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nglin08 2025-1-27 01:53
第四章登科之喜柳弱花娆
吴倪二府定下亲事,很快就传遍整个紫陵城。倪府在盛国根基深厚举足轻重,
不像吴征是个外来者,随便怎么说都不必太过担忧。加上倪家背后还有费家这个
盛国柱石般的庞然大物,再随意指指点点,万一惹怒了人,后果就要掂量掂量。
流言无法短时间平息,但坊间对吴府的非议随着亲事的定下一下子就少了许多。
对吴府而言,流言的减少并未让日子更好过多少。百姓们不敢随意再说话让
无足轻重的流言少了,剩下的那些还敢说话的人份量可就重了。其中不乏指摘费,
倪,吴三府有勾结在一起欲行不轨这样足以抄家灭族的可怖言论。若任由这些言
论再散步下去,迟早还是会成燎原之势。
两家定情之后的第四日,便是大学士府衙开府议事的日子。这回开府也算是
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次,隶属大学士府的官员都要到齐,只因盛国大大小小的书
院几乎都会在这一日聚于大学士府,上报今年刊印出版的新书。
辰时刚至,昭文殿首席,太子太傅,辅国大学士倪畅文便已坐上公堂,传令
开府。大学士府衙门外天还未亮就人山人海,盛国一百余家书院,无论大小规模
都不会错过今日。每年昭文殿刊印的新书不过三十册,偶有哪一年文风颇顺著作
频出,也不过多上那么三五册。书院若有允可,当然也可以自行刊印发行,但与
昭文殿出版的书籍在地位上不可同日而语。没有哪一家书院有了得意作品而不来
争一争的。
各家书院可派遣一人进入大学士府衙,有些书院的首席已白发苍苍,仍拄着
拐杖颤巍巍地入内,即使一把年纪,不亲自来坐镇还是放心不下。依着排好的座
次坐定后,倪畅文道:「各家书院依次报书,由本府过目。」
在座都是饱读诗书的大儒,闻言不由眉间一挑。往年可不是这样,一百多家
书院,最少也有一本,多则十余本的都有。反正拿得出手的作品全都呈上去,万
一入了大学士的法眼呢?几百本书想要看完,就算大略浏览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上报只有一日,但定下出版书目少说也要大半月。倪大学士今日的口气,似乎今
年改了规则,在公堂上就要一一过目,难道要一日全部定下来?
大儒们心中惴惴,偷眼瞧瞄,倪大学士今日无论脸色还是口气都与往日的和
善不同。板着个脸目露不屑,阴郁倒说不上,铁铁的心情不是太好。近来的流言
确实有些夸张离谱,简直把倪府架到了火上烤,倪畅文心情能好得了才怪了。
还是檀鹿书院首席唐正奇率先起身,抱着七部新书递上道:「檀鹿书院报七
部,请大学士过目。」
倪畅文接过七部装订成二十六册的新书,看也不看直接置于公案一侧道:「
下一位。」
檀鹿书院无论规模与学术,都堪称盛国第一书院,此前指摘吴征最凶的林博
士便是檀鹿书院出身的耆老。林博士虽已伏法贬为庶民,但学问威望仍在,依旧
享有盛名。每一年昭文殿刊印出版的新书,檀鹿书院从未缺席。不仅是名士众多,
所撰写的著作也的确当得上。
倪畅文今日却连看都不看,问也不问,结果官差送来的书籍直接闲置在一旁,
摆明了不想搭理,今年出版的新书八成也泡了汤。
唐正奇见状心中大怒,忍着火气道:「倪大学士,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唐先生心中不清楚么?」倪畅文皮笑肉不笑,接过弘湖书院呈
上的七部二十九册新书,当着唐正奇的面就翻了开来。
弘湖书院与檀鹿书院声势相当,每年都争得你死我活,见唐正奇吃了瘪,书
院首座谢言幸灾乐祸,抢着就把新书递了上来。
倪畅文不管唐正奇气呼呼地等在一旁不肯回座,花了些时间略略翻过弘湖书
院的新书,摘去其中一部后道:「这一部与陛下近来施政方向不符,暂且搁置。
其余六部都刊了。」
自有属下官员来接收六部新书,府衙里却是哄地一声,居然乱作一团。开什
么玩笑,总共就三十来本新书刊印的名额,弘湖书院一家就占了六本,其他书院
还活不活了?
「嗯!」倪畅文脸一板,一拍惊堂木,喝道:「谁再搅乱公堂,立刻轰出去!」
各书院首座都登时安静下来,一个个满面悲愤,可都敢怒不敢言。
排名第三的月山书院也呈上五部十四册新书,倪畅文再一次一看不看撇在一
旁。书院首座魏阳平与唐正奇对视一眼,顷刻间便达成暂时隐忍,容后发难的策
略。倪畅文固然大权在握又深得皇帝陛下信任,但今日做得实在太过,必然引发
众怒。
不曾想众怒来得这般快,接下来的三家的书院报上了总计十一本新书,倪畅
文略略翻看之后居然全都应了下来。不过只报了六家书院,刊印名额就占了往年
的过半,后头还有百余家书院尚未上报,他们哪里按捺得住?再让倪畅文这般简
直胡作非为下去,其他书院一年的努力岂不都白白泡了汤?
「倪大学士,请容在下一言。」唐正奇一下子就成了一百多家书院公推的领
袖。
「说吧。」倪畅文待他始终爱答不理,只摇头晃脑地看着刚呈上来的新书,
似乎这书写得颇有滋味。
「敢问大学士,未经严格甄选就轻易定下今年的出版书籍,这是何意呀?」
「各家书院每年都有著作,且著书者都是饱学大儒,只消与陛下的施政不相
悖,为何不能出版?唐先生的意思他们的书册不具水准么?」倪畅文随口应答,
很快又翻完了数本,道:「这三本今年也都出了。」
「大人!在下并非对各家书院有意见,也未曾说呈上来的书有何问题。」倪
畅文伶牙俐齿,随口一句就险些把唐正奇架到了火上烤,唐正奇忍着气道:「在
下的意思,是每年出版新书有限,大人蒙陛下恩典主持此事,当慎之又慎,优中
选优。最起码,大人也要通览所有的书籍之后,再行定夺。可大人你……如此随
意,率性而为,岂能对得起陛下厚恩。」
「呵。」倪畅文冷笑一声,终于放下手中书籍道:「本官奉旨遴选著作普惠
百姓,从来不敢有负圣恩。唐先生一贯是这样血口喷人的吗?」
「你……大人此言何意?」
「将士们在前方浴血奋战,击退强敌。唐先生却在背后攻讦盛国功臣,意图
同室操戈,偏偏都是捕风捉影的猜测之言,不是血口喷人又是什么?唐先生是对
我大盛蒸蒸日上,看不惯么?」倪畅文目露锐光,声虽不响,言辞却极其锋利毫
不遮掩。
唐正奇面色大变道:「倪大学士请慎言。」
「哼!谁该慎言?你好好想清楚!」倪畅文大怒一摆手,不再搭理唐正奇道
:「下一位。」
倪畅文训斥唐正奇的话说得明明白,能来这里竞争出版名额的都是饱学人精,
否则怎么来「腥风血雨」的地方争夺出版名额?还有谁不明白倪畅文的意思?形
势比人强,为了出版一事也只能先低头再说。
这位书院首座也曾与唐正奇一起,以书院发了些论述吴征危险的文章。不是
这些书院带头,民间传言哪里会流传那么快?他唯恐倪畅文也将书院里呈上的书
籍搁在一边,亲自捧了上前道:「倪大学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陛下励
精图治,前方将士奋勇厮杀,在下却疑神疑鬼,深为先前所为羞愧,望倪大学士
海涵。在下回到书院之后,定组织学子深刻反思,也定会给吴博士一个公正的说
法。」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甚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倪畅文终于露出微笑,随手翻了翻书籍温
言道:「这五部书均可今年刊印。」
有了这位带头,虽说又少了五部的名额,接下来的几家书院纷纷效仿,或诚
恳道歉,或表态度,也一一获得倪畅文的认可,将出版的新书全纳入计划里。眼
看新书数量已逼近三十本,剩下的书院心焦无比,唐正奇嘿嘿冷笑,只等倪畅文
胡作非为下去,再联合剩余的书院一同发难。
不想接下来几家书院报得快,倪畅文批得也快,不知不觉间,今年昭文殿出
版的新书一下子就累积到四十二本,远远超过往年。看倪畅文丝毫没有停下的意
思,依旧不停地审阅递上来的书稿,也都列入出版名录里。
「大人,不是在下多嘴,这……这么多新书,昭文殿能忙得过来么?」刚刚
送交新书的首座喜出望外,但得了唐正奇的眼色还是忍不住问道。倒不是他对唐
正奇多么言听计从,而是自己心中也实在疑惑不已。
「本官应承的事情,你的意思,本官在众目睽睽之下骗你?」
「不敢不敢,就是……在下实在想不明白……」
「没甚么好不明白的,今年昭文殿新刊印个四百本不在话下,若有多了也无
妨,今年印不完明年再印。从今日起,昭文殿不缺刊印之力,唯缺好书。你明白
了?」
「明白了,有大学士这句话,在下就安心了!」
虽不知倪畅文到底要用什么方法刊印这么多新书,但既然当众说了,倪畅文
不是信口开河之辈。
从早至傍晚,一百多家书院的新书一一报完,大都有满意的结果。各家书院
最少都有一本入选,唯独恶了倪畅文的檀鹿,月山两家书院落得一手空。
唐正奇魏阳平见势不妙,这样回去不给人笑掉大牙?连书院的地位都要动摇,
如何给书院交代?忙拦着倪畅文道:「大学士请留步,我等知错了。」
「确实知错?」
「知错了!在下回去后也一定端正全书院学子的态度,也一定为吴博士证明
正身!绝无谎言!」
「在下也是。」
「嗯,既如此,你们两家的新书也一并出了吧。」
忙了一日闭了府衙,倪畅文松了口气。书院在民间市井极有地位,吴征的恶
名必然可以洗刷干净。但倪畅文眉间仍有隐忧,喃喃自语道:「这一关你算是过
了。但贤婿啊,这么多书院一同给你歌功颂德,你的名声从至劣转为至佳,你的
名声本就不宜太好。常言物极必反,下一回又准备怎么渡过难关呢?」
时光荏苒,原本一日一日过得极快。可对倪妙筠而言,这满怀期待,又短短
的半月时光却过得无比艰难。
在府中等待,虽也每日都帮着筹备婚事的种种所需,忙里忙外,仍觉度日如
年。
好容易挨到大婚之日,女郎早早起身描眉画面,再着一身盛装,盖上了红盖
头在闺阁里等待。耳听得锣鼓声由远及近停在府门口,鞭炮齐鸣。又等了好一会
才听房门打开,倪妙筠心如鹿撞。
一双熟悉的手在垂落的视线里出现,粗糙,有力,缓缓地掀开红盖头。
如意郎君一身新郎官服,还是那个温暖又和善的笑意,眉目间的喜色与期待
全然藏不住。女郎娇羞间与他对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
「妙妙今天特别好看!」
「是么?有多好看?」
「好看到……要不咱们别管什么婚事不婚事,就在这里洞房得了,等不及啦!」
「去你的,别胡闹。快背我出去,不要误了吉时。怎么你直接进来了?」
吴征直接入闺阁于礼不合,但对这个男子而言,真是什么都不奇怪。
「吴府娶亲,当然吴府说了算,今日的婚礼也格外不同些。」吴征弯下身将
女郎背好,只觉背上的新娘身形苗条,体轻骨盈。偏生她乖巧地伏在自己背后两
团柔软硕大酥嫩,美妙绝伦。
借着红盖头遮羞,倪妙筠也顾不得众目睽睽下的亲昵动作。许是终于名正言
顺成了吴府中人,一切光明正大,丝毫不怕旁人闲言碎语。
登上花轿,新郎官乘马引路,又一路吹吹打打回到吴府。道贺声喧天处只听
圣旨也到。
吴征与倪妙筠同在府前接旨,只听太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学博
士,昆仑大学堂祭酒吴征今大婚,新娶倪氏为平妻,朕不甚之喜。特赐吴府美酒
百坛,锦缎千匹,黄金百两,白银千两,铜钱万贯,白壁一双,翡翠一盒,珍珠
一箱。祝吴博士与倪氏永结同心。另:钦赐倪氏为三品诰命夫人,诰书改日再赐
吴府,朕不误今日良辰吉时,钦此。」
倪妙筠如此身份,只是吴征的平妻已让围观百姓心惊,平妻也赐三品诰命更
是前所未有。但也有知晓内情者说吴府里从来都是韩归雁主事,吴韩二人自微末
时相携至今,韩归雁始终是吴征的未来正妻。吴征并未因投效盛国就攀附权贵,
待韩家始终如一,重情重义。
新娘入府诸般礼仪一一行过,吴征当着满堂宾客揭开倪妙筠的红盖头。新娘
子娇颜如花,又是羞涩又是欣喜,嘴角的浅笑更让她美若天仙,衬着大红喜服依
然苗条的高挑身材,更显楚楚动人。
午间的宴席都以倪府的亲友为主。吴征在盛国几乎不与权贵大臣们来往,朋
友是在不多。除了丞相花向笛一家之外,都是倪府出面邀请。闭上了府门,院里
都是熟人,吴征不必再避讳什么世俗成见。新娘子也不用回到洞里苦苦等待,就
这么被吴征拉着挨桌地敬酒。在座虽觉这么做不太妥当,但看倪妙筠的如花笑颜
落落大方地陪在吴征身边,穿花蝴蝶似地礼敬嘉宾,新郎官家也没意见,倒也替
新娘子开心。
午时将尽,酒宴正酣,忽然赵立春急急赶来道:「陛下来了。」
不多时张圣杰携皇后费紫凝,贵妃花含花来到,抢先朝吴征拱手道:「吴博
士新婚大吉,恭喜恭喜。」
「陛下前来蓬荜生辉。」吴征上前要下跪,被张圣杰一把拉住,吴征轻声道
:「陛下怎么来了?」
「今日下朝得早,惦念吴博士,皇后与贵妃也想见一见亲眷,这就来找吴博
士讨一碗喜酒,沾沾喜气。」
「表姐。」费紫凝携着倪妙筠一脸的艳羡,在她耳边低声道:「真没想到,
大喜的日子表姐居然能与众同乐,不用独自等待到夜晚,妹妹好生羡慕。你们家
吴博士真是胆大又有趣。」
「就是,这样……我好喜欢。」
「是喜欢这样呢?还是好喜欢你家吴博士呀?」
「去,你来羞人家。」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本宫能不能央请新娘子陪同去敬个酒呀?」
婚宴直喝到了下午,宾客们醉眼朦胧各自离去。到了晚膳时分就是吴府的家
宴,别无他人。
席间说不得女眷们又爱调笑倪妙筠一番。女郎今日却格外地大方,想是正式
出嫁,已是吴征名副其实的妻子,再不能取笑她偷情私通。
晚宴过后,将新人送入洞房,余者才嬉笑着散去。
洞房的这座小院早早为倪妙筠备下,女郎也在这里住过不止一回,本已无比
熟悉,但今日正式入主,感觉还是格外不同。
夫妇俩携手步入天井,月华如水,星光灿烂,说不出地浪漫旖旎。倪妙筠喝
了些酒双颊酡红,情动难忍一下子跳在吴征身上双腿一盘,深情道:「好郎君,
人家终于嫁给你了。」
温软的呼吸,馨甜的女儿香,吴征深嗅了一口,抱着倪妙筠在天井里坐下道
:「想破头也从来没有想到,我吴征最先娶的妻子居然是你!」
「人家也从来没有想到。」倪妙筠满目喜悦,俏脸含春,凑上樱唇道:「只
谢苍天赐给妾身这份姻缘,让妾身嫁给一位顶天立地,又温柔细心的伟男子。」
莹润的唇瓣,喷香的柔体,吴征不客气地抓着两瓣弹性绝佳的丰满翘臀不住
揉捏。两人早已结合,但令他们都感到意外的是,洞房之夜和平日的感觉仍大有
不同,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一切都是那么激动,还有一丝难忍的急迫。
「夫君且慢。」女郎咬着唇瓣,分明情动已极却又生生打断,让她自己都禁
不住露出委屈之色道:「忙了一天身上都是汗,还是……还是等一会儿……」
「夫人就算流汗也都是香的,怕什么?」
「唔……不要……这样也不能尽兴……」倪妙筠嘟了嘟唇,从吴征怀里挣脱
福身施礼道:「请夫君稍候,妾身去去就来。」
「不要这样说话。」吴征也起身,又在翘臀上响亮地拍了一记,爱不释手道
:「还和从前一样,我们吴府不比遵循那些有的没的规矩,也决不能这样,大家
都会很累。」
「嘻嘻,那人家去了,吴郎也快去。」女郎离去之前,忽然红着脸颊张圆了
小嘴,星月光辉下还能见灵巧的小舌在银牙间动来挑去,旖旎之意一见可知。娇
羞的女郎何曾敢做出这么惹火勾引的动作?刚撩起吴征心火,倪妙筠嘤咛一声,
终究还是羞得捂住了脸落荒而逃。
吴征心头的火气很少烧成了这样。倪妙筠天生娇羞,口舌之技也算不得行云
流水让人销魂蚀骨。但害羞的女郎偶尔做出这般露骨大胆的动作来,勾引之意险
些让人憋出内伤。于是吴征沐浴净身时,发现自己胯间的家伙始终昂扬翘立,就
是不肯消停下去。
沐浴完毕神清气爽,吴征才发现浴桶边摆了一套干净的新郎礼服,与今日自
己穿的全然一样。吴征笑了笑,也不知道倪妙筠什么时候安排下的。念及新娘子
的喜好,吴征不禁心头又一热,快步向洞房走去。
烛光辉映灯影朦胧,紧闭的房门上透出个影影绰绰的人影。长发飘飘,侧立
的身形苗条修长,更隐现豪乳细腰与丰臀。吴征心头火热,不知是灯下美人的婉
约性感,还是多喝了几杯酒兴致正浓。
「谁?」
「正是夫君。」吴征心头暗笑,但也未粗鲁地推开房门。不知道新婚妻子要
搞些什么花样,但他十分乐意奉陪这份情调。
吱呀的开门声猝不及防,吴征原以为倪妙筠还要给他出些什么难题,没想到
这么轻易地过关。愣神间女郎双手捉着领口,一把将他拉进房门。
砰地关门声焦急无比,新娘子也换了身干净的礼服,就在房门前钻进吴征的
下摆里。
樱口里温热而急促的呼吸喷在卵蛋上,再钻进臀股与会阴,让吴征肌肉一紧。
灵巧的香舌便趁机卷了上来,一缠一勾,一枚卵子便被柔嫩的唇瓣包裹着滑了进
去轻轻吸吮。
吴征闷哼一声,害羞的女郎热情奔放起来,居然如此撩人。被含在嘴里的部
分尽享温柔,可空落落的肉棒却像万蚁钻挠,麻痒难当。
新娘子吮完了一颗轻轻吐出,顺着皱皱的皮囊将另一颗又含进嘴里。衣袍下
摆挡住了视线,吴征看不见绝色之姿的新娘子以如花娇颜凑在皱皮上的惊心动魄,
不由大呼遗憾。
吸吮多时,软嫩香舌顺着棒根徘徊而上,倪妙筠的俏脸终于从下摆里钻了出
来。女郎嘟着红唇含住龟菇,满面绯红,目光羞涩,但今日羞归羞,仍十分大胆
地与吴征对视。唇含舌绕,饮酒之后愈加娇媚的容颜上,红唇如血,香舌如焰,
这一对视竟似卖弄烈焰红唇的风骚。
女郎顺从地跪在身前,大大激起吴征的征服欲。他沉腰坐马,倪妙筠身随棒
走伏低了娇躯,垂下了双乳,翘起了丰臀。只听裂帛之声响起,领口被吴征粗鲁
地拉开,衣扣绷开,肩袖再不能搭住,从倪妙筠比丝缎还光滑的肌肤上落了下来
搭在弯起的臂肘上。
女郎双目一亮,一瞬间更加兴奋!卖力地吞吐起肉棒,直吸得棒身晶光发亮,
唧唧啾啾的吮吸声更是大作。混合着她酒后深浓发腻的鼻息之音,居然前所未有
地淫靡放浪。尤其她目中的羞意始终未散,时不时羞得眼帘垂下再不敢看吴征夸
赞又带笑的目光,片刻后忍不住又双眸一抬,急切地寻求情郎的赞许,又欣赏自
己卖力之下,带给他诸多欢快的成果。
唇舌滚烫,肉棒却更加炙人,含着几乎将红唇香舌都烫得化成了水,否则今
日的叽啾声怎会这样响?响得倪妙筠心惊胆战,却又着了魔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
吴征死死咬着牙,像一只恶狠狠的猛虎,忽然俯身托着女郎的膝弯将她悬空
抱了起来。倪妙筠正吃得欢快,陡然间嘴上空空落落,娇嗔不依地以浓腻鼻音表
示不满时,分开大放的腿心便被圆润滚烫的龟菇顶住。女郎双目光芒大展,大婚
之夜居然连床都不上,在房门前情郎就迫不及待地要进入自己的身体,这样的刺
激正是她深深藏在心底的喜好。倪妙筠双腿缠上吴征的腰杆,藕臂回环,重重喘
息着将胸前两团粉润抵在情郎结实的胸膛上。
肉棒水光灿灿湿滑无比,可远比不上芳草覆盖的禁地里泥泞不堪。龟菇刚寻
着洞口,两瓣肉叶便被撑得圆了,紧窄的花径滑不溜手,轻易将棒身吃了进去。
倪妙筠目光迷离,仿佛轻飘飘如在云端的娇躯浑不受力,身在半空全然被情郎掌
控之感居然也让她觉得无比刺激。
「夫君……」润润的丹唇一会儿抿一抿,一会儿又被银牙咬一咬,倪妙筠含
笑带羞早就做好了准备。吴征深明她的喜好,必然是一路撕碎自己的新娘服,再
把自己扔上床大力征伐。只是想了一想,花径便是一阵大力收缩啃咬,刺激得动
情的双目里都险些滴出水来。
「为夫带妙妙去散散步。」
正不明所以,只觉吴征托举着翘臀的双手忽然一松,娇躯就此滑了下去。女
郎一惊惶急间手臂双腿自然而然地发力抱紧,这才没掉下地去。可自家的娇躯下
落,让肉棒一下子就被幽谷吞进了谷底直至末柄。倪妙筠虽身材苗条,可该丰满
的地方一点都不逊旁人,娇躯下落的力量让肉棒撞击得又重又快,女郎全身酸麻,
险些发不上力从吴征身上掉了下去。
嘶啦啦~ 吴征不扶倪妙筠,任由新娘子又是艰难,又是舒爽地挂在自己身上,
反手就去撕衣服。质料上乘的新娘礼服被他撕成了条条破布,两人丝毫不觉心疼。
这裂帛之声又响又长,吴征刻意撕得很慢,一响一顿。响一声,他就走一步。这
一步大腿顶开挂在身上的新娘,让她的翘臀抬起,肉棒也从花径里扯出半根。顿
一声,双腿交错时女郎的臀儿失去凭依,又失重地落了下来,绵软的臀儿撞在结
实的大腿上,响亮地将肉棒吞没。
倪妙筠咬唇蹙眉,明明幽谷里快意四射让娇躯酸软无力,还偏要痴缠着情郎
以免掉了下去。尤其落下时那一下撞击,简直快把魂儿都撞得离体飞去。每一下
都让她心惊肉跳,每一下都让她觉得自己再也支撑不得,随时要四肢一软掉落深
渊。可吴征只专心地在洞房里转着圈圈,将她的衣衫一点一点地撕去。走一步,
便是一片衣衫碎裂,走一步,便是一声艰难又欢快的媚吟。不一时地上都是碎裂
的帛片,再走了两圈,双目迷蒙又几近脱力的女郎才发现地上居然落下了斑斑点
点的湿痕,就在不知不觉间,居然已兴奋到了这样的地步。
「夫君好坏……」倪妙筠咬唇羞道。打小的羞人期盼始终藏在心底,却被「
欺负」她的男子全数挖了出来,还变本加厉地折腾。可这一切又正中她的下怀,
每一样都如此刺激,每一样都是她的喜好。那地上的水迹正是藏不住的心事,全
从女儿家不许外人触碰的禁地里漏了出来。
「这样么?那我动作快些……」吴征一脸懵懂,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嘴角的坏
笑,足下加劲一溜小跑!
「唔……唔……唔……哼……啊……」倪妙筠刚刚适应了节奏与韵律,散步
一样的行走让幽谷的触感温柔甘美,四肢也渐渐有了力道,还能将小腰一扭一扭,
配合着吴征加大推送与撞击的力道,让两人皆爽。可吴征忽然加力,一连串的快
速撞击让女郎身体的快意从湖面清波变成波浪滔天,一时连骨头都酥了,险险一
跤跌落。
啪啪的撞肉声不仅密集,还响亮了许多。倪妙筠已无力支撑自己的娇躯,幸
亏吴征帮了一把托着那只丰臀。可这样一来,女郎修长笔直的双腿被情郎结实的
手臂一架,几乎架到了他的肩膀上。这样的姿势让花唇像刚揭锅的馒头一样贲起,
媚肉死死紧缩,圆翘细嫩的臀儿随着每一次剧烈地顶开又抛下甩甩荡荡。
比之散步的慢悠悠,小跑起来不仅抽送的频率快得多,连幅度也大得多。每
一回抽出时肉棒都只留着龟菇卡在幽谷洞口,再借着娇躯摇晃的惯性重重地一插
直抵花心。强烈的快意充斥全身,倪妙筠险些晕迷过去,全身上下都泛起可爱的
小粒儿。
「这样好些了么?」
激烈的小跑一刻不停,啪啪的响声已分不清到底是撞肉声还是踏步声。吴征
尽享花径吸紧了又夹又含的爽快,倪妙筠拼死搂抱也让她紧紧地贴在吴征身上。
一对儿饱满的嫩乳从双腿缝隙间搭在吴征的胸膛上,随着两人剧烈的动作盈盈晃
荡不已。
「哼……就会折腾人家……夫君帮人家一把嘛……要……抱不住了……」
新娘子哀戚的软语相求,激起吴征更强的征服欲望。女郎的乳峰极高,峰顶
的粉晕之美人见人爱。一大片雪嫩的乳肤在胸膛上滑来滑去本已美妙无比,粉晕
的触感又截然不同,两厢和一简直让人爱不释手。吴征暂停了脚步,环着倪妙筠
的纤腰柔声道:「这一回,我就不停下来了?」
「嗯。」倪妙筠一阵紧张,不知道吴征接下来会凶猛到什么地步。现在的快
感就已如此强烈,地面上全是她泄出的水迹斑斑,娇躯已被折腾了酸软无比,不
知道高潮了多少回。男儿要是再次加力,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彻底晕去……这么一
想,只觉周身百骸每一个毛孔都在透着期待,又哪里拒绝得了……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交情淡淡的,比君子之交还不如。」吴征还是没有动,
与心爱的女郎额角相贴,鼻尖相碰:「妙妙在我府上住了那么久,说过的话加起
来还没超过十句?」
「那时……我们还不熟悉,人家只是听令去的,也从没想到今后……会合吴
郎有什么交集。」
「后来慢慢的就有啦。」吴征凑近女郎的唇瓣,轻轻地一蹭一蹭道:「第一
次见妙妙施展剑法,当时还紧守心关,只想着不能亵渎了人家倪仙子。可是那一
幕我总也忘不掉,一直到现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人家那天又没有多想什么……」
「就像现在一样?我想亲亲你,你就不理我?」吴征还是一蹭一蹭,倪妙筠
嘴角带笑死死忍住绝不回应。往事点点浮在心头,女郎已知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这一刻虽然请动如潮,怎么也得再憋上一会儿。
「是没有嘛。哼,夫君乱说,你当时哪里有空看人家一眼……」倪妙筠叹了
一口气道:「像我这样的女子,绝大多数都要为了家族献身,这本来就是命运。
我没有怪外公和爹娘,也很认命,那时候,打从心里总觉得我不配去喜欢一个人
……就算喜欢了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又何必妄动情丝。」
「也是,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心里面就真正烙下了妙妙的印记。可
能是桃花山谷?还是你很激动地劝说我来盛国?」女郎的叹气,像呵了一整口的
香风,吴征的唇印了上去,轻轻地吻着:「只记得那天到倪府约着你雨中夜游,
我好想亲一亲你,抱一抱你。那天的妙妙又可爱,又漂亮,又让人心疼。」
「那你为什么没有做。我……多半也不会拒绝你。」
「怕唐突了美人呀,而且,从那一刻起,我就不想你再受委屈,勉勉强强。」
「是妾身的错,妾身补给郎君好么?当时还不情不愿,想起来都好后悔,早
些就干干脆脆地答应了多好……」
「要啊,当然要补。补到我满意为止!」
喷香的樱唇贴了上来,先是轻轻的,小口小口地抿着,再是四片唇瓣层叠在
一起,往往复复地交错。再后便是情浓得化不开,女郎献出香舌任由情郎吸吮品。
两人就像回到那个夜晚,吴征开始心动,倪妙筠也有了异样之心。
也自那一夜之后,两人的情感拍碎了隔阂的那一层纸,一发不可收拾,再也
压抑不住。两人的心开始迅速地贴近,越来越熟识,越来越亲密,越来越难以阻
挡。
吴征一边品尝爱妻的香舌,一边搂着她的纤腰又缓步行走起来。有了吴征的
助力,倪妙筠再不必费尽全力支撑娇躯,且情郎搂着她的纤腰托实,却丝毫不束
缚腰下的隆臀。女郎奋力回吻之时,还能顺应吴征缓步的节奏前后摇摆臀儿,让
幽谷一嘴一嘴地将肉棒吃个尽根而入。
叽咕叽咕的淫靡声与滴滴答答的花汁掉落声,拥吻更热,抽送更重。就像两
人雨中漫步之后,一路相携着前行间相互吸引,情意越来越深。
吴征越行越快,肉棒搅拌着花汁的叽咕叽咕淫靡声被丰臀撞在大腿的啪啪声
盖过!
「唔……好深了……都顶到最里面去了……」倪妙筠似牙酸一样呻吟连连,
又难过又快活,嘴角边却始终带着甜甜笑意。
「还不够里面,妙妙最喜欢的,才能顶得最深!」
「唔……」倪妙筠呼吸顿止一般断了两下气,双眸如水,红唇若血。在伏牛
山一役,两人的心终于再也不能分开,就像现在的大步飞奔,无论肉棒怎么迅猛
地深入抽出,龟菇都卡在洞口的紧窄肉圈处,从未脱出。而吴征所言的顶得最深,
便是在烟波山上的落英缤纷里,两人终于结合在一起!「请……请夫君……顶到
最深的地方来……妾身想要……」
「想要什么?」吴征将女郎放倒在摇椅,跨在肩膀的修长玉腿被他反压而上。
「妾身的穴儿……想吃白斩贵妃鸡……吧……」倪妙筠紧张地抓着吴征的臂
弯,比往日更加的大胆换来的是羞不可抑。在吴征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女郎终于
撑不下去,嘤咛一声闭上了双目。
「爱妻请享用大餐。」吴征伏在倪妙筠耳边轻声道,双手一抓玉腿笔直地叉
开,又见那双如脂粉大片抛洒在峰顶的美乳正盈盈晃动,美不胜收。这双美乳向
来是吴征的心头好,尤其那两片大大的粉晕,即使惊鸿一瞥都有不能把持之感。
吴征遂扎稳了马步俯身而下,一口将整片乳晕全含进嘴里,腰杆一收一挺就是一
记直抵花心的重插!
「啊……」倪妙筠一声尖叫,这一招直上直下的「临坛翠竹」同样是她最为
喜爱,也最有感觉的方式。肉棒像只石锤一样直捣而下,重重杵在花心上,险些
把她的魂魄都震得散了。
吴征并未有半点停顿,既已发,不止不休!从两人拥吻的温存,到一步步地
越加激烈,此刻正是至为关键的最后关头。坚硬若石的肉棒一下又一下,比捣药
还要凶猛剧烈。花肉密如梳齿的幽谷妙处像一只肉脂瓶儿,一下子就被捣出无数
的浆汁。花浆丰沛,片刻间充盈小小的甬道,肉棒塞入时丝发难容,即使幽谷洞
口朝天,花浆还是被挤了出来。紧窄的洞口像被掘出了一眼小喷泉,每次重杵都
要冒出沥沥浆汁。
「杵死了杵死了……花心都要……被捣碎了……呜呜呜……」女郎的声线本
就带着极重的鼻音,浑身舒爽间更加地腻人。更何况美乳还被郎君含在嘴里不停
地重重吸吮,娇嫩的乳肉被吸来吸去,啵啵唧唧的声响丝毫不逊幽谷里被重杵的
响声轻。乳尖粉晕本就是每一个人的敏感带,倪妙筠的粉晕远比常人的要大上许
多,触感之强烈自然也要大上许多。
上下齐攻,被插弄的幽谷虽让倪妙筠有要坏掉的感觉,可花肉却是脉脉含情
黏黏腻腻地缠着肉棒。倪妙筠的美眸睁开,媚光四射,只见郎君像出了闸的猛虎
伏在自己身上,用力地吸吮,狠命地抽插。长腿被压得全然折起,抬高的臀儿让
幽谷由下而上地迎接肉棒的俯冲,每一下都直接命中花心。
「妙妙夹得好紧。」淋漓的香汗,凌乱的长发,胯下的女郎娇弱不堪,只有
团团包裹着自己的幽谷在有力地缠夹。吴征饱尝了口中美味,起身帮倪妙筠拨开
额前的乱发,下身却一刻不停地连连重杵。幽谷里已成了水帘洞泉水漫溢,润得
棒身抽送时快美无比。
「嗯……还要……」热热的肉棒一下下深入体内,仿佛要把一洞媚肉都给烫
得化了。这股火焰一路蔓烧,让人暖融融轻飘飘地爽快如躺云端,又五内俱焚一
样口干舌燥。乳尖的快意忽然顿止,女郎发出声不满的呻吟,藕臂胡乱抓着吴征
又向胸脯上按去。
吴征牙齿轻咬叼着一只乳尖,酥弹的奶儿像糍糕一样随意拉长。舌一卷,两
枚乳尖都没入口中,再重重一吸,两大片粉嫩嫩的诱人乳晕都齐齐被吸了进去。
「不成了不成了……杵坏掉了……吴郎……吴郎……」身心皆畅,无一处不
满足,香汗发得让娇躯都似在发光。女郎两腿一盘一夹,热烈地扭挺着丰臀。穿
梭重杵的肉棒就像掀天的狂潮,喷洒的花蜜一波又是一波,前头的快美刚刚倾泻
而出,后一波又接连袭来。
肉棒上绵密细致的梳齿噬咬随着甜媚的酥啼媚吟一同加力!倪妙筠娇躯剧烈
地颤抖间忽然一僵,大开的花心里蜜汁滚滚而出……吴征发狠般地抽杵,全忘了
嘴里两团香嫩如何地宝贵,只知胡乱地又吸又咬。
「啊……疼……哎呀……呜呜呜……」峰顶玉蕾被啃咬的剧痛刚起,幽谷紧
咬的肉棒猛地一涨,急速律动起来,滚烫的阳精随之喷薄劲射而出!女郎呼疼又
爽的叫声中,双腿死死一夹丰臀悬空,不管娇躯已抖得剧烈发颤,纤腰仍拼了命
地扭磨旋转,像只粉白圆润的小磨盘,要将里头的汁液全数磨出来……
「妙妙?妙妙……」
大口大口的喘息,仍感觉自己像溺了水透不过气。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大
口大口地呼吸,这畅快的滋味却让女郎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情郎在耳边的轻声
呼唤,才让倪妙筠仿佛神魂飘荡于六界的晕乎中略回过神。
「嗯?」
「啊,没有晕过去……」吴征含着爱妻的耳垂,刚才着实有些狠了,生怕倪
妙筠禁不住晕了过去,反为不美。
「没有~~」倪妙筠惬意地缩了缩脖颈,声音越发迷人娇柔道:「就是……一
点点都动不了了……」
「我抱着你,妙妙就歇一歇。」吴征将倪妙筠搂在怀里起身,陷在幽谷里的
肉棒略微软垂,刚大泄特泄的花汁丰沛如溪流,滑滑腻腻,肉棒一下子滑了出来。
原本堵在里面的花汁也像水柱一样哗啦啦地流出一大滩全滴在地上……
「哎呀……好羞人……今天怎么……怎么会这个样子……」倪妙筠四肢痴缠,
埋首在吴征肩头羞不可抑。
「新婚之夜,分外激动些又有什么奇怪?妙妙这个样子可迷人了。」吴征抱
着倪妙筠滚落床帏,看着明媚不可方物的爱妻,又叹息一声道:「就是为夫不太
好。今日才把妙妙娶回家,明日就要远行……总是对你不起。」
「夫君不要这样说。妾身既加入吴府就是吴家的人,来日方长,妾身没有怨
言。」被吴征压在身下,倪妙筠一时想起他背负的艰难,柔情百转道:「就是此
去长安山高路远,又一路艰辛,夫君务必时时念着这一府上下待夫君最亲的人,
万勿冲动行事。」
「爱妻放心。有娘和你陆姐姐与我同行,万无一失。这一趟最差就是无功而
返,我们想走,又有谁能拦得住?」吴征轻松地笑了笑,打消爱妻的疑虑道:「
天下虽大,唯有你们才是我的一切。」
「夫君能这么想就好。可惜妾身不够争气,很多事还不能帮上忙。」
「迟早的事情,妙妙千万不可着急。」
「妾身知道,请夫君不必操心我。」倪妙筠温柔而坚定,吴府上下,接下来
就是她最接近十二品修为,也是最有希望的一人。女郎目光流转,忽而又忸怩起
来道:「夫君……明早……除了赶路……没有旁的事情……吧……」
「明早还能有什么事?只有今晚才忙得很……」爱妻在人前动不动就羞人答
答,今夜新婚又饮了酒,比往日还要大胆许多,居然主动要求。看她双目低垂,
只偶尔一抬片刻间又躲了过去,烟视媚行得娇俏可爱,吴征心头大动,肉棒随之
又挺了起来!
钝尖刚蹭幽谷,便觉一片肥嫩之地居然比平日还要饱满些。吴征一愕,起身
低头一看,只见倪妙筠从他腰间放下的双腿居然止不住地大抖,像扎了三天三夜
的马步一样,两瓣腻白的花唇肉居然已微红泛肿……以女郎精深的武功,又不是
处子初破居然到了这副田地,可见方才杵得有多重多狠。
「是不是很疼?」
「不疼……就是有点麻麻的……」倪妙筠羞赧道,刚才的姿势与力道不堪承
受,丰腴有力的臀股居然无力支撑地发抖,幽谷洞口的嫩肉更是有些麻木的刺痛
感。可女郎并不害怕,心里仍是满满的期待。
「再插真要坏掉啦。」吴征玩味一笑,又有些懊悔先前的过分放纵,使力过
猛。
「可是……夫君明天就要远行,妾身想满足夫君……」两人相伴已久,女郎
知道吴征一次难以满足,何况还是大婚之夜的旖旎情动。虽然一次欢好堪称酣畅
淋漓,总是有些遗憾。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今夜想摘了妙妙的这里。」吴征伸指在臀缝里一
点,满心期盼着看看女郎娇羞不依,面红过耳的美态。
果然倪妙筠的俏脸刷地一下,比大醉之后还要酡红。她局促不安地扭着娇躯,
目光躲躲闪闪,吞吞吐吐道:「那里……那……夫君既有所求,妾身自当……自
当侍奉……」
吴征全没想到她虽羞不可抑,答应得却这般爽快。到底是书香世家自小学习
礼义,嫁入吴府之后便以吴府人与吴征的妻子为约束,就算忸怩不安心如鹿撞,
不碍她应承下来。
吴征又是欣喜,又对倪妙筠的做派怜爱之情大动,强忍着心中的冲动怜惜道
:「若是不喜欢,妙妙不要勉强。我们府上没有什么三从四德,不需要一味迎合。」
「没有……」倪妙筠更加忸怩,躲闪着吴征的目光好几回,见躲不过去,才
无奈说道:「其实……人家听姐妹们私下说起过几回,也想……也想试一试……
总是自己的夫君,没有勉强……」
吴征心中一荡,对错过了府上女眷们的私房话大感遗憾,也不知道她们私下
里都偷偷说了多少有意思的事情。
「那……我们先试一试看喜不喜欢?」
「嗯……从后面来吧……妾身怕受不住……」
「呵呵,你们平常都聊些什么东西,连第一回要从后面来都知道了。」后庭
紧窄,唯有后入的姿势最能放松,也最能承受初破的裂痛。倪妙筠从未试过,若
不是听说哪里懂得那么清楚?
「还不是玦儿,知道人家怕羞,每次人家在的时候,她都要故意说这些给人
家听……」
「可是妙妙听了之后,心里也在偷偷地想!还敢说怕羞……」吴征双手若有
若无地抚在女郎腰际与两肋。
「不要说出来的嘛……」倪妙筠麻痒难耐,扭着娇躯去推吴征道:「好痒,
别挠……」
「那这里呢?」
美乳被把在手里轻轻摩挲,除了麻痒之外,更有一股奇妙的发颤之意。娇躯
仍在扭动,但慢了许多,看上去更像迎合着轻抚慢揉。倪妙筠眯了眯双目,大感
惬意道:「又痒又舒服……夫君……很会摸……」
虽说已准备将后庭禁地献了出来,但吴征向来不急不躁,也从不用强,总会
很耐心地挑逗得女郎情浓欲深,一切顺其自然地发生。倪妙筠甚爱这样的循序渐
进,只觉每一刻都是不同的享受。嘴上不敢多说,心中却开始期待被吴征挑逗得
心花怒放之时,后庭小菊被他温柔破开的滋味。
「妙妙全身都香香滑滑,当然要好好地摸。」吴征五指像弹琴一样拂过美乳
尖端,又将整座乳峰把在手里捏了捏。这般温柔的抚摸,一点一点地放下女郎的
紧张,让她细细哼哼地喘息,峰顶那一点小若米珠的玉蕾又挺了起来,鲜红得几
乎透明,美轮美奂。
「这样逗人家……」倪妙筠鼻音浓腻,银牙轻咬唇瓣,不知不觉间玉腿痴缠,
一眯一眯的双眸里媚光四射,俏脸娇美无伦。
吴征恰巧将女郎双乳捧举,那俏脸与两片大大的粉晕交相辉映,不由看得痴
了。好一会儿才道:「谁叫妙妙这样害羞,忍不住就想多欺负几下。」双手一捏
一放,掐下时美乳尖端像吹气球一样圆涨起来,粉晕更加扩散开来,色泽变得血
一样鲜红,艳光四射实在叫人爱不释手。
「嗯……唔……」敏感的奶儿被捏了几下,百般诱人的滋味让倪妙筠不禁发
出几声轻吟,不由藕臂一紧向吴征怀里缩了缩。
浮凸的乳尖恰巧抵向他结实的胸膛。被手掌捏下而涨起的峰顶圆弧,带着大
片大片的乳晕与小小的乳珠蹭在结实的胸肌上,被捏得充血之后更加敏感,又热
又麻异常舒服。倪妙筠的芳心跳得越来越快,鼻尖里又飘来吴征雄烈好闻的男子
气息,不知不觉间连心都痒了起来,幽谷里又有湿润之感。
女郎双颊羞红,美眸一垂一扬,垂时像闭合的珠帘,扬时又像清澈的星光。
那瑶鼻樱唇,真是无一处不美,吴征心神意动向两片朱红唇瓣吻去。
「唔唔……」倪妙筠发出樱唇被封住的闷声,丁香小舌却主动吐了出来渡入
情郎嘴里。嫩嫩的舌肉被品尝,甚至是被吸住了拉长的滋味都美妙非常。吴征还
抓着她的双乳揉捏,腾出拇指对着乳尖的大片粉晕旋转。微肿的花唇不受控制地
张合收缩,似含着摆在洞口的少许龟菇钝尖含吮。一点点刺痛,一点点麻痒直酥
到了心里,芳心软绵绵地,幽谷又吐出丝丝花蜜来。
揉弄双乳的粗糙大手猛然抓了几把,又顺着两肋插入背脊的缝隙,向翘臀摸
去。倪妙筠臀瓣一缩,挺翘而丰满的臀肉将那处即将被侵犯的禁地给含了进去,
像本能地想要护住一样。一瞬间臀瓣绵软与结实兼具,手感绝佳!女郎条件反射
的动作之后,发觉吴征并未鲁莽,而是双掌向外插入两腿之间轻轻分开,来来回
回地抚摸着大腿内侧,幽谷花瓣与翘臀。她睁眼正见吴征带笑的眼睛,不由眯了
眯双目露出难为情之色。但这一下也放下心来,藕臂紧了紧,娇躯放松地合上了
双目,似是再无担忧,只想彻底地享受接下来的一切。
幽谷花瓣的微疼被抚摸间只剩下酥软,不时抓揉臀瓣的大手还腾出两指绕着
腰上的美人涡打转,那麻痒令倪妙筠连扭腰身,不知是躲避还是要迎合。意乱情
迷间,双腿被越分越开,臀瓣再包不住后庭小菊,终于被一指点了上去。
女郎娇躯颤了颤,唇瓣被松开,粉颈又被吻住,顿时没了力气瘫软下来。脖
颈上细嫩的肌肤原本极其敏感,此刻她却全然顾不上,后庭禁地正被轻轻地抚触。
情郎的手指尖圆润而粗糙,点在洞口被紧窄有力的菊蕾死死挡住。吴征并未强行
破关,而是绕着丰富的褶皱打着圈。这一处往日欢好也不是没有被碰过,但今日
已然准备要献了出来,吴征也是志在必得。倪妙筠心中期待又有对未知之事的本
能惊慌,一时间全身麻木,脑子里似乎只剩下这一点的触感,余感皆失!
打着圈圈的手指时轻时重,时快时慢,百般节奏变幻,不变的是那份耐心。
手指始终只在洞口轻揉,那异样难言的感觉持续不停,让倪妙筠急促紧张的呼吸
渐渐平抑,一呼一吸悠长深重,比肩颈后背的按摩还要享受。
「妙妙。」
「嗯……」梦呓一样的声音,倪妙筠偏了偏头,让脖颈更加露出,似乎这份
享受已从一点开始扩散,慢慢延至全身。享受了好一会儿,只觉连心都酥了,才
回神般发觉情郎喊了她一声后再无回应,一时好奇地垂头道:「怎么?唔……」
借着片刻的分神间隙,雏菊略松,指节出乎意料地探入半截。倪妙筠又是本
能地一缩菊蕾,只觉被探入的后庭肌肉热辣辣的。原本干燥的洞口又带着一股湿
润汁液,这汁液冰凉滑腻,不仅将热辣辣的微微刺痛安抚下去,也让紧窄难容的
洞口被撑开时顺畅许多。没有想象中的裂痛,滋味也绝然不坏,女郎不由芳心一
荡满是期待。但一想只不过是一根手指头,可远比不上肉棒的粗大火热,这一探
让自己也明白后庭紧窄非常,肉棒插进来也不知能不能容得下,心头又自惴惴。
「又来偷袭人家……」女郎嘟了嘟香唇,又伸出小舌舔了一圈,紧张与期待
一览无遗。
「这样不是好了许多?先行适应一下待会儿就要好得多。」
「还是有一些些害怕,那里……太小了……」
「这才刚开始,等揉得酥了,用香膏润得透了,为夫再把这朵雏菊摘了去。
妙妙若是害怕,我再耐心些。」
手指蘸着香膏轻揉,比女子平日保养脸蛋肌肤还要细致耐心,务必将每一分
褶皱,每一处肌肤都涂抹得均匀,果然是要润得透了才肯罢手。倪妙筠闭着双目,
细细地体会这与幽谷触感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身心皆畅的亲昵。后庭小菊被异物
侵入后仍然不停地收紧,像雏菊反反复复地含苞至开放。这圆巧的小洞居然像小
嘴嗫喏着小口小口抿着,将食物吞了进去一样。侵犯的手指不需使力,便随着一
收一缩被一点点地吸了进去。
「不是……」倪妙筠忸怩片刻,才含羞带嗔地看着吴征道:「其实……也有
点想要……快点试试……这样的滋味好像……还不错……」
「只消适应了,滋味可不比前面的差。嘿嘿,你不是见过玦儿被探采过么?」
「人家可没她那么浪……她……她上次……叫起来好奇怪……哎呀,那样叫
更羞人了……」言谈间,倪妙筠的鼻翼连连翕合。小菊已吸了一指节进去,坚硬
的指节骨卡在洞口上,菊蕾收缩时死死含住凸起的指节骨,那种胀满的滋味爽快
里更带无限的娇羞。女郎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已不同,正像冷月玦一样更加奇怪,
更加高亢尖细,更羞不可抑。
「那要我听过了才知道,谁叫得更浪些。」吴征玩味笑着,轻轻抚触的手指
加了分力开始绕起圈圈,像用骨节充分地按揉密布的褶皱,又像扩启这片紧缩的
至羞之处。
「哪有比这个的……嗯……嗯……」女郎浓腻的鼻音急促而沉重,双眸像打
瞌睡一样,想要睁开偏偏撑不住,想要闭上又有不舍,似是后庭传来的感觉越发
让她感到受用。香膏的冰凉居然已察觉不出来,按揉间已被里面的火热给烧得开
了。滑润润的感觉还在,转圈的手指正混着香膏搅拌着洞穴,麻麻的果然连心儿
都要酥了。
「因为吴府的佳丽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我最爱你们各有各的好,人人不同,
当然要比一比。这才是好情趣。」
倪妙筠虽因羞而想反驳,但吴府里好处正在于此。世上许多人都调教女子,
什么将冷艳的调教成荡妇,将高贵的调教得低贱,往往乐此不疲还引以为豪。唯
独吴征不同,他不勉强府上每一个人,更爱的是她们的本性,从来不会为了一己
之私,就让谁变成他想要的样子。——其实府上的每一位女眷都是吴征心中之爱,
既已爱,又何须改变,何况吴征最不喜的就是作践人。
「啊……」情意大动间后庭又是一缩,又一抹香膏涂在会阴腻腻地滑落,那
冰凉刺激得菊蕾紧紧一缩!
「会疼么?」
「刚开始有一点点,现在不疼了……就怕……怕你进来还是受不住……」
「我觉得不会。」
「嗯?为什么这么说?」倪妙筠听得这句半似夸奖,半似安慰的话,芳心窃
喜又害羞。一根指节嵌在菊蕾里揉来揉去,适应起来比想象的快得多,也没有那
么可怕。
「妙妙的节奏极佳。」指节一转,菊蕾就配合着一缩,指节刚停,菊蕾肌肉
便松弛了些。不仅是女郎心有期待,吴征也对女郎的小妙菊大感兴趣。这绝佳的
节奏感和女郎行步时总是双腿高抬,像仙鹤般优雅曼妙的步伐一样独树一帜。
「哎呀……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就是不刻意的才好。」吴征将手指轻轻一伸,果然雏菊紧紧收缩
将指节含住,再借着停止不动雏菊放松的机会轻轻一拔,果然立时又是一缩。
「嗯……」略加适应之后初次被进出,虽只轻轻的一小段,娇嫩的菊蕾被一
撑,丰富的褶皱被揉开抚平,滋味奇妙。虽不像幽谷里抽送时的甜蜜,但别有一
番满胀的爽快,感觉之好丝毫不逊色。女郎妙目流转,又似瞌睡时的朦胧。好看
的鼻翼一阵翕合之后,竟然不自觉地拧了拧腰臀。
吴征见爱妻尝到了好滋味,便不住地抽插地手指,抚揉褶皱。不一时女郎娇
喘声起,那妙菊的触感竟然越来越强,连幽谷里都起了呼应,涓涓花汁正涟涟流
出。
「想不想要了?」香膏粘滑,手指律动间发出唧唧啾啾的搅拌声,这朵处子
妙菊已无一处不润滑,无一处不酥软,正等待彻底绽放。
「想!」倪妙筠咬着唇瓣含羞答应,又怯生生地转了个身主动翘起了丰臀,
双腿张如玉扇找了个最放松的角度羞声道:「请夫君享用。」
修长的美腿与挺翘丰满的臀儿,性感得血脉贲张,倪妙筠更罕见地大胆,藕
臂回伸主动掰开臀瓣,将潜藏在幽深沟壑里的妙菊展露出来。只见一朵褶皱密布,
色泽鲜红的雏菊被香膏润得通透发亮,羞羞答答地露出个针尖大小的洞口,含苞
待放。
女郎埋首于床,心儿砰砰直跳。展露的娇嫩似乎一袭凉风吹来都有奇妙的异
感,真不知道被那粗大火热破开时又是怎样的又痛又快。稍候了片刻,只觉自家
掰开臀瓣的双手被粗糙大手给按住了,连娇躯也动弹不得。倪妙筠一颗心跳得更
快,如同在胸腔里擂鼓。可等来的不是圆润坚硬火烫的龟菇,而是冰凉绵软的尖
端。那冰凉一下子钻了进去,旋即又有两片柔软贴了上来一吸,整只菊蕾都被吸
了去……
「夫君……不要这样……不可……」倪妙筠终于明白是什么在侵犯自己,一
时竟觉心胆俱裂,魂飞魄散。她实在没有预料到吴征居然会做这种事,居然肯做
这种事。
「有何不可?你的姐妹们大都尝过了,为何妙妙就不可?」
「不是……呜呜呜……不要这样舔……这……那里……不好……」倪妙筠快
哭了出来,可褶皱被舌尖一圈圈刮过,菊蕾被吸吮的滋味着实美妙难当。而至爱
的情郎不仅毫不嫌弃,还对自己身体的每一分都迷恋喜爱,这种感觉更加让人芳
心如醉。
「好得很呢!」吴征好生舔了一番才起身,这一下提枪上马,已是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冰凉滑润的香膏淋在沟壑间,后庭娇蕊泛起晶莹的光彩。期待已久的龟菇终
于抵了上来,倪妙筠臀儿一颤,只觉龟菇也甚是冰凉,吴征准备十分周全,连肉
棒上都涂满了香膏做润滑之用,尽量减轻那点娇嫩承受的裂痛。龟菇陷在小巧的
圆涡里揉着妙菊,冰凉里又有丝丝热力透了出来,倪妙筠咬着牙关,倒不是疼痛
与紧张,而是凉得雏菊不住收缩,热得那处紧窄又仿佛融化了一般,又凉又热着
实难当。
吴征对准了洞口俯身而下,双臂有力地环抱着美乳,轻轻吻着女郎的耳垂。
倪妙筠轻呼缓吟间,肉棒忽然发力,妙菊立刻起了感应一缩!可钝尖已然突入些
许,这一缩带着极大的吸力,让钝尖揉开了紧窄直钻入洞。
一阵裂痛,女郎尖呼一声,掰着臀瓣的指尖齐齐一紧深掐臀肉,连十根玉趾
都一同扣了起来。这剧烈的痛感只一瞬,龟菇突入极快,转眼间穿过娇嫩的紧窄,
被撑开的菊蕾由此一缩含住了棒身。相比之下,膨起的龟菇比棒身要大了一围,
菊蕾虽仍被勃起的棒身撑得满满的,却让女郎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最难熬的一刻
已然过去,菊蕾仍有裂痛之感,却比初始的那一下好上了许多不再难熬。妙菊一
收一缩,像吸吮着侵入的肉棒。那火烫烫,热辣辣的触感仿佛烙进了心里,女郎
樱唇轻喘,声甜语媚地娇弱呻吟,尽力放松着菊瓣,感受既痛又欢快的美好。
「妙妙,弄疼你了?」
「夫君的……太大了……刚开始那一下有些吃不住……现在……还好……」
女郎似在啜泣着哭诉,又像在撒娇不已。
「第一回总是要吃些苦头,辛苦娘子。」
「人家没有怪你嘛……夫君待妾身已够好了,没有想象的那么痛……」倪妙
筠话语之间,眉眼渐开。自幼苦修武功在床笫之间也有奇效,健康有力的身子骨
不论耐受力还是对疼痛的适应都远超寻常女子。在情郎温柔的抚慰与言语分心之
下,后庭的裂痛不知不觉间地散去……
大手摩挲着美乳,挑逗唤醒着女郎的情欲,一边感受着肉棒享用的美妙滋味。
火热的温度与箍起一般的紧窄,还有一收一缩的吸吮,每一样都让人流连忘返。
爱妻翘起的臀儿适应得很快,口中曼妙的啼声渐渐变得酥腻婉转,开了的眉眼里
情欲渐浓。
吴征不失时机地沉腰落马,继续钻探深不见底的洞穴。这一插仍是温柔而缓
慢,女郎只觉缩紧的臀眼被破开了,每一分细密的褶皱被拉伸,抚平的感觉都如
此清晰。这娇嫩紧窄之处居然如此敏感,满满地胀着又麻又酥……
这一插直插到了底满贯菊穴,胯骨将臀瓣深深地挤扁再也不能进入半分时,
倪妙筠深深舒了口气。
「还疼么?」
「一点点……」女郎忸怩着道,后庭里的热意仿佛顺着甬道直接传向了全身,
五脏六腑都暖融融的。
「那……舒服么?」
「郎君真的好坏,偏要这样问。」
「娘子不说,我怎么知道爱不爱呀?」
「哼……里面好像没什么感觉……洞……洞口还挺……好的……好麻人……」
「那……我动一下?」
「嗯……」倪妙筠缩了缩肩,终于还是被迫得说出些许心中的感觉,但更羞
人的话还不敢宣之于口。菊蕾被撑开的满胀适应之后,生出一股钻心的麻痒着实
难耐。就像身上的肌肤若是哪里痒了,非得搔一搔不可。后庭亦然,女郎现下便
已忍耐不住,早期盼着能被那根火热的大肉棍好好「搔一搔」。
吴征挺腰一起一落,动作轻柔而缓慢。抽出时倪妙筠像咽喉被堵住了一样哼
声连连,那菊瓣含着肉棒被延展开来,像一张嘟起的小嘴。插入时那火烙一样的
肉棒又烫进了体内,女郎又是一声悠长而满足的呻吟。更妙的是,吴征的肉棒尽
根没入后转动着翻搅,女郎搜肠刮肚一般的苦闷间,那震动传遍了胯间的一切敏
感,连幽谷深处的花心嫩芽都被隔着层薄膜一同搅动。
「吴郎……」倪妙筠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抽送,吴征的精力仿佛无穷无尽,
肉棒的抽送越来越快。女郎向来喜爱直上直下的抽插,深入之感像直插到了肚子
里。女郎曼妙动情的呻吟声中回过螓首,见吴征绷着俊脸大口大口吐着气,显然
也舒适爽快。
「妙妙好像更喜欢慢一些?」
提高了速度的狠插重抽,倪妙筠闭眼蹙眉。轻入缓出时,女郎便眉开眼笑似
是十分受用。倪妙筠自家也发觉了这一点,每当吴征温柔以待,她的叫声便更加
「奇怪些」。女郎羞红着脸道:「嗯,不要太快……更好些……」
吴征见爱妻已无痛感,遂从后搂抱着她侧身而躺,架着她的一条玉腿支开,
缓缓挺耸着腰杆深入浅出。刚刚破开的娇花经不得狂风暴雨的摧残,这样温柔的
轻推缓送则恰如其分,褶皱的每一分变化都清晰而敏感。倪妙筠露出个十分惬意
的笑容,倚在吴征怀里娇声道:「这样很舒服……」
「那就这样揉上一整夜!」
一个揉字精准又旖旎,惊得倪妙筠俏脸绯红,再想以吴征的本事,这样轻缓
地抽插弄上一整夜也不足为奇。女郎哼着舒服着鼻音轻声道:「夫君疼惜,人家
开心得很……嗯……就是……夫君若要出精……就不要再疼惜了……妾身受得住
……」
「那是自然!」
两人卿卿我我,倪妙筠享受被抽推抚平的胀满滋味,吴征则一边品味着紧窄
娇嫩含吮,一边大肆轻薄着爱妻的樱唇美乳。甜甜蜜蜜有一个时辰,连身下的床
单都被花汁润湿了大片。
「呼哧,呼哧。」吴征的气息越来越急,倪妙筠被轻抽缓送多时,已经小泄
了不知多少回,心底也想要一次彻彻底底的释放。
女郎见状柳腰一挺,翘臀一拱,吴征恰巧大力一插尽根而入,倪妙筠尖呼一
声,只觉五脏六腑都被翻了个个儿,抽搐着全身一缩。紧窄的菊蕾几乎将肉棒夹
断,吴征大力地抽送,仿佛绵绵细雨下成了瓢泼雷雨,胯骨撞在翘臀上的啪啪声
密密频频。
「呜呜呜……」倪妙筠语带哭音,这姿势恰巧让肉棒前挺,每一下都隔着肉
膜重重抽打在花心上,撞击得花心散了架一样大开。这关键之时,吴征闷吼一声,
一手环抱美乳,一手精准地点在幽谷上方的肉蒂儿捏揉,濒临崩溃的女郎再也忍
不住,菊蕾向闭合的小嘴咬住肉棒,娇花绽放,褶皱尽平!后庭里热乎乎的液体
激射而出反复冲刷着肉壁,花汁从深处喷洒着涓泄而出……
第五章指日誓心可钓金鳌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春宵一刻值千金,新婚夫妇一整夜地腻在一起,卿卿我
我,窃窃私语直到天明。
鸡叫三声,倪妙筠抽搐过后平静下来,抬眼望了望轩窗,迷离妙目里三分不
舍,七分释然。
「妙妙。」吴征心有歉意,略带愧疚地温柔道。
「时辰已到,待妾身服侍夫君起身。」腰肢一扭咕唧声中,被塞了一整晚的
后庭终于不再与吴征胶合在一起。倪妙筠侧着支起上身,哎哟一声惊呼,竟觉酸
胀不已,着实难以起身。
「小心小心。」吴征强忍笑意,害羞女郎一夜癫狂,这要是出门难免双腿开
开,行步姿势让人一眼就看出不妥来。
「哎呀都是你,人家怎么出去见人。」倪妙筠捂着脸羞不可抑,脸上一阵红
一阵白地慌乱不已。
「天可怜见……」吴征震天价地叫起屈来:「分明是你不让我拔出来,非得
插上一整夜,还说这样轻抽缓送的舒服,也不会弄伤……」
「不要说……」倪妙筠赶紧伸手去捂吴征的嘴,昨晚情浓之时婉转承欢,实
在舍不得停下时说的话,这时听来分外地羞人。
吴征在爱妻的手心吻了一口,道:「妙妙就在房里好生歇息。人都道我吴征
轻薄无行贪花好色,新婚之夜呆在房里不出也是情理之中。正好一举两得。」
眼看到了分别之时,倪妙筠心中不舍却不敢误了大事,在吴征怀中腻了腻道
:「妾身祝夫君马到成功!待夫君功成回府,妾身再任由夫君享用。」
「哈哈哈,那你可得养好了!」吴征在爱妻的额头一吻,伸手在乳尖揪了一
把,毅然决然地起身穿上件粗布外袍,背上早就准备好的行囊出门离去。
黎明的天空灰蒙蒙,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之中。吴征隐着身形穿屋走瓦,闪
身进入南城的一座院子里。叩叩叩,三声敲门声过后,屋内传来个苍老的声音道
:「谁呀一大早地扰人清梦。」
「清梦好做,一大早地清醒可不容易。」
房门吱呀打开,一名老者道:「公子,夫人在后院相候。」
吴征穿过堂屋来到后院,只见祝雅瞳,陆菲嫣,栾采晴都准备停当,各自带
了几个包裹坐在凉亭里。
「哟,我还以为日上三竿你才会来呢,想不到你还舍得。」
栾采晴伶牙俐齿,看着吴征一脸揶揄的笑。吴征摊了摊手道:「舍不得呀,
但是不敢耽误大事。」
「轻重分明,拿的起放的下,是个男儿汉。」栾采晴竖起拇指一赞,又媚眼
一飘:「早点办好事情,早些回来疼你的娘子。」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着这一趟手到擒来呢……」吴征摇头笑了笑,道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动身吧。」
南城门开的时候,进出城的百姓鱼贯而行,一辆普通的马车就此出了城,一
路向西行去。或许紫陵城中的百姓还在对昨日吴府的婚宴议论纷纷,私下里不免
还要说说紫陵城里出名的美人儿倪妙筠出嫁之后,一夜颠鸾倒凤,不知被折腾成
了什么样。像这样的流言不说上大半个月不会停歇,哪里又有人会想得到,第二
天新郎已经悄悄离去,要到长安城办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丘元焕身为绝顶高手中的高手,击败容易,要杀他难,想要全身而退更难,
绝不是栾采晴所言「手到擒来」的玩笑之言。周密的布署,出其不意的袭击,退
去的路线,每一样都要准备得细之又细。祝雅瞳在长安多年强敌环伺,她仍安然
无恙。直到三国会盟,燕国倾举国高手之力,又联合大秦诱吴征为绊才悍然动手,
就这样依然功亏一篑。眼下吴府三大高手齐出,得手的可能性也不到一半。
这一路最先的目标,还是三国交界之处的夷丘城。
路途遥远而艰辛,四人白昼在马车里休息养神,入夜就靠双腿步行。四人均
武功卓绝,半个月后赶到夷丘城时也觉精疲力竭。混进了城池,安东将军管培明
亲自接了他们往幽静处住下。他早几日接到皇帝密旨,但对四人的图谋也一概不
知,只是见到这四位隐匿行踪突然出现,尤其是刚当了新郎官的吴征也在其列,
见惯了大军生死厮杀,血流成河的管培明也不免心惊肉跳。
「管将军,别来无恙。」
「都是托陛下洪福,吴大人,祝侍郎,两位仙子一路辛苦。」
「噗嗤。」栾采晴掩口一笑道:「此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喊我仙子。」
管培明尴尬一笑,问道:「不知吴大人此行……」
「不必多问,我们还要在夷丘住上一段时日。请管将军安排两位向导官,要
日常当差勤勉,有口皆碑,走在大街上到处人面都熟的,我随时要用。另外,拙
性大师半月之内会来,麻烦将军接他来此地汇合。」
「属下照办。」
短暂结束了奔波的日子,终于能有柔软的床铺,舒适的被褥,不需要操心的
衣食。调息打坐,再美美地睡上一整天,补充长途跋涉消耗的精力,第二日起来
四人均神完气足。
吴征在院子里踱着步低头沉思,背着的双手满腹心事里又显老成,实在和他
的年龄不太相符。但在陆菲嫣眼里,这样的吴征已然习惯。不是只有岁月会催人
老,经历一样会让一个人早早地变得持重。这副样子缺了年轻人的活力,但在她
这样年纪的美妇眼里,却格外地心安。
「在想什么?」
吴征从出神中醒悟,回身展颜一笑张开怀抱将陆菲嫣成熟动人的娇躯拥在怀
里道:「在想怎么杀丘元焕。」
「想到了什么?干嘛自己一个人想?」每当吴征遇见困难,心事重重,美妇
总是异常温柔。现在也不用再避忌旁人拿异样的眼光看他们,陆菲嫣任由吴征搂
着,还将娇躯贴得更紧了些道。
「你们难道没有想么?」陆菲嫣成熟动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媚。淡淡的体
香幽幽,吴征深嗅了一口道:「我自己也多动动脑子,然后再把咱们的想法汇在
一起去芜存菁,定下来的方案更加尽善尽美。」
「那你想到什么没有?」祝雅瞳与栾采晴也已醒来,听见说话声纷纷出了房
门。见陆菲嫣与吴征卿卿我我,祝雅瞳微有酸意,扁了扁嘴道。虽然在场的都知
道母子间的秘密,但毕竟还是未公开的隐私,总不能在人前肆无忌惮地卿卿我我。
「娘,公主。」陆菲嫣娇躯缩了缩,本能地想离开些,却被吴征一搂蛇腰不
放。
「还叫公主什么的就见外了。」栾采晴伸了个可爱的懒腰,挑了挑眉毛又一
本正经地道:「如果不介意呢,可以叫我栾仙子。」
「噗嗤。」
「噗嗤。」
「干什么?」栾采晴一瞪媚眼道:「管将军没什么文化都知道要叫人家仙子,
你们叫一声怎么了?」
「呵呵,好好好,栾仙子。」嬉闹了一番,众人心中一松,吴征招呼大家坐
下道:「想到了一些,但是不全面。我和丘元焕只交手过一次,来回也不过十来
招,只有一些体悟。」
「还是从我开始吧。」祝雅瞳伸出三根手指道:「我与他交手了三回,每一
回都不太简单。」
「第一回是我回长安的路上,那时我在盛国修成十二品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
离长安还有五十里左右,和一个蒙面人交手了一场。这个人就是丘元焕,大体是
来印证一下我的武功修为。」
「这事情我知道,是我那皇兄派他去的。」栾采晴接口道:「你跟皇家的恩
恩怨怨太多,修成十二品对他们不是好事。」
「嗯。那一次我们交手了有三百余招,他比我强上一些。丘元焕的武功内外
兼修,无论内功还是外功都刚猛无匹。正面我不是对手,就仗着轻功好和他迂回
游斗。」祝雅瞳回忆着道:「总体而言可算不分胜负,他奈何不了我,我想伤他
也是镜花水月。这三百余招也都没使出压箱底的绝招,互相试探做不得数。」
「你们本就是互相试探不分生死,这一战恐怕未必比我那一回更值得参考。」
吴征点点头道。
「嗯,第二次就是在桃花山。」祝雅瞳说到这里,三人不由齐齐看向栾采晴。
栾采晴难得脸一红,白了祝雅瞳一眼道:「谁让你害我。」
「我没怪你,仙子息怒。」祝雅瞳微微一笑,道:「那一回没有交手,但是
也算比拼了一场。我当时身上带伤,内力损耗大半,丘元焕却是全盛之时。但当
时我有决死之念,他有退却之心,真的动起手来,多半是个同归于尽的结果。」
「栾楚廷也是看出来了,才让丘元焕退走,以免损失一名高手。」吴征也在
现场,猛然悟道:「栾仙子,这不会也在你布的局吧?」
从前不知栾采晴对丘元焕恨之入骨,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局面多半在她计划
与掌控之中,只是没想到栾楚廷居然临时退却而已。
栾采晴翻了翻媚眼,哼道:「都是生死仇敌,让你们拼个你死我活多好。」
「原来如此,栾仙子神机妙算。」祝雅瞳未有讥讽之意,倒有些佩服之心,
能把顶尖儿的两大高手都算了进去,还险些成功,的确了不起。祝雅瞳又道:「
第三回就是在伏牛山。我偷袭占了上风,而且还有正在调息,随时可以相助的菲
菲,气势上我又稳稳压了一头。丘元焕不会在面对两名武功相仿的高手时还有什
么想法,同样有退却之心。这交手三十余招全是进手招数,但是我也没能讨到什
么大便宜。我当时才明白,丘元焕以刚猛凶悍著称,实际他的武功攻守兼备,且
守还在攻之上!」
一席话说得三人脸色都沉了下来。若是战场相逢拼杀起来,己方以三对一,
自可将丘元焕慢慢磨死,但想要暗中刺杀就完全不同,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于一定
要快。丘元焕如果守得铜墙铁壁,就会增加极多的变数。
「我说了这些,你们知道其中最关键的地方在哪里么?」
「在于决心。」陆菲嫣垂首沉声道:「武功的强弱在十二品高手之间已经不
是那么重要,谁的决心大,谁就占上风。在伏牛山我和他交手五十余招,当时我
也是豁出命去,武功明明有些差距,场面上并不逊色。」
四人一时均沉默下来。说到决心,实力稳占上风的四人实际全然处于劣势。
届时丘元焕背水一战必然拼命,而四人除了栾采晴之外,吴征,祝雅瞳,陆菲嫣
不免瞻前顾后,颇多犹豫。
「这一点我也早就想到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提前制定好方案,然后……不
论发生什么,都按照计划走下去。我们四人相互照应着,不会出什么大篓子。最
怕就是心不齐,有人想进,有人想退,这才是大麻烦。」
「征儿说的不错。」祝雅瞳赞许点头道:「只要心齐,至多是失手了退走,
了不得也就是下回再来。我们实力占优,主动权在我,盲目冒进不可取,心不齐
更不可取。」
说到这里,三人再次齐齐看向栾采晴。执念最深是她,最可能出意外的也是
她,但最了解丘元焕的还是她,此行又缺不了栾采晴。反反复复说了那么多,其
实都为了她。
栾采晴深吸了口气,饱满的胸脯高高涨起,重重地吐出后道:「我听你们的。」
「好!那就这样定下了!我们一起起个誓。」祝雅瞳竖起三指指天道:「我
祝雅瞳对天起誓,若有违今日之约,死于刀剑之下。」
陆菲嫣同样也起了个誓,栾采晴露出恼怒之色愤愤地看着祝雅瞳。见祝雅瞳
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不喜不怒,她恼怒更增,又看向吴征。
吴征朝她点点头道:「这个誓言要有的。事若不谐,我们三人只要想走,怎
么都走得了。栾仙子,这是为你好,望你能体谅。」说罢吴征同样立了誓言。
栾采晴大怒,一掌拍在石桌上,居然拍得桌面龟裂出几道纹路愤愤离去。
三人对视一眼,吴征撇了撇嘴道:「就知道她存了必死之心。」
「其实……我不是对栾公主有什么意见。」陆菲嫣压低了声音道:「我只是
觉得,就我们吴府而言,栾公主只要与我们目的一致都是杀丘元焕便成了。至于
她有什么决断和想法,有了变故她愿意怎么做,我们强求不得,我们吴府……也
没有什么损失。」
「菲菲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征儿肯不肯呢?」祝雅瞳温柔地看着吴征,见
爱子皱眉垂首,沉思不语,不由嫣然一笑。
「我自己去和她谈一谈。」吴征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起身向栾采晴的小屋走
去。
小屋虽不宽敞,却亮堂又透气,但栾采晴背着身怒火未消,香肩起起伏伏,
平白地让人一进来就觉得气闷。吴征关上房门道:「你若是不愿,一早就对我说,
又何必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栾采晴一扭头,一双美眸从香肩缝隙里露出,火气更甚
道:「我应承下的事情,不会反悔。」
「你若是只想着不顾一切也要杀丘元焕,把自己都搭了进去,答应我的事又
该怎么办?」
「呵!有你们三人在,若是肯出全力,我还要担心什么?分明是你们犹犹豫
豫压根就不想办成这件事,还把事情怪到我头上来?」栾采晴咬牙切齿道。
「为什么不想?我们四人联手,起码有七成以上的胜算。我们担忧的,不过
是剩下三成的意外若出现了怎么办才好。这不叫犹豫,是准备周全。栾公主,我
知道你恨不得将丘元焕千刀万剐,你的决心更甚于我们没有错,但若一味猛冲猛
打,那不叫决心,叫莽撞。」
「不用你来教训我!七成胜算?何止七成!你们若下定决心非杀丘元焕不可,
便是九成九!这还不叫犹豫?」栾采晴怒道:「你不用担心我反悔,只要丘元焕
死,我还活着,我答应的话绝不反悔!」
「我不想和你争论。」吴征挥了挥手道:「你能不能先冷静下来。这样吧,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好好地回答我,不要带着情绪,只要说心里话。」
「你问!」
「脾气这么大,还能好好地说么?」吴征哭笑不得,摇头道:「先冷静点好
不好?」
「我很冷静!」
「呼……」吴征吐了口气道:「好吧,那你想清楚再回答,我不会再问第二
次。」
「婆婆妈妈!有……话快说。」
「我们杀了丘元焕之后,你的心愿就了了。其实以栾公主的姿色与本事,天
下之大尽可去得,就算留在燕国皇宫里也未必不可。我虽然真心想请公主帮忙,
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更不想为难公主。只想问公主一句话,事成之后,若不论
公主答应我的事情,公主自己最想去哪里?」
「这有什么干系么?」
「有。事关公主是不是必须起誓。」吴征斩钉截铁,绝无可以商量的余地。
「我不是困在皇宫,没有见过外面天地的金丝雀……」栾采晴知道争吵没有
结果,想糊弄过去更不可取,祝雅瞳所言的齐心绝没有错。发了好一通脾气之后
火气也减了些,她靠在椅背上说道:「我逃出皇宫的时候,见过不少东西,也吃
了些苦头。这些年在你府上,走南闯北也走了好几趟。所谓世间美好,其实都是
死物。你的心情好,这些死物就像活过来一样,生动无比。但你的心情不好,山
山水水又能怎么样了?到哪不都差不太多。」
吴征听得略觉心酸,这番话正是栾采晴遍尝人间冷暖之后的感悟。不仅是对
她,对任何人都是一样。有意中人相伴,家门口一条小溪都能玩得尽兴,形单影
只心情低落,就算名山大川看在眼里徒增惆怅而已。
栾采晴继续道:「至于你说的什么回到皇宫,那地方我离开越久,回想起来
就越觉得恶心!我就算死,也不愿再回到那里。锦衣玉食,仆从如云,呵呵,不
过是个大大的牢笼。那地方……我说金丝雀可没有错,那雀儿被关在笼子里,看
着整天的衣食无忧叫旁的雀鸟羡慕,但关着你的人想要你怎么就怎么,不高兴了
弄死你和一只雀鸟没什么分别。也可能是我犯贱,有好好的日子不愿意过,就不
爱束手束脚。」
「这话,从前玦儿也和我说过,你们的意思没有什么分别。」
「你要问我最想去哪里,我还是最想回你府上去。闲暇的时候做些自己的小
事情,不去害人就没人来管我,不用担心会有人平白无故来害我,更不用害怕谁
会强迫我做些不愿意的事情……我说只要杀了丘元焕,你想要什么无有不从,不
是骗你。你应该知道,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这些东西有多么重要。」
「谢仙子青眼。」吴征不仅得意,也有些感动,这一句诚心诚意。论身份,
吴府没有比栾采晴更高者,论经历,她的大起大落也不比任何人逊色。能得到她
的认可,实在是一件很值得得意的事情。
「我的心里话都对你说了,可能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我就越发痛恨从前
害我,欺侮我的人。你能不能明白?不杀丘元焕,我实在难消心头之恨!你能不
能体谅我一下?就算帮帮我,我一点都不怕死,实在不成你们把我扔在燕国让我
自生自灭,我不会怪你们!」栾采晴心头执念已深,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哀求。
「好吧,我一定帮你。」
「好极了!」
「你先起个誓。」
「什么?」
「起个誓呀。」吴征笑吟吟地站起来道:「不起誓的话,你就留在这里,我
不会带你去。我们三人去杀丘元焕,同样也有五成的把握。」
「你……」栾采晴被气得不轻,强忍者怒火道:「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想再回吴府,我或许会动摇,毕竟你自己的心意,我也不好勉强
什么。但是你既然还想回来,还喜欢这个家,你就是家里的一份子。」栾采晴还
要争论,吴征竖起一根手指道:「没得商量,而且你的誓言和我们不同,什么死
于刀剑之下,嘿嘿,你发了这个誓可不遂了你愿?不成不成,你得发个……这样,
你发一个若有违今日之约,就被抓回燕国皇宫,日日夜夜受人欺辱的誓。」
吴征大笑,栾采晴气得面色发白,娇躯剧颤,嘶吼着扑上来挥拳就打。
吴征轻轻闪在一边,美妇怒发如狂挥拳全然没有章法,吴征在她后背一点穴
道,将美妇扶在椅子上坐好道:「我们吴府不把家人推进火坑,如果这样我都答
应你,吴府也不值得你肯定。你先不要光顾着生气激动,我这句话绝无商量的余
地,你在这里静一静。先应承了我,再多花点脑子想一想用什么方法将把握再提
高些,不比你光生气的好?」
临走之前,吴征又回身道:「我们一起出来的,就得一起回家,栾仙子别再
怄气了。」
院子里祝雅瞳和陆菲嫣各自伸出双手,又探二指,八根春葱般修长的玉指正
来回交锋,似在探讨着什么。
「说通她了么?」
「当然……没有。」吴征摊了摊手道:「我说要么发个毒誓,要么就不带她
去,让她自己想想清楚。」
祝雅瞳与陆菲嫣齐齐展颜一笑。吴征从前就有一份宽容的爱心,这份爱心并
没有随着他自己变得强大而失去。从不歧视弱者,尊重每一个值得尊重的生命,
这份爱心才是这个独一无二的男子身上最特别的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
「在商量一套武功。」祝雅瞳伸着二指在空中画了两个圈,像一招精妙的武
功道:「想杀丘元焕一定要快,十招之内能杀则杀,杀不得就要准备退路。娘在
想,势必需要一套分进合击之术,才能速胜。」
「丘元焕的武功根基扎实无比,力大无穷,但失之灵活。我们三人优势本就
很大,轻功也都比他好。如果有一套分进合击之术,一击致命并非不可能。」陆
菲嫣抿了抿唇,蹙眉道:「就是我们一定得有好的招式,再配合得天衣无缝才成。」
「说不定十招都不能有!」吴征拍了拍手道:「闹市里全是人,一旦动了手,
长安里的五城兵马司一定快速出兵,皇宫里的大内高手也会火速赶来,拖得久了,
我们脱身很是麻烦。」
「那也先打了再说。看招!」祝雅瞳右手二指一立,微微叉开向吴征攻来,
无论形态还是气势,像极了丘元焕的两仪落。
「我可以缠住他。」吴征同样伸出二指架住,指节微曲,迅捷无伦地勾住祝
雅瞳的二指。
「一鼓作气,叫他没有喘息的余地。」陆菲嫣从旁攻到,一指做剑形,指尖
微颤精妙绝伦,剑光一往无前,招招直指要害。
「我攻其不备。」祝雅瞳右手巧妙地一绕从吴征的手指纠缠间脱了出来。眼
见吴征不依不饶,陆菲嫣身随剑走,美妇亦骈起二指刺斜里一同攻至。
三人分四路交锋!祝雅瞳右手二指遮挡招架忙乱不堪,处于绝对下风。但在
石桌面上不住后退,全取守势尽可支持得住。
「我攻中路,我们三路齐攻!」吴征招式一变,使开「天雷九段」,二指迅
猛直攻祝雅瞳中路!陆菲嫣与祝雅瞳的左手相辅相成,一攻上路一攻下路。顿时
祝雅瞳的右手二指招式大乱遮挡招架不住,险象环生。
挨不到五招,吴征势若风雷当先直进。祝雅瞳右手二指被自家左手与陆菲嫣
绊住再也腾不出手来,眼看就要中招!她招式一变,不顾危机重重的杀招,运力
径点刺斜杀来的陆菲嫣!
眼看得手,祝雅瞳使出不要命的招式来。陆菲嫣一招既出难以退回,咬了咬
银牙,拼着身受重伤,也要将「丘元焕」立毙于剑下。
但在身边的吴征没有这么想,他撤回招式替陆菲嫣挡下杀招。但经此一缓,
祝雅瞳的右手便从重重围困中脱身而出,双方又成了先前的模样。
两边知道再打下去也不过是一般的结局。就算吴征不撤招,陆菲嫣回剑挡架,
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只得暂时罢手。
「有些难办。」祝雅瞳沉吟着道。交手十余招想拿下丘元焕的难度太大。尤
其是对手若拼起命来,再多撑个五十招都不是问题。在长安闹市里交手这么久,
足够燕国高手赶到。
「试试掎角之势如何?」
「也很难。」陆菲嫣摇头道。任何习武之人,背心都是防卫的重中之重。对
十二品高手而言,始终面对敌人更已成了本能,想抢到背心,两边的拉扯都不知
道要多久。
「你们这样商量没用的。」正陷入困境,栾采晴推开房门。看得出她火气未
消,房门被她发力一推,在墙上撞得砰砰作响。
「请栾仙子指教。」祝雅瞳欣然一笑,果然有些皇家秘事非得有她才成。
「我们不在闹市里动手,别说你们三人,就算是六名绝顶高手,也不可能在
十招之内杀死丘元焕!没鸟的阉人有手有脚,打不过还不能跑吗?就算拼着断了
手或是受内伤硬冲出包围圈,你们也拦不住他。」栾采晴没好气地坐下道:「何
况,我不认为你们的杀气就能瞒得过他,在闹市里动手,不如不去。」
「仙子说得有道理,我们正束手无策。」
栾采晴狠狠地瞪了吴征一眼,竖起三指道:「我对天发誓,若有违今日之约,
就被抓回燕国皇宫日日夜夜被人欺辱!」
「栾仙子想通了就好。」吴征居然有种欣慰之感。
「想通个鬼,我没想通!」栾采晴气呼呼的,两片鼻翼一鼓一鼓,余怒不息
寒声道:「形势比人强,你们联手来强迫我,我不得不就范,哼!」
「呵呵,我们吴府偶尔也会做点强迫人的事情,栾仙子见谅。」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啰里啰嗦,婆婆妈妈的。」栾采晴心湖微漾,切齿痛
恨的强迫这回听来虽是气呼呼的,但此刻心中并无愤怒痛恨,反而有些温暖之意。
「丘元焕每日的行踪我们不太清楚,请栾仙子想个妥善的方法。」
「长安之东,璃山百顶,祝雅瞳,你该明白的吧?」
祝雅瞳目露疑问之色,随即柳眉一挑道:「丘元焕有资格进入璃山?」
「有!」
「那可真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璃山位于长安之东,并非崇山峻岭,更像一处高些的丘陵。奇的是层层叠叠,
山峰成群,足有一百余座的小山。自大燕建国之后,璃山便成了皇家的御用之地。
历代的皇子皇孙们,但凡天姿出众有资格修炼《九转玄阳诀》者,都会在璃山修
行,也只能在璃山修行!以免皇室赖以立足的神功泄露出去。
这些皇子皇孙各据山头,修行时互不来往,也互不干涉,燕国皇室代代相传,
像养蛊一样选出新的皇帝,璃山正是养蛊之地。祝雅瞳不是皇族中人,只隐隐约
约知道些传言,也只知璃山只有皇族才能进入。
「先别高兴得太早。」栾采晴冷冷道:「璃山不是只有皇族才能进入,而是
得授《九转玄阳诀》者才能进入。丘元焕练的就是这门功法,他当然可以进去。
这地方,也有好有坏。」
「不在闹市,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不好的是,这地方高手可着实不少
……」
「宫中的大内高手轮流在璃山当差,而且,李瀚漠和戚浩歌你们都认识,我
皇兄有这样的护卫,栾楚廷一样有,历代燕皇都有!平日若无差事,至少会有一
人在璃山修行。」
「栾楚廷的护卫是谁?」
「我没见过,他是储君,储君的护卫也是机密,除了我皇兄还有他自己,登
基之前没人知道。」
「还真是有好有坏。」吴征敲着桌面喃喃道:「但是不管有多少高手,只要
先杀了丘元焕,来再多也留不住我们。这地方,我们有多少时间?」
「闹市里十招的话,璃山大约能有三四十招,周围就会有人陆续前来。只要
不是栾楚廷的护卫赶来,我可以帮你们阻挡片刻,再多个十招的机会。」栾采晴
乜目道:「是不是多了很多?若是四五十招还杀不了他,我看也就算了,早些逃
命的好。京畿重地,被官兵团团围困的话,谁也活不下来。」
「原本五成的机会……」祝雅瞳沉吟道:「加上璃山的地势借助隐藏杀气,
大约再增半成,练好分进合击之术又有半成,五十招取丘元焕性命再多了两成,
我看能有八成胜算。」
「这就够了,八成胜算的事情都不敢做,天底下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机会?」
「够了,全然够了,旁的事情暂且不用去管,我们三人立刻练一套分进合击
之术出来!」祝雅瞳伸出一掌,吴征搭上,陆菲嫣也搭上,栾采晴心不甘情不愿
地也搭了上去,似乎对吴征的「强迫」依然耿耿于怀。
一下子宽裕了许多,山势地形比起闹市也宽阔不少,三人便探讨起先前所言
的掎角之势围攻,封死丘元焕全部退路的阵势来……
这一练就是十来日。管培明的亲兵前来叩响大门道:「吴大人,拙性大师已
入了城,管将军遣属下先来通报一声,将军与拙性大师随后就到。」
「好极了。」
除了杀丘元焕,退路也要准备妥当。燕盛两国交兵之时,祝雅瞳便遣了拙性
悄悄摸去江北,趁两国退军之机兵荒马乱深入燕国。栾广江临死之前将祝家几乎
连根拔起,但祝家身为百年世家大族,自有应对之方,多少还残存了一些。拙性
这一趟正是联络探查这些残存势力,以备将来两国交锋,甚至是盛国进军燕国之
用,不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祝家在各地都有隐秘的宝库。我当家主的时候多少感觉到不妥,就收拢了
心腹,让他们一旦形势不对就叛出祝家,把各地的宝库供出来,或许能留得一条
性命在。不知道现在还能剩下多少?」
「切,你那叫感到不妥?分明是自己作的,知道迟早要出事留的后路!」栾
采晴嗤之以鼻,大大不以为然……
第六章西行故人旧宅萧萧
「大师一路辛苦。」
「见过主人。」拙性风尘仆仆,尚来不及更衣沐浴就赶来汇合。见了吴征失
礼道:「属下这一趟走得不冤。」
「好极了,坐下细说。」吴征精神一振!祝家被燕秦两国皇室联手覆灭,损
失惨重,但这一切也在祝雅瞳预料之中。从她下定决心要与吴征相认,坐上祝家
之主的位置开始,无论是立国还是别的目的,祝家所经历的一切已是必然的下场。
除非当年祝家所有人都死在屠刀下,祝雅瞳提前留下的后手大有用处。
「栾广江当年的圣旨是收缴祝家一切财产,满门鸡犬不留,但是实行起来还
是有所偏差。」拙性喝了口热茶润润喉,掏出一叠书册道:「祝家百余年的资财
不少都藏了起来,除非将整个燕国挖地三尺难以找全。家主的心腹主动供出了一
大批暗藏的资财,栾广江也不好将这些人都杀了,否则谁还肯说出来将功折罪?
就这么的,属下暗中探访,各地大都有些人活了下来。但是也难说,有些人说不
准就此投靠了燕国皇室,成了暗线也有可能。属下不敢造次,没和任何人接触,
只悄悄查明了当年心腹人员的生死后留了份名单,这些人是忠心耿耿还是暗中反
水,一切得等家主来考证。」
翻开书册只见上面记清了姓名,居所之处,家中还有何人等等,记载十分详
细。祝雅瞳微微一笑,对拙性的谨慎十分满意道:「无妨,有名单即可,剩下的
我来做就好。」
祝雅瞳身怀「离幻魔瞳」,当年聆选心腹时也是倚仗这一绝技。被选中者都
知道这一点,除非祝雅瞳身死,一旦叛变迟早要被揪出来,多半还是会严守机密。
「这样的话,我们秘密到长安城更有了把握。一路探访过去,也可制定一条
撤退的路线。」吴征摊开地图,比对着名册上的地点,一一标注了记号。这一趟
出行也带了皇夜枭与扑天雕,这种灵禽太过显眼,贸然在路途中出现极易被人看
见,悄悄摸进长安城可绝对不能骑乘着直接飞过去。四人的身形相貌又太过出众,
沿途极易惹人耳目。
「可将皇夜枭和扑天雕藏在这里,我们得手之后撤退到此,就可乘飞禽离开
燕国。只消没有地面的大军围堵,就算大内高手尽出,我们又有何惧?」祝雅瞳
点着长安东南方的商河城道。
「杨兴昌?」吴征翻了翻名册问道,祝雅瞳专门选定了这里,想是对此人有
十足的把握。
「对!」祝雅瞳笑道:「我五岁的时候第一次在族中见到他,这个人很有意
思。他很清楚自己的本事有多少,也没有哪方面的天赋特别出众,换句话说,叫
特别的有自知之明。他私下偶尔会接触我,但是从不走得太近。等我懂事了些,
他就立誓要追随我,明面上还是不冷不热,只保持下人对主人的礼节而已。后来
我当了家主之后,就寻了个借口把他赶去商河城做一名很普通的管事。」
「对地位一点要求都没有?」
「没有。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再怎么用功都到不了什么高位,所以他只要银子!
银子也不用太多,够他今后三代花用就行。他自己清楚,如果手上有太多的银子,
他守不住,后人一样没那个本事。」祝雅瞳忆及往昔,有些感慨道:「杨兴昌去
了商河城后,我暗中给了他一大笔银子。他几乎无欲无求,不求富贵,唯求子孙
后代的平安殷实。我信得过他。」
「杨兴昌至少有一点天赋特别出众。」吴征笑了笑道:「很有识人之明,知
道谁才是未来的家主。」
「那也未必,跟了娘就很有好处么?」祝雅瞳叹息着摇摇头,祝家终究是在
她手中导致现在的下场。
吴征不再说话,心中却道:「还不都是因为我。」
「准备得差不多,我们该动身了。」祝雅瞳起身道:「先去西边搞点事情!」
翌日凌晨时分,天光蒙蒙亮,这座荒僻的小院人去楼空。本就没多少人知道
这里有人来过,恢复的平静和往昔也没有不同。等百姓们到了劳作的时辰,才发
现两位在安东将军府当差,每日都会准时在街市上走过,和熟人打打招呼,再带
上一份早点前往府衙的向导官今日没有出现。一件极小的事情,没人在意,也没
有人会为此议论纷纷……
三天过后,成都的皇宫里向无极火急火燎地道:「陛下,夷丘有两名向导官
不见踪影。」
「嗯?」霍永宁的脸色都变了变,吴征在他心头的阴影终日不散,国土东面
边防更是新增了许多布置,为的就是防备吴府高手悄悄潜入大秦。夷丘城里同样
布下了眼线,对一干看似不重要,实则会影响局面的小人物都严加盯防。盛秦两
国接壤之处崇山峻岭,没有向导官极易在山中迷路。眼下忽然有两名精通地理的
向导官消失,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两日未曾出现,探子野区他们家中看过,不在家。」
霍永宁脸色更加难看,闭目想了想道:「山中的暗哨加紧日夜巡查,一旦有
异立刻来报。另外,修一封国书去长安城,就说吴征已在大秦国入彀,央请燕国
高手共剿之。」
「陛下,臣看燕国高手不会来。」
「难说,栾楚廷对吴征恨之入骨,遣人来看看不奇怪。若不来也就罢了,若
有人来,必是丘元焕与蒯博延齐至。总之,这封书信必要发一发,让他们知道吴
征在川中,他们多少也能办些事。遣族人乘豹羽鵟速速去办!」
「遵旨。」
向无极离去之后,霍永宁靠着龙椅沉思许久,喃喃自语道:「孽畜,你到底
要干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大秦边境风声鹤唳,奏报每日不停。有说在深山里发现行人
的脚印,有说见到巨大的灵禽,哨探头领也分不清真假,只能一股脑儿全都飞报
成都。朝堂暗地里紧张万分的同时,吴征携同三美,已趁着夜色悄然渡过葬天江
向西北进发。
巫溪口坐落于江北向来繁华,经由葬天江船运到此的货物堆积如山,商贩们
由此向关中往来,经年不断。
往年巫溪口的生意,几乎都由祝家把持,这家天下商行最具实力,商贩们与
祝家交易可以免去后续极多的麻烦。祝家给出的价钱也算公道,自然有大量的商
贩乐意与祝家做生意。自从皇室将祝家资财据为己有之后,巫溪口的惯例就此被
打破。
祝家掌控的大量势力瓦解,一时间群雄并起争夺祝家留下的肥肉,来来往往
免不了各种明争暗斗,最终受损的还是些小商小贩。从前的规矩没了,上面神仙
打架,下面凡人遭殃,小商贩们又没有能耐自行组织车队将货物运往各地——往
年这都是祝家一手处理的事情。没奈何,只能忍气吞声地接受更多的盘剥。
黎玉书从前为祝家效命了二十多载,凭借精明强干与吃苦耐劳,成了巫溪口
的主事。祝家覆灭之时他原本被收监查办,很多人死在了牢里,不知怎么地他又
给放了出来,还摇身一变,成了巫溪口官府都说得上话的大豪之一。
但是个中的艰难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从前做祝家的主事,这里的生意几乎由他一人说了算。祝家超然的地位,让
地方官员也不敢多说什么。现在自立山头,明面上风风光光,实则没了祝家的根
基,万事都要求人,看人眼色。地方官员从前不敢拿祝家怎么样,祝家向来又把
人情世故照料得很好,逢年过节的礼物都没少,万事皆顺。现在对他黎玉书就没
有这个面子,办一件事情吃卡拿要不说,平日的孝敬自己来做才觉压力巨大。
一想到这里,黎玉书就有些愤愤不平。自从祝雅瞳从江南回到长安之后,祝
家就有风雨飘摇之像,上得了台面的人物都能察觉到暗流涌动。之后的事情像是
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沧海桑田,祝雅瞳蛰伏了几年,然后风卷残云般扫平一切障
碍,坐上家主之位。又仅仅过了两年时光,祝家灰飞烟灭……就连祝雅瞳也险些
丧命狼狈逃往盛国。
祝家从前的风光不复存在,死在大牢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黎玉书亲眼所见。
活着的也远没有表面上的光鲜亮丽,不过苟延残喘而已。
忙碌了一天,黎玉书怀着满心郁闷回了府,这两年多来几乎日日如此。用了
晚膳,黎玉书回到后院。当祝家主事这些年,他也攒下殷实的家底,宅子虽不算
太大,后院里很有几房美妾,也只在这时候,他才有些人上人的感觉。
灯火通明的后院里人声窃窃,黎玉书在四座院落中选了一座。推开院门,小
妾欣喜地迎了他进院,又关上院门。黎玉书慢腾腾地走到天井里坐下,忽觉身后
没了声响。他猛然一个激灵回身,只见小妾被一名英伟男子捉着腰带横提在手里,
双目紧闭生死不知。另有三名女子,站两侧的一个乜目看人,娇躯上下峰峦起伏。
另一个神态温柔,自家目光看去时还笑了一笑,这一笑百媚横生。中间的女子背
对自己,姣好的身段熟悉又陌生,让他不敢确信。
终是见过世面的人,黎玉书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背对他的女子道:「黎玉书。」
黎玉书打了个寒颤,足下发软腾地一声跪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结结巴巴
道:「属下……见……过家主……」
「我已不是你的家主。」祝雅瞳领先,大喇喇地占了天井里的石桌,玉手一
抬向吴征,道:「来见过你的新家主,我的儿子。」
黎玉书膝行向前,一边抬衣袖抹了把满脸大汗,可豆大的汗珠还是不停地渗
出来。他跪在吴征身侧战战兢兢叩首道:「属下黎玉书见过家主。」
「不用多礼。」吴征袍袖一拂,黎玉书叩不下去。他略觉惋惜地笑了笑道:
「没想到我们会来吧。」
一句话包含太多的意思,黎玉书听不出是哪一种,汗如泉涌道:「属下确实
没有想到。」
「这些年可委屈了你。」
「没有。蒙祝夫人青眼有加,属下依照祝夫人的嘱托办事,也没受委屈。」
「这么说,没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属下不知有没有人怀疑。属下只是照祝夫人的吩咐,将祝家暗藏的资财供
出,得以保全己身。这里……巫溪口被查得早,属下供出的时机也早些,朝廷要
做样子给旁人看,属下还能在表面上有些风光。」黎玉书强自镇定,倒是越说越
顺畅。
「说得挺合理,抬起头来吧。」祝雅瞳暗自摇头道。
「属下不敢。」
「哎……」吴征叹了口气,又一拂袍袖。
黎玉书抗不住这股潜劲之力,不由自主地抬头,正对着祝雅瞳那双春湖荡漾
一般的美眸。是夜星月齐辉,黎玉书只觉满天繁星忽然朝自己压了过来,近在眼
前……
「把朝廷找到你,你供出暗库之后的事情都说一说吧。」
「属下供出巫溪口边的三处暗库,被从牢里提了出来,但是也没被放出去。
他们将我软禁在一处庄园,期间还告诉我祝夫人已死的消息……」
「所以你就把我交代你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没有没有,属下死都不敢说,绝不敢说!他们日夜逼迫,属下只好又说出
了几处暗库地点,还供了些家主来往多些的兄弟出来。属下绝不敢吐露半点家主
的重托。」即使脑中一片混沌迷蒙,黎玉书脸上还是露出惊惧之意,可见祝雅瞳
从前的积威已深入神魂。
栾采晴听得撇了撇嘴,道:「某些人当面说起话来软谈丽语,看着婉婉有仪,
换了对其他人可就不是了,看他怕得那个样子。」当年祝雅瞳血洗祝家登上家主
宝座的手段之狠辣,她当然心知肚明。
祝雅瞳朝吴征偏了偏头,含了含胸,缩了缩肩,十分可爱地吐了吐小舌头,
也不向栾采晴多做辩驳,道:「那还算勉强说得过去。之后呢?朝廷又对你做了
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黎玉书一样样地说下去,大都是被放出来之后成了巫溪口的一方豪雄,平日
怎么应付官府,打点巫溪口的生意,欺男霸女之事。前前后后说了足有大半夜,
一直说到了今天。
确认他没有什么事情遗漏,祝雅瞳才朝吴征递了个眼色,甜甜地道:「此人
如何处置,请家主下令。」似乎对前面栾采晴说的话有些心虚,生怕影响了在吴
征心目中一贯的形象,特别讨乖弄巧。
陆菲嫣对他们母子之间的情感了然多时,见到这里还是不由感叹。祝雅瞳爱
子成狂,从长安相见时躲躲藏藏,再到眼下早已亲密无间,这份情感从未有任何
改变。
「听他说了那么多,那小妾也不是什么好人,黎玉书摄于娘的威势不敢多言,
为人靠不住。他享了好些年的福,年纪也不小,差不多够了。」吴征抄起石桌上
的铜制酒壶敲在黎玉书脑后,只听砰地一声闷响,黎玉书连呼声都未发出就已晕
去。
吴征又把那小妾提了过来,把铜壶安在她手中,将两人在地上放好,给小妾
弄了些掌掴脚踢的上横,又在院子里弄了些争斗之相。假作小妾触怒了黎玉书,
黎玉书正下毒手时,小妾情急之下用铜壶敲在他后脑,双双晕去。
「走吧,就算不死,他醒来也是个傻子。」内力直击大脑,黎玉书就算侥幸
不死,脑子里也成了一团浆糊。
「家主处置得好。」祝雅瞳跟在吴征身后,还是甜甜道。
翻出了院墙到无人处,吴征忽然回身将祝雅瞳搂进怀里。有力的双臂越缠越
紧,缠得祝雅瞳几乎透不过气来。
「谢谢娘。」
过了巫溪口一路向西北进发,途中又「拜访」了几家从前的故人。有些对祝
雅瞳忠心耿耿,有些就像黎玉书一样,为了保命除了畏惧祝雅瞳之外,卖了不少
祝家的暗线。吴征等人借助忠心耿耿者的商队掩护,一路上隐藏在马车里前行,
随手又处理了那些「叛徒」。为了避免踪迹被追查,还刻意绕了几个圈,拐了几
道大弯,沿途走了近一月,终于抵达商河城。
商河离长安不过百里,路上就算走得慢,两三日也可抵达。吴征见自己有朝
一日,也可像神兵天降一样忽然出现在某个地方,取了某位重要人物的项上人头,
不禁热血沸腾的激动中也有些许紧张。
依着书册里的地址,轻易就找到杨兴昌的住所。几间房的普通小院,一妻一
妾,二子一女,即使已有了几辈子都不用愁的银子,生活还是过得十分低调平实,
吴征暗暗点头。
到了傍晚时分,吴征终于见到这位被祝雅瞳赞誉有加,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杨
兴昌。普普通通的长相,中等个头,不胖不瘦,连穿着都十分简便随意。他推开
房门,就见四人正等在院子里。与此前的人都不同,杨兴昌先是一呆,随即喜出
望外地连滚带爬跪在祝雅瞳面前连连磕头道:「家主,您回来了!」
「杨叔,起来吧。」祝雅瞳以手相扶,道:「你的妻儿都睡得正香,不必担
心。」
杨兴昌随意向屋内看了一眼,道:「谢家主。」
「我不是你的家主了。来见一见你的新主人。」
「这位一定是吴公子!不不不,属下无礼,请家主赎罪。」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身旁还有陆菲嫣与栾采晴两名惊为天人的绝色,
这位杨兴昌居然能正眼都不瞧上一瞧,连吴征都不由有些佩服。而且祝雅瞳随口
一提,他就猜出自己是吴征,不仅是脑子灵活,平日也是念念在心,才能迅速作
出反应。
寒暄过后,祝雅瞳照例用「离幻魔瞳」盘问了一番。果然如她所料,杨兴昌
忠心耿耿,不仅没有做任何损害祝家的事情,还把祝雅瞳的嘱托办得十分漂亮。
他不是祝家在商河的主事,身份不高不低,做不了什么主,照道理不应该知
道祝家的暗库所在。得了祝雅瞳的吩咐后,他回了商河城就暗中布置,制造了几
起私下贪墨暗库的事情,商河祝家几位大管事多多少少都沾了些腥。商河主事惧
怕族中追查,无奈之下,只得将暗库的库房钥匙亲自掌管在手。祝家出事之后,
杨兴昌供出商河主事手中有几串钥匙,日夜不离身,巧妙地把暗库通过商河主事
之手曝了出来。杨兴昌本人固然有功,也算不得大功劳,本身也不是重要人物,
放出来之后依然过着平平常常的日子,不引人注目。
祝雅瞳撤去「离幻魔瞳」,吴征赞道:「杨叔,我娘第一点就赞你有自知之
明,可是在我看来,杨叔是有才不外露啊。」
「家主过奖,属下只是尽力做好每一件事。」
「人会进步的。」吴征与祝雅瞳交换了个眼色,意即杨兴昌就算初始天赋平
平,可每一件事都花费无数心思认真做好,就算天赋所限,也能越来越有能耐。
「不敢,不敢。家主,属下斗胆问一句,家主至此是要……」
「杀丘元焕。」
杨兴昌听言,吓得打了个寒噤,他未修武功,只知丘元焕的武功名震天下,
祝雅瞳虽堪与匹敌,要杀他又谈何容易。何况深入燕国腹地袭杀重臣,没有包天
的胆量哪里做得出来?就算有了胆量,又要怎生通天的本事才能杀死丘元焕,再
安然身退。
「家主要属下做什么,属下绝无怨言。」杨兴昌咬了咬牙,还是跪在地下道
:「属下只有一桩心愿,家主若有余力,还请看在属下忠心不二的份上,能照看
一番妻儿……」
「谁要你去送命了?起来起来。」吴征呵呵笑道:「杨叔准备好做三件事!」
「家主请吩咐。」
「第一件,寻一处隐秘安全之所,藏好皇夜枭与扑天雕!备足鸟儿十日的饮
水与食物。地点除了我们五人,不许再有第六人知道。」
「属下理会得,家主放心,正有合适的所在,共有两处。一处就在商河城,
还有一处在长安城东面。」
「很好。大鸟暂且寄在商河城,等我们探过了长安再做决断。」吴征大喜道
:「第二件事,你安排我们隐秘进入长安城,越不显眼越好。」
「家主,不是属下懒惰,长安城近来防备森严,一切进出人等与车辆都要细
查之后登记在册,属下恐无能为力。」杨兴昌为难道。
「也对,那我们自己想办法就好,这一件不需你做了。第三件,我们离去后,
你立刻收拾细软带着妻儿南下。持我的信物,可去夷丘见管培明将军,或去濡口
见韩铁衣将军,让他们送你去紫陵城,哪条道你走得通就走哪条。或者你别有门
路,直接到紫陵城吴府去求见韩归雁将军也可。报了平安,就在吴府候我回来。
你那些藏起的家财也不必带了,到了紫陵城,我全数再给你就是。」
杨兴昌呆了一呆,大喜道:「谢家主恩典,谢家主恩典。」
留在商河固然也能让杨兴昌了无遗憾,祝雅瞳已全数兑现了她的承诺。但这
里危机四伏,身为祝家旧党,指不定什么时候皇帝一不高兴就会有灭顶之灾。现
在有了好去处,当然是天大的喜事。
「杨叔一片忠心赤诚,应得的,我不会亏待每一个善对祝家的人。」
藏好了大鸟,四人将随身物品大都一同藏下,只带着随身的小包袱趁夜色施
展轻功,徒步向长安奔去。奔至天明,四人又在山坳里藏身,休息到夜间才发足
疾奔赶至长安城。正是日月交辉的黎明时分,守夜的士兵最为困倦,也最是懈怠。
祝雅瞳施展壁虎游墙功攀上城墙哨备,吴征第二,陆菲嫣稍稍帮扶栾采晴,一同
跃过城墙进入城内。
「走,带你们去个好地方住。」依杨兴昌所言,长安城戒备森严,客店是绝
对住不得的。祝雅瞳也不敢再去探访旧部,到了这里,万事都要小心谨慎,谁也
信不过。还是栾采晴想了个绝佳的好点子,朝吴征挑了挑眉毛揶揄道:「去你丈
母娘家。」
「玦儿?」吴征一下子想了起来。
栾楚廷从前贪恋冰娃娃的美色,又垂涎天阴门宗门势力的支持,顺手将冷月
玦贪图富贵的母亲况雪莹收入囊中。一来想借冰娃娃生母的亲情收服她,二来也
纳美人取乐,一举两得。不想冷月玦去了一趟成都,从此再不回头,冷家没落已
久,至此彻底破败已成定数。
此后风云变幻,栾楚廷顺利登上帝位,天阴门满门覆灭,况雪莹就算国色天
香,栾楚廷帝王之心又岂是怜香惜玉之人?空有一副皮囊不会得皇帝欢心。冷月
玦与况雪莹母女俩原本亲情就淡薄,冰娃娃对母亲将她当做求富贵的货物心中怀
恨许久。吴征要远行长安,冷月玦想起旧事,终究还有份血缘难以全然割舍,便
私下央吴征若有便宜处,稍稍看顾况雪莹一二。同时又嘱咐绝不可强来,大事要
紧,实在不成给她悄悄留下一笔银两便罢,也算是她幼时养育之恩的交代。
「冷家那个地方早就破败了,我皇兄要对天阴门下手,冷家就注定没有活口。
冷家搬进那所宅子之后一直不顺,宅子也被人视作不祥之地,买得起大宅子的富
贵人家,没个十年八载没人会要那里,也没人会去那里,正好让我们藏身。」栾
采晴看了吴征一眼,道:「我早知这件事,不想让冷丫头伤心,一直没说。这次
回去之后,你可和她说实情了。」
吴征心中略微黯然,但一想这样的结局也并不算坏,冰娃娃伤心过后,也就
断了这份牵挂与念想,顿觉释然。反正有个这样为了富贵什么都敢干的母亲,实
在不算什么好事情。四人趁天光蒙蒙亮,一同掩至冷家大宅。只见朱漆大门的色
彩晦涩暗淡,连刑部贴的封条都掉落了一半。整座宅子都蒙上厚厚的积灰,果然
已不知有多久没人来过。
「仙子见谅。」祝雅瞳一托栾采晴轻飘飘地跃过院墙,加了一人的重量,祝
雅瞳的轻功仍似踏雪无痕,在积灰上连个足印都没留下。
吴征与陆菲嫣对视一眼都觉佩服,各自施展开青云纵,几个起落便入了冷府
的主院。主院身处整座府邸的正中央,四面高墙,从外不能看见。若真有人忽然
前来,他们也必可提前察觉。
到了这里,四人总算松了口大气。冷家因天阴门之故满门不留,这附近的人
烟都少了许多,祝雅瞳不担心被人发觉,与陆菲嫣自顾自找出些尚算新的被褥,
打起井水清洗干净后晾起。美丽的女子原本大都爱洁,要住上一小段日子的地方,
谁也不想与尘土相伴,栾采晴也跟着擦洗打扫起屋子来。
三女不管小院之外,只管整理屋内,吴征鞍前马后地帮着做了些重活,祝雅
瞳便打发他出去道:「女人家的事情,征儿不要管这些,我包袱里有副男子面具,
你戴上了去买些早点,顺便看看城门口的守备。」
「好。」吴征打开祝雅瞳的包裹,只见三五件随身的衣物里居然还有那件淡
粉清莲的旗袍,不由心中一荡。眼下不是胡思乱想之时,吴征忙收敛心神,取出
面具装好,又换了身粗布衣服,低着头闪身出门。
辰时刚过,长安城的大街上已有人来人往。东西二市还像吴征四年前来过一
样早早地热闹非凡,只是满街商铺已没有祝家的影子。
吴征左右张望着前行,配上这副憨厚的面具,像极了前世那个老实巴交的愣
头青。沿街的叫卖声不断,吴征选了家生意最好的,买了些包子馒头蒸馃子,再
带了些清粥小菜,转头向南城门行去。
混在人流中,不一时就见南城门处列着一队兵丁,衣甲鲜明约有百人。此刻
的南城门已都是进出城的人流,但兵丁们并未因人潮拥堵而随意放行,还是一一
盘查登记之后才得通过。
「看来想安然从城门走是不成了,东城那边必然一个样。」吴征还是不停地
边走边东张西望,目光绝不在这些特殊的地方多停留片刻,见状心中暗道。如何
安然撤退也是一大难题,长安城守备如此严密,一旦惊动了人,必然是一场恶战。
正暗自思量间,吴征嘴角一撇暗笑:「瞧瞧,这是谁。」
大将军府就在南城,吴征在此兜了两个圈子,也是算准了时辰丘元焕即将出
府上朝,果然远远地看见了他。刚猛威武的碎月金刚跃上骏马,随从们大声呼喝
着行人让路,威风凛凛。但吴征一想这人欲练神功,引刀自宫,就不由忍不住心
中大笑。
时至今时今日,吴征早已有宗师风度。与丘元焕力拼不落下风,面对费鸿曦
也云淡风轻。此行为杀丘元焕而来,真远远地看见了心中古井不波,和寻常无二。
加上他虽想杀丘元焕,却不像对霍永宁向无极那样切齿痛恨,连杀气也不发出一
丝,全然是个撞见大将军上朝的寻常路人。
丘元焕板着脸,满面虬须无风自动,吴征童心大起,忽然想到,若是大将军
这丛黏上去的虎须被一阵大风刮了下来,长安城的百姓又会怎么看他。抛开这些
促狭的恶意不提,丘元焕的身形落在吴征眼里,便是毫无破绽。即使日常的上朝,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丘元焕深厚的修为赋予他自然而然的戒心,与随之具有的
完美防御之姿。身为十二品高手,吴征一样也有,根本无需刻意。反倒是像吴征
现在装作普通人,才需要刻意摆出些姿态来。而且看着丘元焕在马背上微微起伏,
不知怎地,吴征冒出个奇怪的念头,自上回燕盛之战后的短短几月,丘元焕的武
功好似又有精进。
武功到了十二品,人力有时而穷,再精进也进步不了太多,但对志在杀死他
的四人而言就绝对不是好事情。本就极难的事情,再难上一分,都会是难以逾越
的山峰。
两人错身而过,吴征转入街角返回冷府。
一来一回,冷府主院从外看来还是个破落院子,屋里却几乎焕然一新!三女
手脚麻利武功又高,半个多时辰就清扫得干干净净,住在里面可比最好的客栈还
要整洁舒适。
「看来我得回商河一趟,把大鸟取来。城门口有兵丁百余,探查极严,杀出
去不是好办法。」一边用着早膳,吴征一边点着地图道:「藏匿大鸟的地点距璃
山不远,我们杀了丘元焕之后立刻飞天遁走才是正途。」
「不妥!」栾采晴立刻质疑道:「我们这里一动手必然惊动左近,皇宫里的
大内高手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我们在空中逃离目标太显眼,大内高手也会携鹰
头鹳,我们甩不脱!皇夜枭与豹羽鵟再威猛,也不能一口气飞回葬天江南岸,迟
早我们要被追下地来。燕军再调动大军在地面堵截,到时候才是大麻烦。」
「有道理。」吴征点头道:「依公主的意思,怎么办才好?」
「这个且再说,你把刚才所见细细与我说清楚,任何一点都不能漏了。」
看栾采晴有些紧张,吴征也不由凝重起来,忙将所见所闻巨细靡遗地说明之
后到:「有什么不对劲?」
「不知道,但是我有些心慌。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东西……」栾采晴轻轻
拍着脑门道:「从夷丘附近现身,佯作潜入成都,实则掉头北上。沿途联络祝家
残余人等,再到长安城。不该有什么问题,霍永宁一定会把消息最快传来燕国。
他们不可能想得到你年纪轻轻,对霍永宁切齿痛恨,武功大成居然不去报仇会跑
来长安。但是,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妥……」
「栾仙子,你觉得不妥总有个出处吧。是长安城这里与往日有什么不同,还
是旁的什么?」祝雅瞳疑惑地问道。
「本来该有些不同,但是……但是太过符合常理……这就是最大的不妥。祝
雅瞳,你说对不对。」
「对!栾仙子此言,我深以为然。」
吴府坐拥三名十二品高手威震天下,要防备这样一股势力,就不能依常理而
为之。长安城严查城门,城内却和往年大体相似,说到了这一关键之处,吴征与
陆菲嫣二人虽对长安城不熟,也品出味来。
「我看,我们不仅要探长安城,连周边诸县也得去走一走了。这里毕竟是人
家的地盘,我们像瞎子聋子,莫要中了奸计!」
senglin08 2025-1-27 01:56
第七章飞桥遇仙月上柳梢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正是春风吹拂,春花浪漫的时节,长安城的春光锦绣成堆,但吴征等四人无
心欣赏游玩。在冷府里呆到夜间,四人又摸黑出了城。
长安为燕国之都,周围辖十三县,百里之外的临潼关更有山川之险,金汤之
固。京都重地,囤兵拱卫不足为奇,同样,谁想在这里闹事,都得好生掂量掂量
如何突破重重包围,就算来得,又怎生才能走得脱。
「可惜雁儿没能来,否则一定能看出些什么来。」吴征有些懊恼。
趁夜色出了长安城,一路马不停蹄,三天之内四人将十三县都暗中走了一遍,
这里原本就有驻军,每一处数量都不算太多,多则三四千,少则一两千,加起来
也有数万之众。吴征的统兵只能还差得很远,看不出端倪。
「不用韩丫头,我就能看出来。」栾采晴凤目眈眈,不停扫视着军营。
「你还懂排兵布阵?」
「不懂。」栾采晴眼眸一眨白了吴征一眼道:「排兵布阵我不会,平日我也
不爱管事,谁又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懂了?」
「愿闻其详。」
「长安常备驻军最少都有二万,人吃马嚼每日消耗甚大。不能空养,也养不
起。长安也不是边界,这些兵马战时出征,非战时一边操练,一边也要屯田种粮,
蓄养牲畜以自足一部分供给,周边十三县每一地都有军田。」栾采晴指了指军营
不远处的稻田道:「我们在这里看几天,从军士们种地蓄养的动作,就算蛛丝马
迹,也能找出些什么来。排兵布阵我们都不会,想看出大军是否有出兵的迹象,
总可以吧?」
「有理,这里有三千来军吧?」蓝田县是大县,不仅出产美玉,更有肥田处
处,本身就是京都的产粮大县,屯田的驻军也比其他地方要多。吴征左右张望,
道:「我们到那边藏身。」
「不用都在这里,丘元焕不可不盯梢,我想知道他每日上朝下朝的时辰,应
当也有用。」栾采晴乜目一横道:「祝雅瞳,这事情只有你能办好,我没乱说吧?」
「没有,那我回去盯梢丘元焕,你们都小心些。」祝雅瞳似对栾采晴的智慧
与判断十分信任,向吴征点头一笑道:「三日之后,我在冷府等你们回来碰头。」
兵分两路,一路看着军屯,一路看着丘元焕早出晚归,三日之后依约回到冷
府。比起吴征等三人,祝雅瞳明显疲惫很多,一脸倦容。
「先歇一歇?」吴征心中微疼,忽然冒出阵无法遏制的冲动,将祝雅瞳横身
抱起。
祝雅瞳娇躯一阵悸动,俏脸微红低下了头轻声道:「不用,算不得什么。」
「好。」吴征几个大步,将祝雅瞳放在张圆凳上立在她身后,让美妇的背脊
依靠在自家腿上,伸手不轻不重地按揉着香肩。
「切……」栾采晴撇了撇嘴,对两人的没羞没臊大是不以为然。又看祝雅瞳
对人前亲昵的不适与紧张只一瞬,现在只顾靠在吴征身上享受着按揉,双目轻合,
神态十分惬意舒服,实在忍不住不屑出声。
祝雅瞳一只明眸微微裂开瞄了下,得意一笑,对栾采晴的鄙薄不予理睬,只
顾享受。又看陆菲嫣目光温柔静静地注视着母子俩,似乎为他们感到开心,这一
下才羞意又起,忙把眼眸合了起来。
「我们看了三日,屯田的燕军每天劳作的都是同一批人约有千军,另外的两
千军只在营中做些后勤,绝不离开营中半步。照栾仙子的猜测,这两千军跟枕戈
待旦也没甚区别,随时会有军令下达。」吴征按揉的手法绝佳,一会儿以手指捏
揉肩井上的肌肉,一会儿以掌心来回按抚,一会儿又抓着祝雅瞳的大臂,将她的
娇躯微微提起。一边助她放松筋骨,一边将近日所见细细道来。
「丘元焕这几日离府的时辰一模一样,但回来的就一天比一天晚。我远远地
跟着看他进了皇城,又在皇城门口等候,每天入夜才离开皇城回府。没有什么大
事,就算大臣也不会离去得那么晚。」祝雅瞳被按摩得通体舒泰,鼻息柔柔,令
说话声暧昧而诱人。
「那就不必多说了,咱们的行踪没有泄露,但一定被人猜到!」栾采晴十分
不耐不满,情绪也显得十分焦躁,朝祝雅瞳恨声道:「多半就是你那些自作聪明
的笨法子!」
她待丘元焕恨之入骨,眼看大好的机会功亏一篑,也难怪她发脾气。栾采晴
自己也清楚,吴征三人可不会为了杀死丘元焕就去拼命。正像在夷丘成约定的誓
言,这一回机会不好,完全可以下次再来。
「好像是唉,你皇兄还是有本事,倒小看了他。」祝雅瞳起身扭着香肩,转
动柳腰舒动筋骨道:「他一直盯着这些祝家的旧人,栾楚廷也能遵循旧制,察觉
到我们的行踪不奇怪。」
燕国铲除祝家之后,为了尽可能多地收缴祝家的财产,不得不将部分人留了
下来。但栾广江压根不信任这些人,暗中一直有人盯梢。栾广江知道祝雅瞳神通
广大,这些盯梢的人不必注视一举一动,只消做个邻居日常往来,但有不妥都能
及时发现。
吴征等人沿途北上,虽有像杨兴昌一样忠心耿耿者,也有些像黎玉书之流靠
不住,不得不动手除去,一路上也除去了十来个。祝家旧人忽然连连出事,有心
人一定能看得出些端倪来。
栾采晴闻言火气更盛道:「暴露了行踪,现在怎么办?你别惹了大麻烦就推
个干净,总该有个办法吧?」
「机会不好,咱们下回再来也就是了。栾仙子千万别冲动,更莫要忘了自己
的诺言。」祝雅瞳温婉笑着,目露歉意。也难怪栾采晴火气大,她满心的都是杀
丘元焕,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忽然卡了壳,祝雅瞳还是十分理解她的心情。
「哼!」栾采晴银牙咬得咯咯作响。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不是只知蛮干的
愣头青,知道这一回功亏一篑,心情烦闷,连骂人都骂不出来。
「我倒有不同的想法。」吴征没有理会她们的争执,想明了前因后果就一直
抬头看天,此刻才喃喃道。
「莫不成你要去送命么?」栾采晴没好气地道。
「我倒觉得杀死丘元焕的把握,又多了两成。」吴征出神般自言自语了一会,
才用指节敲了敲额头道:「你们看我这么说对不对。」
「说来听听。」栾采晴心中升起一线希望,是不是这个男子又看到了什么难
以察觉的破绽,有了与众不同的想法。
「我们原本最忌惮丘元焕的是什么?是他骤然遇袭之下拼死一战!计划来计
划去,都是万一负了伤要怎么安然撤退。现在他们既然有了准备,我倒认为丘元
焕拼死一战的念头恐怕没了,最起码没有那份毅然决然的心气!」吴征想了想道
:「我现在最想明白的是,栾楚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会没了?」栾采晴心中有气,祝雅瞳不想与她起争执索性闭口不言,还
是陆菲嫣问道。
「你想想。譬如战场交锋忽遇死敌,唯有拼死一战,狭路相逢勇者胜而已。
那时进退无路,不拼命必死无疑。丘元焕的心气,就和桃花山我娘一样,就算天
王老子来了,也是豁出命去打了再说。」吴征掰着手指头,道:「但是你们看,
其一,栾楚廷既知我们来到燕国,他依然按兵不动,我们祝家的旧部一个个安然
无恙。其二,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所有城防布置和往年相同,让我们顺顺当当
地来到长安。其三,看长安周边的布置与丘元焕时时晚归,他们分明在暗中筹备
着对付我们。」
「明知道是圈套,你还想干什么?」栾采晴心情烦躁,听在耳里全觉得是废
话,不耐烦道。
「啧,你先别动怒呀。他们知道我们在长安,却不知道我们在哪里。唯一知
道的一件事情,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一定是丘元焕!」
「不还是废话。」
「所以栾楚廷如果想对付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抛出丘元焕当诱饵。」
「咬上去就死了!」
「不一定。」吴征不去理她的气话,向陆菲嫣道:「丘元焕从无所防备的背
水一战,变成了知晓情形的诱饵,你说,他会不会畏首畏尾,一心求稳。从「拼」
字变成了一个「拖」字?」
「一定会!」陆菲嫣媚目放光,一点就透。
「而且还有一点,这个诱饵不能有异状,更不能有人保护,因为我们的实力
太强,一旦有什么不妥立刻就会发现,绝对不会上他们的钩。」吴征叉开五指缓
缓捏握成拳道:「在我们现身,至援军到来的这段时刻内,我们要面对的就不是
一个背水一战,而是惴惴不安,一心想拖延时刻保全性命,怀有侥幸之心的丘元
焕。这个机会是不是至少多了两成?」
「这个时刻其实和我们原先预计的不会有差别,想围困我们的大内高手与长
安精兵只能提前做好准备,决不能先行有轻举妄动,该呆在哪儿还是呆在哪儿。
所以在相同的时刻里,我们杀了丘老狗的机会凭空多了两成!」栾采晴在黑暗中
又遇到一线光明,心气平和之后又变成了聪慧的女子,瞬间就想个明明白白:「
但是这些和你说想知道栾楚廷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何干系?」
「燕国上下能指使丘元焕的,唯栾楚廷一人。我想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敢
玩那么大,把两朝老臣,国之栋梁的丘元焕轻易丢出来,当个随时可能被吞掉的
鱼饵!」
「如果你想知道的是这个,那就不需要担心。你只要想一想他从前做的那些
事情,就会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栾采晴想通之后,信心大增,微笑着道。
「别气呼呼的多好。」吴征笑道:「从前的事情啊……我感觉这个人总喜欢
摆弄他手上的东西。」
「怎么摆弄的呢?」聪明的女子未失理智的话,都会极好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栾采晴更是个中翘楚。
「譬如从前他是太子,目标直指皇位。但是燕国除了皇帝之外地位最高,最
有权势的臣子只能忠于皇帝,他就拉拢天阴门。玦儿被他追得甚紧,但是栾广江
决心要抹除天阴门的时候,他没有二话。天阴门与玦儿都被他随手放弃,以玦儿
的美貌,也不过是他登上皇位的筹码而已。」
「嗯,这是其一。」
「在桃花山上,最后他放了我一马。那时栾广江天年将尽,丘元焕成了他的
筹码。这一张筹码原本可以要了娘和我的性命,但他没有打出来。比起我们娘儿
俩,他还有更大的一局要下注。丘元焕这张王牌不可有损伤,所以他弃了小局,
带着这张王牌去玩他的大局。」
「很好,还有其三吗?」
「暂时没有,但看两次燕盛之战,这人喜欢玩大的。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我就在想,这人骨子里是一个……」
「你说得好,但是不全。不仅是栾楚廷,而是整个栾家历代争帝位的那些皇
子们,更不要说登基的皇帝。他们每一个都是赌徒,十足十的赌徒!狠心肠的人,
本来就喜欢玩大的,也只有赌徒,才会对大场面特别的痴迷。呵呵,他们自以为
为了大场面而生,自以为天生就是赢家,其实,他们只不过是喜欢大场面而已。」
「所以这一回,栾楚廷一定会把丘元焕这张大牌丢出来做诱饵!」吴征握了
握拳头,直勾勾地盯着栾采晴,就等她一个肯定的回复!
