jianshan8 2015-10-6 13:58
【宫女杀手凤晴】作者:不详
宫女杀手凤晴
作者:不详
字数:19606
凤晴是一个杀手,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钟翠宫徐贵妃的贴身宫女。「晴姐姐,
拜托出宫的时候帮我捎点东西进来吧,我的好姐姐!」「晴姐姐,看我今天绣的
鞋面漂亮不漂亮?赵嬷嬷那里能通过吗?」「晴姐姐,我们一块儿踢毽子好不好?」
「晴姐姐,我早上浇花的时候,不小心把娘娘亲手栽的金盏花弄伤了,这可怎么
办呀?」······凤晴一当完差,每每会被一群花枝招展莺莺燕燕的小宫女
包围,冲她问这问那。她只有报以苦笑,弯弯的柳叶眉轻蹙,那颗针尖一般细小
的美人痣在素净如白瓷的鹅蛋脸上愈发醒目。身为资历最深的领班宫女,只有凤
晴有权出入宫禁,到街市上采办一些物件,而且不用太监跟从。本朝祖宗家法,
宫中女子出宫办事,必有宦官随行。凤晴是万岁爷特许的,可以直接和宫外的男
人打交道。原因只有万岁爷和东厂督主陈公公知道:凤晴不是一个真正的女子。
「她」是一个男扮女装的阉人。数年之前,凤晴还是武林世家的大少爷,平泉山
庄少庄主刘纪文,年方一十六岁,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既有家传绝学,又
上过泰山拜师学艺,小小年纪已是功夫了得,与三两好友一同闯荡江湖,行侠仗
义。更有一个美貌如花的小师妹紫玉,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只待师妹及笄,便
行大婚之礼。哪知访友归来,却接到平泉山庄被不明仇家偷袭、满门遭戮的噩耗。
父亲身首分离,母亲被淫辱致死,连紫玉也不知去向,听说是被贼人掳去了。官
府和武林同道调查了许久,也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刘纪文想到了一位故人,父
亲的师兄,早年净身入宫,如今已是大内总管东厂提督的陈建坤。陈建坤当年为
什么会发狠自阉入宫有多种说法,有一种传言是与刘父争夺刘母失败,为情所伤
万念俱灰。没想到他竟得了当今皇上如此宠信,权倾天下,气焰熏天。刘纪文不
相信那个传言,不过硬着头皮去拜访陈建坤,总有些尴尬。他犹豫着该不该借陈
建坤的力量为父母报仇。因为你要拜托陈建坤办一件事,必须付出代价,除了皇
上。最后刘纪文还是踏入了陈公公的私邸,一见面就冷着脸说:「师叔,我要报
仇。」「要咱家帮你也可以,但你必须交出一样东西。」那个面红无须的矮胖中
年人高高坐在太师椅上,手持一杆旱烟袋吞云吐雾,用阴阳怪气的尖细公鸭嗓悠
悠说道。「什么东西?只要我有的,一定奉上。」「你裤裆里的那件宝贝。」陈
公公用烟杆指了一下。「我······」「舍不得的话,那就请贤侄自便吧。
春秀,送客!」陈公公眼睛眯缝成一条线,招手让门外的丫鬟进来。「且慢!」
刘纪文忽然动摇了。为了报仇,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怎么了?」「我答应你,不过你得满足我一个条件。」「什么条件?」「在这
之前,我要给刘家留下香火。」「好,咱家成全你。春秀,今晚老爷就把你赏赐
给刘公子,你可愿意?」丫鬟哪敢不从,羞涩地低下了头。当晚,刘纪文就和俏
丫鬟春秀入了洞房,在她花蕊般的小嘴上亲了又亲,占有了她的贞操,倾泄了所
有的精华。春秀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夜的极乐体验,刘纪文也一样。春秀十月怀
胎,产下一个健康的男孩。刘纪文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从此了无牵挂。
婴儿第一次在春秀的怀里吃奶的时候,他的父亲躺在了净身房的大床上。伤愈之
后,刘纪文再也没有见过妻儿一面。不是不能见,而是不愿见。「贤侄,你的仇
人,已经被咱家派出的东厂杀手干掉了。任你猜也猜不到,居然是道貌岸然的泰
山派掌门,你的师父清虚道长。他想占有你家的武功秘笈,你爹不给,他就起了
杀心。终于可以告慰你爹娘的在天之灵了。」陈建坤的话不由得刘纪文不信,东
厂的情报一向是最准确的。「紫玉呢,紫玉呢?她去哪儿了?」「你都有春秀了,
还念着她?告诉你吧,她已经被清虚道长那个贼道人奸杀了,就埋在泰山十八盘
的入口处。你有空可以去祭奠一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师父·····
·」刘纪文还是不敢相信,喃喃自语道。「你知道咱家为什么要让你进宫吗?」
「想培养我做你的跟班?」「知道你会恨咱家,但是咱家也有咱家的难处。从今
以后,你就改扮女装吧,以宫女的身份入值坤宁宫,贴身保护皇后娘娘。大内侍
卫毕竟都是男儿身,不能贴近保卫宫里的主子们。姑娘家又体力弱小,挡不住射
向主子们的各种明枪暗箭。宫里的水深着呢,各位娘娘都有外面的背景,不是丞
相的千金,就是将军的姊妹,朝堂之争也难免波及后宫。连万岁爷的生母昭顺皇
后,都是被隐藏在宫女当中的刺客暗算,不明不白地薨逝了,一直没能查出个水
落石出。万岁爷登基以后,痛定思痛,就想出了让会武功的内侍假扮宫女,贴身
护卫后妃的办法。怎奈武功高强又肯净身入宫的练家子实在太少,咱家也是不得
已······」「公公说什么?让我扮成宫女?」「是的,你以后的闺名就叫
凤晴,一十七岁,坤宁宫三等宫女,月俸三两六钱,明天就去尚宫局赵嬷嬷那儿
领两套宫女衣裙吧。放心,咱家不会亏待你的,春秀母子有我照顾,冻不着饿不
着······」「公公,你以为我扮宫女扮得像么?」「我这儿有几盆暹罗国
进贡的女儿草,经常泡茶喝,能消阳气而塑女形。三月之内,管保你变成一位如
花似玉的大姑娘。再抹点丰乳药膏,连大白奶子都能长出来呢!」老太监光滑无
须的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浑不似尘柄已断的阉人。刘纪文羞赧得脸上发烧,但
又不好嗔怪他,只得默默应承下来。落地镜前,映出一具羊脂美玉般的洁白娇躯,
墨发如瀑,花容清艳,黛眉秀目,冰肌雪肤,身段窈窕,腰肢纤细。尤其是胸前
那对隐然成型的玉兔,丰挺嫩滑,盈盈一握,连喂奶期的春秀也给比下去了。凤
晴用涂了蔻丹花汁的削葱纤指,颤抖着抚摸了这具新生躯体上的每一寸肌肤,连
唯一与女子稍有不同的下身秘处,都被净身师傅做成了几可乱真的粉嫩细缝,只
是没有容纳男根的花径罢了。凤晴惊叫了一声,是花季少女的甜美嗓音,惹人爱
怜。她默默地拿起木梳,将一头秀发盘成宫女的丫头髻,然后依次穿上亵裤,肚
兜,短襦和围胸长裙,最后在胸口用衣带打了一个蝴蝶结。衣裙上有暗兜,里面
藏着匕首和暗器,可以随时置人于死地。这也是为什么皇上和陈公公要用阉人侍
卫的原因,无牵无挂的中性人才对皇室绝对忠诚,不会混进奸细。凤晴起初在皇
后的坤宁宫当值,从不起眼的三等宫女做起,两年后升二等宫女,又一年升宫女
领班。各殿的宫女都分为甲乙丙三个班次,轮班倒,每次当一天差歇一天半,还
有半天做杂务。但凤晴是很忙的,不当差的时间,就找块空地练功,或者被陈公
公派出去办事。她的另一个职务,是东厂番役,令江湖人士谈虎色变的龙组杀手,
负责诛杀一切对朝廷或东厂不利的人。五年以来,她亲手割掉的人头,就有七颗
之多。不但陈公公,连皇帝和皇后都很器重她的能力。有一次西域高昌国使团来
京朝贡,遭到敌对的乃蛮国杀手突袭,只有三人幸免于难。最终破案缉拿真凶的
就是凤晴。这样一位能干的人才,有一天突然被平调到徐贵妃的钟翠宫当值,宫
女姐妹们都以为是贬职,纷纷为她打抱不平。但是凤晴对这一次人事调动表现得
很平淡,荣辱得失什么的,她早已不计较了。徐贵妃是镇守边关的徐元帅之女。
既然是将门虎女,自小耍枪弄棒的,性格豪爽,不让须眉。封她为妃是为了安抚
军心,赢得徐元帅的效忠,意义重大。可是她的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以及与众
不同的家庭背景,难免引来其他妃嫔的嫉妒与排斥。朝堂上的政治斗争波谲云诡,
王公大臣各树党羽,互相倾轧,后宫同样是看不到硝烟的战场,每个妃子的身上,
都系着她们父兄家族的宦途沉浮。皇帝派出最信任的凤晴保护徐贵妃,就是想让
她少受伤害。今天,凤晴又被徐贵妃罚跪了,起因是徐贵妃玩蹴鞠,球飞出去砸
坏了宫殿的檐瓦,凤晴引用宫规禁止贵妃蹴鞠,惹恼了她。「大胆奴婢,敢冒犯
主子,依我看就该扇自己十个嘴巴!」徐贵妃的亲信侍女小菊添油加醋地说。
「就是,仗着自己是坤宁宫过来的人,就不把我们贵妃娘娘放在眼里。嘴巴扇烂
流血才好呢!也好杀一杀她的威风!」另一个宫女也趁势撺掇。她们平日对凤晴
各种羡慕嫉妒恨,现在趁机将所有的怨毒倾泻到她身上。徐贵妃一只脚踩着足球,
得意洋洋地摇着折扇,刚才的剧烈运动已经弄得香汗如雨,薄薄的红纱宫装紧贴
着玲珑曼妙的身躯,裸露的玉颈和胸脯泛着淡淡的粉红。她冲跪着的凤晴翻了一
个白眼,不屑地啐了一口道:「算了,本宫大**量,也不跟你个下人计较。不过
以后你可得陪本宫踢球骑马,随叫随到,不许失约,你可记住了?」「多谢娘娘
恩典。」凤晴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眼角泛出屈辱的泪水。她突然好想好想春秀
母子。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已经无颜与妻儿相认了。本是顶天立地男子汉大
丈夫,如今屈做玉软花柔纤纤女儿身,愧对祖宗父母,不孝之甚。让春秀早早守
了活寡,身为一个已经不能履行丈夫职责的阉人,她十分歉疚。「凤晴姑娘,朕
知道你有怨言,这些年实在是太委屈你了。朕很感激你的牺牲,舍家为国,移孝
作忠,非凡夫俗子所能为。假如你是真女子,朕恨不得立你为妃!想要什么,你
就说吧,朕会一一补偿你的。」皇帝在东暖阁单独召见凤晴,握住她的纤纤素手,
语气凝重地说。「谢主隆恩,不过奴婢已经习惯了。做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好。」
凤晴淡淡一笑,轻轻从皇帝的双掌中抽回了手,欠身一福。「最近有流言说,朕
的二弟周王串通了一部分大臣,企图谋朝篡位。朕虽不太信,可防人之心不可无,
咱们都得提防着点。」皇上忽然清清嗓子,严肃地说。「是,奴婢遵旨。奴婢誓
死保卫圣驾!」凤晴单膝跪地,郑重地发誓道。「凤晴姑娘请起。朕只是说说,
你也别太紧张了,以后注意便是。」皇帝扶凤晴起来,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盯着
雕花窗格外面树影婆娑的御花园,不由得慨叹道,「帝王之家,要想维系手足亲
情,竟然难于登天!」人心隔肚皮,即使是至亲至近之人,也有可能为了利益突
然与自己反目成仇。凤晴对此深有同感。御花园的草场上,一群衣衫华丽的宫廷
贵妇骑在可爱的小马驹上,在打马球。许多宫女和太监在一边站脚助威。赛场上
充满了欢声笑语。一队是徐贵妃领头,另一队则是御妹兴平公主带队。两位小姑
奶奶都是爱疯爱玩古灵精怪的小魔女,一兴奋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眼睛只盯着
滚动的马球,脸上笑得绽开了花。她们的贴身侍女虽然叫苦不迭,也只得陪主子
一起疯。凤晴静静地站在赛场一角,负手而立,眼光片刻都没有离开过两位主子。
「姐姐,来啊,这盘我要赢了!」兴平公主笑颜如花,双腿一夹马肚子,从马背
俯身下探,想够到那只近在咫尺的球。「哼,人家才不会输给你呢!」徐贵妃也
策马追了上来。突然,兴平公主身下的枣红色小马驹踩到一片松软的沙土,马失
前蹄,向前倾倒。巨大的惯性让公主一下子从马背上飞了出去,眼看就要摔个狗
啃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旁人还来不及反应,凤晴便好似离弦之箭一般冲了
过去,张开双臂,在半空中接住了公主,将她拦腰抱住,一起在草地里打滚。受
惊的马儿就在她们的身上越过,差一点踩到了公主的脸。凤晴和公主从草地上爬
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脸蛋上都沾了泥巴。惊魂未定的宫女和太监们,赶紧围
过来问候公主。徐贵妃在马上勒住了缰绳,对凤晴说:「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
改天咱俩比试比试,你可不准放水哦!」她的神情依旧冷漠而高傲。「奴婢武艺
粗疏,不敢跟娘娘比武。」「你怕伤着本宫吗?那好,咱们就用木棒代替刀枪,
这总行了吧?」「奴婢的职责是保护娘娘的安全,所以不能对娘娘耍枪弄棒。」
凤晴的态度依旧冷冰冰的。徐贵妃下了马,捏住凤晴的下巴,仔细打量了她一下,
说:「我怎么看着你不像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该不会是男人扮的吧?」人群中
立刻响起一片哄笑声。「回禀娘娘,奴婢是女人。」凤晴静静说道。这几个字像
重锤一样,砸在她的心口上。是啊,自己若不是女人,怎么有资格跟后宫佳丽们
近距离接触?怎么能在为徐贵妃搓澡更衣时还心静如水,没有乱过分寸?怎么能
跟女人一样,日日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穿上大红纱裙,露出平坦小腹,赤
着一双小巧金莲,在波斯红地毯上翩翩起舞?我到底是谁?那个风度翩翩的少侠
刘纪文也许早就死了,活着的是宫女凤晴。「你的宝贝,咱家收好了放在盒子里,
盒子就搁在这书架上。每当你高升一级,盒子就往上抬一层,步步高升····
··」陈公公是这样对入宫之前的刘纪文说的。那个男人的宝贝既然与身体分离,
成了一块腐肉,慢慢地也没什么好惦记的了。有的时候,凤晴甚至想忘掉它的一
度存在,仿佛自己生来就是个娇弱女子。「春秀想见你一面。」陈公公突然通知
她说。「让她改嫁吧,我不想再耽误她。」「咱家没把实情告诉她,只说你当了
东厂番役,去远方公干未回。现在咱家给你三天假,你可以换回男装,探望一下