「丢一张大牌,再吃了你们三张让他受尽了屈辱的大牌,划算啊。」
「划不划算,得这一局打完了才知道!」吴征举起一只手道:「娘,菲菲,
这一局打不打?我很想打。」
「我也想!论牌面还是论底牌,我们都稳吃,为什么不打?」祝雅瞳也举起
手道:「凭空又多了两成把握还不打,不如回家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不见人,还
谈什么搅动天下风云。」
「我陪你。」陆菲嫣一同举起了手。
栾采晴喜笑颜开,道:「我们该去璃山走一趟了,在哪里伏击最好,还得你
们这些大高手说了算。」
长安之东,骊山百顶。
这一处连片成群的一百余座的山峦,像女子口中秀气的贝齿罗列,堪称长安
城的奇景!山脚的林木苍苍,山腰的鲜花处处,山顶的浅草片片,美如锦绣连绵。
关中一带向来是帝王之资,多少朝代把国都建在长安,璃山也从来都是皇家
的御用园林,一座座离宫行墅远远望去金碧辉煌。燕国以武立国,颇多皇子自幼
修习武功,自此之后,璃山就从皇家游玩解闷的园林,变成皇子们的修行之地。
「嗳,栾仙子,你以前也占山为王,是哪一座啊?」祝雅瞳从前既不觊觎皇
室武学,也没有游览山色的兴致,对这百来座山峦的分布不太熟悉,也不知道哪
位皇室宗亲在哪一座山头修炼。
「噗嗤,山贼么?」栾采晴难得地被祝雅瞳逗得一乐,道:「我的在最中央
主峰西面的那一座,早就不知道被分给了谁。」
「一会儿要没事,咱们去看一看,顺便认认人,改天碰见了也好胖揍一顿。
哪里来的腌臜泼才,也敢占栾仙子的山头!」
「得了得了,你有那份闲心去管这些,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杀了丘元焕。」栾
采晴媚目一乜,怪道:「祝雅瞳,你没事来讨好我做什么?」
「没什么,我高兴!」祝雅瞳柳眉一扬,学着栾采晴的口气说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赶紧把嘴闭上悄悄地过去!」
丘元焕修行的山头叫做「秤锤山」,山形像一枚秤砣拔地而起,安稳沉重。
即使在风光秀美的璃山也显独树一帜,十分醒目。
璃山一带向来有羽林军严加看守,非得皇家允可不得接近。但羽林军大都为
防备百姓之用,虽有些高手,又怎防得住吴征等人?四人悄悄摸上秤锤山腰,又
在四周巡了一圈确认无人,栾采晴才在一棵大树上探出头,指着山脚道:「羽林
军的布置和从前没甚么分别,没有加派人手,也没有减人,一切如常。」
「这座山风光倒不错。」秤锤山不仅外观奇特,林木也是郁郁葱葱,将山路
完全掩盖。吴征对这样的地点十分满意,遂领头在林木间纵跃,向山顶探去。
「过了三才洞有一处断崖,断崖的对面就是丘元焕修行之所。」栾采晴点了
点一处天生依三才方位布置的洞穴,又顺路指去。
四人来到断崖前,只见一座飞桥横跨山崖两岸,桥头的石墩上还提了三个大
字「遇仙桥」。
「遇仙桥?丘元焕在这里遇见你们三位仙子,也算今生不虚。」吴征轻声说
道,忽然远望的目光一眯。
桥对面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峰,七亩地大小的峰顶建了一座小院,院外生长着
大片的青草地。远远望去,小院七八间木屋,隐隐约约似有诵经之声传来。
「有人。」祝雅瞳打了个手势,吩咐吴征在原地保护好栾采晴,她与陆菲嫣
一同前往一探。
二女闪身潜入飞桥下,拉着锁紧桥面的藤条一荡,两个起落便跃至对岸,攀
着崖壁施展壁虎游墙功,绕过山崖向院落后方爬去。
「为什么这里会有人!」栾采晴低声咬牙切齿道。绝佳的战场忽然有了身份
不明的人,凭空又多了许多的变数。她耳目不及三人敏锐,不由心头惴惴不安。
「你先别紧张,这个人……中气不足,好像不会武功。」吴征与她一同掩在
树枝上,见她心火冒起时酥胸起起伏伏,忙转过头不敢再看,道:「我没有听到
还有旁人。」
「可千万不要横生什么枝节。」栾采晴没注意到吴征的目光,只锁着黛眉远
远看着山崖对岸,粉拳都捏在了一起。
「实在不成,我们把这个人杀了,就占了此地等丘元焕来自投罗网,不会有
什么变故。」见栾采晴依然板着脸,吴征道:「患得患失,做什么事都是大忌…
…」
「我知道,可我沉不住气!」
吴征一时默然。当一个人经历过苦楚而憎恨愤怒,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劝她
要放下这份仇恨之心。
「唉……」栾采晴叹了口气,一时激动之下竟满身香汗,她抹了一把额间汗
珠低声道:「我急归急,不会误了大事。这份自控之能还是有的,你放心。」
祝雅瞳与陆菲嫣攀着山崖绕行。崖壁上孤零零地挂着几棵小树之外,满是被
春雨浸透了土石之后长出的青苔,湿滑难行。二女武功卓绝也不敢有丁点掉以轻
心,施展全力攀紧了崖壁。祝雅瞳当先来到山弯,侧耳倾听一阵,再探头一看确
认无人,回眸向陆菲嫣使了个眼色,示意继续前行。这一回眸间只见陆菲嫣攀爬
的姿势特异,手脚掌面都生出一股吸力贴在崖壁上。屈身弯膝的动作,让臀儿高
高撅起,丰美若去皮后曲线圆隆,饱蕴浆汁的水梨。
祝雅瞳嫣然一笑。陆菲嫣的花容月貌与姣好身段足以魅惑人间,难怪爱子会
对她如此着迷。
绕到山崖背后,小院的一面院墙正建在崖边。二女一同施展绝顶轻功,轻盈
地落在院内。诵经之声更加清晰,诵经者声音软弱中气不足,只是诵得十分虔诚。
但见祝雅瞳目光一凝,露出思索回忆之色,片刻后满面诧异。
「有不妥么?」
「没有,我们去看看,这里没有旁人。」祝雅瞳打着手势,朝声音传来的堂
屋走去。
丘元焕修行的院落布置倒简单,也没有仆从闲杂。陆菲嫣东张西望地戒备,
目光游移间见祝雅瞳越来越是惊喜,想是遇见了熟人。转过屋角,院落中香烟缭
绕,竟然特地设了一座佛堂。诵经人敲着木鱼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
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祝雅瞳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待诵经人诵完了整篇佛经,才低声道:「《波
若波罗密多心经》,屈师妹,竟然是你。」
佛堂里「啊」地一声惊呼,诵经人快步奔跑揭开房门,见了祝雅瞳不可置信,
片刻后回过神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师姐是魂魄来见我,有事要嘱托
我么?」
「什么呀。」祝雅瞳目泛泪花,又失声而笑道:「我活得好端端的,你在胡
言乱语什么。」
陆菲嫣看这落发修行的女尼相貌平凡,又与祝雅瞳师姐妹相称,暗道:「传
说天阴门里有一位弟子叫屈千竹,一贯潜心修行,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也几乎没
有人见过。难道就是她?」
「当……当真……」屈千竹手臂一颤,不可置信地伸臂握住祝雅瞳的手,只
觉触手温莹,脂滑腻人,颤声道:「二师姐,你,你还在世。」
「是丘元焕骗了你?」佛堂里不仅有参佛的一应物事,还有笔墨纸砚与大叠
写满了字迹的纸页。祝雅瞳想明前因后果,微笑道:「不仅我在世,掌门师姐也
在,还有妙筠,玦儿都在。盛国的烟波山上,还重建了天阴门,和从前的山门一
模一样。」
「掌门师姐……妙筠……和玦儿……都还在。」屈千竹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
:「还重建了天阴门……」
「是啊……天阴门还在。」祝雅瞳心中感怀,向陆菲嫣道:「去让他们俩过
来吧,别等得担心了。」
陆菲嫣奔出院落,远远招呼吴征与栾采晴过了遇仙桥,沿途把情况大略说了
说。三人返回院落与屈千竹见了礼,吴征道:「原来是屈前辈,之前常听柔掌门
说起你。」嘴角抽了抽,心中又暗道:「既然遇见了,肯定得把她带回去,这下
可好,多了这么一位,不知道惜儿和妙妙要怎么和她说……」
「谢吴公子大恩。」
屈千竹想要行跪礼,被吴征一把拉住道:「不必多礼,我们不能在这里久待,
屈前辈为什么在这里?」
「说来有些话长……」屈千竹露出哀戚之色,道:「掌门师姐奉旨前往凉州,
参与三国会盟。过了半个月,就来了五六千的官兵将山门团团围住。当先的将领
宣读圣旨,说天阴门犯上作乱,有谋反之罪……师门中人拼死护教,又哪能抵挡
得了数千的官兵?」
「你……也动手了?」
「小妹不愿杀人,刚开始还能以制服为主,后来打得激烈,小妹气力大损,
实在拿捏不了分寸,也杀伤了好些官军。」屈千竹苦笑一声,抹了把眼泪道:「
门人死的死伤的伤……我力尽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在这里,已经武功全失。有个
长相阴郁的男子看守了我几日,丘元焕便来了。」
「他骗你说咱们天阴门已经覆灭,包括掌门师姐和我?」
「是,我虽没和他说话,但是看这阵仗心里已经信了他。」屈千竹道:「一
直到今日,都是他在说,我没与他说过一句话。」
「丘元焕敢违抗圣旨,呵呵,贪心不足。」祝雅瞳看了看堆积在书桌上写满
密密麻麻字迹的纸页道:「这些也是他让你写的?」
「嗯,他说暗中救了我,就为了这些。」屈千竹叹了口气道:「我以为师门
已毁,列祖列宗的心血结晶荡然无存。他对我说,留着我的性命,为宗门计,我
也该把天阴门的典籍都默出来。只要典籍还留存着,天阴门之学终究还能保留,
就有流传下去的希望。他还说,今后若有机会,会把这些典籍重新发扬光大。我
虽不信他所说,但我负责看守藏经阁,对诸般典籍都了然于胸,若天阴门之学从
我手中断绝,我就是门派最大的罪人。」
「换了我也会这么做。」祝雅瞳温柔笑道,见两年多的时光,屈千竹比从前
老态许多,心中不忍道:「丘元焕是覆灭咱们天阴门的元凶之一,他想长枝派独
领群伦,天阴门的累累血债和他有关。我们这一趟来,就是为了杀他!」
「二师姐,外面发生了什么,这些年小妹一概不知。二师姐说的话,我信。
但是丘元焕武功卓绝,想杀他不是易事。我看吴公子和陆仙子的武功也高的很,
比栾公主的还要高些。小妹帮不上忙,只能祈祝上天保佑二师姐心想事成。」
「不用你帮忙,我都计较定了的,安心。」
「二师姐,你们准备在哪里动手?」
「我看这里就很不错。」
院落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青草地,晚春时节正长得茂盛,好像一大片绿毯子。
秤锤山山势险峻,地处偏僻,正是动手的好地方。五人一同行出院落,看着这片
宽阔的战场,祝雅瞳道:「秤锤山丘元焕比我们熟悉地利得多,山路上哪里易藏
身,哪里能伏击,他早就了然于胸,半道袭击不是好主意。唯独这里,地势广阔,
一览无余,地利全无,从地利一项说,对我们双方都最公平。对了,屈师妹。」
「怎么?」
「丘元焕把你藏在这里的事情,还有人知道么?平日饮食起居都是怎生照料
的?」
「只有个仆从每十日会来送些粮米果蔬,再到山腰挑来泉水装满水缸。饮食
起居我都是自行打理。平日也没人看着我,我没了武功不敢现身,哪里都去不了。
他每回来都是自行修炼,走时再把我写好的典籍一同带回。」
「多久会来一次?」
「不定,少则三五日,多则十余日。有时长久不来,想是朝中有事务吧。」
「甚好!」祝雅瞳与吴征相识一眼,齐声大笑道:「丘元焕私自将你软禁在
这里,违抗圣旨的事情,自不敢让旁人知晓。栾仙子,你说,他敢对栾楚廷说么?」
「敢啊,当然敢,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是说出来的话,栾楚廷一定马上要
了他的命!」栾采晴冷笑一声道:「违抗圣旨这么大的事,栾家可从来不会顾念
什么旧情,也不会管你有没有苦衷。」
「所以丘元焕作茧自缚,他还是要来这里,就算他猜到我们会在这里等他,
修行地可能成了殒命之所,他还是要乖乖地来!」
「不错,就算他猜得到,依栾楚廷一切如常的布置,他还是要乖乖地来。」
栾采晴想了想道:「丘元焕近日必来!这一路必然疑神疑鬼,我看不如……再隔
些日子,让他们再忙活一段?」
「好主意,一回两回三回的,就算丘元焕始终警惕,那些不明所以的大内高
手与羽林军必然懈怠,我们的成功几率又要高上许多。」
「当然是好主意。就是……不知道屈师太能不能严守秘密?」
「我从不与他说话,他来,我就去诵经,他走之后,我就默写经文,回回如
此,不需做什么伪。」屈千竹为人老实没有什么心眼,但一点都不笨,对自己的
禅定功夫也有绝对的信心。
「这便成了!我们好好歇上二十日,待夏初再来,岂不甚好?」
「屈师妹,你在这里再委屈些时日,待大事办完,我们一同回盛国去见掌门
师姐。」
「阿弥陀佛,观自在菩萨保佑,小妹……着实想念掌门师姐。」
离开了秤锤山,借夜色掩护摸回冷府,暗夜里不敢掌灯,四人就在院落中借
着星光围坐。
「四个人想走都不容易,现在还多个不会武功的屈千竹,你们还真能惹麻烦。」
「我们府上是这样。」祝雅瞳傲然一挺胸,又道:「我们的计划可以定下了。
我的皇夜枭更大些的,多驮一个人还能扛一扛,屈师妹就我来带吧。」
「恩。」论武功祝雅瞳最高,皇夜枭也比扑天雕强健许多,吴征也不争执,
道:「既然把战场定在秤锤山,我觉得把大鸟藏在左近,得手后立刻高飞而走没
有问题,就是怎么走,得变一变。」
「分散走。」陆菲嫣道:「栾楚廷既然做足了准备,巴不得我们团在一处,
他好聚而歼之。我们四散而走,追击的大内高手与地面的羽林军也只能分散,脱
身还更容易些。」
「那我带着屈师妹向西。」出了长安往西,就是燕秦两国的交界地带,关隘
林立,但秦岭延绵八百里,也是极佳的藏身之所。祝雅瞳选择这一条路线并非逞
能,而是十分保守了。
「我向东走。」陆菲嫣瞥了吴征一眼,道:「走时我殿后,尽力多引些追兵。
待甩脱他们后我再折而往南接应你们。」
「我和栾仙子就走南面吧。」吴征揽下另一重任,又提醒道:「菲菲向东千
万不要太远,蒯博延驻军于南阳一带,与铁衣隔江对峙,万一把他引了来,麻烦
可就大了。」
「我知道,我会带他们在洛水左近兜圈子。」陆菲嫣妩媚一笑道:「追兵被
我们分散开来,其实不算太难对付。」
「好!那便定下了。还有二十来日,我们再用一用功,把分进合击之术反复
演练!」吴征目光一转,声调变得低沉道:「我们三人心意相通,必然叫丘元焕
无处遁逃!」
接下来的十余日时光,吴征与祝雅瞳,陆菲嫣三人勤加修习合击之术。吴征
偶尔出门采买食物之外,四人均再不现身。连栾采晴都把自己闷在屋中修行,战
力能增一分是一分,以备不时之需。
修行甚是顺畅,三人都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天资悟性无一不佳,不多日就
把合击之术练得天衣无缝。眼看着上秤锤山埋伏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一套武功却
越来越不顺。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在配合之时频频出错,似乎面对丘元焕这样的
强敌,随着日子的临近,三人的心态都有些不安与焦躁。
「太岳三青峰!」
祝雅瞳轻叱一声,「魔眼」与「鎏虹」齐至,向最中央的「昆吾剑」汇去。
「铛」的一声,剑锋触在一起发出剑鸣之声,嗡嗡嗡地余势不尽,足见三人内力
之深厚。
「嗨……又是这样……」祝雅瞳叹了口气,将鎏虹抛下道:「不练了,有些
饿了。」
这一招原本要三剑的剑尖汇聚于一点,三大高手合力,天下间无人可挡,后
续更有数十种变招。以三人的武功,初时轻松做到,但近日却越发难以成功,不
是吴征慢了,就是祝雅瞳急了,要不就是陆菲嫣剑势太强,不能融于一体。三剑
的威力互相抵消,原本的杀招大打折扣,也难怪祝雅瞳发了脾气。
「我们的心情都有些乱,再这么练下去,不进反退,不如歇两天。」陆菲嫣
也有些无奈,欲速而不达,再练下去可把信心都给练没了。
时近黄昏,三人一同用了些晚餐,谈谈笑笑,心情倒松快了许多。只觉连日
来的紧张让身心俱疲,这一刻竟然惬意无比。
祝雅瞳在浴桶里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心神俱爽,再回到小院时,只见吴征
目光灼灼,像要把人囫囵吞下去一样。祝雅瞳俏脸一红,一丝暧昧的情愫同时升
起。正旖旎间,陆菲嫣持着一面方巾,偏着螓首边走边揩抹着湿漉漉的长发。佳
人新浴,似芙蓉出水,梨花带雨,二女目光一对,只觉对方身上衣衫轻飘飘地若
有若无,月光的清辉下,薄薄的轻纱遮挡不住,透出内里如玉般幽幽光彩的肌肤
来。
吴征直勾勾地看着她们走近,一手揽着陆菲嫣的蛇腰,一手拉住祝雅瞳的柔
荑道:「我们总是练不成,是不是……该更加亲密无间些,才好心心相映?」
「嘤咛。」陆菲嫣娇啼一声,足下发软倒在吴征怀里。
祝雅瞳柔荑一紧,心头悸动像无数的蚂蚁爬向全身,螓首一低倚在吴征肩头
……
第八章如星如月百媚千娇
春末夏初的夜晚,微风温凉,交贴的肌肤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又绝不嫌燥
热。
女子动情时身上淡淡的幽香,一时竟盖过了男子身上浓烈的体息。
经验丰富的吴征,只觉自己仿佛成了初尝情欲的少年,呼吸烈烈。久历情事
的陆菲嫣,仿佛回到了吴府的那个夜晚,满心紧张。早已习惯了与爱子行禁忌之
事的祝雅瞳,更是背脊都冒出寒意。
一向香软的陆菲嫣,娇躯发僵,吴征在她耳边轻声道:「为何吓成这样?」
「我……我……」低垂的睫帘下方,美眸流转,任有千百条理由,又哪有一
个字能吐的出口。可紧张得发僵的肌肤之下,一颗心几乎前所未有地滚烫火热。
虽已猜到祝雅瞳与吴征母子俩之间的私密,但亲眼见祝雅瞳和自己一样,乖
乖顺顺地倚在吴征身上,温柔若妻。不知怎么的,一颗心砰砰大跳,分明窘迫非
常,却又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想加入二人之间。
「谢谢你!」祝雅瞳轻声道。
母子俩的复杂情意,陆菲嫣早早知晓。身为吴府内宅之主,也从未置身事外。
虽是不久前才表露出要帮助母子俩的心思,背后已不知为这事动过多少脑筋,费
了多少心思。若不是有了思路,也多少有了些把握,陆菲嫣断然不敢说要帮忙,
唯恐越帮越忙。至于要求祝雅瞳与吴征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则是已有成竹在胸的
明证。
「我也是当母亲的人,有些感情还是懂一些的。」陆菲嫣抬起眼眸与祝雅瞳
对视,目光真诚,又有些羡慕。
「我都还记得娘第一次来吴府,菲菲又急又气,差点把我吸干……」
「不许胡说!」陆菲嫣大急,一把捂住吴征的嘴,俏面满是羞红。
「嘻嘻,吴郎可没有胡说,人家都听见了。」祝雅瞳曼声道:「你和旁的女
人在一起还要动歪脑筋,我不高兴,我就是不高兴……」
「哎呀,你们,你们……」
「我才是最好的!即使有雁儿,以后还有别的女人,我还是最好的!」祝雅
瞳不依不饶,那不容置疑,傲然间带些慌张与撒娇的语气和当日陆菲嫣几乎一模
一样,模仿得惟妙惟肖。与吴征相恋之后,陆菲嫣终于找到个温暖的港湾,不免
患得患失,最担忧的也是这位姿色容貌,乃至年龄都相当的女子会抢走吴征,让
自己又落得孤孤单单的下场。这些旧事重提起来,大是有趣。
「我们在吴府荒唐的前前后后,所有的一切早被看光啦……」吴征又是无奈,
又是满心期望。
果然陆菲嫣双眸一眯,脸颊的嫩肉颤了颤,鼻翼可爱地一鼓一鼓,又是好笑
又是害羞道:「怎么……这样偷看……」
「没有故意呀。我到了成都,原本就是看着宝贝儿子。哪里想得到征儿对一
个美妇人情有独钟,想尽了一切办法都要帮她,疼爱她,恰巧就看见了……」祝
雅瞳揶揄间又感怀道:「当时我就想呀,征儿待这个女子这般好。她要是敢对不
起征儿,我饶不了她。现在我就想,谁要是敢欺负菲菲,我同样饶不了他!」
「好不好看?」
谁也没想到吴征会这样问,陆菲嫣嘤咛一声,头埋得更深了。祝雅瞳白了吴
征一眼,咬着唇瓣羞道:「好看。你们两个人欢好美极了。我当时就老想着,如
果我是菲菲该有多好,如果我和你们在一起,又会是怎么一副光景……」
从前说出或是惊世骇俗之语,到了今日,三人又有谁不明白?祝雅瞳待吴征
的爱早已超脱了一切世间的教条。
吴征携着两位美妇的柔荑向堂屋缓缓走去道:「娘为了孩儿辛劳了那么些年,
但有心愿,孩儿自当倾力。是不是,菲菲!」
冷府曾有过繁华,堂屋也甚是宽敞,两进的屋子一应俱全,经过三女精心打
扫之后,比最好的客栈还要整洁舒适。吴征掩上了房门,这里就暂时成了三人的
小世界。也似乎行了几步路,陆菲嫣芳心稍安,眼帘一垂一展,轻声道:「没有
娘……我也没有这么好的郎君,当然了……」
祝雅瞳与陆菲嫣相差不到一岁,这一声娘比猫儿叫还要小声。陆菲嫣与吴征
相恋多年,罕有地觉得羞中带耻,平日与吴征的自然而然,展露在祝雅瞳面前时
全都不见了。脑子里往日的一幕幕转得飞快,与吴征初回的半哄半骗半迫,之后
被他偷去了芳心的泥足深陷,再到后来安安心心地住在吴府,默默地成了吴征的
女人。这些还好,一想起初次的狂乱,多日疗伤的半推半就,还有对祝雅瞳来到
吴府醋意大升的主动献媚……至于武功恢复斩杀戴宗昌后,激动到难以自己,不
仅写了封热辣辣的情信,还早早裸了娇躯躲在房梁上,吴征一回来就扑进他怀里
……
这些旧事难以自制地想起来,若是一幕幕都落在祝雅瞳的眼里,真是羞死个
人……
任你武功盖世,智慧超绝,被婆婆看去了与郎君亲热的样子,一样要羞不可
抑。
足不停步,吴征一直走到床帏边,拉着二女一左一右地坐在床沿。一手揽腰
一手搂肩,两只一样豪硕,触感又略有不同的奶儿贴在胸膛上,一只饱实丰沉,
一只极致绵软,其香艳无比令吴征恍惚间有些失神。夜里藏在冷府从不敢掌灯,
但月光洒落窗棱,银辉满地,仿佛置身于梦境。吴征心愿将偿,也觉这是一场梦
境。
「你着急干什么?」像在数落丈夫的小妻子,祝雅瞳锤着吴征的胸口连声埋
怨。
吴征眼珠一转,才见不安的不仅是陆菲嫣,还有祝雅瞳。那双倒映着银色月
光的眼眸,正泛着清湖一样的盈盈波光。眼眸的深处,暗藏着羞涩与柔肠百转的
期待与不安,正像湖面之下的暗流涌动。
相对于陆菲嫣的羞涩,祝雅瞳一样也有。相似的年纪,相似的美貌,更何况
母子之间的禁忌还要被人看得精精光光,祝雅瞳的羞意比之陆菲嫣更甚。只是她
强自镇定故作矜持,没像陆菲嫣一样心乱如麻。
「我还能坐在这里,已经是有极大的耐心了。」吴征哭笑不得,怀中的两位
美妇均是绝色中的绝色,换了谁来不是急吼吼地扑倒?也就吴征知道若是不管不
顾地强来,两位美妇多半也就半推半就顺从了他。但这一夜时光,难免就有许多
遗憾与不美满。
果然倚在胸口的陆菲嫣转了转螓首厮磨着胸膛,祝雅瞳也咬了咬唇瓣,羞意
中也透出满意之色。记忆是件奇妙的东西,发生了就难以忘怀,也再不能改变。
吴征所追求的第一次完美,每一位女子都会芳心可可。
吴征深深吸口气,满腔的幽香惬意无比。陆菲嫣圆秀的香肩,祝雅瞳腴润的
柳腰,一时间又更加香软许多。三人保持着搂抱的姿势一同缓缓躺倒,吴征左看
看,右看看,二女的如花娇颜,成熟动人的娇躯,含娇泛媚的美态,仿佛春日山
野,风光无尽,永远都看不够。至于左右两胁皆被两只奶儿夹住的滋味,更是美
妙难言。
「你们……在想什么?」
「啊?没有……我……没想什么,在发呆……」腰肢被吴征掐了掐,陆菲嫣
娇躯一颤,期期艾艾地答道。
「娘在想,征儿今晚要先对谁使坏,嘻嘻。」比起陆菲嫣,祝雅瞳心中的期
待比羞涩更多。见多识广的祝雅瞳还是第一回经历这样的旖旎,羞不可抑之外,
少女般爱幻想的心思都不知道飘飞到哪里去了。
「可不可以同时?」
「嗯?嘻嘻,我不说,我才不上你的当。」祝雅瞳在这方面经验匮乏,对吴
征的心思却了解得通透。无论她回答成还是不成,都给了吴征绝佳的理由:「征
儿呢,在想什么?」
「我在想五岁那一年,有个美貌女子把我带去了昆仑后山,结果躲在树上看
到了个同样美貌的女子练功回来……」
「啊哟。」陆菲嫣慌忙抬头将吴征的嘴给捂上,不许他继续说下去。美妇微
撅的红唇娇羞无比,叫人爱怜齐动。
吴征在她掌心呵了口热气,伸舌小口小口地舔着。陆菲嫣娇躯一颤,又不敢
移开手掌,生怕吴征说出更多当年的事情来,只能任由他舔得麻痒直从掌心蔓延
到心窝里。
柔嫩若幼女的手掌,即使掌心也光洁细滑,一点点潮汗带着百媚之香。吴征
一边舔一边嗅,怅然道:「还在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从长安刚回到成都那
样,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每日呆在府邸的院子里无忧无虑……」
「无忧无虑的是我,不是你。」那段时光是陆菲嫣毕生难忘的回忆,一颗心
冰消雪融,即使过去了好些年,随时想起来都温馨又火热,现下一样如此。
「虽然那时候我每天从早到晚地操劳,但是一样无忧无虑。」吴征紧了紧两
只臂膀,闭目长吸一口气,向祝雅瞳道:「娘,对不住,我一生至今最无忧无虑
的时光,只有菲菲陪我的那一段日子。」
祝雅瞳遇大事而大气,遇小事而小气,尤其是与吴征相处。虽不说出来,但
只要牵涉到吴征,什么事她都想占先,什么事都想有她的一份。可惜母子俩分离
二十年,错过了太多太多。
祝雅瞳微微一笑,柳眉一挑道:「菲菲呢?你的无忧无虑有多少?」
陆菲嫣微微一惊,嘟了嘟唇羞道:「其实……从真正懂事起,无忧无虑的,
也唯有和吴郎的那一段日子,称得上全然无忧无虑。其实……也有忧虑,就是一
点儿都不担心,总觉得无论发生什么,吴郎都能解决,用不着我操心任何事情…
…」美妇越说头越低,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片刻后陆菲嫣又抬起头来,骄傲道:「我……从前失败得很,但是这一回,
我看得很对,也很准!」
目中有光,亮若繁星!
吴征忍不住在她额头一吻,向祝雅瞳道:「娘,你呢?」
「我?」祝雅瞳露出神思之色,从吴征怀里脱出盘膝坐了起来道:「有两回。
第二回也持续好一段时光,就是在桃花山谷里和征儿在一起,娘从来都没有这么
开心过,好像一生的心愿都偿了。」
「那段时光……无忧无虑?」眼见祝雅瞳嘴角含笑,目泛柔情,集温柔与明
媚于一体,美得不可逼视,吴征与陆菲嫣也一同坐了起来。
「嗯,无忧无虑,明明有很多事,但是我可以一点都不去想。哪还有心思去
想其他的事情呢?」祝雅瞳欣然一笑,抚着吴征的脸颊,像慈爱的母亲,又像温
柔的妻子道:「知不知道第一回无忧无虑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
「第一回很短,前后最多半个时辰,但是印象就极深,到现在我一丁点都没
有忘记。」祝雅瞳目中的神色极温暖,令她浑身上下散发出圣洁的光辉。
「我在江陵的时候,见到一个大户人家迎亲。新娘子也是当地有名的望族,
但是新郎官儿呢,就一点都不喜欢新娘子,从头到尾沉着个脸没有半点的喜气。
娘弄清了来龙去脉,就想起了征儿。」
「和我有关?」
「当然!」祝雅瞳大为不满地白了吴征一眼道:「娘的一切,哪一件和你没
关系?」
吴征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干笑了两声。祝雅瞳也不介意,又露出悠然神往的
面色悠悠道:「娘和这个新郎官儿有许多相似。家族包办,无力反抗,不能拒绝。
娘当时就在想呀,若是征儿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是娘亲自给他物色一
门好亲事呢,还是由着他自己去寻找心仪的女子。若是给他物色的女子他不喜欢
怎么办?若是他喜欢的女子不是好东西,那又怎么办?娘想呀想呀,想了足足有
半个时辰……那半个时辰,无忧无虑,外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满脑子的全是
在臆想,嘻嘻……」
祝雅瞳几乎沉浸回了往事里,不知外物,吴征与陆菲嫣静静地听着她继续说
下去:「娘给你起名吴征。是想征儿长大了若是有本事,就无所不征,帮着征儿
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若是个寻常人,那就与世无争,安安心心地过一辈子。有本
事了就不必说,自然会有许许多多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喜欢你,就算娶上十七八房
的妻妾也不要紧,不喜欢了就再娶又能怎么?」
吴征与陆菲嫣一起笑了起来,祝雅瞳对吴征的溺爱真是刻到了骨子里,彼时
母子分离,更是除了吴征之外,什么人都不重要。
祝雅瞳也露出微笑,继续道:「若只是个寻常人,那就麻烦了。娘的孩子,
一定是个俊俏的小伙子,你一出生就看得出来,即使平凡那还是会有许多姑娘喜
欢。但他只是个平常人,可能为了解决点身边小事,就做出损人利己,甚至损人
不利己的事情来。也可能身边有了风言风语,说他年纪到了,该娶妻成家,就随
便找了一个看起来会过日子的姑娘,草草地结婚了事。更可能就听娘的话,让他
娶谁就娶谁。可他未必就喜欢这个姑娘,每天的日子都是柴米油盐,为了点小事
情拌嘴。征儿未必会开心,娘想了好一会儿,征儿就算是个寻常人,是个市井小
民也不该是这样。」
吴征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有些惊异地看着祝雅瞳。美丽的母亲这一刻
散发出慈性的圣洁光辉,双目放着光道:「他应该找一个真正喜爱,也喜爱他的
女子成亲。有一天,他带着这个姑娘到娘的面前,指着她对娘说:看,娘,就是
她了,我找着了,我一定要娶她,她非我不嫁!我们要白头偕老。娘甚至都能想
象到征儿说话的样子,满脸的喜悦,昂首挺胸,特别地硬气,好像赢了什么大事
情一样。笑得仿佛在对娘说,看看,我说我能找得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姑娘吧?
是不是能!征儿就算是个寻常人也该这样,不是稀里糊涂地躲着藏着,把这件大
事情就应付过去了……啊……若是有机会,最好这种事情再有个三回四回五回,
征儿娶上一屋子相伴一生的妻妾,美美满满地过日子,就算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寻
常人,娘也一样心满意足!只有征儿自己认定了,娘才会心安理得地陪着他,去
帮助他,去守护他……」
吴征心弦大颤,陆菲嫣明媚的双目里泪光莹莹。这样小家子气的东西,本不
该出现在祝雅瞳身上,但是远离亲儿的思念全化作种种臆想,也并未因母子分离
便觉得没有这个人,仍然什么都为他考虑,什么都想为他分忧。吴征坐到祝雅瞳
身后环绕着她的腰肢,轻轻吻着修长的脖颈呓语般道:「娘,征儿喜欢上了一个
叫做祝雅瞳的女人,她什么都好,我一定要娶她,她非我不嫁!我们要白头偕老。」
祝雅瞳娇躯麻软向后一倒,倚着吴征道:「娘真心喜欢,娘……当然要支持
征儿……」
「好!那,什么时候把她娶回家合适?」
「嘻嘻,你这个坏人!」祝雅瞳吃吃一笑,明眸缓眨着望向陆菲嫣道:「只
要征儿的大房夫人同意,什么时候你们说了算,娘都听你们的。」
陆菲嫣娇躯敏感,被搂着好一会儿情丝已动,此刻内心更是又复杂又感动,
情不自禁地挨近吴征身边道:「已有良策,待时机一到准备妥当了就娶。我们家,
一定要迎祝雅瞳进门。」
「好极!」吴征开怀一笑又道:「娘,我还喜欢一个叫陆菲嫣的女子,也是
一定要娶她,她非我不嫁,娘同意么?」
「当然同意,陆菲嫣多好的女子,你要敢不娶,娘打你屁股!」
「嘿嘿,菲菲都听见了?这么好的娘,我们该怎么待她?」
「当然是……让她每天都快快乐乐的,也要……每回都舒舒服服的……」
「就是可惜……现在还不能把祝雅瞳与陆菲嫣娶回府上,还得等一些时日。」
「不碍事的……还不能娶回府上,也可以先快活快活。情投意合,亲热又没
什么……婆婆一定没有这样试过,菲菲想……让婆婆尝尝滋味……」陆菲嫣咬着
唇瓣,媚目里几乎滴出水来,款摆蛇腰扭着娇躯,将一对儿绵柔豪乳贴在正吻着
祝雅瞳香肩的吴征脸上,伸出细长若兰叶的香舌,将祝雅瞳的耳垂卷进檀口里。
乳香满溢,吴征偏头张嘴一捉,隔着丝衣与肚兜将勃胀的峰顶梅珠吸进嘴里,
与香肩一同吻吸起来。
祝雅瞳几乎脱力。吴征常这样在身后抱着她,在耳垂,脖颈,与香肩上来回
啃吻,这滋味已熟极而流。但肩上多了一枚硬若石子,内力又隐隐生出股弹力的
圆珠,这滋味却从未受过。至于女子香香滑滑的肌肤与柔暖体温与自家贴肉,更
是初次体验。果然如吴征所说,与男子截然不同,女子的三寸软烂丁香像糍糕一
样软糯,带着冰冰凉凉的香津,令敏感的耳珠仿佛都更加绵软。
「嘻嘻,好痒……」祝雅瞳难耐耳珠上传来的麻痒,脖颈一缩,心道原本对
女子之间亲热的行径还有些不知所措,但滋味竟然不坏,心中并无排斥之意。不
知是陆菲嫣貌美如花人皆喜爱,还是全然迎合爱子的喜好,打从心底原本就不推
拒。
吴征吻过香肩,在幼嫩的脖颈上吸着那层薄薄的肌肤道:「这样呢?还痒不
痒?」
耳朵与脖颈均是女子身上的敏感之所,两厢一起受袭,祝雅瞳更是麻痒钻心,
可又受用无比。尤其陆菲嫣娇柔婉转的喘息呻吟声在耳际响起,带着一点点叽叽
咕咕的水声,媚惑无端。美妇翕合着好看的鼻翼,大口大口又轻声轻气地喘息。
陆菲嫣的豪乳塌在肩头,甸甸地压得香肩一沉。可那甜甜的乳香,从衣衫里透出
的柔滑触感,让美妇手指一动,竟有上去掏摸一把的念头。
「咯咯,更痒了……你们……」祝雅瞳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娇躯软绵绵地没
了半分气力,螓首一歪全靠着吴征的肩膀支撑才没软倒下去。爱子的吻一路上移,
和陆菲嫣一起舔吻着耳朵。耳垂被陆菲嫣又吸又舔,耳廓则被爱子伸舌若有若无
地划过,祝雅瞳只觉从未这么无力,这么娇软。
整个人都落在吴征怀里,胸脯上一对丰沉饱实的豪乳被攀住,丰满的乳肉被
有力的手指一捏高高挺起,峰顶充血的梅珠更是顶得丝衣都涨出一个圆弧。纯白
的丝衣被大手抓得皱起,尖端透出血艳艳的嫣红,触目惊心。
「唔……」陆菲嫣轻哼一声。祝雅瞳的耳垂并非薄得透明,而是多肉肥嫩,
吴征寻向这里,将这只耳垂与陆菲嫣的香唇一同吻在嘴里。
两只舌头时而隔着肉乎乎的耳垂舔舐,时而又绕过巧耳粘合在一起。两股热
气汇聚,似乎从耳朵里直灌进脑门,让祝雅瞳通体酥软。
「唔唔……吴郎……」陆菲嫣声若蚊呐,却又带着无比的魅惑。吴征并未厚
此薄彼,另一只手已探在陆菲嫣裙底。那高翘性感的梨臀跪坐于屈折的双腿上,
中央裂开的缝隙被粗糙的大手钻入,若有若无地撩拨着细长若兰叶的花唇与勃起
的肉珠。
陆菲嫣娇躯敏感,这一片幽禁之地早已泥泞不堪,吴征这几番来回轻抚,更
有一股粘稠若蜜的花浆从幽谷里漏了出来,黏黏腻腻地汇在吴征掌心。美妇的呼
吸骤然一提,瑶鼻里呼出的气息又浓又重,令人难以察觉她吸气之声。
「吴郎……不要再……这样……」陆菲嫣娇喘吁吁,双眸透出可怜之色望着
吴征讨饶。一双修长玉腿不自觉地夹紧,想阻止吴征进一步探寻谷地幽禁。
「为什么?都湿成了这样,难道不舒服么?」吴征抬手在陆菲嫣面前,沾染
花露的手掌在月光下散发着莹莹幽光,已然湿得透了。粘腻的花汁多得在掌心里
掬不住,从指缝里一颗颗地滴洒下来……
祝雅瞳耳听二人亲昵羞语,本嘴角含笑,忽觉胸口一凉。情欲燃动之时,原
本一堆饱满双峰就倍加敏感,这一阵冰凉几乎让她打了个寒颤。乳香四溢的双峰
上又多了一股神秘的幽香,嗅在鼻腔里,仿佛把满腔波动的情丝都掀了起来。
「不是……这样人家受不了……不是说好了要先让姐……让娘先舒服的么…
…」陆菲嫣情欲一动便难以休止,难能还记得先前的约定。祝雅瞳那一番感人肺
腑之言,着实在她心中刻下深深的烙印。
二人言谈间便松开祝雅瞳的秀耳。美妇螓首斜倚在吴征肩头,双目迷蒙,又
见陆菲嫣羞羞答答地说完,便双臂环绕上自家柳腰,微张的檀口向胸前凑来。吴
征伸手从领口钻入丝衣,拉开内衬肚兜的蝴蝶结,上好丝绸绣制的肚兜根本攀不
住比最好的丝绸还要光滑的肌肤,一下子便滑了下去。
陆菲嫣半张着樱桃小口,将高耸的胸脯上半点凸起与纱衣一同吃进嘴里。纱
衣上大片大片的湿痕正是吴征掬撒下的花汁甘露,陆菲嫣半点不介意地含入。这
一含,不仅让祝雅瞳娇躯麻酥酥地一颤,连心尖都悸动起来。
女子绝不像男子那样,即使极尽温柔也有侵犯性十足的贪婪。那柔唇温柔地
小口小口吸吮着,丁香小舌又绵又软,在乳蕾上或快或慢地打着转,一切都极尽
温柔之能事。且陆菲嫣香津丰沛,湿湿滑滑的即使隔着纱衣,仍能清晰地感受到
那股润意透体而入。
「娘最喜欢被吃奶儿了,论起吃奶儿,菲菲可比我做得要好得多了。」不仅
祝雅瞳看着陆菲嫣,吴征也看得目不转睛。
祝雅瞳的娇躯早已任由他肆意享用,那双美乳的水弹饱满,丰挺诱人再熟悉
不过。但这具娇躯从来只是任自己品尝,吴征也是第一回见到自己之外的人,与
这具娇躯如此亲昵。更何况陆菲嫣的姿色不逊祝雅瞳半分,那樱口衔珠,缝隙里
还能看见香舌细长的尖端在饱满的豪乳上打着转。吴征热血上涌,这视觉之刺激,
与陆菲嫣为自己含龟吮阳时刻意将香舌吐出来,于含吮之间在肉棒上缠绕一样让
人血脉贲张!
「唔……」被看透了心思,陆菲嫣娇羞的鼻音响起。与祝雅瞳同为女子,更
好的是陆菲嫣从小将顾盼哺育成人,当然更知道婴儿吸吮乳汁该怎样做,这才刻
意模仿。这一点,可是祝雅瞳未曾尝过,连吴征也不明白的领域。
啵啵的吸吮声脆生生地响起,祝雅瞳爱心大起,一点羞意与不适尽去,情不
自禁地张开莲臂搂着陆菲嫣的香肩,像搂着孩儿,又像姐妹之间的亲昵的拥抱。
嘴角弯起又平歇,弯起时无尽慈爱,平歇时檀口微张气息奄奄,似乎胸前一点嫰
珠的酥麻侵袭着娇躯的每一处,让她无法自持。
吴征从祝雅瞳的肩头向下看着美绝人寰的画面,情不自禁伸出手去。一手捧
着祝雅瞳空着的豪乳,一手去抓陆菲嫣侧身悬垂的硕乳。揉一揉,又掂一掂,叹
道:「几无分别,好沉,好重……」
陆菲嫣的硕乳饱满如香瓜,顶端细长尖尖地翘起。祝雅瞳的豪乳形如泪滴,
峰顶一颗玲珑精巧的幼圆。形虽不同,各具秀色,难能的是一样地丰满饱沉。从
前只能隔空比较慰为遗憾,今日终有机会,吴征掂了掂,的确几乎一样地沉重,
难以区分。
「小乖乖,别起你的坏心思。」祝雅瞳咬着唇瓣,春湖般的眼眸里几乎滴出
水来,抵受着胸前快意艰难地娇喘道:「快和菲菲一起,乖乖地吃一会儿奶。」
「是一起吃呢?还是一同吃?」
「不许闹。」祝雅瞳一瞪眼!搂着吴征将他按到空着的一边乳峰上,面泛春
夏,满腔的羞意化作娇波涟涟道:「这边……空着好难受……再说……一人吃一
边,谁都不用抢……」
「真的么?」吴征带着笑,偏着头,先伸手拨开陆菲嫣鬓边垂落的乱发勾在
耳后以免遮挡了视线,张嘴便将小半只奶儿吃进嘴里。水弹鲜嫩的乳肉吃得满口
奶香,胸臆大畅,一边还能看着陆菲嫣星眸半闭,灵舌卷绕着挑逗抚弄一枚玉珠,
简直是双重的极致享受。
祝雅瞳娇喘不已,半倚床头低着螓首,便能将胸脯上的靡靡春光看得清清楚
楚。美妇一时恍惚,仿佛身怀一儿一女,正一人占了一边奶儿饱吮乳汁。女儿温
柔乖顺,安安静静地伏在胸前,小口小口地吸吮,似在细细品尝乳汁的甘甜。儿
子便调皮得多,不仅吃起来啵啵唧唧地发出声响,十分用力地大快朵颐,还在一
边玩耍。时而将奶儿拉长,时而脑袋还左右乱拱,将饱满的奶儿像揉面团一样压
得这里浮起,那里膨大,一边被挤扁,另一边又满溢出去。
一边母爱泛滥,一边欲望勃发,祝雅瞳还是第一回承受这样的刺激,忍不住
鼻翼里娇娇哼哼,柳腰款摆着迎合。视线中只见两座饱满的乳峰上满是亮晶晶的
液体,鬼使神差地伸出柔荑,将陆菲嫣与吴征一同搂在怀里。
男儿结实的臂膀,与美妇人柔若无骨的娇躯,祝雅瞳初次体验,倍觉刺激,
竟然情难自抑。一双匀称笔直的美腿难耐地自行厮磨,缓解湿淋淋的胯间那份煎
熬般的空虚。
吴征正吃得酣畅淋漓,忽听耳旁传来沙沙声响,忙牙齿轻轻叼着玉珠拉长,
目光一瞥,只见祝雅瞳两腿交错着起伏。美妇的身材凹凸有致,股间丰满笔直,
两腿并拢时不见丝毫缝隙。幽谷里的两片嫩脂此时紧紧闭合,那沙沙声正是她厮
磨双腿时,光洁的肌肤夹着花唇摩挲在乌油油的卷绒上,发出的魅惑之音。
「娘已经浪成这样了……」合紧的双腿全无缝隙,幽谷里沁出的花汁全顺着
玉腿的弯弧积在腿心。吴征随手抄了一把,又凉又润。扬起清波一样五指一张,
花汁涓滴而落,在玉腿上四散飞溅。
「还不是你,一点都不乖。嘻嘻,还是女儿好些……早知道生个宝贝女儿,
省得老被你占便宜!」祝雅瞳抿了抿唇,挑衅似地向陆菲嫣投去宠溺的目光。
「生都生了又回不去,便宜就偏要占。」吴征向陆菲嫣凑近,挨着她向祝雅
瞳的奶儿一同舔了过去。
两根舌头只在峰顶打转,坟起的乳蕾将膨胀挺立的玉珠高高托起,看上去比
用金玉打造的基座上承放的红宝石还要名贵艳丽。
「两个人是不是比一个人还要好些?」吴征嘿嘿笑着问道。
祝雅瞳满面娇羞,白了吴征一眼,可身体上传来的快意骗不了人,哼道:「
是要好些……哼,明明是你自己更喜欢,还不都是便宜了你……」
「是呀!我简直爱的不得了!」吴征忽然撕开陆菲嫣身上的薄衫,原本就不
堪兜住的豪乳一下子掉了出来。吴征含住美妇细长尖翘的挺立,衔着便向祝雅瞳
的硕乳挨去。
「哼嗯……别……」陆菲嫣骤然遇袭,只觉情郎口中吸得甚是大力,舌头虽
只是抵着尖端并未舔弄,已令她半身酥麻。刚出声抗议,吴征的大手已钻进胯间。
粗糙的手掌抚弄着花唇,一枚枚茧子原本又粗又硬,可抚在花唇上却是加倍
的刺激。一根手指更是趁着腻滑一下子钻进肉缝里,引来花径翻滚起无边肉海。
「呜呜呜……」情欲大动强自忍耐的陆菲嫣一下子便被彻底击溃,软绵绵地
挨在祝雅瞳身边,再不能抵抗。
两枚稀世的珠宝,含在嘴里也怕化了,但吴征可没有怜惜珍宝之意。将它们
对在一起吸紧了,两颊一吸一鼓,嘴里的两颗玉珠一会儿挤在一起压扁,一会儿
又打个交叉,一会儿又交相旋磨。左右臂膀搂紧的腰肢,在他极富技巧的挑逗之
下,一阵阵地花枝乱颤。
「不要吸……」
「不能这样磨……」
祝雅瞳尚能保存理智,陆菲嫣胸乳被连番轻薄,幽谷里还插着根手指挑拨着
花肉,一时间情欲如潮,只得软绵绵地偎依在祝雅瞳身上。吴征心中自有盘算:
要论挑起情欲,无人能比陆菲嫣。那媚极阴阳的容貌与身段,火中泼油的情欲,
不仅让她本人一点就着,还极具感染力。就连幽谷里散发出的百媚之香,也是激
起情欲的好宝贝。相比之下祝雅瞳娇柔端庄,但论妩媚却不及陆菲嫣的百媚之体。
她还是第一回经历三人同眠的淫靡,心中不免有些不适应,也未必能一时就接受。
吴征主攻陆菲嫣,一面可帮着祝雅瞳挑起心中情火,更加适应,另一面也可让她
细细感受三人之欢的不同。
果然陆菲嫣已异常地娇软,幽谷里的花肉韵律十足地吮吸着侵入的手指,柔
嫩的花肉吸力之强,连指尖都起了丝丝麻痒的快意。吴征转动着手腕,令手指在
幽谷里旋转,颗粒均匀的花肉被拨弄得一排排倒下。待手指揉过之后,水润润得
晶莹剔透的肉芽又饱胀地立起。那幽谷口一张一合,像张嗷嗷待哺的小嘴般饥渴
难耐,让洞里媚人的鲜红花肉清晰可见。
美妇情动如火,左腿抬起让胯间的裂隙再无遮挡,方便吴征的抚弄进出。那
修长又丰腴紧致的玉腿弯折着抬起,美不胜收。陆菲嫣喉间动了动,纤美的嫩足
鬼使神差般顺着吴征的腹部向下寻去……
足弓高高拱起,足背粉白透红!祝雅瞳双眸猛然一睁,惊愕非常地看着陆菲
嫣以足背贴着男儿胯间衣料上胀出的鲜明轮廓,隔着衣料来回抚摸着肉龙!开始
羞羞答答,冰凉的纤足刚一贴上,仿佛被肉棒的高温给烫着了一样骤然一缩,片
刻间又贴了上去。玉足的灵巧竟不逊温柔的小手,只见陆菲嫣足胫一挺一勾,轻
巧地撩起吴征的长袍下摆,玉趾一分向着棒身钳去。
祝雅瞳从未想过欢好还能这样!长袍下摆一阵律动,清晰地印出陆菲嫣绷直
了玉足,叉开了大趾夹着棒身正上上下下地抚磨。只听吴征喉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被他吸在口中的乳尖也紧了一紧,快感更强烈了许多。
爱子一改先前的温柔,动作变得大力而激烈,手臂来回抽送,让插在陆菲嫣
幽谷中的手指进进出出,激起水声一片。
另一只手也不老实地攀上了硕乳,丰满水弹的乳肉落在他粗糙的掌心里揉捏。
祝雅瞳春眸受用地一合,呵出口长长的香风。眯眼间只见陆菲嫣银牙轻咬唇
瓣,瑶鼻里微热的呼吸令胸脯欺负不定,吴征的加力逗弄让她天鹅般修长的脖颈
扬起。那投入而媚惑的神情极具感染力,祝雅瞳不由自主地亦悠然扬起脖颈。
祝雅瞳这一仰首,陆菲嫣心中一动。论妩媚媚惑,祝雅瞳不及于她,但祝雅
瞳自有独树一帜的魅力所在。平日里她举手投足间都极尽优雅,即使到了床帏动
情之时仍未有丝毫改变。那一仰首的悠然惬意,谁看了都会怦然心动。
陆菲嫣一旦动情便全然投入,情郎的挑逗虽让她情欲稍有宣泄,但毕竟正戏
尚未开始,这样的挑逗全然不足以抚慰心中的焦渴。祝雅瞳的悠然仰首自然散发
出一股难以抵抗的魅力,陆菲嫣旖旎连篇,想着不知道这样优雅的美妇人请动如
潮之时,是不是还会保持她的优雅,那样淫靡的优雅又是怎生模样?
绝色之间也无法抵挡对方散发出的致命吸引力。就像月光清辉洒满海面的奇
景,不可逼视,又无法挪开目光生怕错过分毫。同样的鬼使神差,陆菲嫣带着满
腔的焦渴伸手环过祝雅瞳,在她耳边轻声道:「娘真是迷人……」
祝雅瞳幽幽一笑,嗔道:「妹妹非要这样叫么……非要羞人家不成……」
「人家说的都是实话……」陆菲嫣又吻向祝雅瞳的耳珠轻声道:「不知道怎
地……妹妹就想看看姐姐……一会儿的样子……」
「坏死了……」祝雅瞳心弦大颤,羞意顿起,隐隐间又有一股极端的刺激,
小腹升起阵暖意,幽谷里生生吐出一大汩花浆来。
「姐姐都看过人家不知道多少回,人家也想看……嗯……唔唔……难道不妥
么?」陆菲嫣的轻声细语再难以逃脱吴征灵便的耳力。这般亲昵间带着三分火热,
淫而不荡,骚而不浪的话语,男儿吸得更加猛烈,手指也勾弄得更加用力。
「轻些……都抓疼了……」祝雅瞳娇软无力出声求饶,不仅是左乳被吴征吸
得啵啵直响,右乳也落在陆菲嫣回环的玉手里。女儿家的手掌莹白细软,即使用
力也显得分外温柔。陆菲嫣原本就有一双极好看的玉手,嫩若春葱的手掌掐入祝
雅瞳硕大丰满的乳肉里,简直赏心悦目。
「是……」陆菲嫣乖巧地答应,以大食二指的指腹夹着膨胀的玉珠,改掐握
为拈弄。
充血的玉珠何其敏感,祝雅瞳原本有些不适应,但陆菲嫣的手指柔软滑润,
像拨弄琴弦似地来回,时轻时重,若有若无又清晰无比。纤美的玉手可不像吴征
的大手那么宽广,可祝雅瞳却有了自家引以为傲的豪乳第一回被人牢牢掌控的感
觉。同为女子,陆菲嫣更知道女子的身体哪里更加敏感些,什么时候哪里更想要,
又该用怎样的力道最合适。以这样的手段施展在祝雅瞳身上,自然让她尝到前所
未有的感觉。
「娘好受用的样子。」吴征无时不刻不地看着她们俩,见祝雅瞳悠长地呼吸,
低声地呻吟,脸上的神情十分放松惬意,仿佛在享受一场精心的按摩放松。
「嘻嘻……」祝雅瞳妍妍一笑,叹息般道:「哪里像你那么粗鲁,菲菲摸得
可舒服了……」
「是么?那我学一学。」陆菲嫣以趾缝将肉棒夹了好一会,此刻双足并用,
以足背与脚心将肉棒包裹着抚揉。软软的脚心与骨肉匀称的脚背,触感鲜明而大
为不同。棒身上下享受着不同的包裹感,吴征贼兮兮地一笑,伸手拈住了祝雅瞳
胯间的嫰珠。
「啊……」祝雅瞳过电般失声大颤了颤。原本陆菲嫣的调情就让她情欲高涨,
正在难耐之时。吴征的偷袭让她身上三处敏感点一齐遭袭,娇躯仿佛轻飘飘地升
了起来:「不要弄那里……」
「花瓣都开了,还说不要。」吴征哪里肯定,手指掠过之下,幽谷汁水淋漓,
两片唇瓣在此前都已张开条缝隙,像女子急促呼吸时微分的小嘴。
「还不是你们,唔……」陆菲嫣掌控乳尖,吴征挑拨嫰珠,两人的动作居然
一模一样。陆菲嫣一左一右地拨弄,吴征也一左一右地拨弄。陆菲嫣以二指夹着
揉捏,吴征也以二指夹着揉捏,果然学得分毫不差。两人相同的姿势居然起了奇
妙的感应,祝雅瞳只觉娇躯里一阵阵的酥麻乱串,全无抵御之能。
「要的,怎么能不要呢……」陆菲嫣柔声细语,媚音贯耳:「吴郎和妹妹都
要让姐姐舒舒服服的……一会儿还要……还要让姐姐的穴儿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
祝雅瞳娇躯猛地一抽。从前都是母子俩悄悄欢好,不落第三人眼里。突破了
禁忌之后再没了忧心,两人之间也不知道摆弄了多少姿势,又哪管得了那些亲密
又淫靡的姿势有多么羞人。至于幽谷开了又谢,谢了又开,那是每回欢好都必然
之事,今夜却要在陆菲嫣面前被她历历可见。要是看上了一夜,岂不是被她了若
指掌?祝雅瞳羞意难抑,又觉说不出地刺激。
心摇神驰,美乳又是一紧传来股强大的拉扯感。落在吴征口中的两只豪乳均
被他大力一吸之下,小半乳肉都被吃进嘴里,那缩着的舌头正奋力在乳尖上挑扫
卷动。祝雅瞳连声哼哼,妙目一瞄,只见吴征目露赤红,全身动作都剧烈了许多,
美妇不由嗔道:「你轻些呀……」
祝雅瞳的豪乳水弹饱满,陆菲嫣的弹性绝佳,吴征不得不以牙齿咬着乳肉,
以避免它们恢复原状从嘴里滑出。但此时情欲勃发,吴征甚至口含两团豪乳,双
手一片湿滑亦不得足,一边还挺着腰,将肉棒在陆菲嫣的一双玉足间抽送才能聊
解饥渴。在两位绝代美妇之间徜徉还能忍到现在,即使吴征也是将定力发挥到了
极致才能做到。
祝雅瞳这一偏头,就见陆菲嫣媚目迷离连声娇喘,顺势凑了上来。祝雅瞳呼
吸一窒,眼前是陆菲嫣妩媚动人的迷蒙媚眼,唇上贴着两片光滑香软,一条细长
的香舌灵巧地叩开牙关,轻易钻进了嘴里。
吴征期待已久的画面终于映入眼帘,他贪婪地吸吮口中豪乳,明亮的目光更
加贪婪。两位美妇吻在一处,陆菲嫣热烈奔放,祝雅瞳委婉承欢,一个将香舌伸
得长长,竭力掠夺一样侵犯,一个则略显委屈,但鼓动的双颊显然也在半推半就
地回应。至于她们的绝代娇颜相贴,呼吸相闻,那一对朱唇皓齿,明眸瑶鼻,更
是一幅美轮美奂的诱人画卷。
陆菲嫣环着祝雅瞳的手臂将她娇躯侧着抬起些许,二女一同略略侧身,两团
美乳几把吴征的脸都埋没了去,这姿势又让她们更加亲昵,吻得更深。女子的香
风与男子身上雄烈的气味闻着不同,但此刻嗅在瑶鼻里同样的撩人心魄,何况陆
菲嫣的百媚之香更带着一丝丝勾引的味道,时时刻刻都在撩拨着体内的情欲。
「嗯哼……」二女几乎一同叫了起来,四瓣润红香唇一齐松开,瘫软地倒在
床沿,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微眯的双目,像眼皮重得已抬不起来般迷离。这一番
旖旎亲昵,竟让她们齐齐小泄了一回。水声曼妙如乐曲,泄出的花汁沾得吴征的
一双大手,玉腿与臀瓣上均是莹莹水光。
吴征抬起头来大大吸了口气叹道:「差点点就被闷死了……」她们的豪乳之
丰硕不相上下,任何一只都有把吴征整张脸埋没之能,何况被夹在中间?也亏得
他内功深厚,气息悠长。
「美得你!」祝雅瞳白了吴征一眼,吭哧着娇喘,说出来可没半分责备,全
是娇软无助与泄身后的余韵无尽。
「是美得你们,可苦了我!」吴征闷喝一声!像祝雅瞳与陆菲嫣这样全然成
熟的女子,小泄一回只不过聊解焦渴而已,远远未曾满足。尤其是动了情的陆菲
嫣,哪能这样就轻易糊弄过去?何况他自己虽享用了一番陆菲嫣的纤美玉足,但
离快意绝顶还差了好大的距离,正是掉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憋得一肚子火:「菲
菲怎么忽然会了这个?」
「没有……不太会……」陆菲嫣脸飞红霞,怯声道:「我听盼儿说……你那
晚喜欢……我就……自己胡乱想了些……」
吴征心中暗爽,陆菲嫣一向全心全意,听得吴征又发现新奇的方法,立刻花
时间想让他尝尝鲜,这份深重的情意一贯如此,也向来如此!面上却不动声色,
板着脸凑近二女压在她们身上,本想「厉声呵斥」,但看二女娇颜如画美绝人寰,
顶着胸膛的豪乳又实在太过曼妙,再也无法装腔作势,神情一松道:「好菲菲!」
便深深向那两瓣红唇吻了下去。
「唔……」陆菲嫣猝不及防,但只愣了片刻便藕臂勾回,香舌热情地回应爱
郎的侵夺。那气息不时地窒停,再奋力从瑶鼻里呼吸而哼出的呻吟声婉转低回,
时而如深闺呜咽般委屈,时而又如引吭高歌般欢快。
深吻几许,方才分开。祝雅瞳看他们唇瓣交缠,心中骚动不已,见他们分开
才道:「好吃么?」
不知是问陆菲嫣丰满柔软的香唇,还是她的香津滋味,这一问也是几许幽怨,
几许诱惑。
吴征舔了舔唇道:「极香极软,但是混在一起滋味更好!」说罢又向祝雅瞳
吻去。
比起陆菲嫣承受般地回应,虽激烈但千依百顺,祝雅瞳便又不同。美妇与吴
征似乎旗鼓相当,更像在互相品尝,谁也不落人后。但比起陆菲嫣热烈得像两人
咬在了一起,母子间又舒缓许多,互相含吮激情略逊,亲昵更甚。
饱尝了祝雅瞳花瓣般的香唇,吴征才长舒一口气道:「果然如此!」千娇百
媚的香津润滑又香甜,混在一起滋味倍增,甘旨肥浓,令人大快朵颐。
见二女面色羞红,又含着满足的微笑,奄奄娇喘一刻不停,秀色可餐。吴征
忽然想起一事道:「菲菲怎么会和盼儿说起这些。」
「人家没有……是盼儿自己说的……」陆菲嫣抿了抿唇,羞赧道:「她跟你
的事情,只消是开心的哪一样都藏不住。」
「所以……你就自己想了些招法?」
「不然怎么办……我想了几回,没敢开口去问玉姐姐……只好自己想办法。」
陆菲嫣明眸欲滴,香唇微撅道:「你若是觉得人家做得还不错……听喜欢……那
人家再自己多想想,总要教你满意了才是……」
吴征眼一眯,嘿嘿笑道:「菲菲呀,你这么用心,到底是真心就喜欢我什么
都为我着想呢?还是刻意在勾引我?」
「嘻嘻……当然是……都有……」陆菲嫣双目里涟涟欲滴,丁点都不掩饰心
中的渴望。常理而言,与祝雅瞳联席肯定不好争先,就算从前在吴府里,陆菲嫣
也绝少争先过,都是顺其自然。但今夜竟然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那就实在是饥
渴难耐,片刻都等不得了。
「好你个风骚的荡妇!也不怕人笑话。」吴征笑吟吟抬高美妇一条修长玉腿,
浓密的乌茸之下,幽谷一片濡湿,简直像刚沐浴完起身,还未用方巾揩抹的娇躯
一样水津津。
「跟自己夫君在一起,还怕谁来笑话?嗯……」一声甜腻的鼻音,美妇被吴
征抱起一翻,压在祝雅瞳身上。陆菲嫣向来知情知趣,立刻主动将一双修长美腿
分开跪起于祝雅瞳两侧,丰美的梨臀高高翘起。腿心里乌茸之下现出一线艳红蜜
裂,透明花汁的水光灿灿,雪白的梨臀亦在月光之下闪着温莹肉光。
「是要深深插进去搅拌呢?还是一记一记地插到底才能满足我家骚浪的菲菲
呢?」
「都要……哪一样都不能少……」陆菲嫣打着冷颤,遍体发寒。龟菇钝尖浅
浅地挑着花唇,幽谷洞口的嫩肉被翻开,肉棒却不进入,饥渴的花肉空虚得简直
要逼得人发疯。
「别欺负人!」祝雅瞳虽不如陆菲嫣易感,但此刻也已十分动情,更深知肉
棒将入未入之时最是难耐。以陆菲嫣正情动已极的模样,不知正被怎样地煎熬。
「娘还是疼你。」吴征深深吸气。陆菲嫣的花唇细若兰叶,薄薄的娇嫩非常。
肉棒挑拨着花唇,花唇也在挑拨着肉棒,比最上好的丝绸抚上去还要舒服。吴征
把着棒根,让龟菇钝尖在洞口旋转,道:「菲菲不是说要让娘快活的么?自己占
了先就忘了吗?」
「没有!人家哪里敢!」陆菲嫣心焦不已!钝尖蘸着滑溜溜的花汁,饥渴的
花径都已深切感受到棒身上的热力与博博脉动,要不是腰肢被吴征的大手牢牢扣
住,早已自行挺臀将棒儿吞了进去。吴征对女子之间的亲昵情有独钟她再了解不
过。不仅可以最轻易地撩起他最深层的欲火,而且吴征总是称赞这样的画面之美
世间再无一物可以比拟。美妇娇喘奄奄,满腔幽怨地道:「人家不是在等你么?」
「不用等……该来的时候就来了……」
情郎轻柔的蛊惑之语在耳边响起,吴征蹲了个马步弯下了腰。陆菲嫣芳心大
颤,这样几乎直上直下起落的姿势,足以将肉棒插到最深处,且力若千钧狂猛凶
悍。美妇忙将梨臀又翘高了些,自腰肢之下浮凸而起的梨臀几乎朝天高翘,让陆
菲嫣的纤细蛇腰弯得形如一道拱桥。
祝雅瞳看着吴征从陆菲嫣的香肩上探出头来,热热的香风呵在脖颈上,陆菲
嫣绵软的香唇依旧温柔,可不停的吸吮又比先前急切了许多。这来回的吸吻足以
让她通体酥麻,祝雅瞳与吴征对视,半分责怪,半分欲火,心中之悸动带着几分
怪异,仿佛抵在陆菲嫣洞口的肉棒,也抵在了自己的幽谷,陆菲嫣的期盼和触感
与她全然相通。
「唔……」曼妙悠长的呻吟像极度的煎熬,又像畅快的解脱。圆滚滚的硕大
龟菇终于挤开洞口紧窄的肉圈,一寸寸地向渴望无比的深处钻探而去。那龟菇彻
底进入之后,被撑开的小肉圈沿着龟菇的沟缝骤然一缩,又将棒身紧紧锁住!
剧烈的刺激不知是爽快还是痛苦,让陆菲嫣本能一缩地躲避。二女原本胸乳
相对,美妇像躲着肉棒一扬娇躯前移,胸前凸立的两点红梅与祝雅瞳的乳豆抵在
一处。吴征寸寸深入,陆菲嫣煎熬不堪,娇躯又被身后的力量推得寸寸向前。那
分别抵住的四枚乳豆一同歪倒,光洁的乳肤泛起一丝丝诱人的褶皱。吴征深入一
半时,陆菲嫣已几乎喘不过气,四枚乳豆则终于掠过了彼此猛地弹起直立,深深
埋入乳肉里……
无论经过多少次欢好,陆菲嫣的花径都是吴征的向往之地。无论进入过多少
回,花径仍然紧窄而极具弹性,绵密细嫩的花肉一颗颗地自四面八方贪婪吮吸着
侵入的肉棒。无论抽送多少回,也从来不觉腻味。这一插与其说是吴征控制着自
己一棒到底的冲动,慢慢进入,还不如说是咬牙抵抗着那股吸力,不让肉棒轻易
地完全陷落进去。
吴征两颊肌肉一抽,见祝雅瞳春眸迷离,不知是陆菲嫣的吸吻让她倍觉酥麻,
还是胸前厮磨的莓珠与乳肉让她电流满身。吴征顺势低头向祝雅瞳吻去,美妇热
情地回应,唇舌交缠间道:「菲菲好会吸!」
祝雅瞳神魂飘荡,一时不及去细想,脑子里混沌着吃吃一笑应道:「菲菲亲
起来,可不像你那么粗鲁,比你舒服多了……」
「我说的是菲菲的穴儿……」吴征嘿嘿一笑,腰杆终于重重一挺!
四颗乳豆又是一下剧烈的摩擦,从倒伏到挺立,仿佛都被重重地弹了一下。
祝雅瞳第一回尝试女子之间的亲昵,从始至今,每一样的滋味都让她回味无穷。
更不要说陆菲嫣的双乳挺拔而弹性绝佳,压在自己的豪乳上,四团粉堆的妙物像
面团似的反复揉搓,初次品味到的快美之外,更有一种想被抚摸按摩的绝佳享受。
「这样揉……酸死了……要酸死了……」幽谷终于被充满,陆菲嫣刚刚才能
从先前的难耐发紧中缓过一口气,吴征便以棒根为支点,挺着肉棒在花径里打着
转。圆润的龟菇压扁了软烂花心旋来旋去,幽谷里最深的地方散出一股股热力,
在陆菲嫣周身乱窜。美妇大感一阵难以抵受,却又绝不想停下的酸麻,不由得连
连哀啼。
「太酸了?那就是不想要了么?」吴征口含朱唇含混不清道。
「没有呀……」陆菲嫣长叹一声,终于幽谷最深处的难忍酸麻转为舒爽的快
意。敏感的花心清晰感受着棒头的圆润与弹性,美妇嘤咛声道:「你的宝贝菲菲
想要,被夫君的棒儿插在里面搅拌,永远也要不够……」
祝雅瞳迷离间忽然想起,吴征初得陆菲嫣的第二日,正是说出这样的话语。
还把她摆在桌上蹲起,再从身后插了进去深深地搅拌着花肉。那一刻触目惊心久
久难以忘怀,看不见的幽谷深处,成片的泥泞不堪更是想想都让人耳热心跳。
爱子就在自己眼前,虽是不同的姿势,却同样插入最深。肉棒搅动时将花汁
从颗颗饱含汁水的肉芽里挤出,咕叽的挤水声清晰可闻。淫靡的声音同为女子感
同身受,甚至可以感受到被挤压的力道……
比起陆菲嫣幽谷中的充实满胀,自己的却万般空虚,祝雅瞳只觉娇躯越发热
了,难以消解的欲火从灵魂深处正熊熊燃烧至全身。喉间发干,被饱满乳肉胀起
而撑得薄薄的乳肤,正透来陆菲嫣身上的体温,相互交织,相互熨烫。就连冰凉
的臀儿都热了起来,浸润而出的花汁顺着会阴滴落至两片臀瓣,冰凉得刺骨!
「咕唧……咕唧……」韵律十足的搅拌花汁声此起彼伏。吴征抽送得虽不猛
烈,但每一下都极重,尤其临近到底时更是重重一送。胯骨肌肉撞上陆菲嫣肥嫩
挺翘的梨臀,结结实实地发出一记撞肉声。
「呜呜呜……」酸麻尽去,舒爽大生。陆菲嫣左右摇摆着臀儿,让肉棒每一
回抽送都以不同的角度刮磨着花肉。美妇口中矫声连连,如泣如诉。
吴征大感新奇。陆菲嫣一会儿左右摆动,一会儿上下筛磨,肉棒进出之间回
回都有不同的感受。他不由连抽冷气,在臀儿上拍了两下道:「好菲菲,动得快
些!」
「人家都没力了……」陆菲嫣嘴上撒着娇,臀儿却依言不要命地狂摆了起来。
以她的梨臀之丰满挺翘,灵动纤细的蛇腰剧烈扭挺,立刻甩出一阵阵狂涛般
的臀浪。不仅让吴征看得眼花缭乱,恨不得张嘴咬上一口。可那幽谷里无边的嫩
肉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上下左右反反复复地逼迫着肉棒,又实在舍不得抽出来。
这摇摆极富滋味,上下扭动时形似陆菲嫣骑在自己身上主动扭腰。美妇娇躯
柔若无骨,她主动时较少套弄,更喜前后扭摆。每一回扭起来总是让臀儿撅得高
高的,再挺腰向前,又是剧烈,幅度又极大。吴征看她的腰肢先是深深陷落,再
以棒根为支点般地一挺腰。棒身在花径里一搅,龟菇抵着花心旋磨,爽得两人都
毛骨悚然。左右摆动时丝毫不逊顾盼的电臀,梨臀抖起惊涛骇浪一般,看得吴征
眼花缭乱不说,肉棒陷在花肉里竟被震出酥麻之感。
「好哇,你又学盼儿……」吴征闷声粗吼,情不自禁就要伸手去抓一抓狂涛
怒浪的臀肉,又舍不得错过春光强自忍住。
「这样……真的好舒服……」陆菲嫣越扭越是起劲,上下扭动她已尝得多了,
左右抖臀的味道确实第一回尝到。那不要命地腰肢发力贪欢,口中浅唱低吟不停,
这欲火炎炎的模样连吴征都极少见到。
「要不要更舒服点?」
「要!人家……人家真的……要没力气了……」陆菲嫣咬着牙关,这一套动
作平日要让她做易如反掌。但穴儿里插着根粗硕的肉棒,腰肢的每一次律动都让
棒身震动着花径,快美的滋味简直要把魂魄都给震散。但是花肉一片欢腾,腻滑
的花汁溪流一样涌出,片刻也停不下来,只能提起仅剩的丁点气力苦苦支撑,几
乎脱了力。
「辛苦爱妻!」吴征在陆菲嫣耳边一吻,又怜又责道:「看看你,只顾自己
快活,把娘全给忘了!」
「唔……对不住……我我……实在是顾不过来……忘了……」三人之欢若想
尽情尽兴,非得时时联动,否则两人舒爽了,另一人被晾在一旁,可比平日什么
比都更有冷落之感,还不如分开各自快活的好。陆菲嫣有些羞愧,一时兴奋忘形
竟将祝雅瞳给忘了。
「不会……奶儿被磨得……还挺舒服……」祝雅瞳瞪了吴征一眼,又娇羞着
道。陆菲嫣的电臀太过精彩,让自己也融入进去。另一面陆菲嫣不停地扭来扭去,
两两相对的豪乳互相碾磨,尤其四颗乳豆针锋相对地推挤,滋味也着实上佳。
「爱妻歇一歇,为夫来出力!但是这一回不可忘啦……娘虽原谅了你,可你
自己看看……能好过么?」吴征环着陆菲嫣的腰肢将她拉着向后退去,直退到祝
雅瞳胯间。
乳肉相贴,娇躯相缠许久,加之二女本就易汗。陆菲嫣看祝雅瞳的胸乳与小
腹上溢着颗颗晶莹的汗珠,浓密的卷茸更是潮湿一片,和沐浴之后刚刚起身似的
紧紧贴在饱满花户上。
「不敢了……也不会了……」眼前的草丛浓密而柔软,乌黑发亮,翘起的肉
珠红嫩得晶莹剔透,花户两片嫩脂粉白饱满,正散发出一股淡雅的幽香,与自己
浓郁的骚香大为不同。陆菲嫣翕了翕鼻翼,舔了舔香唇,轻轻分开祝雅瞳笔直圆
润的双腿略微反压。让花户盛放,正对着自己的娇颜。
祝雅瞳一阵心悸。后庭初破时就曾与吴征说过联袂同床之事。吴征就曾告诉
她,要让陆菲嫣来舔一舔这处娇嫩。当时意乱情迷,祝雅瞳满心期待不已。但事
到临头不免还是羞意更占上风,何况陆菲嫣的香舌她刚已品尝过。那丁香小舌灵
巧无比,又细又长,想来就知滋味与吴征的大为不同。美妇一阵羞不可抑,慌道
:「别……菲菲……那里不好……」
陆菲嫣抬头目放异光,对着祝雅瞳又是狡黠又是诱人地一笑道:「哪里不好
……这是人家夫君出生的地方……天底下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不待祝
雅瞳再多言,陆菲嫣香舌轻吐,对着勃胀的肉珠以舌尖一点!
祝雅瞳见陆菲嫣势不可挡,慌乱中刚想伸手去推,肉珠上刺麻的电流便袭上
全身,一下子就让她没了力气。她春湖般的双眸猛然一张,双目好似泛起了清波
涟漪一样媚态横生。吴征先进入陆菲嫣的身体,让她幽谷里本就十分空虚欲火难
熬。加上陆菲嫣的三寸丁香的确灵巧无比,只感她在肉珠上卷了几卷,又滑过肉
脂在洞口舔扫了几圈,将涟涟花汁都卷了去。可花汁本就在汩汩渗出,这一刺激
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像泉涌一样流了出来,紧窄的花径哪里容得下?全向撑开一
线的洞口滚了去。
丁香小舌贪婪地舔舐,却又不失女子的温柔,不像吴征那样霸道,只是一下
一下地在洞口舔扫吮吸。不多时,又灵蛇一样挑开洞口向深处钻了进去。
陆菲嫣细长的香舌钻探甚深,竟在花径里一路前行,任由紧窄的花径如何缠
夹,大颗大颗的肉齿如何啃咬都无法阻止。直探到花径的一半,那颗粗糙又敏感
的肉粒上似乎才到了极限而停下。
那颗肉粒如此敏感,丁香小舌的一点舌尖正在粗糙的肉面上轻揉。这颗肉粒
被吴征碾磨得多了,每一回都让她欲仙欲死。但被这样温柔地舔揉,细长的丁香
也不如肉棒充塞得满胀饱实,但那柔软滑腻却别有一番滋味,同样的销魂蚀骨。
祝雅瞳一时间竟分不清哪一样更好,只觉遍体生寒!身上密布的汗珠似把体温都
吸了去,小腹与玉腿一片冰凉,唯独幽谷里火热难当,好像陆菲嫣的呼吸把花径
都蒸得燃了起来。那热力从小腹深处一直弥散到豪乳,两团雪面团儿似的美肉也
越发热了起来。
先前四乳相对厮磨,便觉幽谷里空虚难耐。待陆菲嫣艳媚幽谷,双乳便空了
出来。祝雅瞳原本要去推开陆菲嫣的柔荑,鬼使神差地便攀上了自家玉峰。
吴征全然想不到祝雅瞳也有自行慰籍的一天,眼睛一亮。春葱般的五指压进
乳肉里犹觉不足,还把两颗莓珠夹在指缝里一同揉搓才稍缓饥渴。那一贯优雅温
婉的俏脸上,眉目迷蒙,花瓣般的香唇不时地抿动,想是被欲火蒸得口干舌燥,
舔上一舔润了润之后,又裂开一线呵出香风阵阵与婉转轻吟,简直诱人无比。他
这才发觉自陆菲嫣施展口舌媚术以来,自己连呼吸都不知停顿了多久,憋得满脸
通红,忙吐出口长长的浊气。
被绵密肉芽纠缠的肉棒,仿佛被无数小嘴拼力地吮吸。见二女都进入状态尝
到了好滋味,自己也是憋了太久太久,吴征提起一口气,将深陷肉海的棒身缓缓
抽出。
陆菲嫣心里一紧,情知接下来就是狂风暴雨,不把她彻底淹没在快意的狂潮
里绝不会停歇。美妇不敢怠慢,更不想错过至情至性的美好一刻。她右臂绕过祝
雅瞳支起的玉腿,像攀牢了以支撑自己的娇躯,让梨臀无能承受多大的力量,多
少次抽插都能保持着现下的高翘,以完美的角度迎接爱郎的冲击,获取最大的快
感,顺手又以两只玉指拈住了祝雅瞳的肉珠!
「啊~~~~」祝雅瞳发出声叹息般悠长曼妙的呻吟。两颗敏感肉粒内外呼应,
还有陷入花肉重围里的香舌,柔软得与花肉不分上下,祝雅瞳简直难以分清彼此。
与吴征欢好截然不同的激情滋味,让她又是新鲜,又是受用。和先前与陆菲嫣唇
舌交缠,四乳交贴一样,虽没有吴征那样的刺激,却倍感温馨熨帖。
此时吴征已将大半根肉龙抽出,只留着龟菇卡在小肉圈口上道:「菲菲,好
吃么?」
「好吃,又香又甜……唔唔……」陆菲嫣的香舌被花肉咬得几无动弹空间,
含混不清地答着,吴征趁她不注意又在洞口旋了两旋,让美妇一阵哀啼:「娘的
穴儿……好会咬人呢……」
「嘿嘿,那是当然,和你死命地吸不一样。」吴征眉梢一扬又向祝雅瞳道:
「娘,菲菲可尽心尽力么?有没有偷懒?」
「哼……别来打岔……你做你的事情……」祝雅瞳吃吃一笑,显然受用已极,
对吴征的横生枝节大为不满,咿唔幽怨般地叹息道:「很是舒服……啊……」
「嗯……」
二女同时发出媚声!祝雅瞳檀口微张,对突如其来的刺激声声微颤。陆菲嫣
被花唇封堵,只能从鼻翼里哼出娇媚轻吟。原来吴征忽然发力挺腰,肉棒随着这
股大力破开层层绵密的花肉一突到底,直冲穴底。不及陆菲嫣的花心受了一记重
击娇躯酥软,还推得她向前一挺,奋力吐出的灵舌像只细小的肉棒又在幽谷里顶
入寸许。可这根香舌虽细,灵巧则远非肉棒可以比拟,舌尖勾挑着打着旋儿,异
样却分明的感觉同样让祝雅瞳媚吟连声。
吴征一招既发,后招便连绵不绝。肉龙扯开吸在棒身上的粒粒肉芽,那肉芽
的缠绵粘腻,抽出的力道带得陆菲嫣娇躯都随着一同向后款移些许。一插而入时
又是一棒到底!肉棒在百媚花径里穿梭,香舌一样在千娇幽谷里小幅度地抽送,
三人皆美!
吴征的抽送越来越快,越来越猛。陆菲嫣飞舞的香舌也越发灵巧多变,仿佛
永远没有尽头。祝雅瞳大力揉捏着自家豪乳,泪滴般形状完美的豪乳被她揉得频
频变形,圆巧莓珠高耸着凸立,胀得嫣红若血。
「征儿……」祝雅瞳曼声轻吟,迷离的春眸里只见吴征咬紧了牙关,仿佛要
吃人一样绷着脸,腰杆连连挺送毫不怜惜地在陆菲嫣的花房里穿梭。她虽看不见
两人结合之处的淫靡,却能看见陆菲嫣高高撅起的梨臀随着每一次大力撞击被挤
扁。丰满的臀肉像面团一样鼓起,又迅速弹回原状。两片雪白臀瓣间幽深的裂隙,
时不时还飞溅出一股浆汁。祝雅瞳甚至能想象到花汁翻涌之间,被肉棒充塞之后
无处可去,又被巨力掀得从幽谷里激溅出来。这么一想,更觉心中一沉,正被香
舌舔舐的肉粒都越发敏感起来。
「娘舒服么……」吴征咬着牙关,声调怪异地问道。
「舒服……菲菲……好会舔……」祝雅瞳一样牙关打颤,说话间不由自主地
一捏莓珠。转瞬间反应过来,第一回在爱子面前做这样的动作,顿时羞意大盛。
「上回我们说的事情……还做不做得数?」吴征眼一眯,祝雅瞳放浪的模样
难得一见,在陆菲嫣身后看得更是清楚,被反复吮吸的肉棒都涨了一涨。
「做……做得……征儿喜欢……娘都愿意……」祝雅瞳心中虽羞,眼下却什
么也顾不得。粗糙的肉粒被香舌来回舔扫,勃立的肉珠还被陆菲嫣拈在指腹里打
着旋儿按揉。两相的快意都是如此剧烈,仿佛电击一样让娇躯一阵阵通体酥麻,
实在半刻都不想停下。
「不单是征儿喜欢……是那样……娘真的会很快活……」吴征又是奋力几下
抽动,肉棒膨胀欲裂得微微发疼,也胀得他满脸通红。被肉棒反复大力抽插的花
肉已是一片欢腾,胯下的陆菲嫣虽说不出话,可鼻音连绵,可知她是如何的快美
如登云端。不仅如此,陆菲嫣又开始扭摆起她的腰肢,这一回梨臀不断画着小小
的圆圈,浪荡无比。吴征的每一次抽插肉棒也都打着旋儿,像在幽深的肉洞里左
冲右突。
「那……一定要试一试……唔唔唔……菲菲的舌头……好会舔……舔得都快
要……飞起来了……」祝雅瞳语带哭音如泣如诉,平躺着的身姿柳腰拱起,丰臀
与香肩支立出一道弯弯的拱桥,显是情欲几达最高点,正是最为敏感强烈,又最
为难熬的时刻。
「呵……哈……」陆菲嫣也忍不得强烈的快意,又被花唇封住了樱口几乎窒
息。她终于抽出香舌大大喘了口气,这才气力复生。这一顿,吴征的抽送也随即
慢了下来。陆菲嫣正是浑身肉紧,将泄未泄的紧要当口哪里耐得住?忙又急急吸
了两口气,螓首一低将肉珠含进嘴里。果然身后的冲击再度迅猛起来,下下直透
花底,陆菲嫣再不多想,专心致志地摆起臀儿画着圆,樱口香舌施展毕生所学,
将肉珠当做龟菇一样又吸又舔!
「嗯嗯嗯……」浓浓的鼻音!祝雅瞳死死抿着唇,玉手大力抓揉着豪乳。娇
躯脱力,腰肢一塌摔在床面,却又将玉腿举高玉胯抬起,迎合陆菲嫣的舔吸,口
中胡乱无章地呻吟道:「要来了……要来了……」
陆菲嫣骈着二指,朝花浆沥沥的幽谷探了进去,一把点住粗糙的肉粒。樱唇
吸吮时,玉指勾着肉粒向外抠挖,香舌舔扫时,则用指腹按下肉粒揉搓。内外呼
应,两下相合。
女儿家之间的亲昵,唯一胜过男子的便是更了解自家的身体,更懂得每一分
敏感要用怎样的力道才是最舒适,用怎样的方法才能榨出更深的欲望!祝雅瞳自
抚双乳,又被陆菲嫣点着两处敏感。快意像暴风雨的海面上,一只小船风雨飘摇,
眼前正掀起了滔天巨浪,浪头越来越高,永无止尽,只待那浪头终于到了最高,
山呼海啸般席卷而下将自己彻底吞没……
「喝……」吴征运足全力冲击。陆菲嫣与香舌一样细若兰叶的花唇被撑成一
抹圆融,团团围绕在肉棒旁全然镶嵌在一起。可肉棒还在不知疲倦地以极快的速
度进出,绵密的花肉难舍难离。每当肉棒抽出时,膨大的龟菇都将圆融扩了一扩。
玫红的花肉随着肉棒翻出洞口,血艳艳的与粉白的花唇相映之下触目惊心。
吴征尤不知足,右腿支起单膝跪立,将陆菲嫣修长的右腿架了上来!这一下
肉棒插得尽根到底,连丰翘高挺的梨臀都挡不住,再无一分一毫留在外面!
陆菲嫣被这羞耻又刺激的姿势插了几插,几若癫狂。她贪婪地舔吸着祝雅瞳
的肉珠,就像从前即将巅峰时一样伏在吴征身上,啃吻爱郎的嘴唇。两根玉指将
肉粒按得几乎陷入花肉里,再藉着花汁的润滑左右来回抚摸。
祝雅瞳同样在仙境前徘徊。陆菲嫣抚摸肉粒的手法巧妙,既避免了抠挖而让
她吃疼,来回抚摸又极端的刺激,比起龟菇抵在上面碾磨的滋味还要欲仙欲死。
所不足的仅仅是纤细的玉指不如肉棒那样粗壮,能将花径塞得满满。但在陆菲嫣
巧妙的手法之下,此刻已不再重要!
「呃……」龟菇刚撑开谷口的小肉圈,吴征便被那圈紧窄夹打了个寒噤,闷
吼一声阳精喷薄而出。他射出时并未停止动作,肉棒仍一路狂冲向穴底凤宫。陆
菲嫣只觉热乎乎的液体激喷在花肉上,由外至内漫过每一寸肉壁,最后抵着花心
嫩肉死死碾磨。喷薄的阳精一汩又是一汩,脉动的棒身一胀又是一胀。本就被逼
到极限的花肉被硬生生又撑开些许,挤压在肉壁上连气都喘不过来。
「呜呜呜……泄出来了……吴郎……」美妇再度抖起电臀,倾力让花肉旋磨
在棒身上,尤其是花心嫩芽盘缠着龟菇钝尖死命地旋揉。
一波又一波的阳精与花汁,伴随着一波又一波的快意肆意奔放,互相冲刷。
吴征咬牙切齿,陆菲嫣牙关紧咬,仓促间还怕咬疼了祝雅瞳,只以两片唇瓣夹着
肉珠。正快美无端像在云中徜徉,轻飘飘地绵软无力,就觉身下的娇躯一挺,祝
雅瞳一双美腿缠上了自己的螓首。
丰腴而有力的美腿肌肤柔嫩,绵软中又隐含着无穷的力量剧烈震颤不已,悬
空的丰臀也大颤地颤起了臀浪,深陷的指尖被一汩冰凉的液体浸润而过……
吴征射尽,陆菲嫣也已泄尽。高潮的余韵中吴征俯下身压倒了陆菲嫣,分开
祝雅瞳的双腿凑上小肉珠。而陆菲嫣则偏过螓首,香舌再度钻入幽谷里勾挑。
「嗯嗯嗯……」祝雅瞳死死闭着花瓣般的双唇,鼻翼中哼出婉转环绕的媚吟,
玉手难安地大力揉捏着豪乳。还是第一次尝到肉珠与花径一同被吸舔的滋味,竟
然快美非常。她先前被陆菲嫣舔舐抚摸时已达巅峰,这一来竟然梅开二度,再一
次大泄特泄。那火热的娇躯整幅打着剧颤,一抖一抖,将幽谷里饱蕴的花汁成片
成片地抖撒出来。终于她腰肢一挺,口中出气多进气少,泄了个彻彻底底……
屋内一时无声,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吴征道:「好吃么?」
「嗯……滑滑的……娘的滋味很好……」陆菲嫣羞颜一笑,便被吴征抱着来
到祝雅瞳身边,三人又搂在一起。
余韵至今未散,怀中娇躯火热,温馨尽享。忽然陆菲嫣问道:「你们刚才说
……要……怎么……的?」
「上回我和娘说……」
吴征刚要解释,便被一只柔荑捂住了嘴,祝雅瞳嗔道:「美得你,别说出来
……」
「娘要反悔么?」
「谁要反悔了……」祝雅瞳春眸一瞪,眉梢一扬道:「菲菲,你们不能这样
总惯着他,任他予取予求的……」
陆菲嫣无奈一笑,要说府中上下谁最惯着吴征,非祝雅瞳莫属。除了练武之
外,完完全全地任吴征予取予求,就算他要干坏事,祝雅瞳也会跟在后面助威…
…
春眸流转,祝雅瞳目中透出娇媚之意,又刻意想沉着脸维持往日的优雅威仪,
却向陆菲嫣使了个眼色道:「每回都把菲菲弄得那么狠,娘看不过去,非得罚你
不可!菲菲……你来帮我……」
二女一同伏在吴征胯间,祝雅瞳无师自通地跨过吴征的一条腿,将一双豪乳
贴在腿心上,用一根手指挑着半软不软的肉棒妩媚笑道:「菲菲吃了人家的滋味,
娘也要尝尝菲菲的味道……」
senglin08 2025-1-27 01:57
第九章月进杯光几多媚好
白浊的残精与清冽的花浆早在剧烈的摩擦搅拌中全然混合在一起。在凄白的
月色之下,肉龙闪耀着晶亮的水色。那色泽将黝黑的肉龙染得雪色一样晶白。
但伏在肉龙两侧的美人,肌肤则远比雪色还要洁白。更衬得她们漆黑的秀发
如墨,鲜润的红唇若血。胸乳沉甸甸地悬垂,四团晶莹雪腻的玫红尖端在被褥间
若隐若现。绝色容颜与性感娇躯,无一不是男子毕生的渴望。看吴征惊艳里带着
贪婪的目光,二女一同侧目,相顾一笑间均有半羞半喜的得色。
男女相约,女子精心打扮之后现身,若见男伴对自己的打扮心仪惊喜,则自
家多半会露出这样朱颜傅粉的得色。落在男子眼里,妆容精致的心仪女子又伴上
这样的神情,足以像一块磁石牢牢吸住自己的目光。
两位美妇不施半点粉黛,妆容与否也从不影响她们的绝色容颜。似陆菲嫣的
妩媚,此刻更增一分清丽。似祝雅瞳的娇美,此刻更添一种淡雅。吴征看得目不
暇接,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昂扬的肉龙更是躁动不安,迫切难耐。
祝雅瞳伸出半截香舌舔了舔唇瓣,花瓣般的香唇焕发出一片水津津的光泽。
论唇形之优美雅致,即使吴府里也无人能及。这两瓣饱满水润的香唇向着肉龙凑
近,吴征竟然起了一阵颤栗,心脏都像揪在了一起无比紧张,连美妇两团豪乳夹
着大腿滑过的那般腻润,一时都无暇感受。
陆菲嫣见状媚然一笑,檀口微张,香舌轻吐。这截细长若兰叶的香舌不知给
了吴征多少销魂,半截伸出时曾被吴征赞为「龙吐珠」。半截粉润同样带着亮津
津的香唾,向着肉龙凑来。
肌肤尚未相贴,敏感的肉龙上立觉一边温热,一边冰凉。二女刻意挑逗,陆
菲嫣灵动的长舌虚空飞舞,缠卷之间极尽妖娆。祝雅瞳则不住将丰满的唇瓣一抿
之下又微分,唇肤抿下时黏在一处压扁,微分时便见唇瓣颤抖着分开,又弹回丰
满之形,极显弹性。吴征看得赫赫连声,呼吸大窒,忍不住闷吼道:「再不快点,
要死人了!」
「猴急!」祝雅瞳嗔了一声,又伸三寸丁香再润了润唇瓣。所幸这一回不再
是只顾着搔首弄姿地挑逗,两片唇瓣及时印在棒身上。
几乎同一时刻,陆菲嫣的长舌也黏了上来。二女齐齐从肉棒中央印上,再滑
向龟菇沟壑处,留下两道晶亮水迹。一热一凉,祝雅瞳虽轻合双唇,其触感依然
丰满饱实,陆菲嫣舌尖不动,只让香舌随着螓首向上游移,但那香润弹滑清晰可
知。初次联袂,二女便心意相通配合默契,连动作都如此一致。
「喝~~」吴征长舒一口闷气,肉龙大跳了两跳,无处可散的憋闷终于略微宣
泄了些许,叹息着道:「娘亲花容月貌,菲菲丽质天成,叫我怎能不急?老天也
不能啊……」
「今日叫你占的便宜还不够么?片刻也忍不得……」祝雅瞳小口小口地含着
龟菇,像在细细品尝着滋味绝佳的美食。美眸流转,荡起春湖般的涟漪,端庄中
透着股危险的冶艳味道。
「不够的……永远也不会够……况且还缺了很多很多。」吴征勉强挤出个玩
味的笑容。之前满足归满足,但之后还有许许多多的满足可以追求不是?