你的妻儿。」「我没脸去见他们。」「当真不想见?」「师叔看我从头到脚,哪
一处像个男人?」凤晴凄然道。「你不去,咱家就让她进宫来看你,瞅瞅她的夫
君,如今在贵妃娘娘那儿多么炙手可热。」陈公公使出了杀手锏,不由凤晴不从。
刘纪文发现自己穿回男装的动作那么的笨拙,胸前的一对白兔虽然用白绫缠了又
缠,可还是高高鼓起,压得胸口很闷。头在脸盆里浸了几次,彻底洗去了脸上的
铅华,又用眉笔画了重重的粗眉毛,贴上了假胡子,好不容易才算有个男人样。
「相公,可让妾身想死你了。」春秀一见面就抱着刘纪文嚎啕大哭。她的额头碰
到了丈夫胸前软软的两团东西。即使是胸肌,也未免太厚了。刘纪文被刺激了一
下,赶紧挣脱了春秀的拥抱,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含泪笑道:「娘子,我这不是
回来了吗?这么多年辛苦你了。」「钧儿,快来拜见爹爹!」一个五六岁的小男
孩怯生生地走过来,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爹爹。」刘纪文愕然。虽然他知道
这是自己的至亲骨肉,但是父子之间总有一道隔膜。「对不起,这孩子认生。我
跟钧儿说,你爹是天下最厉害的捕快,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坏人都怕他。钧儿,
你不是说最崇拜爹爹,将来也要当个捕快吗?」春秀俯下身来,轻抚儿子的头微
笑说。也难怪儿子会认不出他。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女里女气,尖着嗓子
的怪人,如何让孩子不怕?刘纪文心里一阵酸楚。夜里,春秀把孩子哄睡了,过
来请夫君同床共寝。刘纪文此时仍然一副捕快的劲装,剑不离身,一只手按着大
腿,坐在八仙桌边,目光警惕地投向窗外。这是东厂杀手的职业习惯。「相公,
睡吧。妾身都好久没有——」春秀脸颊上浮现出幸福的红晕,挽住丈夫的胳膊,
爱意绵绵地说。刘纪文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身上冷汗直流。他现在已是去势之身,
无法满足妻子的爱欲了。心酸之余,他飞快地思索着拒绝春秀的办法。「我还不
困,想在这儿静静观赏月色,你先睡吧。」「人家要嘛,我的好夫君。」春秀嗲
声嗲气,纠缠不休,微醉的俏脸上泛起红潮。就在刘纪文被春秀生拉硬拽到床边
的时候,一只白鸽扑扇翅膀落在他家的屋顶。刘纪文如蒙大赦,赶紧甩开了妻子
的臂膀,冲了出去:「上峰有密令,我必须马上出动!」春秀哀怨地斜倚在门上,
怅然望着爱郎匆匆离别的身影,眼眶不禁湿润了。陈公公给他的指令是:潜入周
王府,监听周王一党的密谋。周王府警卫极其严密,一般盗贼还没摸到墙就会被
训练有素的王府护卫格杀当场,所以无人敢靠近。但是刘纪文不怕,他已经来这
里踩过好几次点了,王府的地形环境,周王的起居规律,护卫的值班次序,他都
摸得一清二楚。这一次他还是凭着超凡的轻功,悄无声息地落脚在周王书房对面
的一棵大树上。有树荫的遮蔽,不易被人发觉。屋里周王和几个亲信死党谈笑风
生,似乎在吟风弄月,无关政治。但仔细一听,不由令人汗毛倒竖。当今皇帝的
生母昭顺皇后,是周王的生母淑嘉贵妃害死的。当年二女一起入宫,情同姐妹,
后来却为一顶皇后凤冠反目。当今皇帝被册立为太子后,绝望的淑嘉贵妃铤而走
险,收买了司药的小太监,更改了熬药次序和剂量,令患病的昭顺皇后中风而亡,
表面上又毫无中毒痕迹。最后先皇几乎把太医院的太医杀光了,也没找出真凶。
前不久,已经是周王府太妃的淑嘉贵妃病重,夜夜梦到昭顺皇后的亡魂前来索命,
大声惊叫,最终向儿子吐露了秘密,撒手人寰。周王将知情的侍女全部灭口,可
还是害怕消息走漏出去,背负杀母之仇的皇兄会找自己秋后算账。与其等着刀子
砍到自己头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谋反夺权。在周王一党的谋反计划当中,手
握重兵的徐元帅的立场至关重要。有一个叫宁侍郎的官员向周王献出一条毒计,
谋害徐贵妃,然后让皇帝背黑锅,诱发徐元帅的反意。徐元帅的几个儿子都战死
沙场,徐贵妃是他唯一的孩子。掌上明珠的死,足以让这位耿直暴躁的老父亲失
去理智。只要把徐元帅的边防军争取过来,与周王的人马里应外合,大事可定。
听到宁侍郎肆无忌惮的狞笑,刘纪文的愤怒已经达到极点,银牙咬的咯咯作响,
恨不得一刀割了宁侍郎的舌头。「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贵妃
娘娘!」刘纪文将与会者的样貌和官衔姓氏暗记在心,等到他们的密会散了,也
悄悄离开了周王府。刚刚飞越过王府的高墙,只听得身后一声清脆的娇叱:「贼
人休走,吃我一剑!」刘纪文听出来这个女子的声音有点熟悉,回过身来一瞧,
不禁一怔:她虽然一身黑色劲装,蒙着面纱,但是从眼神和身材上看,很像是紫
玉。难道她还活着?陈公公骗了自己?「姑娘,你把面罩摘下来吧。堂堂王府护
卫,也跟个强盗一样蒙着脸,让人笑话。」刘纪文故意诱使她露出真容。那姑娘
果然经不住刘纪文一激,扯下了面纱:「大胆狂徒,本姑娘今天跟你没完!」借
着月色,刘纪文看出此女确实是紫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反倒怕她认出自
己来。不过紫玉却似乎与他素不相识,只管拔剑刺来。「师妹,你可记得我是谁?」
刘纪文一边招架,一边小声质问。「我不认识你,我也不管你有什么来头,只要
你侵犯了王府禁地,就得死!」紫玉表现得完全是一部冷酷的杀人机器,六亲不
认。刘纪文和紫玉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而且经过一场变故,刘纪文的身子骨比
以前虚弱了很多,紫玉却越练越强,渐渐占了上风。「紫玉,你竟然这么不念师
兄妹情面?这些年你都去哪儿啦?师兄担心死了。」刘纪文急得直冒汗。紫玉依
然表情冰冷,只懂得挥剑冲杀,一步步将刘纪文逼到死角。「贤侄,咱家来也!」
陈公公和几名东厂高手从天而降,打退了紫玉,把刘纪文救了出来。「师叔,你
骗了我。紫玉师妹明明还活着!」刘纪文对陈建坤丝毫没有感激之情,反而愤愤
逼问道。「对不起,是咱家的疏忽。紫玉那日被泰山派的臭道士掳走以后,被灌
下失忆药剂,转卖给周王府。她既是周王的侍妾,又是他豢养的一流杀手,武功
毫不比你我逊色。这是我们最近才打探出来的,没能及时告知你,是咱家的错,
咱家向你赔罪。」陈公公面有愧色。「周王要行刺徐贵妃!」刘纪文神情凝重地
对大家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还是回去商议吧!」陈公公一甩拂尘,指
着东厂胡同的方向说。一想到昔日可爱的小师妹,已经沦为周王胯下的女奴,还
是他的杀人工具,刘纪文的悲凉之情溢于言表。凭这一点,他就无法原谅周王。
迟早有一天,他要找周王算账!脱下青衫,再着红妆,东厂杀手刘纪文又变回了