「脑子里面的歪点子……究竟还有多少呀?」祝雅瞳柔声细语,像极了宠溺
的母亲对着撒娇的孩儿,明明不妥,又半点都拒绝不得。
「刚说了很多很多!」半边肉棒被丰满香唇啄食,半边肉棒被灵巧嫩舌舔舐,
倍加销魂的滋味让吴征咬牙切齿地迸出几个字来,凶恶得仿佛要将祝雅瞳与陆菲
嫣一口吞了:「菲菲每一样都会。」
「那……菲菲来教我呀……」祝雅瞳的声音又娇又软,仿佛懵然不知地一头
撞进猎人的陷阱。
陆菲嫣白了吴征一眼,又无奈地看了看祝雅瞳。这美丽的女子分明千伶百俐,
偏偏在吴征面前就是要装作什么都不懂,心甘情愿地上他的当。但祝雅瞳深邃的
目光里看不出她的所思所想,只有一分淡淡的情丝难掩。陆菲嫣心中一动,情不
自禁地凑了上去。
二女此前各占了小半根肉龙,虽未相碰,相隔仅一线,陆菲嫣这一凑便肌肤
相贴。美妇弄着舌儿,舌尖卷过龟菇沟壑送了过去,祝雅瞳樱口轻含,默契无比
地将龟菇接进口中。
「姐姐好好给他含一含……不然……真要憋得坏了……」陆菲嫣俏脸上布满
红霞,轻声道:「可能……比奶儿胀起来……还要憋得慌……」
祝雅瞳与陆菲嫣都是熟透了的女子,情欲动时的煎熬清晰刻于脑海。也都为
人母,胸前两团豪乳被乳汁撑得膨胀欲裂也都经历过。陆菲嫣乍然一提,果然祝
雅瞳柔情愈发泛滥,一改唇瓣轻吻的若有若无,含紧了敏感的龟菇沟壑之外,香
口里也生出股强劲的吸力来。
「这样……可比小娃娃饿了拼力吸吮还要贪心……」陆菲嫣吃吃一笑道:「
姐姐没有奶过孩子……那就多吃吃他的棒儿……聊做补偿。」
陆菲嫣原本与祝雅瞳眉目相对,言罢回眸,二女脸颊贴在一处。吴征结结实
实地打了个哆嗦,祝雅瞳被陆菲嫣几句话说得竟然分外卖力,只是香唇又含又吸,
肉棒上就传来剧烈的快意连绵。她低眉垂目,面容恬淡,专心致志之下极显端庄,
却又分明做着淫靡之事。而陆菲嫣这一略带得色与讨好的回眸更是媚态无方,不
仅让吴征快意更增,也能让胯间春色被看得清清楚楚。吴征心思跌宕刚起,陆菲
嫣又伸长舌,侧着舔在棒身上。这一伸舌真是又浪又媚,与祝雅瞳的端庄截然不
同,看得吴征肉棒一涨,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唔……」祝雅瞳吸紧了的樱口几被塞满,肉棒再涨之下让她气息不畅,不
得不张嘴喘了口气。陆菲嫣正伸舌沿着棒身自下而上,见状舌尖便从祝雅瞳露出
的空隙里钻了进去。
「咝……」吴征抽了口冷气。被温暖柔软包覆着的龟菇,一根细长的小舌缠
卷而至,紧接着另一根圆润的香舌也一同舔扫上来。隐在紧裹的丰满唇瓣之内,
两根香舌动作骤然剧烈地你争我夺。二女鼻腔里断断续续的娇喘与呻吟声,则像
这场争宠讨好最佳的伴奏之曲。
二女争了片刻又各自分开,陆菲嫣的香舌只沿着半圈龟菇沟壑来回舔扫,祝
雅瞳则将舌尖点在马眼上。各安一方,又都是最为敏感的所在,吴征只能死死咬
着牙,抵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快意。
不知道是陆菲嫣突现灵光,还是早有了这种想法。——美妇整日在吴府里只
需打点些家事,闲暇下来脑子里总想着这些取悦吴征「乱七八糟」的事情。被两
根香舌与唇瓣一同侍奉吴征经验不少,但这样被一张樱口紧紧包裹,却有两根香
舌一同舔弄还是第一回。新鲜之外,快感也是极其剧烈。只是也有一样大不好,
看不见千娇百媚香舌齐点的绝世妖娆,着实叫人大感可惜。
唇舌嗫喏之间,陆菲嫣逐渐侵夺着祝雅瞳占有的地盘。二女俏面相贴,鼻息
相闻,不知不觉地变成各自占了半颗龟菇。祝雅瞳十分迷醉,只觉爱子阳根上雄
烈的气味与陆菲嫣口中温热又香甜的呼吸混在一处,闻得鼻腔里都痒痒的,含吮
勾挑起来全是本能而发,大逞口舌之欲。陆菲嫣又不断地使坏,时不时就将唇舌
凑近,与她唇瓣相贴,香舌勾缠。祝雅瞳心摇神驰着,朦胧念起吴征对这样的亲
昵爱得刻骨,眼角一瞥,果然见爱子双目发红,呼吸剧促,直勾勾的看得目不转
睛。
祝雅瞳一笑,这一笑三分无奈,三分窃喜,又带着三分浪荡。她香舌一吐顶
在龟菇伞缘,半扬起娇躯上身,双臂穿过陆菲嫣腋下与她环抱在一起。恰似天雷
勾动地火,祝雅瞳的主动立刻引来陆菲嫣的回应,美妇一样舒张怀抱与祝雅瞳相
拥。
二女本就拥有傲人的豪乳,且乳肉极为丰满,高耸的双乳间几无缝隙。平日
只一人时,只消将肉棒嵌入深丘沟壑里便极具包裹感。她们这一拥将四只豪乳压
得塌陷,乳肉立刻向四面满溢,将吴征的大半根肉棒与春丸一同裹了进去。落在
吴征的眼里,两枚乳珠一抵,却又不是正对,在压迫之下只见它们一上一下,互
相交错拨弄着倒开,再没入两片羊脂美玉之中,看得吴征连肝都在发颤。
「这样也可以么……」祝雅瞳面目绯红,深沟里的肉棒烫得炙人,陆菲嫣的
豪乳也不遑多让。尤其是峰顶挺立的玉珠与两颗细长尖翘,同样硬如石子的珠粒
压在一起,那酥麻麻的感觉直透到心里去,又羞又麻。
「可以呀。娘从前没有和你的小乖乖试过么?」陆菲嫣眯着眼媚光四射,言
语间长舌频伸,连连点在龟菇上。
祝雅瞳不由露出责备之色,陆菲嫣平日大气秀端,不想到了床上说话这般大
胆奔放。看她带着坏笑的模样,多半是给从前自己偷窥她二人欢好报仇来了……
意虽责怪,其实并非生气,多由害羞而发。原本母子间的私密事已经够羞人,还
要自己亲口说出来……祝雅瞳鼻翼翕合,嗫嗫喏喏道:「有啊……就是……不知
道还可以一起……」
「多一个人,娘的小乖乖就多一份快乐……」陆菲嫣说话间忽然长颈一伸,
将祝雅瞳近在眼前的朱唇吸在嘴里:「但是他就知道自己占便宜,姐妹们难免要
受了冷落,只好自己寻些事情开心快活……就像现在这样……」
温热的呼吸直吐入口,女子动情时的娇喘声分外媚人。祝雅瞳忍不住也吸了
吸,就觉那根细长香软的滑舌顺势游了过来。滚热的香舌与冰凉的香津,滋味好
得令人不忍停下。祝雅瞳热烈地回应着,一时忘情吻得呼吸顿止,片刻后才大口
大口地喘息。胸前两团傲乳因此剧烈起伏,光洁的乳肤来回磨蹭着肉棒,饱满的
乳肉也在不住地挤压。吴征由此长长地舒着气,连陆菲嫣的娇喘声都一同剧烈了
几分。
祝雅瞳一心蜜吻,也顾不得是陆菲嫣柔美的香舌唇瓣,还是吴征坚硬的肉棒,
只循着陆菲嫣的踪迹隔着棒身与她一同挪移。四只饱满的乳峰将肉棒含在中央,
乳肉之柔软肥嫩让吴征尽享销魂。
「哼嗯……」销魂的呻吟声轻唱。二女吮夹之间,祝雅瞳方寸渐乱,情浓意
动时香舌只顾着在棒身一根虬张的血管上弄巧,以至于陆菲嫣上移着身形未能跟
上。四只两两相对的豪乳就此松脱开来,峰顶的圆珠各自厮磨着,陆菲嫣的向上,
祝雅瞳的向下,豪乳交错而过。充血的乳珠何其敏感,互相揉搓着错开让二女一
同忍不住哼出声来。
吴征也忍不得挺了挺腰杆!四团又香又软的豪乳将肉棒从上到下裹了起来,
即使自己的肉龙又长又粗,在四团豪乳的包裹下也只能露出小半颗龟菇尖头。祝
雅瞳的豪乳在下方,酥香嫩软的乳肉夹着棒根,团着春丸。陆菲嫣的硕乳在上方,
菇伞再怎么膨开也脱不出她的丰满,只有钝尖的那颗独眼暴怒般瞪着,像要择人
而噬。
「快……」吴征恶狠狠地低沉喝道。一场绝娇绝媚的春宫看到现在,也尝到
了现在,正是烈焰汹汹,焚天欲炸之时。
祝雅瞳抿了抿唇,似充耳不闻,又似心如明镜,她垂下螓首,任由娇躯塌在
吴征胯间,张口将陆菲嫣峰顶的一枚尖珠衔进口中。陆菲嫣眉间一蹙,豪乳上电
击般的快意侵袭着乱窜,不禁忍着半边酥麻,低头伸舌,向深沟里露出的独眼点
去。
好像夏季的骤雨加急一时狂乱!时断时续的浅唱低吟之声忽然大作。祝雅瞳
好不知足,不顾陆菲嫣的疼痛,一口叼着只尖珠,将弹滑的乳肉拉长与另一颗尖
珠对在一起方才罢休,香唇一吸,将两颗尖珠都吸进嘴里啵叽啵叽地大吮。
陆菲嫣蛇腰难耐地狂扭,以她的易感,就是吃个棒儿都能吃得花肉湿透。何
况还有一对豪乳与自己肌肤相贴地垫在下方,一张丰满圆润的香唇正贪婪将敏感
的乳蕾含在嘴里吸吮。她幽谷里空虚难忍,索性分开长腿跨在吴征腿间向下一坐,
两片嫩脂恰巧抵在吴征膝弯。吴征只觉坚硬的膝盖骨上一片柔润,还有颗立起又
充满弹性的小豆豆正顶在上方。陆菲嫣不急不慢地起伏着娇躯,将龟菇小口小口
地吞吐,胯间随之而动,那小肉粒儿就在膝盖上揉搓。
「菲菲真浪……」吴征神魂皆爽,见陆菲嫣吃到了好处,便舒开猿臂探入祝
雅瞳胯间,中指伸进湿漉漉的幽谷里,又以其余四指拨弄着花唇。祝雅瞳原本娇
躯塌下,臀儿高耸,这一来更是臀儿乱摆,仿佛想甩脱吴征魔手的纠缠,花肉却
又缠缠绵绵,将指头直吸向深处。
骤雨又遇狂风,烈火又泼滚油!幽谷里的水声沉闷响起,搅拌与揉拧的咕唧
声响淫靡无端。香口里的吮吸声更是唧唧啵啵,一阵急似一阵。二女俱动了情,
拼了命地贪欢吸吮,以饱满的乳肉与柔润的唇舌让肉棒尽享艳福。千娇百媚一旦
贪起欢来,即使吴征身经百战的肉棒也无法抵受,不多时便在四只豪乳中央连连
弹跳着抽搐。胀到极点的棒身与豪乳相互挤压,乳肉之间竟有巨大的压迫力,生
出逼仄无比的快感来。
「还不是都为了你好……」陆菲嫣媚了吴征一眼,腰胯连划了好几个圈,滑
腻腻的嫩脂揉在膝盖上竟也有股销魂滋味。美妇幽怨又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娇躯
款款下移道:「人家就是这样浪……从小夫君不都知道了……」
祝雅瞳一阵心悸般的寒颤。幼时与吴征在昆仑后山目睹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也不知道后来总去偷看吴征与陆菲嫣欢好,是不是始于那一回的震撼。这一想,
被翻搅的花肉更加敏感,连奶儿都越加发热发胀。
陆菲嫣下移着娇躯,两颗豪乳像拨圆球似地向两侧分开,双手一捧,将祝雅
瞳捧了上去,二女换了个位置。美妇心细如发,深知吴征已到了喷发的顶点,急
需一轮细密的舔吮让他爽得射出来。她自己刚被吴征美美地插弄过一回,当下正
该让祝雅瞳再尝尝好处。美妇学着方才祝雅瞳的模样,叼着颗圆润润硬梆梆的红
珠衔到另一边,将两颗乳珠一同吸进嘴里,香舌一卷,就着敏感的乳蕾唧唧啾啾
地大吃起来……
受此一激,祝雅瞳又尝了一回敏感的三点俱遭侵犯,舒服得云里雾里的快美。
她也不及再多想,挺胸将奶儿间跳动不已的肉棒一夹,顺便还让陆菲嫣将乳肉吃
进更多。幽谷里的手指虽远不如肉棒插入时的满足,但吴征手法高妙,只顾着在
最敏感的肉粒上碾揉,同样快感十足。至于陆菲嫣灵巧之极,黏黏糯糯的香舌更
是从前未有的体验,乳尖上传来的快意简直比天寒地冻泡在一桶暖水里还要舒服。
更重要的是,三人之间似乎生出一股奇妙的默契,清晰地知道另两人想要什
么,需求什么,接下来又想怎么做。且三人之间绝不会只顾自己贪欢,而忽视了
另两人的感受。一向欲望十足的陆菲嫣心甘情愿地适时退居次席,一贯爱子情深
恨不得独自占有的祝雅瞳也不斥分享,而善于周旋诸女之间的吴征则还是历来的
本色,将左右都照顾得十分周到。
欲望的爆发来得突然又顺理成章。祝雅瞳的花肉率先大大地痉挛,大颗大颗
的肉芽像熟透了的石榴子被捏得碎了,飞溅出甘甜鲜美的汁液来。本就润滑无比
的花径大力地收缩,竟吸得吴征的手指都生出快意来。陆菲嫣扭拧也瞬时剧烈了
几分,她一双长腿牢牢定着娇躯,只以那颗勃立翘起的肉珠顶在膝骨上旋磨。嫣
红若血的双唇哼出诱人婉转的媚吟声,伴着大吃乳珠的啵啵唧唧水声,其媚无垠!
「征儿……」祝雅瞳再忍不得幽叹般出声,陆菲嫣也到了极致,她忽然松开
樱口,改用两指拈住乳珠轻巧地一旋,香唇一同向龟菇上凑来。
「呃……」丰满若花瓣的香唇,灵巧若蛇的长舌一同袭上龟菇。二女的豪乳
又死死挤压,吴征颤栗一阵,失控般手足抽搐,肉棒大跳着喷出一大片白浆!
「唔唔……」二女唇舌加力点扫舔吻着马眼与龟菇沟壑,下下不离最为敏感
的地带。阳精喷发,白浊的浓浆就这么飞溅上她们艳绝人寰的俏脸。两根蠕动的
舌尖,嗫喏着的香唇上尽是惨白。
吴征正畅想快美的巅峰,伸在祝雅瞳幽谷里的指尖也不自觉地扣紧。但听祝
雅瞳尖叫一声,脱了力般软下!陆菲嫣幽谷里一大片花浆刚刚泄完,全漏在吴征
膝弯间,她眼疾手快,赶忙一捧祝雅瞳的腰肢,香舌一度,将龟菇送进祝雅瞳口
中。
小腹里热流乱窜,化作冰凉的花汁,冷得花径一缩一缩。香口被男子微腥带
涩的白浆冲刷,烫得嘴儿都要化了去。一切都是这么浪荡得让人不敢相信,却又
那么真实。大泄之后的短暂眩晕感像飘飘欲仙般舒服,就连嘴里腥浓发苦的阳精
含了一会也有回甘的甜味。陆菲嫣冰凉的小舌头在她嘴里卷了又卷,将阳精吃去
了小半,又舔着她的脸蛋帮着清理干净。待到陆菲嫣的长舌在她胸乳上旋转,奶
儿传来麻痒之感,祝雅瞳才微微回过神。
她吃吃地笑了笑,看着陆菲嫣嫩红的长舌在洁白如玉的豪乳上游移,将一注
注浆白全卷进嘴里。待陆菲嫣将奶儿也清理干净,祝雅瞳才白了吴征一眼,也低
头为陆菲嫣清理。两位国色天香,当真是千娇百媚,美不胜收。尤其四颗豪乳拥
在一处,互相逼着滚来滚去,其丰满弹滑一览无遗,看得吴征刚射过的肉棒又昂
扬蓬勃。
「去……」祝雅瞳一把拍开翘天的肉棒,最终还是不忍爱子失望,与陆菲嫣
一阵拥吻,将口中残留的阳精分而食之,这才让吴征大大满足了春光无限之色!
「还想着好?不给你!」祝雅瞳朝吴征皱了皱瑶鼻,携着陆菲嫣翩然而去。
直看得吴征痴痴呆呆,目送她们的身影在房门外消失,还舍不得收回,犹自翘首
以盼。
吴征耳目灵敏,房后不多时便传来水声荡荡与悄声低语的嬉笑,可惜声音太
低,实在听不清她们闺阁密语说些什么。待二女洗净了娇躯,各自围了件浴巾在
身遮掩春光返回时,吴征的目光还未曾移动过。
浴巾洁白而宽大,却比不得她们身上散发着水光的肌肤,也不能掩去她们姣
好火辣的身段。吴征不由暗自感叹上天着实不太公平,美貌的女子总能轻易地吸
引所有人的目光。像她们这样的身材若是穿上裹胸裙,又哪需要吊带?光凭着一
对儿傲人豪乳就足以撑得起!
「一直看,还没有看够么?」不知道二女在沐浴时聊了些什么,脸上还带着
红云一样的羞意。
「看不够!」吴征张开双臂,将二女一手一个搂在怀里。
「在想什么?」感受到吴征的沉默与心事,祝雅瞳虽心中仍在情动——与吴
征陆菲嫣相同,但也预感到他有什么盘算。
「我在想,有时候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好像是个契机。」
吴征拨弄着二女的发丝出神道:「我们三人的合击之术练来练去,总在些关键的
地方出差池。绝不是我们学艺不精,也不是领悟不足,缺的是紧要处各自武功路
数不同,一时难以调和。现在倒是个调和的好时机……」
祝雅瞳和陆菲嫣的武功还要在吴征之上,一点即透。陆菲嫣的武功太过凌厉,
一发不可收,祝雅瞳的武功包罗万象,最为繁复,吴征身为男子,性格又沉稳,
三人合击时本能地隐而不发常常落于后手。三人的武功各自使来毫无问题,都是
最适合他们自身的方法,但合击之术便要相互补足,更要合力一处同气连枝。武
功到了他们这等层次,又要对付绝顶高手,便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至于吴征说的契机就有些难以启齿……三人同欢之后,互相之间正进入这种
难以言表的默契状态,的确是好时机。
时机稍纵即逝,三人一同起身,吴征取来宝剑,见祝雅瞳与陆菲嫣身上围着
浴巾,练武多有不便,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递过宝剑时顺手一弹,浴巾的围结松
开,顺着她们缎子般的娇躯滑落。三人相顾一笑,一齐赤条条地练武真是前所未
有,但也无所拘碍,倒别有一番情趣。
宝剑出鞘,在月光下闪着森冷的寒意。宝剑始终是凶器,无论陆菲嫣的魔眼
如何旖旎,祝雅瞳的鎏虹如何璀璨,吴征的昆吾如何厚重,剑终究是为了杀人而
铸造。但两具绝代风华的娇躯挨在身边,那股暖意远远盖过了寒光,就好像三人
即使一同面对千军万马,心也不会冷。
吴征居中手腕一抬,右手的陆菲嫣剑势一收,祝雅瞳剑尖一颤斜斜翘起,正
是三人的起手式。铮~~剑鸣之声清澈又低不可闻,三人的功力俱臻化境,举重若
轻。
陆菲嫣剑势最为凌厉,一切攻势以她优先,但见美妇蛇腰一拧,脚步一错忽
地斜冲至吴征身前,陡然左腿一跨做了个弓步,腰肢下压,香肩倾斜,剑尖自下
而上挑去!这一个寻常的弓步,以她今日的武功双腿跨度极大,左腿在前,右腿
在后,足尖踮起蓄势而发,随时都可弹起以迅捷无伦之势刺击!陆菲嫣不仅身姿
修长,且论臀儿之翘,吴府也无人能比得她的那只梨臀挺拔!她腰肢下压,剑势
上挑,招式狠辣之下,又恰以绝妙的姿势衬托起挺翘梨臀,曼妙无方。
陆菲嫣一动,祝雅瞳跟着也动。她一个踏步,身姿与陆菲嫣交错,由左横插
至右,落后陆菲嫣半步之差翼卫在旁。陆菲嫣攻势既展,她也从剑尖斜挑改为指
地,身姿侧立,随时准备接下对手的反攻,让陆菲嫣尽情施展凌厉的剑招。她左
足立定,右足微分着点地,香肩也是左前右后,一旦发动,便可借扭腰与抖肩发
力,威力无穷。纵观吴府美眷,以陆菲嫣的梨臀为最翘,祝雅瞳的月臀则最圆。
当下的姿势正将这只圆若满月的臀儿展现得淋漓尽致。
吴征最后,他轻飘飘地跃起,封锁敌人上三路。今日携二美赤裸练剑,本当
旖旎无比,心猿意马,实际他心里也是如此。谁人不爱陆菲嫣挺翘的梨臀,不爱
祝雅瞳圆润的月臀?但说来奇怪,心中明明遐思无限,却丝毫不碍武功的施展。
连此前每每因为配合有误而发挥不出三人合计的威力,今日连想都不必多想,随
心而发,自然而然地天衣无缝。
剑阵开启,不死不休,三人在房内狭小的空间顶着桌椅家具闪转腾挪,却连
桌角也不碰到半点,且进攻的方位全然一致,绝无一人抢先,也无一人落后。陆
菲嫣原本剑势最为凌厉,今日使来多了几分婉转内敛。祝雅瞳的武功最为繁复,
今日化繁为简以配合陆菲嫣凌厉的剑招。吴征原本沉稳,往日练习剑阵也是守多
攻少,稳住阵势,今日则以平衡之势,绝不拖累陆菲嫣的猛攻。从今日看来,剑
阵不如往日的凌厉,但却有圆转如意的大成之相!
翻翻滚滚使了几百招,吴征忽然前欺插入二女之间,挺剑中宫直进!
剑阵威力最大,也是必杀的一招,配合也最难。往日练习时三人无法同步,
还需祝雅瞳出声提醒,十次也成不了一两次。但今日吴征剑随身动,二女刹时间
心领神会,魔眼与鎏虹一上一下,随吴征的昆吾最终汇聚于一点。
内力灌注,剑尖相碰时各自剧颤,随时可弹向四面八方,后招无尽。但三人
并未分开,剑招一往无前,灌注的内力仿佛融于一体,三剑齐发,剑尖始终汇聚
于一点,以相同的速度前刺!
三大高手戮力同心,世上谁人能破?待剑势将尽,吴征忍不住一笑抛剑在地。
若不是身处龙潭虎穴,又在深夜里,他定然要放声长笑。昆吾落地,吴征一手一
个,将祝雅瞳与陆菲嫣腰肢环过搂在怀里,只见二女面颊羞红,娇喘吁吁,可比
平日练功还辛苦了几倍不止。
这固然有练一套绝世阵法,内力奔腾不息的缘故,更因练剑之时浑身赤裸,
时不时地错身而过,难免肌肤相亲,分外旖旎的情丝泛起。
吴征环腰的大手向上,抚着祝雅瞳的右乳与陆菲嫣的左乳道:「疼不疼?」
两只豪乳的外侧一片嫣红,正是此前二女交错身姿时周身发力,没了小衣的
束缚,柔软丰弹的奶儿波涛汹涌,四处甩荡,因而摔在了一起。那一声脆生生的
撞肉之响余韵未绝,还在吴征耳边回荡。
「疼,菲菲的奶儿太沉了……」
「姐姐还说,你的还要更沉,那一下撞得人家魂儿都要散了……」
「只有疼么?」吴征趁着爱怜无限,魔手大肆轻薄,粗糙的掌心连连抚着两
团嫩乳。
「又疼又爽的,满意了吧?」祝雅瞳白了吴征一眼,剑阵虽成,杀丘元焕的
把握又大了几分,激动之情还不如回忆方才练剑时的种种旖旎荡人涟漪。
「这里呢?」享尽了温热奶儿的无限温柔,吴征又转抚二女的美臀。比起奶
儿,美臀撞在一起的次数还要多得多。二女错身之时甩起的臀波潋滟可丝毫不逊
豪乳,且以紧致而论,更在奶儿之上。臀儿又蹭又挤,甩荡时撞在一处比奶儿相
撞之声还要清脆。
「也疼……」陆菲嫣双目柔媚,一改往日的大方得体,嬉笑着道:「改日和
丘元焕打起来,错身时姐姐可收着点力,方才险些被姐姐拱得弹飞出去……」
「你……坏菲菲……」祝雅瞳大羞,她又何尝不是险些被陆菲嫣的翘臀给弹
了出去?只是被人占了先,羞恼之下伸手去挠陆菲嫣的腰肢以报此仇。
祝雅瞳挣脱怀抱,陆菲嫣揉身一转也闪了开去。祝雅瞳不依不饶,双臂成环,
足尖一点竟施展出魔劫昙步的轻功,一瞬间便出现在陆菲嫣面前。陆菲嫣大惊之
下同样反应神速,祝雅瞳一双柔荑已环向她腰肢,间不容发之际,陆菲嫣蛇腰一
缩闪电般伏低,以奇软的身子骨闪开一分空隙,从祝雅瞳腋下钻了过去。一抓一
躲只在一刹那,陆菲嫣甚至伏低时还顾得上伸舌在祝雅瞳乳尖点了一口。倒不是
她武功更高,寻常人可没有她那么细长的香舌,想点也点不着。
祝雅瞳乳尖一麻,羞恼中也不由笑了起来。她双目一眯,花瓣般的香唇一抿,
看来陆菲嫣今日「放肆」太过,忍不住非要出手惩戒一番。陆菲嫣脸上也带着笑,
心中暗暗戒备。原本她大着胆子说些羞话,想的是练武既成,方才的床笫乐事刚
刚过半,自然还要继续,说些话儿调情大增其趣,吴征也好顺理成章。——祝雅
瞳今夜可还没有在肉棒的淫威下欲仙欲死。哪曾想羞话竟然让祝雅瞳动起手来,
吴征正满脸期盼,伸长了脖子看戏,让他出手帮忙是莫要想了。一旦落在祝雅瞳
手上,她可不想腰窝被挠得麻痒钻心,难受无比。
想到这里,陆菲嫣不禁略有些后悔,方才若不是在祝雅瞳乳尖上又舔了一口,
还未必让她较真。但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眼前祝雅瞳的豪乳宛若挂架熟瓜,盈盈
晃荡,峰顶两点梅瓣则形似刚结果的小葡萄,色若熟透的红樱桃,实在诱人无比。
她也是全然不及想,全出于本能地便借机舔了上去。
当下不容分心,祝雅瞳未展身法,只是闲庭信步地逼近,陆菲嫣亦步亦趋,
始终与她保持着两人身位的间距。吴征眉头一挑,这样的闲庭信步可谓祝雅瞳的
绝招之一。当年在桃花山顶,他亲眼见到祝雅瞳以这样优雅又轻快的步伐迈向戚
浩歌与李瀚漠,将两位十二品高手打得尽处下风。今日看来,步伐似乎不变,但
二女嬉闹为先,没有半点杀气,他心头没有半分紧张只剩期待。只见祝雅瞳步步
紧逼,每一步落下时丰满的豪乳与圆若满月的隆臀都似乎顿了一顿,甸甸地一沉
又弹高,臀儿与奶儿齐齐上下荡漾,波涛从一开始的怒浪越来越小。几至停止时,
祝雅瞳再踏出一步,怒涛又起,美不胜收。
陆菲嫣小步后退,一对奶儿微澜频频,抖起来没有祝雅瞳那样剧烈,可潋滟
波光一样春色无限。让吴征与祝雅瞳一齐想起在昆仑后山的荒野里,陆菲嫣的娇
躯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二人眼前。她双腿走成一条直线时豪乳甩荡之大,令
身上的汗珠都弹甩出去。可惜的是,吴征现在的目光无法穿透她的身体,看不见
美妇因紧张而绷紧的臀儿有多么高翘与线条分明。
吴征心中大奇,祝雅瞳虽逼近得不快,屋子就那么大,陆菲嫣迟早退无可退。
被祝雅瞳逼在墙角的话,陆菲嫣就算反应再快,又怎么可能把祝雅瞳每一招都避
开?——天底下没有人可以,就算身怀《道理诀》,以反应极速著称的吴征也不
可能。
祝雅瞳也有疑惑,但她性子可没有犹豫不定,有什么不解也是先试了再说!
她朝陆菲嫣露出个危险的笑意,春葱般的手指虚空抓了抓,一手横划,一手五指
连弹,朝陆菲嫣两侧腰肋攻去。
指尖虚抓,并未触碰,陆菲嫣便起了奇妙的感应,腰侧一麻,人与人之间有
些事情的确玄妙。腰际发麻便会僵硬,会转折不灵。祝雅瞳显然料定了陆菲嫣一
身柔若无骨,想拿她不易,从手指虚空连抓便已是出了手。
吴征眉头一挑,绝顶高手施展起武功来,无一处不叫人匪夷所思,大感佩服。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人心旷神怡。陆菲嫣原本就退到墙边,祝雅瞳藕臂张开将她四
面八方全都封死,进退无路,狭小的空间里再想闪躲也是极难。但陆菲嫣压根就
没想躲!
她只是向前半步走进祝雅瞳的双臂里,傲然地挺了挺胸!二女的豪乳不仅大,
还高耸若山峰。祝雅瞳若任由陆菲嫣欺近,固然能拿住她的腰肢,但奶儿定然也
紧紧贴在一处。到时候挠的陆菲嫣麻痒难当拼力挣扎,四团糍糕一样的奶儿厮磨
起来……祝雅瞳不敢再想下去!她连忙顿止身形,于间不容发之际娇躯向后一仰
避开。吴征心中哀嚎一声,大呼可惜!就是不敢喊出声,以免惊扰了二女,她们
要是「冰释前嫌」,这场大戏可就没了。
祝雅瞳一退立进,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陆菲嫣打法无赖,这一回她学得乖
了,近身时腰肢压低,月臀半坐,一手去挠陆菲嫣腰肋,一手屈指扣牢隐而不发。
陆菲嫣再敢挺胸上来,乳尖上就得吃她一记爆栗。
「哼嗯……」陆菲嫣娇唤一声。在江州荒园,陆菲嫣曾让一指弹得大泄特泄,
在吴征面前丢了个大丑。虽说仇人已死,但这事情也成了吴府里玩闹的闺房趣事。
美妇一样又羞又恼,嗔道:「姐姐赖皮。」
她说的是祝雅瞳明明目标是腰肢,也是两人今夜比武不成文的约定,祝雅瞳
忽然又增加了目标。祝雅瞳笑嘻嘻道:「学你的。」
陆菲嫣退后,双手捧着豪乳撩做遮掩——就是吴征的大手也无法掌控,陆菲
嫣纤指虽长,又哪里捂得住?祝雅瞳两根食指一勾一勾地欺近,那意思显然是要
从陆菲嫣的掌缝里勾进去,非弹一弹她敏感的乳尖。
陆菲嫣连退两步,离墙壁已不足半丈,退无可退。她忽然灵机一动,一个旋
身,腰肢下压,挺着丰翘的梨臀朝祝雅瞳胸口拱去。
吴征急得抓耳挠腮,全力施展轻功探头探脑,唯恐错过了春光。二女的打法
越来越是无赖,也越来越是春意四射,性感无比,每一招都不容错过。二女本就
距离极近几乎贴身,陆菲嫣的变招浪得叫人窒息,连祝雅瞳都没能料到,眼看那
浪荡高翘的梨臀就要拱上双乳,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弹飞出去。祝雅瞳也是情急智
生,撮唇成圆,运起内力朝着梨臀吹了口气。
高手内力,即使离体也凝而不散,这口香气化作一缕劲风。原本陆菲嫣的臀
瓣高翘又丰满,臀沟只在两瓣雪白之间现出一抹幽黑,连光都不能透入。但她翘
高了臀儿,臀瓣自然分开,深埋在两团雪肉里的小菊瓣也露出了出来。这一缕香
气袭人的劲风准确地钻入臀缝,陆菲嫣「啊哟」酥啼一声,只觉有柄小箭从菊蕾
的一线缝隙里刺了进去。
小箭无形,转瞬即散,却激得陆菲嫣腰肢向前一弹。美妇的后庭已被开发得
甚为敏感,被抽送时快意之强烈不逊花唇上方的那颗小肉珠。一杆气箭钻入,陆
菲嫣抵受不得,再也无法拱起臀儿去撞祝雅瞳的豪乳,这一缩之下双臂还自然而
然地护住臀缝,待听得背后迅风阵阵,腰际已即将在祝雅瞳掌控之下,相距不过
半寸!
形势危急!陆菲嫣百忙中一个旋身,恰巧转过一半时祝雅瞳双掌掐下,抓了
个空。但近在眼前,再无闪转腾挪的余地,祝雅瞳双臂一圈已然锁死!陆菲嫣落
入掌控之中,也不管腰肢被重重掐了几下钻心的麻痒,强扭过身与祝雅瞳面对面。
祝雅瞳刚刚得手,见陆菲嫣俏脸上露出告饶之色,正自得意。不想陆菲嫣腰肢竟
似游鱼之滑,一扭身就从手掌中滑了出去。祝雅瞳吃了一惊,就见陆菲嫣脸上的
告饶变作玩味笑意,胸口更是被两团酥嫩之极,饱弹丰满,光滑若缎子的奶儿掠
过挤在一起。
巨大的快意如过电一样涌向全身,且女子的奶儿虽没有男子雄健强壮的被征
服感,却极为舒适。峰顶两颗梅瓣几在一瞬间就充血胀了起来,陆菲嫣微撅红唇,
咬着牙关,也不管祝雅瞳正极快地掐弄自己的腰肢,娇躯大颤着向祝雅瞳花瓣般
的香唇吻去。
祝雅瞳足尖一点欲退,却觉陆菲嫣已双臂环抱封住退路,情急之下祝雅瞳头
一偏避开香吻,又向陆菲嫣晶莹幼圆的巧耳边呵了口气。
「咯咯……」陆菲嫣一吻落空,脖颈不自禁地一缩。「近身肉搏」,退无可
退,也顾不得那么多,娇躯一沉状似难耐腰肢的麻痒欲脱掌控,却伸舌舔着祝雅
瞳修长的脖颈。
陆菲嫣原本身材较高,两团豪乳自上而下压着祝雅瞳。这一矮身,奶儿便像
两团雪球自山巅滚落,分明份量极沉,却又毫无阻碍地滑了下来。四只豪乳上下
推挤,陆菲嫣的向上被推高,祝雅瞳的向下被压实,各自向四周满溢。待到四颗
乳尖各自两两交错而过,豪乳又极具弹性地互相推挤着弹开,祝雅瞳的向上,陆
菲嫣的向下。乳波澎湃如悠悠烟水,激起涟漪阵阵回荡不已……
「这么赖皮,跟市井妇人一样……还高手呢……」祝雅瞳娇喘声起,绝色美
妇之间的旖旎春色着实动人心魄,身处其间的二人更是感同身受。祝雅瞳只觉胯
间湿淋淋的,不由缩了缩花径,自感黏黏腻腻潮润难当,赶忙闭紧了圆润了双腿,
以免丢了丑。
「娘好狠心,这样欺负媳妇儿,咯咯……」陆菲嫣又拧了拧腰肢,幅度之大,
让四颗豪乳左右大大地磨蹭,乳尖来回拨弄,似乎每一次拨倒之后又弹起,都胀
了几分。其实祝雅瞳掐腰已没了多大气力,但陆菲嫣一旦撒起娇来足以媚惑众生,
尤其在吴征面前,那股发自神魂的浪荡劲儿无人可比:「夫君要为人家做主……」
「恶人先告状,哼,挠死你……」祝雅瞳笑骂一声,紧咬银牙抵着胸前逼人
的快意,手上加劲!
「没有……夫君你看是不是……娘一直欺负人家……呜呜呜……」陆菲嫣花
枝乱颤,死命拧着娇躯蹲下。祝雅瞳不依不饶,也伏下娇躯就是不肯放。陆菲嫣
哀啼连连间,趁着祝雅瞳蹲下臀缝露出破绽,玉手不经意地滑落,猝不及防地钻
进她胯间!
「咦……哎哟……别……」祝雅瞳终于松开双手去阻止陆菲嫣作怪,可冰凉
纤细的指尖已蘸着滑腻腻的浆汁探入菊庭,足足一个指节之多。发力挣扎更加麻
痒钻心,只得哀求讨饶。
「我们府里的规矩要是有违,就得家法伺候。特别是姐妹之间不睦,就要挨
棍儿。至于是挨什么棍儿,哪里挨,就得夫君说了算。」陆菲嫣转动着指尖,只
觉祝雅瞳的菊瓣异常柔嫩,又有股强劲的吸力,居然吻得手指都生出快意。
「好哇……你那个内院之主管天管地,现在还敢管到娘的头上来了……」祝
雅瞳羞羞怯怯,一句话说得满面飞霞,忍不住又挠了几下陆菲嫣的腰肢。
「本来是不敢的。但是娘也要做吴府的夫人,只要是吴府的夫人,就得归我
管。」陆菲嫣又是一阵拧腰,四团乳儿只比奶豆腐还要滑嫩丰弹地厮磨。反击立
竿见影,果然祝雅瞳便不再掐腰,陆菲嫣微微喘息,胸脯起起伏伏,峰顶胀立的
乳尖与祝雅瞳的来回互相勾挑,比起她们香舌纠缠还要诱人:「不信娘问问夫君,
该不该罚……」
「该……欺负这么乖的媳妇儿,要罚。」吴征早就看得呆了,施展着轻功左
闪右躲,舍不得错过一点丽色无边。见二女相戏到了尾声,虽仍觉半点都看不够,
也知今日的嬉戏打闹该当到此为止。他来到祝雅瞳身后,展臂托着两条半蹲弯折
的玉腿将她抱了起来。
祝雅瞳软绵绵地后倚倒在吴征怀里,娇柔万分道:「是菲菲先来使坏,征儿
可不能厚此薄彼。」忽地眼下的姿势极为羞人,像小娃娃把尿一样,胯间的春光
还在半蹲着的陆菲嫣面前大展大放,无论每一分褶皱,每一处柔嫩都被看得清清
楚楚,不由大羞。
「正是……菲菲也要罚,都要罚!」祝雅瞳羞意一起,吴征立有感应,美妇
在怀的娇躯僵了僵,看来对这姿势多有不适。但她也未挣扎,显是对自己爱意极
深,不忍打断,更不忍叫自己失望。吴征柔情大起,低头吻着她的耳垂,又笑瞪
了陆菲嫣一眼道:「还不快来领罚!」
陆菲嫣变作个异常乖巧的小媳妇,双臂握在小腹前,半垂着头似是有些委屈,
又有些害怕,可嘴角留有两分媚笑,似是对今日的表现颇有几分自得。
三人回到塌前,吴征还是抱着祝雅瞳,陆菲嫣靠在他肩头。吴征道:「瞳瞳
今日不好,姐妹们玩闹非得一教高低,容易弄出火气。万一收不住手或是争得过
了,心中有了龃龉,就要伤了后院的和气,所以得罚。」
分明是玩闹,吴征偏要「借题发挥」,但他是吴府主人说了便算数,祝雅瞳
只得垂首低声道:「是,瞳瞳甘愿认罚。」
吴征又朝陆菲嫣道:「菲菲也是,娘要是有了脾气,你怎么也得先顺着她,
怎可忤逆?一样该罚!」
「是,妾身知道错了……」陆菲嫣扁了扁嘴,双手拉着吴征连连晃肩哀求讨
饶,把一双奶儿也在他手臂上蹭了又蹭,讨巧卖乖到了极处。
「知错就好!」吴征遍尝豪乳的软嫩与峰顶硬立,截然不同的触感销魂无比。
他低声在祝雅瞳耳边道:「娘,您看征儿这样处置好不好?妥不妥当?」
「还算公平……就是……不知道要罚些什么?」三人半真半假地演了好一会
儿,祝雅瞳只觉心儿跳得越来越快。眼角的余光过处,左乳竟也被心跳擂得一跳
一跳,直比水豆腐还要鲜嫩。
「罚瞳瞳挨三百打仙棍,也罚菲菲一齐让娘快活一回,好好给娘赔罪,可还
好?」
「啊……」祝雅瞳轻吟一声,璃山上有遇仙桥吴征曾以此恭维祝雅瞳,此时
就成了要挨打仙棍。这一轮「鞭笞」下来还有陆菲嫣一同作怪,母子俩曾经的悄
悄话终于要变成现实,只消一想全身上下敏感点都被一同挑逗的情形都觉难以抵
受,真要挨起来,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祝雅瞳不由低声讨饶般道:「莫要太
狠了……怕挨不住……」
「不会不会,不但不会挨不住,还会舒服得飞起来……」
祝雅瞳芳心惴惴不安,还待推辞就觉娇躯被吴征举了起来,大大分开了许久
的胯间原本湿漉漉的,夜间的凉风拂过来一阵冰凉。此刻却被一颗坚硬又火热的
圆头抵住,那热力又是舒服,又是极其恼人地顺着蜜缝往娇躯深处钻去,立时就
让周身百骸都火烫起来。
更加让人心惊胆战的是,被举起的娇躯被慢慢地放下。祝雅瞳像全然失去了
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吴征随兴摆弄。可胯间的嫩脂被分成两瓣,缩紧的小肉圈
被撑开,圆润的龟菇蘸着浆汁半挤半陷地滑了进去,敏感的嫩肉立时给予清晰的
反馈,一切又如此真实。
娇躯一边落下,一边向后倒去。吴征勾着祝雅瞳的膝弯躺倒,强健有力的猿
臂直把一双美腿反压到他两肩处方才罢休。二人胸背相贴,直到腰腹之下才略略
分开,令浑圆的月臀悬空翘起。
祝雅瞳心乱如麻,这姿势令她一身紧绷,尤其臀股处一大片更是如此。爱子
的肉棒仍是只插了颗龟菇在体内,但幽谷里的快意却只因姿势的改变就强烈了几
分。一旦他发力冲撞起来尽根到底……此时明明有五内俱焚的焦灼之感,却又感
遍体生寒。
祝雅瞳忐忑难安,又见吴征的大手伸到胸前,将整座乳峰都握在掌心。原本
就硕大高耸的豪乳被他一捏之下,峰顶像搓丸子一样鼓了起来,她圆若葡萄的乳
尖就像宝塔顶端镶嵌的宝珠,被大片的晶白托起,熠熠生姿。
祝雅瞳鼻翼翕合,不安里又隐隐有几分期待。果然陆菲嫣趴了上来,埋首在
她胸前。高挑的美妇人此刻轻飘飘的,既不会压疼了祝雅瞳,又将她压实了逃不
开道:「娘……媳妇儿这就给您赔罪……」
「哪有这样赔罪的……」祝雅瞳越发觉得紧张,这羞人到极点的姿势还是第
一回尝试,陆菲嫣媚若春水的目光里又有隐隐跳动的火苗,似有迫不及待之意。
吴征与祝雅瞳母子俩交合实在禁忌非常,正是这股禁忌也极其刺激人之情欲。祝
雅瞳目光与她相碰,深知成熟如陆菲嫣也一样难耐这股刺激。正像她先前说过的
那样,祝雅瞳被吴征抽插得娇喘阵阵,春汁涟涟,着实让人期待。
「有呀,娘为了夫君辛苦多年,家中的媳妇儿不就该让您好好享受人生之乐,
随时都畅美开怀么?」陆菲嫣伸着巧舌,轻巧地挑着吴征指缝间掐出的乳肉轻声
道:「正巧夫君也爱,这样他也高兴。娘这么疼爱他,他快活了,娘不是更快活
么?」
一套又一套的说辞,每一句又都说到祝雅瞳的心坎里去,陆菲嫣对她知之甚
深。祝雅瞳心中感动,这样的了解不会是简单的心灵相通,定然是陆菲嫣已长久
将母子二人的情事放在心上,时时思量揣摩,才能洞若烛火,将种种前后因果豁
然贯通。也就是说,从桃花山谷接母子俩重见天日的那一刻起,陆菲嫣就暗暗在
为两人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而不必在府里还偷偷摸摸花费了无数的心血。
这一切全是因为陆菲嫣对吴征的情意之深难分彼此,事事都在为他考量。祝
雅瞳不由心中又觉大慰,吴征或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挑选内府妻妾的眼光着
实不错。当年他为了陆菲嫣同样煞费苦心,才有后来陆菲嫣对他的倾心相爱。
「好呀……菲菲这么乖,娘也好好疼你。」
祝雅瞳想去抱陆菲嫣,却被她按住了双手,陆菲嫣从膨起双峰后弹出螓首道
:「不敢,妾身还在领罚,不然老爷要不高兴了……妾身现在该做的,是让娘好
好满足。」
「满……了……」祝雅瞳颤着声,哼出句不着腔调,也不着边的话来。那语
调极尽婉转之能事,仿佛倍受煎熬,又倍感舒适。
陆菲嫣伸手向两人胯间掏了一把,只觉吴征胯下的大物事除了两颗春丸,已
全数消失不见。偏生那两颗春丸湿漉漉的潮濡无比,也不知从花径里挤出多少浆
汁来。她看祝雅瞳银牙咬唇,柳眉微蹙,娇怯怯地连连呼吸,娇躯绷紧,分明想
要挣扎,却被吴征紧紧地搂住了动弹不得,直像个风吹就倒般的弱女子甚是娇弱
不堪。陆菲嫣轻声一笑,伸指拈住那两颗胀满了的粉红葡萄珠子道:「满了才快
活……玉姐姐最喜欢这个姿势了……她说每一回穴儿都像被撑开了一样,身子都
要飘起来……」
话音刚落,祝雅瞳就像飘了起来。先前和陆菲嫣说着体己的话儿,吴征一点
一点地将肉棒塞入紧窄的花径里。当陆菲嫣说出满足一词,吴征就猛地一突,将
肉棒直抵凤宫。花心被这一突,仿佛打开了一处隐秘的机簧,整条花径像隐藏了
宝藏的秘道被激活,紧窄的通道地动山摇连连痉挛着收缩抽搐。颗颗肉齿就像秘
道里的机关,纷纷开出一线小孔,射出铺天盖地,密集如雨瀑般的「暗器」水箭
来。
纵使地动山摇,蜜道不会坍塌,只会收的越来越窄,寸步难行。道道水箭让
人无处可躲,将侵入的肉棒浇淋得遍体通透。守护蜜道的暗器水箭也只有一种毒,
不是会让人中者立毙,而是只会让人欲望勃发的「春毒」。
于是吴征便在春毒之下频频挺耸着腰杆!男儿双足叉起踏定,腰杆与大腿一
同发力猛烈挺耸。祝雅瞳被扳得悬空的臀儿恰巧留足了空间,不多一分,也不少
一分。抽出时只余龟菇卡着小肉圈儿,让美妇半是酸胀麻痒,又半是空虚不安。
插入时发力一挺,胯骨重重地撞上隆圆的月臀发出脆响,直把挺翘的隆臀都挤得
扁了,让肉棒呼啸而入直窜深宫才满足地停一停,又旋一旋地挑拨几回花心,这
才饶过行将闭气的祝雅瞳徐徐而出,如此反复。
祝雅瞳只感娇躯完全不属于自己。像骑着一匹四蹄翻飞的千里烈马,娇躯被
不停地抛起,又像春睡中被一缕白云托起,轻飘飘地浑不受力飞在空中起起伏伏。
「是不是像飞了起来一样?人家可没有乱说!」陆菲嫣两根手指拈着乳珠来
回旋转,那手指揉搓的动作看上去淫靡不堪,她娇喘着呼吸,连声音都媚得像滴
出水来:「娘,人家再来帮帮你更加快活……」
陆菲嫣只感今日的情动居然不逊于初次失身给吴征的夜晚,虽没有那样迫不
及待的饥渴难耐,但情绪之高涨别无二致。说来说去,还是被吴征插弄祝雅瞳这
样的禁忌撩起了欲火。且这股欲火大异于平日,她一点都不急于被填满自身的空
虚,只想看看祝雅瞳会被吴征的肉棒插弄得快活到什么程度,全神贯注,好像祝
雅瞳此刻的快美随时随地都能感同身受,和她自身正在经历一模一样。
吴征一边轻抽狂送,掐握豪乳的手掌也一捏一松,令豪乳起起伏伏。尤其掐
下之时极为大力,露出手掌外的乳峰顶端一片粉白地胀起,几至透明。尖端的鲜
嫩又从嫣粉变得血艳艳的,诱人无比。陆菲嫣以唇相就,唇瓣就贴在圆珠的顶端,
再把香舌吐出唇外,长舌绕卷,将乳蕾与乳珠一同贴着香舌旋即打着圈。
祝雅瞳只觉脑中轰然炸响。幽谷里的快意连绵,忽紧忽慢的抽送又让她不至
于被狂风暴雨所吞没,像一朵浪涛正徐徐升起,托着她攀向顶峰。粗糙温热的大
手,早把双乳激得滚烫,每一下揉捏都让充血的峰顶像针扎一样麻酥酥的。陆菲
嫣口舌并用不仅让梅瓣寻到了宣泄的出口,那浪荡香艳的动作,更让她情难自禁。
「唔唔唔……菲菲……征儿……你们……啊啊啊……」祝雅瞳溺水般大口大
口地呼吸,娇声呻吟若仙乐般娓娓袅袅。她动弹不得,快意也还没到达顶点,却
又觉得前所未有的刺激,情绪几乎要裂开了一样难熬。心已沉沦,身还未至,煎
熬无比地娇啼道:「好难受……好难熬……不要再这样……」
「娘还不够!菲菲再添把柴。」吴征吹开脸上披散的乱发,一口咬住祝雅瞳
的耳垂含在口中吸吮。
「是……」陆菲嫣香舌连弹,含混不清地应诺。
祝雅瞳慌道:「不是……呀……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太激烈了……」
「娘,不是这样的……现下是最难熬的时候,吴郎也还未够,现在就发力嫌
早,娘就不能得到最大的快乐。还是人家帮帮忙。」
陆菲嫣空着的一只手探入祝雅瞳胯间,指尖恰巧贴在吴征穿梭进出的棒身上。
棒身粘滑湿润,大汩大汩的浆汁正顺着棒身滚落。吴征发力一顶,竟把半截指尖
也带进了花径里。
「唔……坏掉了……要裂开了……呀……」祝雅瞳正被插得浑身畅美,花径
收束着肉棒丝发难容,忽然又被撑开了一圈,虽说这撑开中也有些快意,但吴征
的肉棒本又粗硕,顿时升起难以承受,几欲裂开之感。
「啊哟……娘……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陆菲嫣大感歉意,忙将手指
退出,轻柔地点着花唇之上的小肉珠道:「这里就不会难受了……」
「啊……」
祝雅瞳尖叫一声,陆菲嫣见她纤美的小脚绷得平了,五趾紧紧骈拢着,吴征
也觉奇紧的花径狠命一缩,大颗大颗的肉齿大力又温柔地咬住了整只肉棒,滋味
快美无比。受这一激还待继续抽插时,祝雅瞳的深宫里生出股吸力,肉齿紧咬,
竟然一时拔不出去。他双目一眯,索性就此停下不动。
半道而止,祝雅瞳原本该备受煎熬。但上下三点敏感之处同时被抚弄挑逗,
滋味同样美不可当。尤其是陆菲嫣点住那颗柔嫩的肉珠按揉,销魂的滋味不逊花
心。且陆菲嫣手法高妙,三回轻,一回重,时而还掐着它拉长,比吴征做的还要
好上三分。——果然女子更明白女子的身体。
吴征停下抽送,只享受祝雅瞳被刺激得花径抽搐,肉齿一下一下咬合的滋味。
那力道极重,简直比得上小嘴咬下的势不可挡。可肉齿柔嫩,每一下收缩都是一
团绵软咬了上来,大片的浆汁被挤出,肉齿不久便干瘪下去。可只消花径稍微松
了松再咬上肉棒时,又是饱蕴汁水,鲜嫩可口!
祝雅瞳先前被抽送得魂不附体,现在似得了喘息良机,可快感又不断,舒适
非常。纵情狂放的半途安歇片刻,得以喘上一口气稍作休整,滋味着实不差。她
半迷糊之中忽然想到,喘上了几口大气,积蓄好了力量,一会儿便可更好地感受
狂风暴雨将她侵吞的一刻,最爽的滋味绝不会错过半分。又想吴征与陆菲嫣不是
第一回这样,定然有了许多经验,自己还是第一次,他们配合默契,也是体贴自
己,以免真的刺激太过伤了神魂。一念至此,不由侧过螓首与吴征贴面轻轻厮磨
了一回,大现柔情。
祝雅瞳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只是每一下都很深很重,肌肤上也敷粉般涂上
一层嫣红。吴征含着耳垂道:「曈曈歇得够了么?三百打仙棍可才一半多些……」
才一半多些就这样了么?祝雅瞳心中微惊。从前和吴征欢好可不至于如此不
禁挨。两种滋味各有各的好,但眼下显然要刺激得多。她怯声道:「曈曈任由夫
君惩罚,不敢有异言……」
「是么?」借着肉齿微松的机会,吴征轻抽肉棒,只寸许又反挑而入!
「啊……」祝雅瞳又是一声尖叫!这一挑几乎将她的魂儿都挑飞了。花肉正
自敏感万分,这一棍好似翻江倒海。龟菇又撞在花心上,把烂泥也似的一颗嫩肉
撞得融化了一般,服服帖帖地瘫在龟菇上。
如此的敏感刺激,自因陆菲嫣还在以高妙的手法舌功挑逗着三颗嫩珠。快感
从肌肤内外一齐升起,电得她花枝乱颤。
「让菲菲再加些力道,让娘更舒服好不好?」吴征轻抽缓送,只是力道极大。
抽送时扎扎实实地刮弄着肉齿,将它们一颗颗地彻底挤扁才肯放开,每次插到最
深都要发力旋一旋,仿佛要把花心给揉散了才甘心。
「会不会……晕过去……」祝雅瞳真有此担忧,被爱子插弄得彻底晕死过去,
自己内功深厚不怕伤身,但被陆菲嫣看在眼里,实在说不出地羞人。
「娘哪有这么容易晕过去?不会的……就算晕过去了,也是快活的,不必放
在心上。」吴征循循善诱,这种事情谁也没法保证,他也不好信口胡言。
「哼……唔……娘……娘又动不了……」若是两人同处,祝雅瞳自可落落大
方地将心中所想告诉吴征,但多了陆菲嫣在场,她还是不敢一下子就这么大胆。
「哪里动不了?动得可厉害呢!」吴征将肉棒全数插进幽谷里,又挺了挺腰
挤压花心,果然引来肉齿一顿活力十足的啃咬。
「呜呜呜呜……反正……反正认罚了……」祝雅瞳如泣如诉,怨声幽幽。
「嘻嘻,娘,还有一样是人家喜欢的事情,您要不要,一同试一试?」陆菲
嫣指尖的肉珠越发勃立,原本小小绵软的珠粒此时翘若婴指,滑润润地又弹又软。
幽谷洞口的春水连绵,已从潺潺小溪变得如激流宣泄。同为女子,她哪还不知祝
雅瞳已情火焚天,正是一鼓作气冲上巅峰,尽享销魂的好时机。
「是什么……哎呀……不问了……你们……尽管折腾,惩罚人家就好了……」
祝雅瞳认了命一样贝齿一咬唇瓣,那朱唇又从松开的银牙下翻弹出来,水润饱满
地诱惑重重。
「娘见过的……一会儿就能想起来……」陆菲嫣与祝雅瞳对视着,轻轻衔着
一只乳尖叼了起来向祝雅瞳凑去。吴征的大手也攀抓着豪乳,一同上举。
祝雅瞳猛然间就忆及往日的一幕。「舌头伸出来!」吴征带着坏笑的脸犹在
眼前。「你又要干嘛嘛……」陆菲嫣万般无奈的神情仿佛遇到了命中魔星。然后
她就看见了吴征将一只豪乳举在陆菲嫣嘴边,美妇一脸无奈,却还是乖乖地依言
吐出了舌头舔起娇躯上最为敏感之一,那一刻起,陆菲嫣就认了命一样,把心都
扑到吴征身上……爱子当时的得意与惊艳还刻在祝雅瞳脑海,自己的震撼也一样
难以忘怀,她还清晰地记得不多久后吴征便忍不住一同舔了上去……
祝雅瞳神色一连数变,或旖旎,或娇羞,或微笑着神思不属,陆菲嫣就猜到
她已经明白了一切。美妇趴在祝雅瞳胸脯前低声道:「娘……我们一齐舔……夫
君也喜欢看我们这样……」
不清楚吴征哪里学来的坏点子,但祝雅瞳的豪乳让吴征享受了无尽的温柔,
偏生还没有做过这种事。爱子早早就让陆菲嫣这样做,必然是爱得很,府中的媳
妇儿大都有一双硕乳,平日必然是少不了了……
祝雅瞳忽然感受到陆菲嫣当日的无奈,就算再羞人也无法拒绝,只得半推半
就的无奈。吴征见状,心中欲火暴涨,被啃咬得舒舒服服的肉棒也胀了一圈,忍
不住又是重重地一松,将整根肉棒深深地送入幽谷里。
「呵啊……」忽如其来的一下深刺,让祝雅瞳娇喘出一口大气,这股气息拌
着香风正喷向与自己对视的陆菲嫣。陆菲嫣见机极快,香舌一顶,将乳尖顶向这
股香风,大半就呵在了圆珠上。
呵口气便是半身酸麻,祝雅瞳想起方才对着陆菲嫣的臀儿吹气,现在受了报
复,也觉好笑。笑意之下便放松了胸怀,眼看陆菲嫣的俏脸与雪白的豪乳近在眼
前,不由意动。
这双豪乳爆满圆润,形似泪滴,是她颇为自傲的恩物。当年产下吴征之后便
被迫将他送走,一直引为一生憾事。她自己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即使游历江南
常常风餐露宿,也对这双豪乳珍而重之不忍损伤分毫,无一日不特地抽空悉心保
养。或许心中留有一丝期盼可以早早与吴征相认,他还是个牙牙学语,步履蹒跚
的孩童,还可以每日将他抱在怀中以甘美的乳汁喂得饱饱的……只是当日从未萌
生过两人真的相认之后,会以这样的方式让吴征在自己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吮吸双
乳,饱尝它们的水嫩弹滑。
心中柔情泛滥,祝雅瞳回首朝吴征嘟了个撒娇的唇,看他眼睛直勾勾的,遂
伸舌朝乳尖舔去。
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取悦自己。视线中鲜红的乳蕾托起圆珠,舌尖只轻
轻一碰便让全身都战栗着起了大片的小粒儿。陆菲嫣的舌尖一样地香软,一样地
亲亲舔舐,但两根小舌舔上去却有不同的滋味。
陆菲嫣细长若兰叶的舌儿灵巧无比,勾挑点拨花样百出,却又不如自己对自
家的身体了若指掌。相比之下,祝雅瞳舔起来略显笨拙,但她最知道自己哪里敏
感,哪里饥渴了,便往哪里多舔一些。
陆菲嫣一下子就发现奥妙,遂只抵着乳蕾打着转道:「娘,快含进嘴里吸一
吸。还有……这边也一起……」
祝雅瞳颇觉受用间,感应背后爱子的目光热辣辣的有若实质,几乎把香唇豪
乳都给烫着了的炙人。又见陆菲嫣将另一只豪乳雪团儿似的推了过来,她无奈地
叹息,终究依言张口一含,将两枚乳尖一同含进嘴里吸吮……
吴征的挺送本是逐渐加力,此时还是温柔抽送,却在祝雅瞳含进乳尖的下一
刻骤然狂暴!火烫的肉龙劈波斩浪,一往无前,凶狠至极地直插花底。满韵花浆
的幽谷被插得珠液噗嗤一声飞溅,男儿结实的胯骨狠狠地拍击在圆隆月臀之上,
又是啪地一声大响。仿佛惊涛拍岸,撞开一片飞花碎玉。
「呜呜嗯……」祝雅瞳口衔双珠,只能从鼻腔里哼出带着哭音的曼妙呻吟。
「娘流了好多的水……」飞溅的花汁从洞口喷出,大片洒在陆菲嫣娇躯上,
冰冰凉凉的,让陆菲嫣咯咯娇笑。
祝雅瞳像濒死的鱼儿,本想大口地呼吸,又舍不得口中含吮的快意,气息更
加急促。何况乳蕾上还有陆菲嫣灵巧的香舌,吴征的大手还在乳峰上抓揉。快意
像遮天盖地的暴雨,不给丁点喘息地冲刷下来……
满室春潮,吴征冲击不停地律动,已使出全身的力道。肉龙像铁棒一样坚硬
得无物不催,一下下挑得祝雅瞳溃不成军,迷乱沉醉。祝雅瞳的幽谷则次次将粗
长的肉龙收纳隐没,痉挛的花径每一下收缩都带着抽搐,大颗大颗的肉齿吸紧之
后都随着抽搐含着肉龙颤抖,同样让吴征快意无边。
「我不成了……」连绵快意让祝雅瞳终于无法忍受,珠唇刚刚一松,上翘的
奶儿便发出声轻响弹了回去。
陆菲嫣立刻接替,将两颗乳珠衔入口中,让祝雅瞳的快感不减弱半分。她看
祝雅瞳不住舔着香唇,仿佛竭力挤压着花汁让她口干舌燥。于是一手加力拈弄着
肉珠,空着的一手在唇间点了点沾湿,涂抹在祝雅瞳的唇瓣上。不想手指刚刚递
过,祝雅瞳便卷着香舌含吮起来,似乎迫不及待的焦渴。端庄的美妇人发起浪来,
竟然同样有一股冶艳的气质,看得陆菲嫣心口狂跳。
而且祝雅瞳原本被吴征压紧了的娇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仿佛挣脱了
无形的束缚。随着吴征的每一次插到最深,悬空的圆臀都旋了旋,用花心去包裹
深入的龟菇。不做保留大起大落的吴征于是深插之后就停上片刻,让祝雅瞳也取
悦着自己。
积蓄了许久的春潮,在陆菲嫣动情的舔吮与突然的一记拈弄肉珠之下,骤然
迸发。
「我……要死了………啊啊啊……」祝雅瞳娇躯一挺,忽然失去了全部力道
软倒在吴征身上。若不是大口大口的剧烈呼吸,与花径里剧颤的痉挛,还有浆汁
飞溅,陆菲嫣几乎要以为她都昏死过去。
祝雅瞳只觉自己的娇躯轻软得不住上升,已遁入虚空一般,周围是没有边际
的虚无,轻飘飘地浑不受力。只余敏感的花径还在承受着一下下的冲击,把自己
一点点地拉回世间……
不知过了多久,祝雅瞳才缓过神来。脑海里还是醉人的回味,身上暖洋洋地
不愿动弹半点。她幽幽睁眼时,目光里是一只粉白修长的脖颈。定了定神,身下
一片香软,舒服得让人不愿起身。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被调换了个姿势正趴跪
在床,原本压着自己的陆菲嫣也来到身下。
「姐姐……」
「嗯?」额上披散的乱发被拨开,陆菲嫣关切又喜悦的目光像读懂了自己的
内心。身后的爱子正抱着自己雪白圆润的丰臀,不紧不慢地挺耸。
「姐姐方才的样子,好诱人。」
「都是你们俩……太坏了……」
「可是快乐也前所未有对么?」
「是……都要禁不住了……唔……征儿轻些……」刚刚泄过身,花径里酸胀
难忍,祝雅瞳哀声求饶道:「穴儿好麻……真的不成了……你先疼一疼菲菲好么?」
「方才人家已经求过啦,不顶用。」陆菲嫣嘟了嘟唇,两位绝色美妇今日都
有些少女的娇憨:「刚才看姐姐的样子,人家也想要的得不得了。可是吴郎说还
没有罚完,不肯给……」
「那……那怎么办……」祝雅瞳初次经历这么激烈的交欢,还真有些抵受不
住。往日与吴征的和风细雨居多,快美慢慢积攒,滋味是一个享用之感。今日的
狂风暴雨则太过刺激,她虽身负绝顶武功,可对这样深入神魂的激烈实在难以短
暂适应。
「当然有办法!」
爱子坏坏又期待的声音刚刚响起,就听一记闷声,祝雅瞳娇滴滴地哀啼起来。
怪异的音调,似又苦又乐,一边难熬得让人发疯,一边又有舒张释放般的快
美。陆菲嫣见微知著,轻笑一声吻着祝雅瞳的脸颊,轻摇娇躯让四只奶儿相互厮
磨柔声道:「吴郎也常常这样对姐姐么……」
「没……没有……」祝雅瞳嘤嘤啜泣般,后庭娇花分明紧窄有力难以突入。
可不知是先前花汁泄得太多早已润滑无比,还是吴征这一下的力道着实惊人,竟
然一举破关。酸胀的花径总算得到喘息之机,后庭里满胀的快感又实在难以拒绝,
祝雅瞳无可奈何道:「其实才一回……征儿武功大成……当做奖赏给他的……今
日又叫他……占了便宜……」
「姐姐试过之后,没有时常想念这滋味么?」听祝雅瞳娇柔的声音满是幽怨,
陆菲嫣就知她对此道同样受用无比,已没了半分裂痛的不适。而且她伏在身上的
娇躯还不自觉地一耸一耸,迎合着肉棒的抽送,看来吴征当日给她的滋味很是爽
快。
「才没有呢……又不像你一样……成天都要浪……」祝雅瞳皱了皱鼻翼展开
反击,打趣陆菲嫣黏着吴征一刻都不想离开。
「那可不是人家。」陆菲嫣俏脸也红了红,扁着嘴道:「雁儿才是。她第一
回之后也和姐姐一样,老是埋怨夫君。可是后来每一回欢好,不给她都不成,有
时候连穴儿都不要了,一开始就趴了起来。她的臀儿高高翘来,可比蜜桃还要好
看。」
「你们都这样……怪不得……嗯嗯……征儿老惦记着我……」后庭里进进出
出的满胀感一阵阵的,娇嫩的菊蕾被不住地翻进翻出,愁肠百结。本就是身上的
至羞之处,祝雅瞳哼哼唧唧地嘴硬道:「滋味怪怪的……哪有……哪有说得那么
好……」
「有呀。郎君弄起这里来,总是特别深特别重……滋味别样不同。」陆菲嫣
掐揉着豪乳道:「娘没有试过么?」
「还不够重么……」爱子的温柔抽送与陆菲嫣的挑逗之下,祝雅瞳心湖又泛
情波。想起第一回被挑开后庭时,吴征搂着她的丰臀压在身上拼力抽送,自己像
癫狂了一样贪婪求欢。幸亏那模样没被陆菲嫣看见……
「当然不够呀……姐姐不知道,有一回玦儿使坏,被夫君出尽了全力抽送,
险些儿死过去。以玦儿的弹性,拔出去之后小菊儿都合不拢,过了小半时辰才又
闭上呢……」
祝雅瞳听得心惊胆跳,大体能想象得出那是怎样的狂猛,后庭又会被充塞得
何等满足。就是那样子实在太过羞人,怎么也不敢有半点念头去试一试。
但她不敢,有人却想。祝雅瞳只觉自己腴润的腰肢被一双大手铁箍一样锁拿
扣紧,无处挣脱。紧接着那卡在菊蕾柔嫩处的肉棒便蓄足了无穷力道一样,毫不
怜惜地一挺而入!
菊庭深不见底,将粗长的肉龙尽数吞没。祝雅瞳觉得这一棍仿佛捅穿了肚子,
搜肠刮肚一样难熬无比,偏生那股满胀的快意又是别处都没有的。
「呀……」祝雅瞳娇滴滴地尖唤一声,仙乐般余音尚未缭绕,就被一阵密如
暴雨的噼噼啪啪撞肉声给淹没……
没有怜惜与疼爱,吴征只顾出尽全力地抽送,畅享祝雅瞳娇嫩有力的菊蕾箍
力。肉棒飞也似地在幽深的洞穴里进进出出,菊瓣被烫得化了似地,只像只温柔
小嘴黏在棒身上被无力地带进翻出。这样奋力的抽送他还不满足,抱着祝雅瞳的
月臀便站了起来让臀儿朝天翘得高高,肉棒笔直地插了下去……
祝雅瞳神魂皆散,吴征借势杵落的力道比方才还要更大,速度却没慢了半分。
她已脱了力一般软绵绵的,连大气都喘不过来,鼻腔里却全是媚人的呻吟声。陆
菲嫣花唇送来一股香风,贴住了她的唇瓣渡入气息阵阵,这才让她稍稍缓了口气。
这身后的狂风暴雨一刻不停歇,苦挨了百余下,娇躯一轻向后软倒,又被吴
征摆弄成方才臀儿悬空的羞人姿势。
暂停抽送的肉棒撑着小菊洞一胀一胀,分明已到了极限。祝雅瞳忙大大地喘
了几口气,准备迎接不把自己炸裂开来绝不会罢休的抽插。仅剩的神智暗暗思量,
后庭里满胀有余,但论敏感却不如花径,多半还能抵受得住。就是不知道会不会
像冷月玦一样,被抽插得一时半会儿闭不拢,臀儿上被开了个黑黑的小洞……
「娘还没尝过前后穴儿一齐快活的滋味吧?媳妇儿这就来孝敬您……尝尝娘
的好味道……」
陆菲嫣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魅惑之力,又让人说不出地不安。祝雅瞳慌张地
睁开双目,只见陆菲嫣伏在自己朝天的胯间。幽谷的嫩脂已像朵绽放的石榴花,
湿漉漉水津津的,浓密的乌绒又怎堪挡得住陆菲嫣细长的香舌?
吴征吸了口长气,喉间发出兽咆一样的闷吼,不等祝雅瞳反应过来便是一棍
到底。花径里饱蕴的浆汁,隔着一层薄薄的肉膜被挤得激射,从幽谷洞口潺潺流
出,润湿了被大力征伐的菊蕾。这一下让肉棒的进出更加顺畅,吴征每一下顶送
都将祝雅瞳撞得飞了起来。且相对于幽谷洞口略略偏上,后庭娇花全然符合这样
的姿势,每一下进出都能顺顺当当地将肉棒尽根送入。
祝雅瞳被撞得思绪飘摇,后庭里胀美难当,花唇上的小肉珠又是一凉。陆菲
嫣灵巧的长舌温柔地将它顶进嫩脂里旋转一番,长舌分花拂柳,挑开嫩脂蜜裂小
蛇一样钻了进去。
欲炸裂一般的快感从前花后庭一同涌出,席卷全身。祝雅瞳软绵绵地倒在吴
征身上,只是娇躯一阵阵失控地抽搐。后庭里的肉龙狂猛粗暴,仿佛要把她一口
吞了才满意。前花里的小舌又无限温柔,只抵着花径半道处的坚硬肉粒打着圈。
祝雅瞳云里雾里混不知在何方,连嫩白双乳被一双大手掐得涌出肉红之色都
不觉半点疼痛,只想被更粗暴地征伐,被更温柔地舔舐,让麻酥酥的电流彻底将
自己炸开。
花汁倾泻得一刻不停!「唔唔唔……」陆菲嫣的闷声忽然响起,祝雅瞳只觉
小腹涌起一股暖流,像把自己的力气都带走了一样滚滚而出。那柔软灵巧的小舌
立刻在花径一勾一勾,似把激射的暖流全都卷走。
紧接着,满胀的后庭里又被撑开了一围,另一股暖流像长江大河一样喷溅,
盖过了小腹直至娇躯最深处。那暖意烫得四肢百骸软麻无比,连一根手指头都不
想动,不能动。祝雅瞳张了张唇,带着一抹甜笑人事不知……
senglin08 2025-1-27 01:58
第十章神兵护法气冲云霄
春日的和风吹绿了江南大地,比起江北还带几分枯黄的些许萧萧,夏季的绿
意盎然已颇见气象。
燕盛两国沿江驻军,各自防范,延绵有千里之远,镇东大将军韩铁衣的将营
就设在濡口。两国去年刚刚激战了一场,各自修养恢复元气。相比起燕国两战都
没占到便宜,如今国内颇多窘迫之处,地处江南的盛国更显生机勃勃。
「将军,营外有人求见。」
行军司马亲自来报,让韩铁衣略觉意外,忙道:「什么人?」
「来人自称是燕国祝家的下属,奉吴博士,祝侍郎之命前往紫陵城吴府求见
小韩将军。又言有吴博士亲笔书信要面呈将军。属下不敢怠慢,特让他在营门等
候。这是他持有的信物。」
韩铁衣接过一个锦囊打开,只见是一面精致的描金翡翠玉蝴蝶。只听行军司
马继续道:「来人一家六口俱在,只带了细软之物,看着风尘仆仆,不似有诈…
…」
「不会的,让他们进来吧。」这面信物是韩归雁幼时的随身饰品,韩铁衣一
看便知。他也不担心吴征会丢失或者遭了什么不测,信物落在敌人手里。——三
大绝顶高手结伴同行,就算事情不顺,总不至于全部失陷。再说,就算他们三人
落入圈套,那也是泰山崩塌的声势,不会这样风平浪静。
「小人杨兴昌,见过韩将军!」杨兴昌带着家人一路躲躲藏藏,栉风沐雨,
白天不敢行走,只在夜间赶路。他为人机警仔细,好容易渡过江来到濡口,还记
得吴征的嘱咐急忙来见韩铁衣,递上书信后又将在商河城遇见吴征一行人的事情
详述了一遍。
韩铁衣一边听,一遍看书信,频频点头。不知是杨兴昌口齿清晰说得他顺耳,
还是书信中的内容让他称心,脸上逐渐露出微笑。待杨兴昌说完之后,韩铁衣道
:「杨先生一路辛苦!本将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来人!给杨先生接风洗尘之后,
遣人将杨先生家眷一路护送回吴府去见小韩将军,若有半点闪失,军法从事!」
送走杨兴昌,韩铁衣心中沉吟道:「他们三人刺杀丘元焕八成能得手,所难
者如何全身而退,我看妹夫书信里担忧的也在此处。他既说预感会有些差池出现,
多半已感到有些不妥之处。燕国要阻挡他们三人,唯蒯博延回援才可……我要能
拖住蒯博延,他们身上的压力必当大大减轻。嗯,拖住蒯博延!不对,不对……」
韩铁衣又将信件细看一遍,这才闭目如老僧入定,思量许久后喝道:「来人!」
「传本将密令,与我如此如此,诸军除本将军令不可擅动,违令者皆斩!」
韩铁衣一边下令,一边取了共八枚金字将令传了出去,又嘱咐道:「将令即刻八
百里加急传达,就算把马跑死,也得第一时刻传到!」
待将官们心情沉重,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有说有笑走出军帐,韩铁衣才遥望长
安方向喃喃道:「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吴兄啊吴兄,你一定也希望我这么做
吧?」
长安城里依旧风光迷人,行商如织。这座得天独厚的大都市繁华了千年,并
且还会繁华下去。
比起寻常百姓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相对平稳又平淡的日子,享用着高
官厚禄,也承担着燕国兴衰荣辱的朝中显贵们则或多或少地感受到平静下的暗流
涌动。
大将军丘元焕近段日子来一直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暗中有几双精亮的眼睛在
窥探着他,又似乎冥冥之中一直有人在不怀好意地打他的主意……很难说清这样
莫名其妙的感应来自何方,但的确让他有些失了方寸的,还是皇宫里那位高高在
座的皇帝。
燕皇近来的作为有些怪异。自从夷丘城一战燕军铩羽而归,布置周密的刺杀
吴征计划也遭挫败之后,栾楚廷的脾气便一日大似一天。从前对丘元焕的倚重与
信任似乎也有些动摇,这段时日来,栾楚廷虽仍对他和颜悦色,也诸多安抚,但
他手中的权柄在不知不觉中已被削弱了些。
燕盛两战,燕国面子上不落下风,其实吃了许多暗亏。第一战盛国忽然偷袭,
燕国境内烽烟四起,江岸一带军民损失惨重还误了春耕。第二战燕军踌躇满志却
无功而返,白白耗费了国力。今年以来国库已有吃紧的征兆。原本前代燕皇栾广
江拔除祝家的势力,收缴了大量的财货,国力充盈。这两战的损耗下来,祝家的
财货已挥霍一空。而且栾楚廷惊奇地发现,没了祝家的商路通途与掌控全盘,燕
国上下一时竟无人能接替,农商一事这两年来竟是误了不少。
外战不力,国力衰弱,刚登基不久的栾广江面子大损。皇帝是不会有错的,
错的当然是臣子。丘元焕身为燕国第一重臣,自然要承担大多的责任。栾楚廷事
先未与他通气商议便做出决定,并且一点点地将他手中事务分发出去的事情也越
来越多。
以常人而言,丘元焕年近六十,已是垂垂老矣。但以天下有数甚至是第一的
高手而言,还当盛年。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丘元焕远远不认为自己老了。盛国的
费鸿曦享誉「天下第一高手」数十年,已近八十高龄,依然位高权重。相比之下,
他年轻得多,也自信两人若生死之博,年老气衰的费鸿曦必不是自己的对手。
燕国的衰弱丘元焕也心急如焚,毕竟这里是他的家乡,也是他毕生抱负之所
在。但盛国日新月异,国力日渐昌隆。韩铁衣执掌军权,沿江一带的驻军如铁锁
横江,让人无从下口。还有那座卧虎藏龙,深不可测的吴府神出鬼没,数次挽狂
澜于既倒。原本计划中可一口吞掉的盛国,天翻地覆成了可堪匹敌的劲敌。丘元
焕颇觉有心无力,从前的计划已不可用,当重新计议,徐图进取。
但栾楚廷不会这么想。自大燕建国以来盛国便如臣属,大燕江山传到他的手
中却像改天换地,对于一名立志要横扫八荒六合,一统天下的皇帝而言如何能忍?
近来栾楚廷频频绕过丘元焕直接插手军机大事,丘元焕也不知这样对燕国而言,
是好是坏。
长安左近兵员近来有所变动,看似小事,实则一概由燕皇直接下令。这些风
吹草动不但朝堂上有人品出了味道,丘元焕亦感诚惶诚恐。掌权数十年,历经两
任燕皇。扪心自问他待燕国忠心耿耿,但私下里的小动作也不会少。
谁能没有私心呢?丘元焕不是个完整的男子,金银财帛他已几辈子都花不完
压根不稀罕,朝堂上而已位极人臣别无所求。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宗门的源远流长。
江山易主,改朝换代已不知凡几,数都数不清,但强盛的宗门却能始终屹立世间
不倒。
现在最让他诚惶诚恐的,便是藏在骊山的屈千竹,天阴门的余孽。往远了说,
丘元焕违背先皇的圣旨,私自偷偷藏下一人,意图觊觎天阴门的武学。往近了说,
冷月玦背叛皇帝,倪妙筠是为奸细,柔惜雪也投效盛国,还有祝雅瞳这个逆党!
栾楚廷对天阴门恨得深入骨髓,若是拿住了一个个剥皮抽筋,凌迟处死都不奇怪。
丘元焕私藏了屈千竹,若是让皇帝知道了,在信任已动摇的前提下,一定会迁怒
怪罪下来。
长枝派在桃花山一战尽墨,人丁凋零,蒯博延横空出世之后得了颇多认可。
但两次燕盛交战以他为主将都未能获胜,想要接任大将军,时机还远远未能成熟。
就算栾楚廷再欣赏他,现有的军功强行提拔到这个位置,也必然引发朝中剧烈的
动荡与不满。大将若不能服众,后果可想而知。而且栾楚廷,真的对蒯博延如此
倚重么……
怀着满腔心事,丘元焕踩着沉重的步伐踏入骊山。春末夏初的骊山上生机勃
勃,骊山是为皇宫禁地,除了些龙子龙孙平日人迹罕至,走过山脚的蜿蜒山道,
一路到山顶都是厚厚的草甸子。踩在软软的草甸子上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响,骊山
的确是修行的好所在,光是风光都能让人胸怀豁然开朗,这样的心境对修行是极
大的进益。
每当来到这里,就像远离了俗世的一切纷繁,心境总是格外地宁定。今日却
截然不同,丘元焕越觉倍加心惊肉跳,不好的警兆频频升起。是暗藏屈千竹的事
情被栾楚廷察觉?还是有什么不明的危机正在暗中潜藏。
丘元焕汗毛竖起!身居高位久经风雨,他迅速冷静下来。
屈千竹是天阴门余孽不假,但这个武功全废,一向不问外事的清修女尼,栾
楚廷不会太过忌惮。就算一定要用她来向丘元焕发难,也不是现在。城府甚深的
皇帝会在一些要事的当口,再拍出这枚掩藏的棋子。而且栾楚廷虽对丘元焕有诸
多不满,也不至于现在就要对付他。
那么能够让丘元焕还感到危机四伏的,也唯有同样武功绝顶的绝世高手。
想到这里,丘元焕苦笑了一下。吴府坐拥三大十二品高手,普天之下已没有
任何门派能单独与之抗衡。以吴府当今的实力,要做一些别人想都不敢想,惊天
动地的事情,也不算太奇怪。
在夷丘城外,吴征正面接下两仪落时,丘元焕就知道有这一天。只是他没想
到会来得这么快!吴征居然不先去寻血海深仇的霍永宁,反而来到了这里。
让丘元焕无奈的是,他一下子想明白了栾楚廷近来对他的态度。长安周围的
暗中调兵遣将,栾楚廷必然已知道吴征等人来到左近。栾楚廷一提起吴征就咬牙
切齿,恨不能敲骨吸髓!他虽知道吴征前来长安,却又找不出人来。那么最好的
办法就是抛出诱饵。
丘元焕就是那个诱饵!此刻碎月金刚心里百味杂陈,不知是苦还是酸。
骊山的这座山峰,每一处他都再熟悉不过。此刻抬头望去,婆娑疏影郁葱茏,
却处处都似鬼爪正择人而噬。和熙春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像鬼魂的苦笑声般可
怖。春末季节里的红情绿意,看上去满眼都是寒山巍巍荣枯变换之际的霜华满天。
丘元焕深吸了口气,缓缓抬着沉重的脚步向山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栾楚廷既然已下决心抛出诱饵,就非置吴征于死地不可。长安附近兵丁的调动,
皇帝对自己近来的态度,都似无言的圣旨,逼得丘元焕不得不踏向死地。
这一遭身陷从未有过的险境,但未必便死!陛下既然要杀吴征,必已做了万
全的准备。丘元焕要做的,便是拖住吴征让援兵赶到骊山。想到这里,丘元焕不
由望了眼巍峨的皇宫。
这一趟无法避免,若是能立下这份功劳,即使身死当场,蒯博延接任大将军
一职再无人敢反对,长枝派也能源远流长下去。想到这里,丘元焕不由淡然了许
多。生老病死,人所难免,值得便罢。
行到半山,除了些山间空音与虫鸟鸣唱再无声息。丘元焕原本淡然的心又不
安起来。吴府的武功已独步天下,无论要出手对付谁都有绝对的主动权。他们可
以想来就来,若见势不对也可悄悄遁走。栾楚廷除了抛出诱饵之外,不会有更好
的办法。若论内功,丘元焕自信苦修数十载,不逊于当世任何一人,足可与费鸿
曦南北之地并驾齐驱,就算是祝雅瞳也要稍逊他半筹。但要论起轻功,吴府三人
便是天下排名前三。三人联手,丘元焕实在没有半点自信能拖住他们还全身而退。
——除非全身都卖出破绽诱他们与自己不死不休。在三大高手面前卖出破绽,与
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命悬一线!
丘元焕脚步缓了缓,终于还是继续前行。伴君如伴虎,他忽然升起哀戚与自
嘲之感。从前的心存侥幸,其实不是皇帝不知道不追究,而是要留在关键时刻才
会抖出来。更可笑的是,生死之际,他冒出个荒唐的想法,若是此刻投降江南盛
国,不仅可以保命安享晚年,长枝派也能稳稳地流传下去保住香火……可惜的是,
这样一来名声尽毁,长枝派也必将一步步迈向没落。
忐忑难安,左右不定,丘元焕一路患得患失,看看来到山顶。过了悬空的小
桥便是平日修行的院落,那股不安的心情却越来越是强烈。遇仙桥的三个字往日
不觉有异,偶尔还会觉得颇具诗意。这时候看来就怎么都不顺眼!世间女子能称
仙的寥寥无几,其中就有吴府的两位……
「你们等了多久了?」丘元焕踏过小桥朗声道。他并未运起内力将声音远远
地传出去,借着群山的回荡,惊动骊山左近的侍卫与修行的皇族不难。但三位绝
顶高手既未现身,若惊动了随时能安然退去,世上也绝没有人能匆匆忙忙地赶来
还能将他们围住。丘元焕的无奈正在这里,敌人想在哪里打,想不想打,全不由
自己能决定。
山谷无声,只有修行的院子大门吱吱嘎嘎地打开,落发的屈千竹站在一名精
心打扮过的女子身后。女子梳了个朝云近香髻,一头水亮的长发都梳拢了盘在脑
后,身上也着了清爽又贴身的劲装。女子的身姿绰约,上天赐予她们的恩物在她
身上显得波澜起伏。
可惜丘元焕自小就已阉割,即使女子再美丽动人,身材再性感多姿,他也提
不起半分兴趣,只是苦笑了一下拱手道:「臣参见公主。」
「嗨~ 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你自己不难受么?」栾采晴冷冷一哼,双
目圆瞪恶狠狠道。
「公主是公主,臣是臣,礼数也是礼数。臣没有做错什么。」丘元焕默然片
刻,还是半弯着腰恭敬道:「臣还奇怪殿下怎地会找到这里来,原来是公主带的
路。公主是要做什么?真要反出大燕,令皇室蒙羞么?」
「噗嗤……」祝雅瞳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踱步而出,娉婷款款挪移,却
不过两步就抢在遇仙桥头,断了丘元焕的后路道:「你还当征儿是殿下呀?哪有
臣子每天处心积虑想的都是怎么害殿下的。」
「那是先皇和陛下的圣旨,本将奉旨行事!祝家主,本将怎么做,还轮不到
你来教!」丘元焕气息沉稳,左腿却不由抖了抖,几乎忍不住要出手与祝雅瞳抢
夺小桥头的唯一退路。只是念头一闪即过,就算抢下来,祝雅瞳只需退去即可,
栾楚廷那里他依然交不了差。
「哟~ 想不到岁月金刚也有心浮气躁,胆战心惊的时候。」一切都瞒不过祝
雅瞳的眼睛,见状便出言讽刺。这一刻,难免不让她想起从前势单力薄,处处受
制,今日反客为主,着实出了一口恶气。
「咯咯~~哪有不是男人的金刚!哪有金刚不是男人的?」栾采晴清脆的笑声
像风吟空谷,又饱含讥讽。她与屈千竹前行了几步,身后又闪出一名美妇来。美
妇人即使垂着头,一双媚人的眼眸依现黑白分明。她一手提剑,一手抚着披散在
肩侧的如云秀发,似对草木肃杀不屑一顾,只爱惜自己的满头青丝。
丘元焕苦笑,他实在很想装作定若山岩,可又实在装不出来。陆菲嫣刚入十
二品之境时曾与他豁命相博,武功略逊,被削断满头青丝。此刻丘元焕只觉这一
头披肩秀发像根根利剑,要催心断肠。
「公主责重了,臣没有走,自然是血性的汉子。」丘元焕不卑不亢答道。
「嘿,这话说得好气魄,我对你也有些许不讨厌了。」
院落旁有一处泉眼,汇聚成小小的山溪蜿蜒而下,灌溉一山草木。吴征不知
何时出现在山溪边倚着颗小树,两臂环抱着宝剑,看向丘元焕的目光不知是仇恨
怒火还是悲悯可怜。春末之际花开正艳,吴征头顶正开着三朵红花,仿佛功力大
成之后的三花聚顶。
谁家少俊在水边!相见争如不见。丘元焕再次苦笑拱手道:「殿下。」
「不用不用,我从没想过当什么皇帝,也不在乎什么皇家血脉,更没想对你
颐气指使。我们今天来取你的命,一来国仇家恨,你得死。二来咱们之间有不少
过节,你几度欲置我于死地,我要杀你也是天经地义。三来栾仙子说你不死,她
永远开心不起来。」吴征挺了挺身,足下一点像凭虚御风一样飘过小溪,与祝雅
瞳,陆菲嫣占了个掎角之势道:「不过我还是没有想到,你心中已有感应,还会
这么干脆地来赴死。的确,是不是血性的汉子,跟是不是阉人没多大干系。」
「呸。他不得不来,别把他想得那么硬骨头。」栾采晴鄙薄道:「栾家养的
一条狗,想要乞食就得时时刻刻听令张嘴咬人而已!」
「为人臣,尽天家事,臣子之道。何况天家对臣有大恩,臣自问愧对公主甚
多,但无愧大燕。再来无数回,臣还是会一样做。」丘元焕应完,又向吴征铁着
脸道:「殿下,您身为皇家血脉,却投效敌国为鹰犬,对亲眷同胞刀剑相向,尸
骨千里,殿下问心无愧么?」
「大道理?我懒得和你多说,要说大道理,我比你懂得多。」吴征微微一笑,
也不指望丘元焕能明白,呛啷一声抽出昆吾剑道:「小点的道理嘛~ 我要活着而
已,你们容不下我,就这么简单。呵呵,原来丘大将军还是会害怕的……原本想
的是五十招之内,你能活下来算你本事,我们掉头就走。现在看来,三十招就足
以定生死。你死,我们生!」
如果不是畏惧,丘元焕不必说这么多。只要四大高手交锋,冲天的气势足以
惊动长安,磨刀霍霍准备围杀的大内高手与羽林军自会即刻赶来。这边不动手,
自然一切如常。丘元焕当然也可以长啸示警,吴征四人也能转头就走,两边都落
得一场空,这又是谁都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殿下一样在刀尖行走。」丘元焕拢着的双手垂落,亮出一双无坚不摧的铁
掌,双目朝吴征一瞪道:「臣勉力试试支撑一百招吧,殿下小心。」
「真是做美梦。」吴征哈哈一笑。丘元焕全力施展两仪落也被吴征硬碰硬地
接了下来,单打独斗,吴征的确要稍逊半筹落在下风,但以三对一,还有绝不比
丘元焕差上丁点的祝雅瞳,丘元焕有死而已。唯一的变数,不过是丘元焕死的时
候,燕军能否大兵压境将吴征等人重重围困,能拿下一两人,让他死得有些价值。
「不过你放心,我多少有些敬佩你忠君爱国,等天下清平之后,我承诺给你
一个公正的评价,后世也会流传你的美名。」丘元焕对吴征与栾采晴做过诸多恶
事,但这算是个人恩怨,今日你死我活就是恩怨终结。但丘元焕数度领兵北拒夷
狄立下赫赫战功,同样是不世之功。
「谢殿下,请!」丘元焕露出了欣然笑容。吴征的话语意在攻心,见惯了风
浪的人不会不知,却也正搔到丘元焕的痒处。
「请吧。」吴征将剑鞘信手一抛,剑鞘画了个长长的圆弧落在屈千竹身侧直
插泥地。
丘元焕见状心中一凛,自己的示弱并没有换来敌人一丝一毫的轻敌。高手对
决,连剑鞘都是累赘,吴征拋落剑鞘在屈千竹身边,正是已做好随时离去的准备。
但丘元焕也知道,吴征这一行径并非心中顾虑重重,而是未虑胜先思败,不仅胸
有成竹,还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春风洋溢的山尖,忽然间有股刺骨深寒。栾采晴明明满腔怒火,恨不得将丘
元焕碎尸万段,却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呛啷,呛啷两声响过,祝雅瞳与陆菲嫣纷纷拔出宝剑神兵,又抛过剑鞘。剑
鞘在身边落地,栾采晴只觉两道雷霆就劈在自己身边,震得双耳嗡嗡直响,分明
这一战她只有旁观掠阵的份儿,手心里却满是汗水。
丘元焕落在包围圈中,不再与谁对视,只垂目望着脚尖前八尺处。
叮叮叮叮……鎏虹拖地随着祝雅瞳前行,剑尖在崎岖不平的山石上起起落落,
像一只飘荡无力的风筝。可山石被锋刃划过,一分为二。这扰人心神的声音初时
像夜半私语,断断续续,不多时便如珠落玉盘,嘈嘈杂杂。祝雅瞳的脚步似有若
无,但听剑锋划地之声初时缓,渐而越来越疾!
铿锵之声像战锣鸣响,陆菲嫣身形一晃,踩着茂密的青草似飘浮而行。轻功
中有一项草上飞,江湖上人人都练得,但像她这样轻盈到娇躯不动,仿佛只凭着
风吹起的草浪推送着前行的,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腾」!吴征一步顿地,地下现出个清晰的足印,这一脚像震动了山尖,令
大地颤抖。他挺着手中长剑直指丘元焕胸口,碎月金刚此刻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只需他身形微动,昆吾便会立时刺出!
高手相争,互相之间也有足够的了解,当下也没有试探的余地,一交上手就
是生死之博。吴征一步步踏下,若千钧之重,领着祝雅瞳与陆菲嫣缩小包围圈。
三人的步调出奇地一致,无论是由慢至快,还是气势的不断攀升。唯丘元焕一动
不动,像暴风雨将临之际,立在山上的一块顽石。
三柄宝剑闪着寒光将丘元焕裹在垓心,已逼迫至堪堪一丈方圆,又齐齐顿住
不动。场中四人似乎都在入定,场边的栾采晴却看得双目刺痛,眯眼之际只见丘
元焕长髯一动。
仿佛顽石上附着的绿苔经不住暴风雨的肆虐被刮落下来,丘元焕终于无法再
在巨大的杀气中支撑下去,左脚一错,斜退了半步。
他一动,吴征立刻抢上两步猫腰而下横剑削他双腿。陆菲嫣身形飘飘从吴征
身上掠过,挥剑斩向咽喉。两招又快又狠,剑气冲霄,却一攻上一攻下在情理之
中,祝雅瞳却绕了个小圈转向丘元焕身侧,鎏虹霞光灿灿,直刺腰际!
三剑连环,无可匹敌,丘元焕步罡踏斗后退小半步,险而又险地避开剑锋,
腰际的衣袍已被剑风划开个口子。他甚至不敢出声长啸示警,生死交关,一丝一
毫的内力都不可白费。
「你也修道家的武功?」祝雅瞳奇道。她的武功足与费鸿曦,丘元焕三足鼎
立,在场四人中也以她压力最轻,随时可以说些话来扰乱丘元焕的心神。
丘元焕抱元守一,不敢张口也充耳不闻。目光中剑势连绵,不及多想,又退
了半步。肋下生起痛感,剑风太近直接划破了肌肤。
「阉人练起武功来,果然都挺高!」祝雅瞳笑吟吟的,心中对丘元焕神鬼莫
测的步法也自钦佩。阉人少了一件人间享乐事,多了许多时光打磨武功,像丘元
焕这样的天纵奇才,潜心修行精通多门武功,就算在十二品高手中也是一等一的。
看来从前燕秦烽烟连绵,丘元焕与向无极多次交手占据上风,也还没拿出这些压
箱底的绝技来。
令丘元焕带伤的这一剑在他本人古井无波的心中风雨不动,实则震天撼地。
当时吴征长剑上挑,大气磅礴,正是一招「神霄雷动」。那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似青天白日里山顶上打了道惊雷,声势惊人!
「天雷九段——正法五雷诀?」丘元焕入定般的眼珠一动。昆仑派的镇山绝
学天雷九段享誉世间,正法五雷诀也是这套武功中最高深,威力最大的一式,天
雷第九段。奚半楼直到年近四十,武功攀上十二品多年之后才练成其中一招。而
吴征年纪轻轻,不仅内力超群绝伦,连正法五雷诀也能使得出来!丘元焕心中一
沉,一股死意罩定己身,不由他不惊骇。
「还有!」吴征大喝一声,声动山谷。「大洞雷落」,「仙都雷起」两招合
一,连绵使出。骊山雷声大作,剑气纵横之下附近的草坪碎成齑粉,又被狂风卷
起,直如雷电劈落一般的天象震惊。
栾采晴远远旁观,剑光不可逼视,她目中刺痛,又见吴征气势大起,不由自
主地望向长安城。
骊山上的变故几在一瞬间就惊动了长安城,繁华的大都市竟陷入片刻的沉寂。
「大洞雷落」,「仙都雷起」两招剑气如虹,丘元焕足下骤然加劲连踩,刚避开
祝雅瞳与陆菲嫣交剪般的剑光,便见吴征的剑气在眼前烟花般展开,纵横交错,
所向披靡。
最先忙乱起来的竟是皇宫,两只飞禽骤然升空而起。栾采晴媚目一眯,远远
望间大燕皇宫上飞起两粒绿豆大的黑点。她心中一凛,不顾双目刺痛向战场看去。
这一转目,黑点已变作小指大小。
绝顶高手口中的五十招,远比栾采晴想象的要快得多。燕国皇室的刁面鹫在
骑士的催促下飞速接近的片刻,吴征三人与丘元焕已激斗了十五招。吴征剑气大
作之下,丘元焕一招未发,只顾得上频频后退,一身长衫已是破破烂烂,周身更
是千疮百孔血迹斑斑。但他步伐未乱,气息不散,甚至连目光都还是低垂着,只
注视着脚前五寸处。
栾采晴揉了揉双目强睁着定睛看去,丘元焕离身后的悬崖不过十步之遥。他
后退之时原本选定了遇仙桥方向,想踏上桥面,这里左右悬空,可避免三面受敌
力不能支。但经验丰富的祝雅瞳又怎会让他如愿?三人心意相通,一路迫得他向
悬崖退去。
「有什么本事,还不使出来!」片刻间五招又过,刁面鹫已能隐隐约约看得
见形状。两名骑士立定在鸟背上,身躯标枪般笔直。大鸟飞行甚速,空中飙风猎
猎,却连他们的衣袂都吹不动几许,打头阵的显然两名高手,说不定就是栾楚廷
暗中养下的贴身死士首领。至于大燕皇宫之中,不断有绿豆大的黑点升起,竟有
二百之多。俯瞰长安街道,一排排的兵丁正在迅速列队,直指骊山方向。栾采晴
看得分明,祝雅瞳更心如明镜,她手腕一抖,剑风鼓荡之间,佛音大起。
这一招金芒万道直若佛陀降世,霞光灿灿,刹那间丘元焕眼前全是剑影重重。
丘元焕眼角一跳,敏锐地察觉到祝雅瞳的剑招虽繁复至极,可目标只是自己的双
目。他双手食指一弹,几乎忍不住要出手,又生生忍下,足下如风连连反踢,腾
腾腾地连退数步!
栾采晴眼见大内高手越来越近,焦急万分,张口欲呼之际重重一咬,咬得香
舌生疼才把话吞回肚子,只在心中暗暗呼喊:「祝雅瞳!快!」目光四面一扫,
守卫骊山百顶的军士也正从山脚下没命地奔上山来。
祝雅瞳施展杀手,丘元焕压力剧增,顷刻间就被逼到崖边。吴征与陆菲嫣一
同剑势大涨!吴征的正法五雷诀绝招频频,「玉枢惊雷」,「太乙雷开」,「玉
宵奔雷」等滚滚而出。陆菲嫣剑势一往无前,竟似要合身扑上,与丘元焕一同坠
落悬崖。
再无退路,背水一战。丘元焕双掌一翻,蓄势许久的一招威力惊人,双掌之
内似有风起云涌,在中央汇聚成形。无论昆吾,魔眼,还是鎏虹,剑身都被这股
潜劲绞得剑身发出嗡嗡哀鸣。
丘元焕一出招,吴征等人剑势也忽然大变!陆菲嫣剑掌齐出,双臂如抱日月,
也生出一股巨大的潜劲与丘元焕相互牵扯!吴征撤剑出掌,正拍在丘元焕双掌中
央,内力吞吐,第一道被丘元焕阻住而不散,第二道又至,第三道,第四道,第
五道……一瞬间竟累积了十二道之多。吴征一声大喝,十二道内力一齐迸发!
丘元焕原本陆菲嫣的阴阳内力相互牵扯便不占上风,吴征内力大盛,竟与祝
雅瞳,陆菲嫣的攻势成玄妙阵势!他再也支持不住,两仪俱碎。
三人破去丘元焕的「两仪落」,祝雅瞳的剑尖已在丘元焕眉心,吴征与陆菲
嫣的宝剑一齐攻到,分刺他两肋。丘元焕仰天狂吼,双掌各拈着二指一夹,待祝
雅瞳剑尖刺到,忽然张口一咬!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丘元焕神威凛凛,竟双手分别将魔眼与
昆吾夹在指间,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死死咬着鎏虹。三剑如入肉生根,不能寸进,
亦不得脱。
「金刚不坏?」
第十一章魑魅魍魉徒为尔嘈
吴征双眉一锁,陆菲嫣面色一白。丘元焕的童子功成名已久,但谁都没有料
到竟然练到金刚不坏,徒手接神兵利刃的地步!
而且正如他们此前所料,丘元焕被栾楚廷逼着来接这一阵,心绪忐忑,百般
不安,原本大为不利。高手又有自己的办法,他将自己逼退在悬崖边,退无可退,
临死地而背水一战,气势大涨。
四人中心神不动的唯有祝雅瞳!
鎏虹被丘元焕内外兼修的一身神力迫住,进退不得。祝雅瞳撒开宝剑,双掌
捏了个法印朝丘元焕胸口拍去。
丘元焕一身神力,坚不可摧。祝雅瞳先拍出的左掌却轻飘飘的,像柳絮随风,
连衣袖都没有半点荡起。紧接着右掌而至,仅比左掌慢了半瞬!
「嘣……」一声沉闷得仿佛海浪拍在巨石上的声响。丘元焕内力布满全身,
又运起自幼苦修至金刚不坏绝顶,虽神兵利刃不易伤的童子功,居然被这飘飘然
一掌打得面色一青,又向后退了半步,脚跟已落出在崖外悬空。
丘元焕虽不能腾出双手还招,但他眼下的地步已是全身都是杀人的利器。一
掌拍在他身上,也立刻会受到凶猛的还击。丘元焕以身受掌,损伤必然更大,可
吴征三人的目标是杀了丘元焕,援兵正在飞速赶来之下,这点伤势可远远不足以
要了丘元焕的命。
祝雅瞳一眼便知其中关窍,掌势巧妙,第一掌为虚。丘元焕受掌之后,四周
的内力自然而然向受掌处聚集抵抗,并施以还击。绝顶高手内力提至巅峰,威力
何等巨大,祝雅瞳一掌若是打得不实留有余力,必然被反击打伤。但祝雅瞳先拍
出的左掌偏偏轻若无物,丘元焕的内力反击仿佛打在了空处,全然轻飘飘地不受
力。
丘元焕反击之下,周边内力向受掌处聚集,这一带便露出破绽。祝雅瞳右掌
跟上,登时破了他的金刚不坏护体神功,将金钟一样毫无破绽的防御打出一层蛛
网般的裂缝来。
「大自在般若掌?」丘元焕闷哼一声,拈住的两柄宝剑压力剧增,他气息大
窒之下抵挡不住,双臂后缩了两寸,肌肤已能感动剑尖的森森寒气。祝雅瞳将天
阴门的所有武功都信手拈来,高绝实不在他之下,碎月金刚顿觉一股死意弥漫。
已是生死时刻,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吃得下几掌几招。
祝雅瞳撤后左掌连甩,散去留在体内丘元焕的内力,挥掌又上!另一边吴征
与陆菲嫣虽被拈住宝剑,在祝雅瞳挥掌的同时也奋力催动内力,死死压制丘元焕,
为祝雅瞳打破金刚不坏神功扫清障碍。
吴征见了祝雅瞳变幻莫测,高妙至极的一掌,心中大震。武功练到他们这样
的地步,再有进步极难。吴征虽有祝雅瞳与陆菲嫣两大高手陪练,也已许久未得
寸进。绝顶高手的武功,讲究一个顿悟。吴征与祝雅瞳陆菲嫣之间再怎么练,总
是留有余地,练一个手熟而已,怎么都打不到生死交关。今日欲杀丘元焕,再没
有比现下更凶险,也更拼尽全力的时候。
祝雅瞳一招得手,双掌连环。丘元焕吃了一掌,亦有应对之方。但祝雅瞳双
掌神妙莫测,时虚时实,令丘元焕无从摸透。转眼间砰砰砰十几掌过去,丘元焕
口角溢血,深受内伤。他退无可退,只能死死咬着牙关生抗祝雅瞳蕴含风雷的掌
势。
这边缠斗不休,丘元焕看看摇摇欲坠,次次险过剃头,都仗着一身浑厚的内
力与横练功夫生生撑了下来——要杀死一名绝顶高手谈何容易!观战的栾采晴越
发惶急,大内高手乘着刁面鹫,已隐隐看得清五官容貌。栾采晴见当先的两人一
个面沉若铁身如标枪,另一个五短身材但肌肉盘根错节,既矮又壮。这两人她在
皇宫中从未见过,想来便是栾楚廷隐在暗中的贴身护卫,功力绝不在当年李瀚漠
与戚浩歌之下。二人一到,想杀丘元焕再也休提!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吴征心中默念一
遍,忽然昂扬道:「丘元焕,你有幸临死前见见我的绝世武功!」
丘元焕双目陡然一睁,只见吴征双目不现神光,却有股温润晶莹,显然是信
心已达极点,淡定自若。丘元焕不由露出惊恐之意,实想不到吴征在此时此刻居
然武功又进一步,更不知他新领悟了些什么……
不知道才是人心中最大的恐惧!丘元焕铁一样的信心终于在祝雅瞳的大自在
般若掌与吴征的气势下深深动摇。
吴征撤剑,二指在剑柄上一弹。这一弹深蕴无穷内力,昆吾剑尖被丘元焕拈
住,剑柄上下翻飞若蜜蜂振翅,发出哀鸣声剧颤不已。丘元焕指若金石铸成,此
刻也不由一阵发麻。只见吴征双掌如捧宝珠横在丹田托起,显然运起全身功力,
一旦发掌便是乾坤一击!他不敢有丝毫托大,二指一弹,将昆吾剑倒掷出去,削
向吴征面门。
吴征头一偏避开顺势挥出双臂,左拳右掌,却虚虚实实非拘一格。丘元焕看
他来去不定难分虚实,只得咬牙硬受这一击。吴征一拳击在丘元焕胸口,仿佛拍
上一面大鼓发出砰然大响。丘元焕未觉受伤,只是胸口的内力被这一拳击得消失
无踪。
比起祝雅瞳的大自在般若掌像击在空处,吴征的手法更加匪夷所思,反击的
内力像泥牛入海陷了进去,融为一体。丘元焕不及惊讶,眼见吴征右掌又到拍向
小腹,刚运起内力相抗,不想吴征变掌为抓向后一提。
陆菲嫣候在一旁压制丘元焕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魔眼向后一抽。两股沛
然巨力一推一扯,让丘元焕落地生根般的下盘松动,他睚眦欲裂间,不得已运力
将陆菲嫣的长剑一甩,身子一轻已被吴征提了起来。
吴征向后一跃,祝雅瞳的大自在般若掌已到,又是一正一反两股力道。丘元
焕勉力接了一掌,胸口被祝雅瞳拍中,同时吴征扯着他的力道向他小腹推来。这
一掌足以开碑裂石,力道大得出奇,且透体而入,闷响声中丘元焕牙关紧咬,似
是将喉头喷出的鲜血硬生生吞了下去。
「我这一招战龙在野如何?」吴征意气风发喝道:「长个三头六臂罢!」
丘元焕身具两种绝世内功,除了苦修的长枝派内力之外,也修习燕国皇家的
「九转玄阳诀」。今日遭逢前所未有的大难,自然将毕生功力都用了出来。「九
转玄阳诀」与吴征的「道理诀」系出同门,「道理诀」更在「九转玄阳诀」之上,
吴征早就发现这种修行同源的内力可以互相融合。此刻猛不丁地使出消去大半内
力,果然大破丘元焕的金刚不坏!
形势千钧一发!
守卫骊山的卫兵看看已经转过山脚向遇仙桥猛奔,大内高手也已出现在骊山
范围,只是赶到丘元焕所在的山顶还要一小段路途。即使绝顶高手出招,也不过
只有五招的时间。丘元焕神功已破,吴征已有十足的把握五招之内将他毙命,再
安然退走!
「受死!」吴征挺着中指,以指捏剑诀,祝雅瞳取回鎏虹,陆菲嫣展开魔眼
齐齐攻到。正是三人习练良久才得大成,绝杀的一招「太岳三青峰」!
宝剑耀目,吴征虽以二指做剑,但丘元焕看他手指上泛着金色,竟似祝雅瞳
鎏虹上的剑芒,破空时带着嗤嗤之声。也见吴征双目神光乍现,喝道:「一阳指!」
三剑汇于一点,又骤然分开。鎏虹径点丘元焕双目,魔眼刺向左胸心口,而
那个没听说过的什么一阳指,则点向檀中气海!三剑合一时,丘元焕无法判断去
向,乍分时丘元焕双拳难敌六手,也已无法应对。三人苦修的必杀绝招,眼看就
要将丘元焕残杀至死——面对这样的高手,绝没有留情的余地。
丘元焕面露苦悲之色,似乎觉得在劫难逃,战意全无!只转瞬之间,他肃容
一立,又成了顶天立地,无敌于当世的碎月金刚。这样的变化极突然,一刹那间
吴征忽然想到,栾楚廷抛出丘元焕作饵,固然让他万念俱灰,生机顿起之时又让
他心存侥幸。但临死之际,这人的本性又会被唤醒。
碎月金刚横行世间一辈子,也骄傲了一辈子,岂能不明不白就这么死去?即
使死亡已不可避免,也一样要让对手付出惨重的代价。吴征心中一阵发寒,只见
丘元焕狰狞大笑,嘴一张喷出一口血箭!
逼目的暗红喷向祝雅瞳,四人相距极近,谁也没有想到丘元焕刚才重伤之时
要喷出的鲜血不是吞了回去,而是梗在咽喉!这一下同样突然,以血箭的威力,
祝雅瞳大可以拂开。但女子天性爱美,尤其是祝雅瞳这样的绝色,对容貌的爱惜
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平日怎肯沾染一丝一毫的秽物?丘元焕喷出的鲜血劈头盖脸,
祝雅瞳想都不想便屈膝弯腰避了开去。
高手相争,妙到毫巅,丁点的不同都是天地之别。祝雅瞳避开血箭,鎏虹刺
得就慢了些许。只是些许而已,噗嗤一声,陆菲嫣的长剑已穿过丘元焕的胸口!
丘元焕在间不容发之际微微侧身,魔眼虽透胸而过,终从心脏旁擦了过去。
伤口处鲜血翻涌,一时却不得就死!
吴征的一阳指也齐时点在丘元焕檀中穴上!指风带着破空之声点在气海大穴,
丘元焕又没了金刚不坏护体,这一指足以让他一身苦修的功力溃散,经脉尽断!
丘元焕剧痛中嘶声闷喝,吴征一同面色大变!
这一指实是他全身功力之所聚,一指点在丹田,并没有想象中丘元焕以身功
力涣散倒地,反倒这一指的劲力像泥牛入海,与丘元焕丹田里的内力融为一处…
…
天生的武学奇才,傲笑世间数十年的碎月金刚,在生死一刻迫祝雅瞳缓了一
缓,硬吃了陆菲嫣一剑,化去吴征大半指力——他只看吴征做了一次就明白其中
的一切窍门方法!
魔眼贯穿,一阳指点中,鎏虹才到。丘元焕伸右手二指一拈剑尖,凭借这短
短时刻凝聚起的一些金刚不坏内力,以重伤之躯夹住鎏虹一甩。左掌呼啸而下!
这一掌并非后发,而是陆菲嫣剑刺心口时就等在那里。剑尖入肉贯穿,吴征
的一阳指也点在丹田的同时便拍了下去。——还在祝雅瞳鎏虹刺双目之前!目标
正是吴征的脑门!
陆菲嫣与吴征原本一同得手,心中不可自抑地狂喜!全没料到丘元焕凶悍如
此,身受魔眼,冒险吃下一阳指,再迫得祝雅瞳慢了些许,一切打算都是豁出命
去也要重创吴征。
祝雅瞳毛骨悚然!此刻的丘元焕与在桃花山上的自己何其相似?那都是重伤
待死,气息奄奄的猛兽,死而不屈!吴征已不及还手只能运劲于背,但丘元焕的
金刚掌力岂能以肉身生受?何况还是致命的顶门!
祝雅瞳撤剑矮身,单足反踢而上!这一脚同样是全身的功力,丘元焕运尽余
威,甚至是生命之火里所有潜能的一掌,绝不是轻易能抵挡的!
掌足相交,没有惊天动地的大响。祝雅瞳护子心切,这一脚踢上去仿佛踢在
空处。她大惊之下,丘元焕拈着鎏虹的右掌便朝自己的丹田落了下来。
四大绝顶高手,在性命交关之际连命都已顾不上。就像四头猛兽,只顾相互
撕咬!吴征一阳指泥牛入海,但体内的内力怒浪滔天奔涌而出,除了击碎丘元焕
的丹田,心头一片空明!陆菲嫣搅动魔眼撕扯着创口,同时一掌拍向丘元焕顶门!
祝雅瞳银牙一矬,大半功力凝于足尖,伸掌朝丘元焕拍来的一掌对去。
生死关头,谁退,谁死!
「铛!」陆菲嫣玉掌先中,丘元焕头顶坚硬如铁。陆菲嫣掌若飞影连连拍下!
「哼!」祝雅瞳闷哼一声,娇躯一颤,接掌的藕臂向后缩了半尺,口角也溢
出丝血线。此时此刻,双方的心态已全然改变。不要命的丘元焕一往无前,而三
人除了杀死丘元焕之外,还留力之后可能发生的恶战,还想安然无恙地归去……
祝雅瞳不顾丘元焕金石般的内力猛击,仍把大半功力凝于足尖,绝不容他落下那
一掌。
绝杀之势硬生生地被丘元焕变成内力比拼。三人虽处绝对上风,陆菲嫣玉掌
击得丘元焕眼珠暴突,七窍流血,吴征的手指深陷丘元焕小腹,内力再无泥牛入
海之感。祝雅瞳死死抵着丘元焕仅剩的攻势,义无反顾地面对他的獠牙。但丘元
焕一时不得死,正迅速消散的内力枯而不竭,勉力支撑……
四人心无旁骛,除了杀死对手之外已顾不得周遭的一切,全不知过去了多久。
仿佛亘古至今,仿佛又只一瞬。丘元焕嘶声惨嚎!胸口处透出一柄剑尖来……
所有的负隅顽抗都在一瞬间消散,丘元焕惨呼着旋身,与祝雅瞳对掌的右臂
向后横扫,旋即像个被人拋落的布袋子倒在地上,再没了生命气息……
「快走!」祝雅瞳与陆菲嫣齐声呼唤,吴征才如梦初醒。丘元焕丹田被他击
碎,必死无疑。护卫骊山的羽林军已冲上遇仙桥过半,身后两名大内高手拼命地
呼喝刁面鹫,离山顶不过二十来丈。屈千竹带着几个行囊正趴在扑天雕身上,陆
菲嫣捡起宝剑,撅唇做哨,呼唤扑天雕飞来。
祝雅瞳面色苍白,吴征俯身抱起她跃上皇夜枭。回头见栾采晴远远摔在山顶
崖边,几次挣扎起不来,被赶至的羽林军拿住。原来酣战之际,栾采晴捡起鎏虹
绕到丘元焕身后。碎月金刚一身内力都在与三人拼斗,后背更是空若无物,被栾
采晴一剑透心刺死。死前回身横扫,绝顶高手临死一击,栾采晴虽已拼命后退又
哪里躲得过去,被金刚臂力扫中,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身受重伤,连爬都
爬不起来。
见羽林军七手八脚将栾采晴五花大绑,吴征无奈之下先行离去。临行前朝栾
采晴点了点脑门,栾采晴混不把身陷囹圄当回事,只朝吴征点了点头,看她唇形
说的是:「快走吧。」
「娘,你伤得怎么样?」当务之急还是先脱离险境,尤其祝雅瞳受了内伤,
软绵绵地被抱在怀里,更让吴征心急如焚。
「还好,需调养一段时日,还有些自保之力。」绝顶高手豁出命去,实在让
人心有余悸。今日以三对一都付出惨重代价,难怪在桃花山上面对强弩之末的祝
雅瞳,丘元焕一样畏首畏尾,踟蹰不前。
祝雅瞳喘了几口气道:「向东南,往太白山去。」
两名大内高手看丘元焕已死,吴征等人上了扑天雕,一时不敢过分进迫,只
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大鸟再雄健,驮着人终有力尽之时,待吴征等人落下,那
里就是他们的死地。
前逃后追了小半日赶到离长安百多里的太白山,吴征等人寻了处密林落下。
藏好了大鸟,吴征抱着祝雅瞳,陆菲嫣驮着屈千竹,在大山里兜兜转转找了个隐
秘的山洞藏好。
祝雅瞳又盘膝运功了半日直到深夜才睁开春眸,苍白的脸上见了血色。她幽
幽叹道:「好一个丘元焕。」
「娘好些了么?」吴征守在洞口,见状急忙奔到她身边。
「好了些,但是想痊愈还要好些时日。」祝雅瞳起身踢了踢腿,转了转肩,
向吴征笑道:「好像……这一会儿帮不得你了……」
「娘想这些干什么?安心将养就是,我和菲菲在这里守着。」
祝雅瞳若有若无地白了他一眼,走到洞口打望,只见太白山四周火把滔天,
照耀得如同白昼,天空中数百只大鸟盘旋,道:「我们被围住了。」
四人来到太白山,大内高手后脚也到,调集左近兵马将太白山下的道路团团
围困,只待天明必要搜山。要冲出去自不太难,但深陷敌国,祝雅瞳又有伤在身,
想回到盛国却是难上加难。唯有等祝雅瞳伤愈,才好再做打算。
「没什么。我们就藏在大山里最是安全,等娘伤势好了,我们要走又有谁拦
得住?」吴征目光怔怔,扫视着山下的火光。
「走自然是走得,就怕走得不安心。」祝雅瞳返回洞里盘膝坐倒,闭上了双
目。
「吴郎。」陆菲嫣站在吴征身后牵住了他的手,沉默了好一阵道:「郎君有
什么想做的事情,尽管去做吧,这里有我在出不了事。」
「菲菲……」吴征心中一震,原本祝雅瞳的话就让忐忑不安,此刻闻言回过
头来。
「妾身不想吴郎有任何伤损,但妾身更不想吴郎一辈子心中有愧。」陆菲嫣
紧紧抿了抿唇,双眸一眨一眨道:「就盼着吴郎不论做任何事,务必时刻念着家
中一府上下,都在等着吴郎归来。」
吴征一阵眩晕。他左右不定,难下抉择时,祝雅瞳睁眼取行囊掷过,道:「
快去吧,去把她救回来。别让人说咱们吴府置同伴于不顾,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
就会有下一次。一次都不能有!待娘伤势好些了,就来接应你!」
屈千竹听得暗暗心惊,原本吴征与陆菲嫣之间的亲昵就让她不可思议,听了
半天,才知他们话里话外说的居然都是要救回栾采晴!他们居然想着回去救栾采
晴?
「是!」吴征跪地朝祝雅瞳磕了个头,又起身与陆菲嫣一拥,道:「你们小
心谨慎安心养伤,我们都照顾好自己!」
「快去,娘还能自保,菲菲也在,怕得什么?」祝雅瞳一指洞口外,笑道:
「你这一走呀,我们在这里还更安全了。」
吴征咧嘴一笑,将行囊扎在身后,别好昆吾剑,几个起落便隐在夜色中。
春夜的山林漆黑如墨,只能从树梢的缝隙间透下几点星光。吴征寻到扑天雕,
又等到日月交辉前的天地至暗之刻,这才骑着一只,领着一只,箭一般冲入云端!
天色伸手不见五指,戒备了大半夜,燕国乘着刁面鹫的高手们也因疲倦而懈怠,
加上吴征寻着空隙冲出,一时阻挡不及,只能远远跟着追来。
吴征飞入高空,让雕儿在云层间穿梭,借着天色掩护向长安飞去。过不多时,
日头跳出山尖,天地间光芒大放再寻着吴征踪迹,一人两鸟已去得远了,追赶不
及。
逃离时吴征看得真切,两名栾楚廷的贴身护卫并未追赶,想是夜色中看清了
只有一人逃离,怕中了调虎离山计。吴征又伏在雕背上看不清身形,索性按兵不
动。反正孤立无援,还怕你逃到哪里去?
吴征在骊山前降下扑天雕,寻了处无人的山头藏好远眺长安,忧心忡忡。一
夜过去,也不知栾采晴被拿之后是否还能活得下来。这一看,就见皇宫宫门大开,
天子仪仗架次而出。但长街上已人山人海,午门外架起一口千斤闸刀,被碗口粗
的四根绳索高高拉起。栾楚廷架龙辇,坐龙椅,在午门前下了车在高高的阶级上
俯瞰众生。
闸刀旁,一名身形窈窕动人的美妇披头散发被双手反绑,还有锁链加身。她
一身无力,被沉重的铁链子压得萎顿在地,虚弱不堪。吴征双目一凝,栾楚廷想
是被气得怒发冲冠,竟要当众将一国公主施以腰斩酷刑!他让扑天雕躲在云层里
藏好,便从包裹中取出张人皮面具带上,跃下骊山朝长安城奔去,不多时便混入
滚滚人群中进了城门。
大街上四处都是告示。吴征瞥眼间,告示上列明了栾采晴种种叛国灭祖的大
罪,果然是判了个巳时腰斩之刑。吴征暗叹一声苍天保佑,好在还赶得及。人山
人海,吴征借着人潮涌动不动声色地向前挤,寻机穿街走巷,穿房过户,挨到午
门附近又隐没在人群里。看看天色,已过了巳时。
栾楚廷高高在上,目光始终牢牢盯着栾采晴。那目光森寒,却又含着一团团
的怒火,仿佛来自地狱之底的冰焰,恨不得将栾采晴挫骨扬灰。
栾采晴则始终垂着目,形容萎顿,面色憔悴,但若认真看去,她嘴角始终有
一丝释然的浅笑。心中大恨已伏诛,吴征等人已安然离去,此刻她心里颇有些大
事已了,无牵无挂的空灵。但转念一想,今后不能在吴府看云起云落,也不能再
随着那一府善良又坚强的人一同看着山河变迁,又升起些许遗憾。
吴征看清周遭地利,心中盘算着如何解救栾采晴。午门边的官兵在天子的眼
皮底下,个个如狼似虎,吴征不由手心里全是汗水。
巳时刚刚过半,大太监展开圣旨尖声念了起来,里头无非是陈述栾采晴诸多
罪状,念到最后便是一句:「即刻腰斩示众,钦此!」
那千斤闸刀沉重无比,吊在半空,即使用四根碗口粗的绳索缚牢了仍摇摇晃
晃,一旦落下来神仙难救。几名太监押着栾采晴要将她绑在闸刀下方,边上又有
太监移来四个火盆,待准备完毕,便把绳索烧断!
太监们正在绑缚栾采晴,人群中忽然乱了起来。一人被股大力一推,脚下一
轻向旁便倒。这股大力余势不绝,一推二,二推四,登时便有十余个百姓倒在地
上。官兵们见状立刻大声喝止,不许百姓乱动以免互相踩踏引发骚乱。一名官兵
举着手中长矛喝令百姓站在原地不许乱动,手中陡然一轻,长毛不知去向……
雷鸣般的风声呼啸响起,矛尖在日头下闪着寒光。长矛顺着午门前凌空划过,
飞刺高坐龙椅之上的栾楚廷。
「护驾!」大太监尖锐的叫声仓皇响起,只见一道人影轻烟般掠过刑场,长
剑圈转,先杀了押解栾采晴的四名太监,又绕着闸刀一转将火盆踢翻在地。大变
陡生,人群也呼喊着乱作一团。
吴征掷出长矛,解了周围暗藏的危险,扑上刑台刚要解开栾采晴身上的绳索,
就听身后赫赫风声来势猛恶。他不急解救栾采晴,回头左掌横胸护住己身,右掌
从左掌下穿过与来人对了一掌!
砰然巨响,吴征右足向后一蹬站稳身形,来人则被他震得腾腾腾倒退了三步
方才立定。吴征双目一眯,笑道:「这不是我哥嘛,想不到竟然能得皇兄亲自出
手!」
栾楚廷双眉倒竖,橙黄的龙袍猎猎飞舞,仿佛一条怒龙,冷冷:「朕也没想
到,你居然敢回来!」
「你当然想不到,我们不是一路人。」吴征倒退两步护在栾采晴身旁道:「
卖个面子,让我带她走怎么样?省得咱们兄弟俩打起来,叫这么些百姓看笑话。」
栾楚廷一挥手,身边几名太监又重新架好了火盆,大太监则捧了柄宝剑交在
栾楚廷手中迅速退去。栾楚廷道:「朕亲手斩杀叛祖叛国之徒,何来笑话之有?」
火盆直接架在绳索下炙烧,只是绳索甚粗,一时不得烧断。吴征也不敢再离
栾采晴身边,生怕栾楚廷怒起来直接下杀手。他忍了好一会,直到圣旨下达才出
手,就是为了圣旨既要栾采晴腰斩示众,就没人敢违抗旨意。否则和栾楚廷打起
来,四周都是官兵,随便上来一个给一矛,或者远远地放一箭,吴征就是三头六
臂也救不下人来。但栾楚廷执天子剑,怒起来一剑把栾采晴砍了,谁也不得说什
么。
「你可没那本事。」吴征嗤笑一声。方才两人对了一掌,吴征的武功突飞猛
进,栾楚廷论内功都不是他的对手,别说吴征驳杂纷呈的招式了。
「朕金口玉言,必定亲手斩了你,至于那个祸国妖女,朕既下了旨意腰斩,
就必定腰斩。」
吴征心中一沉,自己的武功就算在栾楚廷之上,但想救下栾采晴绝非易事,
绳索的表面已被烧得乌黑,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胡吹大气。你那张嘴里说出的话,大体跟狗吠也没什么两样。若是金口玉
言,我早死了几年啦!」吴征虽惊不慌,反握昆吾剑,抽剑,横扫一气呵成!
剑风生芒,正是一招「三清擎雷」。
栾楚廷全神戒备,吴征一动他也动。面对吴征凝聚出剑芒的招式不闪不避,
宝剑青锋之光一闪即没,硬接了一剑。
栾楚廷退了半步,吴征虎口一热,昆吾剑上竟多了个豁口。难怪栾楚廷的招
式如此古拙不变,这柄天子剑锋锐之处更胜昆吾一筹。栾楚廷终于露出个狞笑,
原本大失天子威仪,但隔了远了,百姓也看不清。他长剑一展三分守,七分攻,
要迫得吴征回剑迎敌,削断昆吾!
长剑第二次相碰,但见吴征长剑圈转,大喝一声,将天子剑压在地下!
与丘元焕死战之后,吴征武功又进一步,已有将自家驳杂的武功融会贯通之
势。兵刃受制于对手,吴征长剑灵动,以剑面压上剑面,拼着内力稍胜一招占先。
呛,剑器摩擦的牙酸尖鸣响起,昆吾顺着天子剑倒削而上,栾楚廷向后急退
以免连手腕都被一齐削断。吴征急忙回身,伸剑就去挑绑缚栾采晴的绳索。长剑
刚递出,身后风声又起,吴征无可奈何,只得倒转长剑唰唰唰一连三剑,对栾楚
廷的天子剑不闪不避,只攻他要害,竟是搏命之招。
栾楚廷万乘之尊,怎肯与他互换性命?立时退去。两人不停缠斗,栾楚廷虽
恨不能立斩吴征,但始终留着三分守势,吴征难以得手。意图正是坠着吴征,让
他无法解救栾采晴。且栾楚廷虽武功稍逊些许,同样也是十二品之能,他见吴征
的剑法神鬼莫测,也施展快剑,不与昆吾相碰,只在身边游斗。
火盆哔哔啵啵地燃烧,四根绳索俱已点燃自烧,其中一根已断了大半,只剩
小半相连,千斤闸刀摇摇欲坠。
「你先看着她死,朕再亲手斩了你!」吴征几次回身都被迫得自救,且栾楚
廷施展快剑之后,吴征再无余暇回身,眼见栾采晴在劫难逃,栾楚廷意气风发大
喝道。
吴征分心二用心浮气躁,被快剑迫得步步后退,两大高手的剑风几已刮到栾
采晴身上。但见天子剑斜削而至,犹如峭壁浮云,吴征双目圆睁,忽然踏前半步
抢进栾楚廷剑光之内,长剑却拖在身后,好似无可奈何之下要耍无赖一头撞上去
一样。栾楚廷剑锋回转削他后颈,另一手伸掌径拍吴征胸前。
吴征长剑连颤,他几度回身,已将栾采晴身上绳索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剑
锋颤动下,栾采晴身上绳索尽断,肌肤毫发无伤!吴征低头一缩躲开绕颈的天子
剑,周身破绽百出,只来得及单臂挡下栾楚廷一记膝撞,再无能为力架开一掌,
被重重拍在胸口!
这一掌将吴征拍得倒飞出去!吴征在空中回身,哇地一口鲜血喷向栾楚廷,
一手又掷出昆吾,另一手提着栾采晴身上的铁链掉下刑台。此刻火盆烧得绳索尽
断,闸刀发出呛啷啷的巨响从高处直落下来!
吴征着地一滚,胸口剧痛眼前发黑,他急急调息了几口理顺内力,抱起栾采
晴向围观着的骚乱人群狂奔。沿途兵丁前来阻拦,被他一脚一个全踢飞了出去。
待混入人群奔行了数丈又撅唇做哨呼唤扑天雕从云中降落。
「传旨:吴征重伤,擒拿者封万户侯!生死不论!」
吴征跳上屋顶,又蹭蹭蹭地飞上一座三层小楼,运尽全力高跃而起。数十只
的刁面鹫急速赶来,他一高跃,身后便是箭如飞蝗。吴征身在半空无可凭依,没
奈何下一抓雕爪远远地一荡,跃上另一只扑天雕的背上,忙催促大鸟高飞。可怜
最先赶来接应他的那只扑天雕无处躲避,被箭雨射得千疮百孔,当场殒命。
吴征喘了口气回身朝栾楚廷笑道:「你没那个本事,看来我才是金口玉言!」
奚落了一番,吴征又呕出一口鲜血,忙不迭又解开缠绕在栾采晴身上的铁链。
「你怎么回来了?」栾采晴自吴征出现起始终不发一言,只是淡淡地看着吴
征,暂脱险境才问道。
「带你一起回去,约好了的。」
「我们不是还约好了,我若是出手的话就被抓回燕国皇宫。我都违了誓言,
落个身首异处也没什么。」
「那是你发的誓,是你的事情。和我没干系。」
「祝雅瞳没拦着你?陆菲嫣呢?」
「她们催着我快些来。」吴征解开铁链拋落,一只雕儿驮着两人已是极大的
负担,这根铁链更加承受不起。
「唉,你们家……有没有一个脑子清楚些的?」
第十二章陈词又起升龙怒号
云伴微风,从天上看下去,山峦平原连片苍青翠绿,令人心旷神怡,几令人
忘却这一日一夜里多少刀光剑影,时时刻刻如履薄冰。
吴征一边催促着扑天雕奋力振翅疾飞,一边四处打量着沉思不停。
「你不会就这么来了吧?没半点准备?」栾采晴坐在吴征身前,两人挨着几
乎鼻息相闻,她从衣袖中撕了片柔软的布帛擦拭吴征嘴角的血迹。
「有啊,我都计较停当了的。」吴征微微一怔,向后缩了缩,随手在嘴边一
抹。
栾采晴双目一眯露出个不满的危险之色,冷笑一声道:「就你?一上头什么
都不管的脑子,计较了什么说来听听。」
「第一步,先把你从长安救出来。」吴征回头望了眼追兵,施施然道。
「嗯。」
「嗯!」
「嗯什么?」栾采晴恼怒道:「继续说啊。」
「没了。」
「没了……我……」栾采晴被气得笑了:「这就是你的通盘打算?你要把老
娘活活气死不成?高明,相当的高明,不得不让人佩服。」
「嘿嘿,你不老,也不是我娘。」吴征揉了揉胸口,隐去因疼痛的嘴角微抽
道:「我本来以为栾楚廷起码要来个什么大肆昭告天下之类,过得三五日的再把
你杀了,想不到他那么快就要动手。我要是再想那么多,可就只能去收一个两段
的福慧公主咯。」
「你就没想过,若是失了手,你可比我惨的多了。到时候可就不是什么两段
的吴掌门,多半是这里一片,那里一片的吴掌门。」栾采晴看了看吴征胸口,这
里刚吃了栾楚廷结结实实的一掌,衣襟碎裂,留下个淡青的清晰掌印。她怒气渐
消,至此全无柔声道。
「万事俱备当然好,但有些事想得太多瞻前顾后,我怕会有难以承受的后果。」
吴征又回头看了眼追兵,眼看着越追越近,这些追兵算不得什么,他还能应付得
来,担忧的是燕国皇宫必然已飞报围困着太白山的两位高手。吴征摇了摇头道:
「不说这些,你伤在哪里?」
「吃了丘老狗一扫,内伤,肋骨也断了两根。」
「额……」吴征眼角抽了抽,内伤有多重他大致猜得到,还不致命。肋骨断
了两根也不算太大的伤势,但若不及时对接好,断骨与肉之间摩擦起来疼痛难忍。
栾楚廷可不会管她的内外伤,前前后后一顿折腾,亏她能忍到现在一声不吭。
「不必管我,一点皮肉之苦,我忍得。」
「断骨不接好,后患无穷,你别动。」
吴征打开行囊。这只行囊是临时前祝雅瞳交来,里面除了干粮清水,还有她
的数件衣物。吴征寻了件小衣,绕在栾采晴身后伸手轻按了按小腹两侧,确认了
断骨的位置道:「忍一忍。」
吴征接骨的技术还未忘却,他娴熟地发力分开错位的断骨轻轻合拢,手法轻
柔又干脆利落。栾采晴面色一白,死死咬着牙关不肯痛哼出口,只从鼻腔里哼出
几缕急促的呼吸。待裂骨对上,疼痛自消,吴征又轻抚了两下肌肤,确认无虞,
才撕开小衣结成布条,绕着小腹打了几个圈扎好,取了件外袍给她披上嘱咐道:
「不要乱动,免得骨头移了位很是麻烦。」
「命没了更麻烦,雕儿都要没力了。」栾采晴擦去额角边的冷汗,眼眸一转,
看着身后铺天盖地,越来越近的追兵。肋骨正在胸乳下方,吴征接骨时好几回指
骨都不可避免地触碰。尤其拈着断骨的两端发力分开时,拳眼鼓起,几将沉甸甸
的奶儿托了起来,栾采晴心中升起异样之感。吴征家中多娇妻美妾,但为人真称
得上正人君子,这是避不过去的接触。栾采晴心中自然知晓,但转念一想还是有
些恼怒,恨道:「你还真敢!」
「我们最多还能飞半个时辰,另外!」吴征并非刻意,也是没有办法,装作
没听见竖起三根手指道:「我娘受了内伤行动不便,只有勉强自保之力,菲菲要
护着她,还要护着屈前辈,我们起码要撑下三天!」
扑天雕往太白山飞了两个来回,再驮着两人奋力飞行逃命,到现在已是筋疲
力尽。
「降下去,我们从林间摸回璃山。」栾采晴一指璃山一直延绵到长安城边的
密林,又恨声道:「这就是你的盘算是吧?先把我救出来,然后让我想办法?」
「哈哈,那当然了。」吴征按着扑天雕向密林降去,忍不住露出些得意之色
道:「要论在长安左近出谋划策,非公主莫属。」
「哼。」栾采晴白了吴征一眼,没来由地也心中一松。援兵还远在天边压根
指望不上,本是山穷水尽孤立无援,仿佛那柄闸刀还孤悬头顶,随时可能落下。
被吴征随口说说笑笑,居然像在经历一回轻巧愉快的旅行。这个人遇事会担心,
会焦虑,也会有恐惧。但事到临头,他好像从来不把困难放在心上,什么时候都
能以平常心勇敢又淡然地面对一切。栾采晴眼眸虚合又睁,模样十分慵懒,随口
问道:「害你大难加身,算我欠你个人情。你可别指望我有什么万全之策,我也
是能捱一刻算得一刻。现下……算是你最凶险的一回了吧?说什么三天,别和我
说好听的话,你还是做好至少挨上五天的准备。」
「最凶险?当然不是。」吴征撇了撇嘴,也瞪了一眼栾采晴道:「我最凶险
的一回是在桃花山!大燕倾举国之力的高手,下必杀之令要我娘儿俩的性命。可
恨我没本事,一点忙都帮不上。至于援手压根就没有,全靠我娘一人之力。还有
更坏的局么?」
栾采晴俏脸一红,垂下螓首几次张了张红唇,终究没接下话去,道:「那第
二回呢?」
「伏牛山的丘元焕。不过那一回还好,丘元焕也就欺负欺负我,至少我有援
兵,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吴征露出个回忆的微笑,当日丘元焕拿捏自己
性命,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也有性命被人拿捏的时候:「这一回,最多算是第三凶
险。」
吴征看了沉思的栾采晴一眼,道:「你无须自责什么。」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栾采晴抬头直视吴征道:「你到底恨不恨我?我
知道刘荣已成了你的仇人,你一定会取他性命。其实……柔惜雪和我做的事情与
刘荣并无不同,你真的一丁点都没有芥蒂?」
「确实是没有,我不怪你们俩。」吴征摇摇头,皱眉道:「其实刘荣也不是
坏人,他从头到尾都是被迫,呵呵,一个苦命人,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同情他。但
是他的所作所为酿成了恶果,我胡叔叔与二师姑惨死,他是从犯,我就不能再容
他。至于你们,当然也做了不少不利于我的事情,毕竟没有真的害着我们什么。
以你们当年所处的境地,做这些不奇怪,换了我也一样。你们现在都已放下从前,
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而且,毕竟我娘对不起你在先,我对你更加怀恨不起来。
说真的,还觉得颇有亏欠。对了,我跟你做笔交易,这一次若吉星高照,咱们安
然返程,你和我娘从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这样总不过分吧?」
栾采晴怔怔看着吴征一会,摇头道:「不能,除非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若实在撑不下去,你必须自己突围离去,别管我,不许管我!我心愿已了,
生死已不放在心上,你还有大业未竟,一定要留着有用之身!」
「好啊。」吴征轻描淡写,想都不想就应了下来。
「你发誓!」栾采晴满脸的不信!这样的危机重重,吴征依然回转长安,孤
身一人将她救离刑场,这样的为人太让人放心,放心到没法信任他会为了保命自
己逃走……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吴征痛心疾首道:「难道今后我们谈点什
么事情,件件都要发誓才能做得数?」
「你~ 发~ 誓!!」栾采晴斩钉截铁,冷笑一声道:「别跟我耍滑头那一套,
更不要逼我。」
「也是,我差点都忘了。」扑天雕已在密林上空,吴征看清了落脚点,又回
头看了眼追兵道:「你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呆着的比较好。」
运指如风,连点了栾采晴身上几处大穴令她四肢动弹不得,顺手还点了她的
哑穴,省得被她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吴征将雕儿停在树杈间,咧嘴一笑,道:
「有我在,这些人伤不了你。」
男儿站起身来,仰天一望,仿佛天空也只在比他高了三分而已。他灵猿般抓
着丫丫叉叉,两个盘旋落在树梢,足踩树梢细嫩的枝桠半蹲着随手一扯,抓了一
把树叶细枝在手。
「这一手轻功,整个燕国就没有人做得到。」栾采晴见吴征在树梢上轻若无
物,风儿吹过树林,高大的身躯明明顶天立地,却随着树枝一同轻摆。这个男子
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世人艳羡的盖世武艺,丰功伟业,在他看来已是寻常。
这一战之后,整个璃山都会回响着他的诵章。
十余只刁面鹫冲在最前,撵着扑天雕一路尾随。大鸟凄厉的鸣叫声携带着翅
膀扇动的猎猎风声,朝吴征猛扑下来,尖喙利爪优胜钢刀,让人不寒而栗。万户
侯的功利是极大的诱惑,足以让人连命都不要!
吴征手上拨弄着残枝败叶,仿佛转动着佛珠,嘴角毫不掩饰轻蔑的冷笑。重
赏之下必有勇夫,更有死夫!吴征看这十余只刁面鹫冲到五丈距离,双手手腕一
抖,捏紧的拳头张开,将手心里抓着的一把残枝败叶全洒了出去。
灌注了内力的残枝败叶,似小剑,似飞刀,带着锐啸的风声直把大鸟的声音
都盖过。
满天花雨!
几乎没有练过暗器的吴征当然没有祝雅瞳那样精妙的手法,但面对震动羽翅
几乎遮盖了天空的大鸟,与骑在大鸟上追来的御林军,他只需灌注内力撒出去即
可。
高手内力灌注,飞花摘叶若利刃。雄健的刁面鹫鲜血飞溅,嘶声凄厉惨呼,
像着了火的蛾子般胡乱飞舞了一阵,纷纷脱力从空中掉了下去。大鸟上的骑士一
时间惊慌失措,有些措手不及随着大鸟一头从空中栽下,有些急忙跃起,看着数
十丈的地面露出恐惧之色。皇帝的圣旨与重赏,有些人不得不来,有些人也一时
被冲昏了头脑,浑然忘了这位叛国的「殿下」有多么可怖。
吴征踩着树梢顶踏绿浪而行,忽然纵身而起,像一只高跃的猛虎,足下连踢,
一左一右将两名倒栽葱掉下的骑士踹下。那两名骑士被踹得口喷鲜血,劲弩一样
射向地面。吴征借着力道继续高飞,向一名双臂张开的骑士飞去。
那骑士的武功显有过人之处,骑乘的刁面鹫被吴征击落后不慌不忙跃落,看
他身上的盔甲与长刀也是个羽林军的统领。吴征目光如炬一眼就瞧见此人,遂向
他飞来。
那骑士面色一白,双手握紧了长刀,见吴征逼近大喝一声,长刀兜头劈下!
这是见吴征在空中无所凭依,正借助身居高位的地利之优,要吴征没处闪躲。吴
征见长刀破风之势直欲将他砍成两片,犹有余暇左右一望,一伸手便拈住刀背。
这一拈仿佛一把铁钳,牢牢钳住长刀,吴征借力旋身避开骑士踢来的一脚,手臂
向后横扫,正中骑士胸口将他击得远远飞了出去,顺手将长刀夺下。
其时吴征跃力已尽,这一借力旋身,又飘飘荡荡地落向树顶。踏枝桠如踩实
地,吴征立刻弹起,左冲右突全无三合之对手,将空中落下的羽林军一一斩杀。
又落下地去,将摔落受伤的羽林军一刀一个。后方赶来的羽林军将他神勇无敌,
纷纷呼喝大鸟在空中盘旋,不敢太过逼近。
吴征倒握长刀,跃上枝桠寻着栾采晴,冷笑着呸了一口道:「就这三两只小
猫,也配来跟我动手。」
栾采晴被他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眨了眨眼,明眸一转,先扫了扫吴征肩头
的掌印,又不住向下瞟着。吴征笑道:「我放开你的哑穴,你可别骂人!」
追兵就在附近,吴征料得栾采晴不至于乱发脾气,便解开她的哑穴。
「你好胆!」栾采晴轻声一喝,道:「穴道都解开!」
「不可能。得罪!」吴征弯腰横抱起栾采晴,轻烟一样落下地,隐没在密林
里问道:「我们去哪?」
「先走西南。」不误事在先,栾采晴恨得咬牙切齿道:「我自己能走,也有
脑子,要你管?」
「啧,你这就不识好人心了……」吴征提气施展轻功,像一只疾隼穿梭,茂
密的树木枝叶一片都沾不到他身上,道:「当年在桃花山你要取我性命,我娘也
是点了我的穴道全程护持,说乱来只会碍手碍脚。我们这种高手的眼界能耐,你
这点武功也理解不了,你还有伤在身,所以你老老实实地呆着,别给我惹麻烦就
是帮最大的忙。指望你老老实实不可能,哈哈,你跟我一个样都闲不住,索性我
也点了你的穴道,免得你生事。」
栾采晴身着单衣,吴征又给她披了件祝雅瞳的长裙,一手托在她的香肩,一
手环着她的膝弯,依然觉得触手生凉。吴征全力施展轻功,脚步若有若无,生怕
步伐震荡了她的断骨伤口。但目光左右扫视,不免看见她胸前两团即使平躺着依
然高高耸起的山峦。
栾采晴与祝雅瞳的身高差相仿佛,以祝雅瞳的身材之丰满,这件长裙披在栾
采晴身上居然略略显窄!那两座山峦晃荡不停,林间草木芬芳,也掩不去美妇身
上溢出的幽香阵阵。
吴征心中微动,忙撇去绮念。倒不是他心里有鬼,而是这样的佳人在怀,自
然而然就会勾起男子本能的反应而已。自他提起桃花山之后,栾采晴就闭口不言,
倒是省了一顿骂。吴征想了想道:「璃山百顶,哪一座都是羊肠小道的?羽林军
大都是四五品的修为算不得什么,只消不让他们在平地里展开阵势,我少说也能
杀个一半!」
「往前两里地有个岔道,你往右行。」栾采晴幽幽叹了声,道:「这些羽林
军不过是来打头阵,探明你的位置,再消耗你的气力,真正能威胁你的高手都等
在后面摩拳擦掌,要你的命!」
「我知道。燕国这里天阴门已毁,长枝派人才凋零,大内高手最强的几人也
被我娘杀了个干净,剩下的这些人算不得什么。我要留力对付的只有栾楚廷的两
个贴身护卫。呵呵,这两人再强,总强不过当年的戚浩歌与李瀚漠?我不怕他们。」
吴征侧耳倾听,先前的追兵越离越远,大体是畏惧他的武功不敢逼近,正调集兵
马将璃山团团围困。
栾采晴张了张嘴,最终将话吞回肚子里,只冷冷地道:「你都知道,为什么
不放我下来多省点力气?莫非只想占我的便宜?」
「哈哈哈,你放心,我要是想占你的便宜,不需要这些伎俩。」吴征被逗得
笑了,摇头道:「不用拿这些话来挤兑我,我只知道,我说过要带你一起回去。
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就算是要占你便宜,你也只好先受着。等这里
的危机过去,要怎么发脾气或是赔礼道歉,都由得你。」
栾采晴明显生了气,凤目圆睁柳眉倒竖,但是「落在」吴征手里没有办法。
在吴府住了好些年,对吴征的脾气也有所了解,知道他做下的决定无能如何都休
想更改。栾采晴自幼以来,最恨的就是被人强迫。但今日被吴征强迫,心中虽气,
倒有些异样之感。在他怀里看着树影飞速后退,偶有阳光从缝隙间洒落,常年冰
凉的身体生出温暖之意。手刃丘元焕之后,内心里隐隐期望吴征等人能安然返回,
她自己如何全部放在欣赏。大仇得报,死便死了。就算是明晃晃的闸刀悬在头顶
要施以腰斩酷刑,她也置之度外,视若无物。此刻看吴征心意决绝,被这份执念
感染了似的升起必须要活下去的念头,至少不能让他一片拳拳心意白费。
两里的距离,吴征全力奔行下转瞬即至。这条岔开的山路狭窄,道旁是一片
蒿草,左右是两座高峰绝壁。吴征看了看地势,将栾采晴倚着块山石放下,又纵
上路边的大树上观望一阵,回到栾采晴身边道:「羽林军都在林子外头,我看,
燕国仅存的高手俱都进了璃山,找咱们来了。」
「不能再走了。」栾采晴乜目看向吴征,见吴征目光看来,转眸道:「京师
重地,人从来都不缺的。前面恐有埋伏,我们继续贸然前行万一撞进埋伏圈,会
很危险!」
「嗯。」吴征解下缚在栾采晴身上的行囊,取出副鹿皮手套揣在怀里,道:
「我暗器功夫不好,若碰上暗器高手伏击很是麻烦,得在这里先闹出点动静来,
咱们再走。」
「你的暗器怎么能这么差的?从小不练么?」
「都练轻功去了……」
「胆小鬼!」
「不是胆小鬼,是怕死鬼。」吴征大摇其头道:「怕死和胆小是两回事。对
了,咱们要去的地方,会不会被提前预料到?」
「他们打破头也不会知道我要去哪。」
「是栾广江还是栾楚廷练功的山头?」吴征扬了扬下颌,道:「栾楚廷不会
笨到这都想不到吧?」
「错了。」栾采晴冷笑一声,对吴征的自作聪明甚是鄙夷:「再说就算知道
又如何?」
「额……好吧,我们先藏起来。璃山这么大点的地方,不管要去哪里迟早要
被找到。」
吴征在四周寻了一阵,将栾采晴安放在一处枝桠上。这里四周树木茂密不易
被察觉,也不易被暗器打中。吴征自己也坐在一旁,忙完了一切,不由舒了口气,
轻咳一声,问道:「你说,最先来的会是谁?在桃花山的时候,我娘每选定一处
战场,都会猜一猜谁会来,要怎生应对,若不是你在背后运筹帷幄,效果一定会
更好。」
「我对她的了解很深。唉,她其实和你的菲菲一样,是个本性纯良的女子,
若不是发生那么些事,我和她本会是很要好的闺中密友。」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吴征开怀地咧嘴一笑,近年来祝雅瞳对从前
的一些错事耿耿于怀,不然也不会甘冒风险,让吴征来闯长安救人。
栾采晴白了他一眼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么?」
「啧,能不能说些吉利话来听听?」
「还要怎么吉利?你杀了丘元焕,还独闯龙潭虎穴,我看你尾巴都快翘到天
上去了,还说好听的?」抢白了两句,栾采晴又道:「先来的,一定是长枝派的
弟子。除了蒯博延之外,他的那些师弟师妹有些年纪还大于你,也到了挑大梁的
时候。祝雅瞳杀了他们的师傅,结怨已深。这些人自视甚高,又想着建功立业,
一定不愿与旁人同行,或是在前方设个未必有人钻进去的埋伏圈子。你的情况,
你自己清楚,旁人也都知道。不要再和我嘴硬,也不要再有什么侥幸之心,好听
的话,我不需你来说。」
吴征虽口称这一回远不如桃花山凶险,但当年祝雅瞳身处巅峰,战意无限。
今日的吴征,却是连斗丘元焕与栾楚廷两大绝顶高手,身心俱乏,内力大损。至
于他肩头受的那一掌,绝顶高手的掌力又岂是那么好受的?
「天下女子若论聪慧伶俐,你跟我娘足以并立。」吴征赞了一声,忽然闭口
皱眉,朝来时的方向指了指道:「来得好快。你要去的地方,看来被人猜个八九
不离十!」
「这就是你赞我的话?速战速决!不可拖延。」
吴征点了点头,苦笑道:「十三个人?好大的阵仗。」
胸口偏左受掌之处不时就生起剧痛,内力运转至此,无论顺着经脉还是肌肤
细胞都多有阻滞。转折不灵不说,就要咬牙忍着疼痛,左臂的威力也是大减。正
如栾采晴所言,吴征的武功比起巅峰最多只剩下五成。更糟的是,燕国的高手们
步步紧逼,不会给他任何调养压制伤势的机会。前方还有恶战连连,吴征就算尽
斩来敌,伤势也只会不断地加重。
「什么修为?」
「最高的一个……应该有十一品,差的也在七品之上。」吴征揉了揉胸口稍
稍舒缓了下气血与酸痛,道:「这是要送上门来,一窝子让我斩草除根么?」
「动手了不可久留,我们立刻从右面上山,不从山道走。」
一语既言,栾采晴闭口尽力压抑着呼吸。吴征将拇指与食指圈在一起,另三
根手指竖直了打个手势,栾采晴从前没见过,大体猜到是吴征应下了的意思。
春末时节天气变幻无常,早间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此刻却忽然卷来几朵
阴云,远方也传来闷雷阵阵。吴征暗道一声:「老天保佑。」雨天对他们二人有
无数的好处,不想桃花山一战与今日的璃山都会下起雨来。吴征心中一片火热,
信心凭空又涨了两分,连胸口的掌伤也不疼了些。
敌人未至,雨滴已落。山间的古道在小雨下更染春景,把浊尘渐次洗去。追
赶的十三人不疾不徐,也尽量放轻了步伐,但在吴征的耳力之下无可躲藏。除了
这些脚步声之外,还有一缕细细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这缕呼吸虽细虽缓,却隐
隐藏着些痛苦之意。栾采晴被丘元焕临死前的一击身受内伤,肋骨断裂处熬了许
久,也禁不住生疼。她不敢咬牙生怕牙关打颤声露出行迹,只能死死憋着苦忍。
吴征叹了口气,回头轻声道:「不必如此。」说完便跃下树去,拄着长刀立
在山道中央。栾采晴再怎么苦忍,也瞒不过来人的耳朵,想要伏击的计划落空,
吴征索性现身。他一跳下树去,栾采晴便大口大口地喘息,新鲜吸入的空气,让
肋骨伤痛稍解。
来敌的脚步声已近,再有两个转弯就能看见吴征。在他现身落地踩起水花的
一瞬间,脚步声立刻放缓,刀枪出鞘之声连绵。吴征依旧拄着刀微扬着头,仿佛
雨丝轻吻脸颊的感觉甚是美妙,不舍流连。
「吴征?」
吴征闭目懒洋洋应道:「你们不愿喊殿下就算了,按江湖礼仪,你们不该喊
我一声吴掌门?这一点,你们可比丘掌门差得多了。」
「你害死掌门师伯,还敢巧言!」有人大怒骂道,似是挥舞兵刃要冲上去取
吴征性命,又被人牢牢拦住。
「啧啧啧。」吴征终于睁眼乜目,道:「都是第一次见面?你们其实也有大
好的前途,何必巴巴地赶来送死!」
「国仇家恨,岂能不报?」为首的一人一立长剑,剑尖指着吴征道:「布阵!」
「嗨,这年头人心不古啊。丘元焕多少次想杀我就成,我杀他就不成了?什
么道理。」
吴征倒拖着长刀,足尖连点,只三步便跨过十余丈的距离,长刀一展,雪亮
的刀光在阴雨连绵中像月光破开了云雾,当头直落。这十三人全是长枝派弟子,
虽武功刚成才入江湖,名声不显。但名家子弟,自有风范。他们一路追击时便保
持着阵势,让吴征无法偷袭破阵。吴征这趋退迅若鬼神的身法当然让他们大吃一
惊,可久经习练的阵法也自然而然地发动运转,当先的三剑齐齐刺出,不顾吴征
横扫的长刀,直刺他的胸口!
若只有这三剑,吴征自有把握将他们一刀毙命后,再安然退去,但三人列阵
的缝隙之间,又有三剑毒蛇吐信般刺了出来。这三剑来得刁钻诡奇,难以预料。
且六剑相互配合,一下子将吴征全身上下罩住,避无可避。吴征长刀圈过一立一
划,将六剑一同磕开,足下一顿一错行云流水般横移七步,刺斜里向剑阵攻去。
长枝剑阵又是六剑齐出,将他的攻势挡了下来。
吴征绕着剑阵转了三圈,心中已有数。长枝派的剑阵的确威力无穷,这些名
家子弟法度严谨,剑阵更是熟极而流。先前对吴征的气势汹汹专注守势,即使内
力相差许多也能守得滴水不漏,但也不是没有破绽。这些人与吴征交手了几招,
对双方的差距也心知肚明,一个个面色沉重,身形也更加沉稳,绝无人会再贪功
冒进。
「蒯博延呢?」当先的三剑刺来,剑尖轻颤带着剑风锐啸的咻咻之声,变幻
无方。吴征长刀舞出一派刀光护住周身,这三剑之后,还有三剑,六剑齐刺不知
攻向何方,不得不暂时守住要害。
无人应答。他们可不像吴征内力浑厚,激战间也能随口说话,只恐一开口就
泄了真气。吴征嗤笑一声,道:「这点微末道行,谁借给你们的胆子?」
言出法随。长枝门人只见眼前起了一道惊雷,刀光耀目!
长刀在前三剑虚颤之势将尽,后三剑未至之际,横刀反刺。这一刀大异刀法
的大开大合,而是以刀做剑,招式清奇,但在他内力灌注之下,又气势惊人!
长刀上封下砸,封住前三剑,又磕住后三剑,吴征不退反进,从六剑的缝隙
间抹了进去。长枝门人大惊,见吴征来势猛恶,不敢硬挡,纷纷挥舞着长剑以退
为进,稳守阵势。但在绝世高手眼中,破绽绝不是他们的修为所能掩去。吴征长
刀一拖,泼风般横扫,刀刃闪着噬人的寒光,所向披靡。
「列!」领头的长枝门人百忙中喝了一声,六剑三三交叉在一起,一前一后
地抵挡。
长刀划过,七般兵刃发出呛啷的交砸大响。长枝门人齐齐哇地吐出一大口鲜
血,但也把吴征的长刀牢牢夹住。
「斗!」另外被剑阵挡在后头的七人听得这一声号令,纷纷跃过前排六人的
头顶,剑光如网向吴征刺来!
吴征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将长刀一逼迫住前排六人,忽然撒手,双掌齐齐向
上推去!
这两掌若势蕴风雷,吴征又大喝一声!这一喝运足了内力,若半空中起了个
霹雳。长枝门人神魂震荡,剑势一滞,吴征双掌连拍,内力到处,长枝门人纷纷
被拍得向后倒飞——仅余一柄长剑还在眼前弄影。
吴征左掌扣着剑身,铁钳般一拖将那名长枝门人拖进身前,右掌拍出,那长
枝门人孤身如何抵挡,被一掌打得如片枯叶般斜斜飞出,登时没了气息。这人的
武功在长枝门人中最弱,剑阵再强,也难掩弱点。在吴征这样的大行家眼里,略
作试探就已心知肚明,几个回合下来干脆利落先解决了一人。
剑阵少了一人,立刻现出破绽,不到五个回合,吴征突入阵势,刀光剑影中
又一名功力较弱的长枝门人被抹了脖子,倒地而亡。吴征的攻势如狂风暴雨,连
绵不绝,长枝门人的惨呼声响得越来越急,又接连倒下四人。残余的七人肝胆俱
裂,发一声喊向七个不用的方向逃去。
吴征也不追赶,急急抱起栾采晴,向右面的山峰疾奔而上!
「你方才那一掌叫什么名堂?」
「震惊百里。」
「降龙十八掌么?还是那个叫什么一阳指的?」栾采晴皱眉道:「你的武功
怎么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名头,从前都没听过。」
「以前追求雁儿的时候,自吹自擂来的。」吴征勉强笑了笑,道:「不过这
些武功的确高深,等回了紫陵城,我得好好参详参详,能融为一体就好了。」
这一战虽算不上多难多惊险,但吴征面色潮红了些,唇色却变得白了些。栾
采晴知道他刻意弄出大动静,又要速战速决,内力消耗甚巨,伤势必然又重了几
分。美妇目光流转,道:「看见前面的孤峰了么?我们在山顶稍歇片刻,待追兵
都赶到山下了,我们再往那座孤峰去。」
「不能歇。」吴征苦笑了一下,也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这里有动静,
不需要多久整片区域都会被封锁起来,到时候我们要出去更难。」
「我是想让你歇一歇,我的份量……可不轻。」
「无妨,我还撑得住。咳咳……」吴征又咳了两声,潮红迅速退去变得苍白,
不一时又变得潮红,喘了两口气道:「对了,那孤峰是什么地方?到了我们就安
全了?」
「是我从修行玩耍的地方,崖上有一处山洞,易守难攻,只有到了那里,我
们才能坚持三日。
senglin08 2025-1-27 01:59
第十三章和血为歌风雨孤道
山路迤逦伸向远方,连绵的春雨中却有股肃杀之意。不远处刚刚流下的满地
鲜血不知是否已被雨水洗刷,前方又有多少未知的血要流。
吴征横抱着栾采晴不敢直走山道,只敢在两旁的树林里行进。一路施展全力
纵高伏低,踏水无痕,行到山崖边俯瞰周围的数座山峰与参差道路。方才与长枝
门人大战了一场,闹出不小的动静,四周的燕兵都在向岔路口合围。也幸亏吴征
当机立断,否则陷入包围圈里又会是一场苦战。
「前面……不太平啊……」运足了目力看看前方的道路,吴征道:「十步一
岗,二十步一哨,他们行动起来也快得很。」
「但是过了这一带,前面又会好上许多了。」栾采晴凝望吴征一眼,道:「
既然不好闯,不如歇一歇,等他们来找。」
「能不能说些有用的话?福慧公主不会慧字全失,成了福气公主了吧?」吴
征恼怒道。他原本带着伤痛情绪就不佳,深陷重围精神更是紧张,栾采晴一味说
些妇人之见的话,着实让他心火直冒,忍不住就出言讽刺她不用动手就罢了,走
路也不必了,连脑子也不用,光顾着享福来着。
「嘻嘻,人家心疼你,还不识好人心。」
「别别别,这当口你闹个什么?再闹下去我们的命都要交代在这里!」吴征
愈怒。栾采晴一贯说话都是虚虚实实,分不清真假,有时让吴征避之唯恐不及。
但眼下这个要人命的时候还说些不着调的昏话,吴征险些骂出一句猪队友。
「好啦好啦,消消气,我看你有些紧张,想找你聊聊天罢了。」栾采晴撅唇
一笑,又嗔又喜道:「你想清楚了没?要走就快些,不走……你还想把人家抱到
什么时候?」
「额……」吴征猛省,将栾采晴放在一块树下较干燥的草地上,抹了把汗道
:「是我不对,呵呵,真有些紧张。」
「哟,这还要赔不是么?不是我,你也用不着来这里趟火坑。说到底还是该
我给你陪个不是才对。」
吴征说完话便沉默下去,也不知听没听见栾采晴所说,只双目直勾勾地望着
前方,目光空洞,又似在出神。
「我们从这里的山崖攀下去进林子。林子里暗哨重重,但是这么大的地方,
每一处暗哨的人都不会多,那难不倒你。我们可以放慢些脚步,摸到近前了你再
动手杀人,手脚利落点叫他们发不出讯息。等那些同党发现了总要些时刻,我们
少说能到前面那座山峰去,这一回咱们假装走山道,爬到山腰就转走山崖,你轻
功不是很好么,攀个山崖总做得到,也花不了太多力气。」栾采晴等候了片刻才
悠然道。
「比我想的好得多,不愧是福慧公主。」这一停足有两炷香时分,吴征平心
静气了许多,也明白栾采晴一片好心,的确是想让自己歇一歇。恶战连连,的确
是身心俱疲失了方寸。他定了定神,抱起栾采晴向山崖边走去。
「你刚刚在想什么?」
「在想桃花山,我娘一路都镇定得很,许多计策都落了空,她也没有心浮气
躁的时候。」吴征露出悠然神往之色,怀念道:「相比之下,我的武功还不如当
时的她,论心智更是远远不如了。所以今日我做的远没有当日她做的好!」
「嗯。」
栾采晴短短应了一声。两人到了崖边,春季多雨,崖壁上长满了青苔,被雨
丝一浇湿滑无比。吴征不敢托大,将栾采晴一条手臂环过自己肩头搭住,又绕过
她的背脊托着腋下。原本揽腰的姿势最佳,但那里栾采晴断骨未愈,吴征不愿增
加她的苦楚。
两人跃下山崖,落下丈余的距离,吴征空着的单臂握爪如钩,在山石上一抓,
单足轻点崖壁。两人并未立时顿住,而是放缓了速度向下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彻底
停下。有了这段缓冲之力,栾采晴断骨处全然无恙,痛感极轻。吴征依法施为,
悄无声息地从山崖上爬了下来。
「其实你今日不如祝雅瞳,不在武功与心智,是你的心境不同。」吴征初时
还有生疏之感,不两回便熟极而流,下崖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份惊人天赋让栾采
晴也不得不叹服,这才敢开口说话,不怕他分心有失。
「怎么说?」
「当日的祝雅瞳抱着决死之念,她愿意豁出一切去保你的性命,遇见什么她
都不慌,只因她早准备好将性命留在桃花山。而你没有,祝雅瞳爱你至深,而你
满心杂念,可没有什么为了我丢弃一切的念头。所以呀,你才会心浮气躁,瞻前
顾后诸多犹豫。」栾采晴语声细细,又幽又怨。
吴征默然片刻,道:「对不住,我娘那份情感太过特殊。至于我……我有一
大家子人在,也做不到现下就绝然把命豁出去的准备。」
「我没有怪你,只不过把缘由说给你听,不必自责。」栾采晴嫣然一笑地自
嘲道:「我算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吴掌门舍身?」
吴征心中微疼,栾采晴笑得极美,但目中分明有丝落寞,他也还以一笑道:
「当你是吴府的家人,我虽没有把命都拼出去的念头,但我也不会弃你不顾。」
「我当然知道,你们一府上下的人都不一样!其实我被抓的那一刻,你们虽
先行离去,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所以,我不害怕其实与这个也有关。」
「栾仙子这么信任在下,幸何如之。不是啊,那你一见面就骂我脑子不清楚?」
「我又是欢喜,又是恼怒,难道你回来不是笨?可没说错你。」栾采晴一横
眸,瞪了吴征一眼道:「本仙子刁蛮惯了,生气了想骂就骂,怎么了?」
「我几时回过嘴?」说话间吴征已跳下山崖,再次横抱起栾采晴道:「噤声。」
栾采晴撅唇成圆,唇瓣颤动却不发出声音,看唇形的意思是:「我虽不能动,
也会全力助你回府与娘子团聚。」
山林幽暗,似乎处处都是危机,不知哪里就会冒出来一杆夺命的利刃。吴征
不敢下地,还是纵身上树,担心地上被人预埋了些陷阱难以察觉。林子里岗哨重
重,吴征也不得不放慢行程,三步一停,确认无虞了才猫着腰施展轻功在树杈间
跳跃。自幼苦修的轻功让他带着一人,也像两片黏在一处的枯叶,被清风吹拂着
飘荡。
「这里左近没有其他人,我去解决了前面的岗哨。若有什么危险我会立刻赶
回来,你安心呆着。」吴征临空写画,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前方的一个暗哨共
有四人盯守,早被他听得真切。放下栾采晴,不由自主地抹了把额头汗珠。美妇
的胸脯实在太过硕大挺拔,进入树林后一直猫着腰,难免与这对儿山峰太过接近,
吴征不得不伸平了手臂将她托得远一些。这姿势大耗体力不说,那幽甜的乳香有
若实质,一边将面颊熏得暖烘烘的,一边又直往鼻尖里钻。吴征颇觉尴尬,禁不
住一头冷汗。
雨点落在密林之顶,再汇聚成一颗颗大大的水珠滴落,打得林间滴答作响。
吴征倚着树干滑了下去,轻手轻脚前行几步,灵猿般扑在一颗大树树干上隐藏行
踪。这里的暗哨当是羽林军中的斥候一属,耳目灵便,又善于下陷阱暗桩,还隐
藏得极深。四人选择的位置又巧妙,互相看着战友视线的死角,但有风吹草动都
会被发现。
四人隐在暗中,吴征居高临下也将他们的呼吸声听得真切。原本用暗器直接
射穿他们的咽喉是最好的法子,但吴征暗器功夫不佳,此刻心里不禁对向来忽视
这门本领有些懊悔。借着一记雷声闷响,吴征双足一蹬从树干上电射而出。离他
最近的那名暗哨身处视线不及之处全无察觉,似在梦中觉得脖颈一热,碗大的头
颅便飞了出去。
吴征在空中一旋身,砰地一脚将腾空的头颅踢飞出去,落地时正踩在尸体上
一弹斜斜飞去。说时迟,那时快,仅是电光石火般的一瞬,四名暗哨一人被长刀
斩落头颅,一人被踢出的头颅撞中胸口,仿佛吃了一记重锤胸骨尽碎,鲜血狂喷
倒地,另两人这才看清有敌来袭。一人刚想高呼示警,就见一道比雷霆更加晃眼
的刀光在视线中飞速逼近,噗地一声如中败革从他头顶砍入直达胸口,险些将他
分成两片。仅存的一人亡魂大冒,吴征电射般扑到身前半丈处,他口一张尚未呼
喝出声,吴征凌空拍出一掌!掌风逼人令他胸口一窒连声响都发不出,手中的朴
刀刚刚举起,吴征已一指点在他眉心,登时毙命。
这一下兔起鹘落,前后不过一眨眼的时分,吴征仍不敢有丝毫怠慢,马不停
蹄地跃回安置栾采晴的树杈,抱起她向前飞去。
「我记下的联络暗号共有四种,最多半柱香这里就会被发现。」暗哨之间自
有通气的密语,栾采晴虽受重伤,功力仍在,进入山林后暗暗记忆,又计算时刻,
已摸出了些大概。
「嗯。」每一次出手,吴征就觉内力空虚了一分。胸口的伤势又让他不敢随
意搬运周天,让丹田复又充盈,深陷重围,更不敢入定打坐。他微微一笑道:「
半炷香后哪还找得到我们?」
「暗语你听清楚记在心里。」栾采晴不理会他的故作轻松,将暗语说了几遍,
还特意说清了暗语间的窍门。待吴征复述无误才道:「前面还有拦路的暗哨,解
决完我们就留在那里歇一歇,用暗语蒙混过关,等入了夜再走。」
「胆子还真不小,不太好。」吴征不以为然道:「太托大了。」
「我很冷。」栾采晴板着脸瞪着明眸,似对吴征的粗枝大叶很是不满。雨中
行走,栾采晴披在外的长裙几乎湿透,又被吴征点了穴道内力受制,春末的雨滴
还是凉意十足的。
「一时疏忽了,我的错。」吴征弯过手臂,手掌抵着栾采晴背心,运起些内
力从灵台输了过去,道:「我的脑袋最少值一个万户侯,他们不会轻易被骗过去。」
「暗桩之间联络的空隙足有两炷香,我们至少能骗一次,前后就能歇上四炷
香,有什么不好?」
「要是平日你这么说,我就听你的。但是今日,我不想有一丁点意外。与其
去火中取栗,我更相信我的武功。只要不是被团团围困,这里的人我都不放在眼
里。」吴征看了看天色,道:「天黑之前,栾楚廷的两个护卫就会赶回来,我们
得抢先到你修行的山峰去才成。对了,你为什么觉得那里能安全扛过去?」
「到了自然知道,好了,我不冷了。」栾采晴看吴征微锁双眉,一脸凝重,
不禁露出些温柔之意道:「你留些力气应付前方的劲敌吧。照我猜,过了这片林
子,前面的每一座山都不会容易。方才你有碰到陷阱么?」
「没有,我也觉得很怪。」吴征拔掉之前暗哨的时候无比谨慎,连下地都不
敢。这里不比桃花山,燕国重地兵源充足,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各种陷阱机关。像
刚才那四名暗哨,只消在身边的草丛里藏些捕兽夹,钢钉之类,吴征一个不慎都
要受创。怪的是,方才四名斥候都没布下陷阱。这些可是斥候们的看家本领,不
可能不会,要对付吴征这样的高手,以他们的功力当然是陷阱最为奏效。
「会有的,不要掉以轻心。」
「嗯。」吴征一路奔到这里,口干舌燥,抓了把嫩叶将叶片上的雨水吮吸干
净,又抓了一把揉湿了手,在脸上抹了抹。
「行囊里有水。」
「所剩不多,后面还不知道要碰到多少麻烦,留着你喝。」
「你……」栾采晴待要劝时,见吴征刚抹了一把雨珠的脸上冒出蒸蒸白气,
可见这一路上他为自己驱寒,又要集中精力施展轻功赶路,内力运转不停。于是
栾采晴张开樱口,伸出半截红润的丁香在唇边一卷,也将落在面颊的雨珠卷进嘴
里道:「我有水喝,用不着。」
吴征一皱眉,道:「栾仙子今日怎地这般调皮?像个老跟人置气的女娃儿。」
「你的意思,是从前觉得我是老女人了?」
「呵呵,当然没有。不过是想你一个二十二岁的青春少女,别做些十三四岁
女娃儿做的事情罢了。」吴征取出水囊强自喂在栾采晴嘴里,看她双眸猛地瞪大,
一双眉毛扬了起来。那双眉像两尾浮在水面上的黑羽,清丽动人得让她眼角边一
丝极淡极细的纹路都像温柔的水纹。至于她的本能地含住水囊口,更显万分的旖
旎。吴征不敢再看,取回水囊道:「又耽搁了一会,我们继续赶路。」
「嘻嘻,小嘴还真甜,你家里那么些娘子都是被你这样骗去的?」
向前行了里许地又遇见一处暗哨绕不过去,吴征依旧放下栾采晴。这一回解
决得毫不费力,吴征猫着腰借着草丛掩护,先报了暗语靠近之后,干脆利落地将
暗哨们除掉。此后依样画葫芦,连破三道暗哨,眼看着就要走到林子尽头,树木
的缝隙之间,已能看见前方的山道。
「别放下我,带我过去。」
「怎么?」吴征一愣。前方只剩下一道暗哨便可出林,硬冲过去可不是最好
的办法。
「没工夫多解释,你信我的。直接和他们动手,这里没有陷阱,也不要怕他
们示警!要快!」栾采晴抿抿唇略有些紧张道:「你一路上想的事情太多,我只
需想一件事,你没我想得透彻。」
「好!」
吴征一口应下,果然依言横抱着栾采晴,看清了前方的地形,先说了声暗语
不待答话,便从草丛里窜了前去。暗语刚出口,前方便砰地一声放起一束焰火,
接着一大蓬暗器便向吴征发出声音的地方打来。
「幸亏你见机得快。」吴征赞了一声,也立时明了。后面几处暗哨被他拔了
必然被发现,前方却始终没有动静,统筹调度这片林子暗哨的首领精明得很,怕
惊动了吴征躲藏起来,更加难以搜寻。同时也在暗中下令更改了联络密语,但有
还在说老密语的立刻发信。这里信号一发,立刻便有大批人马合围,说不准吴征
就来不及回去接应栾采晴。以吴征的性格必不肯独自逃走,反添麻烦。
「别废话了,快把他们杀了!不不不,直接冲过去!」
「正合我意。」吴征喊完话便施展绝顶轻功,如移形换影,那一蓬暗器自然
落了空。他也不走地面,双手横抱一人,双腿像黏在树干上一样如履平地,几个
起落便跃过这处岗哨,冲出山林,足不沾地般向山道奔去。
「前方定有高手拦截!」
「你忍一忍。」吴征在山道上飞奔不停,身后的山林里不断有人窜出远远追
赶,却越追越远:「这座山什么路线?」
「转两个山弯道路就会变窄,到了再改路线。」栾采晴急道:「注意脚下,
会不会挡着你?」
「额……真的有一点点……」美妇胸前那膨胀高耸的山峦起伏难定,视线不
自觉地想躲,偏偏又大得躲不开……
「你……大笨蛋……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
「不是我计较啊……」吴征万分羞涩,像个处子一样害羞道:「这是本能,
本能懂么?」
吴征连冲两步,忽然面色大变矮身一倒。他全力施展轻功行进如箭,这一倒
竟不能完全停下,而是顺势往地上一躺,脚一蹬滑行数尺,又反手一拍地面腾地
飞起。恰在此时,阴云密布中忽然降下一道惊雷,照亮了渐渐昏暗的天地。
此时栾采晴才看清山道两旁的树木之间拉着几根极细又透明的银丝。吴征矮
身正从银丝间的缝隙穿了过去。而就在他拍地而起的地方,地面忽然松动,十余
柄黑黝黝的尖刀从地下刺了出来!
险过剃头,但还不是终局。道旁的草丛里伸出一杆银枪,朝身在半空的两人
刺来。这一枪竟似有天地之威,简练,迅速,绝无半点花巧,不管前方是块烂棉
絮还是铜墙铁壁,都会被这一枪刺穿!持枪的人,仿佛一生都在练这一枪!栾采
晴只觉她全盛之时去接这一枪也未必能接的下来。
吴征变了脸色并非大惊失色,而是从色迷于眼变得镇定而凝重。枪如毒龙出
洞,拿捏的时机恰到好处,好到换了他来使这杆枪,也会在同样的时机下出手。
雪亮的枪尖倒映着雷光!吴征一手倒提长刀托着栾采晴腋下,一手抓向枪尖
后的红缨。
红缨漫舞,像血色飞扬。势不可挡的枪势在红缨被收拢抓紧之时顿止。持枪
的大汉满脸惊骇,他不敢想象穷一生之功修炼的一枪,在最好的时机刺出,这一
枪已是他毕生的巅峰一枪,简练到了极致,威力也发挥到了极致。可是这一枪居
然同样被人用最简练,也最野蛮的方式破去。
这一枪已穷尽了他所有的功力,气力,甚至是精神!这一枪无论中与不中,
他都会元神大损。但抓枪的人游刃有余!
吴征运足内力大喝一声!若说这一枪势若惊雷,吴征这一喝就比雷霆还要震
撼天地!持枪的大汉如遭雷击,眼神涣散,那长枪倒刺而回!枪杆就是大汉的生
命,即使被喝得神魂皆散,依然拼尽全力握着枪杆不放。那枪杆从他手上硬生生
带下一大片皮肉,将他心口戳了个对穿。大汉胸口鲜血狂喷向后就倒,吴征借着
这股力道,捷若飞鸟般一个倒翻腾起,右手倒握的长刀一抛,左手接住插入山道
旁的树身悬在空中。
「你早看见了陷阱?」
「嗯。」吴征洒然一笑,目光如电向下一扫。
伏击者并不止持枪的大汉一人,另两人一人手持鹰嘴镰,一人拿着支虎头链,
他们原本置于长枪大汉的后手。不想吴征神功盖世,眨眼间便反杀了持枪大汉,
他们不及援手心中更怕,正咬着牙克制心中的畏惧退缩之意。吴征的退让与低调,
几乎让人忘了他已经身负多么深湛的武功,连栾采晴也惊骇于吴征方才的兔起鹘
落,行云流水。
「殿下,带着栾公主,你也闯不过这龙潭虎穴呀。」持着鹰嘴镰的羽林军道。
「你待怎么?」
「放下栾公主,属下好能交个差,属下就当没有看见殿下了。殿下没了累赘,
属下自问也没这本事。」
「嗤~ 想要抓栾公主也行,有本事就踩着我过去。不是带着栾公主,我活撕
了你。」吴征原本在空中悬悬荡荡,说话间双足蹬在树干上,那两名羽林军高手
悚然一惧,各自举起兵刃护在胸前,哪知吴征足下发力,鹞鹰般冲天而起飞上树
梢,踏着树梢几个起落便把两人远远甩在后面,想要再追又要何时才追得上!
「刚才那一手,可帅得很哪。」
「那是。」吴征甩开两人,又让他们看清了逃去的方向便下了树梢。这门「
青云纵」的轻功虽高妙,凝内力于足底抱着一人消耗太大,吴征也不敢随意乱用。
「终于有点绝世高手的样子。」栾采晴妙目一转。方才那持枪的大汉,枪尖
红缨之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倒钩,上面还喂了毒药,吴征也不知何时带上了鹿皮手
套,这份应变之快令她叹为观止。
「手底下没这点活儿我敢回头闯长安?早在午门就陪着你被人一刀两断了。」
吴征叹口气道:「要不是点了你的穴道,方才那一下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啦好啦,都是你见机在先,你厉害。没有自恃武功,还知道边打边跑。」
「呼,但是麻烦不会光靠着跑路不会就没了呀。」吴征又停下脚步。
六枚梭子镖从树林里射出,分打上中下三路。吴征发射暗器的功夫差得要命,
但凭借惊人的反应,接暗器却不在话下。他手上的鹿皮手套为脱,手一扬便将六
枚梭子镖全接在手里。栾采晴不由面色一沉,暗器高手藏身于此,正是吴征也最
头疼的难题。
这六枚梭子镖发射的手法不见如何稀奇,吴征却不敢怠慢一手护在身前。梭
子镖只有一枚打的是他,两枚打向栾采晴,另有三枚则封住了他前后进退之路。
方位之巧妙,计算之精准,吴征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何况前方还有两道微弱的
呼吸隐而不发,正伺机而动。暗暗叫苦的,不仅是面前棘手的难题,身后的追兵
必然一刻不停,现下要做的不仅是解决眼前的危机,还不能耗费太多的时刻。
吴征手上扣着六枚梭子镖,他所能倚仗的只有内力精深,但暗器高手都善于
藏身,吴征不敢贸然冲入山道旁的树林。依方才发射梭子镖的暗器高手手法来看,
既阻住了自己的去路,下一回射来的可就是杀手了。
「砰!」一声重锤擂响战鼓般的巨响,三支狼牙箭刺斜里从山林里射出,却
不是方才的暗器高手所发。
这三箭藉着吴征扫视左右,视线正入死角之时射出,藉着弓弦声响毫不掩饰
可怖的力道。吴征根本来不及看清箭枝的方位,更是在耳听声响,不及扭头便矮
下身去。开弓的高手细弱的呼吸声一直听在吴征耳内,却没听见他抽箭拉弓之声,
这人竟是早早就开好了弓,拉弦不放等他到来。听弓弦劲响,这张弓的力量少说
在六石之上,光这份膂力连韩归雁都不能比。
三箭破空而至,险险从吴征头顶擦过,箭风凌厉,刮得头皮生疼。吴征一刻
不停,又是一个鹞子翻身,刚刚离地,足下三枚透骨钉直没入地面。几无片刻喘
息之机,又有三箭连环射到,吴征翻身时已抛下手中的六枚梭子镖,反手一抓,
将狼牙箭全抓在手里。那利箭虽被铁钳般的手掌抓住,去势一时未尽,箭杆剧颤
着嗡嗡作响。
「当心。」栾采晴被吴征托着腋下,虽麻痒痒的十分难当,但一时在空中失
重般转来转去紧张得冷汗浃背,一眼望见林中一人闪在山道旁,举着只小喇叭抵
在嘴边,赶忙出声提醒。
吴征随手拋落箭杆,来不及甩一甩发麻的手臂,又是腾腾腾忽进忽退,接连
八步过后回转到原先站定的位置。
「嗒~ 」一声极度激昂亢奋,嘹亮入云霄的乐器声响铮然大作!
吴征皱了皱眉,心神为之一震。栾采晴更是一时失神,目露迷离之色,待一
股温暖醇厚的内力顺着腋窝满溢全身才回过神来。美妇视线朦胧,连眨了几眨,
才见吴征连轴般转个不停,一枚铁莲子就在鼻尖掠过,相距不过半寸,偏偏打不
着。强弓射出的劲箭连珠不停,吴征已不敢空手再接,只是出手连连拨在箭身中
央,将它们打落地面。至于那高亢的小喇叭,乐声急如骤雨,忽高忽低,似笑时
欢快若鸟语,似哭时又似泣后的沙哑嘶声。这乐器甚是古怪大违音律之道,一奏
响便直入高潮而无半点不妥,慷慨激昂得连心跳都随之跃动。
栾采晴借吴征的内力神魂不散,媚目转动间见身边的暗器箭枝落了一地,有
些是吴征打落的,有些是射在地上的。两人可堪转折之地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步
入绝地。那乐器之声越来越是婉转低回,令人眼酣耳热,意乱情迷之时本就是神
魂最是涣散,多少男女一到了激情昂扬的一刻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吴征忽然双足连踢,将嵌在地上的暗器全向右边树林里踢去。顺手再抄起五
杆箭枝在手,向左边树林一甩。
「滚出来!」暗器手法堪称胡乱,但籍着身边暗器数量繁多,也有漫天花雨
之效。绝顶高手发射的暗器,力道足可穿金裂石,何人能挡?
果然那暗器高手藏不住身,在树林中高跃而起。吴征踢出的暗器自不如他巧
妙,但力道与速度却远不是他能比拟。就算带着精钢制成的手套去接,也会震伤
手腕。暗器高手视双手如命,断然不肯带伤。
与此同时,那甩出的五杆箭枝杂乱无章地射向神力壮汉。那壮汉冷笑一声,
已看出吴征的暗器手法和小孩扔石子无异,五箭中只有一箭能伤及自己。他原本
要发射的箭枝微微挪移,射了出去。
无双的弓术,无双的神力,加上一张强弓!吴征力道再大,又怎能大过六石
强弓?唯一有准头的一箭竟被从中破开,一分为二!神力壮汉刚又搭好了箭,见
状鄙夷一哼,却见那被一分为二的箭枝余力悠长,威力丝毫不减,仍是雷霆般向
他射来!
吴征逼出潜藏的暗器高手,似早已料定了方位。那暗器高手还在空中上升,
吴征青烟似地已先到一步,提着一人有若无物,更虚空变向,苍鹰搏兔般扑来。
那暗器高手大骇,两把银针撒出欲阻吴征。刚要探入囊中再取暗器,就听不
远处一声凄厉惨呼中,吴征将手中长刀舞得风雨不透,银针全数被磕飞出去。
平日自信的手速,在这一刻像婴孩一样缓慢而笨拙,刀光顺势切下,自脖子
侧边砍入,几乎将他斜斜砍作两端。他露出难以置信的奇怪神色,连着脑袋的半
边身体失重般落下,才见自己持强弓的同伴被半片箭枝扎透了眼珠直贯入脑,死
于非命。
吴征还有余遐抹了把满额大汗,顺势向山崖落去。看准了崖壁上凸起的石块
伸手一抓,带着栾采晴走壁而去。
「好险。」方才每一下都是间不容发,吴征还在隐隐后怕。心中一时烦躁,
燕人就算再笨也该看出自己弱点所在,若是此后专遣暗器高手与军中强弓手前来,
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不用担心,到了我那地方暗器无用。」栾采晴见微知著宽慰道:「方才那
个乐器……是什么?」
「唢呐。」吴征愁眉舒展道:「乐器之王!这东西一响起来,什么琴瑟琵琶,
编钟响鼓全都能给盖了下去,谁也比不过它。幸亏菲菲精通音律,平日多听她讲
解,不然也要着了道。」
「没听过这种东西。」栾采晴看了看天色道:「前面还有两座山头,你的内
力……」
「咳咳……」正说话间,吴征咳了两声,呕出口血来。他甚是硬气,死死咬
着牙关,和着血吞了下去。这一下内力难以凝聚,吴征忙停下脚步攀着岩壁喘息
片刻。栾采晴知他正激发心中狠劲,也不劝阻。
呕血吞回,咽喉里火烧一样难受,吴征缓了缓继续前行,哑着声道:「没事,
就算栾楚廷身边的那两条小狗来了,我一样应付得了。」
前方雨雾蒙蒙,昏暗的山林像披着一层黑幕,又像烽火万丈,烧得天际都已
发灰。栾采晴朝目标的孤峰道:「你看那里,山顶下来十丈左右有一块略凸的石
头。」
「不知是哪一块。」
「到了自然看见,就在咱们东侧。我从前修行的时候常常一呆就是数月,也
不回皇宫。有天夜里忽然地动山摇,我还听见有石块塌落的声音就爬下山崖去看
了看。」栾采晴露出希冀之色道:「那里有一处天然的石洞,我猫着腰才能进去,
洞也不太深大约三丈许,里头还有一眼温泉,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当年我整日
惴惴不安,就用震落的石板把洞口封了起来不让人发现,原本想在危急之时还有
个安全的藏身之所,可惜自始至终都没能用上。今天……倒便宜了你……」
「这些天来,我没有听过比这件事更惊喜的事情了。」吴征一想就知大概的
模样,精神大振道:「再没有更好的地方!只消进了洞里,就算千军万马又如何?」
男子奋发之时,最需要有人给他鼓励与希望,栾采晴适时的话语正将他的熊
熊战意撩了一撩,顿觉前路一片光明!
「是么?那这些天你把祝雅瞳还有陆菲嫣一起胡天胡地的时候,也没有这件
事更加惊喜了是么?」栾采晴冷冰冰道。
「额……」吴征嘴角一抽,虽说悄悄住在冷府不能惊动左邻右里,但欢好起
来难以自持,有时弄出些不太大的声响也无伤大雅,远的人听不见,住在侧屋的
栾采晴想要不听见就有些难。当时情致正浓,虽觉不妥,实在把持不得也只好装
作不知。
「切~ 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还来不好意思?好啦好啦,莫要想这些,赶紧把
我带到山洞里去躲一躲!你家还有好些娘子在等着和你胡天胡地,等安然回了府,
要不要我帮你把今日的英勇好好说一说,让她们一个个芳心大动,一齐来找你投
怀送抱让你享尽艳福?」栾采晴扁了扁嘴,给吴征添上最后一把战火之柴。
「正是!」山崖之侧,目力所及草木在春雨的滋润下生机勃勃。寒冬凋零过
后,春季的鲜活枝桠容光焕发。他道:「我们直奔山洞,这一路我不会再停步了。」
「拼尽全力吧,少年郎。」栾采晴白了吴征一眼,似乎对躲藏的山洞信心百
倍,即使吴征耗尽内力也浑不在意。
吴征一笑,抬目远眺,目光的笑意中又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忧虑。但眼下已顾
不得那么多,羽林卫已经锁定了他的方位,纵然一时追不上他的盖世轻功,落入
合围也是迟早的事情。而且羽林卫都不是草包,至今看不见一只刁面鹫赶来,就
担心被他打落骑士,抢了刁面鹫飞遁逃走。
苦修的「道理诀」提至极限,吴征耳目清明,四肢百骸似有无穷无尽的精力。
栾采晴见他目光逐渐凝聚而坚毅,这一鼓作气不成功便成仁,她轻声道:「你背
着我吧,不必介意旁枝末节。」
「好。」吴征也是当机立断,将栾采晴背在身后,取了几根藤条连同包裹一
同扎紧道:「一会儿打起来我未必顾得上……」
「这点疼我忍得,不用你操心。」
「走!」吴征抛去长刀,箭射而出。
栾采晴身姿丰满,份量的确不轻,尤其半弓着腰时肩胛骨一带沉甸甸的压迫
力甚大。但吴征一身武功全力施展开来,仍如飞鸟之捷,全神贯注之下,更对些
旁枝末节浑不在意。踏着山崖走到尽头,吴征展开「青云纵」飞跃两山间的小道,
直落在林间树梢之上,踏树浪飞奔。羽林卫与大内高手们一路布置的伏击与陷阱
全都落了空,不时有人气急败坏地在后追赶,又怎生追得上。
「呼呼……」看看又越过一座山峰,栾采晴所言的山洞已看得清晰。一路飞
奔,即使沐浴着寒凉的春雨,吴征仍汗流浃背,喘息也逐渐急促。承二人之重,
施展轻功时的内力消耗也要大得多,无论体力还是内力,吴征都已到了极限的边
缘。
「快到了。看见了吗?」
「见了。」吴征应答之声都甚是短促。栾采晴刻意布置,崖壁山洞口上的石
皮看上去就和普通山石一般,若非她提点过根本看不出来。吴征眼角余光觑见,
便只望着前路,以免被人看出来。若是山洞被人先占了地利,就算神仙也没有办
法。
「小心!」
刚爬上孤峰的山崖,吴征手脚并用,攀着山石灵猿般向上一大段一大段地纵
跃,就觉头顶忽然一黑!大鸟尖锐的啼声响过,一只刁面鹫绕过山顶,双翅一收
极速俯冲而下。与此同时,另一只刁面鹫从山脚下兜了个大圈冲来。一上一下,
钳死了二人进退无路。
「他娘的。」吴征忍不住怒骂道。
俯冲的大鸟来得极快,鸟上的骑士面若锅底,一身肌肉盘根错节,连太阳穴
都高高鼓起,看样子内外修为皆达巅峰。吴征不敢多做停留,看大鸟冲至五丈距
离,四肢一同发力,斜斜地向右飞去。那大鸟全力俯冲一时收势不及,眼看便要
冲了过去,鸟上骑士虎吼一声,跃离鸟背,四肢大张像一只苍鹰向吴征扑来。
吴征避之唯恐不及,又不敢暴露前行的目的地,只攀着山石斜上狂奔。离山
洞口还有十余丈的距离,另一只刁面鹫刺斜冲到,鸟上的骑士持一杆点穴撅,朝
栾采晴点去。
吴征骤然转身,双足踏在山石上一个急闪,点穴撅突刺落空。那骑士招式灵
动,点穴撅一横斜戳而去。但吴征单手抓着山石,另一手在急闪时便已舒展,让
过点穴撅,拇指一弹便去刺那骑士手腕要穴。
骑士眉头一皱刚缩手而回,吴征便纵身扑上,借着一扑之力大喝一声,双掌
交替连拍,正是一招「密云不雨」!那骑士见他纵身来抢刁面鹫,冷笑一声,不
闪不避亦是一掌挥出。
双掌相交,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那骑士上身一晃退了半步,直踩得脚下的
刁面鹫凄声哀鸣。吴征一掌未能将他震下大鸟,另一名骑士也已赶到,两掌一击
面门,一击腰肋。
吴征右掌一横接过,手肘下沉隔下腰肋的一掌,三人内力各自迸发,刁面鹫
承受不住,猛扇双翅仍不住下落,吴征也被震得倒飞出去。他急忙身子一侧,护
住身后的栾采晴不被巨力撞击在山崖上。这一下收势不住,肩骨撞上山石疼痛欲
裂,吴征顾不得许多,翻过身来施展壁虎游墙功又向上爬了丈余。
「殿下,公主,请随属下回宫面圣。」两名骑士止住刁面鹫下落之势,掉头
又赶了上来,仍是夹击吴征道。
「你们两条小狗,还不如大狗李瀚漠与戚浩歌,不配让我回去。要不?让丘
元焕来?」吴征翻身将栾采晴护在身后,贴定了崖壁抹去嘴角血迹笑道。
「简天禄,严自珍,果然是你们俩。」栾采晴认得这二人,更担心吴征的伤
势,当下不能露怯嗤声道:「怎地栾楚廷不来?不敢么?」
「属下二人足矣,陛下万金之躯真龙天子,岂可主动来见两位。」
「哈。他不是我对手,还让我救了人出来。就是栾公主这句话,他怕了吧?」
借对答之机,栾采晴躲在吴征脑后将声音压到了最低,唇瓣微动在吴征耳边
道:「放开我的穴道,让我上去。」
吴征不敢答话,手指一勾挡在身后,在栾采晴身上写画道:「等。」原本想
说得清楚些,但手指勾回的地方正在栾采晴翘起的臀儿上,一笔而出,实在没法
多写。
两边各怀鬼胎,简天禄与严自珍料得吴征已无路可逃,一口气强撑到现在也
是强弩之末,看清了周边山势,催动刁面鹫又扑了上来。
吴征抓着崖壁的左手一扣,扣下一大块山石来,两手一搓将山石碎成石子,
又是一扬!漫天花雨!栾采晴眼角一抽,暗道:祝雅瞳的是满天花雨,无孔不入。
你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漫天花雨,漫无目的的漫。
碎石漫无目的地激射,简天禄一舞点穴撅,石子尽落,严自珍两手连抓,将
石子全抓在手里。但他们座下的刁面鹫可就没这份本事,被石子打得筋断骨折再
也扇不起翅膀掉了下去。
吴征掷出石子,立刻翻身向洞口攀爬。简天禄与严自珍飞身追来时,吴征又
爬了七八丈。耳听身后恶风连连,吴征一手扯断藤条,一手解开栾采晴的穴道提
着她向上一掷!
这一掷力道奇大,栾采晴腾云驾雾般向上直飞,飞到洞口边咬牙强忍肋骨疼
痛一掌拍开石皮,足尖一钩洞口,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吴征掷出栾采晴,一杆点穴撅已在背后弄影,一掌也已拍到顶门。他也不回
身,右臂连消带打抵开严自珍的掌击,一脚回踢,不管点穴撅直踢简天禄胸口攻
敌必救。两人各自架开一左一右钳在吴征两侧,他们也不想与他拼命,只消让他
无路可退,时刻一长气力耗尽,自然束手就擒。
「我这招神龙摆尾如何?」吴征知道栾采晴已暂得平安,松了口大气。既然
这山洞会让她做保命秘所,里头的准备一定很齐全,只消有一柄强弓,就算是简
天禄与严自珍一时半会也攻不进去。至于自己……实在穷途末路,无计可施,唯
有拼力一途。
「殿下的武功,让人钦佩。」简天禄答了一声,点穴撅一横持在中央。
吴征知道二人试探已清,接下来便全是进手招式,非得把自己活活耗死不罢
休。原本以一对二就落在下风,还元气大伤力难久持,吴征心中的死意,竟与伏
牛山上面对丘元焕相似。只能强自镇定,觅求一线生机。
简天禄点穴撅持若短刀,竟是当做匕首使用,他一欺身而进,严自珍立刻一
同贴了上来。在崖壁之上一旦贴身交战,不但凶险万分,更无半分取巧的余地。
那点穴撅一立,向吴征腰眼扎来!
吴征丹田里空空荡荡,仅靠胸腹一口真气支撑,他知点穴撅后招无尽,但严
自珍的掌势更加直接,已是危机重重,登时一咬牙,双掌一实一虚左右拍出。简
天禄招式精妙,匕首的招式被吴征一把抵住,手腕一抖立刻又转为点穴撅的招式,
撅柄一扣按住吴征手腕。吴征更若游鱼之滑,手腕一翻登时脱困,右掌与严自珍
对了一掌。
严自珍内力澎湃,满拟牵绊得吴征与他内力相拼。不想吴征这一掌初时内力
如长江大河,甫一相交,内力又散去无踪。严自珍大喜,暗道吴征何止强弩之末,
简直油尽灯枯,立刻催动掌力逼了过去。此时吴征已脱开点穴撅的纠缠,内力又
是一吐,两相震荡,竟借势高飞而起。
「征儿!」
吴征刚飞了两丈,看看简天禄与严自珍又快赶上,只听栾采晴一声呼唤,忙
抬头一看,空中降下一条绳索来。吴征大喜,赶忙抓住绳尾,运尽最后的气力连
连踢在崖壁。栾采晴也是判断极准,掷下绳索的长短刚巧让吴征够得着,否则绳
索被简天禄与严自珍抓住向下拉扯,自己又怎生扯得住?
栾采晴紧咬牙关,双手交替连环收拢绳索,加上吴征的飞跃之力,将他飞箭
一样拖了上来。简天禄与严自珍武功虽高,一时也追赶不上。待两人追到洞口,
吴征已钻了进去。简天禄气急败坏伸手去抓,被吴征一脚踢开,反手横劈,又是
那一招神龙摆尾!若不是洞口实在转折不灵,这一掌几乎劈中。
眼看吴征钻进山洞,严自珍还待追击,嗖嗖两声风响,两只狼牙箭从山洞里
射出,严自珍闪身避过。这一看只见这山洞内里别有洞天,但洞口一条通道约有
半丈,非猫腰不得入,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禁与简天禄面面相觑,不知
如何是好……
吴征哈哈大笑,抢过栾采晴手中的强弓搭箭拉开,简天禄与严自珍也不敢在
如此近的距离面对绝顶高手发射的劲箭,只得各自闪开。两人候了一会无可奈何,
只得暂时退下山崖,招呼羽林军前来团团围困,再想擒敌之策。
吴征听得两人暂退,心头一松,只觉眼冒金星,一跤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
息……
第十四章夜雨啼香不觉春朝
「咳咳……」吴征右胸剧痛,压抑着声音咳了两声,更加胸口烦恶,胃海翻
腾,忍不住又呕了口血出来。胸中气闷喘不过来,只觉五脏六腑抽搐得像被刀割
一样难受。
一只绵软小手拍在背脊,登时气息一顺,将这份煎熬给平抑了下去。好一会
吴征顺了气,背靠着山壁道:「给我点水。」
「随便喝,水有的是。现在饿不饿?吃的咱们都得省着些,我这里藏的除了
些干肉块勉强能吃,其余全都坏了。」栾采晴见他苍白的脸上又现出些血色,嫣
然一笑。
「也要吃点,快些。」吴征接过水囊,触手沉重,不知何时已被栾采晴装满。
他咕咚咚灌了几大口,又漱了几下,龇着两排白牙问道:「还有血丝么?」
「没有,你又俊得很了。」
「呵呵。」吃了两口干粮,又咀嚼了小半片干肉。那干肉硬如石块难以下咽,
吴征强忍着着吞了半片便实在吃不下,伸手握了握拳觉得气力小有恢复,往石洞
外一探头。只见燕兵已将这座孤峰团团围困,山脚下遍地的松明燃得漆黑的雨夜
犹如白昼。山洞里备了各样利刃,吴征选了把趁手的长剑抱在怀里,屈身坐在洞
口道:「我守着,你歇一歇。」
一个不慎剑柄碰到胸口的掌印,吴征咝了一声,调整了下坐姿。栾采晴目光
一瞟,问道:「这一掌,很疼吧?不会留下什么顽疾?」
「顽疾……不至于吧……这一掌不算轻,但是运功疗养很快也能好,等我们
脱困了再说。」吴征看栾采晴一脸不信与忧虑,笑道:「外头一堆猛兽想吃了我
们,运功到一半他们杀了进来怎么办?不忙。」
「这一掌非得挨上不可?」
「栾楚廷的武功比我差了些,但我要占上风至少得和他拼到千招之后。想从
闸刀下救人,不让他沾点便宜不可能,这一掌只能硬吃下来。」吴征眯了眯眼射
出怒火道:「不是吃了这一掌,刚才不会这么狼狈。」
栾采晴听了道:「你坐着别动,不许动!我没开玩笑。」说完盈盈下拜,行
了个极庄重的诚恳谢礼。
「何必这样呢,不都说了当你是吴府的人。」吴征略觉尴尬,歪过头道:「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弓着腰,你的骨头不想好了?」
一方面他这人随意惯了,如果是祝家的下属也就罢了,栾采晴跟他可没有半
点从属关系,这样的大礼受着不太自在。另一方面,也是栾采晴的身姿丰满玲珑,
让人不可逼视,一弯腰间胸乳沉若悬钟。吴征仍在紧张之中,突地念及刚才背负
着她逃命时背脊上沉重的负担。这么一想,不仅不敢再看,也奇异地发觉全身上
下都是酸疼难受,唯独背脊上仍有一片腻润的舒适之感……
「我是诚心地感恩,一点疼痛比起你又算得什么?」栾采晴弓了好一会的腰,
起身嫣然一笑,目光扫视着吴征道:「还真是衣衫褴褛。」
「谁还顾得上。」吴征又合上双目,体力与内力均有透支之感。洞外的局势
有所缓和,春雨之夜羽林军的高手们也不好连夜来攻,也或许在商量着什么计策。
吴征心头一松,便觉倦意连绵地席卷上来。
「你若是很累,可以睡一觉,这里我先看着。」栾采晴见吴征倦容满面,眼
皮都要搭了下来,便在洞口的另一边坐下,有要替他看守之意。
「不行,不能睡着,和我说说话,这段时辰怎么也得熬过去。」吴征甩了甩
头,强自睁开眼来道:「跟常人一样,有时凭着一口气撑着,体力精力大量地耗
去,这口气要是散了很可能晕过去,什么时候醒来可就不好说了。」
「可惜外面好多烦人的虫子,不然这时候雨丝连绵,林荫青翠,在洞口看看
风景也是好的。」栾采晴点燃了烛火摆在一张小木桌上道:「你看我这里怎么样?」
两丈方圆不到的山洞被她布置的井井有条,不仅有一张小木桌,四个小木凳,
一架衣柜,居然还有一张石块搭起的石床。洞内深处传来叮咚的水声,让春夜的
山腰石洞也感觉不到寒意,居然是一眼温泉。
「准备了很久吧?」
「花了足有两年时光,才能布置成这样。只能修行时趁着半夜,才能把这些
东西一点一点地带进来。好些进不了洞口,只能拆散了到这里才拼凑起来。」栾
采晴打开衣柜,山洞里潮湿,她居然将里头用度的东西先用干草隔开,再以油纸
包裹,多年过去也没有受潮发霉,也没被虫蚁凋蛀。
栾采晴解开几捆包裹,先把干草铺在石床上以免崎岖不平,再抖开几床被褥,
凑近鼻尖闻了闻道:「还好还好,没什么霉味,将就一下。」
「你还会做这些?」吴征十分惊异,看栾采晴熟练地张开被褥铺在石床上抚
平,一连铺了三层,手法居然称得上熟练。一个在皇宫中长大的公主,敢去做这
种事情可是要挨罚的。
「还不是你!」栾采晴媚目一横道:「到了你的府上没人伺候,只好自己学
了些。总不能屋子里乱糟糟的,我自己也不喜欢。」
「不可能!仆从们敢偷懒怠慢你?怎地平日从没听你说!」吴府可谓大户人
家里最为宽容的,少有打罚下人的事情发生。按吴征的意思,身为主人没有看不
起下人的意思,也不欺负克扣你们,但是拿了工钱就好好把事情做好。吴府虽然
不刻薄,但也没有让人吃白食的道理。赵立春接掌府上内外事之后,更是事事细
心谨慎。栾采晴住在内院里,居然被人怠慢得这点事情都要自己动手来做?
「说什么?」栾采晴在铺好的石床上躺了躺,看来舒适度还过去让她颇觉满
意,起身朝吴征露出个危险的目光道:「你吴大掌门三不五时地就邀上一群的如
花美眷彻夜开心,常常弄到日上三竿还在呼呼大睡。赵立春那个家伙眼尖得很,
你没起身下人们哪个敢进后院来?你家娘子有人伺候,连林锦儿都有个又聋又哑
的仆妇专门清扫打理。我呢?下人们进不了后院,我不自己动手还求谁去?」
「额……过了,过了。这个这个,再怎么……也没有日上三竿还呼呼大睡…
…极其偶尔,极其偶尔,哪有常常?你这是冤枉人了……」吴征干笑两声,揉了
揉眉心道:「回头也给你找个专门的仆妇,不是不给,是从前你自己说不要……」
「对头,也找个又聋又哑又老的,跟我在府上一个样都没人理,正好搭个伴
儿。」栾采晴又取了个瓷枕放在床头,用层柔软的枕套包好拍了拍试试软硬道:
「上来躺一会。」
「不行。」吴征与她说笑了一阵,精神略好,闻言摇摇头道:「我不能躺下。」
「今夜可能还会有一场恶战。栾楚廷必定催得甚急,羽林军们说不得也得攻
上一回。」栾采晴让开个位置道:「我要是在外面,这一夜我就什么都不做,只
在外面守着不走,把火把点得彻夜通明,让洞里的人提心吊胆,一整夜片刻不得
安歇身心俱疲。等天明了放晴之后再来攻打,事半功倍。这黑灯瞎火,山壁又湿
滑,靠着人多又没用,简天禄与严自珍也奔波了好几日,大半夜的还不如养精蓄
锐,明日一鼓作气。你还是先躺一躺,多一分气力是一分,待会儿的恶战我们都
要出全力。」
「有道理。」吴征点了点头表示赞许,但还是不动。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
能用常理来推断,万一这时候羽林军高手忽然杀进来怎么办?
「你躺着,我陪着你说话,总之不叫你犯困就是,那地上坐着不硌人么?」
栾采晴拍拍身边的床褥道:「听话。」
吴征这才起身。全身酸痛的肌肉一靠上柔软的床褥,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来,
吴征不自觉就想合上双目好生享受一番,就听栾采晴道:「你师傅平日都是怎么
教导你的?」
提起奚半楼,吴征心中一紧,一身倦怠驱散无踪。旁人若问,他未必要答,
但栾采晴问起奚半楼的旧事来,吴征就不敢不答。久远的回忆又泛起,吴征嘴角
露出微笑道:「小时候,也就是世间都流传我有多聪慧,多了不得的时候,师尊
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他让我从树上跳下来,我吓得就是不敢跳。」
「哟,还挺有本事的。你师傅脸上生气的样子我可没见过!」
「你没见过?」
「没有呀,他那个闷葫芦脾气……我一直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发火骂人来着。」
栾采晴用一根手指卷起鬓边长发道:「无论我怎么跟她闹腾他都没发过火,有时
被我逼得急了就默不作声,但从没对我说过半句重话。」
「呵,我小时候可没少气他。」吴征摇了摇头道:「不过他生气归生气,待
我也是极疼爱的。」
「猜得出来,不是花费了无数心血,也不会把你教得那么好。」栾采晴怔怔
看了吴征一会儿道:「好一副侠义心肠,君子之风。你师傅跟你说了多少侠义故
事,对你影响那么深?」
「一个都没有,师尊他不喜欢讲故事,就是以身作则。至于其他的,我没你
说得那么好。」
「人呀,都是口是心非。比如你师傅,你说他脾气好么?我现在才知道,这
种脾气可说不上好。他明明不喜欢我闹腾,心里不高兴,偏偏不说出来。但是不
发脾气就是脾气好?坐在那儿把脸一黑什么都不说,这叫脾气好?他就是能忍。
有些人呢,嘴上说什么绝然没有把命豁出去的准备,真到了生死关头,又说什么
想要人就踩着他过去。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没半句实话。」栾采晴板着脸,最
终还是露出笑容,妩媚地剜了吴征一眼。
「答应人的事情,总是要做到啊。不能像有些女人似的,嘴上说出了花,到
最后就由着性子乱来。给人添麻烦不说,还被困在这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去!」
吴征眉关深锁一个回瞪,抱怨在遇仙桥边栾采晴不该出手!
「哼!」栾采晴毫不退让地又瞪了回来,两人目光交战了好一会,她又道:
「你心里最敬佩的就是他?说他的不是,你又不开心了?」
「见过的人里最敬佩就是师尊,没见过的还有好些。郭巨侠啦,段二王爷啦,
柯大侠也还行吧……」吴征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洞顶发呆,回忆起脑海中那些动人
的故事一时出神着道:「旁人要说我师尊那肯定不行,至于你么……师尊生前要
是见到了你,我若是在场也只有在一旁躬着身听的份儿,哪敢说一句话。」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听过。巨侠又是什么东西。」
「巨侠就是大侠里的大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就是他说的。郭巨侠为了抵抗
异族入侵中原,最后为国捐躯了。柯大侠是郭巨侠的第一位师傅,武功是不怎么
样,分析事理也糊涂得很常常被人骗,但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
移,郭巨侠有这份胸怀,都是柯大侠以身作则教的好。段二王爷,额……这个这
个……是个血性汉子,能把后背交给他的好朋友,待……待心上人也很好……」
吴征随口应答,说到段正淳一时语塞,支吾着搪塞过去。
「呵,你这骂的是柯大侠呢,还是奚大侠?赞的是郭巨侠呢,还是吴巨侠?」
「我师尊可没柯大侠那么糊涂。要比郭巨侠?我偶有值得得意的时候,但比
他可差远了,这点还是心里有数。」
「你师傅不糊涂,不糊涂还会白白把命丢在昆仑山!一大摊子事情不管了当
个甩手掌柜全指着个宝贝徒儿?会把人累死的他也不知道心疼一下。他不糊涂谁
糊涂?」
栾采晴要骂奚半楼,吴征只能听着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吴征苦笑道:「男
人的事情,你们女人有时理解不了……得得得,这事情我和你争不了,咱们换个
人说成不?」
「那好,可是你说的啊,这事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栾采晴目光一亮,谈
性正浓,不由挺了挺腰,越说越是兴致勃勃。
连吴征的萎靡不振也被感染了不少,萎顿之色缓了许多,笑着道:「你得先
说什么事。」
「哟,还知道不好意思?」栾采晴谈性被打断,大是不满蹙着眉,眯着眼威
逼道:「你不是说,这件事过了之后,我和祝雅瞳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么?你老
老实实地答我,答完了这笔恩怨立刻了结,我再也不会怨她半句。」
「你这……」
「不说也行,从此我跟祝雅瞳这辈子没完,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句话。」栾
采晴露出危险的神色,双手叉腰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
「你这胡搅蛮缠嘛……」吴征其实知道有了这一回,栾采晴就算恨意再重也
该看在自己搏命将她救出来的份上原谅了祝雅瞳。但这美妇有点夹杂不清,皇家
贵女,从小养的就是一副娇惯的脾气,横得都成习惯了。吴征无奈道:「不是我
要拿恩义逼迫还是怎么的,咱们还在险地,若是万一,万一我有什么三长……」
「闭嘴!」栾采晴一听吴征要说些什么不吉利的话,急得一边喝止,一边忙
不迭地捂住他的嘴狠狠道:「给老娘好好活着,说什么昏话?哼,总之就是你不
说,我不肯!别的事都做不得数!」
温软小手,经历这一路的艰险居然尤有余香,吴征见她如花容颜近在眼前,
呵气如兰,只好缓缓点了点头,闷声道:「你问吧。」心中却想,八成是要问祝
雅瞳的什么羞人事,反正自己都做下了,说便说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嘿,这才好!」栾采晴盘腿坐好,满面好奇地坏笑问道:「柔惜雪那个浪
尼子,是怎生跑到你怀里去的?」
「这……」
吴征嘴角抽了抽,还未答话,又听栾采晴道:「不是问她怎生动了春心,你
为天阴门做了那么多事,就是石头心也化了。我问的是,这尼子虽然一身的风流,
一脸的媚态,礼佛之心还是诚挚得很,怎地就跟你滚上了床?我原本想的是,她
爱你归爱你,可不会因此主动破戒,反正你又不会像那些歹人一样逼迫她,真是
奇事一桩!」
吴征洒然一笑道:「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呵!你们男人就说起这些事情最是得意,这会儿又不忸忸怩怩,不好意思
了?」
「答应你的事情,再说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吴征道:「惜儿那个人常年修
佛,心地善良得很。她唯恐佛祖怪罪我让个虔诚的出家人动了凡心,就去菩萨座
前说明原委,是她自己犯了戒与我无关,佛祖若要降罪就只罪她一人。我怎么肯?
你知道的,修行人大道理一套又一套,各种佛偈什么时候都能用得上,我就干脆
在菩萨座前强要了她,真有罪就一起扛,哪有什么又是一肩挑的道理。她从前一
人顶着天阴门已经受了多少罪,进了吴府,是福是祸,什么事都是大家一起面对。
这么答你,可满意了?哈哈,好像让你失望了,我和歹人也一样会用些逼迫的手
段。」
「你那叫半哄半骗,她定是春心大动了把持不住,半推半就。我就说嘛,那
尼子眉眼之间就有股冶媚的浪劲儿,剃了光头也掩不住。」栾采晴欣然笑着,嘴
角扁着个揶揄之意道:「逼迫的滋味好不好?是不是特别刺激?」
「偶尝如鲜,常为不可取。若换个别的什么地方,让我逼迫于她做些她不太
愿意的事情,那也没趣得很。」
吴征正说话间,目光忽然一紧。栾采晴只眨了眨眼,吴征就从床上消失了,
回头时已见他一手提着长刀,将强弓搭上了箭枝,手持弓箫,脚踩弓弣,作势欲
发。山洞里储藏的武器都是她精心挑选准备,每一样都十分适合守备唯一可供出
入的洞口。
「你说,这么小的洞口,我的暗器能不能打得准?」吴征笑吟吟道。又将面
临一场苦战,这口气万万不能泄了,吴征人困力乏仍战意熊熊。
「就你那暗器准头,和你的臭棋篓子一个样,我看就打不中!不信让他们来
试试?我看看你一百发暗器能打中一发么?」栾采晴知道敌人来势汹汹,强忍疼
痛也取了柄长枪躲在洞口左侧。
「切~ 」吴征嗤笑一声,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道:「洞外的狗奴才,栾公主发
了话听不见?立即滚出来!」这一声若舌绽春雷,顺着洞口滚滚炸了出去,直震
得群山回响,似有千军万马齐声怒吼连绵不绝。栾采晴知道吴征的内力凝儿不散,
瞄准了洞口而发,但身在旁侧也被震得脑中一晕。
这一声固然吓不倒简天禄与严自珍,对于盘踞在山顶与山脚,将孤峰围得水
泄不通的羽林军而言,却足以让他们心胆俱裂,生出畏惧之意。对这些与吴征的
武功差得甚远的羽林军来说,若在平原之地拿命硬生生地堆上去,将他耗死也就
罢了。如今吴征一夫当关,又身具宛若天神一般的武功威势。就算是面对北方草
原上的十万铁骑,也不至叫人这般绝望得提不起勇气。——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决,
凡人退散。羽林军们一时均想,不若就守在这里耗得他们粮水皆绝,不得不出来
时再决一死战,也好过在一个狭窄的通道里和一位绝顶高手正面比拼,送了性命
真是冤枉。
吴征喝声之后不敢乱作动弹,这一喝固然可以吓住一些宵小,又是大损元气。
他只觉双目一阵迷糊,正是透支过度的征兆。此刻简天禄与严自珍就在洞外的崖
壁上,吴征知道能否熬过今夜成败在此一举,死死咬着牙关甩了甩头,强自凝聚
心力!
窄窄的山洞口是吴征与栾采晴最后的倚仗与命脉,也是盘踞在璃山数千羽林
卫们的焦点所在。
漆黑不见五指的雨夜里,借着燃烧松明带来的一片昏黄忽然暗去。吴征立刻
足扣弓梢抬起,一手拽满了弓弦,狼牙箭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啸劲射而出!
严自珍持了面与山洞通道相似大小的木盾,想是刚刚赶制。他跃入通道时将
木盾挡在身前,狼牙箭蕴含吴征的内力,咯吱地一声裂木声响,直穿过木盾,仅
留了个尾羽在外。若不是严自珍抓住了穿透的箭杆,这一箭足以将木盾射穿!
稍阻了一阻,吴征闪电般欺身而上,团着身滚入通道,长刀先斜指向天,朝
着木盾劈下!那木盾恰恰飞出,简天禄趁着吴征身入通道无处躲闪,亦是拼尽全
力地一掷。吴征不能退,一来不能显出已力怯,二来更不能放开这处生命通道。
吴征长刀划落,这一刀甚是精妙,并非将木盾一分为二,那刀锋轻颤,内力
澎湃,木盾应声破碎,还被内力反震了回去。严自珍双手连拍将木片击落,身后
简天禄拿着杆短枪戳来。此人原本擅使点穴撅,这杆短枪比点穴撅要长了半臂之
多,在狭长的山穴里不会转折不灵,也比点穴撅更能越过一人攻击对手。
那短枪明暗不定,去向也不定,吴征心知严自珍的一双肉掌也将至,长刀一
旋舞起一片青光。若在平日内力充盈,他在地利之下就这么舞刀敌人也休想前进
半步。今日盈不可久,吴征的每一分内力都需精准利用,每一分都不能浪费。短
枪与长刀一磕互相荡开,严自珍窥准时机双掌齐发,拍向吴征小腹与面门。吴征
不退反进,舞着刀光着地一滚,反向两人逼去。
借助这段又窄又短的山道之便,吴征身上压力大轻,旋舞的刀光风泼不进。
严自珍以肉掌去抓险些被扫中,刀风刮过,一双铁掌生疼。他眉头一皱,在这地
利之下吴征肆无忌惮地挥洒内力,招式亦攻亦守。原本此时刻应避其锋芒,可左
右无处可腾挪,无计可施。
简天禄见状急忙探出长枪,几番出手都被长刀磕开,他前方还隔着一人出手
大受影响,全然无法阻止吴征将他们一步步逼出洞外。眼看再退个三两步就要双
脚悬空,简天禄大喝一声,运足了内力使短枪戳去。
这一枪来势猛恶,吴征却露出个得计的哂笑,单膝跪地长刀一圈一逼按住了
短枪,同时一掌画了个圈呼地向严自珍打去!
避无可避,内力相拼!
简天禄与严自珍心中狐疑。照理而言吴征恶斗丘元焕元气大损,又吃了栾楚
廷一掌身上带伤,再一路踩着埋伏陷阱逃窜至此,本该油尽灯枯。可听他刚才的
喝声中气充沛,眼下几番兵刃相交,他的内力仍如长江大河上的氤氲紫气,绵泊
浩然,无穷无尽。
严自珍心想在狭窄的山道里招式难以施展,不如与吴征硬碰硬一番。两人的
内力绝不会逊于吴征一人,就算有什么不妥,试探下虚实也好,别被他装腔作势
蒙混过去。
吴征与严自珍双掌相交,简天禄抛去短枪,双掌抵在严自珍后心,以二对一!
这一抛甚是巧妙,原本吴征双臂使力分抗二人,虽都是内力相拼,但双臂皆在发
力。简天禄一抛长枪,吴征单手便落了空,两人的内力相合更是让吴征只以单臂
承受!