宫女凤晴。脂粉的香气如此诱人,几令凤晴厌弃了脏臭的男装。今晚轮到凤晴带
班守夜。宫中规矩,各位嫔妃主子睡觉的时候,必有一班宫女在大殿内外打地铺
陪睡,做外围的警戒。主子在床上一有响动,宫女们就不得安生,实际上是睡不
好的。凤晴心善,身为领班宫女,一整夜都不合眼,主子翻个身,起个夜,甚至
打个哈欠,都得严密关注,时刻准备上去伺候。这样手下的宫女也可以休息。徐
贵妃方才赴了酒宴,喝得烂醉如泥,一上床就鼾声如雷。透过薄薄的纱帘,凤晴
看到徐贵妃大仰八叉地躺在雕花大床上,雪白滚圆的手腕上套着暗红色的玛瑙手
镯,在月色映照下发出微光,一条白腻细长的小腿从床边伸出来,胖乎乎的小脚
丫晃来晃去,真可爱!但是凤晴不能懈怠。宁侍郎的阴谋让她不由得绷紧了每一
根神经,说不定周王派来的刺客就在下一刻光顾。凤晴竖起耳朵用心倾听,连一
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睡在她一侧的宫女小乐翻了个身,也成了仰睡的姿势。
这可犯了宫里的讳忌!除了主子,奴婢们是不准脸朝上仰睡的,那是对老天爷的
大不敬!凤晴连忙推了她一下,让她恢复成侧身蜷缩的姿态。小乐打了一个哈欠,
就是赖在那儿不动。要叫打更的管事姑姑瞧见可不得了!没奈何,凤晴只能轻轻
按住她的肩头和后腰,让她慢慢转身,面朝东侧睡。直到她睡得安稳,凤晴才松
了一口气。金黄的圆月忽而被一抹乌云遮蔽,风吹竹林,萧萧作响,下起了淅淅
沥沥的小雨。从大殿向外望去,不远处连廊里走来走去的宫廷侍卫们也打起了哈
欠,沉重的军靴落地声和剑刃撞击剑鞘的声音也隐约可闻,而他们的身影在雨幕
中也渐渐模糊不清。只有几盏昏黄的宫灯还发出一点点亮光。这种时候,贼人行
刺也许更方便些。凤晴摸一摸藏在长裙里的匕首,还在,心里踏实了一些。这个
雨夜是如此的漫长,如此的煎熬,坚韧如凤晴,也抵挡不住阵阵倦意袭来,眼皮
越来越沉,快要合上了。可是,内心的理智又一次战胜了生理的冲动,她抖擞精
神,又站直了身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惕周围的一切动静。床上的徐贵妃
忽然惊叫一声:「爹爹!」然后双手撑着上身坐起来,似乎是被梦魇缠绕,花枝
轻颤,冷汗直流。「娘娘,您怎么了?」凤晴赶忙上去慰问。徐贵妃一把搂住她
的脖子,小声啜泣:「凤晴,我好怕!我刚才梦见,爹爹遭到奸臣陷害,被皇上
杀了······」「没事的,娘娘,那只是一个梦。老令公不会有事的,他是
朝廷的支柱,国家的干城。皇上圣明,不会冤枉好人的。您尽管放心吧,这儿有
我在,皇上、皇后娘娘都在,大家都是一起的······」凤晴轻拍徐贵妃的
后背,柔声抚慰说。「可是我真的好怕。进了皇宫,就再也没见过爹娘,没见过
军中的弟兄,既不能骑马射箭,又不能烤黄羊,玩跳房子······真的真的
好寂寞。宫里的条条框框数不清,太死板,一点自由都没有,跟坐牢似的,一不
小心就会得罪人。这里有些人心太坏了······」徐贵妃躲在凤晴的怀抱里,
用极细小的声音向她倾诉起来,数落其他妃嫔的不是。凤晴耐心地听着,没有说
话。「凤晴,你觉得万岁爷人好吗?」徐贵妃最后悄悄问。说这话是忤逆犯上,
凤晴立即捂住了徐贵妃的嘴巴:「万岁爷当然是好人,是好皇帝。」「可是他怎
么管不了那些奸佞和贪官呢?后宫里也是,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乌烟瘴气,
妃子们一个个跟乌鸡眼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我倒不指望万岁爷的
宠幸,只要能保住徐家一门老小的平安,也就知足了。就是我一人吃苦,我也认
了。」凤晴不禁想起了周王。所谓好人,坏人,真的就泾渭分明?世人不过是各
有各的执念,各有各的欲望罢了,区别只是手段不同。龙椅只有一把,周王想争,
肯定会血流成河,牵连许许多多无辜的人。制止他的阴谋,是自己的责任。「奴
婢会一心效忠娘娘的。只要奴婢在,娘娘尽管放一万个心。」「凤晴,我错怪你
了,都是我不好。今后我们做朋友好不好?也不要有主仆之分了。」「奴婢哪敢
高攀?」「我只想有个能说说体己话的人。凤晴,你人真好,就跟姐姐一样。以
后我们就做好姐妹吧。」徐贵妃伸出了小拇指,要跟她拉钩。「奴婢不敢。」凤
晴马上抽回了手。「你就那么怕我么?那好,等你也封了妃,咱们做姐妹好不好?」
「奴婢从未有非分之想。」「你啊你,就是太古板,太迂腐了。马善被人骑,人
善被人欺。喂,也不是我说你,心思就不能活络一点,开通一点吗?你看下面这
么多女孩子,不知有多少人痴心妄想一朝乌鸦变凤凰······」徐贵妃指着
躺在地上的宫女们说。徐贵妃最难缠的一个对手,就是从掌灯宫女爬上来的皇帝
宠姬李宸妃,她对下人有戒心是理所当然的。「不是那样的。姑娘们进到宫里来
做事,也只是想混口饭吃。主子不必多心。还是请您快点儿睡吧,一大早还得起
来请安呢。」徐贵妃伸了个懒腰,枕着凤晴的膝盖进入了梦乡。早晨凤晴一如既
往地挎个竹篮出宫买菜,顺便巡逻一下京城的街道。当她来到菜市场,在摊位上
挑拣萝卜和莴笋的时候,不巧撞见一对母子的熟悉身影。是春秀和钧儿。「娘,
我想吃荷包蛋,快买个鸡蛋吧!」钧儿抱住春秀的腿撒娇道。一听「鸡蛋」两个
字,春秀立刻大惊失色,忙捂住孩子的小嘴:「千万别乱说。这不能叫鸡蛋,得
叫木樨。以后要记住,不许说错。」「娘,为什么不能管鸡蛋叫鸡蛋啊?」孩子
天真地问。「因为皇宫里的公公们最忌讳这个。谁敢惹他们呀?」「嗯,娘亲给
钧儿买几个木樨吧。」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闻听此言,凤晴心底泛起一丝苦
涩。自己也是这个讳「鸡」讳「蛋」的特殊人群的一员,只是没有戴貂珰、握拂
尘而已。这一身女衫,倒是掩盖身体残缺的最好伪装。春秀与凤晴打了个照面,
心中一怔,刚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凤晴羞答答地以袖掩面,扭过身去。
「这位姑娘,您早!」春秀终于鼓足勇气问了一声。「您早,大姐!」凤晴不得
不回应,粉颊上飞起了红霞。「娘,这位姑姑长得好像我爹!」钧儿童言无忌。
凤晴鼻子一酸,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轻咬嘴唇,呆立在妻儿面前,一动不动。
既不愿逃避,也不想坦诚相告。聪明贤惠善解人意的春秀,从凤晴那熟悉而陌生
的眼神里仿佛读出了什么,改口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钧儿,咱们走。」
牵着孩子的手匆匆离去。直到目送他们走远,凤晴才后悔了,想叫住春秀。可是
已经迟了,春秀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再也不见。凤晴曾经发誓,决不让春秀遇见
女子衣妆的自己,要保留丈夫的最后一丝尊严。可是不该发生的这一幕还是发生
了,巨大的耻辱感像熊熊烈火一样烧灼着她的心,令她痛不欲生。五指一松,
「啪」的一声,装满蔬菜的竹篮从手中滑落,菜叶散落一地,萝卜和土豆骨碌碌
滚了好远。几个衣衫褴褛又黑又脏的穷孩子偷偷去捡萝卜,凤晴也无心阻止。凤
晴不顾菜贩的好奇眼光,提上竹篮,快步走开。她要逃离这块伤心之地,从此不
再来。春秀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呢?凤晴宁愿相信那只是个误会。春秀绝对想象
不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如意郎君,伟岸丈夫,竟会化作一个红妆玉颜的美娇娘。
她甚至自欺欺人地想,不如在春秀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是刘纪文的亲妹妹,
兴许能瞒过一时呢。回了钟翠宫,就被徐贵妃缠着切磋武艺了。凤晴拗不过她,
两人各拿了一根木棒,一端绑了装满石灰的布包,换上粗布衣裤,到了宫殿后面
的空地上,一招一式比划起来。虽然凤晴一心让着徐贵妃,可徐贵妃身上的石灰
白点还是越来越多,凤晴自己则几乎没有沾上。最后徐贵妃累得实在不行了,扔
掉木棒,大吼:「不玩了不玩了,喝点茶歇歇吧。」一屁股坐在栏杆上。侍女们
立刻凑上来,又是扇风,又是擦汗,又是敬奉茶点,又是捶背捏脚,弄得徐贵妃
好不爽快。「凤晴,你的武功这么高,我看什么江湖女侠都比不上,干嘛窝在皇
宫里当差呀?你要是愿意,赶明儿本宫在万岁爷面前美言几句,让你到父帅营中
效力,杀敌立功,当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我娘就是柯家寨出来的女将军,守过
三关口,破过天门阵,后来才嫁给我爹的。」「凤晴多谢娘娘的美意。奴婢只想
好好伺候主子,没想过别的。」凤晴屈身施礼道。兴平公主来了。她今天一副闷
闷不乐的样子,看样子又遇到烦心事了。「皇兄要派我去塞外和亲,嫁给鞑靼大
汗的二王子。哼,我才不想去呢。」公主撅起了粉嫩的小嘴。「万岁爷嘛,就是
爱开这种玩笑吓唬人。其实他才不舍得你远嫁番邦呢!」徐贵妃也不想讲什么顾
全大局、舍身报国什么的场面话,而是跟公主互相倒苦水,越说越起劲。反正公
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小妹,料也没人敢打她们的小报告。凤晴却留了个心眼,带领
下人们站到了远处。现在连她自己都听不清公主和贵妃的说话了。宫女们都敬畏
凤晴,原来不服她的刺头也被她制服了,连公主的婢女都听凤晴的话。凤晴在后
宫中渐渐树立了一种权威,尽管她只是钟翠宫的领班宫女,可宫女太监们下意识
地都把她当做六宫之主皇后娘娘的分身。一个原因是大家都看到了皇上和皇后是
如何器重凤晴的。她被皇上或皇后单独召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连太监总管和管
事姑姑也让她三分。正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徐贵妃和兴平公主亲亲热热聊得起劲
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刮来一股黑风。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几团神秘的黑影已经稳
稳落在空地上。凤晴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伙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劫持了惊魂未定
的贵妃和公主。这帮贼人也真够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能闯入后宫禁地,行刺皇
妃,一定是周王的人。「有刺客,快来人啊!」宫女们都吓哭了,尖叫呼喊,四
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给了两条腿。不远处的宫廷侍卫们闻声赶来,只见凤晴一人
赤手空拳和六个黑衣刺客对峙着。刺客们显然对兴平公主不感兴趣,马上就放开
了她。凤晴趁机把公主转移到安全地带。徐贵妃则被一个女刺客用刀抵近脖颈,
吓得面色煞白,又不敢哭喊,胆气全消,只会像待宰的小羊羔一样瑟瑟发抖。其
余五个刺客则结成一个五瓣梅花阵,把女刺客围在中央,阵型滴水不漏。「紫玉,
是你!」凤晴再一次认出了女刺客面纱之上的盈盈美目。「别跟本姑娘套近乎,
我不认识你!弟兄们少废话,快把这个女人剁了!」紫玉依旧是一副冰山般冷漠
的面孔,一只手臂紧扣住徐贵妃的腰,制止她的任何挣扎。五个刺客立刻转守为
攻,五道凌厉如闪电的剑锋齐刷刷向凤晴刺来。凤晴身子一偏,堪堪躲过,然后
飞起一脚,踢中了一个刺客的小腿肚,将他放倒,夺过了他的兵刃,立即和其他
刺客厮杀开来。「姑娘危险,我来了!」御前侍卫段守礼见凤晴遭到刺客围攻,
不由得起了惜香怜玉之心,大喝一声,挥剑加入战团,分担凤晴的压力。两人配
合默契,心心相通。平素宫女与侍卫的交往不多。凤晴近来注意到这个叫段守礼
的英俊侍卫偶尔会偷偷多瞥自己两眼,并且抓住一切机会与自己接触,大献殷勤,
明白他是心中有意。可惜自己身份特别,无法接受他的感情,又羞又喜又愧疚,
心乱如麻。「多谢段大哥!」凤晴一边道谢,一边砍断了某个刺客的一只胳膊,
流血的残臂一下子飞出好远。「在下分内之事,不必言谢。护驾要紧。」段守礼
趁势给那个刺客来了个痛快,抹了他的脖子。其他刺客见同伴被杀,一时惊骇非
常,只有紫玉依旧保持镇静,仿佛已经习惯了杀戮与血腥。为了周王的大业,这
些杂兵都是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没什么可惜的。她只有一个念头,摆脱凤晴和
侍卫们的纠缠,赶快带徐贵妃走。冲上来的侍卫越来越多,黑衣人这边渐渐落了
下风。双方激战正酣,紫玉趁机挟持徐贵妃跳到一边,纵身一跃飞过宫墙,扬长
而去。如一阵清风掠过,踪迹难寻。「贼人休走!」段守礼急了,想去追却已经
来不及。他一回头,凤晴也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追紫玉去了。紫玉的功夫,凤晴
是心里有数的。两女一前一后越过高大的宫墙和宽阔的御河,蜻蜓点水一般踩着
京城人家的房顶,你追我赶。熙攘噪杂的街市都被她们搅动了,市民们都惊骇地
仰起脸来望着她们快如春风的俏丽身影。凤晴的心里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惋惜。
紫玉啊,紫玉,你为什么执迷不悟,非要当周王的走狗,为他的篡逆阴谋死心塌
地卖命?过去那个天真机灵,又善良得连杀鸡都不敢看的小师妹哪儿去了?纵使
我们此生再无缘分,我也不想看到你就这样沉沦下去!徐贵妃被紫玉夹在胁下,
耳边只听得呼呼风声,几乎吓晕过去。过去她曾憧憬上阵杀敌做女将军,今天见
识到活生生的杀戮场面,才发现自己的胆子有多小。绑架自己的这个女孩是谁?