果然吴征左臂被震得缩了半尺,他狠狠咬了咬牙,全身仅存的内力全向左臂
涌了过去!力弱于敌,却背水一战。简天禄与严自珍见他怒瞪的双目明亮得似有
火焰熊熊,又是大片清冷的戏谑之意。那奔腾的内力像滔天狂浪席卷吞噬了一切
地涌来,除刚开始手臂缩了半尺之外,竟然转守为攻。二人的内力连为一体,一
时都招架不住。相持之中,眼睁睁看着吴征从屈跪于地慢慢挺起腰杆双足踏实。
「比起丘老狗,你们还差得远了些。」吴征吐气开声,向前迈了一小步。简
天禄与严自珍各出全力,但在吴征的咄咄逼人之下抵敌不住,被迫得向后退去。
正是一人决死,两人心存犹豫,反叫势弱的占了上风。
三人内力相拼,栾采晴见三人僵持,遂持着长枪向严自珍刺斜里向小腹扎去。
严自珍自顾不暇,被吴征逼得立定都难,刚想抬腿踢去枪尖,吴征又再加力,他
再也立定不住怪叫一声向后飞退。
两人被逼出洞穴,吴征在洞口见他们落在刁面鹫背上徘徊了一阵,思量再三
终究不敢再入洞悻悻退去,遂留下一长串笑声。
「慢慢扶我回去。」
吴征倚在洞口,双足发软几乎站不起来。栾采晴见他血气旺盛的面庞在简天
禄与严自珍退入羽林军中后变得惨若金纸,遂双手环着他的腰杆,一点点将他拖
了回去,假作吴征施施然返回洞中之态。
「你怎么样?」吴征汗出如浆,大口大口地喘息,双目半合。栾采晴以衣袖
为他擦去豆大的汗珠,擦了又冒,冒了又擦,知道他强拼内力以致大伤元气,仍
是擦个不停。
「还能撑个两回?希望他们今晚不要再来。」吴征摇了摇头道:「不用擦了,
擦不尽的,我喘口气。」
「不会来了,他们会等我们饿极了自行出去再决生死。」
「别动我。」栾采晴欲扶吴征在床上安歇,吴征又摇了摇头,乏力得连一根
手指都不想抬:「就守在这里,下一回我无论如何也撑不起刚才的模样,武功也
要大打折扣。你怎么样?」
「嘿,刚才那嚣张的样子。」栾采晴鬓角边也满是香汗,拖着吴征回到洞穴
里触动她肋骨伤势,一样钻心地疼痛。美妇面色也有些发白,却安然笑道:「我
跟你说的他们不会再来,你信我一回不行么?」
「没有绝对。」吴征当然相信栾采晴的判断,但是眼下的局面太过复杂,谁
又能保证?
「好吧,那由得你了。你在这里歇着,本仙子要去沐浴净身,好生清爽清爽。」
栾采晴白了吴征一眼,抱了几捆干草垫在他腰际,又取了枕头架在颈后,起身打
开衣橱,慢条斯理地左挑右选包了个包裹转入石屏之后。一阵悉悉索索,又是如
水之声,对洞外的危险毫不在意。
吴征半合着眼眸假寐,勉力运转真元在周身流淌。他不敢搬运周天,只能凭
借残存的内力勉强支撑。为了让栾采晴安心说的话自家心里清楚,下一回若再比
拼内力,或许就是生死存亡……石屏之后佳人入浴,吴征也没半分心思去想一想
其中的旖旎,一边稍稍恢复内力体力,一边暗自盘算如何渡过难关。只是栾采晴
不慌不忙,还有心思梳洗打扮,这份沉着自如也让吴征烦闷的心情安定不少。
烛火忽明忽暗,照得山洞中一片昏黄。洞口既有泉眼水流,自然有新风入内,
呆了小半日也不觉气闷。石壁后的温泉不时送来些蒙蒙水汽,在烛火映照之下竟
有些神仙洞府的味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壁后出水之声响起,那沙沙响当是方巾揩抹在光洁的肌
肤上发出的柔若轻语。又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还有声女子特有的埋怨叹息「
嘿」声,也不知什么事情惹得她稍有不快。
片刻后栾采晴转过石壁,手中捧着一盆清水来到吴征身边瞧了瞧,道:「还
在冒虚汗,那就再等一会儿。」
「我又不是女人,这时候还讲究这个干嘛?」吴征心情不佳,多少有些紧张,
但眼皮一抬看见栾采晴的模样,还是不禁眼前一亮。
「一身又是血又是汗,不难受么?不用你动手。」栾采晴扯了扯裙摆,她身
穿祝雅瞳的那件素白为底,淡粉做纹的清荷旗袍,似乎略有些紧绷不适。看了眼
吴征的目光,她嘴角露出丝笑容道:「不用奇怪,这些衣衫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
这一件,可惜让祝雅瞳占了便宜。我自己也做了件,但是没有这件完美,穿着略
显丰腴了些。要说身材丰韵匀称得不增减一分,我就不如她,难得她这么大方肯
让出来,我就拿来穿一穿。」
「你穿也好看。」吴征笑了笑,内力不济,经脉中伤势重重,若不是身负「
道理诀」内力能在全身不受阻碍地游走,刚才就绝不敢内力相拼。但一想当下的
危机,也实在没有心思说些别的。
「我是说完美,没说我不好看。」栾采晴盘膝在吴征身侧坐下,想了想还是
揉了把热腾腾的方巾,道:「你别动!这件袍子除了极显身段之外,气质上最能
衬托女子独有的温柔。所以穿的人身高需适中,还得有那份气质在才能完美。陆
菲嫣不好看么?玉茏烟不好看么?她们来穿当然也好看,可是陆菲嫣太过妩媚,
玉茏烟又显柔弱,旗袍穿着都没有祝雅瞳完美。也只有依她的身材裁剪出来的袍
子,才最好看。」
「很有道理。」漫漫长夜,吴征无良策可渡过,连一刻都不敢合眼睡上一觉,
与栾采晴天南海北地聊聊天倒能振奋精神。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吴府清居久了,
话语满腹聊个不停。
栾采晴看吴征背倚山壁,像抵着最后的城墙,嗔道:「我跟你说了不用俺么
紧张,今夜绝不会再有敌来犯,除了让咱们不得安歇以外也没什么更多伎俩。要
知道,我的武功虽比不上你,但在这个地方,也只有在这个地方,无论来犯者是
谁,我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还能帮到你很多。」
很少人见过栾采晴出手,她却是实打实的十一品高手,丘元焕一死,世间能
比她强的更加屈指可数。
吴征哈哈一笑道:「也是,咱们两个带伤的高手也是高手,总不至于这个山
洞都守不住。」
「这就对了。」栾采晴嫣然一笑,伸出素净的小手以方巾覆上吴征的额头,
轻轻擦拭起来。
即使隔着温热的方巾,依然能感到她指尖透过的冰凉。吴征唇皮动了动,最
终没有多说,任由栾采晴细心地为他擦去满脸泥污。擦一遍,洗净方巾再擦一遍,
栾采晴蹙眉起身,似是肋骨的断伤起身时又发出痛楚。将一盆水全泼出洞外,回
首对吴征莞尔一笑,又转入石壁之后。
「也不知道哪几个倒霉蛋要喝了老子的血汗水……」吴征心中暗笑。山脚下
的羽林军就算没被浇上一头,得知洞中居然有水源,士气必然又要挫伤好一大截。
不多时栾采晴又捧了盆清水出来,吴征皱了皱眉道:「你不能坐下歇一歇?」
不住地蹲起,肋骨的伤势想必阵阵作痛,吴征看她忙里忙外像闲不下来似的,
白白浪费了自己一番接骨裹伤的心血。
「一点点片刻的刺痛,算不得什么。」栾采晴自顾自拧干了方巾道:「脏成
这样,不会以为一把就能抹干净了吧?哼,像大老爷一样伺候你还要碎嘴。」
「不是,我这是心疼你一下,怎地又变成我不对了?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
「嗳,这话就说的对了,我从来就不讲道理。你乖乖歇着,敢乱动,哼哼,
我跟祝雅瞳这辈子还是没完!」
「我……」吴征泄了气,反正话都从她嘴里出来,除非把她的嘴皮子缝上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对饱满柔润,色泽艳红的唇瓣就在自己脸颊旁呵着香风,不
是深仇大恨谁舍得这样暴殄天物。
「不用和我比不讲道理,你要比这个,咱们的差距可比武功的差距还要大得
多。」栾采晴见吴征放弃了仅有的口头抵抗,喜笑颜颜,拿着方巾又擦拭起脸庞
来。
脸上的沙泥污渍着实不少,栾采晴将方巾放回水中清理拧干时,一盆清水又
见污浊。吴征抽了抽嘴角,道:「脏成这样……」
「是呀,你自己看不见不知道,这张脸可还得对着我三五日呢。」栾采晴又
将脏水泼出洞外。
这么反反复复了好几回,连鬓边发丝与耳后才都擦拭得干净。抹去泥污,果
然整个人都觉清爽了许多。吴征暗想栾采晴所言还要在山洞里相处三五日,这一
句勾起他的心思。眼下要撑上三日决计办不到,唯一的希望就是陆菲嫣与祝雅瞳
及时来援。祝雅瞳内伤比自己重得多,连动武都已不能。简天禄与严自珍被自己
引到了这里,她们的安危当是无虞,就不知道祝雅瞳的伤势何时能好。
「又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才能再对着你三五日。」吴征苦笑了下道:「我可绝对不想到了
监牢里和你面对面,更不想被押上断头台,两个人相看着死去。这里虽然光线不
太好,但是比起来可就跟天堂一样。」
「这么点小事,办法有的是。」
「哦?」难怪栾采晴始终像无事发生一样淡定,还有心思沐浴梳妆,吴征惊
喜道:「快说来听听。」
「扑天雕藏在哪儿?呼哨一声让它载你走不就得了,你自己一个人自保总是
简单。」栾采晴随口应答,拧了把方巾在吴征脖颈上擦拭起来。
「还说这样的话就没意思了。」吴征拨开她的手冷声道:「还擦什么,待会
儿打起来还不是一身的泥血。我的话你没听清?我说的是怎么才能再对着你三五
日,可没说自己怎么再活三五日。」
「好啦好啦,我说错了话,给你赔个不是。」栾采晴掩嘴一笑,自顾自又把
方巾向吴征脖颈上凑去道:「脾气还不小。」
「多谢夸奖,可不敢和你的脾气比。」
「错了,不讲道理那是女儿家的天性,跟脾气好坏无关。祝雅瞳待你够好了
吧?少跟你发脾气吧?可要说不讲道理,嘻嘻,我就不信她每回都跟你讲道理。」
栾采晴目露警告之意,阻止吴征拨开她手的动作道:「赔不是就免了,帮你擦一
擦又有什么?要不是皇兄狠心,我跟祝雅瞳那时又是好姐妹,你长得这么好看可
爱,在皇宫里跟个宝贝似的,幼时澡都不知要帮你洗多少回。」
「这……」吴征叹了口长气,脸却沉了下来。
「好啦,你不喜欢提栾家的事情,从此除非你问,我不再提起就是。你放心,
这事情我不和你耍脾气。」栾采晴动作轻柔细心,倒真像个长辈慈爱地抚摸着幼
儿。
「这些都罢了,还有什么办法么?」吴征没心思扯这些家长里短,满脑子都
是如何撑下去。方才还能撑着一口气吓唬人,简天禄与严自珍最多只消再来两回,
也能看出他强弩之末,早就只剩下一口气苦苦支撑罢了。
「有啊,本仙子聪明伶俐,怎会只有跑路之法?」栾采晴将方巾浸入水里,
端起水盆起身又向石屏后走去。
「喂,先说完呀……」
「急什么?事到临头自然知晓,急有什么用。」栾采晴回眸一笑,翩然而去。
轻盈的脚步似有什么喜事让她心中欢快,若不足染尘。
「神神叨叨。」吴征歇息了一阵,气力渐复,起身朝洞外探了探,又侧耳倾
听一阵。包围孤峰的羽林军发声极少,军规甚严,但来回走动声不断,正加紧戒
备。吴征大体也能猜想得到,左近的兵马早就把长安里外三层地围得严严实实,
他不死,这事情就完不了。
「你看看你,就知道说我,你能不能歇一歇?我说了今晚不会再有敌人来!」
见吴征不安分地又沾了些尘泥,栾采晴娇嗔道:「不知道心疼一下人家。」
「呵呵。」吴征歉然笑了笑,伸手去接水盆道:「不太放心,我自己来罢…
…」
「这事情不要你管,搞不懂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栾采晴将水盆自顾自放
下,示意吴征坐好道:「你来救我,我很感念。其实,眼下到了这步境地,你要
走我也不会有丝毫怨你,你尽力了。但是你没走,我心里还是欢喜得很。」
「我不愿独自一个人走。」
「不愿走的时候多了,真正能不走的又有几人。」栾采晴以方巾为吴征擦拭
着道:「你师傅当年又何尝愿意离开长安,可他还是非走不可。愿或者不愿哪有
那么简单,当年你离开昆仑山的时候,心中可愿意?不过是你当时无力回天而已。
愿不愿这种事,很多时候都得天时,地利,人和,不是逞一时意气就能办得到。」
「很有道理。所以我现在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不完全是,至少眼下你一点把握都没有。」栾采晴几番擦拭,将吴征的脖
颈也擦拭干净,伸手去解他的衣扣道:「想要天时地利人和,你还缺一样东西,
来给你最后的把握。」
「干什么呀……别别别……」
「身上不用擦?好干净么?」栾采晴一瞪眼,手指一剥揭下颗衣扣来。
吴征猛然明白了些什么,没来由升起些惊慌之意,沉下脸道:「你究竟要干
什么?」
「看你的样子分明是猜中了,还要人家亲口说出来才满意么?」栾采晴眉梢
带着半喜半羞,挑着如丝媚眼道:「莫非你的脑瓜子里还有更好的办法?」
「不能……」
「你闭嘴,先听我说完。」栾采晴慢条斯理,趁着吴征一时分神又将另一颗
衣扣解开,也不管吴征反对,拿着方巾就向他胸膛抹去道:「你们吴府上上下下
各有不同,年幼的刚刚成年,年长的都已半老。但和她们比起来,我还是最年长
的那一个。」
吴征从未在栾采晴脸上见过这样的眼神,半垂着的眼帘里有甜蜜的笑意,回
忆的思索,悠然的向往。只有一名女子心中念起的事情全都是快乐与留念之时,
才会这样似帷幕之后的灯火幽微,温柔又妩媚。吴征一时不由看得呆了,这位历
经了人间世情冷暖,戾气深重又刁蛮任性,时不时嘴利如刀的美妇人,几时有这
样的神情?几时又像现下这般婉约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皇宫是天底下最奇怪的地方,那里有最多的尊荣,也有最多的无耻。我原
本以为再没有什么可以让我觉得新奇有趣的地方了,说实话,我初时随着你们来
盛国,虽是受迫无处可去,抱着的也是看你们笑话的心思。」栾采晴悠悠出神,
嘴角带着掩不去的微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喜欢上这座府邸,对我而言,吴府就
像一座仙山道馆一样飘然出尘,不需多虑。你……你应该懂得,不需每日提心吊
胆,处处处心积虑地考虑安危,对我有多么重要。」
「我懂得。」
「就连你们家的女眷们也一样。她们虽然对我有见地,不喜欢我,但是没人
来欺侮我。这点真的太难得,我知道在这背后你和祝雅瞳一定做了很多,换了别
的地方,我会有什么下场,想也想得出来。就凭这些,她们也都是善良的女子,
否则怎会被你选入府里?慢慢的,我也很喜欢她们。因为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
不想被她们讨厌,不想被她们记恨一辈子。如果她们讨厌我,我心里很难受。」
栾采晴神游方外地呓语一般,小手按着方巾不住揉着吴征的小腹,似已忘却身边
的一切道:「其实我早就不介意当年的事了,也不再恨祝雅瞳。呵呵,那是我迟
早的命运,即使没有祝雅瞳也一样会发生。我的恨意,不过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非得找个人发泄出来而已。」
「那就好。」再没有比现下听到这句话更加开心的事情。栾采晴与祝雅瞳的
恩怨纠葛难以言说,吴征像背负了一座大山,打心眼里不想欠着人这样一份债。
今日听栾采晴真心亲口所言,能化解这段恩怨,的确是一件开心的事。吴征开怀
道:「听到你这么说,我悬着的心都放下了。」
「也就你才这样,旁人的话,以你我之间的云泥之别至多就是一刀的事情。」
栾采晴瞪着大大的媚眼乜目一横,大片的白眼珠子里却尽是温柔。一时才发觉已
经不知道给吴征揉了多久的肚子,自己也觉不好意思地一笑。把方巾揉洗干净,
擦洗着吴征的肩头又道:「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觉得人家絮叨啦?你当也都明白
了。总之一句话,我喜欢吴府。现在身陷绝境,你清楚,我也清楚,明日我们俩
决计过不了!我让你走,你肯么?既然不肯,你有什么办法能脱困?你特地回来
救我,若有个什么事情,你府上的人要恨我一辈子,我也一生一世做什么都还不
清这份情。我不愿!绝不愿!」
「我清楚,可是你知道我的为人么?」吴征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目光与栾
采晴一对,在美妇的咄咄逼人之下不敢再看,偏过头去。
「我知道。只要是跟你睡过了,这辈子便牵扯不清干系。嘻嘻,你自命英雄
好汉,不对,英雄好汉可没必要留下什么牵牵绊绊。自命……不负红颜?好啦,
不管这些,反正你摘剪的那些东西,我没一样不成的。容貌,武功,智慧,哪一
样我都不差。你总不能否认?」栾采晴目光闪亮,晃着螓首不住地去对上吴征偏
移的目光。似乎吴征一时惊慌彷徨的样子十分有趣,不肯错过分毫。
「这些又算什么?」
「咦?这么说,你是因为我姓栾,你到底还是介怀……也不对呀,有个女人
虽然姓祝不姓栾,但她可比我亲多了,也没见你客气什么呀。你不会在桃花山谷
逍遥自在得忘了还有我在吧?」栾采晴伸舌舔了舔唇,奚落地笑着,调皮又危险。
「我喜欢她,在知道血缘之前。」在栾采晴的滔滔不绝面前,吴征今日分外
地词穷。但被栾采晴提起阴私之事,还是涨红了脸。
「哟,你喜欢她这事就算成了。那……怎么不问问我喜不喜欢你?」栾采晴
昂起螓首,颇有些从前身为尊贵的公主时时居高临下的味道。只是双目泛起水光,
全无盛气凌人之态,反而手上抹拭的动作不断,甚是低声下气。旋即樱唇一扁,
满目水色仿佛要流淌出来一样幽幽问道:「还是你丁点都看不上我,嫌弃我名声
不好,还是不干净?」
「和是否嫌弃没有关系。府上名声好的有几个?至于什么干不干净,只是些
迂腐的观念,又不是自甘堕落,我更不在乎。」吴征绷着脸,避重就轻。
「我就说嘛。论名声,你那个厉害的大夫人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柔惜雪也
没见干净了,你也一样不嫌弃。这不就得了?或许喜欢谈不上,但是不讨厌?」
栾采晴忽然大乐露齿一笑,再拧了把方巾,大喇喇地抹拭吴征结实的胸膛,眯着
双目媚光四射,语声轻柔又带着威逼之意道:「你还没有问我喜不喜欢你!」
「我还没这么自作多情。」吴征苦笑了一下,忽然觉得比起方才一路血战,
现在的心更累。因奚半楼的缘故,他待栾采晴一向保有一分尊敬,可现下他逃避
不开灵魂深处的点点悸动,如此真实,真实得叫人迷茫。
「不会呀,我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栾采晴越加欣喜与激动道:「我这一
生,每回落入险境孤苦无依时,从没有人来帮我救我,就连你师傅都没有。你知
不知道,那年我回到长安,父皇将我囚在宫里,我也不知道幻想过多少回你师傅
会打进皇宫,把我救走。很傻吧?女人就是这样,明知不可能的事情还是会去盼
望。唯独这一回,我被抓住,你们跳上扑天雕离开时,你看了我一眼。你当时想
和我说什么?那眼神我不太明白,我不是你的女人,看看我猜错了没有。」
「就是让你安心。」
「安心不就是要回来救人,嘻嘻。」栾采晴吃吃笑着,贝齿一咬唇瓣,铃音
如魅道:「只有这一次,真的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把我救走。第一次,第一次对于
一个女人而言有多重要,你明白的吧?还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我被抓走以后一直
很安心,等到变成现实的那一刻,哪个女人会不欢喜?怎么会不爱你呢?」
吴征额头落下一滴冷汗,这绝对是个意外,从前可半分心思都没有动过。他
张口想要辩驳说明些什么,咽喉却像哽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心中偶有所
想,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喜欢我是吧?没事儿,我一点都不介意。你自己想一想,不就是那么
点事情,有什么好矫情造作的。哼,比起被你讨厌,我更害怕被你家里的娘子讨
厌。嘻嘻,你要是怕交代不过去,干脆自己点了穴道,人家强要了你,今后有人
闲言碎语,你就往我身上一推不就结了?」
「这叫什么话?」
「我看你都没话说了,嘻嘻。」栾采晴娇躯一扭,骤然向吴征身上凑来。
吴征面色大变,伸掌抵在她小腹上沉声道:「莫要逼我对你动手。」
「动手呀,怎么不动手?」
栾采晴伸手抓住吴征抵在小腹上的手掌向上一滑。那嫩嫩的腹皮本就柔软无
比,外衬的旗袍更是最上等的料子剪裁而成,简直像水波一样毫无阻挡,吴征的
大手被引着按在一只绵软到得刚一触碰便陷了进去,又饱满硕大到一掌根本难以
握实的豪乳之上。
「你……」
「生气啦?打我呀,用你最厉害的武功打我呀!是这招降龙十八掌呢?还是
用你的一阳指?我看看你的绝招到底哪个更厉害些。」栾采晴伸着柔荑一捉,隔
着裤管准确地将吴征的肉龙抓在手里。冰凉柔软的小手,滚烫硬实的肉龙,栾采
晴吃了一惊,又心领神会地露出个贼笑道:「嘻嘻嘻……已经这样了……好哇,
偷偷摸摸地想,嘴上说不要,身体可诚实得很。哼哼,你们这些男人的心思我懂。
我也算是你的师娘,想到要进入你师娘的身体里面,是不是特别地期待,又特别
地紧张?嘻嘻,想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偏偏又不能不想……」
吴征发出个痛苦的呻吟。栾采晴和家中的女子的确分外不同,她不仅尝遍人
情冷暖,又在皇宫里洞悉了富贵与丑恶,还经历过一段荒诞离奇的情爱。不像吴
府的其他女眷,人生之中总有这样那样的欠缺。她太懂得人情,更懂得男人!
前世的记忆里,那些站在讲台之上的老师们传道授业。坐在台下的男学子们
若是幸运地遇上了一位美丽动人的女老师,正值青春的他们怎会不被女老师的温
婉耐心打动?正如栾采晴所言,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偏偏又不能不想。
那种单纯的萌动会刻在骨子里相伴一生,即使成年之后对这样的幻想付之一笑,
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渴望每当想起时,依然会打动人心。
师娘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你的老师有一位温柔贤惠的妻子……
吴征满心的邪火乱冒,不可避免陷入极大的迷茫。这种感觉并非单只栾采晴
极其性感的媚惑之言,也因吴征脑子深藏的记忆被忽然唤醒。他喉中哽不成声,
满面通红,目光低垂根本不敢再看。可抓着大乳的手虽没动作也没挣扎着脱开,
被握住的肉龙只一跳一跳地胀得分外难受。
「哟,你怎么……这种事情还会害羞?」栾采晴暗暗吃惊,不知道吴征的失
态因何而起。美妇的心里一样悸动得异常,好像正面对一个纯洁得未经情事,正
待人引导着步入一个全新人生的少年郎。栾采晴的心里一样热了起来,樱唇微分
呵着香风道:「你原来不是大胆得很么?反复入深谷,往来抽送忙,还有一句什
么俯余沉醉首,深含与浅荡。」
「额……」吴征眼角抽了抽。当年为了逼迫狄俊彦前来追击,不得不写了篇
小黄文,里面写得两人就像一对奸夫淫妇,着实不堪入目。吴征从不敢提起这桩
往事,情急之下做的事情,尤其「受害者」还住在自己府上,让人感到羞愧难当。
「胸前之物,其数为二,左右称之,硕大浑圆。其色若何?深冬冰雪。其质
若何?初夏新棉。其味若何?三春桃李。其态若何?秋波滟滟。」栾采晴居然将
这篇黄文背得精熟,此刻用她慵懒的语调曼声吟诵,说不出地旖旎动人。美妇娇
声笑道:「想不想看看是不是这样?」
吴征喉结翻滚,触手之处冰凉绵柔,正如初夏新棉一样柔若无物。掌心里却
又传来实实在在的硕大饱沉。牙关咯咯打战,吴征颤着声道:「我……我……」
「傻征儿,不必再多想啦……」栾采晴捉住吴征另一只手放在肩头的衣扣上
道:「趁着今夜拿命挣来的安宁,赶紧把该做的正事做完。你要是只担心不好和
家里交差,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祝雅瞳虽然心中对我有愧疚,但你是她的心头肉,她不会为了化解她本身
的恩怨就让你来犯险,天大的恩怨都不会!」栾采晴朝包裹呶了呶嘴道:「知道
那里面有什么?除了这件旗袍之外,还有她的各种贴身衣物。祝雅瞳的衣着品味
向来是连我都佩服的,随便拣一件穿起来都能更增几分丽色。你来救人,干粮食
水之外这些东西带得那么多干嘛?它们唯一的作用只有一点,就是诱惑男人!你
娘亲那个鬼心眼,她早料定了以你的武功只消内力充盈,自保总是有余,足够支
撑到她们前来汇合。可内力想要源源不绝,自然得有源头。那个源头就是我了…
…祝雅瞳都首肯,还亲手给你安排妥当的事情,你还犹豫什么?真要把我们两条
性命都送在这里,还要坚持你那点不值钱的什么原则,还是那点原则比吴府里的
满门家眷都更重要?等大雨稍停,天光微亮,可就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你……想清楚了?若是……若是这样做了,从今往后可就一辈子和我绑在
一起了。」栾采晴说到后面已有些惶急,危机的确已迫在眉睫。吴征终于明白什
么叫半推半就,那种心有不甘,但又在诸多因由共振之下不得不为,心里还有那
么分期待与渴望的复杂感觉,着实叫人全然抵受不住。
「我虽然不会嫁给你,可你就算赶我,我也像条赖皮狗一样赖着,坚决不走
了。」栾采晴听得眼角一弯笑意妍妍,悦声道:「快些吧,安危为重,反正也用
不了多少时刻。」
「啧,这话什么意思?」吴征大为不满,这还什么都没干呢,就给自己套上
个秒射罪名。男人可以死,不能被人说不成,何况吴征历经府中诸多绝色历练,
身经百战。除了第一回破身之时被韩归雁的柔荑一握纯属猝不及防,从来就没有
快的道理!
「你懂什么?论姿色,我没比你的娘子们更出众,但要说身体,嘻嘻,她们
一定没我的……就叫特异吧。」栾采晴吃吃笑道:「不信就来试试,快些!」
「嘣。」吴征满面通红地刚叩开第一颗衣扣,那衣扣便似早被外力撑到了极
限,自行炸了一般弹出。吴征暗暗咋舌,旗袍的款式本就讲究一个贴身,栾采晴
剪裁这件时将衣料的弹性都已计算在内,恰巧将祝雅瞳的娇躯紧裹,不留分毫空
隙。穿在她更为丰满的娇躯之上,旗袍实已紧绷到了极限,刚收到点外力,合口
便自行绷开。吴征颇为担心让她再这么穿下去,胸口一带会不会被生生撑裂。
「祝雅瞳的衣服太小,我穿不惯。为了诱惑你早憋坏了。」栾采晴咬着银牙
发嗔,又轻声呵斥道:「快给我解开。」
「你别乱动,我来吧。」美妇说话间向前一挺,乳肉深陷五指,吴征还担心
她肋骨断伤,手指不由自主地一缩。
「等你的话,等到天亮衣衫才解开吧?」栾采晴久历世事,早看出吴征心中
还有诸多沟沟坎坎过不去。她笑吟吟地起身道:「那天晚上你要了祝雅瞳的时候,
是怎么样的?和今天一样畏畏缩缩,欲拒还迎?」
「那时候有的是功夫,可没有这样猴急。」吴征苦笑道。
「可我急呀。」栾采晴撩起旗袍下摆,玉笋般洁白无瑕,丰满匀称的美腿不
着片缕,下身竟然已是空着的:「我有多久没有欢好过?我也是正常健康的女人,
一样会有欲望……」
裤管被松开,肉棒露出空气中,春雨的夜里带着一丝丝凉气。见栾采晴面上
几分幽怨,几分凄苦,吴征心中怜惜顿起,温柔道:「一晃有五年了吧……」
「五年?你是说狄俊彦?」栾采晴摇着螓首道:「他恨不得一口把我吃了,
可是就凭他还没那本事,做他的美梦去。你来长安以后,祝雅瞳为了监视我的行
踪,时不时就派些漂亮男人来我身边,以防我对你有什么歹意。那些男人么,手
上还是占了些便宜,帮我揉揉身,按按摩是有的,但是想进来,他们配么?反正
没几天我就杀一个。你不会生气吧?」
「大家都是人,倒是这些年苦了你了。」吴征此刻心如明镜,栾采晴当年憎
恶男子,自是从栾楚廷之后,再也没有过欢好。
「知道我辛苦,还不快些疼惜下人家?」口是心非,栾采晴说着要吴征来,
自己却款挪娇躯,膝跪起身,始终捉着肉棒的柔荑将它从裤管里掏了出来。
「这样不能疼惜你。」吴征很是无奈,心跳得又是极快,仿佛当年初次与祝
雅瞳欢好时一样的惊心动魄。隐隐然的,正如栾采晴所言,将要进入师娘的身体,
再多的无奈都压不住灵魂深处的欲焰与刺激。即使已有五内将焚的焦躁与难熬,
吴征还是死死咬着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衣扣绷开,裸出小半片的香肩上。
栾采晴体型丰腴,极具韵味。譬如这裸出的莹白香肩,绝不显露半分骨感的
纤细,但也绝没有肥厚的腻感。这样的骨肉就像季节入冬,一夜风雪,大地白雪
皑皑银装素裹后压在树枝上的雪绒,刚好添上所缺,太重太厚的多余者都已从树
枝上自行掉落,绝不增减半分,一切恰到好处,堆砌得天造地设般完美。
「等不及啦……」栾采晴目光如水温柔,痴痴望着吴征道:「你没有感到些
冰凉么?」
「有……」吴征只感膨胀到极点的火热棒头上,正有一滴滴凉丝丝的冰露滴
洒下来,沁凉入心。正奇怪间,一蓬软绒绒的酥絮便将龟菇缠住了。
「师娘身上好冷,里面又好热……可不能再等了……」
栾采晴香喷喷的气息喷吐在吴征面上,如花娇颜近在眼前,极具诱惑力的语
声更无可捉摸地透入神魂,将那丝原始的欲望赤裸裸地勾了出来。吴征闷吼一声,
贴在饱满豪乳上的大手重重一抓!
手指一齐陷落一处无底深渊,掌心却被鼓胀得越发沉实,全然拿捏不住。这
只美乳之硕大,即使吴征也从未捏过,更不用说绵软而兼具弹性的手感正如初夏
新棉,一掐之下,便激起人肆意搓揉,再多捏上几把的欲望。
「唔……」栾采晴久未云雨,当下正是情浓之时,欲火高涨,敏感的乳肉被
掐得深陷自然升起麻酥酥的感应。胀立的乳尖抵在掌心上,隔着柔软细滑的绸缎,
依然能察觉到那掌心的粗糙坚硬。栾采晴神思旖旎,不由想着这只大手若是直接
将豪乳掐住,掌心里密密麻麻的粗糙纹路摩擦在敏感的乳尖之上,又是怎生销魂
的快感。
心生欲念,娇躯更是酥麻,美妇膝弯脱了力支撑不起,双腿一软。情动时丰
沛的花汁一直在涓滴不停,将龟菇头浇得湿滑润泽。娇躯一落,龟菇正杵在肉蒂
之上,将幽谷洞口挤开一丝裂隙。经由花汁的润滑,龟菇极美妙地滑过嫩肉,从
裂隙里一下子钻了进去。
快意横生,栾采晴更加把不住双腿,像坠落无底深渊一样轻飘飘地掉了下去。
可花径里充实的感觉如此真切,热乎乎的龟菇挤开小小肉圈,如一柄大锤杵进幽
谷。那满胀的胀裂之后便是棒身上虬张的脉动青筋,一下下地炙烤着冰凉的花肉。
「哎……」尖细的惊呼声里带着无尽的满足。旋即便是一只大手托在臀儿上,
将她从深渊拉了回来。樱唇中刚呼出的声响被封了回去,满足的长吟带着一口甜
香气息全被人卷了去。
「别出声。」吴征一手托着肥嫩软弹的臀儿,一口吻住栾采晴。两人吻得不
露丝毫缝隙,说话的声音几乎是顺着咽喉传到耳朵里。
「你堵着就不出了,不然……怎忍得住。」栾采晴扭了扭腰,似乎肉棒充塞
着花径固然有饱实的满足感,但远远不足以与潮涌般的欲望相融。龟菇在半条花
径里旋磨了几圈,快意连绵之际吴征轻轻松了松托举的手,让肉棒又沉入寸许,
还感觉他挺了挺腰。见吴征终于主动起来,栾采晴眉开眼笑,细声道:「怎么样?
是不是分外不同?」
肉棒甫一进入时,吴征足足打了个寒噤。栾采晴娇躯一贯寒凉,幽谷里更冷
冽如冰,吴征从未有过这样的触感。更为美妙的是,栾采晴已是熟得透了的身子,
花径又软又滑,可从肉壁深处又隐隐传来绝佳的弹性。肉棒轻易地进入,可又随
时被包裹得严丝合缝。那包裹感不紧不松,就像她缠绕在吴征身上的藕臂一样,
极尽温柔与缠绵。
冰凉粘腻的花肉缠在肉棒之上,厚厚的肉壁随着肉棒的寸寸深入传来舒展开
的触感,剧烈的刺激让吴征不由又抽了抽唇角。
「你可忍着些呀,要是不能让我泄出来,可怎生采补了元阴双修?」栾采晴
目露兴奋与迷离,一口一口地吸着吴征的嘴唇道:「早知道你的那么大……在长
安的时候就先把你睡了才是……」
「我又不是雏儿……」吴征无奈地争辩,一边回应着美妇的热情,口中一吸,
将她软烂的香舌给吸了进来。
「哼,我看你能熬多久。」吴征细心地托着臀儿,避免她方才落下太快又引
发伤患的痛楚,随后又慢慢地将她丰满的娇躯放了下来直沉入底。栾采晴自知吴
征体贴入微,身心俱爽,前后大幅度拧摇着胯骨,将又肥又翘的臀儿磨盘似地筛
动。香舌更是吐尽了喂在吴征嘴里,与他纠缠不休。
「呼……」吴征小声吭哧着粗气。栾采晴的幽谷堪称「肉穴」!不仅里面肉
海滚滚地包裹,还有甬道冰凉的刺激。更妙的是当龟菇直入深宫,抵达一处软绵
绵的嫩肉上时,那嫩肉像在呵气一般送出一股股温热的气息。经历了寒凉的花径,
这股温热的气息像要把龟菇融化了似的,格外暖人心脾。
「还撑得住么?」栾采晴大是得意,对自己美妙的娇躯也有十足的信心。吴
征先前不情不愿的样子,一进入自己的身体之后就全然不同。大手一只抓着乳肉
掐握,另一只则揉捏着臀瓣,连腰杆也一直在顶着,仿佛想要将肉棒顶进她的心
窝里去:「别顶啦,到底啦,都疼了……」
「原来……你的穴儿这么浅……」吴征揶揄一笑,单手托着栾采晴的臀儿又
将她举了起来。
「什么?」栾采晴推开吴征,又拨开他托着臀儿的手,自行向下一坐。她双
目圆睁绷着香唇,嗔恼交加,一坐之下,又仿佛坐倒了什么东西让她全身极酸难
耐,一双秀眉紧蹙,小半排银牙露出咬着唇瓣。美妇白了吴征一眼,又露出个果
然如此的恍然神色,伸手向胯下一摸,肉棒还有小半截露在外面无法吞没……栾
采晴咬着牙道:「大就好了不起么?」
「没有怎么了不起,我的也没有特别大。」吴征展臂将栾采晴搂在怀里。不
知是有了肌肤之亲,还是栾采晴现在时喜时嗔的样子太过诱人,吴征只觉对她爱
之极矣。伸手钻进美妇又宽又厚的胸脯里,嘶啦一声裂开花了无数心思才做出的
精致华衣,让她胸前傲物全露了出来。吴征一边感叹着把玩,一边道:「但是让
你舒舒服服地满足一回绝没有问题。」
「哼,我不信!」栾采晴冷面乜目,胯下却狠狠摇了几下,裸露出的一双大
奶也顺势在吴征胸膛上磨蹭。似是吃着了好滋味,又眉开眼笑道:「那你让我好
好舒服一下,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来嘛,好人,动一动,人家好久好久都没有
欢好过了,而且,人家从来都没有试过飞起来的滋味……」
「小浪妇!马上就给你!你想想,我家娘子可不少,哪一位早上起来不是面
若春桃般地好看?我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怎生让她们个个都满意?」吴征头一
低,轻易将一枚乳尖吸在嘴里。那胸乳白嫩得晃眼,在昏黄的烛光下好似月夜里
的白雪皑皑。
「唔嗯……」娇吟之声刚刚出口,栾采晴的樱唇又被封住。唇舌交缠的滋味
固然甜美,乳尖的酥麻快意也令人难以忘却。美妇娇嗔道:「再吸一吸。」
「等我功力恢复,你爱叫得外面人全都听见也由你!我反正不怕羞。」吴征
忍耐到了极限,单臂环着栾采晴的腴腰将她一提一放,腰杆浅浅地一突,肉棒在
花径里穿梭了个来回。叠嶂的花肉被肉棒一层层地掀开,得益于美妇短浅的花径,
轻易地粘在棒身上被带出体外。随着娇躯失重般坠落,又被塞了回去。
并不剧烈的抽送,引发毛发摩挲的沙沙之声,别样地淫靡性感。美妇甚爱这
样的拉扯之力,敏感的花肉由此产生更多的快感,媚眼如丝娇喘着香甜的气息道
:「你还想昭告天下呀?别做美梦,在府上偷偷做你的情人可以,想要我像韩归
雁她们那样对你夫唱妇随,休想!」
「那可由不得你。」吴征挑着眉奸笑一声,又是托着栾采晴一个起落。
「哼哼。好像……你本事多大一样……我看……你都快不成了。」美妇吻着
吴征的额头,捧起双乳将两枚乳尖一对一齐塞在吴征嘴里,娇横横地道:「乖乖
地吃!要用心!还要用力!」
栾采晴体质冰凉,可这一会儿身上就沁满了汗珠。两只豪乳在眼前看得真切,
饱满的乳肉胀得薄薄的雪肤和沁出的汗珠一样几乎透明。这两团沉甸甸的香滑美
肉悬若吊钟,峰顶上两片红晕散发着肉脂般的艳红,形状大小也正与铜钱相当,
像是着意刻画而出般地圆秀。铜钱中央的空洞,正凸起一颗红果,同样是艳红的
色泽,像是颗红宝石制作的小葡萄镶在上面,一切都是极致的圆润诱人!如此巨
大的豪乳,果然比祝雅瞳,陆菲嫣,玉茏烟的还要大上一小圈,更难能的是如此
巨乳还能保持漂亮诱人的形状!巨量的乳肉散溢着浓郁的甜香,香味将吴征整个
脑袋都包裹了进去,似有鬼神之力一样,一把将他搂向胸前。
酥麻的快感终于从胸乳上频频升起,栾采晴双眸如线偷眼瞧瞄,吴征吃得甚
为酣畅,果然是沉醉俯首,深含浅荡。不管是衔着乳尖舌头挑拨,还是深深地埋
进厚实的胸脯里,奶儿都传来麻酥酥的快意。初始还断断续续,等吴征吃出了好
滋味,越发迷恋这对大奶,吸嘬得无比落力,舌尖挑拨得一刻不停,那快意便密
密频频,再不曾间断过。
至于胯间湿淋淋的蜜缝,栾采晴从不曾尝试含着一根这么大,这么热的肉棒。
充了血的花肉触觉敏锐,栾采晴清晰地感应到交叠在一起嫩肉在他插入时被抚平,
在他抽出时被带出体外。花径里有些嫩肉原本被藏在深处不露行藏,被抚平之后
才探了出来,这部分嫩肉的触感更加激烈,快意更强,被肉棒一烫便如触着了火
焰,自行剧烈一缩。可花径里满是浆汁,美妇的花汁又十分不同,除了滑润之外,
还异常地粘稠。花肉裹上棒身,剧烈缩开之时总不免被花浆黏连。无论插入还是
抽出,拉扯之力不断,这爽中带着微微刺痛的感觉本就是栾采晴心头所好,在肉
棒恰到好处的粗长之下,快意酣畅淋漓,连绵不绝。
幽暗的山洞里怪石嶙峋,慵枕在吴征肩头时而扣紧,时而松开的纤手,像挥
洒的汗珠泼墨画着幅山水春宫。
「原来大一些这么舒服……本仙子很满意。」栾采晴意态迷离,情不自禁一
边感受连绵快意,一边反反复复地心中默背吴征那篇小黄文。幽谷里的快意如此
强烈,淫靡的情欲味道散溢得清晰可闻。所谓胯下春穴,润若牡丹,饱滋春水,
芬若花露,不正是现下自己浪荡的模样?美妇幽声如叹如诉道:「当年你都没吹
牛,不枉人家有时想着你自己寻快活。」
「是么……你还会这样?」吴征被大奶闷得声音都传不出来,但含吮的力道
又重了几分,仿佛只恨自己没有一张大嘴,能把整只大奶都吃进嘴里。美妇人居
然幻想着与自己欢好的样子自渎,那场面荡人心魄。
「人家也是女人呀。」栾采晴把心事说出口,也是胸中一悸。她圆巧的鼻翼
张了张,似乎喘息都透不过来,却更加主动!不再任由吴征托着她抱起放下,而
是自行扭拧着玉胯,在抽插之外添加一股旋磨之力。肉棒由此在花径里搅动,层
层嫩肉被翻开,拉扯,美妇愈发动情道:「人家又不是出家人,一样时时会想着
有人来疼爱,想着有一根大棒儿插得穴儿鲜润舒爽……刚巧……你那篇坏东西写
得好……人又生得俊……禁不住会去想……」
「那你想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吴征一颗心跳如擂鼓,腰杆一挺一挺,轻
易地次次抵达深宫,疯狂地追寻寒凉深处的一点温暖。他挺动的速度并不快,用
力却沉,将将触到花心时才收力,在那块嫩肉上轻轻一触,像温柔的点吻。
「就像这样的姿势……想象着骑在你身上……哼哼……当时还不喜欢你……
就这样强要了你,才不管你怎么想的……」栾采晴被吴征几下加力的抽送插得欲
火难熬,分明花肉舒爽得汁液如浪,却总是差了那么点不够味道,在这当口下艰
难得很。
「那你心满意足了?」吴征心中感慨,人皆有欲,若不是身边夜夜都有娇娘
相伴,孤寂的时候必然有时会辗转难眠,何况是栾采晴这样完全成熟的美妇人?
「满意个鬼!你……用点力,再快些!」栾采晴咬牙切齿恨声嗔骂,一把将
吴征的脑袋从豪乳里拔了出来,凶巴巴地瞪着他的眼睛道:「非要我求你是不是?
好啊,那我就大声喊,喊破了天,让外面的人都知道咱们正不知恬耻地苟合,让
他们进来杀了我们一了百了。」
美妇说着说着,眼眶里忽然溢出些泪水,似有满腹的冤屈怨念,一下子被触
动了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我不是要欺负你。不是我要和你玩那些陈词滥调,好像女人不自称母狗什
么的,或是求着要才肯。偶尔调剂调剂倒也不是不行,偏生要这样就无趣了。我
纯是心疼你肋骨上有伤,要是不管不顾地冲撞,非把你给整散架了不可。晴儿,
我尽力啦,你看我虽然没插得飞快,力道也不小呀。」吴征平静地与他对视,摇
了摇头,张臂将她一搂靠在肩头,又挺了挺腰,轻声道:「这不是又插到底了么?
别生气,我给你揉一揉。」
「呸!」栾采晴轻啐了一口,脸上不自觉地犹如火烧。烫烫的龟菇压着花心
嫩肉研磨着搓揉,哄人还有这种说法?她虽给吴征擦拭了身体,终究未曾沐浴,
靠在他肩头上,一路苦战激发的男子汗味直往鼻尖里钻,嗅得人心头发软。一声
晴儿更把她冰冷的娇躯给暖得化了,这样的温柔只在遥远得几乎要记不清细节的
少女时期,奚半楼曾这样一片真心地待她。可奚半楼又怎及得他的情趣?美妇不
愿落了心中的倔强与娇蛮,娇声道:「干什么?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身上没有带
伤,你就有本事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了是不是?」
「那是真的,折腾你几天几夜都不成问题。」
「呵呵。」栾采晴冷笑一声,抚着吴征的面庞置气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
娃娃,来,师娘好好疼你!」
这句话着实让吴征倒吸了口冷气,寒毛直竖。可除了多少有些愧对先师的羞
惭之外,更多的还是一身毛孔俱都舒张的刺激感——这禁忌之感甚至比第一次与
祝雅瞳欢好之时还要强烈!
「看看是我榨干了你呢?还是你折腾我?」栾采晴双足踏地,俏盈盈地抬起
丰臀,将肉棒从幽谷里吐了出来,只以粘腻的两瓣柔唇轻吸着钝尖,朝吴征媚了
一眼道:「干嘛?光顾着看,师娘吩咐你的话就忘了?还是想师娘亲自喂给你吃?」
丰硕的大奶送到了脸上,以栾采晴扎起马步的身姿,恰巧峰顶的一点凸起正
对着嘴边,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吴征张嘴便吃了一大块乳肉进去,温香暖玉,绵
柔细滑,口感说不尽的美妙。且他已尽全力,也不过只吃进了整只大奶的一小块,
分明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偏生满眼白花花的,仍有欲壑难填的口欲之贪,简直
让人发狂。
「唔……」胸口一阵快意,栾采晴娇躯酸软着一塌,将肉棒吃进寸许又一顿。
那肉海茫茫地裹了上来,将下落的娇躯顿住。
「呃……」吴征也是抽了口冷气。翻折的花肉一缩将龟菇蜷握,力道大得让
吴征断定光凭这一裹之力,就能止住美妇的下落。又裹又夹的花肉透着让人汗毛
倒竖的寒意,让吴征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冰寒快美。且这般淫靡的画面,吴征都可
想象得到那玉胯之间是如何狠狠地一缩,不仅幽谷缩得像一张吸力强劲的小嘴,
花肉像两颊一样深陷,后庭小菊也一定向内猛窜,兴许已被夹紧的丰满臀瓣包得
不见踪影。
「我看你忍到几时!」栾采晴咬着酸软的两颊,大口大口地娇喘了几下。肉
棒透来的热息挠得本就酥麻的花肉软烂如泥,浑不能施力控制,好容易才让花肉
又送了一松。
这一松,娇躯又向下猛地掉了一截。肉棒翻搅着花肉的滋味让两人皆爽,齐
齐低声呼唤。栾采晴忙吻住吴征的额头,吴征忙用大奶塞满了嘴。肉棒杵进了半
条花径,快感更强更猛,被揉开的花肉一层层的,像无数条温软小舌贪婪舔舐着
肉棒,围裹着它不停蠕动,仿佛这幅天生寒凉的身体继续这股热力的温暖。
「要不要……呼……我来?」栾采晴这招媚功不俗,吴征大感其乐,但也心
疼栾采晴骨伤,这样一顿一顿,想必快美之外,还有股疼痛难忍。
「不要!干嘛对我那么好?」栾采晴白了吴征一眼,吭哧着鼻息娇喘道:「
我非把你吸出来不可!」
「因为我又发现你有一样特别的好处。」
「哼,人家的身体特别舒服是不是?早知道了!」
「这还用说?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吴征未经栾采晴同意,一手绕捧着她的
隆臀。这隆臀又肥又润,抱着颇具满足感,吴征不由漏出个满足的笑容道:「我
发现不管现实如何,都改变不了你。」
「什么话?」栾采晴伸手拨开吴征在臀儿上作怪的手道:「把手拿开,不要
你。」
「舍不得。」吴征手腕一翻,又向臀儿捧去。冷不防栾采晴心知两人武功差
距甚大阻挡不了,急急向下一坐!吴征没能托住,手指刚触碰到臀瓣,美妇娇躯
便向下落去。指尖传来一阵奶脂细滑的润感,美妙难言,吴征一阵心情悸动,伸
指向臀缝中探去。
「咿唔……」栾采晴的叹息声比此前更加酸楚,更加悠长。肉棒虽只吞了一
半,却已抵达花径深处,离凤宫之口也不过毫厘之间。分明通体冰凉,但花径里
传来的热力却像感染了全身,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花肉的蠕动之感前所未有地
剧烈,粗大火热的肉棒充塞之下,花肉全被翻得舒开展平,每一分每一寸都是连
绵的快意。美妇不仅肉花如绽,心花也放,只觉没有一处不满意,没有一处不开
心,没有一处不喜欢正进入她身体的男子。正芳心可可,猛觉他抚臀的大手深陷
臀沟,手指还在小菊上打着旋。这才心中暗自叹息,人无完人,样样都好,就是
太过婆婆妈妈,没点男子的霸道之气。美妇遂睁眼嗔道:「要摸就大大方方地摸,
还有!不要这样隔靴搔痒叫人难受,你要吃也好,要摸也好,都要用力,师娘喜
欢重重地来!」
那双窥透人心的妙目将小情郎拿捏得死死的,果然引来吴征一声沉闷的低吼。
两只大奶一只胀痛,一只裂痛。吴征张嘴猛吸猛咬,恨不得在雪白的豪乳上
留下两排鲜红的牙印。一只捧乳的大手也是重重一抓,五指深陷乳肉,像五条绳
索将形状完美的悬钟大奶勒得尖端凸起,变长了几分,看上去分外淫靡。臀瓣也
传来极重的抓握之感,被臀沟吞没的手指竟不管不顾地朝小菊里伸入一根指大大
地旋转绕着圈。
胯间泥泞得一塌糊涂,虽藉着花汁的润滑不觉疼痛,但那份异感还是让栾采
晴心中升起久违的娇羞和惊慌,恨声道:「你竟然敢摸我后面,拿出来!」
「不!」吴征的闷声从大奶缝隙间艰难传出,果断拒绝,不退反进,又塞了
根指节入内。
「你……拿出来!」栾采晴嗔怒交加,忽感那手指头打了个旋儿,向着与花
径一按。前花后庭之间本就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肉膜,幽谷里此刻充盈了绝大半,
正是快感迸发之时,被这样一按又怎生禁受得住?美妇轻声娇唤,几许不满全吞
回了肚子里。
「是师娘说的什么都要重重地来,莫不成要骗人?」相比起两人之间复杂的
关系,吴征实在不太能接受美妇的另一重身份。相比之下,还是师娘的说法他更
加喜欢,禁忌带来的刺激也更加悸动人心。刚得意间,吴征牙关一颤,不可抑制
地朝着柔软豪乳咬了下去!
栾采晴受此一激,魂灵儿都飘走了一半,哪里还能止得住娇躯?那柔臀一塌,
终于让肉棒将花径填得满满当当,再没有丝毫缝隙。那枚花心软肉更是被向小腹
反压,险些挤进通向凤宫的甬道里去。
两人大口大口地喘息,却不敢畅快地呻吟。吴征炽热的呼吸全喷在塞满嘴巴
的豪乳上,栾采晴则深深吻着吴征的额头,藕臂回环搂得倾尽全力,仿佛吴征吃
得还不够多,不够深,非得将他闷死在胸前一样。幽谷深处至为敏感的肉芽被压
得似薄饼一张,剧烈地颤抖着淋出道道水柱,却不能让肉棒的火热冷却分毫……
吴征喘息了片刻抬起头来,只见栾采晴鼻翼翕合,一排贝齿咬着唇瓣,直咬
得贝齿与唇瓣一同颤抖不已。吴征眼角一弯,歉然笑着道:「弄疼了?」
「哼!这么粗鲁当然疼。」栾采晴眼珠子一转,好像心中阴霾一转即逝,娇
笑着问道:「你和你娘亲欢好的时候,有没有这么爽快?」
「不一样。但实话实说,和你这一回总觉特别的刺激。」
栾采晴露出个心花怒放的笑容,眉飞色舞,终于在某个地方压过了祝雅瞳一
头,心满意足着道:「那你还要忍着干什么?」
「没有忍啊,我一贯就持久。」
「呵呵。」栾采晴的笑意分外危险,眯着眼道:「师娘看看你要吹牛到几时。」
言罢,栾采晴深吸了口气,丰腴的双腿一用力缓缓起身,万分不舍地艰难离
开给她带来无限快意的肉棒。待龟菇卡在洞口的小肉圈之上时,终于熬到了极限,
再度沉下丰臀将肉棒吞没。
吴征不知她是动了真怒还是对她的冰肌之体信心十足,美妇正卯足了劲要自
己丢盔弃甲,一泻千里。他并未强忍,但冰火交错的触感与翻翻滚滚的肉浪太过
销魂。栾采晴板着的俏脸又是风情无限,主动起伏娇躯的浪情媚态又极是撩人。
他舍不得停下,震了震眉,回以个挑衅之色。
「哼!」栾采晴一番心思,非要吴征认输不可。娇躯越发卖力地起起伏伏,
要不是吴征捧着臀儿,那肥美的臀儿摔在腿心上,非得发出震天响的啪啪声。
见吴征又抖了一抖,这才略觉满意道:「小乖乖,你就等着师娘把你吸出来!」
吴征无奈地一撇嘴,想不到在这里还能听到小乖乖三个字。但美妇发起狠来,
只让吴征想到一个词——浪得够劲!圆翘的臀儿像只磨盘似地骑在自己腿上大幅
度地画着圈,那臀儿又是绵软丰弹,厮磨在腿心里麻酥酥的,甚是舒服。且她见
吴征吃到了好滋味,不依不饶,鼓起余勇起落腰肢套弄几下,再画几个圈,又套
弄几下,竟然十分卖力。
「怎么样?是不是吃不住了?吃不住……就……乖乖地射出来……」栾采晴
银牙紧咬,娇哼着甜香奚落道:「莫要憋坏了。」
「你弄反啦。」吴征抓着翘臀与大奶的手终于主动起来,依着她的身姿一同
起落或是画着圆助力,那根嵌在后庭小菊里的手指时不时也作作怪。——栾采晴
一时表达不满之后再未吭声,似乎那股异感与花径前后呼应,自有一股快美之意。
圆巧的小菊反倒与花径一同不住地收缩,将侵入体内的两根圆棒一同大口大口地
吸食。
「什么弄反了?」栾采晴自家也不好挨,吴征粗大火热的肉棒的确是从未尝
过的好东西,花径被填满本就快意连绵,起落之际那颗韧性十足的龟菇更是下下
命中花心嫩肉,快美非常。美妇虽是熟透了娇躯,可也多少年没有过欢好,更难
得情投意合之下,还有上上之选的身体,给自己带来无尽的欢乐。
「我射不射不要紧,要的是我恢复功力,不是双修让你我增进功力突破玄关。
只要饮了你的元阴,我自然有办法运功恢复。」
「饮……还净想好事呢?」栾采晴难得俏面一红,吴征这个饮字说得颇具骚
气,美妇一下子就能想到花汁倾泻时,深钻在花径里的肉棒长鲸吸水般将花汁吸
走。她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吴征,旋即鄙夷地一撇嘴角,赌气般重重一坐丰臀,哼
声道:「想要我的元阴,可不靠嘴皮子,有本事……自己来采……」
「采到……」吴征一声舒爽的怪叫,腰杆同时向上挺了挺,让栾采晴也娇吟
一声才道:「花心了!」
「好了不得么?再来……」栾采晴越发不服,赌气地狠命摇晃着隆臀,上下
左右,无固定之途,兴之所至随意而为。感到快美了,便朝这里多摇晃几下,不
多时又去寻找更新的刺激快感。反正吴征的肉棒将她的花径充塞填满,绝不会有
空缺之处,哪里都爽快。钝尖所指,纯是为了追求重点地方的刺激。
情欲有时是件残忍的东西,一旦索取得不够,便会让你百般煎熬。栾采晴只
感身陷火炉,被烤得香汗淋漓。她的冰肌之体日常寒凉,此刻的融融暖意却未能
让她通体舒泰。反而小腹里升起一团火苗,让娇躯更加燥渴难安。
肉棒在花径里震颤着弹跳,一会儿便胀大一围。以栾采晴久未欢好,紧窄如
处子般的甬道而言,便是不停地被撑得更开,不停地被翻出折叠深藏的花肉,仿
佛永远没有尽头。
「别撑了……快射给师娘!」美妇娇呼媚吟,雨点般的香吻不着边际地吻着
吴征的额角和头顶,痴迷狂乱。那一双大奶即使被吴征将两颗乳尖都吸在了嘴里,
晃身时依然如浪涛般弹跳不已,可见动作之剧烈,以及这双大奶的饱满与绵软。
媚吟出口,肉棒便在花径里又跳了跳。栾采晴正窃喜间,芳心又是一提。此
刻不禁万分期待阳精喷射而出,冲击洗刷肉壁时的神魂飘散。被一往情深的男子
灌入,已经是遥远得记不清的事情,但那样销魂的感觉依然留在灵魂深处,流连
忘返。
芳心悸动提起,那震颤的感觉瞬间弥散周身。栾采晴正在巅峰口处盘旋不得
入内,这一提便似将她的身子也提了一下!幽谷里花肉剧烈地痉挛,奋力地挤压
坚硬如铁的肉棒。花心肉芽颤抖着像一朵正盛放的鲜花般舒展开,露出包藏在内
的蕊心。
龟菇立刻贪婪地钻了进去,直采蕊心。栾采晴牙关一酸,娇躯不受控制地大
颤起来。那蕊心被挺了一挺,炙了一炙,立时大大地一缩,随即瘫软得像一团烂
泥,花浆再也熬不住大泄特泄。美妇只觉脑海里炸雷般地一声巨响,巨大的快意
也像雷霆一样在娇躯里炸开。她微睁的双目一直,腰肢疯了一样狂扭,意识依然
涣散,只依从身体的渴望追寻至高的快感。
快意到了极点之时,还怎能控制着不发出声音?正迷乱间,吴征松开她的大
奶,改用双掌抚按,一口封住美妇的樱唇。栾采晴只乱糟糟地小嘴狂吸,香舌又
是猛伸,像是不钻进什么地方,不胡乱地舔舐就不能满足。美妇爆发出巨大的力
量,将吴征按在山壁上,螓首与腰肢一同左右摇移,疯狂地索取高潮时的快意…
…
花汁由大河浪涛变作潺潺溪流,力量也在一瞬间被抽空,栾采晴紧绷的娇躯
猛然一松瘫倒在吴征身上,急促的呼吸变作悠然绵长。肉棒依然嵌实了花径撑得
满满当当,余韵之美同样让人沉迷其中,不愿清醒过来。
又过了片刻,栾采晴忽然一皱眉,撑着吴征起身,疑惑道:「你……」
「怎么?」
吴征揶揄的笑容在此刻分外可恶,栾采晴咬牙强自起身,两人分开,失了肉
棒添堵,幽谷里哗啦啦洒出一大片花汁,正浇在依然冲天昂立的肉棒上。栾采晴
又羞又气,不想自己信心满满,居然失了先机,她发恨似地双手在胯下一掬,抄
起把花汁泼向吴征道:「你刻意忍着,非要来争个高下是不是?」
「没啊,差一点点,真就一点……」话音未完,花汁泼得满脸都是,吴征伸
舌舔了舔,赞道:「好香,好骚!」
「去!你……」栾采晴还不解恨,刚要再骂上几句出气,见吴征倚着山壁带
笑合眼,很快就入了定。栾采晴心中一凛,也不顾下身一片狼藉,取了根长枪,
守在洞口旁。这才放回旗袍下摆遮挡羞处,再随意挂回袖肩。衣扣已被吴征扯落,
香肩还裸了半边,拉起袖肩时还见一对大奶上布着十根指痕,峰顶更是被吸得肿
胀不已,血艳艳的色泽一时也褪不下去。
美妇此刻羞意才起!暗想两人之间的身份瓜葛,刚才什么面皮都无所谓,近
乎强要了他的不管不顾。这样的放荡形骸,其实一生至今从未有过。今夜就像着
了魔,满心都是务必将他吃了的念头。
再一想从今往后两人的身份关系比从前又有大不同。身居吴府和从前相比,
同样不会有人来欺侮自己,还会多上许许多多的乐趣,栾采晴只觉冰寒的娇躯又
热了起来,心中暗道:你当年若有半分像你的徒儿懂得变通,不去恪守陈规,我
又何至于蹉跎半生至今……
半是感怀,半是感伤,栾采晴美眸向山洞外一瞟,片刻后忍不住又落回吴征
身上。
刚刚与她结合的男子年轻而英俊,面色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时而红润,时而
苍白。但他的呼吸均匀犹如安然入睡,不为外物所影响。栾采晴忽有所感,吴征
采攫了她的阴元之后,当机立断地运功疗伤,可见待她的信任。栾采晴不由紧了
紧手中的长枪,警惕地又向洞外望去。一颗心起伏不定,若此刻敌人忽然来犯,
也只有豁出去命去守住洞口一途。
山洞里虽有新风经水源入内,阴凉舒适,栾采晴依然一身潮汗出个不停。寒
凉的娇躯,今日格外地易暖,即使媚目射着寒光牢牢盯着洞口一眨不眨,嘴角还
是带着温柔的甜笑。
烛火晃动,眼看燃去了一大半,栾采晴估摸着时辰,忽见吴征睁开眼来。
男儿朝她露齿一笑,探头向洞外看了眼道:「没有动静,你别紧张。」
「关你什么事?」栾采晴吃了一惊,运功间贸然停下对身体伤害之巨无可估
量,惶急间怒骂道:「当真是不要命了么?」
「没事,我的内功比较特别。」吴征露出个宽慰的笑容道:「你做得已够多,
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
栾采晴还待骂两句解恨,吴征缩了缩肩又合上了眼入定,一口待发作的脾气
堵在胸腔里发泄不出来,气得满面绯红。胸肩此起彼伏地喘息了一阵,又脸露微
笑,朝吴征扁了扁嘴,虚空咬了一口。目光扫视,吴征胯下尚未垂软的肉棒映入
眼帘,想起那篇小黄文,遂自言自语地暗道:「无奈就其口,香舌舔扫忙。呸,
还没吃呢……」
山洞里只有水声潺潺与新风抚过的微响,正静候着形似独处的女子最容易胡
思乱想,栾采晴也是女子,也不例外。既然想到了他的坏东西,就不能不去想方
才激情四射的交合。
不知道吴征会怎么去想方才的事,作何评价,但一定比他跟祝雅瞳的第一回
要好!祝雅瞳那个没情趣的,一心就知道想着大事和武功,哪里懂得床笫之间的
乐趣?吴征在事前定是满心期待的,事后恐怕多有失望又不敢说出口。单论初次,
决计比不上自己!虽还没吃一吃,倒不是不肯,而是时刻紧迫,一时顾不上而已
……
思绪缓缓流淌,像山壁背后的一池温泉,正不知徐徐流向何方。也不知过了
多久,吴征蓦然睁眼长舒了口气。
「如何?」栾采晴一惊站起,虽见吴征脸上笑意,没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前,
仍心中惴惴。
「冰肌妙用无穷,伤势好了许多,剩下的静养一段时日就好。内功也恢复了
大半,应付眼下局面已经足够。」
「真……」吴征扑了上来,美妇吓了一跳,只觉额头一热,已被轻薄了一下,
耳边传来他爽朗沉厚的声音:「乖乖呆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买……搞点事情。」
栾采晴还待多问两句,臀儿又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响声清脆,吴征已风
一样地从洞口穿了出去。
「这人……毛毛躁躁……」栾采晴啐了一口,臀儿上传来麻酥酥的微辣刺痛,
足够记忆深刻又不会难受。美妇倚坐在山洞边,耳听得外面警锣刺耳地响起,忽
然乱作一团。紧接着呼喝之声,兵刃交锋之声,厉声与惨呼声不断,倒没听见吴
征的声音,只隔一会就有脚步声出现在山洞四周,吴征并未远离洞口。
听外头的动静与燕军惊惧的呼声,美妇一生之中,还是第一次在中意之人身
旁感受他的耀武扬威,从此再不必被人胁迫逼害,大有扬眉吐气之感。又感他不
远离洞口,时刻守护的体贴,更是心满意足。
吴征在洞外闹了小半时辰,璃山一带鸡飞狗跳。引出简天禄与严自珍之后,
三人交手,吴征落在下风,但简严二人也讨不着什么便宜,更不用说吴征从头到
尾都守着洞口,想抢地利也不可得。大战了一场,吴征四肢巴在山洞口撑着道:
「打累了没?打累了明日再战!」
简严二人见吴征伤势没什么大影响,内力浑厚无尽,鏖战一日到了夜间还敢
反守为攻,心知只消吴征不离洞口太远,想要对付他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二人朝
吴征拱了拱手道:「殿下请安歇。」
「好说好说。两位晚安。」
栾采晴看着他坚实的背影,像一堵守候着洞口的敦实墙面,偏偏生死大敌还
要和他说着些场面上的虚情假意。心中正暗笑,眼前却一花,娇躯又一轻,已被
吴征环着双腿抱了起来。
「你没事出去找麻烦干什么?哎?你又干什么?」栾采晴一拍吴征背脊,却
不敢大发娇嗔,她甚是不习惯被人这样抱起,蛮腰劲扭,却哪里挣脱得了铁箍般
结实的臂膀。幸好这对铁箍大小环着腰肢正合适,不会勒疼了伤处。
「别乱动!骨头不疼的么?你别动不动就发脾气行不行?要发也等你今后伤
好了再发,跳脚跳上一天也没人不允。」吴征将头埋进那对大奶里深吸了口香气,
惬意道:「我去让他们死了条心,省得半夜还要来扰人清梦。」
「人家集结了这么大一支军队,要做事还管什么半夜不半夜?怎么,你还当
自己是皇帝,不许人家敲锣打鼓?吵你睡觉你不开心啊?」
「皇帝当然不是,但是请师娘知晓,弟子自从初尝情欲之后,家中每位娘子
第一回可都是灵肉合一,畅快无比!哪有这么七上八下心不安的道理?受不过这
个气!」吴征大踏步前行,转过那面石屏,偏头从栾采晴腋下一探,才见这间石
室内有一汪清泉。泉水从地底汩汩地冒出,又从石缝中重新流回地河,循环不断。
而泉水冒出的地方一块大石凹陷,形似巨碗,大约能容下三四人,竟是个天然的
浴池。吴征啧啧赞叹大自然的神奇,又道:「吵我睡觉就罢了,毕竟我罪大恶极,
吵着师娘睡觉那可不许!」
「嘻嘻。」栾采晴双腿回环夹紧了吴征的腰杆,捧着吴征的脸颊,伸舌舔了
舔唇瓣道:「吵到师娘睡觉也不打紧,师娘不着急睡觉,着急睡你!」
吴征听得喜笑颜开,栾采晴一向心直口快,连床笫之事也是毫不避讳,他长
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更着急,这吊在半空中的味道,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着急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不洗干净,我不舒服。」
「也对,一身的臭汗,快把衣服宽了到里面泡着,师娘给你洗洗。」
「是呀,师娘就是一身的香汗,我来帮师娘把衣服宽了到里面泡着,尽一尽
孝道。」
「呸,就你多嘴。」栾采晴久居吴府,大体知道吴征在内府不分尊卑,更没
有妇道的种种规矩。但听吴征这么说还是颇有惊喜,爱侣之间的彼此相依本就是
浪漫又心甜的事情。栾采晴在皇宫里可从未见过,或是想过这样的事情。
「那就少说,多做~ 」吴征拉了个长音,嘶啦啦地将已经半损的旗袍剥去,
露出一个白羊一样的娇躯裸体。再把自家的衣物除去,抱着栾采晴腾地跳进水里。
春末夏初,即使夜间也已有些热,这池温泉的温度不低,泡在里面有些燥热。但
吴征满身大汗,一泡进去全身毛孔齐张,热水将粘汗全都冲了去,让人精神大振!
何况栾采晴就在胸前肌肤相亲,在温泉里她的肌肤更显寒凉,抱在怀里简直再合
适不过。
「师娘,你说我的武功哪个更厉害些?」吴征在入水第一时就没老实过,足
下立了个金鸡独立式,一条腿横着架起,刚好给栾采晴当作个折凳。一手在她肋
下断骨处轻轻抚摸,另一手则绕着脐眼打着圈。
「资质平平,招式也普普通通,也就是个样子货,牛皮吹破了天不怎么地啊
……」栾采晴板着脸,大喇喇地坐在吴征腿上,任由他轻抚按揉,好不舒适。勃
立的肉棒仰天翘起,正挤在自己腿上,惊人的热力仿佛比温泉还要烫人。一下一
下的胀动,分不清是水流的浮力,还是他血脉的跳动。
「那是因为我没使威力最大的一招。」
「还有什么威力最大?」
「有啊。比如降龙十八掌!」吴征绕着脐眼打圈的手顺着滑不留手的肌肤上
移,攀上了大奶道:「最厉害的一招,也是不为外人所知的一招,第十九掌,叫
做抓奶龙爪手!师娘品鉴品鉴。」
「哼嗯……」粗糙的掌心顶在乳尖上,五指陷进乳肉里大力地抓揉,时而还
抓紧了将乳肉旋转扭动。拉扯的力量刺激着每一分敏感,掌心顺势摩挲着乳尖。
栾采晴甚是受用,哼声道:「哪位前辈高人像你一样大胆好色,创出这等招式来?
……哼……倒要再见识见识。」
「不才小有天赋,这一招是自创,自创。」吴征嘿嘿笑着,两手一同加力。
豪乳传来欲裂欲爆的压迫感,敏感之处的压迫力带来的全是快感。肋下断骨
的伤痛则有一股绵泊的热气透体而入,无形又有实质地抚慰着伤处。栾采晴一时
沉醉得不可自拔,软绵绵地倚在吴征身上,任他信手施为,一张利嘴也不再时时
揶揄争辩,只以微促的鼻息回应吴征身体的快意。好生享用了一回,娇躯渐渐难
以抵受,吴征没有进一步的意思,栾采晴轻声道:「那你的一阳指呢?有没有什
么绝学还藏着掖着舍不得拿出来?」
「自是有的。」美妇就坐在盘腿上,胯间的粘腻汁液虽混入水里,一样能察
觉得清清楚楚。吴征咬着栾采晴的耳朵道:「不过我还有一门剑法师娘还没领教
过,要不要我演一路给你看看?」
「哼哼……」栾采晴梦呓般道:「什么剑法,师娘瞧瞧。」
「遵命。」吴征托起栾采晴将她扶起翻了个身俯卧,又替她将双臂交叉攀住
池边,螓首枕在臂上。池水的浮力将美妇稳稳托牢,又不会牵动肋骨伤痛,只见
她圆圆的隆臀浮了小半在水面上,像两只又白又胖刚蒸熟的馒头。
「唔?从后面来么?好好……不对不对……」栾采晴从微醺中惊醒,心下大
喜,又觉不对道:「这样怎么看?」
「不忙不忙,你受了伤,要看的非剧痛难忍。」吴征爱不释手地把玩两小瓣
浮出水面的雪臀,趁着美妇瘙痒难耐,将一双丰腴有致的美腿分了开来道:「哎,
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过都进入了人家的身体,还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子的。」
「还不知道师娘长什么样?简直大胆!……唔唔……大胆……」美妇发嗔着
斥责间,忽然娇躯剧颤,贝齿咬得丰润的唇瓣褪去了血色。娇躯所在之处,因她
的剧颤发抖溅起了水花。栾采晴仅剩一点点理智强自攀牢了池壁,以让吴征尽情
施展剑法:「好好好……你怎么还肯做这种事……别停别停……太舒服了……」
「这还不肯?简直棒极了!」吴征眼前的丛丛乌绒之内,一朵肉花绽然盛放。
丰满的唇肉原本像只荷包一样,羞答答地轻巧又紧密地收着口,经他舔舐了几下
便半开半闭,欣然迎客。玫红色的花肉透着淫靡的吸引力,看上去带着七分狐媚,
三分邪魅。美妇的花肉甚是厚实,受到刺激之后花径蠕动,肉壁便随之上下滚动,
自行翻折出一层层的肉浪来。栾采晴比先前还要敏感投入得多,只简单说了几个
字,便见她臀儿扭动,饥渴难耐简直写在了两片臀瓣上。
吴征含了口温泉水,舌尖挑开两片花瓣,就着温热伸了进去。花径里肉浪翻
腾,带着刺骨的寒意锁紧了入侵者。可花肉绵软,更是敏感,被舌尖只一挑便溃
不成军,那锁紧的动作分明是温柔的缠绵。
「呜呜呜……」栾采晴带着哭腔。这样自后而入的动作分外羞耻,又格外刺
激,她本就喜欢。少女时与奚半楼相处的月余时光里,因当时的奚半楼性格太过
刻板,仅仅偶有为之。今日午夜梦回,身后的情郎不仅用出她最喜欢的姿势,还
更是让她想象不到的放下架子,唇吻舌舔!温泉暗暗浮动,娇躯就像在云端一样
徜徉。正惬意又受用无比,只感那舌头一卷,将花肉都卷了出去,连同敏感的肉
蒂儿被同时一吸,竟被他含了进去:「你你你你……用力用力……用力吸……要
吸死人了……」
一边求饶,一边欲仙欲死吴征听得多了,大体是要吸死人了,别那么用力。
像栾采晴这样一边喊着要死了,一边还嫌力道不够的确实极少。吴征无有不从,
深深吸吮,嫩肉的绵密软滑口感绝佳,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带着冰凉的寒香,
让人爱不释口。一吸一挑之间,闷着自己的臀瓣忽然剧烈颤抖,栾采晴那张被藕
臂死死捂住的艳口里也发出连绵媚音。被挑开的花瓣一缩,旋即像绽放一样张开,
喷了一大注花汁出来。
「好香,好骚。」吴征继续温柔地吸吮舔舐,快意释放之后的温柔抚慰一样
畅美,吴征待花肉的痉挛收缩渐渐平复,才伸舌舔了舔那道深沟旁的臀肉。
「你干嘛!」栾采晴娇俏地呵斥道:「舔人家屁股干嘛!」
「这么肥这么白,舔舔怎么了?」吴征才不害怕,变本加厉地将臀肉吸进嘴
里咬了几口。
「咯咯……别咬……」栾采晴麻痒难当,躲了几下躲不开,只得紧咬牙关忍
受。那作怪的舌尖在臀儿上滑呀滑,从深沟里钻了进去。栾采晴骤然心凉:「你
你你……」心中有所期盼,但又知这事太过作践,终于没敢说出口。
臀瓣被大力地分开,露出深藏的一点圆巧小洞。微凸的洞口密布褶皱,粉嫩
的色泽倒是吴征没有想到。男子热烈的呼吸喷在上面,栾采晴敏感得臀瓣连缩,
颤声道:「你要……别傻……」
「不傻呀!这里我也要定了!」
话音刚落,粉嫩菊蕾也被他含住。比花径还要紧窄的至羞之处,舌尖刮过褶
皱的触感清晰得几乎在脑海里勾勒出来。虽不像花径让人痉挛难忍,但娇躯却像
化成了水,瘫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花径里若是至爽,后庭便是至羞,那股羞意
弥漫,美妇几乎像失去了思考之能,任由吴征舔钻。
感受到美妇从娇喘吁吁到呼吸都几乎停顿,吴征才放过了她,重新将丰满的
娇躯抱回怀里。
「跟狗似的,哪里都要舔。」栾采晴娇喘难安,心中满足得无以复加,粉拳
轻锤男儿的胸膛不依,眼珠子一转又道:「哪里都不放过是么?这么说,祝雅瞳
也着了你的道啦?」
「没有,我不强迫人。」吴征得意道:「想归想,但那是我突破十二品之时,
瞳瞳赏给我的。」
「瞳瞳?哼,这个瞳瞳架子还不小。」栾采晴撇了撇嘴。
「这么喜欢从后面来?」吴征经验丰富,哪还不知栾采晴最喜的姿势,双手
在两只大奶上饱尝艳福问道。
「从后面最舒服。你等下就这样插我,不插得本仙子满意了不许停下。要是
本仙子还没够你就射出来,哼哼!」
「还用得着等下?现在就来!」
「等下,就是等下。你给我坐好!去,那边坐好。」栾采晴指了指池壁,推
着他坐上池壁,泉水哗啦啦地身上流下,美妇也俯下身在他胯间道:「我也吃一
吃,尝尝你的味道!」
心直口快有时候真是好性格!吴征心中大赞,忙将双腿分开,毕竟胯间的肉
龙早就急不可耐地涨得发疼。
「坏东西,急什么。啊呜……」栾采晴点了点肉红发青的钝尖,张嘴便含了
进去。不仅吴征心急,她同样急得很。吞了半只入嘴,似乎那坚硬如铁,偏又带
着几分弹性的肉感美味绝佳,凤目一翻媚了吴征一眼。见他长呵了口满足的气息,
又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又让你得意!」
樱唇含吮,香舌翻卷。单以技巧而论,栾采晴的确说不上多高,甚至十分生
涩。但欢好取悦,更讲究的是心诚与甘愿,以及发自内心地喜欢对方的身体。栾
采晴像在品尝肉棒的滋味,无论舌舔还是吸吮,乃至不知足后的吞咽,每一样都
从心而发,偶尔牙尖触碰让吴征疼得抽上几口冷气,她深知这样不行,稍加熟练
之后便不再犯错。
美妇深深含入肉棒,可惜吴征本钱强悍,实在无法尽根吞入。不服气地尝试
了几番无功而返,栾采晴只得放弃,改用小手握着棒根,螓首摇移,来来回回忽
左忽右地吮吸。待他发现龟菇沟壑的敏感,香舌缠绕着龟棱片刻不肯离开。还学
着吴征此前的模样,一边香唇裹着龟菇,一边舌尖勾挑马眼。眼前吴征的肌肉频
频抽紧,美妇自知这法儿卓有成效,遂变本加厉,越发挑弄得欢。
「你的一阳指也不过如此嘛,还以为有多厉害,是不是还有什么绝招?」栾
采晴好好吃了一阵,欢欣满足,香舌不住舔着唇瓣道:「不过看在你刚才的舌剑
使得不错,师娘再让你多舒服舒服。」
「嗯?」吴征心中大奇,只道:「一阳指的隐藏绝招有很多,呃啊……」
栾采晴「鄙视」一句,香舌吐出丹唇,黏在棒底向下滑去。春丸本是男子命
门要害,栾采晴樱唇丰润,香舌软糯,含了一颗在嘴里极尽温柔。像极了幼时好
不容易才向长辈求来一根糖画,甜香不可抵挡,但又舍不得一口吃下,只拿在手
里谁也碰不得。间或才轻轻舔上一口,麦芽糖的香甜直甜入心底,越是想吃,越
舍不得吃,又偏生抵挡不了诱惑。
美妇以两颊嫩肉包裹着春丸,润口一吸一吸,一手拈着兰花指挑拨着卵囊,
吃了好一阵才力度适中地将春丸从嘴里吐拉而出。吴征舒了口长气,胯下狰狞猛
恶张牙舞爪,眼中似有火焰跳动。栾采晴娇喘连连,对视着道:「不是师娘不肯,
是忍不得了,反正夜还很长……」
丰满的娇躯重新在池壁上爬起,露出两小瓣白馒头似的臀肉。茂密的卷绒在
温泉里水草般飘荡,在一身雪光透亮的肌肤映衬下分外显眼。吴征满面涨红,已
知栾采晴话中之意,当真是满怀期待地提枪备战!
「其实也好想看一看你是怎生进来的,可惜我弯不得腰,哎……」栾采晴迷
离细语,小有遗憾之下满腔幽怨。
「等一月后伤好了,尽情看个够,想看多久都成。」
的确,不仅仅是今夜,也不仅仅是一两月或者今年,往后余生,还可以看上
无数次他是怎生把淫媚的幽谷插得花汁淋漓,媚肉瘫如泥。美妇回首妙目一弯,
风情无限地笑道:「来呀,征儿,用你的绝招来打我……」
「抓臀龙爪手!」
臀瓣被他的手指深掐入内,美肉满溢而出,胀胀地鼓在粗糙的掌心。闭得严
丝合缝的臀沟也被分开,花穴洞口激动地一张一合,向在对情郎招着手,催促他
赶紧进来。栾采晴娇喘着媚声道:「还有一阳指呢?一阳指的绝招是什么?」
「天柱云气!」
钝尖轻轻一挑,蜜肉裂出一线,温泉水从裂隙里润入,暖融融地甚是舒适,
但也不及徐徐挺进的肉棒那样热,那样舒服。栾采晴长长地吐着气,仿佛肉棒逼
入幽谷,彻底堵住了身体的一处洞眼,正推着体内的气息从樱口里排了出去。
双眸轻合,尽力放松娇躯,栾采晴徜徉云端一样享受着,只觉钝尖将蜜裂越
分越大,终于在有些裂痛之事,龟菇完全进入了小肉圈。肉圈卡着龟棱,猛地一
缩,像一张小嘴将它吃了进去。紧缩着咬合的滋味,让美妇眉开眼笑着吃吃道:
「让师娘好生满意一回,师娘也赏你。」
「师娘不是要满意好几回才能满意么?」
毫无逻辑的奇怪话,栾采晴却笑意更盛,她知道吴征有这样的能力,也的确
如此。满意一回算得什么,能连着满意好几回,谁又会在乎一回两回呢?钝尖正
向着紧合的花径钻掘挺进,说来奇怪,分明是一条紧窄的甬道,此刻却觉得肉棒
钻到哪里,才满意到哪里。尚未抵达的部分,全是空落落的难熬,比一个人什么
事都不能做着发呆还要空虚上无数倍。
幸好,钝尖的掘进虽慢却真实,可以轻易地感受它一点点地填缺,也可以期
待它终于将幽谷里都充满。栾采晴不敢过分弓腰挺臀,但她的臀儿已足够挺翘肥
美,若不是身上带伤,美妇已忍不得这样的徐图进取,早就腰肢大力迎送,将臀
儿重重撞上他结实的腹肌上去,不发出啪地一声撞肉大响决不罢休。
正满心期待,肉棒的掘进忽然一顿,又徐徐退了出去。美妇睁开媚眼,迷离
之色变作惊怒急道:「你……干什么……快点进来!不许……退出去……」
可男儿的动作哪是她娇软的身体所能抵御阻止?龟菇刨刮着花肉,将层层叠
叠隐藏的蜜肉刮出,藉着花汁的润滑,龟棱刨开紧窄的小肉圈将它分开至最大方
才停下。龟棱像有生命地律动着,心跳般一跳一跳,震颤着敏感的肉圈。裂痛之
外,又是满胀到极限的快意。美妇娇喘吁吁,呼吸大窒,幸好肉棒转而挺进,终
于让这胀裂般的憋闷一松,空虚之所又被再度充塞。
经由前一次挺进的拓荒,花径里汁水丰沛,这一次掘进不仅速度要快上些许,
顺滑的畅快感更增。栾采晴嗔怒之容再转吃吃笑意,眼珠子一转心中暗道:要是
敢再停下,我非骂他几句不可!
前回被他开垦的尽头处还留着余温,更有蚀骨铭心的滋味难以忘却。龟菇挺
进到这里并未有停下之意,又不可阻挡地挺了进去。栾采晴满意地舔了舔唇,可
肉棒居然又退了回去!美妇双目猛地圆睁,急切下哪里还记得要骂他两句,摇着
臀儿就要去追逐肉棒的退路。可臀儿被牢牢地抓住按牢,哪里动得了分毫?花径
里原本只是空虚,这一回更多了几分难耐。刚吃了一小口的美味佳肴,忽然不让
吃了,肚子里又饥肠辘辘,这叫人怎生受得了?
「不许乱动!」
吴征厉声呵斥,臀儿上还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发出脆生生的拍肉声。栾采
晴近乎抓狂,满腔怒火可又提不起半点生气。眼下的姿势本就颇见驯服,一股气
发作不出来,变作满心的委屈。美妇嘟着唇泫然欲泣,被欺负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迷离间,那肉棒猛地一窜,排山倒海一般破浪突入,结结实实地命中花心。
「啊……」高亢的尖叫,本该绷紧的娇躯化做了水,魂飞魄散一样无力。肉
棒像一座耸立的孤峰天柱,搅拌着充盈的花汁深入体内,满满当当地插了个尽根
透底。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将花汁都磨出了白浆。美妇销魂蚀骨间哼道:「你
好狠的心。」
「不狠,我待女人一向很温柔。」
「还是再狠一点……更好……」肉棒抵着花心旋了旋,又是一轮力道速度适
中的抽送,像极度刺激之后的温柔抚慰。可美妇食髓知味,满心急切地再来一回,
这样的温柔便如折磨差不多。此刻她已没了半分脾气,语声若软语哀求,楚楚可
怜。
「天柱已立,云气未起,师娘好好接招。」吴征双掌叉着美妇腴润腰肢将她
牢牢固住,一方面后入的姿势精髓便在于一个掌控之力,另一方面也是怕冲击时
的震动会触痛她的伤口。腰杆猛地一挺,瞬间填塞了半条花径便猛地一停!
「呜呜呜……」栾采晴委屈得无以复加,这种半是天堂的畅美半是地狱的折
磨叫人神魂涣散。但比起前一次的焦渴难耐,明知吴征戏弄她几下之后,还会再
来一次满贯幽谷。这么一想,心中又有几分期待。
吴征慢悠悠但深沉地浅入,肉棒像根铁杵碾磨花径,充实尚不足,力道却沉
猛。栾采晴挨了两下,回头幽怨地望着情郎。吴征的数浅一深无所定数,栾采晴
苦熬了一阵,被几次满贯弄得全身毛孔齐齐张开大口呼吸般的畅快,渐渐地被「
折磨」的难过也成了享受温柔。享受之际,也是更加期待被满贯的欢快。
可她每回被折磨时还是满目的幽怨,被重重地满贯一记才笑颜如花,更是每
一次抽送都有新鲜之感。刚挨了一记重插,栾采晴媚笑着舔了舔唇,吴征扭着腰
将肉棒抽了出去。那肉棒在花径里翻搅,退若鳗行,忽左忽右,再度卡在小肉圈
上。栾采晴畅美地娇喘一声,额角香汗淋漓,娇躯慵懒无力,索性螓首枕在藕臂
上,眼角余光瞟着吴征,似乎在说:「伺候得本仙子很是舒服,就任你乱来好了。」
频频浅入又再起始,栾采晴如泣如诉地轻叹一声。体内积聚的快感已很是强
烈,先前被深插时还偷偷地小泄了两回。花径里汁液浓稠密布,好像吴征并未发
现,她心底迫切希望来一阵狂风暴雨将她彻底淹没。可是急也没有用,腰肢被吴
征拿捏得死死的,美妇更舍不得腰肋的疼痛打消了快意,索性耐心等候。
钻探比先前更浅,只有圆润的龟菇头在小肉圈上连撑,刚入便出,刚出又入。
这圈紧窄固然敏感非常,大是受用。可这里越受用,花径深处的空虚感便越强烈。
吴征反反复复地抽送了近百回,回回都只在这里,栾采晴实在熬不住了,回头埋
怨道:「你这样……要熬死人么……」
「不忙!」吴征慢条斯理,连抽送的动作都越发慢了下来。
栾采晴是真急了,花径里像有万千蚂蚁在爬,瘙痒蚀心。冰凉的穴口与火热
的龟菇相抗衡,磨得人骨酸力麻,小腹偏又有一股火气不得宣泄!娇躯本能地起
了反应,美妇连连摇着臀儿,想把肉棒一口吞入。可惜腰肢被紧紧箍住,只凭借
女子天生的柔软将臀儿左摇右摆。可这样一来,吴征似乎很是享受肉圈的碾摇,
抽插得更慢,像在享受美妇的服侍。
「你你……快点给人家插进来……」栾采晴跳脚似地焦急,发力去推池壁,
想后退着去吞肉棒。可是吴征适时一缩,龟菇总是恰恰卡着肉圈,点滴难进。美
妇又急又怒,娇蛮脾气再忍不住发作,若不是骨伤隐隐作痛,早已跳将起来一把
将男儿推到,坐到他身上大骑特骑。
「还没到时候呢。」
「米饭都蒸熟了,还什么不是时候。」栾采晴气鼓鼓地道:「你是没本事,
还是不成了?你这样,不若干脆把棒儿拿开,换你的舌剑来又有什么区别。什么
天柱云气,胡吹大气。」
「舌头可没那么粗,那么热。」骂不顶事,激将也无效,吴征还是不慌不忙
地挑拨着肉圈。紧窄的穴口越来越有弹性,绵软的花肉也被汁水越发地润泽。花
径蠕动渐进地猛烈蠕动,一波更比一波强。
跳脚的栾采晴几乎连气儿都被折磨得没了,气息奄奄,脾气自然也消了下去。
哪里还是个傲娇的公主,分明是个娇柔不堪的弱女子。正当栾采晴委屈到了极点,
花径也憋闷到了极点时,肉棒毫无征兆地破关,长驱直入抵达深宫!花心嫩肉被
这一刺撞得骤然一缩,空虚难耐了多时的花肉一片欢腾,久旱逢甘霖一样一层层
地舒张胀开,饱滋春水,雨露含香。
重获生机的栾采晴刚满足地吸了口气,万万想不到肉棒竟然飞速在花径里大
幅度穿梭起来,回回尽根透底。方才的点滴细雨让人煎熬难熬,现下的疾风暴雨
一下子将她抛上了云端!
「咕唧,咕唧……」花汁狂泻着被肉棒刨刮而出,再重新填回塞满了幽谷。
直把花汁碾细出浆,向层淡淡的云雾包裹着天柱。栾采晴捡回了一条命之后,又
焕发勃勃生机。且花径空旷许久,此刻的快感与刺激更胜从前。每一下都让花心
泄出一股清浆,每一下都让花肉的每一分层叠被抚平,每一下都让她欲仙欲死!
「用力……就是这样……」钳着腰肢的双手终于放开,一手托着小腹,另一
手噼里啪啦爆豆子一样拍打在翘臀上,热辣辣的轻微刺痛与花径内外呼应。栾采
晴脑海里除了追寻快意,什么也顾不得了,只倾力地上下扭腰,拍得泉水翻腾,
更让肉棒刨刮穿梭之外,又添一股翻搅之力,如登仙境。美妇吚吚呜呜语不成声
:「用力插……用力打……」
扶腰的大手上移攀住了一只大奶,钢筋般的手指将充血到极点的蕊珠夹进指
缝。浑圆的蕊珠全被夹扁,微痛的电流酥麻了娇躯上半身,身后的情郎强猛如发
狂的野兽深深撞击,几欲将她的撞得散了架。
「插死你个浪妇!」
「插死我……呜呜呜……打死我……」臀肉被他胡乱的抓揉掰捏,忽然又被
一按,肉棒深入花底,以极浅地拔出,极重的力道密密频频地撞击花心嫩芽。那
龟菇像被埋在了深宫里,即使浅浅一拔,也挑拨着花心。后庭处更是一阵胀,被
他的手指又挖了进去。
一大一小两根圆棒隔着层薄薄的肌肤,前后一同抽送。美妇脑海里轰然大响,
万钧雷霆洒做一片狂雷天牢。昏沉中耳听一声闷喝,肉棒勃勃脉动着喷出热乎乎
的精浆,身后的爱郎更加狂猛,龟菇雨点般撞在花心之上。
圆润棒头的撞击,水柱强劲喷射的刺痛,栾采晴只觉一身气血凝聚于一体,
又突然涣散,便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十五章眉舒目展愿许新桃
像躺着片柔软的云朵轻飘飘的,栾采晴从美梦中醒来时浑不知身在何方。侧
卧的娇躯从鼻端窜来干草的涩涩清香,美妇眯开迷离睡眼,见自己正侧躺在石床
上。洞外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雨渐止,虫豸们鸣叫甚欢。美妇嘴角一勾露出个惬
意的笑容,舒展手臂翻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栾采晴看不见吴征,沉睡中醒来尚有些混沌
的大脑也无暇去听闻吴征的呼吸,只像是梦呓般地自言自语。
「天亮还要好一阵,舒服就再睡会儿。」
男儿沉厚的声音果然从身后不远处传来,那里正是山洞口的方向。吴征像一
尊守护神一样镇守在这里,只为护着一个人安睡。
栾采晴嘴角笑意更盛,却双目斜着一瞟,仿佛隔空给吴征送了个白眼,抢白
道:「哪舒服了?谁舒服了?我偏不睡!」她娇躯赌气般一扭,竟觉气力充盈,
连肋下断骨处都有一股暖意包融,痛感大减,精神健旺,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之时,
吴征对她做了什么。
「呵呵。」吴征无奈一笑,这美妇人年岁已不轻,脾气还是这般娇蛮。府上
的女子大都乖巧,像她这样的便是独一份儿,相处起来大感新鲜。转念一想,栾
采晴不会不识大体,平日里拌拌嘴不是什么问题,便是长久相处下去也不会腻烦。
「听你这笑的,是开始嫌弃人家的意思是吧?」栾采晴骤然动怒,猛地一翻
身跳将起来。
「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动作轻点慢点?」吴征只觉自己的肋骨都抽痛了一
下,忙起身欲扶。
果然栾采晴娇躯一晃,却越发娇横地裸着足下地,挑衅似地踮着步在吴征身
前来来回回地踱。浴池春戏之后她便昏睡过去,吴征将她抱上石床只盖了两层丝
衣。栾采晴随手抓上一件,在身上搭着甚是凌乱。至于满身春光,更是半点都没
有遮掩之效。
一身大片的粉白若冰雪上撒了梅瓣尖端的一点嫩粉,白里透红。长发黑若渡
鸦之羽,胯间乌绒又如深渊般凝视着每一道注视的目光,几乎将目光都吸了进去。
每一条玲珑曲线一览无遗,丝衣原本轻若无物又柔若无物,但美妇的肌肤更比丝
衣光洁。若不是胸膛上的两团硕大高耸生生撑着,只需小上那么一点点,不够饱
满那么一点点,丝衣早已滑下地去。
「还知道我是你姑奶奶?」栾采晴气呼呼地行近,突地一跳。
吴征眼疾手快,急忙将她横抱着托住,叹息道:「知道啊,我怎能不知道?」
「知道你还杵着干什么?」栾采晴呵气如兰,眯着眼扁着唇,凑近了在吴征
唇前螓首一横,若有若无地一滑而过,道:「若是你的娘亲或是丈母娘在这里,
你还会只在边上等着?」
「我又不是色中饿鬼。」吴征抽了抽嘴角无奈摇头。若祝雅瞳天生优雅,陆
菲嫣媚态无端,但论及刻意卖弄风情,却全不及栾采晴的诱惑。这美妇有种刻在
骨子里的大胆,只要她喜欢,愿意的事情,便会倾尽全力地去追求,一往无前,
百无禁忌。连吴征都有些羡慕她这样的性情,敢作敢为,豪气直爽。
「我知道你不是!」栾采晴媚然一笑道:「你在人家身后的时候,绝不是色
中饿鬼,绝对是只色中饿狗!」
「哧——」吴征恶狠狠地吐口大气,这美妇不仅会刻意地搔首弄姿,还能三
言两语轻易勾起人的欲火。能在她身后重重地撞击粉白圆翘的臀儿,谁又不像只
色中饿狗?
「饿狗要发火了?」栾采晴一手勾搭着吴征的脖颈,另一手可没闲着,一根
玉指在高耸的胸脯上围画着小圈。鲜嫩若葱白的指尖画到哪里,哪里就被按下个
小小的圆弧。随着玉指的游移,质感饱满又绵软的乳肉像一片平静的清湖,正有
颗调皮的小石子在湖面上弹跳着戏耍。
「色狗扑食!」吴征一跃将栾采晴扑倒在石床上。
美妇娇躯一轻,仿佛化身一朵轻云飘落在草垫上。男儿强壮的身体在眼前就
像一大片乌云般压了下来,看似厚实沉重,实则轻若无物,半点都不引发肋骨伤
口之痛。美妇心中暖流四溢,忍不住咯咯娇笑着挪开娇躯,嘻道:「不给吃!」
吴征状似猴急,实则一点不心急,嬉闹的情调同样有趣。他翻身仰躺将栾采
晴搂在怀里,一时双目放空思绪乱飞,像在沉思。
「怎么?这会儿又来后悔?还是后怕?」
「没有,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和后怕。」吴征直勾勾望着洞顶道:「当年玦
儿还是未来的太子妃,先前会怕,事情做了之后也没有后悔怕过。呵呵,木已成
舟后悔有什么用,我只想怎么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妥善。」
「你把我和冷月玦那个小丫头比?我不会自己安排?」栾采晴嗤了一声,甚
为不屑,顿了顿又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和她们也不同。」
「都是一家人了……总不能往后还和从前一般?」吴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按说从前也是血脉之亲的一家人,现下这个一家人又大不相同。
「我先问你,祝雅瞳你准备怎么安排?」栾采晴居然智珠在握的模样,不慌
不忙。
「菲菲说她来想办法,好像已经有了妥善的方法。」
「那不就成了,祝雅瞳都能解决,我自有办法,不用你管。」栾采晴点着吴
征的脸颊道:「你这人,软饭吃得还真坦荡。」
「那是,谁让府上个顶个的聪明有能耐呢,像别的大户人家一样只是养在府
上,简直暴殄天物。」吴征不以为意道:「等闯出外头的包围圈子,回了府上这
些事情就是重中之重。天下事,国事,其实在我心里没有家事重要。」
吴征说得轻松,栾采晴却深知他心中忧虑重重。在山洞里固然能保一时平安,
但这里同样是一处绝地。虽有水源,可干粮总会吃完,就算食水无忧,也不可能
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一离山洞,就将面对燕国重重围困,无穷无尽般的大军围剿,
能否安然返回江南还在两说之间。
「担心能不能回去?」栾采晴施施然挺直了腰道:「不是说好了么?你助我
杀了丘元焕,我便什么都听你的。你说呀,说要我帮忙闯出包围圈子,我不就都
听你的了?怎么?我的软饭吃着就不香,不好吃了?」
「那还用多说吗?」吴征欣然一笑,这种一条心的话听在耳里,可比昨夜美
妇的媚吟之声还要动听悦耳。
「当然要!你不说,我不干!」栾采晴面色一板,道:「别想我和你府上那
些娇娘们一样,对你百依百顺。」
「那……请栾仙子示下,该当如何脱出重围?」吴征起身盘着腿做了个长揖,
顺势在栾采晴胸脯上蹭了蹭,饱嗅馨香。
「咯咯,不说,就不说!」栾采晴娇笑带喘,鼻息沉沉道:「你先答我个事
情。」
「请问。」
「我和你家的娘子们比起来,有没有让你更快活些?」
「这个……正人君子不打诳语,并没有,难分轩轾……」
「切。」栾采晴一扁嘴,乜目不满道:「别打马虎眼,就算你都喜欢,也有
更爱些的,更不喜些的,怎么可能分不出一个上下?」
「真的没有。」吴征坐直了腰正色道:「我这一生至此,吃了不少悔之无及
的大亏,也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哪怕我当下就死了,史书上也能留下浓墨
重彩的一笔。后人读到了这些故事,大体会竖个指头赞一声这人不坏,也有些本
事。时光匆匆而过,世人多如流沙,能青史留名的能有多少?说起来我这般年纪
有了这份成就,足够羡煞世人,更足以让我自己都很得意。但是比起这些,最让
我得意的还是府上的娘子们。不说她们的善良,齐心,聪慧,光是每一回欢好,
我都是满足无比。是每一回!无论欢好多少次,永远都不会腻味。你非要分谁更
好,我是当真分不出来。」
「问你一句话,你长篇大论地自吹自擂干什么?」栾采晴又撇了撇嘴,明显
还是不甘心,眼珠子一转,双臂在胸前交错一抱柔声道:「好啦好啦,知道你本
事,那……人家这里也有好饭两碗,香得很,软得很,你怎么还不来吃?」
男子抱臂于胸,像吴征这样身躯精干强壮着颇显威风凛凛。女子极少做这样
的动作,与女性的柔美并不相搭,何况栾采晴的胸脯硕大,又哪能用双臂抱得起
来?她一双藕臂环在豪乳下侧,将奶儿托起,十根嫩指环抱豪乳外沿,像青葱迎
风般时曲时伸地舞动,不仅将两团豪乳挤得不漏半点沟壑,还搔挠着乳肤。
柔软的乳肉被挠动得一颤一荡,甜美的脂香被她双掌抚挤之下借着乳波粼粼
漾了开来。吴征隔空深深嗅了一口,软糯甜香入鼻如饮醇酒,吴征顺势向前一倒。
「嘻嘻。」栾采晴缩了缩身让吴征扑了个空,对如何拆解这招色狗扑食已颇
有心得。吴征哀嚎声中倒在床上着地一滚,耍无赖似地滚在栾采晴身边。美妇上
身一倾,双乳悬垂甩荡在男儿脸上,将不满抗议声给闷埋了下去:「是不是绝顶
的美味,一吃上就舍不得停下来?」
「嗯嗯。」温软乳肉吃在嘴里,更有峰顶一点坚硬,无论含吮舔挑滋味多变,
乐趣无穷。且被这对饱实的大奶一压,只觉甚是沉重,不由又发出个爱怜的叹息
声。
「干什么!」栾采晴脸一沉。她虽命运多舛,但最恨旁人可怜她,更何况刚
与吴征灵欲交融,正是情意绵绵之时。听吴征的叹息之声似在垂怜,当即有些发
怒道:「你叹什么气?」
「叹你可怜,叹你好辛苦……」
栾采晴愈怒,两枚乳尖却被他一同吸进嘴里又吸又舔,一阵阵的酥麻快意正
不断袭来。平日里发怒就想挥拳揍一顿发泄,当下却只鬼使神差地将奶儿压下!
不知是想将他活活闷死呢,还是要彻底堵了他的嘴,让他没法说昏话:「可怜什
么?我不可怜!」
「可怜哪……真的可怜……」像是人用膳时塞了一嘴的饭菜,分明言语不清,
可是美味佳肴吃得正爽偏要赞不绝口:「这么沉的两团大奶,成天地吊在胸前,
一定累得坏了,可怜,真可怜。」
「噗嗤。」栾采晴阴云尽散,心中大乐道:「是呀,当然辛苦,人家的肩颈
时不时就酸痛得很。人家肯定比祝雅瞳还累!」
男子的粗糙大手抚过大奶两侧攀上香肩,将美妇托起平放在自己身上,顺势
在香肩上不轻不重地揉捏。
「唔……」快感与舒适一同在身上交织,栾采晴长吟一声。胯间的潮濡又起,
可浑身懒洋洋地丁点都不想动弹。美妇心中自由明悟,情欲与生俱来,但比起肉
体追逐的快意,情感之间的温柔抚慰更加温暖人心。吴征按揉肩头的手法固然不
错,比起宫廷里的侍女还是大有不如,但又有哪一名侍女像他一样真心待自己。
美妇慵懒地道:「你说,天边的星光其烁殷殷,好像在说话一样,他们现在会怎
么说我们?」
吴征当然清楚星星为什么会一闪一闪犹如眨眼,闻言却语塞,轻柔而缓慢地
吸吮着乳珠默了片刻道:「我只知情投意合最重要,其余都要靠边。众口铄金,
成天都是污言秽语听着心里难受,若为了些事一定要承受这样的后果,那承受了
又如何?」
栾采晴嫣然一笑。若论污言秽语,吴府里没有人承受得比她更多。正如吴征
所言,每日听在耳里让心像针扎一样疼痛难受,可无奈的人世间里,这样的痛苦
比起其他的总要好得多。她一低螓首,两团在吴征脸庞上挤得四处满溢的乳肉也
近在眼前,香甜的气息散发着情与欲的味道。美妇轻声呢喃道:「都说乱世不谈
儿女情,可在我看来,其实乱世里儿女情更深。」
吴征虎躯大颤,栾采晴这一席话正中心坎。太平盛世人之向往,乱世之中朝
不保夕,可相爱的恋人之间携手共进退,安时同庆延年,危时生死与共,都是更
加刻骨铭心的经历。他挣脱两团大奶的温柔仙乡抬起头来,只见栾采晴徐徐俯首
吻过他的鼻梁,在他唇边轻声道:「患难相随,我从未想过到了这把年纪,还会
有这样的一个人来陪我……」
吴征震惊。栾采晴满面温柔,媚眼含光,优美的唇瓣凑在吴征脸颊旁道:「
我也愿像吴府内宅里的每个人一样,必要时抛弃外面的一切,即使乱世浮萍,落
难得天下无立锥之地,也相濡以沫……」
「晴儿……」情之至真,震撼人心。吴征待栾采晴与府内女子大有不同,美
妇的娇躯之美固然给了他无边的乐趣,可直至昨夜还是形势所逼,无可奈何。欢
好之际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总觉和从前的尽情尽兴有几多不同。直到听得这一席
话,吴征情意大起,这两字叫得又温柔又激动,不自禁便向她朱唇吻去。
「急什么?色狗!」栾采晴一偏螓首避开,咯咯娇笑道:「就知道吃吃吃!」
「吻你一下都叫急了么?」吴征无奈哀号一声,就算栾采晴真的动了情,骨
子里还是个娇蛮公主,休想她规规矩矩。肩头被一口银牙咬得微微刺痛,竖立的
雄根被浓浓湿润的绒毛搔缠,又别有一番滋味。幸好吴征身经百战,否则美妇这
样的挑逗煎熬足以让他发疯。「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地吻过你。」
栾采晴媚目一眯似乎想起了什么,的确只有至情至性之时,才会以一场长长
的拥吻作为开篇。此时互相品尝对方的味道,甜美可口。美妇还是果断摇了摇头
道:「一会儿,现在我有更想吃的。」
美妇顺着吴征的胸膛一路轻吻而下,顺势褪去他的裤管将肉龙抓在手中。媚
目与吴征对视,露出六分暧昧,两分玩味,两分危险的气息。吴征心头了然,更
加激动,又不甘地道:「到底是谁急呀?」
「我就这样,你要不高兴也得忍着!」栾采晴蠕挪着丰满的娇躯,从吴征大
腿外侧移向胯间道:「反正你得顺着我!」
肉龙正充血鼓胀,每一分都极为敏感。滑嫩嫩的乳肤先贴了上来,温热细滑,
更散发着似乎连肉龙都能嗅到的甜香。乳肉滑腻如丝缎,更兼这对大奶丰实,吴
征只觉乳肉滑来好像在一座肉峰上攀登,高得无穷无尽。一片滑腻之中,忽然一
颗凸点压上大腿。若说此前的乳肉滑若游鱼,这颗凸点便硬若石子,触感分明,
尤其嵌在乳肉的香软里更是明显。这样一来,犹如这颗兼具硬翘与肉感的珠子带
着乳肉滑去。
大腿外侧刚压到那颗石子,肉龙上已传来软腻的触感,栾采晴胸脯的豪阔着
实让人咋舌。吴征也随之心脏一提,栾采晴目光不离吴征脸庞早看在眼里,吃吃
笑着道:「是不是得顺着我?顺着就有好东西吃……你不是昨夜就盼着了么,师
娘待你可好了吧?」
忽然一声师娘,吴征浑身都跳了跳,那大奶顺势一滑,轻而易举地将肉龙团
在中央的缝隙里。
「呼……」吴征常被双乳侍奉,但这一回的感觉还是新鲜刺激。栾采晴的奶
儿不仅大小为府中之冠且质感软滑,更独具乳肤上的冰凉与那层薄皮之下的乳肉
透出温热。单论触感,府上诸女不弱于她,但这份奇妙的温凉则是旁人绝没有的。
被这两团大奶一裹,不仅舒适,更让吴征支起上身。原本享受女儿家独有的软腻
硕大之时,总觉徜徉云端放松无比,今日却觉紧张,好像大力抽送时的连绵快感
提早升起。
「人家是不是最大最舒服的?」栾采晴压根没放下先前的争论,非要比个高
低不可。借此良机旧事重提,大有你不说清楚,我就等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是最大的……最舒服就不知道了,我才刚闻了闻味道而已,怎能分辨得出
来。」
吴征自不会简单就上了套,栾采晴也心甘情愿地顺着他的话,一板俏脸道:
「这才叫闻闻味道?哼,给你点厉害的瞧瞧。」
美妇头略略一低,便见圆润的龟菇狰狞发着丝丝热气,从两团乳肉中破开一
柱圆洞。粗黑的肉龙在雪腻腻的妩媚乳肉间猛恶无比,触目惊心,尤其顶端的独
眼像要择人而噬的凶狠。虬龙绕柱般的青筋虽被埋在了乳肉里,血脉的跳动却和
砰砰的心跳几乎一致。热血凝聚的高温,也烫得冰凉的乳肤一块儿炽热起来。栾
采晴心惊肉跳,暗思吴征这物的确雄伟强悍,在自己的胸乳包裹之下还能露出小
半截。这么一想,心跳更是砰砰如同擂鼓,连刚朝吴征卖了个狠都全然忘却,却
鬼使神差似地张大檀口向龟菇吞去。
肉棒被乳肉团团裹住,温凉覆盖之外大奶震颤频频,与肉棒的脉动相呼应。
旋即一口香风喷在钝尖上,像卷着它进入一处温热的暖洞里。吴征沉沉呻吟一声,
美妇的技巧的确不算熟练高明,但有这样豪硕的大奶与温软嫩口,光凭着天赋就
能让吴征大为满足。且栾采晴正十分贪婪地大吮猛舔,润口吸得滋滋直响,香舌
卷得忙碌无比,显是吃得心中欢畅,爱不释口。技巧再高又怎比得真心喜欢时的
投入?