她想干什么?为谁效力?徐贵妃一概不知,对未来的不确定感加深了她内心的恐
惧。紫玉如凶猛的鹰隼一般自由翱翔在半空中,姿态很潇洒,把凤晴甩在后头。
反正她逃脱追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经验非常丰富。刚开始她还跟凤晴玩起了捉
迷藏,后来就故意停下来等凤晴一会儿,始终保持在凤晴看得见又够不到的距离
内,有心戏耍她。前面就是京师的城门了。守城官兵一愣,紫玉已经带着徐贵妃
落在城头,又从城墙垛口跳了下去,一下子没影了。官兵们赶紧弯弓搭箭,瞄准
下一个目标。凤晴恰好赶到,飞到城墙上空,却被一只凄厉的鸣镝射中了左臂。
一阵钻心的疼,她就轻飘飘降落在城墙上,右手扶住垛口,张开小嘴,贝齿咬住
了箭杆,想把毒箭拔下来。官兵们围了上来,要对她动手。「住手,我,我是,
皇宫里的人······」话还没说完,毒液攻心,她松开了扶住城墙的右手,
倒在了地上,昏迷过去。官兵一看她的衣着,才认出是后宫的侍女,赶紧七手八
脚把她抬了下去,找医生诊治。幸亏服用解药及时,凤晴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又回来了。宫廷贵妃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贼人劫走,这一突如其来的大事件震动了
朝野,成为京城街谈巷议的大话题。人们纷纷猜测幕后的主使,却没有人把怀疑
的目光投向周王府。因为周王的为人一向很低调,从不引人瞩目。皇帝亲自过来
探望凤晴。病榻上的凤晴谢过皇恩之后,提出了一个请求。「今日徐贵妃遭难,
都是奴婢的过失。一旦奴婢找回贵妃娘娘,请万岁爷饶她一命。」凤晴这样说是
因为有先例。前代皇帝也有个很宠爱的妃子被贼人绑架下落不明,一年以后她得
救回宫,却在朝堂上招来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最后皇帝为了保全妃子的名节,
含泪赐了她三尺白绫。皇帝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可。朕赐你一瓶鹤顶
红。万一发现徐贵妃受辱,就让她自我了断吧!」言讫一声长叹。「奴婢甘愿抵
上自己的性命,求皇上法外开恩!主子她是无辜的!」凤晴从床上爬起来,给皇
帝磕头,眼里满是泪花。「不可能的。你在宫里做事这么多年,要懂得人言可畏。
朕也是不得已。」「可贵妃是徐元帅唯一的骨肉。陛下就忍心寒了徐老令公的心
吗?」「大局为重,不必多言。朕自有计较。你的伤治好了,就带人去找徐贵妃,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朕乃堂堂天下之主,决不接受逆贼的要挟!」皇帝气得面
如金纸,握住拳头狠砸床板,明显是恨周王到了极点。弟弟啊弟弟,你既然要抢
朕的江山,也休怪朕不讲手足之情了。箭上弦,刀出鞘,一决雌雄的时刻到了!
周王改了主意。
他决定不再杀害徐贵妃,而是抓活的。以她为人质,要挟徐元帅一同谋反。
周王收买了管理兵部大印的官员,盗取官印和兵符,矫诏命徐元帅领兵入京
护驾。徐元帅见到真的兵符和黄绫圣旨,不疑有他,火速升帐点兵。十万大军从
边关出发,浩浩荡荡朝京师开来。
奇怪的是,遍布全国、神通广大的东厂情报网,却没有及时向皇帝通报这一
消息。等到真相大白,边军离京城只有百里之遥。不论原因是什么,君臣之间的
嫌隙已经形成。京城里谣言四起,都说徐元帅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徐元帅成了众
矢之的,百口莫辩。
徐元帅命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等待皇帝的旨意。恰在此时,周王派密
使给徐元帅送来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爱在我们手里。如果大帅同意
合作,事成之后,小王必册立令爱为中宫皇后,大帅就是国丈,荣华富贵自不待
言;大帅若不允,不但令爱的安全无法保证,而且皇兄也不会轻饶您的。孰得孰
失,大帅自图之!」
徐元帅犹豫了,一夜之间急白了头。事到如今,跟皇帝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
即使自己乖乖赴阙下请罪,也堵不住朝廷百官的悠悠之口,难保不会被满门抄斩,
在史书上落个千古逆贼的骂名。
京畿兵力空虚,徐元帅一旦反叛,攻陷京城犹如探囊取物。就在这个节骨眼
上,皇帝突然发现周王一干人等也悄悄溜了,连个人影也不见。万一周王和徐元
帅合兵一处,社稷危矣!
凤晴的箭伤还未痊愈,就每天大清早起来拔剑起舞,刻苦练功。紫玉的武功
在自己之上,现在不但要从她手里救出徐贵妃,还要让她脱离周王的魔掌,恢复
正常神智,可谓是难上加难。一套剑法练下来,左臂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染红了
淡蓝色的绣罗襦。凤晴左手扶住栏杆,右手以剑撑地,弯下腰来歇歇气。随着大
口大口的喘气,胸前的那一对丰满玉峰猛烈晃动。一阵寒风吹来,裙裾迎风飘扬。
凤晴用手按住裙摆,碰到两腿之间那片本该有什么东西的地方,这时却空空荡荡
平平坦坦的。空虚、无力和羞耻感撞击着她的心灵,又有冷风拂面,她不禁心生
酸楚,泪水夺眶而出。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为什么我报不了父母的仇,只能把男人最宝贵的东西
押给陈建坤,蒙受阉割之辱,易弁而钗,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连心爱的女
人都满足不了,为世人所耻笑?为什么我的武功连紫玉都不如?刘纪文啊,刘纪
文,你本来是个壮志凌云傲骨铮铮的江湖少侠,如今却那么胆小、柔弱,多愁善
感,爱打扮,还爱哭。男子汉的雄风哪去了?侠士的一身正气哪去了?不,我不
能沦为陈建坤的一颗棋子,没有感情唯命是从的杀人工具。我有自己的追求,有
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从今往后,我只为她们抽剑出鞘!」凤晴在心里默默对自己
说。
「贤侄,辛苦你了。看在你忠心耿耿为国出力的份上,咱家送你一份薄礼,
不成敬意。」凤晴身后响起了陈公公阴柔的公鸭嗓。
凤晴一转身,看见陈公公的跟班小太监端着一幅用靛青布袋包裹的卷轴。
「多谢督主赏赐。督主的恩典,奴婢铭记在心。」凤晴欠身施礼道。
「等咱家走了,你再打开看。是个好玩意儿。」陈公公露出神秘的笑容,说
罢哈哈大笑,一甩拂尘,飘然离去。
凤晴回到房间,从布袋里拿出卷轴,在书案上铺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居然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辟邪剑谱》!
若练此功,必先自宫。敢情这东西就是陈公公为自己准备的。
这等邪魔外道的武学,练了说不定会走火入魔,把自己变成一个滥杀无辜的
嗜血狂兽。但是为了战胜紫玉,为了击破周王的阴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凤晴悟性极高,一日之内,神功大成。包扎好右臂的伤口,她端坐在梳妆镜
前,弄粉调朱,铺红叠翠,精心修饰了一番。只见得镜中丽人云髻高耸,花钿满
头,娥眉淡扫,清眸流盼,香腮粉脸,丹唇素齿,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上身一
件葱绿色的绣花短袄,遮住那对丰挺欲飞的玉兔,粉红的薄纱腰带轻轻束住盈盈
一握的细腰,下身是雪白的宫装长裙,裙摆曳地,半露出穿了花盆鞋的纤巧金莲
来。
她故意这样浓妆艳抹的目的,是为了给紫玉一个「惊喜」!
城西的凤凰山,有周王的一处秘密别墅。现在成了他们的造反总部和庇护所。
别人不知道,陈建坤可是一清二楚。他命凤晴到这里一探虚实,最好擒贼擒王。
凤凰山守卫森严,山道崎岖,多有歧路,明处暗处都有周王的私兵把守。凤
晴扮作迷了路的富家少妇,坐着马车慢悠悠朝这边赶来。
「军爷,妾身真的不知情。妾身只是回娘家偶然路过,求军爷高抬贵手,放
过妾身则个!妾身感激不尽!」凤晴泪眼莹莹,嗲声嗲气地对拦住马车的周王私
兵说。
这帮人都是色中饿鬼,一见到这么个花颜月貌又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岂肯放
过?为首的汉子目露淫光,嘻嘻笑道:「小娘子,不是我不想通融,实在是主公
有令,放过了任何可疑人等,弟兄们都要掉脑袋的。这样吧,小娘子不如委屈委
屈,让弟兄们爽一爽,然后我们马上放行,就当谁都没来过。」
凤晴还泪眼汪汪,又羞又怯,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假说要维护贞节,宁死
不从,倒惹来了贼兵们的欲火。凤晴无力地反抗着贼兵的拉拉扯扯,衣袖都快撕
烂了,只会嘤嘤哭泣。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周王的亲信宁侍郎来巡视了。一看到这么个小美人,当
即喝退了众贼兵,假意要保护她,实际上是要献给周王。这些天在荒郊野外筹划
谋反大计,也没多带几个侍妾舞女过来,习惯了锦衣玉食偎红倚翠的周王着实闷
得慌。
「夫人莫怕,我家主公只是想请夫人到庄上小憩几日压压惊,不日就送你与
家人团聚。」宁侍郎手摇折扇,油腔滑调地对凤晴说。
凤晴心里冷笑一声,想这周王果然是个废材,谋反作乱的时候还不忘寻欢作
乐,如何成得了大事?今日就是你们这帮乱臣贼子的死期!宁侍郎千算万算,没
想到周王日上三竿都不起来。
「请公公进去通禀一声,就说下官有紧急军情要报。」
「紫玉姑娘在里面呢!」周王的贴身太监小顺子懒洋洋地说,白净的脸上没
有一点儿血气。
宁侍郎不言语了,与其他文臣武将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芙蓉帐暖度春宵,周王早晨又与怀中玉人酣畅淋漓地大战了数十个回合,播
撒完生命的种子,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他披上亲王的红色四爪龙袍,饶有兴
味地站在紫玉身后,看她梳妆打扮。窗外花红柳绿,小鸟鸣啭,明媚的阳光映照
在这一对神仙眷侣身上,怎一个快活了得。
「紫玉,你助本王夺取天下,本王定不负你。三千弱水,我只取你一瓢饮。」
周王用细长如葱的手指轻捋紫玉油亮可鉴的弯弯鬓发,温柔地说。
「贱妾蒙殿下垂爱,已是感激不尽,不曾有他想。为了殿下的大业,紫玉粉
身碎骨,在所不辞。」紫玉握住了周王的手,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说。
「徐贵妃怎么样了?」
「贱妾已经安排好了,万无一失,请殿下放心。万一出什么差错,贱妾甘愿
以命赎罪。」
「你这样说,倒显得我是个刻薄无情的人了。在本王眼里,你比江山社稷都
重要。别随随便便说那个『死』字,我不喜欢。」
两个人就这样柔情缱绻了好一会儿。假如凤晴亲眼目睹这一幕,恐怕会妒火
中烧吧。幸运的是,此时她坐在专门接待女宾的会客室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周
王的召见。
进入山庄时,她被黑布蒙住了双眼。不过她还是摸清了山庄的位置和地形。
周王的寝殿在半山腰,向下望去,尽是小桥流水,舞榭歌台,百花斗艳,草
木葱茏,一派幽静闲雅的气象。不过现在山庄里里外外都布满叛军的岗哨,气氛
非常紧张。也只有周王自己能够闲庭信步,优哉游哉,手下的人个个都抹了一把
汗。造反可是高风险的勾当,成则平步青云,世代荣华,败则满门抄斩,遗臭万
年,谁心里不怕呢?可是如今也没有退路了,只能跟着周王干到底。
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周王的人影。宁侍郎也走了,看住自己的只有两个府上
的老妈子。凤晴瞅准时机,悄无声息地点了两个老妈子的穴,又做翻了门口的几
个贼兵。既然周王不来,那我就去找徐贵妃好了。
逛遍了山庄的几进院落,东西厢房,也没见到徐贵妃的影子。忽然凤晴瞥见
山顶有一座香烟袅袅的道观,好像有几个道姑在做法事。凤晴一个鹞子翻山,闯
进了道观。
「徐贵妃在哪里?快说!」
那几个扮成道姑的女子,其实是紫玉的贴身侍女,也会武功,恰好是负责看
守徐贵妃的。她们见一个美貌少妇挥剑杀上山来,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呼喊,
慌忙抄起家伙对抗。凤晴杀人的时候绝不心慈手软。转瞬之间,她们统统身首异
处,做了《辟邪剑谱》的第一批牺牲品。
待到凤晴大踏步闯入后殿,却发现闻声赶来的紫玉已经抢先一步,从后门挟
持徐贵妃跑了。
崇山峻岭之中,凤晴追上紫玉并不费劲。很快她就把紫玉逼到了悬崖边上。
「放过贵妃娘娘,她是无辜的。」一位宫装美妇手持短剑,艳若桃花的脸上
却满是煞气。
「想得美!门儿都没有!你敢过来,她就没命了。」对面的紫衣少女也寸步
不让,匕首抵住了人质的胸口。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山谷中的凉风吹拂少
女的衣裙,令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悲壮的色彩。
气氛陷入了胶着。天上的云彩在快速的游动,凤晴和紫玉却像两尊冰雕一样,
半晌凝固不动。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师妹,你还认得我是谁吗?」凤晴长吁一声,
拔下金钗,散开发髻,满头秀发披散在肩上。她双手掬起山涧的清水,洗去一脸
铅华,又与紫玉素颜相对了。
「少跟我套近乎!我根本不认识你是谁!只知道你一会儿男装一会儿女装,
总是爱搅本姑娘的好事。别以为我有这个累赘在手,就打不过你。看招!」紫玉
厉声喝道,然后纤手一扬,几把明晃晃的飞刀从翠袖之中射出。
凤晴挡下了飞刀,却没有反攻,而是静静说道:「师妹,是我。还记得当初
是怎么缠着我给你买一辈子桂花糕的吗?」
「桂花糕,桂花糕——你,你是,师兄!不,师兄是男人。你一个女人从哪
儿知道的这些?」心灵深处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唤醒了,紫玉百感交集,怀念、
恋慕、愧疚、伤悲、愤懑一拥而上,仿佛要撕碎她的心。
「对,对不起。我真的是刘纪文。我没有本事为爹娘报仇,所以我走了陈师
叔的门路。代价就是变成了这副模样。」凤晴坦白了一切。她扯开衣领,露出了
白嫩胸脯上的那颗小小胎记。和眉梢的美人痣一样,都属于那个紫玉从小熟悉的,
无数次魂牵梦绕的大师兄。
徐贵妃也惊得张大了嘴巴。「凤,凤晴姐姐,你竟然是男人!」
「如今已经不算是男人了。」凤晴苦涩地摇了摇头。