「晴儿……」吴征双目射出贪婪之意,少妇独有的柔软中带着弹性让他魂不
守舍,只见鼠蹊侧两枚鲜红圆张莓珠正翘得高高,一伸手便将它们捏在指缝揪起。
栾采晴一声带痛媚吟,吴征捏下去的力量不轻,乳珠上传来一阵满胀的刺痛。
美妇白了吴征一眼,目光中没有阻止,反有默许他更加用力些之意。
美妇乳脂绵软,莓珠在指缝间夹着微一用力便打了个旋儿,尖端的那片粉晕
就此皱起。栾采晴柳眉微蹙间,但换来的是她更加落力地吸吮与舔舐,微疼的感
觉竟更刺激她的情欲。
莓珠在指缝间来来回回地打着旋儿,乳晕上充弥起嫣红血色,栾采晴双目里
媚光四射,不仅吃得欢畅,更对乳尖上微痛的爽感大是满意,似乎这样的微微刺
痛刚刚好。美妇猛然螓首一低,俏脸朝自家大奶里埋去。
这样的贪婪与渴求,吴征也许久未曾见到。栾采晴本就不喜光说好听的话,
待亲近之人更加本性流露。欢好之际刻意取悦一番那是有的,但要她纯为了吴征
曲意逢迎,全然待自己不管不顾那是休想。当下的贪求欢愉而至妩媚放荡,自是
情动引发欲烈,半是讨好半是自己想要而为之。
「再重一点点……用力抓奶儿……」露在外头的小半根肉龙吞吃着尤显不足,
栾采晴俏脸将双乳的上半弧压扁,又多吃了一截进口,看上去像将喷香的乳肉与
肉棒一同吃进嘴里。欲焰升腾之下,乳尖上的微疼带着酥麻的刺激也觉不够……
这两句话说得急促又娇柔,听在吴征耳里半似哀求半似催迫。女子的催促有
种神奇魔力,轻易叫人言听计从,吴征手掌一滑,将莓珠从指尖的缝隙滑至指蹼,
五指一掐,便是满掌的乳肉在手。豪乳里仿佛饱蕴的汁水,粗糙的大手像要把汁
水全数挤干一松一掐地反复揉捏。栾采晴长长的梳睫一跳,鼻息大起,别在耳后
的长发再也挂不住,流云般散落而下。
「只能抓住这么多啦,实在太大了……」吴征感慨说道,心中不无遗憾自己
没有生就一双足以包揽大奶的巨掌。
「舒服吧?还不是我最好?」栾采晴深吃了一会,双手也捧上豪乳与吴征一
同挤压揉捏。红润的香舌长吐出口,绕着龟菇大大地转着圈。粗黑的棒身,暗褐
的龟菇,鲜红的唇舌,银亮的白牙,色泽交相一处,而长吐香舌绕圈的动作更显
淫靡。栾采晴还檀口微张,唇瓣自然而然地舒展,丰满鲜亮,丽色无端。
点漆般的眼珠忽闪着明媚春光,挤紧的豪乳向肉龙送去更强的压迫力,吴征
呼呼喝喝,忍不住将肉棒小幅抽送道:「舒服是舒服,最好就不见得……」
「我就看你嘴硬到几时!」栾采晴恨得牙痒痒,香唇却是配合着大张,迎纳
吴征抽送时挺来的肉棒。她香舌始终吐着,肉棒挺时舌尖刮过马眼,又准确地在
沟壑处一挑。肉棒抽时香舌又卷着棒身,像被一只小吸盘吸住黏黏腻腻,直吸得
肉棒抽出时叽啾直响。
「再忍十二个时辰也不是问题!」吴征起身膝跪,肉棒不仅恰巧竖于豪乳之
间,也更能发力挺耸,道:「但我不想忍了……」
「你就这么不客气的呀……」栾采晴吃吃笑着,也略略直起上身道:「就想
射到师娘嘴里来?好大胆子!」
「不是不是……我这是一番相濡以沫的孝心,师娘应该渴了……」
「呸!我还饿了呢……咯咯……饿了也能管管,看在昨夜你甚有孝心,就赏
你一回。」栾采晴笑颜如花,媚目一眯,又露出乞怜之色道:「师娘还从没这样
过,你可要温柔些……」
女子在这种时候乞怜,未必是真心乞怜,但起的效果历来都是相反。栾采晴
更是一名妩媚娇艳的美妇人,除了逼出男子心中兽欲更有何用?吴征闷喝一声,
腰杆一挺,肉龙穿过丝滑的乳肤,将美妇一张伶牙俐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栾采晴话音刚半,后半截话被堵了回去,不由恶狠狠地瞪了吴征一眼,唇瓣
一撇,露着两排银牙作势欲咬。可龟菇雄烈的滋味一同冲入润口,情欲涌动之下
嗅着甚是醉人。且龟菇看似坚硬如铁,却又有弹牙肉感,吃在嘴里竟似美味一样
叫人爱不释口。美妇银牙咬下,终究是舍不得,收了力道只轻轻摩挲似地在龟菇
上蹭了又蹭。她胸腔里砰砰直跳,强忍着大肆吮吸的悸动,只若有若无地以香舌
舔着龟菇道:「着急呀?莫急呀……慢慢来……多享受一会儿不好么?」
「呃……你……」吴征气息一窒,面色涨红,果然急得七窍生烟。正是紧张
的当口,栾采晴还在慢条斯理,这可怎生得了。
「这里特别敏感,特别想要是不?」舌尖刮过马眼,吴征便抖上三抖,栾采
晴拿住了要处,遂乐此不疲地轻轻搔刮,既吊着吴征的胃口,又让他欲火难泄,
焦灼得越烧越旺。
「是……」
栾采晴大是得意道:「那……」猛觉双乳被一股大力推起,男儿的胯骨一顶,
肉棒冲开舌尖,将整颗龟菇与小半截棒身一同塞入嫩嘴里。美妇吃了一惊,嫩嘴
不自觉地缩起两颊裹紧,吚吚呜呜,幽怨难诉。
软香豪乳与嫩润的小嘴,肉棒终于被结结实实地裹满,吴征满足地长出一口
气,咧嘴一笑道:「师娘还请稍歇,弟子自己来就好。」
「唔唔唔……」被堵住了嘴,香舌也被肉棒压实了厮磨,栾采晴发不出声,
乳尖还被适时地重重揪了下,刺麻酥身。润口里肉龙小幅度地穿梭进出,热得连
一口香津都在发烫,更不说香软的舌儿与两颊的嫩肉。栾采晴爱不释口,配合着
肉龙的进出,进时吸,出时松,大得其趣。
美妇的包裹感极强——无论是哪!小嘴里吸得紧紧的,双乳上丰盈的乳肉更
具压迫力,就连抵着美乳的胯骨都传来脂滑肉嫩的快感,胯骨一推一推地尽享个
中香艳。吴征将大奶小嘴当做幽谷般抽送,两手拈着乳尖一提,大奶像两只薄皮
水袋般被提了起来,双乳下沿甸甸地压落两个形状绝佳的弯弧。感受着手中的饱
沉,吴征一边掐揉乳肉,一边加力加速地小幅抽送。
吴征当然也想深入他的香口。但看栾采晴的样子,口舌侍奉技巧生疏,全凭
天赋的妙体与本能吸吮,大体受不得深入。又得她双乳丰满硕大,柔软若云,一
样是极致的享受。吴征两处皆爱,快感也毫不逊于陆菲嫣,冷月玦,玉茏烟等舔
吮高手倾力侍奉之时。
「吚吚吚……呜呜呜……」栾采晴幽怨之声又似媚吟,脸颊一缩一缩,配合
得越发纯熟。梳睫时不时一翻上翘,朝吴征投去嗔怪又暧昧的目光。那肉龙在小
嘴里一跳一跳地越发炽热,过得一会便又涨大一小圈。美妇白若冰雪的肌肤布上
一层嫣粉红潮,额上汗珠如豆,鼻尖喷出的气息更是娇软无比。以口奉纳倒不是
没有过,但要让人射在嘴里的的确确还是第一回。一想白浊的阳精从钝尖里喷吐
而出,将红嫩的香舌润口都涂上一层白浆……栾采晴已不是少艾的年岁,仍然觉
得耳热心跳,羞不可抑,可心中有一丝丝奇妙的期待。
「晴儿……」
美妇眉梢一挑,见吴征的声音沉闷得像被一块大石堵在胸口,连双目都已赤
红。知道男儿已到了紧要之时,自己的娇躯让他难以自持,栾采晴不由心中一阵
欢喜,香舌吐口而出舔着棒身,含混道:「叫师娘……来呀……射在师娘嘴里…
…叫师娘尝尝味道……」
「呃啊……」吴征再不能等候,龟菇虽没了舔舐感,却被她两颊嫩肉一捉,
香舌长吐之后舌面又自然而然地卷了个弯弧,恰严丝合缝地将肉棒托卷。诸般快
感一同袭来,吴征猛烈挺耸腰杆摩擦美妇口乳嫩滑,挺进之下,连两颗春丸都挤
入大奶被一同包裹。他双掌一合,将大奶挤得似两张奶饼!剧烈的刺激让快意再
不可持,阳精一贯而出!
「唔唔……咳咳……唔……」腥浓带热的液体涌口而入,栾采晴像被堵住了
咽喉般妙目猛张,舌尖却又贪婪地挑过棒底缩回口中,迫不及待地卷向龟菇。阳
精一汩,又一汩地冲刷在香舌上,再呛进咽喉。强猛的喷射让美妇呛咽难当,但
奇妙的是,这喷灌之感竟然引人沉迷其间,好像让心仪的男子如此尽兴就如自己
也快活到了极点一样。
这一射纵情恣意,栾采晴喉间连连起伏,竟是颇具天赋地将阳精一股脑儿地
咽了下去,点滴不漏。吴征寒噤般大颤了几颤,赫赫呼声方才渐止为悠长大口地
喘息。
美妇又吸了几吸,喉间咕嘟声连响,将阳精全都吃下,这才黏黏腻腻,百般
不舍地含着肉棒依依抽出。看吴征一脸满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赔笑,哼
了声道:「这般大胆,要是照我从前的脾气,非含在嘴里喂给你吞下去不可!」
「嘿嘿,嘿嘿……」
「看在你那几声晴儿叫得动人,饶了你这一回。」栾采晴抹去额头的汗珠,
起身一旋,颤巍巍的大奶隆臀甩了道目眩的弧线,自顾自地向石壁后的温泉走去。
美人沐浴时擦洗娇躯的水声响起,旖旎万分,吴征强忍一睹为快的冲动,大
眼圆睁牢牢盯着石壁,耐心等候美人出浴的媚态。不一时,栾采晴清洁干净,扭
着胯儿聘聘婷婷地从石壁后转出身来。温泉水滑洗凝脂,沐浴后的肌肤分外光洁,
美妇袅袅娜娜,隆臀一摇一摆地挨在情郎身边躺下,吴征顺势张臂一搂,将她拥
在怀里。
「怎么样?这一回可是销魂蚀骨?」
「简直魂飞天外。」吴征大为赞许。
「比府上的娘子们如何?」
「唉,你就算问上一百回,我还是答难分高下。」吴征头疼不已,但要他非
要比个谁好谁差,往后的后宅非乱了套不可。
「哼!好吧,那我不问了这个,我问你一个事情,你老实回答我。」
「晴儿请说。」看栾采晴郑重其事,吴征头皮发麻,忙声情并茂地讨好问道。
「你更喜欢祝雅瞳的奶儿呢?还是我的?我一定比她的还要大些!」栾采晴
气势汹汹,不依不饶,瞪着吴征不放。
「这……」吴征额头见汗,简直比在夷丘单对丘元焕还要紧张,忽然灵机一
动道:「不知道,这样怎能比的出?和你在一起时当然喜欢你的,和瞳瞳在一起
时就更喜欢她的。要不,下回你们一道,我才好分辨明白……」
「呸,美得你!」栾采晴用劲在吴征腰际掐了一把恨声道:「现在就来做你
的美梦!」
「嘿嘿,嘿嘿,美梦是美梦,实情也是实情,自家人不打诳语。」吴征揉着
被掐红的痛处龇牙咧嘴道,却没见栾采晴媚目低垂,嘴角微弯,颇见狡黠之色。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总是贪得无厌,哼!」栾采晴调整神色,气呼呼
道:「瞳瞳,叫得还真亲热。还有什么?玦儿?菲菲?盼儿?雁儿?玉茏烟你怎
生唤她的?倪妙筠呢?瞿羽湘呢?不然都叫来一同比一比?」
「不敢不敢,呵呵。」吴征轻抚美妇背脊,只觉骨肉匀称,细滑无比,轻轻
一拂便从肩直落丰臀,忍不住伸指头在高翘的臀儿上画着圈道:「你不是说了么,
今日之事都是我娘的意思,她一定已知晓,那悄悄摸摸地偷来一回不打紧。旁人
还不知,忽然看见了可得惊掉下巴。再说了,你们从前有些龃龉,联袂同床也好
化解旧怨,岂不是美事一桩?」
「那是你的美事!」栾采晴拱了拱腰,把臀儿翘得更高,那指尖若有若无地
碰触引来的麻痒似是让她大为受用。正芳心可可间,又惊觉吴征反反复复在臀儿
上写的都是一个「等」字。正是两人亡命奔至崖上山穷水尽,又面临一线生机时,
吴征顾不得忌讳在她臀儿上以字传意。栾采晴心中柔情更起,将大奶在吴征肋骨
上紧了紧,柔声道:「写那么多字,不腻烦么?」
「不腻,不一样!」吴征感慨道:「第一回写的时候,还隔着衣衫。当时就
觉得弹性惊人,触手如酥。现在再写,才知道当时算的什么?衣衫的料子再好,
又怎比得你的肌肤?」
「嘻嘻,嘴儿真是甜,女孩儿家可就轻易被你骗了去。」栾采晴听得咯咯娇
笑,心花怒放,相处之下情意更深。若说从前还是感激更多,几番欢好之后,一
片芳心越沉越深,说什么也收不回来。她笑了片刻,抿了抿唇幽幽道:「你这样
说,我开心得很。刚开始,我很怕你看我年老,嫌弃我……」
「年老?嗨,你们不嫌我都是老天开眼,你不觉得有时候我像个五十来岁的
老头?」
「嘿,还真是,时不时地老气横秋。不过嘛……在床上可就龙精虎猛,像个
雏儿一样贪心。嘻嘻……」
「不然怎有吴府现在的气象?房事若谐,平日有什么小矛盾都易化解,吴府
也才能这样同心一体。」
「这是当然……对了。」栾采晴指着肋骨的伤处道:「你使了什么法子?这
里的疼痛轻了许多。」
吴征难以和她解释神经的原委,只道:「我的功法有镇痛之能,但是只能镇
痛,伤势还得徐徐恢复,你还得小心些,别让断骨又错了位。」
「我晓得。」天南海北般地闲扯,栾采晴已不知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说过那么
多话,不禁将俏脸在吴征臂弯摩挲,默了片刻问道:「这次回了紫陵城,你是不
是又要自污了?开了个青楼这种事,可盖不得你斩杀丘元焕的功劳声势。」
「无奈呀,我还在头疼要做什么好……」吴征顿时愁眉苦脸道:「陛下深知
我心,也必然会强力弹压,但是这种事情靠圣旨都没用,盛国的臣下一定担心我
借着这些声势生了反意。不做点什么事情自污名声让市井嘲笑,盛国不能君臣同
心,可就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局面。」
「嗯。」
见栾采晴的心绪忽然有些低落,吴征不明所以,却忽然想起件事来,扯开话
题道:「对了,当日我们攻打长阳囤的时候,那个守将魏年杰对吧?你怎么敢断
定他不会朝你放箭?」
两军对圆,别说一个公主,就是皇子也杀了,生死存亡的决胜时刻乱军之中
谁还顾得了?能止干戈的,普天之下也就皇帝与太子二人而已。
「噗嗤。还用说么?魏年杰的本事你也见了,为什么被赶到长阳囤当一个小
小的守将?他呀,当年恨不得把我吃进嘴里吞了。」栾采晴咯咯娇笑道:「数次
冒犯了我,就被贬去长阳囤。你知道的,我可是为某些人备下的,除了他们旁人
可不许动歪脑筋。也亏得魏年杰有几分本事,否则当年就被枭了首。你们男人嘛,
没得到的总是念念不忘,我突然现身,还是身陷囹吾,他自然以为有个千载难逢
的可趁之机,说不定我就以身相许,所以我断定他不会放箭。」
「那完了,魏年杰只是冒犯了你就被贬,按我做的这些事,岂不是要被燕国
皇帝陛下千刀万剐?」吴征对她的才智向来是佩服的,当时险过剃头,没有栾采
晴主动相助,长阳囤一役的损失不敢想象。
「你怕呀?来得及么?」
「怕,来不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多来个十七八回的,赚够了本钱也就算
了……」
「去去去……走开。」栾采晴两拳捶在胸口,又一偏头避开吴征的吻,吃吃
笑道:「偏不给,给的多了你赚回了本钱岂不是破罐子破摔?不给!就让你赚不
回来,让你舍不得算了,也就不会一了百了。」
「有点道理。十七八回算什么?对吧。」
「嘻嘻。这话我爱听,十七八回的算得什么。」栾采晴先是妩媚一笑,又狡
黠道:「今后我天天和你的娘子们抢,看看十七八回算不算得什么。」
「额……」
吴征语塞,栾采晴道:「你怕你家的大夫人生气是不是?我猜你们府上一定
有什么规矩,不然就一个老爷,你争我抢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是呀。规矩便是规矩,说好了大家遵从就是,雁儿嘛……严是严格了些,
但也不是不讲道理。」
「韩丫头可厉害,要对付的办法也多得是。呵呵,只消是为你好,韩丫头保
管乐意,对不对?」
「晴儿聪慧。」
「所以呢,我的事要解决也简单得很,只消韩丫头能满意,你府上就算有什
么反对之声也自然平息。」栾采晴笑眯眯道:「就像柔惜雪那个尼子,我看韩丫
头从前待她可没几分好脸色,看着祝雅瞳和倪妙筠的面子罢了。但是柔尼子豁出
命去帮你挡刀,韩丫头从此待她就好得不得了。」
「你想说什么?」吴征听她分析得透彻有条,栾采晴越说目光越是温柔,又
透出几分下定决心的坚毅,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什么,我说过自己想办法不消你来操心。」栾采晴翻压上吴征的胸膛,
柔声道:「想入你的府邸,就得先过韩丫头那一关,想过他那一关,没有抛弃所
有诚心待你是不成的。我……已经准备好把一切都抛下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吴征心头大震,一下子就明白栾采晴话中含义。前前后后说了那么多,栾采
晴早已等在了这里!
「你……大可不必!」栾采晴污名满世间,但这一切都是她伪装的外衣,这
样骄傲的高贵女子,又怎会对名声毫不在意?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在吴府宁静
的数年时光里,栾采晴或许已习惯清清淡淡,远离外界纷扰,再没有人指着鼻子
骂她放荡无形不要脸。这些好不容易换来的宁静,她格外珍惜,也是她呆在吴府
舍不得离开的重要缘由之一。但听她话中之意,似是又做好了准备,变成从前那
个被世人唾弃咒骂讥讽的福慧公主……
「有必要的。只要你愿意,你不怕,这么做待你我都最好。」栾采晴啃吻着
吴征的胸膛呢喃道:「自污这种事情,自己去说,不如让世人去说。至于我嘛,
早就污名满身洗也洗不干净,还怕什么?嘻嘻,顺道还能让你的宝贝雁儿看到我
一片真心。岂不是一举多得?」
「我不想牵连你……」
「什么?」栾采晴正吻着吴征胸口凸点,那颗敏感的小点正在她灵巧的舌尖
舔舐下站起,闻言怒而起身,锐声道:「牵连?从你接纳我住在吴府开始,还有
什么事情不牵连?府上哪个女子你不牵连?独独不想牵连我是什么意思?」
「我是疼惜你,好端端地发脾气可就没意思了。」
「这叫好端端的?呵呵,这种好端端,你留给外人去看吧!」
「呼……」吴征默然片刻,道:「我懂你的心意,就是……就是……要自污
我有的是办法,不必让你平白无故地一同搭进来。」
「好啊,那你用别的办法去吧,这事我不管了,回头你再自己去跟你的雁儿
说个明白。别来指望我,我就这性子,一次性把几件事一同办了,你不允,也成,
你自己想招去。」
「好,我自对雁儿去说。」
栾采晴媚目一眯,又透出柔情来,吴征的真情实意她感同身受,怎能不敢动?
她重又俯身趴在吴征身上道:「这种事情,大户人家里也不罕见,没人宣之于众
而已。你担心牵连我,我很欢喜,可我还怕这点事情不够你自污的呢。乖,好好
听师娘的话,咱们就这么办,一点名声而已,师娘早就没了,何必纠结这点细枝
末节……」
「是呀,细枝末节,不必多花心思,我用我自己的办法就好。」
「好呀,那你用你自己的办法去。可是,师娘又想要了呀。你看看,是不是
很湿?里面空虚得难熬,想要大棒儿来填满……」栾采晴分开双腿跨在吴征腰际
两侧向下一滑,大张的胯间轻抵在昂扬的棒头上。
卷绒蘸着露珠,微分的花唇柔腻软滑,竟是湿得一片泥泞。钝尖刚一碰触,
花唇便轻易被挑开一线蜜裂,将钝尖吸了进去。异物入体的刺激,又让两片嫩脂
大受刺激地一缩,缠夹着一点钝尖,像微张小嘴一样反复吸吮。
「晴儿……」
「哎呀,再这样下去可就回不了头咯,可是师娘忍不住,就是想要征儿的大
棒填进去。」栾采晴伏在吴征身上,媚目迷离,娇喘奄奄,一口又一口的香风不
停地喷吐。两片好看的鼻翼翕翕合合,香唇微张,正万般期待肉棒破体而入,填
塞充满的一刻。
胯下春穴,润若牡丹,饱滋春水,芬若花露。美人动情的迷离之语,轻易便
让吴征的情欲攀向高点,他双掌抓着美妇隆臀大力揉捏,口中含糊地呼呼喝喝,
胀得发疼的肉龙直让口干舌燥,急需春露浇灌。他牙关咯咯作响道:「不回头了,
师娘可会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没有早点尝尝你的大棒儿?」栾采晴被抓着臀儿,一点钝
尖嵌在洞口熏蒸得幽谷里花肉连连蠕动,却不得寸进,只得左右摇摆着隆臀,让
钝尖在洞口旋磨翻搅,稍解饥渴,可花径深处却更加难熬:「快来呀……师娘就
喜欢你的大棒儿……从下面深深顶上来……顶得师娘飞到天上去……想要……想
泄出来……」
大力揉捏已不能满足,吴征听得心中一悸,十指深陷臀肉,将双腿支起分开
支起,摆好了最能发力耸顶的姿势道:「弟子这就来孝敬师娘!」
「来呀……快一点……不要抓屁股,抓奶儿……师娘要泄一回,就换个姿势,
一直泄到晕过去才好……」
「抓着奶儿,师娘自己套进去?」吴征一松手,隆臀刚落下半分便又被他及
时抓住,只让龟菇被花唇口吞进一半。
「好呀,师娘再好生骑你一回……唔……这个角度好像正正好……保证一下
子就坐到最里面去……」栾采晴娇喘连连,不住抿着唇瓣仿佛焦渴难耐,就是几
番沉腰摆臀都被吴征死死抓住,不得寸进,徒劳无功。
美妇娇躯摇曳,她倾斜着上半身,臀儿虽被攀实了难以动弹,大奶却随着上
身甩荡出惊涛乳波。垂落荡漾的大奶一下下甩在吴征脸上,发出轻声的啪啪脆响。
她难耐间只觉吴征张嘴一咬,牙齿准确地钳住甩至他嘴边的乳尖大力一吸。栾采
晴畅吟一声,又觉臀儿虽被按实了,发力扭动下龟菇还是卡着小肉圈略略进出。
快感固然不得满足,但也能稍解饥渴。于是美妇银牙一咬唇瓣,越发出力地摇着
臀儿,龟菇搅拌着丰沛的花汁,在洞口处腻滑无比,转动起来顺畅又刺激。
「好!」吴征咬着一嘴的乳肉,借着栾采晴摆臀向下时猛然一松手!
「啪!」美妇摆动的腰臀仅是极小的幅度,与其说她在套弄,不如说卡着半
颗龟菇在画着小圈。可吴征一松手,龟菇挤开肉圈,满足的充塞感与剧烈的快意
袭来,栾采晴娇躯一轻,气力无影无踪失重般落下。肉棒如岸边的石柱巍然昂扬,
劈波斩浪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翻开重重褶皱直透花底!
「咿呀……」美妇被塞得满满当当,充实欲裂,层层叠叠的嫩肉全被抚平,
每一分敏感都被摩擦而过。凤宫花心又吃了重重一撞,酸麻难当得几乎跳将起来。
可此时浑身酥软无力,又哪里躲得开龟菇的侵犯?栾采晴颤声连呼,竟是立时小
泄了一注。女子泄身时娇躯花枝乱颤,把个丰臀连连战栗,恰好又让龟菇抵着花
心来回碾磨,臀浪翻滚之下,又是泄了一注。
吴征细品花心之柔嫩,那片软肉瘫作一潭泥似地包裹吸吮着小半颗龟菇,马
眼处也是酸胀无比。翻折的嫩肉一缩一缩,像一排排的小肉梳刷洗着棒身,一时
胸臆大畅。待美妇略微平静,便扳着她的肥臀上上下下,让肥臀自行起起落落,
套弄着肉棒。
「师娘不是要骑我么?」
「没力了……帮师娘一把……」
「这样可好?」
「刚刚好……又顶到了……」美妇娇呼连连,一想自家的臀儿被人把在手里
正一拱一拱地套弄肉棒,模样淫靡万分。更不用说花穴被以极快的频率来回蹂躏,
片刻间就酥软得媚态万端,正张开了露出内里蜜肉,迎合肉龙的侵犯。
「是么?」不多时美妇气力复生,吴征便不再帮她起落,双手改为抓着两只
大奶往嘴里送。这边吃一会儿,那边舔上几下,大逞口欲之欢。
美妇腴腰连震,拼力地套弄,不过二三十回便觉娇躯乏力。肉棒虽每回都能
插至最深,总觉力道稍有不足,要让她再加把劲却是难能,但若就此停下歇一歇
可比死了都难受。栾采晴语不成调,想恳求脑子里又是一团乱麻,只哼哼唧唧,
改用更为省力的方式,将肉棒吃在花心,腰肢倾力扭起揉着花心。那圆隆的臀儿
像只白玉磨盘,在吴征胯间画着圆。
快慰无比,稍显不足,栾采晴歇了片刻神智渐复,刚要出声求饶,忽觉胯下
传来一阵强猛的撞击之力。
「啊啊啊啊……」吴征发力耸挺,栾采晴刚凝聚起的气力一下子被抽干。幽
谷被密密频频地撞击,每一下都似一柄重锤,直把她撞得像飞在云端,刚刚落下,
又是一击将她撞了起来。美妇媚目猛睁瘫在吴征身上,瑶鼻吟出一长串的哼哼声,
转瞬间就被胯下密如暴雨般的撞击声盖了过去。只剩下媚吟之声越加急促尖细,
越加声嘶力竭。
连被蹂躏了数百抽,狂风暴雨般的侵犯才缓和下来。其间栾采晴早大泄了一
回,可吴征不放过她似地连连挺耸,花肉痴缠不停,情欲早被再度唤起。细雨和
风,栾采晴便难耐地鼓起余力,丰臀摇起浪涛,以套弄迎合着抽送。
「泄了好多……」
「哼哼……女人家反正插不坏,到最后不行的都是你们男人。你有本事就让
人背过气去,不然……师娘不把你吸干不罢休!」栾采晴赌气又爽快,不仅幽谷
里胀满酥麻,双乳也被一刻不停地吃着。两人配合无间,隆臀落下时肉棒便向花
心送来,一撞之下娇躯连颤,叫人难以自拔,就连大奶被衔着而前前后后地拉扯,
都生出刺激的快意来。
「光对付师娘一个人还是够的。」
吴征刚松开乳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被闷坏了一样,栾采晴便送上朱唇,香
舌暗渡,痴缠着含混道:「你怎生这般厉害的……从没想过还能舒服成这样……」
「不算什么,师娘不是说泄一回就要换个姿势么?我敢保证,每一样姿势都
有不同的味道。」
「别别别……这样还没爽够……再来……呜呜呜呜……」栾采晴贪恋间,胯
下又是一轮大力密集的抽送开始。美妇真觉得自己就像浪涛中的小船般飘摇,尤
其是隆臀甩得像要飞了似地,真不知眼下的臀浪涛涛又是何等淫靡的模样。
冰凉的幽谷洞口,温热的花心深宫,翻开又皱起的蜜肉,即使拼力抽送一同
触感分明,绝不会少尝了她半点娇躯之美。栾采晴在身上全然不知所为,只本能
地四肢痴缠,腴腰弓起。这一弓更让肉棒直挺挺地命中花心,美妇被探采得一下
弹了起来,随即娇躯僵直了一样绷紧几乎不动!
她抽得这般紧绷,连花肉都缩到了极致,像只肉钳一样夹着肉棒。可吴征的
力道又是弹性绝佳的花肉所能遏制?肉棒飞快地在花径里进出,美妇连胸口都被
彻底堵上,几乎发不出一丝声息,只等待潮汐来临,兜头浇脑地泼下时才能将积
蓄的快意一泄而尽。
可吴征并没让她僵直下去,双手寻着她两片臀瓣侧面的一处方位,拇指一同
按下。这地方可是人体上的奇妙之处,指头重压时酸麻难当,栾采晴正是浑身快
意如潮之时,这两点吃这一按,酸麻大起,简直火上加油,憋闷许久的快意顷刻
间一泄而出!
娇躯筛糠般地大颤,连媚吟之声也颤得语不成声。美妇的柔荑揪得石床上的
软草沙沙直响!吴征死死按着臀侧的两个妙处,肉棒更是毫不怜惜地征伐着花肉,
一点都不管她的呻吟是妩媚快活,还是哀唤讨饶。直到栾采晴长长吭出一口气,
僵直的娇躯再度一瘫软倒,这才停下对花肉的蹂躏。
「真像死过去了一样……」娇躯一侧,翻了个面倒在床上,肉棒从软烂到极
点的幽谷里抽出时噗地一声闷响,大滩大滩的淫汁倾倒而出,美妇丰腴的美腿上
闪着大片的亮光。歇了好一会,栾采晴睁开媚眼嗔道:「干么不说话?」
「想你睡一会儿,歇一歇。」
「干嘛?我有那么没用?」玉腿一摆,果然触中还挺立的肉棒,栾采晴心中
柔情似涟漪阵阵,道:「你干么不让我死在你下面?」
「还没够……想换个姿势而已。」吴征顿了顿道:「师娘太久没有欢好,自
然会分外敏感些,太过了不好。」
「唉……你这样会疼人,可叫人心甘情愿为你去死。」
「那就不必了。还不如把穴儿打开,让我再享受一回。」
栾采晴刚想啐上一口,就觉娇躯被吴征侧过躺着,一条玉腿被抬了起来。刚
才出了一大身香汗,娇躯更凉,吴征也侧身用温暖宽阔的胸膛紧贴着冰凉的背脊,
暖意融融。这姿势美妇还是第一回尝试,先不说欢好时是否快活,当下的温存之
意就让她险些被融化。吴征的臂膀从腹侧穿过回环抱捧着大奶,栾采晴也伸手从
胯下一探捉住肉龙引至幽谷,这才松开了肉龙,又自行分开两片嫩脂道:「打开
咯,马上进来……再折磨师娘呀……」
「这就不会有一点点折磨了……」
钝尖挑开花瓣,缓缓插入花径,充塞之感让花肉一分一寸巨细靡遗地品尝。
栾采晴螓首微扬,媚目合拢,嘴角自然而然露出满足的甜笑。第一次尝试的姿势
诱人已极,和先前全然落于人手般的失控不同,这样的侧入滋味甘美旖旎。不仅
是幽谷被他轻抽缓送,抬起的那条玉腿也架在他打开的腿上,不需使半分气力。
双乳下沿被粗糙的大手拿在掌心或轻或重地揉捏,胸背胶贴,耳闻鼻息,竟是温
馨浪漫。
美妇挺了挺臀——臀肉过于丰盈,抵在吴征胯下不免让肉棒差了点点不能抵
达深宫。一挺臀之后,臀肉夹在他小腹间,男儿腰杆一松,龟菇便能一下下地轻
啃花心。
洞外虫豸鸣叫之声渐隐,偶有几只早起的鸟儿唱起林歌,原本仅有烛火光亮
的山洞里,也依稀映入些蒙蒙天光。
酣畅淋漓之后厮磨缠绵,虽缺了那分狂潮般的放浪,却每一刻都甜美无比。
栾采晴香唇裂开一线,细细的轻喘呻吟连连,光洁的背脊在男儿胸膛前磨蹭,连
着臀儿也磨在他小腹上,娇媚无比。吴征抽送了一阵,栾采晴更品出个中滋味,
玉胯轻摇,寻着不同的角度让肉龙翻搅花肉的敏感之所。两人磨合了这一会,棱
角尽去,美妇若想被探得深,便自行抬臀迎纳。偶有几次吃到了好味道,吴征也
会狂猛抽插个十余回,胯骨撞击在臀儿上啪啪作响,力道丝毫不逊方才的女上男
下。栾采晴芳心似小鹿乱撞,甜蜜了许久,又在期盼一会儿情兴皆起时的癫狂。
「傻愣愣的一直看……嗯……干什么……」
「觉得你现下这样,好美……」吴征自认识栾采晴,早年是针锋相对,互为
敌手,进了吴府后她也是独居偏院,偶有见面要么尖酸刻薄,要么互不搭腔。虽
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妇人,终究还是敬而远之。可这样的美妇人一旦陷于甜蜜之中,
整个人焕发的神采都大不相同,光可鉴人。看她嘴角微弯,鼻息嘤嘤,眉目舒展,
而不是从前时不时露着个鄙薄的冷脸,着实如画中酒醉微醺般的仙女一样艳光四
射。
「嗯嗯……一定比从前的日子要美上许多……唔唔……」栾采晴自家也心有
所感,这般甜笑还要追溯到少女时不经世事才有过了。美妇吃吃笑道:「你这话
说的,是不是笑话人家……咿……老树生新桃?」
「你这话才是说的……哪有这般鲜嫩的老树?瞧瞧这汁水!」吴征发力挺耸
了几下,幽谷里咕唧连声,还真像桃汁一样甜美中带着粘腻。
「哎哎……」栾采晴一阵体酥骨麻,向吴征怀里偎依得更紧了些,呻吟道:
「这姿势真的不错……好享受……就是差了些爽利……」
「你的臀儿太翘啦……要不是我,这姿势连穴儿都探不到!」
「就会自吹自擂……哼哼……是不是每回把府上的娘子们弄爽快了,就这样
安慰她们?」
「不常有。其实,这姿势探穴儿确实少了点爽快,通常嘛,呵呵……是后庭
交欢时才用……」
「呼呼……这样的么?那你进后庭来试试……轻着些,我那里还没试过……
有些害怕。」
「呃……这个……后庭不比穴儿,第一回要准备好了才行,这里不合适,等
回了府上再把它舒舒服服地采了!」
「也好……哼,贪色的小贼,祝雅瞳的小菊是不是早就被你摘了去。看她平
日像个仙女一样端庄,上了床定是比谁都浪。我猜她被你弄后面的时候,可比前
面还要快活是不是?」
「哈哈,不是!只要是我,她怎么都快活。」吴征生怕她一会儿又要分个高
下,话锋一转道:「晴儿,今年开春府上由你来换桃符。」
每年新春开福纳吉是府上的隆重之事,换桃符与贴春联,挂福字一样都是重
中之重。吴征这一言既出,栾采晴心中大跳,情动不已,却不以为意地娇笑道:
「拿这事情来讨好人家?」
「对呀,一半讨好你,另一半么,今年换桃符你最合适。」
「哼哼……被你感动了,你……加些力,穴儿里痒得有些难受……啊……」
栾采晴摆臀扭腰,幽谷大张,迎着肉棒插入时玉胯一沉,花心又吃了一记猛撞。
这一撞的刺激直透神魂,娇躯酸麻难忍,美妇不由发出声长长的尖叫。
这声尖叫锐利放浪,任谁都听得出这是女子何时才会发出的声响。吴征大吃
一惊,先前两人欢好无论怎么嘶声,都寻求对方的身体将声音尽力掩盖。山洞又
只有一条窄道,燕兵被吴征突袭折损了好些人,再也不敢太过靠近,声音自然传
不出去。可栾采晴这一呼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天光刚亮,大内高手们早就在摩拳
擦掌,又有谁人听不见?猜不到?
「你……」
「别你呀你的,继续插弄……用力用力……」栾采晴回眸之际无限温柔地看
着吴征道:「就让我先为府上做些事罢……反正栾采晴早就是世人口中的淫娃荡
妇,跟个俊俏的公子同处一室,不勾引才怪了呢。」
终究还是没能阻止栾采晴先前的盘算,正如她所言,吴征与栾采晴有血脉之
亲,苟合之事大户人家里不是没有,但没人宣之于口。这件事传扬出去,吴征与
栾采晴必定蒙上一层大大的污名。璃山外千万的燕兵人人听得分明,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何况这种喜闻乐见的桃色昧事?根本用不着几日,这件事就将传遍
天下。
事情已做下阻止不得,吴征展颜一笑道:「好,那我们一起被人咒骂就是!」
「好呀,管他们说什么,现下,你该把心神都放在我身上,让我再大大地泄
上一回才是要紧。」栾采晴缩着肩躲在吴征怀里道:「外头那些货色传起逸闻来
绘声绘色,但他们怕这是我们布下的陷阱,一定不敢来打扰。你就安安心心地让
我叫得越大声越好!」
「弟子遵令。他奶奶的,这时候谁敢来打扰,老子在百万军中也要送他见阎
王!」
娇躯一轻,还是以胸背交贴的姿势被吴征抱在身上,栾采晴媚目一亮道:「
这个姿势,一定很不错。」翻身坐姿的女上男下,既有后入的深采,又有挺耸的
力道,栾采晴双臂反撑着娇躯,踮足发力,玉胯抬起,知情知趣地留了小半只肉
棒的抽送空间。
从吴征的视线看去,美妇尽展臀儿的圆隆弧线,臀儿上的肌束又收紧,看着
像一只展翅的蝴蝶。更兼她娇躯腴美,即使收紧了臀儿依然不改肥嫩。臀瓣的中
央裂缝里湿漉漉的草丛乌黑发亮,两瓣红艳艳的蜜肉裂开正含着粗黑的肉龙。吴
征看得睚眦欲裂,道:「把你插晕过去,你就在这里好好歇着……」
「好……插晕过去……」栾采晴期待万分,话音刚落,果然肉棒一挺到底,
又是一声尖锐悠长的吟叫。
臀浪如潮,圆隆的臀儿被啪啪地撞扁,刚一松开便滚滚弹回原状波涛般晃动。
栾采晴声嘶力竭地呼喊,混不顾外头发生了什么。肉棒每一下深入都让她毛孔齐
张,浑身过电般酥麻。肉棒的深入浅出又是如此地快,花肉被碾磨蹂躏,花心被
撞击压扁,快意之强烈占据了全身!美妇只知把全身的气力都集中于足尖与双臂,
勉力支撑着娇躯不掉落,以更完美地迎接强猛的冲锋。
正迷乱间,吴征双手从她腋下穿来,双乳上各有一根手指抚过下弧,在高翘
的乳尖的伤一弹。快意突袭,栾采晴只觉麻酥酥的快感从尖端一点开始弥散全身,
原本就在高潮的边缘,吃这一弹,最后一重阻碍砰然粉碎!
「啊啊啊啊啊……」剧颤的酥啼妩媚万分,更妙的是,美妇的娇躯也合着这
声音的韵律一同剧颤,腰肢胡摆,隆臀乱扭,简直不知要拿还在反复抽送的肉棒
怎么办才好。
嫩肉饱蘸汁水,湿淋淋地裹缠着棒身,褶皱翻折着展开,清冽又粘腻的花汁
顺着肉棒汩汩而下。可吴征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肉棒抽送得越加猛烈,好像她
从前所受的委屈都会随着花汁一同流走般,要将她的幽谷全然榨干。
栾采晴神智若丧,只本能地律动着腰臀。小腹里暖融融的热流一路扩散而下,
化作幽谷里一阵阵的肉紧难当。这潮涌仿佛无穷无尽,汁水刚见枯竭,又被吴征
毫不留情的抽送给榨出新汁!
力衰气竭之际,吴征一声闷吼,双手下落掠过腰肢。潮涌时的娇躯何等敏感,
何况是腰侧轻轻一碰都难耐的麻痒。栾采晴慌乱地扭腰,神智尽复,可那双作怪
的大手还不打算放过她,又重重按住臀侧的两点妙处。
奇酸的麻痒袭来,栾采晴不知所措,只感到幽谷里的肉棒猛涨了涨,几乎撑
裂了紧窄的花径。
「啊啊啊啊啊……」又是一阵颤音大起,臀儿失控般随着颤音剧烈战栗。肉
棒使尽全力的穿梭还被美妇毫无规律地颤抖搅拌,花汁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
花心更张开到了极致!
一汩花汁兜淋,插到半途的肉棒再也忍不住,奇异的律动之下喷出一注阳精。
肉棒尤不知足,逼命似地往深处直钻。闭合的花肉正频频蠕动,美妇清晰地感到
两股汁液飞溅着融在一处,被侵犯的龟菇推进凤宫。那花心被抵着劲射,栾采晴
四肢一瘫再也没了半分气力,软倒在吴征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息。耳垂里暖暖的呼
吸与轻柔的舔舐,与花径里极致的狂潮结合在一起,又是温柔,又是狂乱。美妇
被按实了的臀瓣妙处还是散发阵阵麻痒,让花径本能地一收一缩,贪婪得想将阳
精从肉棒里彻底吸干……
senglin08 2025-1-27 02:00
第十四集:花花泗上
第一章山雨渐歇候起江波
天光从远处的阴暗里露出一线,很快又被浓云吞没,只隔着昏暗的天色透出
些云光。
吴征洗净了身体,栾采晴还为他梳了个头打点清爽,这才施施然地弓身穿过
甬道,背倚山壁侧坐在洞口山崖边,只是一身衣衫破烂脏污,俱是些干透了的暗
红鲜血与黑漆泥污。
从山崖向下望去,这座山峰比起昨夜还要被围困得结实。山道里设置了诸多
鹿角,陷坑,不是道路的地方也多有弓兵把手,更不用说山顶上诸禽待命,直把
璃山左近打造得像座牢笼一般。
这些士兵不仅精还多,放在平日里足以攻打一座守备完善的城池,这样的灭
城武力如今不过为了吴征一人而已。放眼望去,远处隐隐可见还有增援不断赶来,
不把吴征活活困死在这里誓不罢休!
吴征左手把玩着几颗碎石,右手又拿了颗拳头大小的大石头,不断地抛起又
接住。他一现身,山脚下数千道目光便齐刷刷地向洞口处射来。吴征抛了几下大
石,见不善的目光越来越多,手掌运劲,那大石发出咯咯哀鸣之后,砰地一声被
捏成了碎石。
山下的兵丁并非个个目力深远,但大内高手们都看得心惊胆战。吴征手一扬,
石子破空之声大作,直似劲弩发射一般!
「提盾!」严自珍天雷滚滚般的大喝声从山顶爆起!吴征一现身燕军便严阵
以待,在他抛洒石子的范围之内,早有些反应快速者举盾于头顶。须臾后铛铛铛
之声大作,碎石子像一柄柄重锤砸在精钢盾牌之上。力道之大,持盾的精壮甲士
有五六人呕出一大口鲜血。
「呵呵,上头的朋友,要不下来聊两句?」
吴征爽朗的声音随着他左手连弹,将掌心的碎石一颗颗漫无目的地弹射出去。
劲风呼啸,远观者尚且不寒而栗,若是石子弹射的目标,更是连连惊呼手忙脚乱。
「本公主在这里寻欢作乐,谁敢来打扰?老娘要她的命。」栾采晴从吴征肩
侧探出螓首,若离孤峰较远,视角略平直,便能见她藏在吴征身后的娇躯裸了半
片香肩,似乎衣不蔽体。美妇嚣张跋扈,耀武扬威了一番,在吴征耳边悄声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器功夫多厉害。」
「哈哈。」吴征低笑了一声,回手在她脸颊上刮了一把,朗声道:「严先生,
简先生,公主的懿旨已下,两位还是不要下来的好。」
威吓震慑,足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争斗。吴征当下内力充沛原本不惧,也不
想多耗费气力。山洞里再安全,陪伴的佳人再温柔,终究还是要出去的。他们两
人的言语也小心地拿捏着分寸,既要显得有恃无恐,更不敢彻底激怒栾楚廷。要
是这位皇帝真的动了雷霆怒火亲临前线来犯险,鼓起燕军的悍勇血性,即使有这
座山洞为凭也未必安全。
严守这座山洞,一直死守到祝雅瞳和陆菲嫣前来汇合,才是当下最佳选择。
二人「率性」的话语果然起了作用,燕军虽军容齐整,吴征目光扫过之处,
人人露出恐惧与气馁之色。说一千道一万,最终还得靠实力说话,吴征盖世的武
功在山崖之上就成了高不可攀的神祗。就算是大军一拥而上用攻城之法,被他雨
点一样的石子掷下来,攻山的燕军只怕未到山腰,先死一半。世间也始终传闻吴
征有神妙的双修之法,山洞里还有栾公主这样的尤媚之物陪伴,想要耗死他又得
到猴年马月?
不如干脆就候在这里,等他吃光了食物自己出来算了!
以燕兵多年征战的军纪,没有人敢说出这句话,但这样的想法在绝大多数燕
兵心里根本情不自禁。地形大劣之下,这种添油般上去送死的仗,谁来打都会觉
得窝囊。
严自珍守在山顶,简天禄暂不知去向,吴征极目张望,燕军里也没见到云梯,
绳索之类的攻山军械。威慑卓有成效,吴征轻声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真准
备就等着我们自己出去?」
「不知道……」栾采晴亲昵地倚在吴征肩头,娇躯轻扭着像在发浪,在吴征
耳边道:「我倒在想一件事。你说,栾楚廷会不会来?」
「我猜他还是会的,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呵呵,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
来的时刻便是决战!」
「不错。」见吴征思路清晰,并没有因眼下短暂的安逸放松警惕,栾采晴赞
许道:「他一定会来,他在等一个人。」
「你是说……蒯博延?」吴征撇了撇嘴,燕国高手凋零所剩无几,够得上台
面和吴府过过招的也没旁人。眼下想要杀死祝陆吴三大高手,非蒯博延前来助阵
不可:「会来吗?」
「会的。传密旨,令蒯博延悄悄入京,不得惊动沿江军务,来到长安之后藏
匿行踪,只等雷霆一击。」栾采晴呵着香风道:「你是不是给韩铁衣传了讯?」
「杨兴昌见到铁衣或是雁儿,把这里情况一说,他俩都会心中有数。眼下的
局面……多半他们料得到,至少会提前有所准备。」吴征沉吟道:「我们困在这
里不知外界动向,说不定铁衣已在江岸边动作频频,牵制蒯博延不敢妄动。蒯博
延不来,栾楚廷便不会来。」
「你错了。」栾采晴捅了捅吴征的腰眼,示意他莫忘了满不在乎的神情,道
:「你说的这些,若杨兴昌见的是韩归雁,你的宝贝雁儿担忧你的安危,决计不
会犯险,那结局定然如此。但若杨兴昌先见了韩铁衣,呵呵,我看就未必咯。」
「什么意思?」
「韩铁衣那个人看着温文儒雅,他有多狠你知道的吧?」栾采晴索性把下颌
架在吴征肩头,十分亲昵道:「他多少次剑走偏锋,铤而走险?这次也不会例外,
对他而言,要做便要争取最大的利益。反正你都已经深陷困境,陷得深点,还是
多陷几日又有什么?嘿,你那个大舅子还是妹夫的,不是个善茬。」
「不是吧……」吴征愣愣地眨了眨眼。他让杨兴昌先去禀报,就是为了让韩
归雁兄妹俩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务必想方设法为自己分担压力。听栾采晴这
么一说,吴征越发觉得她说有道理:「铁衣这是要把我卖在这里当诱饵,等蒯博
延来了,燕军群龙无首,也没人是他的对手,他好大展宏图什么的……」
「嘻嘻,反正我是这么看的,换了你在韩铁衣那个位置,你就算决断下得慢
点,也还是一样的选择。」栾采晴咬了咬吴征的耳垂,道:「我有回听得她们说,
韩老将军赞你有颠倒乾坤之能,就是得逼着你,把你放在最危险之处,否则你也
无从发挥。韩铁衣继承韩老将军之能,必然也是一样的落子之法。哪,一局棋下
到现在,你被困在这里,执棋者是韩铁衣,他要收官子,俗手本手他根本就看不
上,连妙手都未必能满足他的胃口,他要下的是一记鬼手,足以决定全局,改天
换日!这一记鬼手啊,韩铁衣是落定了的。」
吴征脸皮抽了抽,道:「铁衣是料定了栾楚廷对我恨入骨髓,必然会调蒯博
延入长安增援。蒯博延想要不来,唯一的可能便是葬天江里战事已起,将在外君
命有所不受。铁衣这记鬼手不仅要下,还得后手再下,等这里闹翻了天,蒯博延
分身乏术他才闹腾起来。可是这一记鬼手凶险之极,别把我交代在这里。」
「那是你的事情了……」栾采晴倒不显惊慌害怕,蛮横道:「反正明年我要
挂吴府的桃符。」
「做人怎地这么难啊。」吴征暗忖燕国剩下的四大高手不日就将集结。单打
独斗,吴征谁也不怕,可眼下金锁横空本就难以脱身,再多上个蒯博延,就算汇
合了祝雅瞳陆菲嫣,也是难上加难。
「这两日若是打起来,有机会就抢几只狮头鹰来。」
吴征记下。栾采晴虽镇定自若,但看她的样子也没什么脱身良策。眼下的局
面,谁来了也就一路打将出去一招,瞒天过海那是休想。想通了这一节,吴征也
不做旁的指望,安心稳守洞口,等待祝雅瞳伤势恢复后前来汇合再做打算。
晴了大半日,午后又下了场豪雨,直到黄昏燕军除了团团围困把守要道之外,
似是被吴征打压了士气,也没更多的动作。晚饭时分,吴征与栾采晴坐在洞口就
着清水啃干粮,山脚下的燕军兵营里送来十余口大肥猪,燃起篝火烤得滋滋油香
直冒。
吴征与栾采晴接连几日睡不安寝,食不甘味,就连干粮带得也不多,需得省
吃俭用,只在饿得狠了才啃上几口略微充饥。吴府里美味佳肴无数,烤肉这等粗
粝之物平日偶有,他们也是浅尝辄止。今日那烤肉香飘璃山,对两人而言确确是
种难熬的折磨。
「香吗?」
「没你香,肯定也没你的嫩,没你的软。」
「去。今晚别想碰我!」两人说说闹闹,璃山暗流涌动,空气几乎凝固。吴
征与栾采晴固然心神微乱,山下的士兵又何尝不是心惊肉跳,烤猪虽香,吃在嘴
里也是焦虑难安。吴征看燕兵的模样,这一日将无战事,但栾采晴所说也是实情。
大敌当前,干粮将尽,的的确确需要将体能尽可能地节省,以备大战。
「抱着你总可以吧?」吴征大喇喇地将美妇搂在怀里,依旧驻守着洞口道:
「想不到栾楚廷居然忍得。」
「是呀,我也没想到,这真是最坏的局面。」
吴征与栾采晴双修之后,精神健旺,内力充沛,几乎不亚于自己巅峰之时。
他最期盼的,便是燕兵在栾楚廷的天子之怒下强行攻山。早间现身洞口先来了个
下马威,燕兵慌慌张张地前来攻打,他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击退来敌。燕兵对他
心存畏惧,攻山失败后必然士气大挫,战战兢兢。如此一来,他们逃生便多了几
分可能。
可栾楚廷能容许燕兵围而不攻,不仅是他决心之大,更是不骄不躁。只消皇
帝不下圣旨,拖下去对燕兵只有好处。吴征的威压他们过一日便会适应一日,吴
征内心的恐惧也迟早会暴露出来。燕兵若是克服了恐惧一关,战力必然大增!吴
征更担忧的是,和他们被困山洞无可奈何不同,燕军按兵不动,背后有足够的人
手做更多的准备,对自己的威胁只有与日俱增!
「这要打起来,恐怕直接就是决战咯……你怕不怕?」吴征眯着眼,看着天
边的最后一抹亮光被黑暗吞没,搂着栾采晴的臂膀也紧了紧。
「本该很怕的,但是好像也没那么怕,你说奇不奇怪?」人力有时而穷,吴
征武功再高终究不能万人敌。燕兵要是发了狠,像攻打寿昌城一样无休无止地轮
攻,吴征又能撑下多久?终究是个绝境之地,说一点都不怕纯是骗自己。
「至少还得支撑两日。」吴征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道:「最好再让我们多歇
一日。」
「还有八个馒头,两张干饼,今晚我们不食,若无战事,每日一人两个馒头,
小半张干饼。待下面一有攻山的动作,就把剩下的都吃了。」栾采晴自家都说得
好笑,历来锦衣玉食的公主拿几个馒头干饼在精打细算舍不得吃。这么一想顿时
娇蛮发作,倚在吴征怀里连连拧身道:「等回了府邸你得给我做一大桌子好菜,
你要亲手做。」
「那还不简单。」两团硕大软肉在怀里磨来蹭去,却不能一亲芳泽的滋味不
好受。吴征恨恨地将手中小半只馒头塞进嘴里狠狠咀嚼,馒头已又干又硬,哪比
得上刚出笼时白白胖胖,松软喷香。吴征一扭头,不敢再去看山下烤得油花直冒,
金黄焦香的大猪。
……………………………………
璃山不平静,长安城西南数百里的太白山一样剑拔弩张。
大内高手追踪至此后,又急调来左近的燕军围困搜山。太白山是秦岭分支一
脉,方圆百里,山高林深,要找出三两个人谈何容易,一时难觅踪影。吴征走后
不久,天光放亮,陆菲嫣护着祝雅瞳与屈千竹在山洞里藏身。祝雅瞳闭目运功疗
伤,屈千竹武功全失,奔波之后精力不济,不久便再撑不住打坐着沉沉睡去。
陆菲嫣心中忐忑不安,在洞中呆着坐立难安,索性离开洞窟在附近寻了棵大
树,跃在林荫中藏匿身形,哨探四方。大片的燕兵自山脚下一步步地搜山,空中
还有大内高手们哨探阻截。陆菲嫣并不担心眼下的危机,祝雅瞳尚能勉力自保,
凭自己的武功要护她们二人周全不难。且熬过一日,祝雅瞳便能恢复一分,这里
只会越来越安全。陆菲嫣的一颗芳心全飘在吴征身上,只身去闯龙潭虎穴,即使
吴征已武功绝顶,仍叫人魂牵梦萦。激战丘元焕过后,陆菲嫣也有虚弱之感,吴
征必然也损耗巨大。长安城守备森严,要救栾采晴再安然离开比登天还难。陆菲
嫣担心不已又别无余法,吴征既将祝雅瞳托付给自己,眼下再担心也必须先护得
祝雅瞳周全为先。
守了大半日,陆菲嫣瞧见山下兵丁起了阵骚乱,两只狮头鹰脱离阵列向长安
飞去。隔得远了陆菲嫣看不清鹰背上的人,只觉此后燕兵搜山的脚步明显加快了
许多,入了夜之后燕兵便就地驻扎,不再搜山。陆菲嫣心中焦急,她也想不到吴
征这么快就在长安露出行踪。看这状况,离去的两人明显是栾楚廷的贴身护卫,
算算路程,两人当已赶到长安,吴征身上的压力之大难以想象。她虽知以吴征的
武功与智慧不致胡搞一气,自己又是关心则乱,神思不属。好的是,这两人一走,
太白山一带再没人是她的对手。
思前想后,林木间清新的空气也让陆菲嫣感到气闷。见燕兵不再搜山,美妇
轻巧地跃下树梢回到山洞,屈千竹依然沉睡不醒,祝雅瞳却已收了功,正就着清
水吃着小半块馒头。
「让她再睡会儿,我点了她的睡穴。」见陆菲嫣神情恍惚,祝雅瞳朝屈千竹
挑了挑眉,又道:「妹妹在担忧?」
「嗯。」陆菲嫣坐在祝雅瞳身边,也拿起块馒头只啃了一小口,只觉苦涩难
咽实在吃不下,索性喝了几口清水道:「有两人乘大鸟离开太白山,走得匆忙,
想是赶回长安去了。燕兵天黑后就不再搜山,我觉得他们在等。」
「征儿那边动了手,好快……」祝雅瞳也露出沉思之色道:「八成是栾楚廷
快刀斩乱麻要杀栾采晴,征儿被迫之下,不得不出手。」
陆菲嫣此前隐隐也猜到,但始终不敢深想下去。听得祝雅瞳所言证实了一切,
不由心惊肉跳。但看祝雅瞳虽沉思间神情有些凝重,却没有惊慌之色,又生起一
线希望道:「那……之后会怎样?」
「嘻嘻。」一看陆菲嫣的样子,祝雅瞳就知她担心吴征,芳心大乱,她忙宽
慰道:「既然那两个护卫火急火燎地赶了去,征儿自然已经得手。脱困嘛就未必,
我看暂时还没人奈何得了他。」
「可是……」陆菲嫣依然放心不下,恨不得能目视千里之外,亲眼看一看。
「妹妹别着急,对了,你觉得栾采晴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祝雅瞳忽然问起栾采晴,陆菲嫣愕然不已,也不知要问她
什么。
「人品呀,智慧呀,还有相貌呀,还能是什么?」
「这……栾公主吃丘元焕一扫,身带重伤,武功是绝然施展不出来的。」陆
菲嫣一瞄祝雅瞳,见她双眉微蹙,嘴角又带揶揄之笑,才觉自己答非所问。她俏
脸一红,又被祝雅瞳的镇定自若所感染,暗忖问她这些话必然有些深意,忙收敛
心神道:「她相貌是没得说的,在咱们府上也不差了谁去。论智慧,我记得姐姐
说过,栾广江曾叹她不肯为燕国出力,否则必是栋梁之材。至于人品么……我所
知实在不多,她本身也是个苦命人,又在府上受了多年的熏陶……啊……大师兄
曾与她有一段缘分,以大师兄的眼光,栾公主的本性该是不坏的……」
「是哟,她还算征儿的半个师娘……」祝雅瞳眼角微有愠色,片刻间隐去了
又道:「我幼时曾与她是闺中密友,除了在皇宫中养得脾气娇蛮了些,本性着实
很不错。至于她的智慧,我也从不认为在任何人之下。她就是天性疏懒,但逼到
了头上,想偷懒也不成了。」
「姐姐的意思是,吴郎只消救出了她,便有脱困的希望?」
「脱困希望不大,保个一时平安还是做得到。狡兔尚且三窟,她在长安城里
朝不保夕那么些年,一定会留下些什么后手。从前用不上的,这一次恰恰全都使
出来。有征儿护着她,她的手段全都能使出来。」祝雅瞳口中虽赞,越说却越是
不快,酸味儿都溢了出来。
「真是这样……就请老天保佑。」陆菲嫣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了几句,还是现
出忧色道:「可是,可是……京师重地,吴郎就算武功绝顶,毕竟会有力尽之时。」
祝雅瞳美眸连眨,想了片刻凑在陆菲嫣耳边道:「我跟你说个事情,你自己
听了就好,千万不要和旁人说。」
「好,必然不说,吴郎也不能说么?」
「你别和他提。」祝雅瞳面色一红,低声道:「当年在桃花山谷,我和征儿
还有栾采晴一同坠了下去。那时候征儿身受重伤,那一战也让他深知武功不足,
面对有些局面时大感无力。我们……双修之后呢,他功力暴涨了一大截……嘻嘻,
我当时对他说,栾采晴也是个绝色的美人儿,也有一副双修妙体,懂我意思吧?
你说,征儿当时怎地选择了?」
「栾采晴?」陆菲嫣愣了一愣,怎么也想不到祝雅瞳会扯到这些旧事上面。
她原本心浮气躁,看祝雅瞳谈天说地似的轻松,似乎早已安排下了锦囊妙计,不
由也一阵松快。若论天底下对吴征珍逾性命的,祝雅瞳首屈一指,她既不慌,必
然有了极大的把握。陆菲嫣沉吟一阵,笑着摇头道:「吴郎决计不会要的。」
「为什么?」祝雅瞳螓首一歪,显得十分好奇又可爱。
「吴郎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就强迫人做什么,他心地善良,当时对栾采晴的歉
意都要更多些。至于栾采晴么,当时也还是生死大敌,她也决计不肯。她既不肯,
吴郎就不会平白无故地强迫于她。」
「很有道理,妹妹对征儿所知甚深。」祝雅瞳坐直了娇躯,朝长安一指道:
「长安虽是龙潭虎穴,能做征儿对手的眼下一个都没有。栾楚廷在深宫长大,功
力虽高,真要两人决战死在征儿手上毫不意外。就算加上那两个护卫,征儿也能
自保,妹妹不用太过担忧。」
「可是……」陆菲嫣不明白祝雅瞳哪里来的信心,她不愿说些不吉利的话,
但心中疑惑与担忧实在憋不住,道:「吴郎离去前已元气大损,连番鏖战,我怕
他力有不济。」
「这便是眼下最大的问题,但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呀。」
「真的?」陆菲嫣一听此言,当真喜上眉梢,好奇心更甚,不问个明白更不
能全然放心,忙拉着祝雅瞳的藕臂道:「吴郎若内力充沛,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好姐姐快说给我听听是什么方法?」
「征儿的功法本就有快速恢复内力的神奇之处。今时不同往日,有的人心情
变了,喜好变了,但人还是那个人,妙体还是那个妙体。」祝雅瞳嘴角含笑,俏
脸揶揄间又带着羞恼道:「妹妹再猜一猜,这一回征儿肯不肯,那个人又肯不肯
呢?」
「这……这……」陆菲嫣本就冰雪聪明,被祝雅瞳一点醒娇躯大震。乱世之
中人命如草,荒唐事多了去了,吴府里的荒唐事也不算少,比如她们俩说起来都
是荒唐之极。但栾采晴与吴征其实并不熟络,双方从前也绝不会互相有意,忽然
之间要跨越血脉之亲,陆菲嫣陡然想到这里,还是生起些命运荒谬之感。
「像妹妹说得,栾采晴也是个苦命人。当年……就算不是我坑了她那一把,
结局也是早就注定了的,她逃不了……」祝雅瞳目光一黯,似有悔意,又傲然道
:「栾采晴这一生几番落难,被丘元焕一力降十会死死拿捏着,从来没有人救她,
帮她一把,连你掌门师兄都没能做到过……征儿脱身之后还毅然回转长安,不愧
英雄豪杰之举,石人也要心动。你说栾采晴呢?她心不心动,会不会看着征儿末
路穷途,那么点事情还不肯?」
陆菲嫣也经历过绝望,最能明白女子的心境,当下又想起与吴征双宿双飞的
时光,嘴角不禁露出温柔笑意道:「就算为了她自己考虑,也是值得的。」
「哼,要不是这样,我舍得让征儿去犯险救她?」祝雅瞳脸颊红了红,自言
自语道:「我怕栾采晴放不下面子,还替她准备了些东西,叫她打消疑虑。嘻嘻,
这事情得先与你说知,到时候雁儿怪罪我自作主张,你可得帮我说说话。」
陆菲嫣一阵无语,韩归雁最会巴结祝雅瞳,吴征身陷险境有人助力,她高兴
还来不及。又好奇道:「姐姐拿什么让栾采晴乖乖就范来着?」
「对了,栾采晴做的那些衣衫件件都好看,征儿最喜欢你穿哪一件?」祝雅
瞳压低了声音,似乎害怕昏睡中的屈千竹还能听得见这些隐私。
「最……最喜欢我穿一件白色的衣服,说叫衬衣,还有条黑的短裙……」陆
菲嫣俏脸腾地红了。
祝雅瞳目光一亮,道:「知道,臀儿那边剪裁得宽大,但是过了胯又缩起来,
把臀儿和腿包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掩不去身段,叫包臀裙来着。征儿还真有眼
光,那一套衫子腿越长越好看,我穿就不如你。」
陆菲嫣咬了咬唇瓣,幸好祝雅瞳没说那件衬衣,胸围剪裁可以小了些,衣襟
上的扣子勉强扣合,胸前的春光在缝隙间根本这挡不住……
「征儿最喜我穿旗袍,我把那件旗袍放在包裹里,栾采晴见了自然明白。她
的身材穿起来,也一定好看的很,嘻嘻,我想征儿心里必定别扭,见了旗袍嘛半
是明白我的心意,另一半也是抵御不了这样的美色,再加形势所逼,也就不必再
顾忌他那点原则。」
「姐姐安排得周到。」
「如此一来,征儿的内力源源不绝,自保定然无虞。等我伤势恢复之后前去
汇合,我们三人联手,谁也不怕。」见陆菲嫣还有隐忧未退,祝雅瞳道:「安心,
征儿若是失手,早就被押到这里逼我们就范。这么久没有动静,想必他们已找到
了藏身之所。这时候说不定已经在双……哼,在快活着呢,让我们这里担惊受怕
……」
祝雅瞳说得如亲眼所见,句句在理,陆菲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笑若春花道
:「姐姐安心养伤,这里有我在万无一失。」
「我们还能藏多久?」
「最多半日,燕兵就会搜查到附近,我们天明之后就换个地方藏身。」
「不,要打一场。」祝雅瞳摊开包裹道:「我们的干粮所剩无几,与其东躲
西藏等到后面挨饿乏力,不如明日一早先去军营里抢些粮食。这里的兵丁万万也
得把他们拖在此地,不可叫他们增援长安。」
「姐姐的伤……」
「又好了些,你去抢粮,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一些兵丁,我把着洞口尽可
支撑得住。再说你到了山下闹出动静,或许他们便无暇搜山。」
祝雅瞳盘膝打坐,陆菲嫣守护在旁闭目养神,一双秀耳始终竖着倾听外面的
动静。一夜不知不觉中过去,四更时分陆菲嫣见祝雅瞳打坐完毕醒来便离开山洞,
围困的燕兵正在山下埋锅造饭。燕国此次准备充分,军粮供给之物带得齐备,陆
菲嫣藏匿身形,在山林中穿行了多时,将将天明时见远处炊烟升起,便寻着一座
囤积军粮的营地,伏在远处暗暗打量。
军营里哨备齐整有序,粮草都用油布覆盖,看守严实。这些生大米抢来无用,
一是背不得多少,二是山林里躲藏也不敢生火,陆菲嫣便盯住营中大声呼喝的主
将。那主将指挥着厨子将一桶桶煮熟的米饭整治停当,又分发干粮用一只只布袋
装好,营中兵丁抬着便向各处军营送去,看来搜山的兵丁们会带齐一整日的口粮。
陆菲嫣等营中的粮食送出了一大半,估算时辰,近处的军营里已用了早膳准
备动身,这才敛声息语,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近,翻过鹿角潜入中央大帐。军士搜
山之后这里若出变故,必然能打乱他们的部署。美妇所担心的便是祝雅瞳带伤应
该是个人都能猜得出来,否则吴征也不必孤身一人返回长安。抓住吴征,或是抓
住祝雅瞳,都是绝佳的人质,必能让对方束手束脚。陆菲嫣凝聚内力,不动手便
罢,动了手便要快刀斩乱麻!
过了一炷香时分那主将返回大帐,陆菲嫣见只有六名兵丁护卫,遂闪身而出!
「你……」主将怒声中手刚按上刀柄,就觉手腕一凉,手臂一轻,一只手已
被齐腕削了下来。
剧痛袭心,主将嘶声惨呼!陆菲嫣刻意要他大呼,下手狠厉,唰唰唰三剑过
去,又在他小腹间戳了三个透明窟窿。血流如注,人一时不得便死,只连连呻吟
哀嚎。营地里立时示警之声大起,陆菲嫣三招一过,又将六名兵丁护卫杀死,抢
出营门。几队兵丁持着长枪合围,她也不恋战,合身扑向西南,剑光一展,又有
数名兵丁倒在血泊中。
绝顶高手全力施为,常人连身影都难以看清。待陆菲嫣飞跃翻出鹿角,曼妙
身姿兔起鹘落般远远地去了,兵丁们如梦方醒,明知不敌也只得呐喊着追去。
陆菲嫣双腿交错施展轻功,清风般掠过山林,朝最后一队前去派送饭食干粮
的军士疾奔。一炷香的时分看看赶上,陆菲嫣也不答话,剑光到处无一合之敌。
又杀伤了十余人,抢过十余只装着干粮的布袋捆扎了搭在肩头。美妇窜入密林,
轻盈得像一只展翅的雨燕,等兵丁们赶到,又哪里找得到她的踪影?
美妇的体质本就易汗,此刻一身香汗淋漓,不仅是这番动手拼尽全力,也是
心中焦急。搜山的不仅有普通的兵丁,绝不放过一处角落,也有大内侍卫高手。
兵丁们有条不紊,不急不躁,但那些隐在暗处的大内高手却一个也没见着。陆菲
嫣隐有所感,不知道藏身的山洞是否已暴露,——那些大内高手也不需靠近,只
需远远瞧见,再等待良机即可。美妇功力再深,总不能将方圆百里的动向都看得
清清楚楚。
这么一想心中更急,几乎足不沾地般凭虚御风而行,向藏身的山洞赶去。
远远离着还有里许,陆菲嫣寒毛一竖,山林中回荡着兵刃交击之声,祝雅瞳
显然和敌人交上了手,也不知道大内高手们用了什么方法传讯,沿途不觉!
陆菲嫣长腿如飞,须臾赶到,只见祝雅瞳倚着山洞口,正与十余名大内高手
激战。大内高手们或手持重兵强攻,祝雅瞳身形无力,仗着剑招精妙还击,已刺
杀了两人。更有几名大内高手站在远处,或施暗器,或使长兵远击。祝雅瞳不敢
让他们攻破洞口要地,勉力施展身法闪躲,又以长剑挑落飞射的暗器。
陆菲嫣娇叱一声,魔眼出鞘剑啸若龙吟!她唯恐祝雅瞳有失,不及隐藏身形
欺近后再暴起杀人。这一声娇叱,果然数名大内高手勃然变色,又不得不咬牙分
出八人向她冲来。祝雅瞳这里压力刚一轻,却觉大内高手们攻势骤然加急。两人
分别持着大斧与大锤,空门大露不要命似地朝她劈去。
陆菲嫣长剑拨打开一阵暗器雨瀑,反手捉住三枚梭子镖一甩,例不虚发,三
名大内高手应声倒地。那魔眼剑光变幻,又有两人被刺中重伤不起。仅止这一瞬,
大斧与大锤接连向祝雅瞳砸到。祝雅瞳退无可退,又无力硬接挡架,眼看就要被
劈作两半,再砸成一滩肉泥香消玉殒。陆菲嫣魔眼脱手而出,飞龙般后发先至,
将那持大斧的高手透胸而过。那人一下子失去了浑身气力,大斧脱手掉下,依然
兜头劈向祝雅瞳。陆菲嫣惊呼声中,只见祝雅瞳双腿一软恰巧躲过大斧,旋即砰
地一声巨响,大锤砸在地面上飞溅起大片的碎石,持大锤的高手后背突出一截剑
尖来……
陆菲嫣心神一松,又怒而回首,那温柔若水的目光看在大内高手的眼里,全
是森森寒意……
第二章千军之力寒芒一烁
修长的人影虽身姿丰满性感,终究是身为女子的柔弱。但她回过身时,孔武
有力的大内侍卫们心中俱都胆寒。伏牛山之战,陆菲嫣与丘元焕力战百余合不败,
「媚极阴阳」名震当世。与吴征刚刚晋级十二品不同,陆菲嫣这样成名更久的绝
顶高手,即使妩媚多姿,在大内侍卫们看来压力仍要大得多。
陆菲嫣眼角余光中见祝雅瞳缓缓爬起,倚在山壁上喘息,那是重伤未愈之余
又一场激斗,体力不支。美妇心知以她的武功,必无大碍。陆菲嫣宝剑已失,手
腕一抖三只燕棱镖从袖管滑落手中,冷声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老实回
答,我便放你们离去。」
燕棱镖银光闪闪,并未喂毒,大内侍卫们却不敢妄动,以双方武功的差距,
陆菲嫣要取他们的性命实在不需毒镖。一名领头的大内侍卫道:「陆仙子请问,
我们未必能答。」
「吴征在哪里?」
领头的侍卫心中一松,暗道果然如此,他不愿枉送性命,遂道:「殿下与福
慧公主身犯叛国大罪,现被团团围困在璃山。陛下有旨死活不论,拿吴征者封万
户侯,我看殿下也撑不了多久。陆仙子,在下奉劝一句,双拳难敌四手,你们又
何必负隅顽抗。早早请降,戴罪立功协助捉拿殿下与福慧公主,陛下金口玉言,
诸位身负不凡艺业,不仅能免了一死,还能得封万户侯!」
「你的话太多……」陆菲嫣柳眉一蹙,大是不满。言下之意,我只问你吴征
在哪,你却啰啰嗦嗦了一大堆,还要挑拨干系,多事!
领头的侍卫吃了一惊还来不及后悔,就见银光刺目!他大骇之下向后疾退,
那靓丽倩影势若飞鸟之捷,如影随形地逼了上来。陆菲嫣全力一掠之速,竟与燕
棱镖相差无几!领头侍卫举刀狂舞,但见美妇赶上飞射的燕棱镖拈住镖尾,娇躯
一旋,那侍卫看似密不透风的刀网处处都是破绽。燕棱镖二次飞射时已划破他的
咽喉,陆菲嫣一掌拍在他胸腔,那侍卫咽喉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了。
剩余的侍卫发一声喊做鸟兽四散而逃!陆菲嫣暗器连掷,例不虚发,侍卫们
后背个个带伤,虽不致命,发力狂奔逃命之下,不武功全废已属难能,想要再来
添麻烦那是痴人说梦。
「姐姐。」陆菲嫣扶起祝雅瞳,内力从背心里探入,立感祝雅瞳内力鼓荡充
盈,心跳脉搏无一强健有力,所缺者不过经脉受创后的阻滞而已,不由对祝雅瞳
的修为大为敬佩。
「没什么大碍。」祝雅瞳嫣然一笑道:「不太发得出力,嘻嘻,好久不曾这
样有力没处使了。」
「我们先离开这里。」陆菲嫣略作收拾,让祝雅瞳挎好包裹,自己背起屈千
竹,一手托着祝雅瞳腋下,向山林里奔去。豪乳直膨至腋侧,软绵绵又极富弹性
的曼妙手感让柔荑触手生温,陆菲嫣与祝雅瞳均心中一荡,想起前些时日的连绵
亲昵,不由相视一笑。
穿林寻路。陆菲嫣连番奔波,又负两人之重,不多时香汗淋漓,甜香四溢,
喘息之声渐重。祝雅瞳娇躯乏力,修为仍在,左右扫视之下道:「不必再走了,
我们就在这里!」
「这里?」陆菲嫣寻路时便择了大山林木最茂之处,初夏时节枝叶横生,难
觅踪影。但这里四处也无山洞可以藏身,一旦被人发现,无险可守。
「就在这里!好妹妹,你快歇一歇。」祝雅瞳从树枝上轻轻跃落,舒展身姿
活动筋骨,回眸向陆菲嫣挑了挑眉道:「咱们武功差不多,要比逃难,我可要强
得多了。」
陆菲嫣会心一笑,只听身后屈千竹也道:「陆仙子请放贫尼下来,贫尼也觉
得这里藏身不错。」
三人齐力将周边的落叶扫清,祝雅瞳又撒了圈药粉防止蛇鼠虫蚁,陆菲嫣将
抢来的干粮分食饱餐了一顿。祝雅瞳道:「这里搜山的军力不足,也就是盯着我
们而已,我们藏在这里,躲个三两天不成问题。栾楚廷把高手和重兵都集中到征
儿那边去了。」
困住了吴征,祝雅瞳就会自投罗网,这个道理是个人就会明白。陆菲嫣也赞
同道:「听刚才那几人的意思是这样。吴郎藏在璃山,八成也是被困在哪处洞穴
里,一时半会儿燕兵拿他没办法。」
二女又是相视会心一笑。吴征向来对欢好一事甚为看重,每一回都务求尽善
尽美,这一次赶鸭子上架,为了恢复功力不得不为之,想好好快活是不可能了,
多半还憋着一肚子气。
祝雅瞳心中默祈一句上苍护佑,道:「至多到明日,我的伤势就能恢复大半,
我们再忍一日就去找征儿汇合。」
陆菲嫣唇瓣动了动,点头应了下来。祝雅瞳知她左右为难,宽慰道:「妹妹
放心,我既然敢出手必然有把握。至于征儿,他现在的能耐让人放心,这些天有
栾采晴明里暗里相助,无论如何他都撑得住。」
屈千竹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明白栾采晴和吴征同命相连,还要怎么个明里暗
里的相助法,对陆菲嫣动不动就吴郎的称呼更是疑惑,隐隐猜到这对师门两辈之
间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本就不谙世事,忽又想起无论吴征做了什么骇
人听闻的事,总是天阴门的大恩人,若有天罚,也愿意为他一力承担,遂摇了摇
头闭目诵经祈祝,不再去想。
……………………
璃山自燕国建立一来,就没有像近日这般热闹过。
吴征守在洞口,无论是与栾采晴怎么亲昵,还是慵懒地半躺着闭目大睡,山
下的燕兵只管吃喝,倒似庄家丰收般喜悦,大举庆功。直到入了夜,燕兵饱餐了
一日,又轮流歇息了一日,喧闹噪声渐止。
吴征面上不动声色,握着栾采晴的手却紧了紧,悄声道:「今夜是不肯给好
日子过了。」
两人昨夜欢好之声已传遍璃山,吴征的双修之法旁人未必知道,但栾楚廷一
定知道!既要再动手,就不会给吴征喘息之机。
「你再给我治治伤,只消伤口不疼,我帮你守个洞口还是做得到。」栾采晴
柔荑也握了握回应,道:「一会儿打起来,你也不需分心我。」
「你才是不用分心我。」吴征心中感念,道:「一旦开战就会大乱,我会伺
机而动,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看守好洞口,绝对不要出来。
晴儿,你要信我。」
「我信,这事我应了。」栾采晴连连点头,目中愁色不减,但也闪着希冀的
光芒。吴征一掌按在她小腹,一掌抵在她后腰,两股内力透入,栾采晴清晰地感
应到断骨之处被软融融的气息包围之后,升起一股麻木之感,似乎这一块空了,
失去了一样。
「不要乱动,伤还是伤。」
「我记得,啰嗦!」栾采晴撇了撇嘴,一挑眉道:「看看,来了。」
山下的燕军短暂沉寂之后又有了骚动,后军在深夜里影影绰绰,又有骡马声
嘶鸣。深夜里漆黑不见五指,燕军也只在山下燃了些篝火,吴征看了一会看不清,
道:「攻山用不着骑军,这些骡马是运送攻山的器械来了。」
「耗你气力!」栾采晴见机极准,握着吴征的手嬉笑着道:「你可得持久些,
别三两下就瘫了硬不起来。」
美妇冰凉的掌心里沁出缕冷汗,吴征敏锐地发觉。栾采晴虽在嬉皮笑脸,心
中紧张得出奇,与她两日之前置生死于度外大相径庭。人一旦有了希望,便会对
生命分外珍惜些,再也舍不得胡闹。
「我这龙精虎猛的小伙子,盘缠大战个三天三夜也没问题!倒看看谁先撑不
住!」吴征拍了拍栾采晴的手背示意宽心,忽然一个倒栽葱,从洞口摔了下去。
栾采晴吓了一跳,一声惊呼,声音尖锐,惊慌失措地探出头去,只见吴征朝
她眨了眨眼才惊魂稍定。美妇吃了这一吓一颗心砰砰乱跳,连指尖都在发麻。
「栾楚廷,别做缩头乌龟,出来一绝生死!」吴征运足内力,呼声在群山回
响。
燕军顿时一阵躁动,想不到大军团团围困,吴征还敢主动挑衅!
山顶与山脚各一人骤然现身,山脚的扑向吴征,山顶的则直勾勾向洞口坠去。
吴征足底在崖壁上一撑,箭射而回。手脚并用,如履平地,比山顶坠下的严
自珍还要更快地赶回洞口。——这一招初露锋芒时施展的鹰扬蛇窜,早已到了收
发随心的境界。
「栾楚廷不敢露面,又派你来送死?」两人在洞口上方交上了手,须臾两个
回合过去,简天禄赶到,以二敌一。
吴征在万军之中羞辱燕皇,两名侍卫哪敢让他多开口,一上手便是全力施展,
要他无暇分心。
吴征看他们攻势猛恶,低头让过点穴撅,双掌从腰下齐出,拍向二人胸口!
简严二人暗喜。吴征若要游斗,以他的绝顶轻功还真没办法。这般硬碰硬地
强来正中下怀!二人想也不想,运足内力同样挥掌拍去!
怦然大响!简严二人只觉一股沛然之力浩如烟海,浪涛滚滚,一浪高似一浪。
二人齐出全力,本拟一同扣住吴征,将他拽下山崖。岂料这股内力爆发力之强远
超想象,四掌一触即分!
简严二人飘飘悠悠坠落,吴征背心撞在山壁上,震落一大片碎石!
军中武功最强的两人同时出手,又同时被他震落。山下燕兵见吴征如此神勇,
俱都胆寒,一时没能想到吴征背靠山壁,占了个大便宜。
「你俩不成,只让栾楚廷来!要么我让他一手一脚,免得说我欺负他!」吴
征哈哈大笑,稳住身形道:「还是他栾楚廷也做了太监,不是个男人不敢来!」
燕军又怕又恨!原本燕国高手如云,今日丘元焕已死,柔惜雪投敌,彪悍的
燕国居然在武力上落了下风。
吴征短暂喘息,六路一扫,终于将燕军的阵势看了个大概。暗思自己的口水
都能将栾楚廷淹了,这人平时自视甚高,脾气做派都大,现下居然还能忍住不现
身,也不知道哪些倒霉蛋正在承受他的滔天怒火。
两只刁面鹫飞起接住严自珍与简天禄,两人又向吴征逼来。
吴征徘徊在洞口附近,背倚山壁想始终占据地利。眼角一瞥,见栾采晴已躲
回山洞以防被两大高手突然发射的暗器所伤,心中大定,抖擞精神忽然坠了两丈。
简严二人一左一右飞了个圈子两面夹攻,吴征攀附在山壁之上,比飞行的刁
面鹫还要灵动迅捷。二人刚攀上山壁,吴征又向上窜了两丈,足尖一点,又横飞
了三丈。这壁虎游墙功本是习武之人常见的功夫,但就这么基础的功夫,吴征使
出来举重若轻。平日还未必看得出高明,但与拼力追赶却被吴征随意甩开距离的
简天禄和严自珍一比,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
「哈,打不过就玩阴招?」吴征抢占高地,居高临下,眼前乌光闪动,严自
珍射出几支梅花针,吴征一闪,身边夺夺夺地几声轻响,梅花针射入石壁。眼见
简天禄借机欺身而进,双掌翻飞临空劈出,掌风赫赫不说,指缝间又射出梅花针
来,阴险无比。两人相聚极近,吴征向下急坠,梅花针再度落空,他聚精会神,
反应又快,虽惊不乱,见状腾腾腾几下奔回洞口。翻身入洞之时顺手从山壁上抓
下两把石子,一把射向简天禄与严自珍,一把向山下燕军撒去!
栾采晴递过一杆长枪接应吴征,以防简天禄与严自珍追击。吴征接过长枪,
知二人并未跟来,小声道:「防备好严啊,没能得手。」他本想突然袭击,让燕
军乱作一团,可简严二人始终一在山顶,一在山脚,无从下手。
「看清了么?」
「看清了,绳索,挠钩,云梯,还有些扒犁,一样不少,全是些攻城的器械。」
吴征头疼地啧了两声道:「就不知道他们想一鼓作气把我拿下呢,还是留着余力
等我娘和菲菲来了,再一网打尽。」
「两天他们攻不破这里,你要是够神勇,撑个三五天也有可能。」
吴征很是赞同,想要攻打这个一夫当关的洞口,不仅要倾力而为,另一个要
诀便是「耗」字。无尽的攻势,来消耗吴征的力量,一直到他力竭为止。三两日
的时光,吴征尽可支撑得住:「安心等吧,等他们来。守个高地而已,又不是守
不住!」
……………………
春夏交季正是汛期,葬天江江流滚滚,河道窄处像水龙怒吼,宽阔处又浊浪
滔天。
韩铁衣着了件普通的轻甲,在军营里的瞭望台上远眺着滔滔江水,一坐就是
大半天,这般若有所思已有半月。每回长考之后,都会有秘密军令传达下去,今
日也不会例外。等到黄昏时分,韩铁衣下了瞭望台回到中军帐,提笔迅速写了三
份密令,吩咐传令官传了出去。守在账外的于右峥见传令官出了大帐,目光直勾
勾地盯着他的腰腹——那里正是密令藏身之处。于右峥唇皮动了动,手指弹了弹,
终究不敢问也不敢去抢,只恨恨地挥拳砸在自己掌心,焦急之意露于言表。
「将军!」一人挥舞着军令,营中一路让行,于右峥跳了起来,那人却不理
他,也等不及通传自在账外叫道。
「进来吧。」韩铁衣放下手中书册,听见这声音同样有些焦急之意一闪即去,
待那人急匆匆地进账跪地行礼,又挥手道:「不必,速报!」
那人一边撇去身上的妆容与农夫装束,正是陷阵营的轻功好手——「穿云蝙
蝠」齐雪峰。齐雪峰急道:「启禀将军,燕兵沿江一带巍然不动,但已加紧戒备。
邱万里深入关中一带,那里兵马调动频繁,数道关卡警戒,不知为何。邱万里仍
在当地哨探,属下先行回报。」
「很好,你下去吧。」韩铁衣露出如我所料之色,挥手让齐雪峰退下。
齐雪峰面色一变,终于一咬牙拱手道:「韩将军,能否让兄弟们……」
「下去!」韩铁衣目光电射寒声道。
齐雪峰不敢再多言,拱了拱手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在账外和于右峥目光相
对,又气又急地摇了摇头。于右峥不敢多言,朝侧营挑了挑眉,使了个眼色。齐
雪峰一呆,旋即恍然大悟般地大喜过望,飞也似地朝侧营冲去。
于右峥张头张脑地远探,等了小半炷香时分,侧营里中军帐门打开,一名英
姿飒爽的女将握着腰间烂银钢鞭,长腿踏踏踏地向中军帐疾行。齐雪峰跟在女将
身后,还在小声地禀报些什么,一路送至中军帐外。女将也不理营中军令,锋眉
倒竖,面蕴寒光,一把撩开帐门闯了进去。齐雪峰不敢擅入,也舍不得离去,就
在账外和于右峥一道竖起了耳朵,又连连打着手势,意思是小韩将军来了大营,
这事儿有望。
「哥,你到底什么意思!」韩归雁极罕见地丝毫不依营中军规,向韩铁衣厉
声质问道。
「小妹想说什么?」韩铁衣见妹妹怒气冲冲,赶忙陪着笑脸请她坐下,又斟
了杯茶道:「哥哥还能有什么意思?」
「呼……」韩归雁深吸了口气平复满腔怒火,低声道:「吴征深入长安龙潭
虎穴强敌环伺之中,这事你前因后果你心知肚明。吴征也遣人来报过信,言下之
意是要我们接应他归来。这大半月来你至今按兵不动,到底想要干什么?要吴征
任人鱼肉么?」
「小妹消消气,你那未来郎君可没那么孬,不必为他担心。」
「这叫什么话?」韩归雁勃然大怒,一拍桌面娇喝道:「吴征身处燕国腹地,
关中一带连连调兵遣将意欲将他团团围困,就算他有通天之能,胁生双翅,但凭
他们四人也飞不出来。你这里按兵不动,可是要陷他于万劫不复?」
「原来小妹说的是这个,莫慌,莫慌。」韩铁衣连连赔笑,话里却不退让道
:「燕国调兵遣将,正是江边用兵之时。吴征在长安腹地搅动风云,岂不正是大
好的时机,小妹不会看不透吧?」
「呵,我知道你要下一盘大棋,但是我不管。你就算一战功成灭了燕国,也
抵不上吴征一根汗毛受损!」韩归雁发了一顿怒火,见韩铁衣不为所动就是一脸
笑,知道骂得再凶也没用,又低声哀求道:「哥,眼下局面已大不同,不是我们
刚来盛国举步维艰不得不频频犯险。只要吴郎平安归来,我们齐力同心,终有一
日能挥师北上杀得他们丢盔弃甲,你又何必非要兵行险着?吴郎身陷重围度日如
年,你这里再不动手,燕国无所顾忌地围剿,我怕他……他……他真顶不过去…
…」
「有些险招不得不走。」韩铁衣冷静得近乎冷酷,道:「吴征的本事我信得
过,如果真有什么意外……我既为主将,也只能说有些牺牲必不可少……」
「你……」韩归雁大惊失色,玉指颤抖指着韩铁衣道:「二哥,你怎可待他
如此冷漠?」
「不是冷漠,我有把握他能撑住,还能撑上好些时日,不像你关心则乱。」
韩铁衣自顾自地抿了口茶道:「他撑过的时日越长,战局便越是有利,爹爹最后
教你的是什么?小妹莫要忘了……」
「我没忘!」韩归雁冷笑道:「我倒要劝你莫要忘了,有眼下的局面人人有
功,但主心骨只有他,也只能是他!我替代不了,你也替代不了,谁也替代不了。
吴郎但凡有一点点意外,这里会做鸟兽散,所有的苦心经营都会化作乌有!」
「不会的。」韩铁衣眉梢一挑,只听脚步匆匆,账外通传之声又响起,他无
奈道:「进来,都进来吧。」
帐门挑开,柔惜雪,倪妙筠,冷月玦,瞿羽湘,顾盼,甚至玉茏烟也在其中
一道鱼贯而入。韩铁衣看着一营帐的莺莺燕燕,头疼道:「你们来干什么?」
「来求韩将军发兵!」说话的是陷阵营监军倪妙筠,话中乞求,口中殊无乞
求之意怒不可遏道。
「不到时候。」韩铁衣挑目一瞥,寒声道:「战与不战,还轮不到监军来下
令吧?若监军要责难本将,大可落个殆误战机,迟疑不前的罪名下来,把本将一
刀砍了!呵呵,不过监军只监察陷阵营,镇东军监军还管不得。」
「你……」倪妙筠刚与吴征新婚燕尔就分离,吴征有危险,心中焦急得五内
俱焚,恨不得一剑把韩铁衣斩做两段,抢了他的虎符将印。
「阿弥陀佛,韩将军,如今营中军心浮动,吴博士安危人人关切,若再不有
所动作,营中恐有不妥。」柔惜雪双手合十,闭目低声道。
「柔教官不晓军机,眼下不到时候。」韩铁衣油盐不进,仍是一句话拒了个
干干净净。
「小弟,就当姐姐求你……」
玉茏烟话音未落,韩铁衣一摆手道:「姐姐,这话你不是第一回说,再说也
是一样!」
「韩姐姐,你哥哥怎地这样……」顾盼大急,一手拉着韩归雁,一手指着韩
铁衣。
韩归雁凤目一眯,拍了拍顾盼的小手,又道:「你不动兵是吧?那也成,你
把陷阵营还给我。」
「那也不成。」韩铁衣从怀中取出圣旨展开道:「我已和陛下请了旨,吴征
归来之前,陷阵营暂由我统领。陷阵营我有大用,不能给你。」
韩归雁粉拳捏得咯咯作响,长吐了一口气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他们听谁
的。」
「雁儿莫不是要做什么违反军令的事?军令如山,不分亲疏,你莫要忘了,
别让我为难。」
「军令?」韩归雁露出森森贝齿冷笑道:「军令跟他比起来算什么?我们走!」
一屋子美人也不搭话,随着韩归雁转身就走。韩铁衣在她们身后又道:「小
妹慢走。」
待她们走了个干净,韩铁衣起身在沙盘前拔下一面小旗,自言自语道:「不
把吴征赶到山穷水尽之处,就逼不出他无穷的潜能。主将是什么样子,当兵的也
是什么气质。陷阵营?两军阵前,陷阵营不那么好用,我也没那个本事,当然是
留给你才有大用。」
他把小旗在沙盘右侧一插,道:「小妹违反军令私自带军出营,那是死罪,
一营将士全是死罪。你呀,就再辛苦一趟,立个大功回来抵罪吧,呵呵。来人!」
「将军。」于右峥在账外听得真切,正鬼火乱冒,一听声音以为韩铁衣转变
了心意,赶忙冲了进来。
「谁让你进来的?给老子滚远远的,让张巡进来!」
韩铁衣被人逼得也是火大,劈头盖脸一顿骂,把于右峥灰溜溜地骂了出去。
喊来张巡之后,这人眼珠子一转暗道大将军让我滚得远远的,那是将令,不听还
得了?当下一个机灵,立刻连跑带爬,朝着侧营远远地滚去。
「怎么样了?他娘的你给个交代!」陷阵营囤军于侧营,一个个每天翘首以
盼,就希望于右峥带来出兵的消息。忘年僧最是焦急,一见于右峥连滚带爬地跑
来,蒲扇般的大手就抓了上去。于右峥每日回来都是垂头丧气,营中弟兄们火气
全朝他发了,直骂得狗血淋头,在营中压根抬不起头来。忘年僧脑子虽混倒也不
笨,一看于右峥的样子今日又是无功而返,鸟气上来就想毒打他一顿。
「他妈的滚开,老子没工夫。」于右峥已不知多久没大声说过话,手臂一甩
一抖,忘年僧抓得甚牢竟没甩脱。他怒道:「你又犯什么混?」
「几日了?他娘的你当日可是拍着胸脯应下,都包在你身上,事呢?事办好
了没?」
「滚滚滚!」于右峥奋力一甩,抢上两步脑袋伸进侧营大帐里。吴府一干女
主人们正窃窃私语,正巧计议停当。
「你去叫那几个胆子大的进来。」韩归雁扬了扬螓首,朝于右峥道。
于右峥大喜,事情终于有了转机。韩归雁来到军营也已半月有余,韩铁衣一
兵不发,她始终忍耐,跟着陷阵营将士一同受气。今日齐雪峰送来的新消息,韩
归雁再也忍不得,看这样子是要搞些大事情出来。于右峥一回头,陷阵营有头有
脸的人物全都在旁,乌拉拉地几百颗脑袋一个个翘首以盼。于右峥点了七人,道
:「安静些,随我进去。」
草莽出身的墨雨新,忘年僧,柳鹏程,齐雪峰,豪族里的齐寒山等等人进了
营帐。见韩归雁背对他们,柔惜雪双手合十一直默念经文,倪妙筠扣着剑柄怒火
滔天。陷阵营里群豪最怕的就是这三位,大帐里令人窒息的剑拔弩张,七人大气
不敢喘。
「吴博士待你们怎么样?」韩归雁不回身,声音冰冷几无情感。
「恩如云天!」
「很好。」女将刷地回身,锋眉一展,目光如电盯着他们道:「现下吴博士
身陷龙潭虎穴,我要你们把命交出来,你们肯不肯?」
「没甚说的,属下的命本就是吴博士的。」
「不是说说而已,你们要随本将去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就算活着回来了,
随本将去的全是违反军法的大罪,定斩不饶!去的,就死定了,你们听清了?还
肯不肯?」
七人一对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墨雨新道:「小韩将军,陷阵营全营将士
等这句话已等多时。军令如山不假,平白我们也不愿意犯。但吴博士可比山大多
了,军令算得什么!小韩将军,快快下令吧,兄弟们这些日子都快憋疯了。」
「极好!」韩归雁点了点头道:「你们先回去和兄弟们说说,不愿的绝不勉
强,愿意的等本将号令!但丑话说在前头,不愿去便罢,但本将的将令听完了一
个个就烂在肚子里,谁敢走漏半点风声,本将亲自取他性命!」
「小韩将军放心,属下理会得。」于右峥朝几人急急使着眼色,一出营帐七
人一同大喊:「全滚回营帐里等着,全军戒严不许进出!营里的蚊子不许放跑,
营外的蛾子不许飞进来!」
张巡恰巧进了侧营,听闻此言吓了一跳,群豪一个个杀气冲天,看这阵势自
己走得慢些也得被扣在这里。见状急忙冲进大帐道:「小韩将军,大将军有令,
今日起大营巡哨不定时更换,诸军不得擅出,违令者斩。」
「知道了,你回去吧。」
韩归雁心不在焉,待张巡离去,瞿羽湘急道:「妹妹,这该如何是好?」
「我哥的手段,我了如指掌。我十二岁在他营里,这种事情怕不有十几回,
每回我都能偷偷溜出军营,他从来都不知道,从来也拦不住我。」韩归雁提笔写
下一只只锦囊,共有三十余只之多,锦囊里写着军令,锦囊上则标注着不同的名
字,一边道:「我们都去,玉姐姐也一道去。侧营里都是我们的人,我哥更加拦
不住,等明日一早人去营空,谁还管这里的什么军令不军令。天塌下来,也是救
回吴郎再说。」
「该当如此!」玉茏烟夹在中间,私底下也不知劝了韩铁衣多少回均不奏效,
在军中他谁的面子都不给,搞得亲姐姐也受了姐妹们不少脸色,近日好生难熬,
闻言立时应下。
又过了小半时辰,天色将黑,于右峥等人返回道:「小韩将军,营中将士都
明白了,无人不去。」
「新入营的将士也愿意?甚好。」韩归雁满意地点点头,将锦囊交给他们,
吩咐藏好回了营帐再看:「你们回去了分发下去,各队依计行事,阅后即毁!」
「得令。」七人接了令即刻离帐前去安排。
「我们也准备一下,带足衣物食水,这一趟,恐怕比夷丘一战还要艰辛。半
个时辰后,来这里汇合。」
深夜时分,陷阵营里鬼影重重,人影不时一闪即墨,常人看来似觉花了眼。
韩归雁引着诸女出了侧营,在约定的藏身处寻着等候多时的柳鹏程,飞身上马,
向江边疾驰而去。
「小韩将军,这里。」远处于右峥挥手招呼,江边备了两只小船。这里江面
狭窄,怒涛汹汹,但她们私自出营,沿江一带燕军也严阵以待,大船太过显眼,
只能在荒僻处悄悄渡江。
浪大风疾,幸好各人武功均不弱,掌舵的军士更是水性精熟。不等船行靠岸,
诸女便飞身跃起跳上江岸,齐雪峰早等在这里接应道:「小韩将军,兄弟们都依
计行事,大半已过了江,另有几人赶回烟波山,找戴公子去调来扑天雕。」
韩归雁点了点头,向众人道:「眼下情形来看,吴郎被困在长安城附近,陷
阵营两千将士聚在一处行动不便,需得化整为零从荒僻小路分赴长安。吴郎虽一
时受困,有祝夫人和陆姐姐在旁相助,暂不至失手。姐妹们,我们也要暂时分开,
各就其位,吴郎若能突围而出,我们才接应得上。若依然受困,你们千万千万不
能冲动,一定要等我的将令行事,都明白了?」
见诸女应下,韩归雁摊开贴身带着的地图,点了微亮的火光继续分拨道:「
玉姐姐,柔姐姐,瞿姐姐,你们三位向这里行进,到太白山一带,沿途都会有弟
兄们接应。吴郎若能突围而出,这条路线最为可能,你们务必小心在意。」
「倪姐姐,盼儿,你们两人一路,走这里去长安东侧的少华山隐藏,齐雪峰
随你们去,同样小心在意。」
分拨完毕,韩归雁道:「冷妹妹,我们二人一路在城南终南山隐藏。有任何
情况也好居中策应。诸位切记:种种迹象来看,燕国正调动大军围堵吴郎,叫他
插翅难飞,我们现下隐藏身形,一旦接应到吴郎,就要速速发讯,届时群起呼应,
掩护吴郎撤离。」
「甚好,我们明白了!」
「行事吧,诸位还请小心在意,平安归来!」
天边的小星闪烁着寒芒,像锋芒暗藏,待兵刃亮出,便是血光骤现之时!
第三章淑质贞亮英才卓荦
小星如豆,从疏木的空隙里透下,朗月如盘,逆着行云而走。原本孤寂的群
山在原本该静谧的夜里,火把通明,人声鼎沸。
「害怕啦?」眉目如画的美人呵气如兰,咬着男子的耳朵轻声道。
「怕?切~~」吴征回手在搭着自己肩膀的栾采晴脸蛋上摸了一把道:「守着
这处洞口,他们三五个地上来我会害怕?就在平地上,我哪回打架不是打几百上
千个?」
「能打几百上千?加了边上看热闹的?」
「啧……」吴征回头白了栾采晴一眼,道:「你还真是个贤内助!」
「嘻嘻……」美妇咯咯娇笑,却丝毫不让地回瞪道:「担心你紧张,逗你笑
笑都不成?」
「笑不出来咯。」
吴征从山崖望下去,密密麻麻的兵丁如蚁聚。可惜这些都是拱卫燕国京城的
精锐,并非蝼蚁。他们或许会害怕,会气馁,但令行禁止,除非有军令下达,否
则他们将一往无前,即使在这座山崖上摔死大半,也绝不会后退半步。极尽了目
力,山路蜿蜒地伸向远方,水泄不通,找不到一条缝隙。苍蝇蚊子尚且飞不出,
又何况两个醒目的人。
「出又出不去,笑也笑不出,想快活下也没工夫,好生无聊,吃点东西吧。」
栾采晴解开背囊取出两只馒头。月光之下,白面做的馒头已微微泛黄,表皮更是
干裂如龟壳。栾采晴倒出些清水略略润湿,两人就着山下飘来的肉香一口口地撕
扯着馒头,吃得咬牙切齿,忿忿不平。
「饱了,不吃了!」
眼前塞来大半只馒头,吴征回头一看,见栾采晴鼓着香腮,怒意正盛,心中
爱怜顿起,柔声道:「将就些乖乖吃了吧,回去再给你做好吃的。」
「不吃!」栾采晴凤目一瞪道:「这等粗粝的东西,也就你这样的臭汉子吃
得下去。你快点吃了,我看了这东西都讨厌!」
吴征目露柔情。就算是难以下咽的干馒头,存货也已不多,困守山洞还不知
要多少时日。两人原本说好了的饭量,栾采晴少吃一口,吴征便能多吃一口。至
于她的那些说辞,夷丘之战时栾采晴同样在军营里从头苦到尾,大多时候吃的也
就是这些干硬难咽的馒头,也没见她喊一声吃不下。
「行,我吃了。」
吴征大口大口嚼着硬馒头,随口道:「璃山这里朝露晨晖,云岚滃翳,倒是
个好地方。什么时候我们备足了美味佳肴,再来这里住几天。」
栾采晴见吴征按自己的意思正补足食水,本就欢喜,又听他所言,不由目光
一亮道:「就你我两个?」
「要不再多找几个?」吴征嘴角一撇忍着笑道:「家眷不少,你挑,还是我
来挑?」
夜来旖旎犹在心头萦绕,吴征即使啃着馒头,依然神仪内莹,英姿外观,栾
采晴越看越爱,银牙咬着唇瓣道:「这个山洞,我才不要跟人分。」
「嘿,说得好!除了你我允许之外,谁也不准进来!」吴征将最后小半块馒
头塞进嘴里,俯起身似即将冲下的山鹰道:「你回洞里去守着。他们……好似准
备得大差不差?」
山下的燕兵收拾清扫着柴火与残羹冷炙,摆出攻击阵势,各式各样的器具也
被推向阵前。燕军饱实之后精力正足,看似士气也旺。
「嗯。」栾采晴面容一肃,迅疾爬过通道,从内室里守着洞口。
吴征一勾脚边的大枪抓住,反手插向洞外上方的崖壁,火花飞溅之下,一声
闷响枪杆被插入二尺有余!吴征回身道:「我让你呆在哪里,你就呆在哪里。我
没让你出手,你不准出手,这是吴府家法!听清了没?」
栾采晴弓身一福娇怯怯道:「妾身遵命。」
「乖!没人进来,你都不许管,有人越过洞口,你就尽管戳他!」吴征哈哈
一笑,旋身翻上枪杆,双足一立。那枪杆被踩得一荡一荡咯咯作响,吴征笔直的
身形随之起起落落,如立在洞口凭虚御风的天神一般喝道:「皇兄,我知道你在
这里,出来吧,我们兄弟俩聊一聊。」
壮声滚滚,直震得山谷回响。栾采晴在洞内听得暗笑,口称「皇兄」,又直
称「你」,又在众军面前说什么兄弟俩聊一聊。栾楚廷要是被气得忍不住即刻现
身或是下令攻山,不正坐实了藏在军中不敢现身。若不现身,又阻止不了吴征口
若悬河。栾采晴已可想象身为燕皇的栾楚廷该何等进退两难,以他自视甚高的性
子,这口气又能忍多久。
吴征一言已毕,只踩着枪杆随山风动荡不停。他不知燕兵的攻山之令是几时,
只望能多拖延片刻,多一刻便是一刻。果然他说完此言,燕兵大军俱都愕然不知
如何是好,一时间停下手中动作。
「砰。」燕军一处隐秘的军营内,栾楚廷怒不可遏地起身。
「陛下,万万不可。」蒯博延一见天子龙颜大怒,赶忙跪地俯身道:「时候
未到,陛下万万不可现出龙身。」
「哼!朕岂可任吴征小儿肆意胡言?你让开!」
蒯博延脸上汗如雨下。栾楚廷亲临督战,若于适合的时候现身,军心必然大
振,燕军或可一鼓作气。眼下绝不到时候!何况吴征诗书满腹,口若悬河,以栾
楚廷的口才远不是他的对手,出去徒增一番羞辱,还让军心浮动。可这些话又怎
能说得出口?
「陛下,吴征出言不逊有辱天威,但陛下乃万金之躯大军统帅,不必与他置
气,让老臣先去会一会他吧。」
蒯博延闻言大大松了口气,栾楚廷也怒容稍霁,重又坐下道:「也好,爱卿
代朕一行。」
吴征候了一炷香时分不见燕兵攻山,正自暗喜得计。又见山下的燕兵波浪般
分向两边,让出一条路来,一名老者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行至山脚,严自珍与简天
禄护在他身边。
那老者来到山脚,扔下拐杖朝吴征拱了拱手道:「吴大人。」
吴征心中叫苦。老人脚下虚浮已到暮年,也不具武功,但他却认得是燕国侍
中鲁仲文。往日做大秦国符宝郎的时候出使长安与他有过数次交道,知道此人老
而持重,有他在这里,必能稳住栾楚廷。这一句轻轻巧巧的吴大人,把他此前的
皇兄一言给绞杀得干干净净。
「鲁大人,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吴大人见笑,老夫已是风烛残年,百病缠身,不及大人风华正茂。」
「鲁大人既已知天命,又何必来此蹚浑水,兵凶战危,若有闪失,非在下所
愿。」吴征对鲁仲文印象不坏,当年他妙对葡萄酒诗时,鲁仲文也对他大加赞赏,
有忘年之识。
「老夫虽已年老,尚知为国效命,义不容辞。吴大人您身为大燕血脉,何苦
非要处处与陛下作对。百年千年之后,不说不忠,光这不孝一点,史书又要如何
书写吴大人的所为?」鲁仲文捋着长须慢条斯理,声音虽中气不足显得虚弱,越
说却越是严厉!
吴征在半山上听得清清楚楚,长声道:「鲁大人,在下曾听圣人有云:养不
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史书若要说我不忠不孝,那养而不教尚且有过,
不养不教,还时时处心积虑要杀子的人,又要如何书写?一个刚呱呱落地孩子又
有何过?孩子侥幸逃得一命之后,长大成人了他还要再杀一次?若是鲁大人自己,
又该如何做?」
吴征声若龙吟,栾采晴在山洞中听得真切,心中大赞好一句养不教,父之过!