「刘纪文,你个不男不女的二尾子,死太监,我,我跟你没完!」明白了真
相的紫玉,泪流满面,怒火中烧,抛开了徐贵妃,拔出宝剑向凤晴刺去。
凤晴双目紧闭,也不招架,更不反抗,默默地等她刺穿自己的胸口,给自己
屈辱的人生来个了结。
剑锋离凤晴的玉颈只有一寸之遥,紫玉忽然停住了。她下不去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作践自己,连男人都不做了······你不知
道,你爹娘死得有多惨,死得有多冤!你更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熬过来
的······」紫玉手一松,忽然将凤晴拦腰一抱,泪水沾湿了凤晴的衣襟。
两具馨香绵软的玉体交缠在一起,用肢体语言倾诉互相的思念之情。
「紫玉,还不快把这个女人拿下!」下面传来周王气急败坏的声音。
紫玉和凤晴睁开眼睛,放开彼此,蓦然发现徐贵妃已经落入不知从哪儿冒出
来的宫廷侍卫段守礼手里。
「凤晴姑娘,在下来迟了。快动手吧,杀掉这个劫持皇妃的女刺客!」段守
礼催促道。
山庄那边已经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不时传来刀剑相撞声和女人的哭喊声。
周王且战且退,带着一拨人马上了山崖,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皇帝的
人马和周王的人马,就在凤晴和紫玉周围对峙起来。
「师兄,对不起,我已经是周王的女人了。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你坏
了周王的宏图霸业,我不能饶你。」紫玉含泪咬牙,利剑刺入了凤晴的小腹。
「凤晴姑娘!」段守礼急了,就要冲上来跟紫玉拼命。
「晴姐姐!」徐贵妃也哭了。
凤晴嘴角流出了几滴鲜血,微笑着对紫玉轻声说:「能死在师妹的手里,真
好。」言讫闭上了眼睛,缓缓倒在地上。
「师兄!」紫玉抱着凤晴,泣不成声。
众目睽睽之下,紫玉拔剑自刎了,颈上喷出的鲜血,溅满了凤晴的白色长裙,
好似朵朵红梅。
周王也顾不上为小美人香消玉殒心疼了,因为皇兄已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昨天夜里,观望多时的徐元帅终于被皇帝的密使说服,交出兵权,归降阙下。周
王的叛乱失去了武力支持,一切雄心壮志皆成泡影。
「请殿下做个了断吧,不要让卑职为难。」段守礼单膝跪地,手扶剑柄,恭
恭敬敬地请周王上路。
周王哭着闹着不想死,要求皇兄开恩,但是由不得他选择。最后,他只能恋
恋不舍地看了紫玉最后一眼,纵身跳崖。
「相公,相公,你醒了。」凤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家里的床上,
春秀正端着一碗米汤往自己的嘴边送。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爹爹醒了,爹爹活过来了。」钧儿也在一边眉开眼笑,高兴得直拍小手。
面对娇妻的如花笑颜,凤晴尴尬得只想钻进被窝里蒙住头。
「你,你什么都知道了?」
「嗯。妾身不会嫌弃你的。能活着回来就最好。」春秀的笑里带着泪。
「可我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咱们做不成夫妻了。」凤晴悲哀地摇摇头。
「做不了夫妻,可以做好姐妹啊!皇上已经下旨赐婚,把你指定给段侍卫,
不,现在是二品总兵大人了。到时候我也一并过去,跟你做个伴儿。」
「可我,我又不是女人——」
「多亏了陈公公请的神医妙手回春,你现在已经是个完完整整的女儿家了。
嫁过去做总兵夫人,也不算降身份。」
这个可恶的段守礼,竟然趁自己昏迷不醒,来个突然袭击!凤晴的心里半是
怨恨,半是甜蜜。
「等到你出阁的那一天,我一定会把你打扮成最最漂亮的新娘子,风风光光
地上花轿!」春秀戏谑地用指尖在凤晴光洁滑腻的粉颊上划拉。
「爹爹要变新娘子喽!」什么都不懂的钧儿欢呼雀跃,拨浪鼓咚咚作响。望
着他天真可爱的小身影,斜倚在床边的凤晴只有苦笑。
下床吃了饭,凤晴猛然想起一个人来:「徐贵妃呢。」
「被打入冷宫了。听说皇上受不了外面的蜚短流长,马上要赐她自尽。」
「不,不行,我要救她!」凤晴抓起桌上的宫禁腰牌,就要往宫里赶,春秀
拦也拦不住。
等凤晴火急火燎闯进冷宫的时候,正好撞见徐贵妃站在小板凳上,哭哭啼啼
地系好白绫的活扣,接着就要把头伸进去。
「住手!」
徐贵妃被这么一吓,双脚踩空,从板凳上摔了下来。
「是皇上要杀我的,你去说情,又有什么用?」徐贵妃躲在凤晴的怀抱里花
枝乱颤,泪眼婆娑地说。
「我这就去向万岁爷请命,叫他放你一条生路。」凤晴扯碎了白绫,怀揣着
一瓶鹤顶红,去找皇帝。
凤晴拦住了皇帝的御辇,长跪不起。
「奴婢情愿拿自己的命换贵妃娘娘的命。自从万岁爷派我到钟翠宫来,我就
发誓不惜一切保护贵妃娘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没想到皇帝很爽快地说:「成,你喝了这瓶鹤顶红,朕就饶徐贵妃不死。」
凤晴毫不犹豫地拔下瓶塞,一饮而尽。
甜甜的,还有一点苦味,却根本不是毒药!
「哈哈,这里边不过是太医院的镇咳糖浆!凤晴,你赢了!传旨下去,徐贵
妃免死,遣送出宫,落发为尼,在家修行,钦此!」
「谢主隆恩!」凤晴三拜九叩。
清明时节雨纷纷,总兵夫人凤晴,偕同侍女春秀,同撑一把油纸伞,来到凤
凰山,给紫玉上坟。
「姐姐,我就不明白,紫玉姑娘兰心蕙质,怎么就甘愿为周王殉葬?」春秀
依偎在凤晴身侧,望着火盆里熊熊燃烧的纸钱,细声问道。
「妹妹岂能不知,情到深处,直教人生死相许。负了她的人是刘纪文,真正
给了她爱的却是周王。能为爱郎殉节,紫玉也是个铮铮烈女。」凤晴痴痴凝视着
那一抔黄土,泪眼迷离。伊人已逝,音容宛在,岁月流转,物是人非,又怎能不
萌发无数种感慨?
「回去顺便到净月庵上个香,让徐贵妃,不,是妙慧师父为紫玉姑娘做法事
祈福吧!」春秀挽住凤晴的手臂,对她轻声耳语道。
「嗯,妹妹说的极是。妙慧师父斩却三千烦恼丝,以身许佛,倒也是解脱了
啊!」
「要不要再拜一拜送子观音?」春秀嘻嘻笑道。
「春秀,你真坏,明知道人家不会生,要不你给夫君生个得了!」凤晴满面
羞红,狠狠捶了她几记粉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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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沙拉 2015-10-26 12:31
写的很精彩,充分够了出了男主角的心里活动。结局也是圆满的。
zuoshan1976 2015-10-29 10:09
这种后宫题材的 还是第一次见,就是文章对性的描写太少,比如肛交什么的就没有,
yt14385 2015-11-18 07:53
文章不错可惜就是肉戏太少了,要是能再多加点肉戏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