以口才而论,吴征的确不逊任何人,也不怕鲁仲文。果然鲁仲文不得言,栾采晴
暗思吴征这样当众斥责栾广江,鲁仲文居然沉默下来可是犯了大不敬,难道此人
真的老糊涂了么?半晌后鲁仲文才苦笑一声道:「老夫不知。」
「既如此,鲁大人责怪不得我。在下一条命残存至今,史书既然为史,必有
公正之言。呵呵,何况就算史书上臭名昭著,我吴征也不在乎。」
「大人,前事已成,其中颇多难言是非之处。不过老夫倒有一个计较,大可
为殿下解得当下危局,不知殿下可愿一听?」
吴征心中一跳,鲁仲文连说两句殿下,以吴征的伶俐大体已猜到他的意思。
吴征不慌不忙道:「鲁大人请说。」
「殿下,自古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殿下之英才古之罕有,仅稍逊陛下,兄弟
之间血浓于水,更言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殿下,您今日身陷重围,若还执迷不
悟,死期将至,这是何苦来由?殿下若有意认祖归宗,老夫一力做主,以项上人
头与一生清誉担保,请陛下与殿下骨肉相认!兄弟相亲,共襄一统天下之盛举,
创开天辟地之伟业,为万民造康泰盛世,二位就此前嫌尽释,流芳百世,岂不是
美事一桩?」鲁仲文一番说辞配上他语重心长的语气,令人动容。
吴征盘膝在枪杆上坐下,单手支着脑门似在沉思。鲁仲文也不着急,撑着拐
棍等待,似乎对吴征被说动的模样在意料之中。大军也随之等候,一时间山谷出
了火光冲天一如从前,竟然万籁俱寂。
夜露寒凉,鲁仲文也不支久站,坐在一把藤椅上批了件毯子假寐,这一等竟
过了一个多时辰。倒不是他心慈手软或是对吴征特别青眼有加,而是两边一旦生
死相搏,闹下去燕国百姓之中的流言难以消弭,影响极大。吴征现在山穷水尽,
为了活命未必没有劝反的可能,和平收场,对燕国的意义远比枭下吴征的项上人
头要好得多。
吴征看似仍在苦苦思索,难下决断,实则打的是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空耗
时辰的主意。他自有志向,投降之后就算性命自保无虞,从此做个逍遥王爷都是
栾楚廷高抬贵手,这些都非吴征所愿。这些事情栾楚廷不懂,鲁仲文也不会懂,
自然想不到如此优厚的条件吴征连想都不想,一心的抗争到底,只想拼力脱困而
出。
夜风带着山林的清香与烤肉的焦香,吴征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翻身回洞,
栾采晴端着长枪严阵以待,惊道:「你这么放心鲁仲文?」
「我观兵势,他们还在调兵遣将。这种仗从前都没人打过,一时半会儿准备
不齐是常事。不慌,我倒是想起件事情。」吴征在地上随手画了个地形道:「铁
衣不肯发兵,要把咱们的力量压榨到极限,但是雁儿必然不会听他的!就算违抗
军令,也会提陷阵营暗中前来解救,咱们不算是孤立无援。」
栾采晴频频点头道:「韩归雁待你同体一心,必定会来。」
「而且我在猜,铁衣会故意压着雁儿,逼她违犯军令私自带兵出行。你想啊,
陷阵营来都来了,又在敌军腹地,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光把咱们几个救回去,
是不是白费了走这一趟?」
「嘿,大有可能。」栾采晴蹙着柳眉,乜目道:「韩铁衣这人真的心狠手辣,
这不是逼着陷阵营不立个大功劳抵消抗令大罪,不许回去嘛?」
「这就是了。」吴征一拍大腿,道:「陷阵营她们的脚程,再加不分昼夜赶
路,短则三五日,长则七八日就要赶到长安。我想蒯博延就算猜不到陷阵营前来
救援,必然前堵后围有所防备,这里铜墙铁壁,陷阵营进来容易,脱身就要难了。
我们不能在这个死地干等着救援,否则弟兄们都要损伤惨重。」
「你不必寄望蒯博延猜不到了。我要是蒯博延,就不会只要你吴征和祝雅瞳
的命,陷阵营不来便罢,来了不付出沉重代价,就莫要轻易想走。」
吴征听得心中一寒,难怪鲁仲文任由他拖延时间。正苦思不语,栾采晴道:
「你安心去应付他们,这事儿我来想。长安左近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得很,总比
你犯愁有用。你家雁儿一贯见微知著,通览全局,想必这些也都在她预料之中,
既然来了一定会安排妥善的对策,不会只知莽撞。」
「甚好。」吴征心底一宽,便又想起一事来道:「看不出来,你对雁儿的评
价这么高。」
「本事是不小啊,人也是真讨厌。怎么?有什么不妥?」栾采晴瞪着媚眼,
娇蛮发作尖声叫道,片刻又噗嗤笑出声来道:「好啦,你有眼光,挑的个个都是
好娘子。」
「嘿嘿,那是当然!莫忘了回到府上,你还得乖乖听她的话,否则家法不饶。」
起身欲出,栾采晴阻止道:「慢些,不急着出去。要装样子,总要装得像一
些,咱们这里正激辩不断,争得面红耳赤,一时怎么也拿不定主意……」
「有理。」吴征还是探头向洞外一看,倒不是他听不清洞外燕军的动向,是
故意要装作放心不下,眼见为实才落得心安。
「其实……你会不会过于紧张了?做那么些小动作反倒太过刻意,有时候装
腔作势,过犹不及,倒不如我们缩在里面让他们看不见,由得他们去猜。看不见,
才是最好的疑兵之道。」
吴征一愕,旋即醒悟过来,歉然道:「我好像过于紧张了。」
栾彩晴香唇一撅,嗔道:「面临困境你又不是第一回……我知道了,从前有
你那些红颜知己相伴,你内心安定。今天换了是我,你却有些慌乱失措。在你心
里,是我不如她们温柔体贴,不能让你获得平静?」
吴征思忖片刻,似乎美妇说得有道理,又似乎有哪里不对,一时难以分辨,
遂摇头诚恳道:「我不知道。」
栾采晴媚目流转,如怨如诉道:「你从前经历的那些事,每一回都有府上的
佳人相伴着渡过难关。有好几回,她们的本事比你当时还要大。但是你的安宁不
在于她们能帮到多少忙,而是她们慰籍你的心田。」
「我知道。我从小到大都养在皇宫里,脾气不好又骄纵任性。但是,你别把
我当做不解风情的妇人。」栾采晴缓缓贴近,从身后环住了吴征,螓首倚在宽阔
结实的背脊上道:「我们定情不久,你心里还有诸多别扭,还有许多不适?莫要
否认,因为我也一样,好像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总有些怪怪的。但是无妨,你
心里的焦躁,不安,可以随时来我这里寻找一丝安宁。」
说来也怪,冰凉的娇躯一贴,吴征立刻宁定了几分。不知是美妇温柔的话语,
还是那一身幽然的女儿香。吴征闭目长吁,弓弦一样拉紧的神经与绷搐的肌肉一
同缓缓松弛下来。
尤其背脊上两团绵软的硕大,极具安抚神效。那随着心跳一下一下悸动的韵
律,似在抚摸,又似在按揉,舒爽无比。他也懒洋洋道:「你说的没错,若不介
意,我们慢慢来。」
「嗯。」栾采晴清音如梦,软绵绵地道:「你从小自立,师门待你再好总是
缺了亲情之爱。我不但可以爱你,也可以疼你。你见过小娃娃没有?哭得再凶,
只消吃了娘亲的奶儿立刻就不闹了。女人身体上的这两座宝贝神奇得很。我的比
谁都不差,要是心中还是烦躁,要不要吃上两口?」
「呵呵,现下这样挺好。当然吃着更好!就怕停不下嘴……」吴征岂能不意
动?只是危机当前,的确怕意乱情迷误了事:「就这样多搂我一会儿。」
两人不再说话。栾采晴贴着吴征,胸脯抵着他的背脊。巨大的压迫力之下,
却有着神奇的温柔,仿佛被重重白云压在身上。好像这一刻,两人之间的些许别
扭与不适应,渐渐消融无踪。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征睁开眼来,回身在栾采晴额头一吻,又重重地搂着她
长吸了一口气道:「安宁多了,我该出去了。」
「嗯,去吧。脱困的计策交给我来想,你专心应付外面,莫要操心。」栾采
晴被搂得几乎气都喘不过来,却甜甜微笑。
「我吴征最大的幸运,是每一回遇见难事,总有人陪着我一同渡难,从不曾
教我孤身一人。这一回是晴儿!我去了。」
「欸?这么急?不想听听第一条计策?」
「晴儿已有良策?」吴征惊喜道:「计将安出?」
「亲一下才说。」栾采晴咬着唇瓣,洁白的贝齿与红润的香唇,相映生艳。
吴征欣然一吻,只觉触感柔软鲜嫩。美妇呼出的香风更是清甜可心。两人再
以唇瓣互慰了一会,栾采晴似醉后酡红着双颊道:「祝雅瞳最迟天明就会赶到。
不必质疑我,你深陷险境,最急的就是她,她一定忍不得!」
吴征点头同意,说起对祝雅瞳的了解,吴征还真的不如栾采晴。
「见到后军骚乱,你不要管这里,务必杀出去接应。祝雅瞳再心焦,也会做
好准备才来,必定带了食水。把她们接应来洞里,有你们一同镇守万无一失,足
可撑到雁儿帅军来援。这一步我还没想通,但是不忙,总还有那么五日七日,慢
慢再想不迟。」栾采晴见吴征狐疑之色,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用担心我。他们
的目标是你,现在的我什么都算不上。你去接应,他们怕你趁势逃走,简天禄与
严自珍必定都去阻拦你,我嘛,只消把我困在洞里便是了,那些人一时半会儿,
我自己也应付得了。」
说的虽有理,吴征并不像栾采晴那样肯定。但转念一想,届时只消把高手们
都带走,栾采晴这里自然无忧,实在不成随机应变就是了。等到与陆菲嫣汇合,
就燕国剩下的这些人,凭什么阻拦吴府三大高手联袂杀回洞中?
吴征点点头道:「听你的。」翻身又跃至崖上的枪杆盘膝坐倒,闭目养神。
这一回比前不同,他轻若无物,在不过手臂粗的枪杆上坐着稳如泰山,即使强敌
环伺,依然震慑璃山!可兵丁们仰头看去,吴征之前的一身凌厉已全然不见,竟
让满场肃杀之气都散去无踪。在月光之下,吴征仿佛披着一身银色的光辉,英华
内敛,更加叫人捉摸不透。
吴征进了山洞,复又出来,看起来像是和栾采晴商议了许久。鲁仲文依稀睁
开睡眼,道:「吴大人可有了决断?老夫一心期待再呼唤大人一声殿下。」
「没有,还需三思再三思。」吴征低头俯瞰山林缓声道:「鲁大人说的话句
句在理,但我实在信你们不过。光凭鲁大人这几句话,也不够。」
「吴大人若有了决断,老夫再去禀明陛下不迟。吴大人且慢慢思量,但提醒
一句,一旦天光放亮,老夫便做不得主。」鲁仲文披上毯子,继续假寐。
吴征心中暗道:晴儿说的不错,娘的伤势稍有好转就会执拗要来。菲菲固然
会劝,娘多说两句她便劝不住,加上菲菲对我这里一样不放心,轻易便会动摇一
同前来。鲁仲文给的期限是天明,我得在天明前寻个良机动手,牵制此地的兵锋。
她们在乱中相机行事,以她们的本事,悄无声息地挨到山崖边也不算难,好过我
抛下晴儿出去接应。转念又一想,这一节栾采晴多半也想到,她纯是不愿自己孤
身对敌,险象环生,刻意隐去了不说。
吴征心中感动又有些惭愧,栾采晴这样的女子,要她动情很难,可一旦动了
情,她的爱比谁都要热烈,都要肆无忌惮。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一如她平日的
行为。他自嘲一笑: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转念
又想:韩铁衣啊韩铁衣,你最好每天祈祝这一家子人都能平安无恙,否则回去后
绝饶不了你。嘿!就算一家子都完完整整,同样要你好看!
一只彩蝶从空中飘飘飞过,被吴征若有若无,又深蕴潜力的呼吸带过,翅膀
一偏。一念已明打定了主意,吴征便默运元功。《道理诀》生生不息,不必经过
经脉也可运转,即便是蒯博延,栾楚廷等绝顶高手也看不出来。兵丁们更是以为
吴征绝境之下,已被鲁仲文的诚恳之言说动,面临死局或许心中有了动摇之意,
正纠结着苦思不已。
吴征故弄玄虚,燕军也没有停下战备。从山道到山顶之上人影重重,长长的
车队不点火把,也不知将什么东西运到山顶。
肃杀的夜风,时辰度日如年一样难熬,又弹指刹那…………
吴征困守璃山山洞,太白山的一处山洞里,傍晚时分祝雅瞳也睁开眼来。
陆菲嫣守在洞口,听得响动一惊回身。祝雅瞳见她一双媚目有些黯淡,刻意
掩饰之下,也遮不住焦急的憔悴。——陆菲嫣虽劝自己不要贸然行事,可是她心
中的躁虑不比自己轻了半点。祝雅瞳起身活动着筋骨,握了握拳,又朝石壁上挥
了一掌。只听砰地一声轻响,山壁被震得掉下些碎石来。
「姐姐别……」
祝雅瞳摇头阻止了陆菲嫣的劝诫之言,笑道:「有个三成功力可用?够了,
足够了。」
陆菲嫣明知劝不住,又左右为难。祝雅瞳的三成功力非同凡响,但是毕竟身
上带伤,要与燕军恶战,难保没有闪失。
「妹妹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祝雅瞳双手向后撩起长发,露出雪白修长
的脖颈,将秀发用丝带束起,又用一根金钗固定,道:「栾采晴知我甚深,料得
我坐不住一定会提早动手。征儿那边也会做好接应的准备,若是我们现在不去,
征儿那边贸然动起手来反有危险。」
「栾采晴难道料事如神?」
「那也未必,她只是料我如神。」祝雅瞳恨得牙痒痒。当年在桃花山上,自
己的一番算计几被栾采晴破得干干净净,险些丧命。她咬了咬唇,妙目一转道:
「你不也一样,难道还等得住么?」
「我只是想,就算等不住也要再等等。姐姐的伤能好一分,战力便能强一分,
把握也更大一分。」陆菲嫣从未经历这样艰难的抉择,简直比当年被吴征半迫半
骗给自己治病时还要难上许多。
「我在这里难道能安心疗伤?你不怕我走火入魔?」祝雅瞳轻松地笑了笑道
:「知道妹妹为难,又要想着我,又要想着征儿。还是乖乖听我的话罢!等汇合
了征儿,有你们二人携手护法,我再安心疗伤不迟。妹妹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
征儿这两日食水不足,恶战之下必饿得狠了,我们该带些什么好吃的去慰劳慰劳
他。」
见祝雅瞳盘算已定,陆菲嫣也笑了起来,纤指朝着山下道:「旁的不好带,
山下军营里多的是肉包子,我去偷些回来,打点停当趁着夜色就出发!」
「不!」祝雅瞳摇了摇头道:「肉包子我们自己吃,征儿要吃的,我们去长
安城里抢!」
陆菲嫣双眸一亮,终于一扫颓色。不是陆菲嫣不够聪慧,而是不熟悉长安一
带的地理风土人情。自吴征离去,祝雅瞳伤后,心中焦忧,彷徨无计拿不出什么
好办法。祝雅瞳已想清了前因后果,她也终于有了主心骨。当下也撩了撩耳边发
丝束起道:「我下去先闹些动静,抢了食水饱餐后就出发!」
「二师姐,我是个废人,去了也只能碍事。还请二师姐大局为重,救吴公子
要紧,不必管我。」屈千竹始终在为吴征诵经,祝雅瞳醒来后她沉默着旁听许久,
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遂有留下的念头。
「说傻话,掌门师姐若见了你,一定开心得不得了。而且,我们吴府不抛下
同伴,栾采晴要救,你也一样。」祝雅瞳断然拒绝,又宽慰道:「陆仙子的武功
不在我之下,放心。这点场面她自能应付得过来。」
屈千竹不敢违抗,想了想道:「但凭师姐安排。」
祝雅瞳恢复了三成内力足以自保,夜幕降临时陆菲嫣悄悄潜入一处军营,将
食水包好牢牢缚在背后。又装作惶急被发现行踪,趁势大闹了一场。待燕军赶来,
美妇几个起落,倩影没入山林里消失不见。围着太白山的燕军出动了一半,在夜
色中打着火把松明满山地搜索。统兵的燕将不敢调动所有军伍,陆菲嫣既然来抢
食,说明她们的食水已尽,只消围着山不让她们逃脱,迟早还要现出行踪。燕将
也不指望能捉拿祝雅瞳与陆菲嫣,只要将她们多困一时算一时。
抢回食水,三人囫囵果腹。陆菲嫣背起屈千竹,与祝雅瞳借着夜色掩护绕到
一处山崖。
这山崖极陡峭,但是崖壁上郁郁葱葱长满了小树。二女身若轻烟,借着林木
掩护隐秘地攀下山崖,又绕过树林中的重重岗哨,远远地招来扑天雕赶往长安城。
陆菲嫣大闹一场的原因,正是为了让燕军以为她还潜伏在太白山,且食水已尽,
不得不冒险抢夺。但是燕军大举搜山,她们可堪闪转腾挪的空间也越来越小。她
们也不会将希望寄托于围困吴征的燕军丝毫不做准备上!
既然动手,就雷厉风行。三大高手合力一处,至少不必像现下这般心惊肉跳,
彷徨不安。
扑天雕长振双翅贴着地飞行,刚离开山林地带,三人便落下地来。燕军不会
指望靠人数就能围住太白山,也预料到祝雅瞳与陆菲嫣必然返回长安救援,一路
上暗哨少不了,为免打草惊蛇只能步行前往。
陆菲嫣背着屈千竹,运起内力施展轻功,祝雅瞳在身后紧紧跟随。
三人奔行了个把时辰,陆菲嫣终是女子,负着一人体力渐渐不支,一身香汗
如浆。她回眸与祝雅瞳一对眼,只见祝雅瞳带伤在身奔行许久,也是气息微乱。
「妹妹歇一歇吧。」
「嗯。」
陆菲嫣一停步,祝雅瞳也停了脚步,却忽然向旁一闪,只听一声低低的闷吼,
又有拳脚交加之声微微响起。陆菲嫣放下屈千竹,唯恐祝雅瞳身上有伤遭逢强敌,
急忙上前帮手。她心中暗道:祝夫人居然两招没能拿下敌手,看来此人武功甚是
不弱。奇的是他为何不发警讯,反而刻意压着声响,好像比我们还怕让人发现?
还未赶到战局,就听来敌低声惊呼道:「祝夫人?」
「邱万里?」祝雅瞳也是一阵惊喜!难道陷阵营已经赶到了此地?
「属下见过祝夫人,陆仙子。」邱万里跪倒行礼摘去蒙面的黑巾,看他风尘
仆仆一脸憔悴,双目却闪着希冀的光芒,也不待人问便滔滔不绝道:「属下与齐
雪峰奉小韩将军之令入关中哨探,前几日见关中一带调兵遣将,齐雪峰已回去报
信,属下留在这里接应。」
「甚好,甚好!」祝雅瞳闻言心中大定,韩归雁既然已在行动,长安一带就
不会长时间孤立无援。
四人席地而坐,邱万里又将韩归雁见到杨兴昌,知道吴征将陷险境立即与韩
铁衣汇合,只消再坚持一段时日,援兵必至。长安城如今围得如铁桶一般,邱万
里不敢靠近,只能躲在这里等候接应,不想撞上了二女。
「征儿在长安被困,我们正待去搭救,最迟到了天明必然与他汇合。你想尽
一切办法通知雁儿,将士们若前来,无论是谁都万万不要靠近长安城,更不要轻
举妄动。我们会寻良机杀出来,你们在外埋伏,伺机接应即可。我们三人联手足
可自保,你们若是贸然动手,万一失陷反增麻烦。记得对雁儿说,这话是我说的!
不得违抗!」祝雅瞳歇了一阵气力渐复,重之又重地嘱咐道。
「是,属下记下了。」邱万里默念了几遍,又重复了一遍确认,才疑惑道:
「这位是……」
「屈师太,我师妹。」祝雅瞳沉吟着,一时难下决断。
「见过师太!」邱万里受教于柔惜雪,武功大进,一听是天阴门人,即刻行
礼。他也看出屈千竹脚下虚浮,似乎不会武功,忙道:「师太似乎有病在身?祝
夫人若信得过,可将师太交托与属下,属下一力承担保得师太平安。」
「好!」祝雅瞳当机立断。带着失去武功的屈千竹闯龙潭虎穴的确束手束脚,
她向屈千竹道:「师妹就留在这里等待援兵,掌门师姐也必定会来,你们还能早
些见面。近日发生的事情,巨细靡遗都可对邱万里说清,以便他早日奏报,好做
打算。」
「师姐安心去帮吴公子。」屈千竹早有不拖后腿之意,欣然应允。
陆菲嫣与祝雅瞳一点头,齐齐施展轻功向长安奔去。
senglin08 2025-1-27 02:02
第四章一夫当关相濡以沫
「天快亮了吧?」吴征抬起头来,漫天的繁星消失了一小半,天边虽还看不
见鱼肚白,但是黎明已不太远。
黎明是个大多数时候都让喜欢的时刻。如果你睡得饱了,起身看着夜晚的黑
暗慢慢散去,光辉重又在天边升起,一切欣欣向荣,万物生长,仿佛生命在一刻
重新焕发了神采。但是对于孤魂野鬼来说,黎明就像是催命的钟声,当阳光升起,
魂魄就将烟消云散。
吴征不知道自己和栾采晴是不是孤魂野鬼,但有人想把他们二人变成孤魂野
鬼,在阳光下灰飞烟灭。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从枪杆上起身。山崖上远远望去渺
小的人影,此刻却如一尊散发着万丈金光的神祗,数不清的眼睛齐刷刷向他看去。
「吴大人,您想明白了么?」鲁仲文假寐了一夜着实困顿不堪,黎明已近在
眼前,见状强打精神起身。这一次他不再和颜悦色,苦口婆心地相劝,语声也低
沉严肃了许多。
「想明白了,鲁大人,劳您陪了一夜,多有得罪。」吴征远远地欠身施礼,
待鲁仲文还是发自内心地敬重。
「不会不会,应当的。」鲁仲文也拱手回礼,却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一口气
道:「吴大人,岂不闻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辱大邻,贪愎而拙
交者,可亡也。吴大人潜入燕国,杀我重臣,此情此景之下,吴大人终究还是不
愿认祖归宗么?」
吴征想了一夜,起身就先赔礼道歉,鲁仲文一下就能品出其中的味道。吴征
也歉然道:「鲁大人,不是不给您面子,而是思来想去,吴某的条件你们也答应
不得。索性,还是各凭本事,各安天命吧。」
「嗯,老夫懂了,言尽于此,吴大人……唉……」鲁仲文远望吴征,露出极
度失望之色又长叹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退入茫茫燕兵之中。至于那些
条件,吴征不说是给他留了颜面,不必再刨根问底。这一夜拖延无功而返,虽给
了吴征喘息之机,燕军同样借机加紧布置,接下来的事情的确如吴征所言,各凭
本事!只是璃山脚下盘踞的万余燕军谁也听不见他心中所想:先帝外驱黑胡,内
灭祝家,原本是好的。可是先帝也未能想到他殡天之后盛国接纳吴府异军突起!
陛下却不能审时度势有容人之量,一意孤行,好大喜功。吴征被逼得走投无路,
宁死不肯降,这是前事之因,覆水难收。但若再叫他逃出生天,足可见他承天鸿
运,我大燕……危矣!天可怜见,务必保佑我大燕今日除去吴征,不使百年国祚
断绝……
吴征目送鲁仲文顺着蜿蜒山路缓缓消失,这名老人已完成了他在璃山的最后
使命,黯然离去,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留下来的人都将以血作歌,以命相搏,
在无法调和的矛盾面前,用最原始野蛮方法解决问题的野兽!
黎明在前,朗月西坠,金乌未生,随着漫天繁星忽然一同黯淡,天地之间即
将进入至暗时刻。璃山燕军营地里的篝火猛然一亮,似乎预料到了吴征的盘算,
不让他有机可乘。但吴征不管这些,栾采晴料定祝雅瞳必然按捺不住要冒险前来,
吴征必须提前动起来!蒯博延行军布阵之能非同小可,不在韩铁衣之下,如果不
能调动璃山布置严密的大军,祝雅瞳与陆菲嫣不明里面的情况,强行闯阵难保不
出意外。
几乎与吴征一样的心思,燕军在吴征意动之时,抢先动手!
「呛啷啷……」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山顶上豁然落下两根粗大的黑影!吴征
抬头一看,只见两根大铁链被巨力甩出画着大圈呼啸而下,链头上还装着倒钩。
若被钩上洞口,便是自山顶而下的两条长梯。吴征自不惧普通兵丁顺链梯而下,
但脑中一闪而过,足下发力在枪杆上一踩,迎着两条铁链弹去。
两条粗大的铁链重逾千斤,凌空划着圆弧甩下,吴征就算钢筋铁骨也不敢硬
接,他借力打力,斜斜地在一根铁链侧面一击。那重逾千斤的铁链摇摇晃晃荡着
朝山壁边上甩去,叮当一声大响,链头上的倒钩还是钩在山壁上,只是方位偏了
五丈,与另一根勾住山壁的铁链像个大大的八字。吴征遥望山顶,见无数兵丁蚁
聚,顺着铁链攀爬下来。简天禄与严自珍尚未现身,吴征不敢远离洞口,好在刚
才的一击奏效,临近时燕兵只能顺着其中一根攻击洞口,压力减轻了不少。
吴征扳着那根靠近洞口的铁链发力一拔,铁链像在山壁里生了根纹丝不动,
遂不再耗费气力。仅凭目测就能将这根铁链的长度制作得如此精准,吴征也不由
暗暗佩服。料想是蒯博延已赶到璃山,一切都在他布局之下,吴征心中盘算:瞳
瞳的武功大打折扣,我和菲菲以二敌四,就算简天禄和严自珍差了些,栾楚廷和
蒯博延却不好惹。唔……是以二敌四,还是敌三?栾楚廷,你有胆子在这里亲自
性命相搏么?
正思虑间,顺铁链而下的燕兵已然逼近。打前站的燕兵身手不凡,其间还混
杂着大内高手,个个面目狰狞,也不知是惊惧交加,还是栾楚廷给许了什么宏愿,
拿吴征当封妻荫子的红货。大难当前,吴征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至今没有韩铁衣派
人接应与施压葬天江一线,好让他安然突围的消息,栾楚廷好像什么都不管不顾,
把宝都压在了璃山。若自己没有身陷绝境,栾楚廷或许不会孤注一掷,想毕其功
于一役。这的的确确是一个打破两国僵局的绝佳良机!
良机归良机,自己被当成了鱼饵的感觉仍然不好受,吴征含怒向着铁链重重
一击!内力到处,离得近的燕军如遭雷震,身体一僵,再也抓不住铁链顺着山壁
滚了下去。一路上呼声不断,璃山间回荡着凄厉的惨叫。
见吴征如此神威,本打算一鼓作气的燕军锐气顿挫。漆黑之中,吴征的目光
仿佛两道冷电扫来,燕军不自觉就停下攀爬的脚步。悬空在山壁上,几点篝火像
魔鬼的火眼,望之令人生怖,黑漆漆的崖底像一张血盆大口,正准备着择人而噬。
吴征双目神光一扫,迅速估算了下距离,见简天禄与严自珍还未现身,他不
退入洞口稳守,反足下一点,抓着铁链向燕军冲去。苦修多年的轻功在这一刻施
展得淋漓尽致,山崖之上他像一朵青云,只振了几振便欺近燕兵!当先的燕兵大
吃一惊,身在山崖之上退无可退,心中狠劲激发,大吼一声抡起单刀便欲向吴征
头上劈去。
单刀的寒光刚转了小半圈,吴征身若电闪,单掌按在他胁下,内力一吐,那
燕兵被震得远远飞出,惊惧到了极点的惨叫声再度在璃山间回荡。吴征一招既出,
手下不停,刚震飞一名燕兵,侧身让过戳来的长枪,顺手抓住枪杆!第二名燕兵
紧张之下用力过猛,被吴征一拽,再拿不住铁链也从山崖上跌落。
转眼间两名燕兵惨死,篝火映照的微弱光亮看起来摄人心魄。吴征在山崖上
就像一道鬼影,陡峭的崖壁在他脚下如履平地,反观攻山的燕兵下饺子一样掉了
下来。不过片刻,山崖下便堆积了一大片燕兵尸体。偶有一两个尚未毙命的幸存
者,也摔得筋断骨折,气息奄奄,眼看活不长了。
吴征头一低,放过毒龙般的鞭影在顶门掠去,右手又在身前一顿乱抓,不知
何时带上的鹿皮手套抓下满把的暗器,甩手一扬,那些喂了毒的暗器寒芒一闪,
又有数名燕兵惨呼着掉下山崖。
「栾楚廷,你不会就这点能耐吧?」
群山回荡着吴征的挑衅之言,燕兵们哑了一般,除了攻山时被吴征打落的之
外,一个个都把嘴皮子牢牢地封住。
稀稀拉拉的星光几乎全然隐去,天地间只剩下军营里燃烧的篝火之光。吴征
翻腾着后跃落在山壁上,略微喘了喘气,内力复又充盈。简天禄与严自珍本该为
攻山主将,却至今没有现身。难道栾楚廷就想靠着茫茫多的燕兵活活耗死自己?
吴征目光一扫,豪情顿生,守着这处山崖洞口,自己就是万人敌,纵燕兵漫山遍
野,这样打下去又有何惧?他大喝一声,半山间仿佛响了道霹雳!当先的燕兵七
窍流血,像只破布袋子向山崖落了下去……
长安城里宵禁已有好几日,就算白日里百姓出门采买也是战战兢兢,宽阔的
大街上只有匆匆来去的些许行人。到了夜间反而热闹了许多,来来往往巡弋的兵
丁点着辉煌的火把,把长安城照得如同白昼。
两条人影从院角边闪过,身形之快让前脚后脚经过的巡城兵丁们都没能看见,
甚至不觉自己花了眼。若他们能看清,也会被她们骄人的身段所迷。祝雅瞳与陆
菲嫣隐在墙角,侧耳倾听左右无人,跃上一棵大树,藏身于枝叶之间。
「征儿还在支撑,没有失手就是好事。」
她们二人刚刚摸入长安城,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还不知吴征被困在
哪里,但见长安城里依然如临大敌,就知吴征还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小半。
「苍天保佑。」陆菲嫣默默祈祷,居然还念了篇短短的经文,也不知是不是
和柔惜雪学来的。
「我去捉个兵丁,用离幻魔瞳拷问出征儿的下落……」
「不好。」陆菲嫣断然拒绝道:「不管吴郎被困在哪里,都会有一场苦战,
姐姐施展神功大耗内力,划不来。」
祝雅瞳心中也知不妥,她面上虽显平静,内心始终忐忑不安,恨不得立刻飞
到吴征身边助他一臂之力。美妇闻言深吸了口气平抑胸腔的闷气与急躁,道:「
那我们暂时分开,在长安城里探查一遍,要查出不难,就是一定要快!」
「不,姐姐就藏在这里等待,我一人去就成!」陆菲嫣抹了把额头汗珠,道
:「我会尽快,姐姐养精蓄锐,稍候还有一场恶战。」
「我能呆得住么?」祝雅瞳秀眉一蹙,眼珠子一转道:「我去偷些吃喝的来,
咱们就在这里汇合。」
陆菲嫣也知她心急如焚,空等必然等不住,遂点头应允。正待分头行动,就
听璃山方向远远飘来若有若无的惨呼声,两人心头一紧又是一喜,那里隐隐约约
的火光几乎可以确定正是吴征受困之所。陆菲嫣立刻道:「我去探查清楚,回头
就来汇合。」
「不,不对,不好。你探明了就出城南外十里,我们接了雕儿再去。征儿既
然困在璃山,必然占据了什么险要的隘口。平地上我们要攻进去力有不逮,只能
坐雕儿杀个出其不意!」祝雅瞳咬了咬牙道。她深知这一趟两人乘扑天雕杀进去
不算太难,但是扑天雕性命难保,进去不难,想要再出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眼下顾虑不到后面那么多,无论如何先与吴征汇合才是要事。陆菲嫣也咬了
咬牙应允,寻得空隙率先离了大树,趁夜向璃山方向摸去。她轻功卓绝,这一路
内力全无保留,风驰电掣般向着璃山飞奔。燕军在通往璃山的路上布置了重重暗
哨,陆菲嫣险险避过几处,看看行至中段,璃山已可遥遥在望,惨呼声清晰可闻。
陆菲嫣两分喜,八分忧,喜的是惨呼都是燕军的声音,忧的是只怕万一传来阵熟
悉的声音,又该怎生得了。
出了长安城之后,美妇越发神思不属。三心二意之间踏入荒野,待耳际三面
传来轻微声响,心头大惊之下再想躲避已然不及,忙着地一滚,借着天色漆黑伏
身于地,四肢伏地于矮矮的青草掩盖身形。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下那个魔头!」西面的嘟囔声虽低,仍瞒不
过陆菲嫣的耳朵。巡弋的兵丁满腹牢骚,话里又俱是恐惧道:「那人能杀死丘大
将军的能耐,让我们去捉拿,不是鸡蛋碰石头么?」
「你小声些,什长马上过来。」另一个兵丁低喝一声,片刻后忍不住也抱怨
道:「狗娘养的!要拿他就不知道有多难,偏生还要攻山!璃山的悬崖,是人上
的去么?」
兵丁们连声抱怨,陆菲嫣等候了一会,另外东北两面的兵丁却都止步在了原
地。美妇深深自责,自打吴征去救栾采晴,于情于理,陆菲嫣都深深支持,也没
有丝毫怨怼。但是吴征离去孤身犯险,似乎将她的心也带走了,连日来心惊肉跳。
眼下正值吴征深陷重围,最能帮上忙的外援就是自己,可是自己方寸大失……
陆菲嫣闭目悠长地吸了口气,鼻尖传来青草的芳香,心思大定,再睁眼时神
智清明,一瞬间便理清思绪。不能再等下去,燕兵满路都是侦查哨探,想要神不
知鬼不觉地摸进去无异痴人说梦。陆菲嫣莲足轻点,贴着地游移到东面两名燕兵
身侧,出手如电,那两名燕兵连吭都没吭一声便软倒在地。陆菲嫣四肢趴于地,
像捕食中的母虎一样继续伏行向北面挨去。待靠近了猎物,这只母虎已饿得双目
发红,一扑之势如白驹过隙绝不容失手。陆菲嫣双掌切在两名燕兵的喉咙,反手
一肘打在另一名燕兵后脑。
刚料理了两处,原本躲藏之处的三个兵丁听得不远处的同僚忽然没了动静,
立刻回过神来。一名燕兵亮起火折子欲点燃火把,另一名燕兵张口欲呼,就见一
道黑影鬼魅般飘至身前。他尚未呼喊,就见鬼影忽然消失,身边的火把虽已点燃,
同僚却安静地倒了下去。紧接着头上一沉,大力压来双腿发软,仰面倒了下去。
这才看见一名美妇踩倒了自己,一只玉足正踏在喉结上,只要稍有动静,便是喉
骨尽碎,命丧当场。
「吴征在哪里?」
兵丁见那美妇一身污渍,连绝色容颜上都沾了雨后湿泥,但她全然不顾这些,
双目冷厉,虽在静待回答,也看不出多少耐心。这兵丁见过战场生死,迅速冷静
下来道:「吴征被大军围困在璃山,你也猜得到,又何必问我?多的,我也不知。」
「很好。」陆菲嫣确认无虞,道:「你运气还不错。」兵丁身上几处大穴一
痛,就此晕去。
陆菲嫣远远朝璃山望了一眼,心中暗道:「吴郎,务必等着我!」遂回头离
去。她不入长安城,从城外绕路赶往约定地点与祝雅瞳汇合。这一路她奔行不急,
一边调整着气息内力。连番恶战加上担惊受怕,陆菲嫣的损耗同样巨大,她放缓
了脚步,务求能以较好的状态来面对接下来的苦战。
来到约定地点,祝雅瞳提了个大背囊,也不知装了多少吃的喝的。陆菲嫣会
心一笑,这个天色,大多数人家刚刚起床,也弄不到什么美味佳肴。祝雅瞳也不
知劫掠了多少人家才抢来那么多吃食。
「哦?怎地好像不同了?」祝雅瞳一见陆菲嫣,立觉她比前大有不同,绝顶
高手的镇定沉稳与从容不迫又回到她的身上。
「吴郎被困在璃山,远远地能听见喊杀声。」陆菲嫣接过祝雅瞳递来的食水,
大块大块地往嘴里塞道:「路上我遇到了几名燕兵,都在抱怨栾楚廷下令要他们
攻山,我看攻山只是做个样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往璃山一路上
暗哨重重,璃山附近更是围得铁桶似的,仅剩的道路,就是乘扑天雕从空中杀进
去。」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吧?」祝雅瞳抚摸着扑天雕,大鸟是他们能成功脱困的
唯一倚仗。现在被迫要用来杀进璃山救吴征,她们武功超卓,但在万军丛中想保
下突阵的扑天雕势所难为。吴征有倒悬之危,逃出去都是后话,扑天雕忠心耿耿,
也不得不舍弃。
「必定是了!栾楚廷不求一下子将我们一网打尽,只想布下天罗地网,将我
们困住耗死在里面。小妹想,这些且容后再虑,先与吴郎汇合一处,耐心等待。
这样的大军在狭窄山路上布阵,协调极难,我们的机会总能出现。」陆菲嫣刚毅
果决,言下之意,都是要与吴征共存亡。
祝雅瞳又摸摸了两只扑天雕毛绒绒的顶门,将食水包裹好负在背上,此时天
色正暗,群星隐退,朗月西坠,金乌未生。两人跃上扑天雕,大鸟连连振翅,利
箭般隐没入云层里。
…………
吴征在璃山八面威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甚至不需要死守洞口,而在山
崖上纵高伏低,抵挡延绵而下的两路燕兵。战斗惨烈,燕兵的尸体在山脚下都堆
成了一座小山,山崖上亦溅满了斑斑血迹。但对吴征而言压力并不大,绝顶的轻
功在山崖上的优势难以估量,唯一能对他形成压力的,只有燕兵的茫茫人海,这
一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吴征一直在怀疑,也在期待栾楚廷将燕兵这样派上
来送死,会引发营啸!他出手时没有丝毫的留情,顺着铁链攻山来到面前的燕兵,
无一存活,且大都死状极惨。他顺手抓过一杆刺来的长矛,手腕一抖,那燕兵被
吴征反挑而起,远远朝山崖坠了下去。此前连连出声嘲讽栾楚廷,也不知道燕兵
得到了什么严令,除了直接与吴征厮杀时的呐喊声之外,全无半点回馈。
吴征急速吐纳了两口,丹田里内力充盈,这样打下去,就算燕兵毫不停歇地
攻山一整日,自己尽可坚持得下来!双掌齐出震飞两名燕兵,吴征大呼道:「栾
楚廷,你莫不是想让军士的尸体在山脚下堆成人梯来攻山么?」
空山寂寂,回应的只有又一声惨呼。吴征一夫当关,大占地利,看似气势汹
汹的燕兵展不开阵型,上来的一两名燕兵与吴征放对,岂有一合之敌?吴征越打
越是轻松,也越是放松。天边即将迎来朝阳,熬过最艰难时刻的曙光也像即将破
暗而出的红日一样,正冉冉升起……
星月一同在天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至暗时刻终于到来。吴征听得耳旁风声
响起,这一回暗器的啸声轻微,全无破风时的锐劲之感。倒似夜语呢喃,吟吟哦
哦,催人入眠般轻微婉转。当是此时,山脚下冲天燃起,烧得崖壁上影影崇崇的
篝火被燕兵同时用牛皮毡子一盖,火光登时熄灭!天地间变作一团漆黑,吴征的
目力早已练得可黑夜视物,但这突然而来的黑暗还是让他受了影响!
牛毛针,铁菩提,如意珠……为了出其不意地对付吴征,各式轻巧的暗器若
有若无,却来得又快又猛,显是高手所发,吴征竟然无暇躲避!顺着铁链攻山的
燕兵丛中,一人借着吴征不适应火光的短暂一瞬,双足发力在山崖上一蹬,在一
蓬暗器中如影随形,竟与劲射的暗器一样地快!
强猛似五石劲弩发射,飘忽像云端飘行的羽箭,暗器已有夺命之忧,这名高
手的威胁远强于暗器!二者合而为一,齐扑猝不及防的吴征面门。
戒心再强,时刻长了就会放松,这是人之常情。吴征正略有懈怠,又失了视
线,他索性闭上双目使开观风听雨,周遭一切在脑海中尽放。他虽惊不乱,丹田
里一提气,双掌连连齐发,澎湃的内力随着掌力虚空发出,那一蓬轻巧暗器被劲
风扫过,纷纷失了准头偏去。吴征的内力不如祝雅瞳精纯,可以以剑为凭,聚气
成芒。但这劈空掌以他浑厚的内力为依托,同样威力绝伦!暗器无功,袭击的高
手却长身一振,下扑之势何止强了数倍?原本与暗器相当的速度也陡然猛涨,连
吴征的劈空掌力也被他双手一阵挥舞打散。
「蒯博延!」吴征心头火起,大怒喝道!
吴征还是第一次见到蒯博延,但是当年在寿昌城头,蒯博延口出妄言吴征听
说后一直记在心底,对此人的凶狠冷血心有余悸,对他的不择手段又憎恨无比!
像这种人,说得出就敢做也一定会做。吴征不能想象若是寿昌之战祝雅瞳有半点
失手,会遭逢怎样的厄运。就算祝雅瞳武功高绝,足以全身而退,他羞辱祝雅瞳
之言吴征也绝不能忍受,不论出于任何因由!
蒯博延面色阴鸷,一扑而下一往无前,仿佛要一把抱住吴征一同翻滚至崖底
同归于尽。他来得好快,须臾就到了吴征面前。从星火齐灭到蒯博延突袭只是短
短的一瞬,吴征视力还在不适中,蒯博延居高临下,吴征居于下风,心中怒火熊
熊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未想到这一手,更想不到率先出手的居然会是布
置号令万军的蒯博延!
动手打先锋的是蒯博延,简天禄在哪里?严自珍又在哪里?
势危!大危!
吴征不敢退,十指一扣,朝着蒯博延枯瘦的鹰爪便抓过了过去。双掌甫接,
四手便死死扣在一处。山脚下传来大鸟鸣叫,铁链上的燕军丛中又有一人飞身而
下。吴征一猜便知简严二人一上一下攻到!
敌人太过了解自己,既然吴征拼死救出栾采晴,栾采晴就成了自己的软肋。
就凭栾采晴一人守着洞口,绝无法抵挡简严任何一人。吴征听扑下那人的风声,
知是简天禄。他避无可避,双掌一发力欲甩出蒯博延,但蒯博延足下生根,双掌
更是牢牢扣死,急切间甩不脱。吴征变招奇快,掌力一吐内力奔涌,半道又一收,
蒯博延自然而然地抵抗,不想吴征内力一扯,他便扑了个空。吴征足下发力,终
于将蒯博延扯离崖壁,两人一同从悬崖坠落。
两人坠得好快,简天禄扑了个空。吴征双目一睁,重复清明,朝着蒯博延狞
笑道:「来啊,一起死啊!」
「你舍不得。」蒯博延冷冷淡淡,不为所动,借着吴征撤力的良机,一身内
力提到极限:「但你还是要死!」
吴征收起笑容,鄙夷又重视地看着蒯博延道:「丘元焕虽然不是男人,好歹
是个人。你啊,你根本就不是人!」
「嘭」地一声大响。吴征摔落时就对准了藏身洞口的圆台,他被蒯博延缠住
脱不得身,唯有此法才能快速返回守护洞口。双足踏上实地,吴征略微心安,但
蒯博延苦修三十余年,比简天禄与严自珍强了不少,内力不逊于他。居高临下又
占先机,吴征被震得腿骨发疼,更支不住这股大力,不得已单膝跪地,双臂也被
压了寸许,这才堪堪抵住。
还未能喘一口气,简天禄与严自珍一上一下也到。蒯博延精心布置,每一分
每一寸的细节都完美无瑕,势要一举擒拿吴征!
「栾楚廷呢?他还不敢来?」吴征百忙中大吼一句,洞口虽小,他双臂也被
牵制,危机中顺势躺倒在地,双足分踢简严二人。一招朴实的「玉兔蹬鹰」此时
使出妙到毫巅。但他一心三用,蒯博延一个翻身从他头顶翻过,扯着双臂要将他
拽下洞口。
吴征忙使千斤坠,他倒在地上稳不住身形,看着就要被蒯博延拽离。危急中
一根枪杆从洞穴里伸出,吴征膝弯勾住枪杆,依然稳不住!栾采晴握着枪杆的另
一端,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枪杆脱手而出,啪地一声撞上洞穴山壁,卡了个正着!
吴征情知这是天赐良机,一侧身单腿勾住枪杆,飞起一脚踢开简天禄的点穴撅,
拼着硬受了严自珍一记铁掌!双掌运起浑身内力,朝蒯博延击去!
蒯博延正奋力拉扯,吴征搏命狠劲爆发的力量之大,让他大吃一惊!不想吴
征在困境死局之中,依然沉着冷静,还留着余力不急不躁,在关键时刻一举发力。
他原本就向外拉扯,吴征全力迸发,更将他推了出去。也不知吴征又使了什么武
功,手掌一时间变得滑似游鱼,终于挣脱束缚!
严自珍一掌得手,心中大喜,铁掌一招「石破天惊」,朝着吴征小腹击下!
这两掌击得实了,就算吴征钢筋铁骨也得内脏破裂,身负重伤。料想吴征刚
吃了自己力道十足的一掌,哪里还有余力接下?不想两掌刚出,吴征双手已得自
由,一招如封似闭锁住简天禄的点穴撅,双膝一挺,硬生生吃下严自珍的铁掌。
严自珍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吴征分明结结实实吃了自己一掌,在以一敌三
之下,不可能全力抵抗这一掌,可却像没事人似的,游刃有余地接招拆招。严自
珍一身武功全在一双苦修的铁掌上,吴征以膝盖抵敌。膝盖这个部位虽坚不韧,
吴征信手拈来,转危为安。
他哪里知道吴征的武功之驳杂。严自珍的铁掌虽可开碑裂石,吴征以《道理
诀》应对,用移花接木的手法卸去大半力道,自然抵受得住。章大娘的铁膝功是
独门绝技,吴征抽空也修习了些,仓促之下使出,大有奇效。
虽暂时脱困,吴征危机未除。简天禄与严自珍攻势不断,被甩脱的蒯博延片
刻间又翻上洞口夹攻,吴征连起身都办不到,只能侧身躺在地上,四肢并用,左
支右拙,堪堪守住洞口。
栾采晴在洞穴通道内,他只看得见吴征宽阔的背影。三大绝顶高手联袂攻击
让她眼花缭乱,几乎看不清出手的招数,又怎不知吴征危在旦夕。美妇几度忍不
住想帮忙,又生生按捺住担忧,死死咬着银牙,一言不发,一声不吭,不觉泪水
已在眼眶里打转。
吴征回到长安,其实在她预料之内,这一路的危急存亡,艰辛困苦也曾想过。
但是一切都活生生的在眼前发生,那种直达灵魂的震动又岂是光凭脑子想一想可
以比拟?此刻美妇心中只有害怕,还有无穷无尽的怨恨!
「我会不会终究害死了他……他还能不能站起来……能不能在三大高手的围
攻之下熬过去……」栾采晴心惊肉跳,在看不清的拳脚交加里,吴征像风中的枯
木,摇摇欲坠。心中的无力感更让她怨气冲天:「祝雅瞳,你的宝贝儿子危在旦
夕!你究竟在哪里?你怎么还不来!」
吴征心无杂念,全力运使「道理诀」,纷乱的拳脚落在眼中,井然有序。在
绝境之中,人的潜力全数激发,「道理诀」的精妙在此刻纤毫毕现,使吴征得以
以一敌三。相比当日围攻丘元焕,吴征占据地利,对手的实力也逊于他和祝雅瞳
陆菲嫣联手,虽全然居于下风,尚能勉强支撑得住。
天边终于传来一线亮光。
自蒯博延偷袭起,吴征几次险死还生,其实只过去片刻,天地间的至暗终于
过去,栾采晴像等了一生那么久。她长舒了一口气,迎着朝阳露齿一笑,又咬牙
恨声,一喜一怒风情万种道:「祝雅瞳,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么狠心,
要抛下我们不管!」
简天禄大吃一惊,祝雅瞳怎会来得如此悄无声息?当即不自觉地回头望去。
「莫上她当!」蒯博延怒叫一声,又尖又细。简天禄幡然醒悟,急急回过头
来。栾采晴那神态颜色实在太过逼真自然,自己本身也是压力如山,一时不查上
了个小当。
「哈哈,是个死太监!」简天禄分心,吴征压力骤轻,但他并未反击,甚至
未想着起身。只是借着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当儿见缝插针地迅速调息了两口,顺便
嘲弄了一句。倒在地上看似艰难,实则正应当下地利之优,其中几次实在招架不
过来,硬吃了一记重手也能及时使出移花接木卸去大半力道。吴征发现了其中妙
处,心下更定,绝不冒进半点。
「哎呀,祝雅瞳,快点来救人!你来晚啦……」栾采晴悠哉淡然,就在洞穴
通道里抱膝而坐,甚至拿了把小木梳打理眉目秀发,不多时就叫一声,喊一声。
她声音甜美,运起内力从甬道里喊出,声浪滚滚在洞石间来回震荡,一透出洞口
就向群山响彻。
人心实在是很奇怪的东西。围攻丘元焕时,大占上风的吴征心里没有一丝一
毫的喜悦,反而比丘元焕还要紧张。燕国的增援从皇宫赶来,分明算准了时间,
吴征同样无法心如止水。现在的吴征在三大高手的围攻之下苦撑良久,心里却没
有半点气馁。栾采晴所言当然是假,只每喊一句,都或多或少让敌人分心,同时
不断地提醒吴征,莫要忘了我还在这里,我也在这里。你既然说过未得你的允可
决不许出手,那我不帮倒忙,但我一直在这里!
朝阳彻底跳出山头,吴征苦苦支撑到现在已属难能。拳风掌影暴雨一样袭来,
初时吴征尚能反击个一拳两脚,时刻一长便越发难以对付。他心仍不乱,像一灯
烛火被吹得摇摇欲坠,看着衰而不弱,微而不竭,实际也风雨飘摇,火光随时可
能变作一缕青烟。
洞穴口放眼看去,视线极佳,天际与青山绿水一望无际。吴征聚精会神间,
还是看见一个小黑点从云端冲下,箭射而来。
「祝雅瞳,还在看什么看?赶紧下来帮把手呀……」栾采晴娇声阵阵,依然
回荡群山。
「在赶了在赶了,不要催啦……」祝雅瞳憨俏的回应声从空中传来,一同回
荡在群山之间。
第五章家规如山强敌可破
扑天雕驮着祝雅瞳与陆菲嫣从云端现身。那大鸟忠心耿耿,在陆菲嫣的呼喝
下奋力扇了两扇遮天般宽广的翅膀,旋即双翅一收,像只利箭笔直地劲急冲向洞
穴口。
栾采晴松了一大口气,她对心中记恨二十余年,块垒始终不去。在她眼里,
优雅端庄的祝雅瞳看着说不出地假仁假义,就连温柔甜美的声音,一贯听起来都
觉得矫揉做作,令她生厌。只这一刻,栾采晴从山洞里还看不见祝雅瞳,却觉得
这句话像天外玄音,悦耳无比。
「呵!」吴征见强援终于到来,扑天雕在空中居然未遇丝毫阻截,看看已扑
到山尖。他一时还想不到后续的危机,当下精神大振,以肩膀硬吃了严自珍一记
铁掌,双腿一旋荡开蒯博延狠毒的撩阴手,简天禄的点穴撅已戳近双目,但吴征
的拇指竖起,正点向他手腕脉门要穴。
简天禄杀招使到一半,他哪有吴征拼死一搏的狠劲,何况这一戳先至,还是
吴征的拇指先到也未可知,当即收手。祝雅瞳与陆菲嫣来得好快,转眼间已入眼
帘,她们虽是女子,盛名素著,又携刚阵斩丘元焕的余威。三人不敢再耽搁,纷
纷左右跃开。吴征趁势翻身而起哈哈大笑道:「你们三个功夫实在太差,打了半
天,不过如此嘛。还是唤上栾楚廷,你们四个联手再来打过!」这一声又酸又臭,
简直当面说栾楚廷毫无胆色,这么大好的时机都不敢出手一搏,白白放了吴征一
条生路。吴征自己也心知肚明,苦战中不敢出声讥讽,唯恐惹怒了栾楚廷含愤出
手,那是真的难以招架。眼下强援已至,吴征再无所惧。
「陛下会亲手斩下你的首级,不必着急。」蒯博延冷冰冰应道。
也不知道哪里响起阵唿哨声,山顶上突现三排强弓手。这些弓手个个孔武有
力,手持五石强弓,一看就是军中久经沙场的老兵。弓手一现身,扯开强弓,几
乎同时箭矢如雨,铺天盖地朝祝雅瞳与陆菲嫣射去。
弓手们训练有素,弓技出色,三排箭雨以不同的角度发出,旋即又是三排,
再是三排,这些弓手竟齐齐发射连珠箭雨,扑天雕前进的路线几乎被封得风雨不
透。陆菲嫣手持「魔眼」,口中唿哨着扑天雕继续前进。那雕儿虽具灵性识得危
险,但在主人命令之下奋勇穿入箭林。祝雅瞳与陆菲嫣同时挥舞宝剑,箭枝从山
顶发射,带着啸声厉厉,势大力沉,即使二女身负绝世武功,拨打起来也颇加费
力。祝雅瞳有伤在身,功力未复,陆菲嫣小心在意地帮衬着拨开箭枝。不一时,
二女虽毫发无损,扑天雕在剑光范围之外巨大的身躯上却被利箭透体而入。大鸟
凄声哀鸣,连中了熟识箭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在空中失去了所有气力,一头栽了下
去。
陆菲嫣与祝雅瞳齐齐飞身而起,扑天雕以性命为代价将她们送到吴征身前三
丈处,二女轻功卓绝,在箭雨笼罩之下似天外飞仙御空前行。吴征接过一杆长枪,
亦飞身而起,枪身被他舞得似一顶黄罗伞盖,风雨不透,接应着二女安然落在洞
穴口。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险死还生之下重聚,吴征百感交集。尚不及温存宽慰一
番,翻目山脚见璃山虽被围得铁桶似的,山脚下却留出了一片空地,显是早早为
了山顶这一蓬箭雨做足了准备,以免误伤燕军。吴征将拳头捏得格格作响,他不
善行军布阵,暗恨若是韩归雁在这里,必能早早看出端倪,或许能保下扑天雕一
条性命。爱侣心中愤怒,陆菲嫣心有灵犀,吴征苦战之后气力不济,美妇向着山
壁上砰砰两掌打下一片碎石来。那碎石到了绝顶高手的手上,便成了杀人的利器。
陆菲嫣含恨向着山脚射出碎石,山脚下的燕兵躲避不及,登时伤了十余人,更有
数人被碎石穿脑而入,死于非命。
蒯博延一番精心算计,居然取不下吴征性命,心中也不得不服。好在射杀了
大鸟,折断了吴征的翅膀。任你有再多的绝世高手一夫当关,这山洞终究是一处
绝地,迟早要被困死在这里!他目光向着吴征阴阴地一扫,又一瞟祝雅瞳与陆菲
嫣,冷冷一笑,挥手招呼简天禄与严自珍跃落山崖,消失在万军丛中。
吴征强撑的一口气这才终于松开,这一松,立觉手足乏力,硬受了拳脚的地
方隐隐生疼。但四人终于重聚,心中激动,三人顺着甬道猫着腰返回洞穴,忍不
住将二女一同拥在怀里。三颗心房仿佛汇聚在他胸腔里一同有力地跳动,感受着
女子娇躯的温软玲珑,鼻间又飘来她们的香气与汗湿潮糯之意,这一路的辛苦艰
难,尽在其中。解开祝雅瞳身上的包裹,携着她们在石桌旁坐定,见栾采晴支着
下颌,目光扑闪扑闪,竟未出声打扰。
祝雅瞳打开包裹,一边打量着山洞向栾采晴道:「这是你找的地方?还真是
处神仙洞府。」
栾采晴唇瓣一撅,翻了个白眼冷哼道:「谁要你来卖好。」与吴征之间发生
的事情羞于启齿,大家心照不宣。栾采晴心中千肯万肯,但左思右想,终是又让
祝雅瞳算计了一回,没点火气是不可能的。
此时山洞里香气扑鼻,祝雅瞳带来的包裹里有十来个油纸包,不仅有三十余
个白面肉包子,还有各式卤好的猪肉,甚至还有两只烤制的肥鸡。白面肉包子刚
刚蒸好出笼,尚是热的。卤肉与烤鸡都是隔夜,虽凉的透了,吴征与栾采晴连啃
了几餐硬馒头,一见双眼便放绿光,哪还管得是凉是热,顿觉饥肠辘辘。
吴征撕下一条鸡腿递给栾采晴,自己扭下鸡脖啃得干干净净,恨不得连骨头
一起吃进肚子里。又觉不够果腹,撕了几片鸡胸肉咽下,见栾采晴也停了嘴,祝
雅瞳与陆菲嫣尚不觉饥饿,才把吃食用油纸包回。
「娘,你的伤势如何了?」祝雅瞳与陆菲嫣脸上倦容难掩,尤其祝雅瞳,眼
眸里神光黯淡,只显露出吴征平安无事的欣慰与放心。
「好了三成,再调息个三两日也就差不多了,不碍事。这些天都是菲菲忙里
忙外,娘就闲的慌。」让吴征来救栾采晴,是她觉得必须要做的事,也是这两日
来她心中最为后悔,最为后怕的事,可说五味杂陈。此时对着吴征左看右看,看
了又看,见爱子苦战之后气力不济,但神采奕奕,方才吴征力战强敌死守洞口也
看在眼里,不由大是心疼,又是得意。做母亲的就是这样,就算孩子成了顶天立
地的男子汉,在他眼里还是像个襁褓中的小婴儿,事事要她照顾,事事要她操心
——就算是穿个衣服,都恨不得上去帮忙。
吴征又看向陆菲嫣,媚极阴阳的美妇人此刻一身脏污,脸上的泥渍都顾不得
擦去。女子越美丽,越是在意容貌,看陆菲嫣的样子,好像对自己当下茫然不知。
吴征起身在她背后,撩开鬓边垂丝长发,伸手一擦脸颊旁的泥渍。春季的湿泥此
时已干结,吴征一擦像砂砾一样掉下,陆菲嫣这才惊觉,吃痛般微微一缩。
「你呀……怎地弄得比我还狼狈些。」泥渍不仅在脸颊,连发丝上都沾了不
少,吴征取来木梳,轻轻刮下发丝上的小泥球。
「可能是昨夜偷听燕兵说话,趴在泥地里,一时不查……也全然忘了这些。」
陆菲嫣心中甜甜,又向祝雅瞳投去娇嗔目光。自己的狼狈祝雅瞳当然看见了,她
却只字不提,不就是要给吴征看么。
「辛苦娘子。」吴征蹲下身从背后环住陆菲嫣腰肢,情不自禁双手一紧。这
一趟险死还生,只觉此刻温馨无比。
「这一点事没有辛苦,你平安就好……啊哟……」娇躯一轻,忽然被横抱而
起,陆菲嫣无意识地双臂环住吴征脖颈。她不知吴征要干什么,跟祝雅瞳早已坦
诚相见还好,但毕竟还有栾采晴在场,不由娇羞无比,垂首轻声道:「你干什么?」
「你不知道,后面还有一眼温泉,累得你连番奔波弄得这般狼狈,帮你清洗
干净难道不应该?」吴征笑眯眯地抱着陆菲嫣来到温泉旁,伸手将她剥得白羊儿
似的。
自结合以来,多年过去,爱侣的娇躯没有一丝一毫的走形,依然性感迷人,
魅惑世间。但此刻两人不涉情欲,吴征将陆菲嫣放入池中,捧起泉水兜在她秀发
上,细细清洗。待洗净了秀发,又将她脸颊的泥渍洗去,吴征还想帮陆菲嫣洗净
娇躯,却被美妇抓住了手。
陆菲嫣娇羞摇头。吴征常帮自己清洗娇躯,在府上不妨事,但在这里被他抚
乳揉臀,就连密处的褶皱都要被细细地清洗干净,必然忍受不住。美妇朝外使了
个眼色,示意当下不可如此,更不可冷落了祝雅瞳,遂将脖颈沉入水中,自行清
洗起来。此刻才觉这一眼温泉浸在其中舒适无比,先前泉水再滑,又怎及情郎粗
糙的大手。
吴征返回前面,一样抱起祝雅瞳送到温泉边,宽衣解带。相比陆菲嫣,祝雅
瞳此刻居然要大方许多,笑吟吟地看着吴征目不转睛,任他将自己剥得干干净净,
沉在温泉里合上双眸,极尽享受吴征孝与爱的双重侍奉。吴征不仅将祝雅瞳的秀
发洗净,还为她好生按摩了一番脖颈与香肩,看祝雅瞳沉沉地几乎睡着,才悄然
离开。
吴征一走,祝雅瞳便即清醒,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颇具少女娇俏之气。
陆菲嫣轻轻游到她身边,指了指洞外轻声道:「姐姐,你看他们是否……」
「难道有疑问?你看看公主那个担心的样子。」祝雅瞳嘟起唇瓣,又觉好笑,
又觉嫉妒。
「我是奇怪,以栾公主的性子,任由吴郎这样待我们还能不闹腾?」
「人心都是肉长的。哎……征儿回来救她,独闯龙潭虎穴,她心里也明白,
没有我们首肯,征儿也来不了。她就是任性脾气大,人真的不坏,这些道理也一
清二楚,否则也不会容她住在府里。」见到了吴征安然无恙,祝雅瞳此时后怕更
多,却又忍不住低声窃笑道:「还有啊,别以为她不闹腾,只是没到时候,一会
儿看她还会跟咱们客气?她刚跟征儿定情,再晓得事理,哪里见得征儿在她眼前
就和咱们卿卿我我?嘻嘻,这点事情,菲菲难道不明白?」
陆菲嫣羞得一头低进高耸的胸脯里去。当年她与吴征初定情不久,祝雅瞳只
是来到府上,陆菲嫣立觉受到极大威胁,醋意大作。当夜就大发娇嗔,与吴征连
连鏖战,又得多番宽慰,这才稍稍平下醋意。栾采晴的性格可不像陆菲嫣温和柔
软,多半更加忍不得。
前洞传来声响,二女对视一眼,齐齐抿嘴窃笑,双臂扒上池边,一同偷听。
「怎么?想起来这里还有个人了?」栾采晴双眸瞪得像两只要喷火的金铃,
万分不满,可吴征弯腰的时候,她又立刻舒展双臂张开怀抱,受了气又急需安慰。
「要不是有你帮忙,我未必撑得住那么久。」吴征不搭她的话,只上了草床,
盘膝坐下,将栾采晴的翘臀在两腿间一放,就此搂住。
栾采晴的火气登时消去,这一路患难与共,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在她心中
亦是万分珍惜。祝雅瞳与陆菲嫣的样子,她一丝不落地全看在眼里,扪心自问,
换了是眼下祝雅瞳遇难,她自己又能不能毫不犹豫地让吴征孤身前去救人?她不
知道。
火气一消,一肚子机灵古怪立刻又占据了脑海。栾采晴眼珠子一转问道:「
嗳,你们家的家法,是怎么样的?」
吴征露出欣然微笑。栾采晴在吴府安居已久,但是家法与她无关。吴征并不
知道她为何忽然问这些,只是想起家法便想起吴府,天大地大,只有那一方府院
是自己最温馨,也最眷恋的小天地:「那要看犯了什么错,轻的嘛,比如要当着
大家的面痛陈前非,重一些的,呵呵,比如要打屁股,还得当着大家的面。最重
的,逐出吴府也是有的。不过我们的家法没那么多细枝末节,你不需要担心,我
也不担心你会犯什么天大的错误。你在府上时间久了,见过谁受家法么?」
「那倒是没有见过,但是你们私下罚些羞羞的家法,我又看不见。」栾采晴
纤指挠着下颌,出神问道:「那,如果你下的严令,还有人犯了,要罚什么?」
「那起码要打屁股了。我一般都随大家去,假若下什么严令,一定是事关重
大,这样还敢再犯,哪里能惯得的?」
「就是!就是这道理,绝对不能惯!」栾采晴眨了眨媚目,道:「那你怎么
还不对我执行家法?」
「为何?」吴征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她又冒出什么奇思妙想,莫名其妙地犯
什么家法了?
「你出去的时候,对我下的什么令来着?」栾采晴笑眯眯地一点洞口,奋力
为自己争取受家法的机会,居然还得意洋洋。
「我说……让你呆在哪里,你就呆在哪里。我没让你出手,你不准出手。」
吴征回忆了一番,确认没记错,狐疑道:「你不一直乖乖地呆在洞里,也没出手
啊。」
「谁说我没出手?谁说我没出手?」栾采晴柳眉一竖,忿忿不平道:「你不
是刚说了,没有我帮忙你撑不了那么久。这还不叫出手?你下令了么?你让我出
手了么?」
「呃……没……没有……」吴征哑口无言,心想这样也行?
「就是嘛,不管怎么说,我违反了老爷的严令,犯了家法,请老爷家法处置,
狠狠地责罚。」栾采晴趾高气昂地仰着螓首,语声娇柔,娇躯扭拧着撒娇。
「好。」吴征无奈摇头,横抱着栾采晴起身来到后洞温泉,一样把她剥得干
干净净后趴架在池边。一双玉腿沉入水里,圆圆翘翘的臀儿却高撅在水面上,仿
佛浮了起来。腿根圆润,臀儿更是饱满,缝隙中一抹乌黑与肉红相映成辉。吴征
肃容道:「栾采晴违抗老爷的严令,立刻家法惩戒,绝不姑息。」
栾采晴迫不及待,还把臀儿摇了几摇道:「请老爷责罚。」
一连六声的脆响,一边臀瓣三下。说轻不轻,指印清晰可见,说重不重,挨
罚的没有痛呼更像呻吟。吴征在栾采晴鼻翼上捏了捏笑道:「遂了你的意了没?」
「嘻嘻,满足了。」栾采晴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也沉入温泉里。
「以后都是一家人,大家好好相处。」吴征返身取了三套衣物在池水边放好,
道:「你们好好歇息,我去守着洞口。」
四人心照不宣,吴征用这种特异的方式宣告了栾采晴的新身份。这处小小的
温泉此刻美若仙池,吴征却实在一刻都不敢再呆下去,几乎落荒而逃,只怕跑得
慢了,意志便要彻底崩溃,陷落进去再也出不来。
燕国的进攻受挫,按道理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但吴征不敢松懈。三美同在沐
浴,这是何等香艳的场面,吴征本可遍尝绝色之温柔,形势不允许,吴征自己也
没有太多的心思。
再有三日,祝雅瞳伤势愈可,就是他们最强盛的时刻,那时如果再无力突围,
真要彻彻底底被困死在这里。山洞外的燕兵依然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天
空中还多了许多大鸟盘旋。将祝雅瞳与陆菲嫣放了进来,射杀了扑天雕,这条通
路又重新封锁。燕兵一夜进攻无果,也见识了此地的易守难攻。这些百战之兵再
勇猛也难免有怯意,白白送死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做。蒯博延若是接下来只让燕兵
围困璃山,等吴征食水耗尽了自行出来,必然大得军心拥戴。想清了这一节,吴
征眉头一皱,这人阴险狠毒,辣手无情,一步步的算计堪称绝妙,着实难缠。他
想来想去,陆路就是绝路,绝不可走。唯一的路径,也只有天上这一条路了。
待了小半时辰,三女沐浴得尽兴才一同穿戴整齐了回到前洞。吴征扭头看去,
见佳人新浴,出尘脱俗,半湿的长发披散而下,一个个美得不可方物。吴征看得
心旷神怡,不由精神大振,所有的烦恼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看了,你也赶紧去洗一洗。」祝雅瞳摊着云鬓连抖,似乎想让长发干得
快一些,朝洞口一扬首道:「我们来看着。」
「不用看着啦,这时候谁会来攻山,谁就是脑子有毛病,都安心歇着。」栾
采晴懒懒散散地落座,抱怨道:「拿了这么多吃的,怎不装两壶好酒来?」
陆菲嫣走到吴征身边,推着他向后洞温泉走去,一边也脱下他的长袍温柔道
:「快去吧,洗净了大家说说话。」
吴征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温泉澡,神清气爽,走回前洞时猛然想起一事,道:
「屈师太呢?」也是连番遇难,重逢祝雅瞳与陆菲嫣太过快慰,一时就把不相熟
的屈千竹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们在路上遇见了邱万里,他与齐雪峰奉雁儿的将令在长安附近哨探,齐
雪峰已回去传信多日,留着邱万里在这里继续哨探,千竹就交托给他照料。」祝
雅瞳说到这里也是长舒一口气。
「哦?」吴征大喜,邱万里就在附近,齐雪峰又已返回报信,陷阵营当下应
已在赶往长安的路上,不日可达,全身而退的希望大增。此时不由看向栾采晴,
果然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吴征搓了搓手道:「韩铁衣心狠,把我扔在这里当诱
饵,还是雁儿疼惜我。」
「算算我们送信回去的时日,从江东赶过来,再有三五日陷阵营也就到了。」
栾采晴掐指点了点,又摇头道:「不对,雁儿一定星夜兼程,来的只会更快,说
不定你们前脚碰见邱万里,雁儿后脚就到。有了接应,事情就好办了些。」
这一声雁儿叫得十分顺口,亲密中更显一分自然。的确如栾采晴所言,在府
上她话不多,也没对谁有过什么好脸色,表达什么态度,但是内心里却个个有数。
韩归雁武功不是最高,出身也不是最好,就靠着一份理事大气公正,人人心里都
是服气的。
「当然。」吴征眉头刚刚舒展,片刻后又皱了起来,喃喃道:「韩铁衣约束
大军不动,陷阵营也不能动。他既然狠心把我扔在这里,无非就是要我牵制燕国
注意力,必然不会就此放手。他娘的!陷阵营多半是被他逼着违背军令偷偷前来,
一个个都身背死罪,这是不打算让我回去了……」
「这个韩铁衣,回去后一定要他好看。」祝雅瞳心中也气,眼珠子一转,又
含笑道:「不知道你玉姐姐这些日子在府上如何做人,夹在中间两头受难,定是
被姑娘们不知道数落了多少回。」
「反正不会放过他。」吴征咬牙切齿地挥了挥拳头。
发泄了顿憋闷,眼下还想不到要怎生收拾韩铁衣。四人以水代酒,自说别后
之事,互诉衷肠。
吴征闯长安,劫法场,斗天子,杀出重围,又在璃山连连恶战,九死一生地
杀到洞里,勇不可当,可谓气冲霄汉。豪气冲天的故事尚未传遍世间,祝雅瞳听
得如坠梦里,依稀想起多年之前,桃花山上那场不为世人所知的惨烈厮杀,两人
跌落山谷,在世外悠悠隔人间之地抛弃一切礼法束缚。这一切多少次在她午夜梦
回,酣然难忘。桃花山上要人保护,谁也打不过,只能当个累赘的孩子,此时成
了故事的主角,六军辟易,比之当年在桃花山还要更加壮怀激烈。
陆菲嫣听得心摇神驰,这样的故事是她第二次听见,心中竟有没能参与其事
的遗憾。她痴痴看着吴征,昆仑山上任性地要修习《道理诀》,被自己痛骂责罚
的孩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地倔强,从不逃避自己的责任。那双宽阔的肩膀,始终
扛着大山一样的负荷,前行得虽艰难却坚定。
「祝雅瞳,这一次多谢你了。」栾采晴起身朝祝雅瞳诚心一礼,道:「没有
你的首肯,征儿也不能来救我。」
「没有呀。」祝雅瞳低头还礼,像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了却了些许歉疚道:
「征儿自己想来,我怎管得住他?都是他自己的决断和能耐。」
「假惺惺的,就不想听你这样说话。」栾采晴又翻了翻媚目,嘲弄道:「知
道你的宝贝儿子了不起,也不用这样捧他。我还不知道你?你若是舍不得宝贝儿
子,只消撒撒娇,摆弄摆弄你的病体,他还能来得了?管不住管不住,陆仙子说
了我还信,你?要管他最有办法就是你!」
「嘻嘻,好吧。」祝雅瞳被戳破心事,也不羞恼,拉着陆菲嫣转而向栾采晴
一礼道:「多谢你助力征儿,要不是你首肯,征儿也不能安然无恙,我们都承你
的情。」
话里有话,和桃花山一样,在长安这个故事里,一样有英雄,同样不缺少美
人。吴征挠头,栾采晴大喇喇地半点不臊,一扬首傲然道:「英雄少年郎,谁不
喜欢?你可得小心些了,征儿现下是喜欢谁更多些可不好说。话我先说在前头,
这种事情,我反正是不让的,你要是被我抢了心头肉,到时候就怪你自己没能耐,
可莫要来怪我。」
「哪有你这样没羞没臊的。」祝雅瞳忍俊不禁,居然也有微微的担心。栾采
晴的姿色丝毫不在她之下,火热大胆更在自己之上,吴征刚尝到了鲜,可莫要真
被她说中了。
「还什么羞臊,外面的人有哪个不知道……」见她们俩冤家越说越是出格,
火气也渐旺,吴征实在坐不住了,道:「这一回杀了丘元焕,回到盛国各种流言
又是少不了。晴儿说她反正没甚么好名声,也不在乎,把事情就这么担了下来。」
「但是韩铁衣这么狠,你光杀一个丘元焕已然不够,我这浪荡的坏名声再搭
进去也不够。」栾采晴抿了抿唇,显然也对韩铁衣铤而走险十分不满,晃了晃螓
首道:「好了这些先不管。雁儿不日就要来接应,咱们始终困在这里的话,雁儿
必然要攻山,咱们不能让府上的人犯险。必须得想个办法出去!」
「我没有办法了,一切都得听你指示!」祝雅瞳敛容肃穆,双手合十向栾采
晴道:「我已经想了许久,无计可施,只有仰仗你的智计与地理之熟。」
「每次都是碰到难处了才来卖好。」栾采晴扁了扁嘴,也郑重道:「除了空
中,别无他路。这些扁毛畜牲我能御使,为今之计,只有再抢几只来,我们才能
轮番乘坐,暂脱险境。然后,就只能祈祷雁儿还没有昏了头,知道在长安城里搞
出些大事情来,再指望韩铁衣真不是想把我们坑死在这里,及时发兵渡江,我们
才不会被大军围追堵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载我们逃离长安的扑天雕也不知道
还活着没有,祝雅瞳,你的皇夜枭呢?」
「留待最紧急的时候再用,能御使刁面鹫最好!」祝雅瞳寻了处平整的地面
盘膝坐定,道:「事不宜迟,这些天我加紧运功疗伤,三天之后,我们就突围!」
「好!」
计议已定,几人立刻分工。除祝雅瞳心无旁骛,一心入定疗伤之外,吴征与
陆菲嫣,栾采晴一刻不停,轮流看守洞口,监视燕军动向,剩下的便是养精蓄锐。
祝雅瞳带来的吃食足够支撑六七日,但他们没有在这里再呆上六七日的准备,每
到饭点就大快朵颐。
祝雅瞳几乎一刻不停地疗伤,三人轮番监视燕军,没事的每日练功之后便大
睡特睡,也没甚么好避讳的。吴征每每醒来,像小猫一样蜷在自己怀里的,自然
是陆菲嫣。这么多年过去,她还像在吴府两人初定情时一样,枕着吴征的手臂,
四肢蜷躲在吴征怀中,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有十足的安全感,睡得格外香甜。
若是从后搂着吴征腰杆,将一对儿膨然豪乳挤在背脊上的,必是栾采晴了。
不知道这位脾气不小的公主从前如何,但这一路吴征背负着她杀入山洞,她似乎
对这个姿势格外着迷。睡熟时沉沉的鼻息呵在背脊,痒丝丝,麻嗖嗖的。
吴征值守时,看她们并排而眠,娇颜美貌如花,身段玲珑起伏。他身上重担
如山,随了他的俏丽女子们又何尝不是?陆菲嫣自入了吴府,比之在昆仑山上不
知道劳累了多少,担惊受怕了多少。当下见不着面的韩归雁,又该怎地心急如焚?
吴征看着她们不自觉露出温柔的微笑,一座孤山凭什么困住吴府?困住陷阵
营?天高任鸟飞,自己不仅要平平安安地脱困而出,还要继续搅风搅雨,配合盛
军一举打破两国的局面。韩铁衣这一次办的事的确太过心狠,太过无情,但吴征
心里也清楚,他做出的选择是最好,也最适合的。丘元焕既死,不趁热打铁怎么
对得起这一趟的艰辛困苦。
期间祝雅瞳数次运功完毕醒来,舒活着筋骨。吴征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算好了
时辰,每回都在自己值守时「恰好」收了功。母子俩也不说话,生怕打搅了熟睡
的陆菲嫣与栾采晴,只相互偎依相拥,彼此身上的暖意抚慰着彼此的心田。若夜
深人静,吴征也会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从祝雅瞳的眼睛里,也能看出对这一次
放任吴征孤身来犯险,她有多么后悔和后怕。但是吴征也知道,如果重新再来一
次,或者还有下一次,祝雅瞳还是会点头同意。
人心就是这么复杂,也让吴征温暖。这一家人同心协力,也会彼此体谅和支
持,更有正确的为人处世之道。
第三天夜里,祝雅瞳再一次运功醒来时,温婉一笑道:「大体痊愈,我们可
以离开了吧?」
「好!」
四人一同饱餐了一顿,还沐浴更衣,一身清爽。吴征将剩下的食物包裹背好,
又取了件衣物撕成布条,将栾采晴肋骨的断伤处牢牢扎上了绷带。回头打量了一
眼山洞,道:「你说,咱们走了之后,栾楚廷还能容得下这处山洞么?」
「嗤,他没本事留下咱们,只能拿这个山洞出气。」栾采晴不屑嗤笑,也扫
了眼山洞,略有眷恋,不觉留恋。
「那往后我们想回来念念旧,看来是没得希望咯。」
「切,一个破山洞,有什么好念旧的,鬼才想在这里!」栾采晴白了眼吴征,
呶嘴道:「赶紧带我回吴府去!」
时值夜半,天空中阴云处处,月不明,星也稀。在美人窝温柔乡里徜徉了三
日,虽无激情之举,也让人恋恋不舍。但强敌仍在眼前,困境未现曙光,吴征心
中豪情大起。突围之法三日来栾采晴已前后思虑了无数遍,也互相参详了无数遍。
当下吴征领头,陆菲嫣押后,祝雅瞳照料伤势未愈的栾采晴,鱼贯来到洞口。四
人的目标,首先便是山顶的弓弩手。羽箭射程覆盖山洞口之外的天空,燕军也知
道栾采晴有御使刁面鹫之能,那些大鸟只在高空盘旋,轻易不下来。唯有先解决
了这些弓手,才有脱身的可能。
这座孤峰曾是栾采晴常年修行之地,一草一木都已刻在脑中。四人也不指望
什么趁夜色摸到山顶,这座山洞既然离开,就再也回不来。吴征当先开路,沉默
着攀上山壁,手脚并用,一往无前朝山顶冲去!
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第六章乘风万里云高天阔
八百里秦岭以东,沃野千里,风光如画。无论春夏秋冬,都有无数的风景名
胜。但头上扎着方巾,脸色蜡黄,像农家妇人装扮的两名女子却在深夜里依然行
色匆匆,眼前美景不能让她们留恋半分。
女子一人高挑修长,一人娇小玲珑。荒山野地,远近无人,两人施展轻功登
山渡水如履平地,嗖嗖两声穿入草丛里藏身。
高挑的女子抹了把额边汗珠,登时把一片蜡黄给擦了下来,露出雪一样洁白
的肤色。
「韩姐姐,邱万里留下的标记到这里便断了,咱们分开找寻么?」
「不,我们离长安已近,这里步步危机,不要分开。」高挑的女子一发狠扯
去包头的方巾,索性又将一脸蜡黄都擦了去,正是昼夜兼程赶到长安的韩归雁。
女郎捋了捋湿漉漉的长发,焦声道:「也不知道吴郎怎么样了!」
「姐姐不要心焦。」娇小女子也撤去易容,正是冷月玦,她远望长安宏大的
城墙道:「若是吴郎失了手,长安城里绝不会这般安静。这是世上最繁华的都市,
现在灯火凋零,必然还在宵禁!」
「嗯。」冷月玦在长安长大,对这里一切都熟识,韩归雁心下略安,指了指
西面道:「邱万里八成隐藏在这一带,我们过去寻一寻。」
二女不敢大意放松,提着内力感应四周向西边寻去。前后又有小半时辰,才
在一块大石上发现隐秘的记号,两人大喜,这一次记号的内容清晰,顺着标记转
入小树林,韩归雁撅唇作哨,片刻后东面传来回应。二女奔行了一阵,见邱万里
从树梢跃了跪地道:「小韩将军!」
「快起,这里如何了?」
无论韩归雁冷月玦,连邱万里都是一脸振奋之色:「都好。韩将军冷仙子请
随属下来。」
邱万里一边引路,一边道:「吴大人他们顺利杀了丘元焕,但是栾公主被燕
军所擒,祝夫人也受了些伤。吴大人只身劫法场,将栾公主救了出来,如今被困
璃山一处山洞,前后已有六日。将军勿忧,属下昨日夜晚刚遇到祝夫人与陆仙子,
她们赶往璃山携手吴大人,看状况,吴大人虽被围困,依然稳如泰山。冷仙子,
他们杀死丘元焕时,还救了柔掌门的一位师妹屈千竹师太,屈师太失了武功,这
两天由属下代为照料。」
「屈师叔?」冷月玦惊喜万分,万万没想到天阴门还有门人存活在世上。
「是,到了藏身之地自然见到。柔教官若见了她,一定也会欢喜。」
「佛祖保佑。」
「谢天谢地。」相比冷月玦,韩归雁此刻对不相识的屈千竹半点也不关心,
听过就放在一边,心中盘算了好一会问道:「你说吴大人到长安劫法场?然后一
路杀回璃山,躲在个山洞里?」
「是。」
韩归雁为将多年,深明地理,这一趟出来前更对长安附近的山川建筑了若指
掌。她深深蹙着锋眉道:「你把知道的都说一遍,现在就说。如果吴大人历经这
样的苦战,眼下可没有你说的那么乐观,或许早已油尽灯枯难以支持下去。若如
此,我们就要行险动手!」
「这个……」邱万里面露难色,干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不定。
「快说!婆婆妈妈干什么?」韩归雁大怒厉声呵斥,都什么时候了,这名属
下向来精明强干,怎地忽然分不清状况来。
「这个……这个……是……」邱万里抹了把汗,低头道:「据属下所知,吴
大人的确在长安劫法场,燕皇栾楚廷亲自出手拦截,吴大人临危不惧,又在御林
军重重围困中救出栾公主,安然退却,神勇难敌!退往璃山的路上也是连连经历
恶战,燕国高手死伤枕藉,听说连长枝派的高手弟子都死了好些。后来栾楚廷的
两名护卫出手,吴大人才碰到些困难,但也没能拦得住他躲入一处山洞。属下猜
想,这处山洞易守难攻,吴大人一夫当关,燕军一时没有办法。这个……这个…
…小韩将军猜得不错,吴大人虽神勇,杀到璃山也不容易。据说当时吴大人油尽
灯枯,呃……长安城里有传言,这个……栾公主有双修之术,她助吴大人恢复内
力,才又支撑到现在。将军,这话不好信,但是长安城都传遍了,说什么围山的
燕军都听见了……」
韩归雁与冷月玦对望一眼,她们都修行《道理诀》,对吴征的内功心知肚明,
这话八成可信,也才合理。……就是好像不太合情。韩归雁敛容道:「市井流言,
当然不可信!吴大人无恙就好。」
三人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冷月玦与屈千竹重逢,又是一番感慨。前因后果,
屈千竹了解更详,将她与祝雅瞳重逢后所历详说了一遍,如何与丘元焕僵持,栾
采晴又如何突然出手,终至受创被擒,吴征又如何决意孤身返回救人。韩归雁与
冷月玦听得惊心动魄,香汗淋漓。
又听与祝雅瞳陆菲嫣分别之后,璃山三日来寂静无声,韩归雁道:「他们三
人汇合,若是固守要道,再多的燕兵也只有白白送死。」女郎深吸了一口气,又
道:「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食水终有用完之时,那时候藏也藏不住,只能杀开
一条血路。已经过去了一天,他们还会等多久?」
「既然遇见了邱万里,我想,祝夫人她们一定猜得到我们会赶来?」
「不错!」韩归雁与冷月玦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这才发现双方的掌心里全
是汗水。韩归雁闭目思量了一阵,取出炭笔写写画画了许多暗语,向邱万里道:
「你立刻赶往太白山,之后再往少华山,陷阵营的兄弟陆续都已赶来,让他们立
刻依令行事!有误者斩!」
「是,属下立刻就去!」
邱万里背了些食水,披星戴月离去。韩归雁依然心绪起伏,鼻翼翕合了两下,
道:「吴郎随时会动手,我们不能等。明夜我们就提早做好准备,只要璃山一有
动静,我们立刻动手,接应他们出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屈千竹也听得心惊肉跳,韩归雁下了死令,她不
明军事,但也知道这样的做法,一定会死很多很多人。
「不是我不疼惜陷阵营的将士,而是……没有更好的办法。」韩归雁咬牙切
齿道:「吴郎正在苦战,要帮他的忙,就一定会有牺牲!」
…………………………
苍鹰飞翔于蓝天,猛虎称霸于山林,绝顶高手傲立世间。吴征一出山洞,没
有一刻放松的燕军便躁动起来。
自从祝雅瞳与陆菲嫣汇合了吴征,燕军便绝了攻山的念头,耐心等待他们食
水耗尽,自行出洞。皇帝陛下颁布圣旨,悬了难以想象的重赏。撇开重赏不谈,
若能擒拿绝顶高手,一样会留名百世。燕军并没有亲眼见识了吴征的勇猛无敌就
此意志消沉,畏缩不敢前,反而战意十足——他们终于离开一夫当关之地,双方
可以公平地决一死战,燕军从不畏惧任何强敌!
吴征提一杆大枪一跃三丈高,手扒山石,再向上一撑又是两丈,像一只从山
壁上扑向猎物的猛虎,一往无前,迅捷无伦。山顶戒备的燕军刚眨了眨眼,吴征
又近了两丈。
「放箭!放箭!」弓弩手们的军纪不可谓不严,动作不可谓不快,他们听得
变动之声,立刻来到崖边熟极而流地弯弓搭箭。就这么短短的一瞬,吴征已攀登
了十丈之多。这顷刻之间,天空中忽然彤云密布,无端端地降下两道霹雳来!
雷光闪烁,箭若飞蝗,劲风扑面。吴征举起长枪,他不使雪花盖顶,而是一
振枪杆,抖起一朵枪花。身旁香风扑面,陆菲嫣见身后没有追兵,几下纵跃赶到
吴征身边,魔眼被雷霆一照,倒映出奇异的光芒。
「好香。」百忙之中拨打箭雨,吴征还是大赞了一声。
「身上洗干净了好打架,一会儿别嫌人家臭。」陆菲嫣俏脸一红。和吴征拨
打箭雨不同,魔眼剑光到处,狼牙箭纷纷一折为二,失去了力道晃晃悠悠坠落下
去。
「嗖嗖嗖。」劲风呼啸,比强弓发出的力道还要强悍。被陆菲嫣斩断的箭头
被祝雅瞳顺手抄起,当即施展暗器功夫反射回去。那箭矢灌注了祝雅瞳的无上内
功,当着披靡,登时有几名弓箭手惨呼着倒下。箭矢余势不绝,透体而出,若不
是祝雅瞳自下而上发射,还要射杀好几人。
吴征回头一看,祝雅瞳领先一步,栾采晴亦步亦趋。栾采晴面上并无痛苦之
色,她受伤后也过了六七日,断骨初步愈合,伤处又被扎得紧实,不易晃动,不
影响行动。美妇虽天性疏懒,但天资高绝,本身就是罕有的十一品高手,攀登山
崖一样矫若灵猿。吴征再无担忧,离山顶还有十五丈,他与陆菲嫣一同足下发力,
齐齐施展青云纵,像两抹青烟一样在山崖不断上升。
四人的目标就是这些弓箭手!只有杀散这些弓手,才能安然乘坐大鸟,脱离
燕军的重重围困。
吴征与陆菲嫣齐头并进,须臾冲到山顶。燕军弓手们似乎没想到他们来得这
般快,简直如云端的霹雳一样不及侧目。明明只有两人,却远比千军万马还要气
势汹汹。弓手们一时被气势所摄,不自觉地后退,前军一退,后军阵脚自乱。
「山顶地势本就狭窄,阵型展不开。蒯博延既然布下弓手防止我们从空中离
去,就容不下太多甲士!」栾采晴料事如神,一切都被他所猜中,孤山顶上聚集
了近百名弓手,带甲之士也不过百余名。其实她当年就聪敏无比,上代燕皇栾广
江就以她天性疏懒,不肯参与政务为大憾事。从前的数次吃亏,都是机关算尽,
勇力不足,功亏一篑。
今日大为不同,三大绝顶高手都任她发号施令。栾采晴刚刚跃上山顶,就见
吴征与陆菲嫣已清开一大片空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名弓箭手,也不知道还
活不活的成。栾采晴也拧着杆大枪,枪杆横扫,迫得本就狼狈后退的弓箭手们,
更是乱了阵脚。
「不追!」栾采晴一边杀散弓手,一边急急喝道。燕兵常年征战,阵法精熟,
就算是在山顶上的狭小空地里,大不至于如此散乱。栾采晴媚目一扫,顷刻间就
明白其中必定有诈。
「好!」还没待栾采晴继续发号施令下去,祝雅瞳拾起地上散落的箭枝,随
取随掷,双手连扬,退却的弓箭手们纷纷倒地。
弓手退却,可见山顶伏了陷阱,四人不追击,陷阱便落了空。主帅见微知著,
将士一样千伶百俐,还以一当百,栾采晴起了种从没有过的智勇双全之感,只觉
自小到大,从未如此意气风发。
「直冲山顶,不要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你们的对手,只有蒯博延,简天禄与
严自珍三人,以三对三的话,你们的武功该要强一些吧?」脱困的计划,栾采晴
已盘算了无数次,更与吴征和陆菲嫣商议了好些回。
「不难。若是不求胜,我一人拖着简天禄与严自珍就够!」吴征与三人都交
过手,搏过命,底气十足道:「蒯博延的武功高一些,但也就那样,一对一单打
独斗,我有把握能胜他!」
「好!那剩下的疑问只有一个,栾楚廷会不会出手!」栾采晴算得巨细靡遗,
一切智珠在握,唯独这一点拿不定主意。
「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很奇怪。」这世上和栾楚廷动过手的人屈指可数,吴
征恰好是其中一人:「他的武功比蒯博延又要好一些,攻山的时候蒯博延的计策
如此周密精妙,若加上一个栾楚廷,我无论如何支撑不住。我始终想不明白,他
恨我恨到骨子里,为什么没有现身?」
「我也不知道。」正是出于这点疑惑,栾采晴才拿捏不准,一连思虑了两天
之后才道:「我思来想去,或许,我们都不了解这个人,没有看透他!」
「何出此言?」吴征大吃一惊,燕国皇室里,难道还有栾采晴不了解的人?
「我有个很奇怪,又很大胆的猜想。」栾采晴双眉深蹙,媚目里发出厉色道
:「或许,他看起来高大果敢,龙威赫赫,其实内心里是个懦夫。」
「什么?」
「从前他当太子的时候,看起来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皇帝。他做事清楚,有远
大的目标与志向。但是你是太子,能有什么生死考验?不会有。当一切都顺风顺
水的时候,他表现得都很好。但有几件事,遇到两难的选择,尤其是遇到危机,
他做出的选择,细细想来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栾采晴越说越觉有理,理了
理思绪,缓缓说下去道:「就说桃花山,他彼时已有十二品的功力,若和丘元焕
一同出手,你们母子俩必死无疑。但他没有,回去争夺皇位听起来固然很有道理,
一个要当皇帝的人,当然要先着眼大局。但是杀了你们母子俩,并不影响他当皇
帝。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一边是为了护子杀红了眼的雌虎祝雅瞳,一边是
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栾广江,他不敢冒险去惹祝雅瞳,只敢去找栾广江?在两难
的选择里,他选了简单的那一个?」
「可是栾广江就好对付么?」
「不错,栾广江那个人,就算油尽灯枯也不好对付,所以他还要拉上丘元焕,
一个全盛时期的丘元焕!所以才有这样的结果,他连让丘元焕去杀你们母子俩都
不敢,都不愿,他生怕丘元焕出什么意外,他便不敢独自一人去面对栾广江?」
栾采晴摆手阻止了吴征的问题,似乎知道每个人心中的疑问是什么,接着道:「
丘元焕一直是天子近臣,栾广江的身体情况他再清楚不过。当栾楚廷下定决心的
时候,丘元焕就一定会答应,也一定会站在栾楚廷这一边。这些事外人未必清楚,
但是栾楚廷和丘元焕的心里一定一直都清楚得很!」
「意思是,就算他很清楚栾广江已经油尽灯枯,他还是不敢自己去面对他?」
「正是。」
「有点牵强。至少我去救你的时候,他没有退缩,以一对一,也没有什么惧
色。」
「呸,那叫一对一?」栾采晴不屑道:「他手里有我这个人质,我丢了性命
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你可是拼了命来救我,又不是拼了命要去杀他,边上还有
大片的羽林军。你是一没错,他也叫一?你莫要把懦夫和蠢货等同起来,懦弱又
想沽名钓誉的人,心里精明得很,算得比谁都细!怎么,你是不信我?还是没见
过这种人?」
「不是不信,是觉得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有些勉强。」吴征答不上来,也
说不出个所以然的道理。他两世为人,见过的人与事多了,这种人,真的见过也
听说过,也有不少凭借这些手段蒙骗世人,还被世人倍加推崇……
「呵,不管你信不信,等我们突围的时候打起来就见分晓。」栾采晴虽无法
说服吴征,但看她的样子有了十足的把握:「他若下场,说明我错了。他敢吗?
他只要敢现身就是众矢之的,你们的目标自然会放在他身上,只消擒住了他,脱
困轻而易举。我问你,若是你,你敢不敢现身,敢不敢当这个诱饵,敢不敢行险?」
「我?我当然敢了。」吴征笑道,说得轻轻松松,没有半分犹豫。
「所以你不是懦夫,他就未必。」栾采晴叹了口气,怔怔地看着吴征道:「
你人很聪明,也不古板,但是你终究是个君子。有时候不屑以卑鄙手段害人,也
不会动不动就往这种手段上面去想办法。但是你务必要记得,君子可欺,那等人
和你不同。他们从小到大,就是躲在人背后算计,碰到任何事情,脑子里冒出的
第一个想法,第一个办法,都是如何寻求帮手,如何万无一失地获取渔利。久而
久之,他们早就习惯,也只会这样是想办法,做事情,你可千万莫要被这等人蒙
蔽了。不消多说,等咱们突围的时候打起来,一切见真章。」
「不错。其实就算他敢现身,我们也不惧。届时我去拖住简天禄与严自珍,
我娘和菲菲一对一,栾楚廷与蒯博延不是她们对手。」
山洞里栾采晴说的这些话剖析甚深,吴征的印象也深。此刻他们杀到山顶,
燕军诡计落空,弓手们终于退入甲士护卫之中。四人不追击,山顶居然难能有一
时静了下来。燕军中三人越众而出,身后带着三十余人,百余名甲士再随其后,
举起大盾,缝隙里挺枪如林,列着队徐徐挺进。
「只有你们三个?栾楚廷呢?」吴征左右张望,老实而诚恳地道:「他不是
想亲手杀了我么?现在不算最好的机会?啊……不算,三日之前才是,现在最多
是第二好的机会。」
实话伤人。蒯博延不为所动地抽出长剑,道:「出了山洞就是你们的死地,
多说无益。」
吴征这一下恍然大悟。蒯博延生就一张冷血无情的死人脸,发生任何事他的
面色也毫无变化,但是所作所为瞒不了人。以蒯博延的阴险狠毒,奇招频频,为
何攻山时会拿不下吴征?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他的计算之外,是他无法掌控的
东西。譬如吴征死守山洞,栾楚廷一同出手,那吴征无论如何支撑不了这么久。
可是蒯博延虽算无遗策,布置精细,但他无法号令栾楚廷。生死相搏,栾楚廷不
敢动手,生怕吴征败阵前孤注一掷,要找他一命换一命。或许他远远地躲在中军
帐里,等待吴征油尽灯枯,内力耗尽的时候,才像个盖世英雄般现身,轻易取下
吴征性命,名利双收。可是祝雅瞳与陆菲嫣先一步到来,他便做不成这个英雄。
今日突围也是一样。这个人,内心是个十足十的懦夫,平日再怎么光鲜亮丽,
到了需要生死相搏,需要押上一世英名去承担责任的时候,他便退缩了,不敢站
出来直面强敌。吴征心中大喜,抛下大枪,亦抽出一把长剑,提气朗声道:「你
说的也对,不过就算我们死,你们三个,还有他们都要陪葬!」
他的佩剑「昆吾」已失落在长安城,从栾采晴山洞中的藏品里选了一把。福
慧公主的收藏均非凡品,这柄宝剑虽不如昆吾厚重,但青光耀眼,吴征凌空虚劈
了两下,锐啸如龙,辅以他刚才说话时以内力送出,声震数里,不说威风凛凛,
光是这股决死如归的气势,便让人胆寒心裂。
「果然!」栾采晴躲在三人背后,暗道吴征见机甚快,有他这番话,栾楚廷
更加不敢轻举妄动,突围的把握更多了几分。
吴征话音刚落,祝雅瞳双手拇指毫无征兆地一弹。此时的山顶火把通明如同
白昼,十来声轻微的嗤嗤声响发出,简天禄与严自珍立觉黑光影影崇崇,刺目生
寒。两人大惊之下一拍铁掌,一舞点穴撅,纷纷自保。两人功力超群,各自无恙,
但他们身后的人可没这份本事,霎那间就有五人重伤,还有两人被暗器灌入眉心,
登时毙命。
「你们燕国剩下的高手就这些了?我顺手都料理了吧,今日一发刨了你们的
根!」祝雅瞳始终笑吟吟的,波澜不惊。她一双素手白净无暇,指若春葱,说不
出的好看。可这双好看的手,随时可以要去在场大多数人的性命。久居长安城的
人都知道,这位美妇从前是何等心狠手辣,杀手无情,夺位时整个祝家的长老被
她毫不留情地血洗。那些尾随的大内高手们不由自主露出惧意,今日她一开口就
准备要数十人的性命,令人瞬间便想起祝雅瞳从前可怖的绰号来——「迷蛇梦眼」!
陆菲嫣微垂螓首,双目半合,心中惊讶非常。算上三大高手,燕国派来拦阻
他们的力量全然不足,若换了是她自己,一定会精心布置,全力阻止他们四人冲
上山顶。这里地势狭窄,燕军人多势众全然施展不开,要比拼高手,吴府又哪里
会惧怕他们?以蒯博延的能耐,这样的布置太过简单粗疏。陆菲嫣想不透,但也
无法再细想下去。她估算着山顶上残余的弓手与所处方位,无论如何,先寻良机
把这些人除去了再说。
「小韩将军,璃山那边有动静了。」邱万里慌慌张张,焦急无比地跑进山洞
奏报道。
陷阵营全营已依约抵达长安附近,全都悄悄地在各处落脚等待号令。璃山一
带燕军守卫严密,陷阵营里的高手也无一人有能耐靠近。但璃山一带屯军万余,
随便出点事情都是天崩地陷,陷阵营里人人武功不俗,来回报信同样迅捷。
「祝夫人汇合吴大人至今已满三日,既有动静,一定是他们想要撤离开始动
了手!」韩归雁取出一大串早就准备好的手令,道:「立刻传令下去,就算他们
只是试探燕军,我们这里行动一开,他们也会知晓!另外,你现在立刻去调柔教
官,倪监军,瞿捕头三人前来此地与我汇合。太白山与少华山处让墨雨新与柳鹏
程代为统领。」
「是,兄弟们早已准备万全,属下就去,即刻动手!」
邱万里急急去了。林锦儿心神不宁,她原本坐镇烟波山宗门没有跟随而来,
此前陷阵营动身时,庄东奉令往昆仑派找戴志杰调动扑天雕,林锦儿知情后便坐
不住,主动请缨一同赶来。她见韩归雁的部署忽然有所变动,心中不安问道:「
雁儿,为何忽然要变动?不是说征儿他们若是突围,有极大可能赶往太白山么?
柔掌门若赶来这里,太白山那里接应未必得力。」
「师娘,我也说不清。」韩归雁锋眉如刃,杀气勃勃道:「我们动身之后两
日,我哥便调集大军开始越江攻打沿江五郡。燕军始终龟缩不出,严防死守,我
猜测蒯博延一定到了长安主持围擒吴郎。此人阴狠毒辣,非同小可,我总觉得他
会布下什么不可知的陷阱。按道理,吴郎他们不会察觉不到,不必担忧。但是他
们深陷重围,有些陷阱是明知道也得跳下去。师娘,一会儿营中弟兄们动手之后,
你在这里坐镇,我汇合了柔姐姐她们,还得寻些办法,怎生再帮吴郎他们一手。」
「既然如此,我随你一同去吧,你留我在这里,我什么也不会什么都做不了。」
林锦儿越听面色越是苍白,却坚决道:「我随你同去,总能帮一把手。」
「可……」
「雁儿,你就答应了吧,我是一定不能再坐视征儿遇险而袖手旁观的!」
「好,就请师娘同去!」
不一时,夜间宵禁的长安城里出现惊慌之声,四处火起。长安守军反应迅速,
似乎早早做足了准备,不一时百姓慌乱便被平息下去。可起火的地方越来越多,
这里的百姓刚被安抚,新起火的地方又是一片鬼哭狼嚎。韩归雁一直攥紧的双拳
狠狠地一挥,看来这样的成果如她预想。但女将的掌心里依然都是汗水,她不知
道璃山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几次想下令遣人前去打探,又生生忍了下来。她来
这里,不是为了打烂长安城,为的是救出如意郎君,人救不出来,就算杀了燕国
皇帝又如何?哨探,到底该去还是不该去?女将向来果决,这一次却十分犹豫不
定。
「韩姐姐,能不能……快一些?这样小打小闹,并不能减轻璃山那边的压力。」
冷月玦也分外心焦。让人最难受,最煎熬的其实不是身处风暴中心,而是生死与
共的人一个在风暴中心,另一个全然不知状况。
「不能啊……」韩归雁银牙咬碎,像在助长自己的信心一样缓缓道:「大军
围困璃山,长安城里的羽林军必然要空虚一些。蒯博延一定会以重兵护卫皇宫的
安全,至于百姓事后再说!我们必须这样,骤而不急,忽外忽内,循序渐进。我
们人手有限,只能凭借灵巧迅速先搅乱长安,最后出奇不意突袭皇宫,才能有成
果。只有皇宫乱了,长安才会真正地乱起来,到时候才是我们动手营救吴郎的最
佳时机!」
「动手?」冷月玦不解道:「祝夫人的意思,不是让我们耐心等候,只需接
应么?」
「是,动手。」韩归雁苦笑了一下,道:「我明白祝夫人的想法,原本我也
是这么想的,但是今日我觉得心神不宁,可能,我们都小看了蒯博延,他的天罗
地网里一定还有什么可怕的陷阱。」
「那该怎么办?」
「我还不知道……」韩归雁晃了晃头:「继续等……等皇宫起火,等柔姐姐
和倪姐姐她们到来!」
孤山之顶,祝雅瞳鎏虹圈转,虹光浪漫,带得严自珍身体一偏,她忽然提气
身形如电扑向燕军,顷刻间大内高手一死两重伤。美妇骤然动手之时,陆菲嫣也
得了空逼退简天禄,与她一样突袭燕军,连杀二人。燕国的大内高手们武功不俗,
但见二女趋若神明,退如鬼魅的身法,岂是人力所能抵挡?她们一边应付简天禄
与严自珍,轻松自如犹有余力,一会儿伤几人,一会儿杀几人,小半个时辰不到,
三十余名大内高手死伤了近三成。而他们平日畏惧无比的简天禄与严自珍束手无
策,明显已拼尽了全力阻挡,却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两位美妇的对手。
吴征与蒯博延缠斗,两人的武功差相仿佛,斗得甚是激烈。吴征这些日子受
够了被人以众凌寡的鸟气,此时吴府三大高手齐聚,以三对三大占上风,还能顺
道把身后的栾采晴牢牢护住。吴征好整以暇地一瞥长安,朗声笑道:「看看你们
这对君臣,平日多行不义,连长安的百姓都要反你们!小太监,还不想想办法?」
蒯博延目露怒色,似乎太监的事实全然刺痛了他,但一闪即墨,他淡淡道:
「不过是你的那些党羽,来得走不得,本将军顺手一道全歼了他们!」
吴征心中确有担忧,韩归雁已潜入长安,这些火光当然不是什么百姓作乱,
必然是陷阵营在想方设法接应自己。既然动了手,动作就一定要快,但是简天禄
与严自珍的武功虽逊色了些,到底也是十二品高手,祝雅瞳与陆菲嫣一时半会儿
也拿不下他们,己方终究是被绊在了这里。躲在甲士背后的弓手们依然虎视眈眈,
天空中也有五十余刁面鹫来回盘旋,栾楚廷的确已把家底都掏了出来!
「有那本事,还用等到今日?」吴征哈哈大笑,嘲弄之意溢于言表道:「要
不,让你尊敬的太监师傅一同起死回生了罢!」
他口中嘲讽,剑招一刻不停,深吸了口气,提起内力,长剑卷起一派清光。
光华一闪,似乎孤山顶上起了道霹雳,暗夜之中辉映十余里!
韩归雁等人隐藏之处,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璃山方向。惊天动地的一剑
光芒闪过,韩归雁锋眉一跳,惊疑道:「那是什么?苍天保佑,可千万莫要下雨
……」
「是剑光,一定是剑光!」空中落下一个人影,又落下一个人影。柔惜雪接
令之后急急赶来,在空中看得真切:「他们一定想突围而出,才会使出这般威力
的剑招来!」
「掌门师姐!小师妹。」屈千竹乍然见到柔惜雪与倪妙筠,心情激动得难以
自已。
「师妹。」柔惜雪早知屈千竹在这里,但营救吴征重要,没有命令她躲在太
白山不可轻举妄动。此前都未想到对方还在人世,意外之喜越加让人快乐。但柔
惜雪只简单的一个拥抱,拍了拍屈千竹的手背道:「回去后再详说。」
「是《天雷九段》。」林锦儿听柔惜雪确认无疑,这才确信道:「《正法五
雷决》!一定是!」
「吴郎的武功又进一步,压箱底的绝招,不是形势危急绝对不会轻易使出来!」
倪妙筠与吴征新婚燕尔便即分别,此刻夫君有难更是急得五内俱焚,道:「雁儿,
不能再等了,快下令吧!」
屈千竹见柔惜雪分明对重逢带着由心而发的喜意,目光里忧色更多,又听倪
妙筠口称夫君,一时难以想明。但此刻人人焦急,她甚至能听见韩归雁因强忍而
牙关打颤的声音。女将剁了剁脚,此刻她的模样,在诸女眼里就和此前的韩铁衣
一样冷酷无情道:「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他们……他们绝没有那么容易失
手。他们强得很……强得很对不对?我们再等等,再等一等!」
长安城里的火光越来越多,将这座天下第一大都照得如同白昼。街市上哭喊
呼喝之声连成一片,惊慌失措的人群越来越多,陷阵营将士们的身手在这种环境
之下显露得淋漓尽致。
「皇宫……该起火了……」话音刚落,就见长安中央的皇宫开始燃起火光。
韩归雁看着火光从一点变成两点,又多出了三点四点,瞿羽湘也在此时赶到。整
座皇宫的院墙似乎都被烈火包围,长安城终于开始大乱!韩归雁立刻又颁下一道
将令:「令将士们按事先安排立刻趁乱分散撤离,绝不可恋战!在本将没有回来
之前,部曲由于右峥统一指挥调配,不可擅动!」
将令颁下,身边的将士们都陆续离开,连屈千竹也被带去太白山。韩归雁才
道:「该我们动身了!」
「要去哪儿?」
「我们家武功最强的人都在这里。」韩归雁想起当年苦守亭城,内忧外患,
吴征带着援军及时赶到,嘴角露出微笑道:「将士们已经做得足够好,剩下的事
情我们去办!」
孤山上吴征使开「正法五雷决」便是动手的信号。吴府三大高手武力强悍,
蒯博延打的还是一个拖字诀,把他们拖在这里,生生地耗死。这人文武双全,布
置着实精妙,栾采晴精通御使刁面鹫之术当然在他计算之中。那些刁面鹫始终在
天上高飞,只防着空中就是不下来。吴征激斗中眼观六路,见长安四处起火,知
道不能再等下去!
三人徐徐后退靠近悬崖,将此前清扫出的空地又还给了燕军。祝雅瞳吹动唿
哨,悠扬动听,于一片兵刃交接的刺耳声中,借着群山回荡远远送了开去。陆菲
嫣同样吹动唿哨,二人分心,施展的武功便弱了些许,吴征一人接下大半攻势,
以免她们分心。
蒯博延与简天禄,严自珍的进手招数一时大盛,但吴征曾与他们以命相搏,
有祝雅瞳与陆菲嫣在旁助力一把,尽可接的下来。奇的是吴征看蒯博延并不急躁,
还是一张冷淡到极点的死人脸。吴征越发觉得不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
时此刻,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吴征来时带的三只扑天雕,一只救栾采晴时牺牲,另一只祝雅瞳陆菲嫣赶来
璃山汇合时阵亡。仅存的那一只在救出栾采晴之后将他们驮到璃山,筋疲力尽,
彼时吴征深陷重围,只能让它自行躲藏,也不知是死是活。陆菲嫣呼唤它也是心
存侥幸,抱着万一的期望。就凭祝雅瞳的皇夜枭,再骁勇再通灵性也驮不起四人
的重量,何况谁也没有把握,皇夜枭能不能突破重围安然抵达山顶。
夜色之下,长安城与璃山一带俱是火光冲天,更显火光照耀之外的世界一片
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祝雅瞳与陆菲嫣呼唤飞行灵禽已毕,腾出手来,三人立刻
攻势凌厉,将燕军又行逼退。正激战间,一点黑光由远及近,流星赶月一般飞来。
这黑光甚是灵性,不高飞,不低走,只顺着山腰弯行,白驹过隙一样绕过山峰,
再贴着悬崖向孤山之顶飞来。到得近前,火光一照,黑光正是一只大鸟。大鸟通
体乌黑,身上留下的旧伤痕处处,鹰目凶光毕露,高飞而起时双翅一展若垂天之
云,正是皇夜枭。
扑天雕不见踪影,多半已牺牲,仅有皇夜枭赶来。此时不容多想,祝雅瞳一
拉栾采晴跃上鸟背,吴征与陆菲嫣以二敌三,缓缓退向崖边等待接应。
祝雅瞳上了大鸟背脊,心下稍定,见空中盘旋守御的刁面鹫虽降低了些,但
并不靠近,只远远围困。这种状况早有准备,皇夜枭缓缓飞起,栾采晴忽然呼喝
一声,果然那些刁面鹫掉头向下,骑士大惊之下连连呼喝,却都止不住!——栾
采晴贵为公主,呼喝的号令可比他们高上许多,刁面鹫自然不听他们的。
皇夜枭双翅猛扇疾飞而上,与第一名刁面鹫骑士错身时二女齐齐跃起。那骑
士惊慌失措,刚闪过祝雅瞳刺来的一剑,又见面前掌影纷飞,他向后一缩,掌影
顺势一划,骑士双目剧痛,惨叫着从刁面鹫上掉了下去。回眸一望,吴征与陆菲
嫣剑气纵横,蒯博延等人数次冲突均不得靠近,心中暗喜,自思量道:「若是被
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还能脱困,蒯博延恐怕难以继任丘元焕之位,这一次出行可
是收获满满,大获全胜!」
转眼间祝雅瞳又抢下两只刁面鹫,她一拍皇夜枭头顶,大鸟迎着空中的骑士
疾飞。那些大内高手看势不可挡,有六七人降落到山顶,准备让蒯博延等也飞上
天空,再行截击。
栾采晴御使三只抢来的刁面鹫靠近山崖,吴征与陆菲嫣双剑横扫,齐身向后
一跃稳稳各落在一只大鸟背上。吴征剑指蒯博延道:「要不要到天上再战一场?」
蒯博延冷冷而望,踏上一只伏在他身前的刁面鹫不急不躁地飞抵悬崖边道:
「可以。到下面再战一场也可以,如君所愿。」
「哇?你叫我什么?君?怎么,你也知道栾楚廷靠不住,要拜我为君王了么?」
吴征阴阳怪气道:「不过你小子阴险毒辣,不配跟着我。」
吴征一招手,让栾采晴御使刁面鹫高飞。此刻离开璃山越远,越是安全,真
正让他们忌惮的不是这些高手,而是地上的万余燕军,就算拿人命来填,四人也
是死定了。
栾采晴唿哨一声,吴征正料想刁面鹫飞到天上远离地面燕军,接下来就是做
决断要杀光这些大鸟上的骑士,一劳永逸呢,还是先行离开再做打算。不想头一
重,脚一轻,那刁面鹫蓦然翻了个身,吴征一个倒栽葱便向地面栽去。天旋地转
间,陆菲嫣与栾采晴乘坐的刁面鹫一样翻身!吴征与陆菲嫣见机极快,处变不惊,
片刻便回过神来,吴征回手一抄,这一下出手迅若惊雷,间不容发地抓住刁面鹫
的脖子,那大鸟被他拽得一同向地下坠去。大鸟受惊,慌忙翻过身来连连扇动双
翅,吴征趁势一个「鹞子翻身」,跃回大鸟背脊。忙四面一看,陆菲嫣也已翻回
刁面鹫背上,祝雅瞳见机得快,御使皇夜枭在半空中救下了栾采晴。
「你……你……」栾采晴惊魂未定,朝蒯博延怒目而视。这一程走得太过顺
利,也太过轻松了些。栾楚廷果然内心是个懦夫,但蒯博延这种角色永远都不能
小看他,这人因时制宜的能耐堪称鬼神莫测。一切的轻松,若即若离地阻挡,原
来都在等这一刻。栾采晴心乱如麻,当下她已没了任何办法,此刻他们梦寐以求
的大鸟与身在半空,成了绝地!
刁面鹫自小饲养长大,训练不易,呼喝的口诀更是自小练熟,想要更改口诀
绝非一日之功。栾采晴不知道燕国皇室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筹备这一刻,只觉不
可思议,再一想,皇家的坐骑更可能自小就有两套甚至三套口诀,只是自己从不
知晓而已!她一身香汗像涌泉一样冒出来,任她智计百出,此刻穷途末路,再无
法可想。
「走!」吴征知道不能再等下去,刁面鹫既然御使不得,想再回山洞也是痴
人说梦,留在这里一分,皇夜枭就疲累一分。只能当机立断,趁着这只灵禽余力
充足,先逃离璃山再说。他与陆菲嫣一同跃至皇夜枭背上,祝雅瞳立刻呼喝,大
鸟驮着四人甚是吃力,鹰目里见围困重重,听主人有令,心中凶性也发,奋尽全
力扇动翅膀,载着四人向云端冲去。它不明主人为何令它高飞,只知听从命令。
祝雅瞳打的主意却是先行高飞,待皇夜枭力尽时再从高俯冲而下,能飞远一些是
一些。
正当此时,围困璃山的大军开始骚动,后军倒转队伍,向长安城急行军而去,
走了约有一半。蒯博延勃然变色,他知道大军被调走一半,是去救皇宫的大火,
但此刻并未到尘埃落定之时,这样的变故怎不让他惊怒交加?
蒯博延等三人领头,五十余只刁面鹫追着皇夜枭钻入云端,他们并不过分紧
逼,只分散在皇夜枭身边将它八面包围。待皇夜枭力尽降落,便是他们绝杀之时!
那时皇夜枭无力躲避,也不需管吴征他们,只需全力杀了这只大鸟,任你武功绝
顶,也得摔成一滩肉泥!
吴征也感死期将近,心思居然异常平静,向三女洒然一笑,又摇了摇头道:
「想不到会这样……晴儿,没事,没人怪你!」
栾采晴又气又急,媚目含泪,樱唇一扁一扁,说不出话来。
「没事,没事,我们还有机会。」吴征压低了声音道:「娘,菲菲,我去找
那个简天禄,只要拿住了他,就能多一只大鸟可用,我们撑下去,多一会儿便多
一分希望。」
「傻孩子,不如我们一起去把握更大些?」祝雅瞳将长发理了理,重新束好,
偏着头俏皮道:「我总觉得,这里不是我们的绝地!」
「还是我先去吧,娘可以接应我。」吴征话音刚落,戛然而止,哈地笑了声
道:「不用,不用,我们都不用去了。」
月不明,星也稀,但吴征目力之下,还是看见远处群鸟纷飞。那大鸟不是刁
面鹫,大鸟上踏足的人影或高挑,或娇小,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吴征哈哈大
笑,目光一扫燕国诸人,被他扫中者无不心中一凛。那目光如电,杀气腾腾!
senglin08 2025-1-27 02:03
第七章怜雪惜花仙姿玉骨
扑天雕双翅疾震,像追赶岁月一样穿梭。当先的女子落去了一头青丝,光洁
的顶门上即使在高空的凉爽空气里也满是汗珠。一直到她看见皇夜枭被五十余只
刁面鹫团团围困,但鸟背上的四人安然无恙。那声爽朗,开怀的长笑传来,女子
终于松了一口大气,也露出佛陀护佑,逢凶化吉的笑容来。她藕臂一抖,一条长
鞭垂落。心中的欣喜并没有让她急切的心情有所缓解,反而全身绷紧,越发觉得
紧张。她回头一望韩归雁,只听女将道:「师娘,柔姐姐,倪姐姐,你们三位打
先锋,不用理其他,只管带三只雕儿冲进去与吴郎汇合!」
「是!」林锦儿眼眶又湿,这个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自从离开昆仑山之后,
这样的身陷绝地是第几回了?他担负的东西,早已远超昆仑派最初对他的要求,
他完成的东西,也早不是昆仑派最初对他的期待可以衡量。她一抹泪水,招呼三
只空着的扑天雕,催促着向吴征飞去。
「郎君!」倪妙筠冲在最前,新婚燕尔便即分别,其中难熬之处不可想象,
遑论还要整日担惊受怕。乍相重逢,就见吴征遭到围殴,心头思念全化作怒火。
要不是吴征的样子远望去还干净清爽,还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蒯博延见机甚快,立刻拨转刁面鹫,与简天禄,严自珍转头向援军飞驰。大
鸟尚未转过身,就听耳旁风声赫赫,吴征与祝雅瞳,陆菲嫣一同施展轻功飞离皇
夜枭,向他们扑来。燕军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帮人的胆大包天,在高空中竟然视
若平地。
吴征扑向蒯博延,「青云纵」施展开来似一道青烟,却比刁面鹫飞得还要迅
速,眨眼间就落在大鸟背上与蒯博延交上了手。这一番激战比先前凶险了不知几
倍,身在高空,鸟背上转折余地不多,二人闪转腾挪,快得化作两团光影,只消
一个闪失就是掉下大鸟摔成肉泥的下场。
几名大内侍卫见机得快,转身向栾采晴攻去。燕国公主抽出腰间的两柄短刃,
叮当两声架开袭来的兵器。那皇夜枭得脱重负,一身松快,精神大振,它极为通
灵,见主人遇险立刻振翅高飞,从间隙中穿了过去。这大鸟经过与豹羽鵟的厮杀,
凶性更甚,飞过一只刁面鹫时利爪一锁,锋利的爪尖刺入刁面鹫脖颈一拧,咔哧
的裂响发出,那刁面鹫连惨叫都来不及便晃悠悠旋转着掉了下去。
倪妙筠最先杀到,遇敌长剑一展!那长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面前的敌人
虽然有三,却见她的剑光在敌人中穿来插去,形同鬼魅,交手十余合,便有一人
肩膀中剑。那人惨叫着疾退,但剑光如影随形,如梦似幻,沾上了便脱不开,只
片刻之间,那人身上又连连冒出数个血洞!柔惜雪跟在倪妙筠身后,不必近身,
长鞭一抖奔袭如龙,笔直如宝剑的长鞭半道中忽然弯折,鞭尖砰地击中刁面鹫头
顶,登时将大鸟打得像只破布袋子般飘落。
「逐影鞭?是……是……柔掌门!」天下谁不知柔惜雪的威名?燕国人更是
熟知!传言她武功全废,但眼下看来,这一手武功依然出神入化,难以抵挡。
大内高手们士气大挫,三名主将全被缠住,且还落于下风,敌人又来了强援,
光一个柔惜雪便让他们难以匹敌,倪妙筠的武功看起来也不在柔惜雪之下。正犹
豫间,林锦儿呼喝着扑天雕已穿透重围,大喊道:「征儿!师姐,祝夫人!」
吴征与陆菲嫣离得近,一个倒纵跃上空着的扑天雕。祝雅瞳不慌不忙地挥了
挥手,道:「你们先走。」她唤来皇夜枭重新跃回。
「谁要你来卖好心?」栾采晴仍在皇夜枭上,见大势已定,心情大佳,甜甜
地朝祝雅瞳翻了个媚眼。
「没有啊,又不是为了保护你。」祝雅瞳话音刚落,鎏虹斜刺,剑身嗡嗡剧
颤,剑尖上长出剑芒。被刺中的大内高手死前都没能想清楚,分明刻意保持了距
离,为何还会被不明不白地刺断心脉身亡。
祝雅瞳的「先走」不是脱身的意思。韩归雁及时到来,吴府此刻攻守之势逆
转,美妇驾着皇夜枭兜了一圈,先阻住蒯博延的退路,顺手将栾采晴送上扑天雕,
脸上笑容一敛,向蒯博延道:「这段日子来,你们以众凌寡,欺负我儿欺负得够
了吧?」
美妇娉娉婷婷,发怒时依然优雅端庄,燕国大内高手们这才惊恐地发现,吴
府的高手们虽然人数不过十人,却两两并肩将他们四面包围。这些人的武功最弱
的都有十品,燕国高手凋零,五十来人虽然看着人多势众,却各个心知今日固然
不会被全歼在此,但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韩归雁,好胆色,好手段。」蒯博延原本预料陷阵营并不敢来璃山,但韩
归雁来了。他此前被吴征缠住,难以照顾全局,韩归雁借这短短一瞬的良机便完
成了布置。
「还行。」韩归雁偏了偏头,拱手做个谢礼道:「没有一点胆子和手段,岂
不是浪费了将军千辛万苦传的信?栾楚廷坑害了将军的恩师,迟早将军也是一样
的下场,现在想明白还不算晚,我们吴府广纳人才,一定不计前嫌。我们一起杀
了这帮废物,省得他们回去嚼舌头。你我之间,今后还有很多事情可以通力合作,
事成之后,你蒯博延便是开国功臣,裂土封侯不在话下!」
「呵呵,我真的,越来越佩服你了。」蒯博延终于有了怒色,韩归雁一番话
毒辣透顶,谁都知道她挑拨离间,但在当下说出来,燕国众人无不将信将疑。这
番话也必然会带到栾楚廷的耳里,无论燕皇信不信,都会是留在心底的一根刺,
待到时局不利,这根刺就会越发扎入心里。
「你我不同,佩服大可不必,我刚才的提议,你意下如何?」韩归雁鄙夷地
撇了撇唇角,旋了旋手中的烂银鞭,摆了个出击的势子。
「言尽于此,改日战场上再一较高下!」蒯博延摆了摆手,与简天禄严自珍
一同升起,余下的大内高手都盘旋在他们脚底。
「蒯博延,我眼里你可没那么差劲,是不是你说的话,有人不愿意听,也不
敢来啊?」栾采晴十分可悲地看着蒯博延,道:「他若听你的,胜负犹未可知。
可惜,你这样足智多谋的能人,就效忠了这么个东西。」
「走。」蒯博延打了个手势喝令撤退,他不敢再说下去,更不能让同行的大
内高手再听下去。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都是燕国的机密,但是就算每个知道内
情的人都守口如瓶,仍然免不了有心人的猜测。他更畏惧吴府这些聪慧的人会说
出怎样的话来,不知道回去之后栾楚廷的心里会留下一根怎样的刺,只知道这一
次他的心里的的确确留下了一根刺。与吴征比起来,栾楚廷只是披了一身金龙黄
袍,他在两人的这场对决中掌握的力量占优,可勇气却完全处于下风。每日他都
要自己亲手戴上的皇冠,这动作此刻想起来如此可笑。如果大燕皇位之上坐着的
是吴征,今日之战根本不会有旁的结局……蒯博延心里发凉。
燕国的大内高手们一瞬间做鸟兽四散而逃,看似乱糟糟的败逃,实际在蒯博
延的指挥之下,乱而不溃。四面逃窜完美拿住了吴府人数少的弱点,蒯博延与简
天禄严自珍不疾不徐,在撤退的同时,总能威胁吴府众人,逼迫着他们不能分散
追击,以免遭到三人的攻击。毕竟吴府里每一个人都是宝贝,带了点伤吴征都舍
不得。一行人杀了九名大内高手,不便再追,遂聚在一起,扑天雕引吭厉啸着隐
入云端,向南方飞去。
暂脱危机,吴征面向诸女一笑,忍不住想一一给个大大的拥抱,好述慰别来
之情。可惜韩归雁铁石心肠地打断道:「赶紧先离开,等脱离险地再来婆婆妈妈
的不迟。」
蒯博延原本的盘算是在空中与地面均死死咬住吴征,如今空中受挫,只能去
追击在长安捣乱的陷阵营,吴征一行人顺利来到太白山。翘首以盼的玉笼烟一见
吴征,眼泪便刷刷刷地往下掉,这段日子的担惊受怕过得实在太苦,只有见到了
活生生的人,才彻底放下心来,也才彻底地将情绪释放。
吴征一手搂着玉笼烟,一手抱着韩归雁。因为韩铁衣拖延发兵的原因,她们
俩过得最是艰难,又要安抚姐妹们的情绪,又要面对韩铁衣的冷酷。如今吴征回
来了,他回来便驱散了阴霾,打碎了迷雾。即使还在敌国险地,好像也都不再重
要。玉笼烟的眼泪很快濡湿了吴征的衣衫,韩归雁则把吴征搂得很紧很紧,十分
婆婆妈妈地道:「郎君啊,今后你要是再抛下大家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我第一个
不答应!」
「今后不需要了。」二美在怀的感觉吴征享受无比,如今丘元焕已死,燕国
必将大乱,今后更要稳扎稳打。吴征摇摇头笑道:「这一趟真的凶险,饶雁儿担
心了。」
屈千竹看吴征一回来,整个压抑到极点的氛围一扫而空,更让她惊讶的是,
柔惜雪,倪妙筠与冷月玦相继投入吴征怀抱。吴征在柔惜雪的额头吻了一口,倪
妙筠对吴征半福施了个妻子迎接夫君的礼,种种所见,温馨中总是透着点奇怪,
让她一时想不明白。一府人情绪都激动,稳重些的抹着眼泪,激动的干脆哇哇大
哭。唯独最年幼的顾盼兴奋无比,一点不见伤情,屈千竹也不明白。她哪里知道
吴征与顾盼青梅竹马,这位少女自小就对吴征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纵然危机重重,
她也从不认为吴征会出事。此时柔惜雪才面色微红向屈千竹道:「这些年发生的
事太多,待回去后再一一对你讲明。」
好好宽慰了一番府上诸女,陷阵营的将士们这才近前拜见:「大人,恭喜大
人,贺喜大人,立下不世之功勋,大人神功盖世,千古流芳。」
「于右峥!」吴征哈哈大笑道:「你溜须拍马的本事,跟武功一样见涨了啊!」
「大人,属下的的确确是从心而发,对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实如滔滔江水,
连绵不绝……」
「得得得得……兄弟们都安然撤出了吗?」
「还有两成的兄弟不知所踪,大人,您不必担忧,我们来之前都已下定决心,
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小韩将军下令时也说得清楚,完成了手头的任务,接下来
第一件事便是各自撤离。若是遭遇凶险,不必管将令,也不必前来汇合,自行寻
机返回盛国即可。」
吴征听得点头,这一趟人人凶险,将令若限制得太死,伤亡还要更加的大。
陷阵营人人身负绝技,独自逃生更能尽量保存实力。
「大人,小韩将军,给二位引荐一个人。」于右峥越说越是兴奋,向后招了
招手道:「皇宫放火,难上加难,都是他的功劳。」
那人见于右峥相招,遂跑了上来。吴征看他长得一张笑脸,看着甚是面善,
笑道:「新来的兄弟?此前还没见过面。」
夷丘之战后,陷阵营继续招兵买马,又补充好些精兵强将。那人道:「吴大
人,属下左宗之,来自镇海城正气山庄。」
「正气山庄?欧庄主还好?」
镇海城之乱时,正气山庄庄主欧正羽被厉白薇重创。左宗之道:「欧庄主已
无性命之忧,就是一身武功废了,或许也会折寿许多年。」
「可惜。」吴征点了点头,拍了拍左宗之的肩膀道:「你们才入营不久,就
冒死来燕国,也是我连累了你们。」
「大人说哪里的话来?都是兄弟们心甘情愿的。」于右峥皱了皱眉,道:「
大人,既已平安,就请大人启程返回紫陵城,剩下的事情,兄弟们自会打理。」
「回紫陵城?回得去吗?」吴征回望韩归雁与玉笼烟,眼神揶揄,道:「你
们来得这么晚,偷偷来的吧?」
韩归雁锋眉蹙起,带着怒色道:「被你猜中了,我哥不让我们来,说你的能
耐足够应付一切,整营的将士一同违抗将令,偷出军营一路摸过来的。」
吴征摸了摸额头,头疼道:「这不就是逼着我在燕国腹地继续兴风作浪,好
配合他在前线击败燕军嘛……违抗将令……每个人的脑袋掉两回也不够顶的。雁
儿,你还得想个好办法,再立大功,替陷阵营的将士将功折罪。我反正鞍前马后,
唯命是从。」
「我要跟栾公主再商议一下。」韩归雁扬了扬下颌道:「去跟你的好兄弟们
叙叙旧吧,他们都十分担心挂念你。」
「好。」将士们誓死前来,吴征的确是要去慰劳一番。韩归雁刻意提及栾采
晴,显然是长安里的风流传闻已经到了她的耳里,吴征尴尬地揉了揉下巴的胡桩,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跑去营地里和将士们吹牛去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期间还有些将士陆续回到太白山,韩归雁很快又颁下了将
令。诸军领了令,迅速收拾后依次整军。很快,祝雅瞳与倪妙筠,瞿羽湘,冷月
玦率先领着一小半部分军旅离去,另一军人数多些,很快也整队完毕,韩归雁道
:「我跟陆姐姐,林师姑,栾公主,盼儿一起领这一军,一路上免不了和燕军多
番交战。郎君,你这一趟辛苦,就不必再随军前行,一路上多多修养,待到了地
方,还有血战。我让柔姐姐和玉姐姐跟着你,一路也好有个伴。尤其是玉姐姐,
这些日子可受了不少委屈,你要好好宽慰下人家。」
「一路小心。」
告别了众人,三人先换上普通乡野人家的衣服,再头长巾包了头,顺山路前
行。吴征心下有些兴奋,也不知道韩归雁与栾采晴商量了些什么,居然将目的地
定在泗水一带。徐州地界泗水环绕四通八达,沃野千里,古往今来,这片泗上之
地的花花世界不仅是战略要冲,更是帝王之资。自陷阵营北上,韩铁衣便提大军
攻打燕国,葬天江边烽火处处。徐州一带的咽喉要地若真的被陷阵营掐住,必能
给韩铁衣极大的助力。但是这一带地势平坦,陷阵营最大的优势不复存在,又是
吴征忧虑的地方。
军令如山,即刻领令,吴征甚至没有问清楚的机会。和柔惜雪玉笼烟赶了一
天的路,半夜时在荒野中寻着一处人家,三人也不客气闯了进去,先把主人一家
三口全部点倒。这户人家夫妻俩一同养着个老娘,吴征也不为难他们,只说借宿
一晚就走,也不会伤害他们,不必害怕。将三口安放在偏屋,点了他们的昏睡穴
叫他们一觉醒来,仿佛无事发生。
路上打了只野兔,生火烤了与玉笼烟一道分食,又给柔惜雪做了顿米饭素菜。
三人饱餐一顿,吴征又去溪边好好梳洗了一番,多日来,未有如今日这般惬意。
回到农居,二女相携着向溪边而去,吴征看卧榻上换了干净的床单,农居之所,
虽有些粗粝,倒也舒适。眼珠子一转,韩归雁刻意安排,自有用心。
玉笼烟近来担惊受怕,一边又被姐妹们埋怨,过得甚是煎熬。其实韩归雁也
是一般,只是她还有领军要务,也不偏心,刻意安排玉笼烟同行。正是这份大气,
才让她在能人辈出的吴府后院里威望素著。同柔惜雪定情之后,她便帮着玉笼烟
打理二十四桥院,吴征当然是存了私心。这事情从前从不过问,只待揭开面纱时
的惊喜。
春末的山间蛙声阵阵,听着甚是悦耳,时不时还有两声鸟语虫鸣。吴征头枕
着自己的双臂,闭目养神,不经意间又听见溪水流淌之声,好像还有二女的窃窃
私语的嬉笑。柔惜雪指点修行之能举世无双,玉笼烟平日里的讨教一定少不了。
但论起床笫之间亲密的技巧,玉笼烟又是吴府之冠,也不知道以柔惜雪的身份地
位,玉笼烟敢不敢提起这样的话题,又敢不敢教?吴征嘿嘿一笑,若是平日里不
敢教,那就今夜亲身演示,叫柔惜雪好好地学。
不多时二女莲步轻移,踩着青草地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吴征翻身而起盘膝而
坐,还把床边的油灯拨了拨,让光线更加亮了些。二女咿呀推门而入,吴征眼前
更加一亮。仕女新浴,如莲出尘。吴征料不到她们均穿了一身红纱衣,也仅穿了
一身红纱衣。不但衬得肌肤白胜霜雪,更将胸前两点嫣粉与红纱衣融为一体。明
明看得清,却又好像隐没了去。
玉笼烟大大方方,看着吴征媚笑,转眸又向着柔惜雪嬉笑。柔惜雪还是半垂
着头,媚目刚刚抬起与吴征目光一碰,便触电似地垂下,不敢再对视。但她脚下
却不停,随在玉笼烟身后亦步亦趋,向吴征身边挨来。
玉笼烟坐上了腿,那绵软与弹性兼具的水肉淫臀仿佛掬水月于其上,托举着
佳人盈盈晃动。柔惜雪搭上了肩,羞羞答答,可一双藕臂环住吴征的手臂,恰巧
又让手臂卡在双乳之间。那娇羞与火热并举的媚态,内敛与大胆齐来的小心思,
让吴征一下子陷落温柔乡中,再难自拔。
「惜儿今日这么敢穿?」柔惜雪可从没这般着过情调之衣,吴征贪看不足,
由衷赞道。
「没……没有……玉姐姐让人家穿的。」柔惜雪鼻翼翕合,半是紧张,半是
羞怯。
「惜儿这么听你的话?」吴征看得笑了,也不知道威风八面的天阴门掌门,
为何入了吴府之后就变成这般模样。乖巧得不像话,简直像个小受气包。
「是呀,你的肉娃娃可乖巧了,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让她学什么便学什么。
有时候还嫌学得不够,非要多做功课,有时候还有自己的心得,简直和她研修武
学一样认真。」玉笼烟嘻嘻笑道:「就是听我的话未免夸大,还不全都是因为你。
唔……早知如此,我先前也不用拘谨那么些时日了。」
「哦?还有这么回事?详说给我听听。」吴征兴致大起,手臂挣脱一对豪乳
的痴缠,顺腰而下掌住一瓣翘臀轻声道:「惜儿来说。」
「啊……」柔惜雪羞不可抑,真有些慌了神。表白心迹原本就是她最不擅长,
也觉最难之事,何况还是这样羞于启齿的事情。
「夫君,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府上那么多人,有疼爱你的,有喜欢你的,还
有依恋你的,但要说对你又敬又重的,再没人比得上柔妹妹了。反正我没敢说过,
是你的乖惜儿主动找上门来。」玉笼烟娇躯一偏,一只香喷喷的美乳便抚上吴征
脸颊。吴征顺势贴了上去,但觉脸颊一片温香软玉,暖烘烘的熏人欲醉。
「嘿嘿,以我对惜儿的了解,肯定又碰到了什么事情,才会主动跟玉姐姐学
艺对不对?快说!」柔惜雪年岁不轻,但在吴征身边全然就像个未经世事的少女。
她身具玉骨,身姿挺拔妖娆,这份娇俏更显可爱:「近来……有发生什么事么?」
「没有……」柔惜雪支支吾吾,朝吴征贴得更加紧了,也不知是羞意大盛想
要藏起来,还是想与吴征贴得更亲密一些。只是她这一挨,双乳裹挟着男儿肋骨,
销魂无比:「就是……那天在夷丘主人替我们挡住丘元焕,殊无喜意。后来看主
人伤心大哭,惜儿心都要碎了。又想这些年来,主人一直承受这么多苦楚,仍然
砥砺前行,惜儿就知道自怨自艾,什么忙都不帮,什么事也不做,心里只有后悔。
惜儿现在没本事帮不了主人太大的忙,就想……想……跟玉姐姐多学些本事,能
让主人平日都开心些,也好过一直以来什么都不做……」
吴征听得心中大怜,手中不由一紧,换来女尼娇声嘤咛。柔惜雪一贯礼佛甚
诚,深受佛法影响。从前就一心一意只为了天阴门,自家如何从不放在心上。随
了吴征之后,一颗芳心就放到了吴征身上。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她已经做了多少
事情,她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总想着再多付出些什么,让他人再更加好一些。
「你可是整个陷阵营的神明,还叫什么都不做?」
「我只是主人的惜儿。」
吴征听得柔情大起,柔惜雪不善吐露心迹,但是一旦说出了口,如此质朴又
如此真挚。柔惜雪几乎把脸蛋都躲进他的腋下,甜甜的呼吸透衣而入,香软柔腻,
几乎和她肥翘的臀儿一样温柔。一时之间吴征竟然词穷,抱着娇俏尼姑情难自抑,
凑过嘴去在她额头又重重亲了两口。柔惜雪只把脸蛋在吴征肋骨上来回摩挲,呼
吸深沉,胸脯总是缓缓隆起至最高,才又缓缓地陷落下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
觉得真实,才能觉得踏实。
一府人重逢之后,并没能好好地聚一聚,只能三言两语便又分离。直到此刻,
柔惜雪才抒发出心中的焦急与忐忑,吴征拍着她的臀儿宽慰,又贴着玉笼烟的美
乳道:「玉姐姐,近来她们都为难你了?」
「倒不是刻意为难。」玉笼烟也是满腔的委屈,道:「铁衣不肯发兵,姐妹
们人人去说情说不通,私下里又一个个地来找我。你碰到那么大的事情,她们心
情不好,也难免急躁,骂几句铁衣,再数落我这个姐姐当不好,人之常情。我只
是恰好被夹在中间……其实自己也都是这么说的……」
军国大事,哪是当姐姐的一句话就能改变,这个道理其实谁都知道,纯粹是
关心则乱,加上情绪无处发泄,自然而然就怨天尤人。玉笼烟正当这个身份,也
就无奈承受了许多。
「玉姐姐自己也说,没当好这个姐姐。」柔惜雪难能一笑,吴征平安无事,
这些小龃龉自然也烟消云散,就是回想起那段往事,就让人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还敢说,你埋怨得还少了?啊?」玉笼烟扑倒柔惜雪,双手在女尼腰肢
两侧不停地挠:「每天就在我耳边念念念,比念经文还虔诚了不知多少。」
「姐姐饶了人家。」二女都不使武功扭作一团,玉笼烟先发制人,不一时柔
惜雪便一身麻痒难当娇喘呼呼,眼看着气都快上不来。
「饶是肯定不能饶的,我每回学不好受罚,你几时饶过我?你每回学不好受
罚,我又几时饶过你?」玉笼烟停了手上动作,凑在柔惜雪面前轻声道。二女呵
气如兰,香风缭绕,这两声问的旖旎暧昧,吴征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种种内情。
「我们说好的都不饶……没有饶过……」
「那……今日之事,该怎么罚不是我说了算,府上的主人说了才算。」玉笼
烟缠上吴征,楚楚可怜,凄艳绝世,道:「郎君可要为妾身做主,不可徇私。」
「当然,待我问清楚了,犯多大的错,那就受多重的罚。」吴征心跳如鼓,
看二女眼媚如水,到此刻已觉十分煎熬难耐。
「是惜儿错了,给玉姐姐平添了许多烦恼,惜儿认罚。」柔惜雪气息奄奄,
上一回多人欢好还是与倪妙筠,冷月玦在一起。相比起天阴门人,单说情趣这一
块,玉笼烟的确要知情知趣得多。不知不觉间就把调调带了进来,柔惜雪也不觉
有什么拘谨不适。
「此事待会儿再说。玉姐姐,老爷我要先考校考校惜儿的功课,若是学得不
好足见平时没有用心,那就数罪并罚,你看怎么样?」
「好啊。但是……」玉笼烟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若是她学得好,
说明我教的也好,有没有赏?」
「这事我就要偏心一下,无论惜儿学得好不好,玉姐姐肯定教得好,都要赏。
惜儿可服气?」
「玉姐姐教得当然好,若是主人不喜欢,那是惜儿自己愚笨,不能怪玉姐姐。」
吴征一时都分不清,柔惜雪是不是老毛病犯了,什么事情都为他人着想?可
是看她闪躲的目光里分明有窃喜和期待,透出一股自信,又好像她对自己的「苦
心修行」十分有信心。当下管不了那么多,吴征心猿意马,对一名青楼出身,又
当过贵妃,极擅讨人欢心的女子调教出来的虔诚女尼,简直期待万分。
柔惜雪嘟了嘟唇,先倚在吴征身边,像个小妻子帮他宽衣解带。女尼做得十
分认真细致,脱下袖管时,先用娇躯顶住男儿后背,再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拽脱袖
管,让吴征毫不费力。松开裤管时又将藕臂垫在吴征腰杆下,一解裤带,顺势就
将裤子松了下来。女尼如今恢复十一品修为,虽然终生再难寸进,远不如她从前
的绝顶功力,但反应之速,不是刚随吴征时的病体恹恹可以比拟。那昂扬的肉龙
刚从裤裆里跳出来,温润的小嘴瞬间将它接住,红唇嫩舌一吸一卷,便将胀得紫
红的龟菇纳入口中。吴征被剥得光光溜溜,龟菇上还有一条嫩舌滑舐,从头至今
半分力气也没出过,这等享受,换了神仙也不愿做。
吴征闭目感受了一番肉龙上的细密温柔,便觉那股温意褪去,柔感转至棒根。
睁目一看,柔惜雪伏在自己胯间,吐出可爱的艳粉小舌,像在打理仪容一样,用
嫩舌将肉龙细致全面地梳理。这份细致却又不教条刻板,无分轻重。嫩舌梳至沟
壑,便会停下,将沟壑缝隙重点梳理一番,这才转至尖端马眼,又是一番重点梳
理。在吴征感觉而言,柔惜雪的技巧和从前比起来,也就是熟练了一些,并没有
什么特殊之处。但是这些极致敏感的地方,嫩舌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动作并不
激烈也不加重,就是吐出小舌反反复复,绝不草草了事,让吴征舒爽得彻底透了,
这才转至下一处。
和从前不同,女尼每逢艳事多少就有些心虚,扶阳吮棒时都是闭着双目,这
才能含羞忍窃。今日却不同,柔惜雪双眸转动,吴征贪看不足,她也不回避,以
目传情,直看得吴征神魂俱爽。
男儿舒爽间也带疑惑,为什么柔惜雪跟玉笼烟「修行」了那么久,技巧并无
什么变化,平常都学了些什么?但是几无变化的技巧,爽感之强又比从前强烈许
多。此时已过小半时辰,柔惜雪将整根肉龙都侍奉得水光津津,女尼这才露出些
犹疑之色,吮棒时与吴征对视都能坦然处之,现下却目光漂移不定,只好向玉笼
烟投去求助之意。
和吴征一样,玉笼烟也对这场春戏看得目不转睛,那截水红色的香舌舞绕起
来异常妖冶,让人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她唇角一勾窃笑,
爬到吴征上方将娇躯一俯喘息道:「吴郎,人家有些挨不得了。」
两只豪乳近在眼前,俯身时双乳悬垂而下,沉实的重量与绝佳的弹性让双丸
一时起伏跌宕难停,波光潋滟。吴征顺势轻咬一颗红珠一吸,将蕊瓣与小片乳肉
一同吸进嘴里。玉笼烟娇哼一声,撑起的双臂再也支不住,软绵绵地倒在吴征怀
里。吴征顺手在她胯下一掏,只觉汁水潺潺,又滑又腻,竟已湿了一大片。那傲
人的身材自也将吴征埋没,视线与鼻息所及,全失一片香风雪肉。
刚揉了揉胯间的嫩珠,就听玉笼烟娇喘着道:「不要摸……摸了更难熬……」
吴征一笑,遂专心吃起满嘴的鲜嫩乳肉,粗糙的大手则像敲击木鱼一样,在水肉
淫臀上极具节奏地拍击。
拍臀之声韵律十足,柔惜雪居然能从其中听出些许禅意。但惊慌之意刚刚有
些宁定,视线中又见玉笼烟的臀儿盈盈晃动,浪涛阵阵,这浪荡到极点的娇躯柔
惜雪同样为之目眩,不自觉的花肉一缩,粘腻之感大起。含棒许久,正是男儿身
上气味最浓烈,同样也最易引发女子情欲之所。柔惜雪其实比玉笼烟还要更加情
潮涌动,颇觉难耐。但吴府上下,再无一人能比得她更为能忍耐心中欲火。尚未
给心上倾情服侍完,自家的欲望再忍耐一会又如何?
女尼抿了抿唇,又伸香舌将唇瓣舔舐得水润透亮,这才又俯下身去。情郎的
胯间毛发黑亮浓密,粗黑的肉龙水光未褪,春袋上的褶皱如此丑陋却又一眼挪不
开,看得触目惊心,柔惜雪嘟着红唇便吻了上去。
「呵……」吴征向着美乳吐了口长长的热气,让玉笼烟麻痒难当。她口干舌
燥,欲情难抒,情不自禁便打了个旋儿,与吴征交叉着,美乳依旧送在情郎嘴里,
自己也低头向他胸膛吻去。
胸膛凸点上的嫩舌灵巧无比,勾,挑,点,吻纯熟得浑然天成,比起来春丸
那里就生涩得实在太多,但对吴征而言同样享受得难分高下。一个是技巧大成,
肆意讨喜卖弄,另一个则是从心而发,以极致的喜爱与温柔,将春丸含在嘴里细
细密密地吸吮。吴征此刻也开始煎熬,好像置于蒸笼,全身燥热难耐。玉笼烟最
为知情知趣,一下就发现吴征的难受,便顺着男儿的腰肋一路缓缓向下。
舌行蜿蜒曲折,先送在嘴边的豪乳挣扎着欲离嘴而去,像只揉得均匀的发面
团儿,又被叼着变了形,这才好容易脱离魔嘴,看样子甚是艰难。肉棒一跳一跳
地仿佛择人而噬的恶龙,此刻虽仍昂扬,离开柔惜雪的小嘴之后却觉冰凉,急需
一片温软再度将它包围。玉笼烟却来得甚慢,吴征熬了好一会儿,眼前嘴边还只
是她嫩嫩的小腹皮。美妇幽谷间的甜香扑鼻可闻,分明也是情动已极,原本只需
她口含肉龙,自己也可为她品幽探穴。吴征难耐又奇怪,偏生向下看去,视线里
只有她挤在肋骨上不留缝隙的雪白豪乳,全然看不见一向体贴的玉姐姐究竟为何
要折腾他,又在等些什么。
所幸春丸被包裹的滋味着实不错,柔惜雪全情投入于此,嫩舌抚过,一寸都
不放过,细细感受下,春袋上的每一分褶皱都清晰无比。而且比起刚开始含丸吮
吸,女尼的呼吸越发沉重,吸一吸便重重地喷上一口热息,好似进气少,出气多
一样。那喷吐的香气从女尼口鼻里一同袭来,如春风一样温暖和熙,让春丸的敏
感滋味也越发地畅美强烈。
吴征伸手一上一下,一手抓着豪乳,一手抓着隆臀。一手的手指像拨琴弦一
样,将莓珠来回轻抚,另一手的手指分开粘腻的阴唇,向着阴道深处寻幽探密。
但觉莓珠充血挺翘,坚硬无比,花肉蠕动热烈。当下真是纳罕到了极点,玉笼烟
虽不像陆菲嫣,情欲一起就全然无法忍受,但自制力也不算强,缘何今日会如此
忍耐?
抚乳探幽,玉笼烟的娇喘声一时就甜腻腻地响了起来。敏感得紫胀的肉龙上
喷来一股灼热的气息,玉笼烟终于将它含了进去。
肉龙在一片温热中不断前行,缠卷的香舌,柔嫩的两颊,包裹得严丝合缝。
玉笼烟将它深深吞入,正是吴征熟悉又百尝不厌的绝佳技巧。男儿呼吸不畅,直
到肉龙被完全吞没,龟菇钝尖触到至滑至嫩之地,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这口浊气只吐了一半,吴征立刻复又窒息。玉笼烟吞没肉龙的过程中,春丸
的吮吸感消失,一根嫩舌抵着它们被轻轻推出之后,在春袋上打着转。玉笼烟吞
棒入喉的一瞬,那根嫩舌出乎意料地旋至吴征股间,朝后庭点去。
「呃啊……」吴征闷嘶一声!膨大的龟菇被喉间软肉律动着夹磨,棒身上也
是肉浪滚滚,似乎整个小香口都在不停地颤动。玉笼烟施展浑身解数,恣意逢迎,
吴征后庭里的丁香小舌同样熟练非凡。无骨之柔的灵动,先在洞口打着转儿,再
一点点地钻了进去,让吴征一身冷汗直冒。男儿胯间毛发旺盛,但柔惜雪并无丝
毫嫌弃,满腔的倾心所爱只要吴征心悦什么也不在乎。丁香钻入小半截,又含着
后庭吸吮。
胯下两处截然不同的滋味,一处热浪翻腾,另一处又让人汗毛倒竖。吴征咬
牙切齿,十根手指一抓,水肉淫臀似满溢般从指缝中鼓了出来,雪白的臀肉一时
就蛛网般爬上了几缕肉红。玉笼烟动情许久,虽未经宠爱,幽谷中花汁依然淋漓
而出,吴征眼前的卷绒若针叶挂露,两片饱满的阴唇一张一张地,内里玫红的花
肉若隐若现。吴征口干舌燥,幽谷中的馨香吊着人的三魂七魄向深处飘去,就算
铁石心肠此情此景也压抑不住。
花汁宛如甘露,吴征舔了一口,便像蜜水一样涓入嘴里,令人精神一畅。这
一刮添,亦让玉笼烟像久旱逢甘霖,她深吞肉龙,嘴里大气都喘不出,只从胸口
里闷闷地传出一声呻吟。虽不能说话,身体却能表示很多意思,美妇翘臀向下一
沉,就在吴征近若咫尺的地方左右拧摇。比起她平日的歌舞,此刻的拧摇毫无节
奏,更谈不上半点章法,但是这样从心而发的欲望与渴求,可比什么舞蹈都来得
诱惑。吴征亦到了将发未发之时,顺势便将两片阴唇含进嘴里。
被包裹的肉棒明显传来一缩的感觉,吴征呵了口粗气,顿觉玉笼烟开始吞吐。
她的技巧之佳难以想象,动作并不激烈,只吐出一根指节来长便又温柔地吞了回
去,可包裹之感丝毫未放松,加上香口里的嫩肉摩擦之下,蚀骨的销魂感让吴征
肌肉一绷,射意难忍。快感不止于一处,钻在后庭里的小舌也随之旋转起来,吴
征畅快又艰难地吐了口气道:「惜儿……」
「嗯……」柔惜雪看吴征结实的双腿都开始剧烈颤抖,心知情郎快意无限,
不由又羞又喜。如此羞人之事,虽然她心中早已愿意,但真的做起来时还是几番
犹豫,毕竟是第一回,对谁而言都不容易。但看吴征快感如潮,心下难免又喜,
听吴征发话,立刻更加卖力地旋转吮吸起来。
「呃……」吴征哀嚎一声,他被舔钻得一身汗毛倒竖,感觉要立时背过气去
一样,原本纯是为了求饶,不想柔惜雪变本加厉,倾情侍奉,这一刻再也忍耐不
住,阳精一射如注!
强烈到极点的快感让吴征大脑一片空白,只知用力抓着隆臀,嘴里死命地吸
吮花肉。一口一口冰凉香甜的花汁灌入嘴里,眩晕中的吴征得以维持些许清明。
全身剧烈的颤抖与毛孔倒竖,反倒让胯下两处分外地敏感。
玉笼烟小幅度地快速吞吐,每一下都如此清晰。浸润在一片温热的里大半根
肉棒被紧紧含住,强劲的粘滞感顺着马眼深深透入,根本分不清阳精是喷射出来
还是被吸了出来。后庭里的小舌更是极尽刁钻古怪之能,吴征抽紧了全身,待喷
射完毕,才觉双腿盘紧了柔惜雪的头紧紧挤压,急忙放开,女尼嘤咛一声,终于
喘出口大气。
「对不住,全然失控了……」吴征一身脱力,强撑起身,见柔惜雪俏脸绯红,
娇喘连连,小舌却仍吐在樱唇之外,将玉笼烟口中漏出的阳精一舌一舌地卷走。
吴征看她眉目凄艳,香唇微嘟,颇显委屈可怜,心下歉疚。刚才双腿盘得如此用
力,必然弄疼她了。
「主人喜欢,惜儿很开心。」柔惜雪的目光中确有喜悦之意,行事更加体贴
地扶吴征坐好,道:「主人稍待。」
「你看看她乖巧的样子。」玉笼烟嘻嘻一笑,和柔惜雪一同下了床。二女打
了清水抹去身上汗珠,又漱净香口,这才偎依回吴征身边。
吴征任她们帮自己清理身体,重新一手搂着一个躺好时,吴征才问道:「惜
儿怎生学得越发淫荡了?」
柔惜雪香唇一抿,又露出委屈之意道:「是玉姐姐说这样主人一定喜欢,惜
儿就好好学。」
「那玉姐姐怎么教你的?」
「玉姐姐每日都要人家给她舔,若是做得不好,就不能回府,不给饭吃……」
「噗……」
这话说得吴征与玉笼烟一同笑了起来,吴征顺势在玉笼烟隆臀上拍了一记责
备道:「也不用这么严格吧,这不是欺负她么?」
「就知道心疼你的好惜儿,我若是不严格,她还不乐意呢。不信你自己问问,
要是我不严格考校,你看她肯不肯。」玉笼烟拧着腴腰撒娇,嗔怪情郎厚此薄彼。
「是这样么?」
「想要学好……总要……多下苦功……教的也要严厉才成……」柔惜雪越说
越羞,不敢与吴征对视,闭着媚目道:「惜儿什么都做不好,能让主人开心一些,
也是惜儿的心愿。其实,还是学得不好,不及玉姐姐半分。」
「你可真是……傻!」吴征不知怎生去疼爱女尼,只在她微撅的樱唇上咬了
一口,手臂搂得更紧。
「还学得不好?你看看你的意中人刚才快活成什么样子。」玉笼烟对柔惜雪
这份近乎于虔诚的情感有些羡慕,更是敬重,媚目流转向吴征道:「我教她的时
候,说,说不明白,只能身教。她就照着学,我怎么舔她的屄,她就依样画葫芦
怎么舔我,做得分毫不差,完了还要问我对不对。我是又好气又好笑,好像学武
一样一招一式都要使得一模一样。还问得特别认真,却不知道我这个授艺之师自
己都记不得了。」
玉笼烟说着往事,吴征听得十分有趣,又是满心感念,这样乖巧的人儿,也
不知道怎么就会降临在自己身边。柔惜雪则听得忸怩不安,娇嗔道:「玉姐姐又
笑话人家,人家现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说给我听听看对不对。」吴征可不愿这样的趣事就此打住,
也不管柔惜雪面红耳赤,非要问个明白。
「就跟……就跟武学一样,初学当然一招一式,半点不能偏差。但是练到武
功高了,一招一式只取精义,由心而发。」柔惜雪羞人答答道:「玉姐姐有一句
话说得好,你有多喜欢就不必顾忌什么,用心去喜欢比什么技巧都好。」
「不愧武学大宗师!」吴征抚着女尼秀滑的美乳称赞,凑在她耳边满是柔情
道:「我知道惜儿有多喜欢了。」
女尼还是闭着双眸,却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极尽满足之色缓缓睁眼。这一刻她
烟视媚行,与吴征对视一眼,又缓缓合上双目轻声道:「只要主人喜欢,惜儿做
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开心。」
「我说句大不敬的话,你的好惜儿几乎拿你当佛祖供着……」
话音刚落,柔惜雪已慌乱地捂住玉笼烟的嘴,焦急道:「玉姐姐不可造次。
这些话……万万说不得的……」
「好,不说,心里知道就好。」
吴征当然知道柔惜雪待自己有多「诚心」,搂紧两具娇躯闭上双眼。柔软娇
躯贴在两肋,不需睁眼,也可在脑海里绘出每一条曲线,一个香软如绵,一个玉
骨婷姿。无论是抚背,搂腰,还是抓揉臀瓣,连手指都是满满的满足感。
享受了一番温馨后睁眼,只见柔惜雪乖巧地伏在他肩头,再看玉笼烟也是一
样。今夜玉笼烟大赞柔惜雪乖顺,其实一贯以来,她自己也是同样地对吴征千依
百顺。吴征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玉姐姐,前些日子为我的事让你左右为
难,辛苦啦。」
玉笼烟已把前因后果解释得明白,也没有责怪谁,但得吴征一句安慰,还是
芳心可可。美妇低语如诉缓缓道:「我在深宫里多少年,暗无天日,现今能居于
吴府过天堂般的日子,这一点点算得什么?我这一生遇到了你就是最大的幸运,
别说府上姐妹们亲若一母同胞,就算她们欺负我,有你便足了。」
「这话不诚心,真要每天被人欺负,你比在皇宫里也没好到哪里去。」妻妾
们体贴,吴征感动莫名,道:「以后咱们家绝不能互相逼迫,什么事都不能。谁
再敢嚼舌头要罚。」
「嘻嘻,你这话,想法是好的,就是做不到。」玉笼烟趴起娇躯,一对豪乳
悬垂在吴征胸膛上道:「有些人呀,嘴上一个字都没有,可是心里不知道想到哪
儿去了。你说她脾气好吧,那股威压比谁都大。那算不算逼迫?而且……你说得
就凶,罚起来到底是惩罚还是疼爱,我可说不清。」
柔惜雪猛然睁眼,娇嗔道:「玉姐姐……」
「干嘛,你能做,我不能说?」玉笼烟鼻翼一皱道:「你想罚,就先罚你的
好惜儿。如我所言,她从不在我面前抱怨也半句,也不说半句要我做什么。就是
铁着个脸一句话不说,自顾自那里大段大段地诵经。其他姐妹抱怨两句,我心里
还好受点,在她边上可是如坐针毡,气都喘不过来。」
「哈。」吴征看柔惜雪又急又臊,一想玉笼烟描绘的画面,又好气又好笑:
「惜儿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对同门的。」
「不是……」柔惜雪涨红了俏脸道:「我一点都没想逼迫玉姐姐,就是心里
着急,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不停地诵经,心里才稍稍宁定些。」
「那我不管,反正要罚。郎君,你给妾身出口气。」
「家法?」
「这次能不能我来定?」玉笼烟秀眉微蹙,楚楚可怜道:「毕竟是人家受的
委屈。」
这绝世凄艳的软语相求叫吴征招架不住,立刻板下脸道:「这就是惜儿不乖,
该罚,怎么罚能叫玉姐姐满意?」
柔惜雪一瞬间露出不安之色,异常忸怩,柔荑不自觉地就往臀后掩去。
「嘻嘻。」玉笼烟在吴征脸颊吻了一口,朝柔惜雪道:「就罚柔妹妹把修行
了好久的妙处献给郎君,便宜了惜儿,叫她遂了多久的心愿。」
「我,我……」这份局促,和她刚才献媚之前一模一样。明明期待已久,临
头却不知所措,紧张万分。
吴征明了其意所指,像饱满丰硕,鲜美多汁的熟果正在眼前等着自己采摘,
也激动道:「惜儿久等了。」
柔惜雪注视着吴征,胸脯剧烈起伏,玉骨之躯竟然僵硬,颤抖着唇瓣,吞吞
吐吐道:「惜儿早就期待……期待这一刻……请……请主人采撷……惜儿愿意…
…献给主人……」
吴征大乐,正要翻身而起,要柔惜雪翘起丰臀,好摘了她的后庭花。玉笼烟
却不依道:「不成!吴郎要抱着我,不能动。柔妹妹既然要献,这个献字,当然
是主动献出。哪有要吴郎出力的道理?」说罢腻在吴征怀里,含笑非笑,一脸揶
揄地看着柔惜雪。
女尼本就局促不安,被玉笼烟一说更是坐立不定,一想起处女地要被破开,
还要自行开垦,那羞人的模样让她又怕又慌,急得眼眶里都洋溢出水光。
「是怕了,还是不愿意?」终究还是吴征会疼人,看柔惜雪泫然欲泣,不愿
强迫她柔声问道。
「不是不愿意,有点怕,又心慌得很。」柔惜雪四颗贝齿咬着唇瓣,娇喘切
切,一样惹人怜爱地看着吴征。女尼喘息了一阵,经过片刻慌乱,在爱侣柔情包
裹中渐渐安定。与吴征对视的目光里,情郎虽关切,一样有渴望的欲焰。她合上
眼眸悠长呼吸,终于下定决心,睁眼道:「惜儿……愿意……请主人享用……」
果是一心奉献的性子,吴征看她神色坚定,大有慷慨赴死,抛下一切什么都
顾不上的意味,心中暖洋洋的。这样的宝贝,让她保持本心,自然会给你倾心侍
奉的快乐,吴征实在想不通有些就爱折腾女子的人到底怎么想的。就连玉笼烟也
对这份真情颇为感动,不再出言羞她,伏在吴征身边轻声道:「柔妹妹别怕,你
这么喜欢他,心里都想了多少回了,又怕得什么?这样的第一次,一定会记得一
辈子,谁都毕生难忘。」
「嗯。」柔惜雪鼻翼翕合,异常艰难地起身。见吴征的肉龙早已昂扬勃发,
张牙舞爪地吐着热气,女尼虽做好了准备,也心甘情愿,但一见肉龙的粗长,临
阵又觉害怕。想了一想,先行俯在吴征胯下,轻轻将龟菇含进嘴里。
唇吸舌舔,柔惜雪一边含吮,一边吐出小半截粉舌舔舐棒身。她的香舌色泽
烟媚,独有的水红色小舌绕着棒身打转,异常性感。热乎乎的肉棒入口,那热力
顺着润口直透入四肢百骸,柔惜雪原本紧张得四肢冰冷,被热力一蒸暖洋洋的。
仿佛那股热力就像情郎的大手,正在抚慰着她全身。
香津顺着粉色小舌,片刻间就将肉龙润得漉漉津津,黝黑发亮。论技巧,柔
惜雪的质朴实在不入玉笼烟的眼,但是看女尼虔诚的模样,仿佛在朝圣,享受的
模样,又好像正在品尝世间绝味。玉笼烟气息微乱,搂着吴征的藕臂一紧一松,
在他耳边道:「我去帮帮她。」
玉笼烟取出天香膏,绕到女尼身后。跪伏的身姿令她丰臀高翘,吞吐肉龙的
动作又让柔软的臀儿波光温莹。两瓣雪色圆月之间,幽暗的臀沟若深渊一样漆黑
不见底,只露出一条一线难容的缝隙。缝隙之下,乌浓的绒毛丛丛森森,血艳艳
的蜜肉似被泪雨染透,黏黏糯糯。玉笼烟一指沾了天香膏,轻分臀瓣,这才见一
点小菊如封似闭,褶皱像漩涡一样转入菊蕾。这点小菊的色泽极接近柔惜雪的香
舌,性感非常,玉笼烟见了也不禁吞了口香津。
「玉姐姐,不要……」柔惜雪察觉美妇的动作,慌慌张张地一挺腰肢起身,
被分开的臀儿刚脱离玉笼烟的手指,便极具弹性地啪一声合拢,再不能见深处的
春光。
「你不是吃得正美么?我帮你润润透,一会儿就不疼了。」玉笼烟以为柔惜
雪还在害怕,还没准备好,遂柔声安慰道。
「不是,我……我……」柔惜雪一会儿看看吴征,一会儿看看玉笼烟,欲语
难言,满腔话语不知从何说起,急得额角冒出香汗,粉红小舌不停地舔着唇瓣。
「你还有别的打算?」玉笼烟见她情状有异,心念一动,起身从后将柔惜雪
环腰搂住道:「别慌,别慌,有什么话慢慢说。」
柔惜雪扭头看了看玉笼烟,心情略定,回头又看吴征。情郎一言不发,只定
定地与他四目对视。那目光温柔若天月之华,像极了在镇海城二人定情后,叙起
往日伤痛时的体贴与包容。柔惜雪心中一片柔情蜜意,瑶鼻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惜儿不想抹那香膏。惜儿这一处还未试过,只想给了吴郎。这念头,从那
天修行破境,见到主人进入玦儿后庭时主人快乐的模样就有了。惜儿知道抹了香
膏,就能少吃些苦楚。可是……惜儿不怕,也能忍得,惜儿只想把这里原原本本
的模样给吴郎品尝。」
「傻瓜。」一会儿吴郎,一会儿主人,这几句话说得何其艰难。其中的香艳
让人浮想联翩,可柔惜雪说得恳切不已,全是一番赤诚心意,吴征听得心醉如碎,
腾地坐起将柔惜雪搂在怀里。铁一样的臂膀颤抖,竟然失去了控制。
「惜儿一直都很傻,但是,就想记住每一次。今夜之后,那里……那里肯定
会有些不同了……惜儿就想要记住每一次变化的模样,记住原原本本的滋味……」
胸前一热,竟被热泪濡湿。玉笼烟来到吴征耳边道:「柔妹妹一番心意,你
就顺了她吧,莫要叫她遗憾。」
「当然!就是……」
玉笼烟闻其言知其意,对柔惜雪道:「还是要抹些香膏在棒儿上,那后面可
没有花汁,不抹些艰涩难行,你的好主人也不会快活。」
还是玉笼烟有办法,果然一说吴征,柔惜雪立刻点头道:「是!主人要是不
喜欢,记下又有何意义。」
吴征再度躺倒,玉笼烟见他胸前泪光莹莹,忍不住便吻去。泪水咸涩,但此
刻她尝起来只觉其中满蕴深情厚意,竟鲜甜无比。
柔惜雪说出心中所想一时大胆,此刻又羞臊难抑,俏脸一下子红云密布,不
敢再看吴征的目光,忙低下身去含吮肉龙。此刻似乎除了吴征的怀抱,再没有比
肉棒上的霸道热力更能抚慰她满心慌乱。
她吃得一如既往,动作缓慢,香舌若绕指之柔,却因缓慢而深刻,每一下都
深刻地缠在棒身。香津润过棒身,发出唧唧啾啾的声响,但是依托她的动作,声
响的频率也像在念一篇缓慢的经文,断断续续却不停歇敲击木鱼的韵律。
玉笼烟与吴征都看得一眨不眨,每一下都是柔惜雪在致敬,又乐在其中,肉
欲的淫荡与侍奉的虔诚交织为一体,好像一曲听得人耳热心跳的淫词荡乐里偏生
夹杂着低低的禅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柔惜雪才起身,似是惶恐不安的心情已平复。她取了些天香
膏,想了一想,在龟菇上涂抹了厚厚的一层,通红发紫的龟菇上被抹得像覆上一
层银霜。虽没了香舌侍弄,柔荑温软,又只在最敏感的龟菇上涂握,肉棒丝毫没
有软化的迹象。吴征知道激动的时刻终于来到,肉龙还跳动着涨了一涨。
「主人久候了。」柔惜雪双腿一分跨坐在吴征身上,想了想,改膝跪为双足
踏稳,蹲了个跨度极大的马步。女尼武功恢复之后,不再弱不禁风,马步踏得四
平八稳。因为跨度极大,以便她的胯间可以凑近肉龙,幽谷蜜裂艳光大放。柔惜
雪低头又大大喘息了两口,才低声说道:「本来想转过去,这样主人可以看得清
楚……可是惜儿也想看着主人,就这样,好不好?」
「很好,惜儿想要怎么样都好。」这个姿势当然不及柔惜雪背过身去可以看
得纤毫毕现,也不会遮挡吴征的目光。但是这些对吴征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今日的一切,柔惜雪的脑海里已经设想了千万遍,去享受她将这个设想变为现实
的一切,比什么都好都重要。
柔惜雪抿着唇缓缓下落,像在佛祖座前跪下一样的郑重。两瓣臀股交接处的
嫩肉弯着两弧幼圆,诱人已极,龟菇钝尖正贴着这两片冰凉的臀尖,破开,杵入,
轻点在菊蕾上。三人的心跳都如擂鼓般激烈,连玉笼烟都看得呼吸急促。钝尖一
触菊蕾,吴征与柔惜雪像一同触了电,吴征闷喝一声,女尼则如触剑尖,吃痛般
娇躯弹起。
「哼啊,哼啊……」又是紧张,又是期待。菊蕾完好如初,可那一碰让她被
烫着了一样,一触即分,原本稳定的双腿也不自禁地打着摆子,摇摇欲坠。柔惜
雪一咬牙,再度沉身,这一回有了准备,先让两瓣臀尖裹住龟菇,不急于深入,
顿住身形调匀呼吸。
柔惜雪的身姿让臀瓣紧紧闭合,滋味竟不比花肉夹缠的差半点。臀肉肥嫩非
常,带着臀儿特有的冰凉,深处还未触碰到的那一点又传来若有若无的热气,冰
火交加,吴征大觉舒适,朝柔惜雪道:「慢些,不慌,万不要勉强。」
柔惜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羞道:「惜儿想要了,也不想让主人等。请
主人……这就品尝惜儿的后庭花。」
身随声落。龟菇穿过软嫩肥腴,直抵一处极结实,极细小,又极具弹性的小
洞。柔惜雪一点点地坐落,虽慢,却不停,龟菇在微凸的菊蕾上顺着褶皱准确地
寻着洞口。钝尖远比针尖还小的洞口粗硕,可在女尼循循坐落之下,菊蕾被撑圆,
破开,细细密密地含吮着龟菇将一点钝尖吞入。
「呵……呃……啊……」身体被剖开一样的剧痛让柔惜雪面色一白,从她的
声音中就能听出那份初次经历的难忍痛处。可两声过后,一向恬淡的面容却浮现
极为满足之色,那勾起的唇角笑意,更是花容绽放。
「慢些……」
「我不!」柔惜雪已不知多久没在吴征面前这样斩钉截铁地忤逆,她起身,
紧致的菊蕾像紧紧猛吸的小嘴,直到完全分开才依依不舍地放脱。甫一分离,玉
骨之姿再度坐落。一样的销魂触感,一样痛并快的滋味,这一次,钝尖被吞入近
半,更深入了些许,她的呼声更加疼痛难忍,却又在满足里带了一丝销魂。
一起一落,再起再落,每一落都多吞入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每一落柔惜
雪都更觉疼痛,呼声也更加妩媚。吴征终于明白并不是柔惜雪疼痛难忍,只能吐
出钝尖,让剖开身体的剧痛暂停换得些许喘息之机。而是她刻意如此,在用真挚
到极点的诚心,感受后庭是如何被一毫一毫地占有。龟菇上的快意每一次都不同,
每一次都更强烈些,每一次都被箍入更多一毫。他不知道柔惜雪正经历怎样的疼
痛,只看得见女尼正无比享受这段过程,无论是痛苦还是逐渐升起的快意。
柔惜雪的动作精细而小心,从玉笼烟的视线看去,原本抹满了香膏的龟菇,
被她丝发难容的菊蕾一夹,只余薄薄的一层还黏在龟菇上,其余只能无奈地被推
向棒身。这动作就像用精巧的后庭花为吴征的肉棒涂抹香膏一样,淫光四射,香
艳绝伦。她用力眨了眨眼,一点都不肯错过眼前的奇景,仿佛在为柔惜雪做着见
证。
菊蕾一轮嫩肉紧致非常,初破时最是疼痛,而龟菇越到菇伞棱角越是膨大。
临近时柔惜雪再次起身,她虽看不见股间的淫靡模样,心中却似一面明镜,知道
再落一回,龟菇就将完全占有后庭。她疼得一身汗湿,却兴奋难忍,这一次,她
喘了几口气调匀呼吸才又落身。
敏感的龟菇,感受着洞口的每一条褶皱,再撑开那处紧窄,顺着褶皱的涡漩
钻探。褶皱在肉轮里延伸,强烈的摩擦感随着紧箍感一同袭来,对吴征而言,这
样的分分而进体会感之细腻清晰,前所未有。同样敏感的后庭娇花,也在描摹着
肉棒的每一分膨大,每一次律动。
龟头终于破开紧窄的洞口,向屁眼深处延伸,张开的龟棱刚卡在洞口,柔惜
雪就停了下来。
「惜儿……再进去些……」女子身上包裹最为紧实,甚至足以裹得男子疼痛
的一圈嫩肉,还是第一次被探入,至为紧致的时候。吴征觉得龟菇发麻,生生被
捏挤得小了一圈,强烈的刺激感比平日还要敏感得多,简直爽得魂飞天外。可是
柔惜雪娇蕊初破,哪里禁得住他的粗大?府上的女眷后庭初破,每到这里都是催
促他快些深入,好缓上一口气。还是第一次初尝就卡在这里,想必柔惜雪疼痛难
忍。
「这样,主人舒服么……」柔惜雪娇喘着,和呼吸一样时断时续,可她浑不
在意。如此细致的感受,她当然知道吴征的快意,此刻,她不在乎疼痛,只在乎
吴征的快意,还有撕裂般地撑开这种被占有的满足感。
「舒服……」
「那就好……惜儿不怕疼……而且……」菊蕾被胀满的撕裂感难忍,身体便
自然而然地起了反应,一点嫩蕊像小嘴一样不停地收缩,想要缓解被撑开的不适。
每一次收缩,吴征就闷喝一声,正是男子被快意煎熬时的声音。柔惜雪面容凄凄,
却唇瓣分开一笑,把一身气力全集中在双腿踏实踏稳,任由菊蕾自然地一张一合。
这张合像一下下蜜吻,吻得吴征快意连绵,也吻得女尼心花怒放。她猛然甩了甩
头,道:「惜儿不怕疼。」
吴征记不起几时受过这样的煎熬,一边是快意如潮,贪恋不足,恨不得柔惜
雪就这样吮吸下去,一边又是满脑子的狂野之意,催促着他纵情抽送,快意驰骋。
他咬了咬牙,唤醒最后一丝清明低喝道:「惜儿,吞进去,全吞进去了才是我的!」
「是。」柔惜雪好像真的忘了疼痛,也感受不到疼痛,也不调整身姿,就这
样继续缓缓坐落。
娇躯越沉落,臀瓣就自然裂分得越开,淫靡之色已全然藏不住半点。菊蕾细
致地在肉棒上涂抹着香膏,收缩着,像小嘴将肉棒一点一点地细如。涂抹上香膏
的棒身一片欢腾,青筋律动着被含入,未曾涂抹的饥渴难耐,苦苦等待。
「呵啊……」
终于坐到了底,吴征前面全身紧绷,此刻忽然觉得脱力松弛下来。柔惜雪仰
起头,菊蕾仍在不停地收缩,品尝,包裹着肉棒,那种被撑开,塞得满满当当的
感觉前所未有。而这片处女地终于被吴征占有,女尼心中更是心愿满足。裂痛分
明还在刺激着身体,可一点都不难受,女尼急切地摇了摇腰肢,肉棒在菊洞里一
搅,存在得如此清晰而真实,真实得如此羞耻。
柔惜雪腰肢一旋,心肝一颤,令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只得双膝跪下坐在
吴征身上。这一坐,肉棒尽根透底地没入,滋味出奇地好。女尼清明的双目睁开,
这一刻媚光四射,轻哼道:「主人……惜儿好满足……惜儿也要满足主人……」
骑在吴征身上摇晃着娇躯,与前不同,这一次是后庭承欢。快感一样连绵,
羞耻则远胜从前。柔惜雪舔着唇瓣,初时只是画着小圈,片刻后越发投入。玉骨
仙姿杂乱无章地一会儿膝跪着起伏,一会儿又前后游移,让半根肉棒在后庭里进
出抽送。菊蕾褶皱被抚平,甜腻地黏着棒身好像要被扯了出去,插入时又翻进深
谷,每一下都让她全身酥麻,气力散尽。但柔惜雪更爱将肉棒齐根吞没,让它在
肚子里搜肠刮肚般地翻搅。
女尼从被全然破开的疼痛,到不顾疼痛,再到尽情享受这份痛爱的满足前后
只小半炷香时分。她功力恢复不少,此刻却觉得比两人初次欢好时手无缚鸡之力
还要不堪,这小半炷香的时分娇躯雷击不停,气力像洪水收缩,寻不见摸不着,
又毫无征兆,情理之内地爆发。
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凝聚的气力像狂流一样在身体里乱串,女尼嘶声娇啼间,
幽谷漏出一大汩花浆。
「我我我……来了……来了……」泄身的滋味比起以前都不同,没有被填塞
的幽谷让花汁一泻千里,决堤而溃。可后庭里的龟菇又隔着一层薄薄的嫩肉不停
撞点着花心,奇异的触感从未尝过,又销魂美妙。柔惜雪全然不知要做什么,只
是癫狂地乱扭,乱摇,两只豪乳翻波般甩动,抛落一颗颗晶莹的香汗,那花汁淋
漓不尽,直淹没了吴征的小腹。
晕晕迷迷,神游方外,狂潮后的片刻失神令人流连忘返,可柔惜雪睁开眼眸,
发现自己仍骑在吴征身上,却躺在她怀中时,便挣扎着想起。但周身酸软,轻轻
一动,后庭深含的肉龙又是一跳,仍龙精虎猛,让她又是一阵颤麻,哪里还起得
来?
「主人……惜儿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几次挣扎想起而不可得,柔惜
雪软声哀求。
「还没射出来,可不算彻底占了,惜儿不再加把劲?」吴征虽还未射,却觉
怎一个爽字了得,恨不能再享受享受女尼自行破身的扭摇。
「吴郎不要厚此薄彼,人家……也想要……」
玉笼烟心疼柔惜雪后庭初破,怕她实在熬不住弄伤了反为不美,可媚目中像
有火焰在燃烧,这一场春宫戏也确实让她看得目眩神迷,情动不已。
「那让玉姐姐来帮帮你。」吴征笑着抱起柔惜雪,将她压在玉笼烟身上。女
儿四乳交贴,四片滑嫩挤着互相被压扁,娇颜花貌更是凑得鼻息相闻。吴征一边
探着半边身子贪看,一边用龟菇挑起一团花膏,抱起玉笼烟一双美腿反压而上,
将个粉润润的后庭娇花朝天绽露。
看了一场春戏,玉笼烟情动如潮,幽谷里花汁涟涟。她的花汁本就十分粘滑,
顺着沟缝滴下,早将菊蕾润得透了。吴征腰杆一挺,龟菇轻易破开菊蕾钻了进去。
「咿……」玉笼烟媚吟一声,双臂一紧,气息一下子就急促了许多。吴征马
不停蹄,一探入就连连轻抽猛送,她难耐地捧高双乳送在柔惜雪嘴边道:「好涨
……惜儿快吃,帮帮姐姐……」
柔惜雪乖巧地伸出粉舌,在两只乳尖梅瓣上来回舔舐,片刻后实在忍不得心
中所望,轻轻羞道:「姐姐快活了以后……能不能……能不能让主人射给惜儿…
…」
「正是!」吴征欲焰翻腾,玉笼烟的菊蕾虽不像初破的柔惜雪那样极致地包
裹感,但是松紧合宜,抽送顺畅,正纵情驰骋着奔向快感的高峰。闻言在柔惜雪
翘起的丰臀上拍了一掌道:「惜儿自己分开,等主人射给你!」
「啊……啊?」柔惜雪心下一惊,羞耻感几乎占据全身,可吴征的话让她着
了魔似的无法抗拒,内心里掩盖不住的期盼驱使下,她奋力翘高了臀儿,藕臂后
绕掰着臀瓣分开,将菊蕾粉玉绽了出来,羞声道:「惜儿等主人。」
丰臀像山丘一样鼓起,嫩白如玉,十根春葱般的手指陷落臀肉,好似十分艰
难才能把紧致的臀沟露出。新承恩泽的菊蕾带着红肿微凸,像一张嘟起撒娇的小
嘴。吴征看得血脉沸腾,奋起全力在玉笼烟后庭里抽送。
「唔唔……插坏掉了……」玉笼烟乳尖被挑逗,后庭里更是狂风暴雨一般的
侵袭。她技巧虽佳,但向来不耐久战,何况刚看过一场春宫,情欲如潮?吴征不
过百来抽,美妇就哭啼着一泄如注,瘫软如泥。
吴征正在绝顶边缘,一刻都不能停。抽出肉棒,也不提醒对准柔惜雪的后庭
便一插到底!
「啊……」柔惜雪猝不及防,那股疼痛带着满胀之感剧烈袭来,且和此前的
和风细雨不同,吴征像脱缰的野马,肉棒在后庭里穿梭,刨刮着每一分褶皱,翻
搅着肠壁。女尼咬紧牙关,双臂掰着臀肉,只以膝盖为支点,前后游移配合着吴
征的节奏,承受他的强猛与狂暴。
「要射了,惜儿加力!」
「是!」柔惜雪紧咬牙冠,倾力配合着,像风雨中的落叶,分明尽力挣扎却
身不由己,全身上下,只剩被穿梭的菊蕾还无比清晰。肉龙穿梭得越来越快,也
越来越热,后庭娇花越来越涨,猛然间棒身脉动,温热的阳精喷薄而出,柔惜雪
腰肢猛地一扬,哀欢娇啼:「灌满惜儿……主人,灌满惜儿……」
阳精如瀑,一注又一注清晰地灌入小腹,柔惜雪娇躯僵直了不知多久,直到
云收雨歇,才一瘫软倒,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呢喃道:「惜儿……终于是主人的
了……」
第八章拨云散雾始见真魔
享受一夜欢愉,三人相拥而眠,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三人一同在溪边梳
洗时见山溪泛开一池青花,想起昨夜旖旎,不由相视一笑。可惜软红十丈,世事
终不到尽情畅怀之时,吴征虽眷恋无比,不得不再度踏上征程。
临行前柔惜雪还给屋舍的主人家留下锭银两,吴征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这一
夜倍感珍惜,连借用屋舍一晚的主人,她都觉得万般感谢。吴征笑了笑,挽起二
女的小手大踏步前行。
一连二十余日赶路,一路上吴征不惹事端,只捡荒僻无人处前行,看看前方
便是兖郡。进入山东地界,离曲阳更是不远,吴征念及当年孟永淑与柔惜雪受难
之地,如今柔惜雪随在自己身边,对当年之事虽仇恨在心,但已不再被梦魇相缠。
而孟永淑早已怀着无穷的不甘与愤怒仙去多年,吴征想起旧人旧事,不由黯然神
伤。
在兖州城外寻着陷阵营留下的记号,吴征与二女转入山丘,沿途不停唿哨几
声。山丘小路过半,就见树梢上跃出一个人来,屈膝喜道:「大人,属下奉小韩
将军之命在此等候。」
「墨师快请起。」吴征哈哈大笑,这一路虽惬意地享尽温柔,心里也七上八
下。韩归雁领着陷阵营在燕国腹地冒烟突火,一路必然诸多艰难,也不知遇到什
么难处没有。见到墨雨新,他还有空施礼请安足见这一路没出什么大的岔子,心
中的大石放下一半。
墨雨新并未起身,先向玉笼烟叩头施礼,再向柔惜雪行了个三叩大礼这才起
身——这是授业之师,恩同再造,行礼最重。之后才起身道:「这里不是说话处,
大人请随属下来。」
兖徐一带地势平坦,不像川中关西崇山峻岭一望无际。墨雨新也只带了一人,
正是左宗之,两人平日就在两树之间扎了个吊床栖身。五人随意席地而坐,问起
近日行军之事来。
自在长安附近分别之后,祝雅瞳领了支五百人的小队,韩归雁与陆菲嫣领着
剩下的二千人,一同向东行军。陷阵营里个个武艺非凡,虽只靠着两条腿赶路,
行军之快也非普通燕军可以比拟。韩归雁将带来的扑天雕撒了出去由林锦儿统领,
斥候小队如虎添翼,仿佛在天上长了双眼睛,将燕军的动向打探得明明白白。燕
军四面围堵,原本对陷阵营而言是绝路。但韩铁衣因时制宜,及时挥师北上,葬
天江沿岸边防燕军不敢擅动,腹地之内的军旅分驻各处,想要合围动若脱兔的陷
阵营原本就不易。此前有几股军旅急于立功,仗着人数一倍于陷阵营,未等大军
到齐便贸然与陷阵营接战,结果一触而溃。这支军成立也不过短短两三年,可每
一次出动,战力便强悍许多。这几仗打下来,陷阵营威名大振,燕军闻风丧胆。
如此一来,燕军不集齐大军,不敢与陷阵营正面交锋。可这支军伍神出鬼没,
时聚时散,想要拖动大军与之决战谈何容易?陷阵营打打逃逃,反而将原本聚集
在长安准备围剿的大军给远远甩在了后面。
「哈,雁儿用兵如神。蒯博延已经返回江岸大营了吧?叫他两头操劳,也是
苦了他了。」吴征朗声长笑,又忧虑道:「将士们这般连日苦战,还能支撑得住
吗?」
「大人放心,将士们虽苦,但尽可支撑得住。」墨雨新扫了眼柔惜雪道:「
有柔教官指点的调息之法,恢复起来比从前快了许多,再撑上个把月不成问题。」
墨雨新继续说下去,陷阵营战至宛城一带,宛城守将在要道七峰山上设阵迎
战,原本计划将陷阵营阻住五天,以待追赶的燕军合围。可惜只挡了两日半,便
被打破大阵,一溃千里,反被占了七峰山。韩归雁就地防御,激战三日,燕军无
寸土之功,四面八方赶来的援军中有一队骑兵,反被祝雅瞳的小队偷袭,抢了千
余匹好马。有了骏马助力,陷阵营的行动越发迅速,营中将士轮流骑乘骏马,几
次在燕军即将合围之时险险冲出,如今正向泗水一带赶来。
吴征沉吟片刻道:「这一路都不容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总不能放着我这
里光是等待吧?」
「小韩将军严令,属下接应到大人之后,务必转告大人不必挂念,更不可轻
举妄动,只教属下随大人一同前往泗水之南,沿途躲藏。小韩将军说,这一路虽
然险象环生,但她安如泰山,大人勿忧。」
「是吗?」吴征将墨雨新方才所说在脑中捋了一遍,总觉其中处处惊险。韩
归雁用兵向来不拘一格,既稳重行事,也爱出奇制胜,比如夷丘城一役,出奇兵
一举扭转战局。但是这一路无处不奇,无处不冒险,似乎又不全像她的风格。
正疑惑间,墨雨新道:「大人放心,栾军师料敌如神,又有林仙子带领斥候
掌握燕军动向,一路虽险,的的确确万无一失。」
吴征这才了然。栾采晴熟知燕国地理,行事更加大胆奔放,这里头不知道有
多少她的出谋划策。转念又想,如今身在燕国腹地,敌众我寡,四面受敌,若按
常理行事,别说立个什么大功为陷阵营将士洗脱违抗军令的罪名,就算保下命来
也是无稽之谈,韩归雁处处用奇,正当时局。
「泗水之南……那里可以重兵之地啊……」泗上之地水网密布,不仅是鱼米
之乡,更是兵家要地。燕国东南一线的大军粮草,绝大多数都经此地运输。如此
要地,怎能没有重兵把守?吴征也不知道栾采晴给了韩归雁怎样的信心,要杀到
核心腹地去。这些目前都是高度机密,知晓者只有韩归雁等寥寥数人,墨雨新当
然也不会明了此行的目的。「既然是雁儿的军令,我们歇息半日就启程出发,早
日和她们汇合。」
「是,食水属下都已备足。」
到得傍晚时分天色渐暗,一行五人再度上路。路上遇见飞天蝙蝠齐雪峰正在
沿途来回奔波报信,得知陷阵营目前正在杞县。陷阵营连番激战,粮草即将告罄,
韩归雁日前刚刚领军攻下杞县,补充各类军资。这一仗同样打得万分惊险,杞县
虽是个县城,防御不弱,还要补给休息,时间之紧光阴如金。追击的燕军有两支
万人队离得最近,为免腹背受敌,祝雅瞳领小队于二百里外的山丘设伏阻击燕军,
苦战两个昼夜,死死挡着燕军。陆菲嫣领大队攻城,又歇了一日,才与祝雅瞳换
防,预计还得要个两三日,陷阵营才好撤出杞县,继续向东进军。
吴征听得额头冒汗,此时追击陷阵营的各路军马不知有多少。明知韩归雁与
栾采晴的计算精确,但他不在现场,光听的就心惊肉跳,就怕陷阵营忽然被燕军
围住。吴征同样是个胆大包天之辈,连他都一字三惊,可想而知陷阵营又有多么
凶险。
「情况我已知悉,我这里一切都好,让小韩将军她们都不必挂念。」吴征想
了想道:「后续行军的路线,可曾定下了?」
「未有,燕军如今在数州之地围追堵截,小韩将军言道一切随机应变,行程
就算定下也随时可能改变。营中弟兄们脚程都快,燕军始终不能合围,何况小韩
将军前段时日连着打了几场漂亮仗,听说栾楚廷连下数道圣旨,革职了好几个燕
将。近日来燕军更加小心翼翼,按栾军师的话说,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弟兄们
跋山涉水都不在话下,有的是道路让我们走。」
「哦?还有这等好事?栾楚廷这是被气昏了头!」吴征闻言大喜,栾楚廷这
几道旨意足以让各路燕军投鼠忌器,唯恐又遭了陷阵营伏击被降旨处置,说不定
还会刻意拖延行军,来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们五人顺这条道路行走,你莫
要忘了,沿途劳烦弟兄们跑跑腿传信,下一次再见面,就到这里来吧。」
齐雪峰传讯已到,又与吴征约定了下次会面的地点,歇了歇腿便火急火燎地
原途返回报信去了。
「想不到栾楚廷竟然是这样的懦弱之辈……从前还真看不出来。」柔惜雪蹙
眉摇头,又凝望吴征一眼。情郎如今只是很随意地站着,但看起来依然笔直挺拔,
英伟不凡,女尼目中全是倾慕之意。
「从前他没有做主,弱点全给掩盖了下去。呵呵,若不是要争雄天下,其实
他也能做个还算不错的君王,可惜生错了年头。」吴征不屑地一撇嘴,道:「此
人来做我们的对手,真是苍天眷顾。」
「佛祖保佑。」柔惜雪合十祈祝默念了篇简短的经文,尾随吴征继续前行。
五人不一日就赶到宿州附近,这一等却足足等了十来天。一日清晨,五人刚
刚用完早膳,才终于等来了齐雪峰。
齐雪峰满面尘灰,模样甚是狼狈,这一路的奔波也是不消提了。但是脸上的
兴奋劲头却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忙不迭地擦了把额头上的大汗道:「大人,属
下来迟还请恕罪。」
「不用不用,先喝口水。」
不等吴征问话,齐雪峰便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近来发生的种种变故以及来迟
了的事由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大人啊,小韩将军与栾军师搭档,这用兵简直
和您的武功一样,属下只能说神鬼莫测!」
「哦?这么厉害?」原本吴征看齐雪峰来得仓促狼狈,还大大延缓了日期,
以为陷阵营陷入苦战,听他这么一说,登时也来了兴趣精神一振。
「神鬼莫测,神鬼莫测。」齐雪峰一边摇着头回味不已,一边道:「据估算,
各路围堵陷阵营的燕军约有五万之多,二十倍于我军弟兄。弟兄们的想法都是先
逃出生天,脱离这个包围圈子,剩下的事情再说。小韩将军刚开始也是这么指挥
弟兄们的,偏偏到了杞县打了场大仗之后,小韩将军忽然下令后队变前队,前队
变后队,不往东来了,往西边掉头转了回去。」
吴征听得一愣,双拳不由自主地一握。一瞬间又明白过来韩归雁的用意,情
不自禁露出惊叹敬佩之色道:「高明,高明!」
「大人已明白了。」齐雪峰一边在纸上绘制了幅草图,一边也对吴征的反应
之快大感佩服。
「大人,小韩将军的意思,是不是要打乱燕军的部署?」左宗之看着草图皱
着眉头询问道。
「你说说看,叫齐雪峰来评定说得对是不对。」这左宗之笑脸迎人,话却不
多,看着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懒散。但在吴征看来,此人聪明伶俐,不说话不代表
他慵懒,而是常常在脑子里详加思考。否则皇宫纵火这等事情,可不是嘴皮子动
一动就能办到这么简单。
「陷阵营行军虽快,但是毕竟这是燕国地界,四面受围,八面迎敌。属下想,
这一路往东走到了杞县,路线已然清晰明了,燕军不可能不做准备。再闷头走下
去,恐怕一条路走到黑,还有可能一头撞进燕军的包围圈里去。属下听说蒯博延
此人阴险狡诈,且心肠之狠,用计之毒古今罕见。他要是一路示我以弱,暗中布
置只大口袋等着将弟兄们都装进去,有这可能。小韩将军突然调转方向,才能打
乱燕军的部署,也叫燕军捉摸不定。弟兄们这一调头,原本在东面堵截合围的燕
军追还是不追?不追,弟兄们可就有了大片可供转圜的余地,就此海阔天空,大
展闪转腾挪之能。要是追的话,原先合围的口袋就会有破绽,有漏洞。小韩将军
因时制宜,安然脱离包围圈的可能就要大了许多。啧啧,高明,实在是太高明,
属下心服口服,要是小韩将军在此,属下真要顶礼膜拜。」
「左兄弟想的和我差不多,不过我想未必都是小韩将军的决断,栾军师一定
给了许多好主意。齐雪峰,我们猜得对不对。」府上的女主人神通广大,吴征与
有荣焉,得意非凡,头仰得连肚子都挺了出来。
「呵呵,大人,这个……对了一半……」齐雪峰搓了搓手,道:「应该这么
说,大人与左兄弟猜的都对,但是不完全。」
「哦?」吴征听这口气,就知道韩归雁与栾采晴的计谋还有宏图,不由又惊
又喜:「你快说来听听。」
「属下临行前,小韩将军特地叮咛嘱咐,短时来不得,还得迁延一段时日。
叫大人务必耐心等候,稍安勿躁。」
「咝。」吴征倒抽一口凉气,与墨雨新,左宗之对视一眼,三人均惊骇莫名。
墨雨新期期艾艾道:「意思是……小韩将军想的根本就不是逃?」
「不错。」齐雪峰再度露出敬若神明之色,道:「据小韩将军推断,燕国还
能抽得出来围堵陷阵营的兵马,也只有这五万左右。剩余的要么驻守各地州郡,
要么正与镇东将军大战。小韩将军说,五万多的兵马就像苍蝇,甩是甩不掉的,
迟早还要黏上来,就算弟兄们都到了泗水附近,这些兵马始终是大麻烦,到时候
被他们钳制难以施展拳脚,而且后患无穷。这一次的动作,精髓就在一个调字,
调转方向,也调动燕军的兵力部署,只要调动就一定有破绽,一定会有先后。小
韩将军不仅要他们露出破绽,还要吃掉几块兵马,狠狠地锉一锉燕军的胆子。小
韩将军这胆色,这计策,弟兄们听了欢声遍营,属下不是溜须拍马,是实实在在
只想得到神鬼莫测一词才得以形容!」
「雁……小韩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柔惜雪听得心潮澎湃,险些叫顺了口,
忙改了过来:「就是……就是这样恶战连连,陷阵营能挺得下来吗?」
「柔教官放心,弟兄们岂能给您丢脸!」齐雪峰挺了挺胸膛,道:「弟兄们
的武功都今非昔比,又有祝陆两位夫人统领,攻若雷霆无坚不摧,守若山石无可
撼动,普通三五千人的燕军来了都是摧枯拉朽!就算一整个万人队来了,兄弟们
也丝毫不惧。何况燕军哪来那么多的万人队?属下以为,燕军必然会被一块一块
地吃掉!」
「就是有此强军在手,雁儿才敢用这么大胆的计策。」吴征感叹一声,回头
拍了拍柔惜雪的脸蛋道:「军强如此,惜儿的功劳第一大!」
柔惜雪俏面绯红,垂首顺眉低声道:「能帮上这些忙,惜儿深感荣幸……」
柔惜雪在陷阵营的地位之高,将士们都以师礼待之。像墨雨新,齐雪峰这批
老将士都经历过金山寺之役,过程固然叫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份情感都知晓得久
了。吴征每回去营中,都要给柔惜雪一个大大的亲昵拥抱,就算在人群之前也是
如此不加掩饰,老将士们早就看得惯了。但是对于左宗之这样新入营的将士,虽
有耳闻,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不由啧啧称奇,对吴征的本事更加敬佩之余,也
更让吴征蒙上一团神奇的迷雾。
「嗯?」吴征目光玩味,柔惜雪知道他刻意羞自己,居然不称呼主人,樱唇
张了两张,终究没能在众人面前叫出口。好在吴征只是逗她,并无强迫之意,大
笑了两声就此放过。
「既然要攻略泗上,我先来此地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可有什么将令?」
「有。大人,小韩将军要您如此如此,先行做好准备。」齐雪峰带来韩归雁
的将令,又将一只锦盒交给吴征。
「好,我心中有数。这一招,我看是百试百灵,大燕国迟早要灭在这招上面。」
吴征眼珠一转,道:「你回去之后也带个话给她,我感觉蒯博延虽被铁衣将大半
精力都牵制在沿+ 江战场一线,但是陷阵营他一定也不会就此放任不管,务必提
醒小韩将军时时小心在意。齐雪峰,我知道你现下热血沸腾,但是这个计策什么
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一丁点的错误都不能犯,犯则全军覆没,记得了!」
「是,属下谨遵大人训示!」
「对了,还有件事问你。」正事交代完毕,吴征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个…
…栾军师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脾气还是那么大?」
「大,大得很,将士们日日都要挨她的骂,最惨的就是于右峥,回回劈头盖
脸,被骂得大气都不敢出。」齐雪峰面色一苦,看来也没比于右峥好到哪里去。
「呃……这个……」吴征又觉头大开始挠头,一想不对头。栾采晴的确娇蛮
任性,平日里最多的就是阴阳怪气,就是发起脾气来也罕有直接骂人的。事出反
常,遂问道:「都骂你们什么了?」
「栾军师要求太过严格苛刻,布置下的任务稍有偏差都不许,就算兄弟们打
了大胜仗,回去后还是要挨骂。这里没有做好,那里又有失误。吴大人,实话实
说,谁人能做得如此完美?属下有一回实在忍不得顶撞了两句,你猜栾军师怎么
说来着?她说她知道,但是没做好就是没做好,没做好就是要骂。大人也放心,
兄弟们私下里也有怨言,都是挨了骂发几句牢骚,栾军师的心思大伙儿也知道,
多挨几句骂,总好过战场上因为各种失误送了性命强。」
「你们能这么乖巧?天天挨骂就发几句牢骚?」
「这是实情。大人刚才那句一丁点错误都不能犯说到了属下的心坎里去。咱
们这一趟就是在悬崖边行走,一个闪失就万劫不复,栾军师的严厉做得没有错。
何况栾军师自己也是呕心沥血,每日至少有八个时辰几乎不停地在中军帐里,歇
息得比小韩将军还要少。弟兄们又怎敢不打起百倍的精神?再说她也不厚此薄彼,
全营上下除了小韩将军,连祝陆两位都没少挨她骂。」
「哈?呃……这么说来她和雁儿相处甚是得宜了?不吵架?」
「从没听说过。从前小韩将军一贯都不喜欢她兄弟们都知,刚开始时小韩将
军也有些冷淡,行军三日之后,属下看来她们简直情同姐妹。有几回意见不合,
栾军师居然也能多番忍让,而且想着办法拐弯抹角地劝说,最终还能达成共识,
令兄弟们大开眼界。」
「那就好,那就好。」吴征喜笑颜开,在吴府里这两位不说仇人,见面不吵
上几句就算太阳打从西边出来,这一回居然能相处如此融洽,不仅对吴府,对整
个陷阵营都是大好事。
「栾军师和雁儿都是识得大体的人物,你呀,就别瞎操那个心了。」玉笼烟
笑着道:「栾军师机智绝顶,有她倾心相帮,此行一定能诸事顺遂。」
「倾心相帮,倾心相帮!」吴征念及与她数日的患难与共,以及山洞里缠绵
旖旎,感慨世事无常。从齐雪峰所言来看,栾采晴已全然把自己当做吴府的一份
子,就她那个任性的性子,居然肯在韩归雁面前让步甚至讨好,说明从前的事情
已再无芥蒂。吴征再度挠了挠头,只要栾采晴一心向着吴府,韩归雁接受栾采晴
是迟早的事情,不出意料。但是祝雅瞳与栾采晴之间的恩怨,不知道要到何时才
能彻底化解,彻底解开心结……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齐雪峰胡乱吃了些东西,便一刻不敢多待急急告辞而去,
这一回就不再往返奔波,约定泗水再见,互道珍重。
「主人。」柔惜雪甜甜地补了一句,道:「栾公主发脾气不是使小性子,她
是无比认真地对待一件事情,才会要求如此严苛。她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不过又
不如现下。」
「这我知道,她没发她的公主脾气。」吴征笑着说:「惜儿的意思她以前也
这么认真过?」
「就是桃花山那一回……她定计之前也是这个样子,但是按齐雪峰所言,现
下栾公主还要更加上心。」柔惜雪垂眉顺目,偶尔与吴征的目光一碰即走,唇瓣
微微张了张旋即合上。
「嗯,都过去了。她现下人在吴府,心在吴府,这就够了,从前的事不必再
计较。还能讨好雁儿,这个我是真没想到。」吴征目光一瞥二女,无奈道:「好
啦,你们有什么话想说就说想问就问,躲躲藏藏的干什么。」
柔惜雪俏面一红,终究不敢开口,玉笼烟则坐在吴征腿上投入怀抱中道:「
征弟弟,你跟栾公主是不是跟外界传言的那样,真的……嗯?」
「是。」吴征知道迟早有这一问,坦然回答。见二女对视一眼,虽有些不自
然的尴尬,但也看不出什么别扭,更不用说鄙夷。于是吴征将如何返回长安劫了
法场,为了救下栾采晴吃了栾楚廷一掌而受伤,此后恶战连连,九死一生地逃到
山洞,此时油尽灯枯,再也支撑不下去详说了一遍。这才又道:「当夜在山洞,
想要活命合体双修是唯一的办法。我从不当自己是栾家人,和她有血脉之亲仍是
事实,我当时并没有这个想法,也不愿意这样做。当夜晴儿主动得很,有两句话
特别打动人心。」
「栾公主说什么了?」
「第一句,她说不就这么点事情,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干大事不拘小节,再
说性命交关,我没抛下她独自逃走,也的确,这点事情真算不得什么。让我下定
决心的事第二句,她说比起被世人耻笑,她更害怕被府上的家眷们痛恨一辈子。
我若是为了救她有什么闪失,你们不会原谅她,她也不会原谅自己。那时我才知
道,她是真心喜欢我们吴府,也真心喜欢呆在府上,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奋战在
一起。事已如此,还有什么好避忌的呢?」
「乱世之中,礼崩乐坏,性命都朝不保夕,还管得上什么礼法。」玉笼烟曾
为乱世浮萍,心有戚戚道:「夫君,旁人我不知道,这件事我绝无二话。」
「平安比什么都重要。」柔惜雪也低声说着,又道:「栾公主的根骨与聪慧
都远胜于我,她从前一贯疏懒,她肯全力相帮,真的是一大助力,惜儿贺喜主人。」
「好。」吴征一拍掌,此事也在意料之中,当下豪情万千,道:「雁儿还有
托于我们,她们正浴血苦战,这里的事情我们也得办好了!走,我们也即刻启程!」
收拾好行装,唤上墨雨新与左宗之,五人日夜兼程赶往帝丘城。这座郡城横
跨兖、冀二州,可称中原中心,闹中取静……吴征来到这里,正是要发掘宁鹏翼
留下的遗藏。陷阵营身处帝国腹地,最大的难题便是补给。宁鹏翼的遗藏里铠甲
兵器甚多,足够陷阵营使用。更令吴征称奇的是,刀枪什么的显然不是韩归雁的
目的,她要的更多是弓弩箭枝。有了这些,进可攻,退可守,这些弓箭落到韩归
雁的手里,恐怕不是仅仅为了补给军资那么简单。女将并未明言,吴征一时也猜
不到,只隐隐觉得有了栾采晴帮着出谋划策,韩归雁的胆子已经是包天的大,这
一回不知道还要搞出什么大事来。
燕国境内的遗藏地点,正有一处在帝丘城外八十余里的古灵山,地处曲州与
徐州之间。此山传言为神仙修炼得道的仙山,如今山上的道观与寺庙处处,香火
旺盛,吴征等到入了夜才摸上山去。宁鹏翼留下的遗藏地点隐秘,一连三天,吴
征才寻着地宫入口。
虽有身怀《毒经》的玉笼烟随在身旁,缺了祝雅瞳的「离幻魔瞳」,藏有军
资的大门还无法打开。吴征只想先去探明内里,做好准备,待祝雅瞳到来便可开
启。地宫里的通道幽深不见底,五人点着火把,火光仍被深处的黑暗所吞噬。
「你们在这里等候,若有什么意外发生不必管我,速速离开就是,更不许前
进半步,直到我回来为止!」打开齐雪峰送来的锦盒,里面正是祝雅瞳平常佩戴
的辟邪宝玉。吴征口衔宝玉,双手各持一根火把,向地道深处缓缓行去。
向前约有二十余丈,吴征停步。火光并未减弱,地道中的空气流通甚畅,只
是视线所及,不过两三丈而已。吴征视线不明,却可深深地感受到前方的危机。
他反手将一只火把插入洞壁,抽出长剑护身,一足沉沉地踏出。玉笼烟在洞口借
着远远的微光只能看到他模糊身影,这一脚踏下,却觉山洞都似微微晃动。
「主人正使千斤坠的武功,要在地面留下足印,往返出入时才不会踏错了方
位。」柔惜雪还是第一次来到地宫遗藏,心口不由砰砰直跳,一时忘情,主人二
字脱口而出。
但没人在意她的称呼,像墨雨新与左宗之对可以撼动大地一样的千斤坠闻所
未闻,脚底踏了踏,只觉地面坚若石板。吴征这一脚下去可留下足印,更是面面
相觑,相顾骇然。
惊骇未定,机关暗器之声大起。火把照耀下机关的锐尖寒光四射,吴征的身
影则全然模糊,仿佛身已全然化为了影。四人已完全看不清,只能感觉到他踏下
的步法中,千斤坠百里有一。除了那一下撼动大地之外,剩余的足不扬尘。这片
身影渐渐消失,连火光都已不见。
前前后后小半时辰,地道里的暗器声响渐渐稀稀落落。吴征又来回奔行了五
次,这才返回洞口。他脸上带笑轻松写意,就是身上的尘灰着实不少,又有点灰
头土脸的狼狈。
「里头安全了,你们随我来。」吴征招了招手,又在当先领路。
「得见大人盖世神功,此生何憾。」左宗之第一次见吴征展露神功,一时心
悦诚服。
「跟着柔教官好好练,你们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吴征回头笑笑,又摆手道
:「这里可看清楚了,跟着我的脚印走,还是莫要大意的好。」
左宗之一踩脚印,只觉深及半个脚掌面,心中骇然之际,更觉加入陷阵营实
是此生最为正确的决定。
地道并非笔直,前头开始多了许多弯曲,难怪吴征的身影不见。众人踩着脚
印小心翼翼地前行,大半个时辰之后才来到一处地宫。吴征又在地宫里踏了一遍,
依从前的经验来看,到了地宫就不再有危险,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就是这里了,宁鹏翼祸害世间的东西,阴差阳错之下都留给了我们。」吴
征看着那座布着机关的大门,嘿嘿冷笑。
大门上的机关需要祝雅瞳的「离幻魔瞳」看破,再由玉笼烟对照「毒经」找
出对数,最后让吴征依阿拉伯数字来打开。今日打不开,但探得清楚了,又扫清
了杀人的机关,只需两日时光,就可搬空地宫里的军资。吴征拉着柔惜雪,将地
宫里险恶又巧妙的布置,以及宁鹏翼当年要由祝家,肖家,以及宁家后人齐聚才
能打开地宫的计划大致述说。柔惜雪与左宗之都是第一次来地宫,听得心潮起伏。
对宁鹏翼的本事不得不服,又对他流毒万年的布置恐惧难言,更想不明这人为何
对华夏大地憎恨到这种地步。
「阿弥陀佛。幸亏主人破解了他的毒计,若能扫平流毒,真是造福万世的功
德。」当年盛国境内开启僖宗遗藏时,柔惜雪若行尸走肉,一概不知,事后也只
是偶尔听得只言片语。今日得知内情,对吴征的爱意更深,只觉就是她的奴仆都
是幸事,叫起主人来有感而发一如平常,再无顾忌。
「是啊,的的确确是万世功德……」
「咦,这就是宁鹏翼?长得好怪。」左宗之可从未经历这等诡奇之事,举着
火把四处打量地宫,忽然在洞窟高处发现一座雕像,遂好奇问道。
「这人自大得紧,每个地宫都有他的雕像。原先发现的都在储藏军资之所,
怎么,这一处在外头也雕了么?」吴征对宁鹏翼一万个看不起,嗤笑着回头借着
火光随意目光一扫。
这一扫,柔惜雪也猛然回身。情郎在身边忽然变作了一尊泥塑木偶,像是彻
底惊呆了。可他浑身剧颤,咬牙切齿,睚眦欲裂,一身关节咯咯作响,手中长剑
的檀木剑柄竟然被他一捏而碎!
「吴郎。」
「主人。」
「大人!」
玉笼烟见吴征分明如顿住了一般,却又像头晕目眩似的身躯摇摆不定,忙伸
手去扶,柔惜雪眼疾手快忙将她挡在一边。此时吴征一身衣袍无风自动,内力布
满了全身,玉笼烟扶上去受他内力一击,非死也要重伤。
爱侣与下属的呼唤并未让吴征回过神来,他木若滴血,怒冲霄汉,口中喃喃
念道:「我错了,我错了!一直以为你是受了什么心伤才干这种事。现在我才明
白,原来是亡我中华之心不死!」
柔惜雪与玉笼烟不明所以,顺着目光向洞窟高处望去。只见那座两人高的雕
像高鼻深目,头发曲卷,模样怪异,大异华夏人士的相貌。这尊雕像涂抹了油彩,
点了双目,栩栩如生,那阴鸷到极点,憎恨到极点,恶毒到极点,又歧视世间到
极点的目光正居高临下,俯瞰众人。连柔惜雪被这目光罩住,都觉毛骨悚然,通
体生寒……
第九章花开两朵见机而作
重新封闭了遗藏后离去,吴征是夜心事重重。即使玉笼烟与柔惜雪一左一右
在他的怀抱里。三人都不说话,吴征轻拍她们的背脊示意无事,她们也只搂着吴
征,用无限的温柔给他些许宽慰。到得深夜,三人鼻息渐重,终于沉沉地睡去。
次日清早吴征率先醒来,心情平复了许多。静待二女睁开双眉,朝她们点头
一笑,二女如释重负。
「知道你们很多话想问,不忙,等雁儿她们来了,我一起告诉你们。」吴征
举着个掌心大小的铜镜,陪她们描眉画目。这种事吴征平日不少做,特有的「家」
的温馨正是吴府魅力。不过今日有些不同,像柔惜雪几乎不上妆,今日坐在镜前,
两位绝色不是为了更增仪容,而是要掩盖天香,化作常人。
「夫君,若是你心头闷得慌就不要一个人憋着,你懂得我们都愿意替你承受
许多事情。」玉笼烟向脸上刷着黄粉,掩盖了她的雪色肌肤。
「主人有什么话还是不要拖延,先说出来总是好些。」柔惜雪带了顶假发,
垫高了两颊,遮去她一身玉骨。
「放心,我没事。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么?」吴征眼角一瞥,哼了一声道:
「我看是你们满心好奇,忍不住了吧?」
「当然是更加担心你,但是谁又能没点好奇?」
「的确好奇,这世上的怪事处处,偏偏主人就懂得,惜儿很想知道内情。」
「里头的缘故,一说起来恐怕一天一夜都说不完,等大家到齐了我再一同说。」
吴征看她们装扮得差不多,起身道:「现在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赶着要办。雁儿在
苦战,我哪有空搞什么伤风悲秋的事情。」
吴征的模样没有作伪,而是的确调整好了心情,将阴霾扫去。玉笼烟与柔惜
雪也放下心来,不再担忧。
一行五人改了装扮,离了帝丘,向泗水之南行去。
韩铁衣终于提动大军进攻,这一攻非同小可。借着吴征在长安牵制蒯博延的
良机,盛军攻势猛烈,葬天江岸烽火处处,激战数日后燕军丢了四座沿江大寨,
成了盛军进攻北岸的桥头堡。蒯博延返回江岸大营之后,燕军暂时稳住局势,两
军多线交战,互有胜负,但是四座大寨始终牢牢地掌握的盛军手里。渡过大江的
盛军越来越多,燕军的调动也越发频繁。
战争固然需要统帅的英明指挥,但国力才是基石。兵员与武器的补给,粮食
的运送,没有这些基础,任你旷古烁今的名将也徒呼奈何。燕国大军调动频频,
陷阵营想要阻止着实有些难为人。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
劫粮!泗水之滨,水网四通八达,相比用驮马运输,水路既快速,还能省下大量
的运输损耗,从来都是上上之选。而泗水旁的徐州,也因此成了古往今来的兵家
必争之地。控制了徐州,也就等于掌控了华夏东部的往来枢纽。
吴征此行的目的,正是泗水上来来往往的粮船。陷阵营正在与追杀的燕军兜
圈子,但是迟早要来到这里。截断泗水,燕国江岸大营里的粮草补给要少一半,
大营缺粮,军心自乱。这一招陷阵营已是第三次使用,说起来驾轻就熟,但这一
回绝不是什么手到擒来的简单。
燕军已经连吃了两次亏,第一回还可说猝不及防,但是吴征险些就被丘元焕
当场擒拿。第二回陷阵营攻下长阳囤,损失惨重,不论吴征还是韩归雁,都不愿
意再付出这般大的代价。同样,燕军有了两次经验,这一次对粮道必然严加防范,
何况陷阵营就在燕国腹地,以蒯博延之能怎会没有提防?
泗水南北贯通,直入淮河,再汇入葬天江归于大海。这里的鲁,苏二境地势
平坦,沃野千里,泗上之地的花花世界,从来都是帝王之资。吴征在一座小山丘
上远远眺望泗水河,双眉深锁。河流向着南面奔腾而去,视野也随着河流一望无
际,偶有几座小山丘,也构不成任何阻碍。河流自鲁入苏,苏北一地沿河直入海
俱是滩涂地,车马难行。吴征刻苦研习军机,但离一名合格的将军还有不小的距
离。以他的眼光,也能一眼看出这地方虽好,陷阵营想经略泗上至徐州一地,困
难重重。到此刻他也才明白,韩归雁与栾采晴为何会甘冒大险,定下折而向西,
寻机消耗燕军的策略。
如此冒险的策略,不仅是勇气与智慧,也是生死存亡之际的不可不为。不犯
险,怎过难关,怎脱困境?
「小韩将军睿智,若在这里被燕军四面围定,旁的不说,能保下命来就已经
是万幸,还谈什么搅动风云,呼应盛军?」墨雨新征战多年,对战场形势研判准
确,见了这样的地形不由感慨道。
「是啊……」吴征悠悠想起幼时故事,道:「我第一次听说雁儿的名字,她
还只是个少女,怀揣着统兵征战天下的梦想。过了这些年,她已是罕有敌手的良
将。」
「雁儿真能扯动燕军阵势,还要摆脱纠缠么?」玉笼烟只看周遭就砰砰心跳,
手心里捏着一把汗。
「雁儿的武功在我们府上不算多好,但是论带兵打仗,全天下没有几个人敢
说比她更好!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她一定可以,然后把我们这里的事情提前准备
好。」吴征拉起她的手道:「何况,陷阵营里还有我娘,还有菲菲在,有她们两
位押阵,再妙想天开的奇谋也有施行的可能。」
「莫忘了陷阵营里还有你。」玉笼烟妩媚一笑,璃山一战之后,吴征名震天
下,风头一时无两。
「是,还有我。」吴征挺了挺胸,武功大成,历经生死,他自信已不在任何
人之下。他遥指泗水之上来来往往的舟船,沿江守卫的燕军道:「就凭我一个人
也能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叫他们日夜不能安生!我们,一定能教燕国吃个大亏,
再安然返回盛国。」
「大人威武。」墨雨新与左宗之一同拱手,心中却都在诧异:菲菲说的是陆
仙子吧?怎地大人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大人风流倜傥,连柔教官一个出家人都倾
心于她,可是陆仙子不是大人的师姑么,还是顾姑娘的娘亲?难道他们也……这
……这……两人一片狐疑,偷眼看向吴征时却见他面色平静,好像在诉说一件平
常之事,两人不敢再想下去。
一行人在泗水一带日夜观察,一呆就是二十余日。这二十日来,燕国运送粮
草军械的船只不断,每一艘船经过的日期,时辰,所载何物,船只大小,通行速
度如何,五人一一记录在案。
但吴征奇的是,这二十余日燕军的调度竟然十分凌乱。他难以掌握船只何时
到来,也分析不出运送的是什么物资,这样的结果让吴征很是有些焦急。陷阵营
完全断了联系,不知道行军到了哪里,战果如何,损伤几何。这里又探查无果…
…若是陷阵营千辛万苦杀到这里,何时攻击,攻击的目标又是谁,自己拿不出半
点有效的情报,如何是好?
「大人,属下也觉得奇怪。」墨雨新与左宗之对望一眼,锁着眉连连摇头。
「没有多少规律可寻,这就麻烦了。」吴征恨不能把这里的情况飞报给栾采
晴,看看能否看出些什么端倪。
「属下这大半月来的记录,也不算毫无规律,就是十分奇怪。」墨雨新指点
着自己的册子道:「一共四百八十二艘大小船只,有九日的记录完全相同,属下
想,这可记为燕军运输物资的常态。怪就怪在,其余十来日不是多些,就是少些,
有时数量差距还极大!最多时一日有六十余艘船,少的居然只有十来艘。哪有这
般运粮的?属下最不可想象的是,粮船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到,这里的军需营居然
全不知晓,最后乱成一团。这种事足有三回!」
「不仅是这三回,每回船只数量多或者少时,看上去都有些混乱,好像调度
不力。」吴征补充了一点,皱了皱眉道:「我有个奇怪的想法,难道燕国内乱?」
这个异想天开的提法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乍惊之后回过神来,又觉得似乎
有那么点道理,不是信口开河。燕国以武立国,常年征战,运输粮草这种事情各
级官员早就熟极而流,会出现肉眼可见的混乱,除非内部出了问题,怎会发生?
怎能发生?
吴征越想越觉得像,但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驱除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道:
「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面。搞不好是蒯博延见机在先,在这
里故布疑阵也说不定。咱们继续观察一一记录在案,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墨雨新嘴动了动,最终还是按吴征的说法,将手头的事务做足做细再说。但
心中的狐疑却挥之不去:蒯博延要故布疑阵,也不至于搞得这里失了章法!难不
成要赌上这里?影响了前线战事他担当得了么?
如此又过了五日,吴征依然没能摸索出什么新东西。燕军的船队还是时多时
少,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是先前屡屡出现的混乱稍有减少,不知道是蒯博延在前
线压力甚大,不敢再玩火,还是燕军逐步将一团乱麻在理顺。
这些都不意外,意外的是吴征在夜里发现了接头的暗号。赶到一处小丘陵,
居然见到了林锦儿与顾盼。
不胜之喜。吴征赶忙给林锦儿磕头请安,才把顾盼抱起来旋了一圈。小姑娘
面色酡红有些害羞,但甚是受用,巴不得一直在吴征怀里。可惜眼下还有要事,
顾盼不敢耽误,忙解开背囊张开地图,又从腰包里拿出封信。
吴征心中一动,这一趟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凶险。玉笼烟武功修为不高,却要
陪着自己走南闯北。林锦儿和顾盼两位更是府中的宝贝,轻易不会犯险,就算随
军出征深赴险地,也是被里外护得严严实实。今日要她们两人结伴前来,一则情
况紧急,二则韩归雁那边实在抽不出任何多余的人手。
「这几日等得急了吧?」林锦儿面泛红光,鲜润可人,也掩不去憔悴之色。
但她精神振奋,似乎此行让她深深见识了陷阵营的能力,亡夫大仇在望,颇觉兴
奋。
「有点。」吴征双目一眯,终究还是忍不住责备道:「雁儿怎能让你们冒险
前来。」
「都脱不开身,扑天雕旁人又驾驭不得,只能我们来了。」林锦儿温婉笑道
:「雁儿已经尽力,还让陆师姐送了我们很远,你可不能责怪她。」
「是。」吴征知道这是无奈之举,一瞬间打消怨怼。
「陷阵营里连轴转个不停,你别担心,我们居险地而安如泰山。雁儿和栾公
主相得益彰,妙招迭出,如今真正称得上燕国的心腹大患。」
林锦儿话音刚落,顾盼急着道:「来围堵的燕军,大的已有两支万人军被打
散,小股的都数不清歼灭了有多少。咱们陷阵营伤亡才一成多些,如今啊,韩姐
姐正带着他们兜圈圈,兜散一支军就打一支,打得他们肝胆俱裂。」
一贯爱美的小姑娘脸上还有些尘灰,随意挽成马尾的长发也有些杂乱,她忙
不迭指着地图上的标记,将陷阵营如何在包围的五万燕军中穿梭,如何拉扯包围
圈子,又是如何抓住良机雷霆一击,前前后后说了个通透。
吴征光听都惊心动魄,有些战斗更是凶险到了极点,就算晚撤退一炷香时分,
都有被包围的危险。至于战斗中韩归雁是如何将将士们分为三组。一组攻击,另
两组就歇息。从夜里袭扰开始,接连不断。燕军连衣角都摸不到,可一旦露出半
点破绽,就要被武艺高强的陷阵营带走数十条人命。面对这些军纪严明,阵法娴
熟,高来高走的武林高手,最终燕军士气崩裂,被掩杀得一溃千里。墨雨新与左
宗之听得热血沸腾,恨不能投身其间。
林锦儿微笑着等顾盼眉飞色舞地吹嘘完,道:「燕军里也有一支像陷阵营这
样的行伍,但是他们操练不够,至于武功和阵法,更是查的远了。雁儿正在谋划
将这支军一举歼灭,免了今后为患。」
「这就是柔教官的功劳了。」吴征哈哈大笑道:「我听说燕军要组建这样一
支军,就知道他们成不了事。呵呵,这天底下到哪里去找第二个柔教官?」
「柔掌门当真劳苦功高,征儿也是好眼光。」看柔惜雪羞红了脸,在吴征面
前比顾盼还要更像个小姑娘般地忸怩,林锦儿急忙解围。
「掌门师兄,燕军现在虽仍有合围之势,但人人自危,已不敢逼迫。我们与
大韩将军也已联系上,他在前线攻势很急,势必不让蒯博延腾出手来发援兵。韩
姐姐说,少则两月,至多三月就要赶来汇合。」顾盼指着地图道:「燕军还有一
股骑军,约有五千余骑,韩姐姐一直没碰他们,等收尾时才会歼灭他们,抢了马
赶来。」
陷阵营的高手有了战马,如虎添翼,吴征对三月之期深信不疑。
「燕军为何如此不济?」吴征还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陷阵营的战力不容
置疑,但燕军是不是太过差劲了点?
「这就是我们赶来的原因,怕你蒙在鼓里,做出傻事来。」林锦儿掩口而笑。
顾盼伏在她肩头,也是咯咯娇笑道:「有人立了大功,却还半点不自知呢!」
「哈,这么说就我一个傻瓜啦?」吴征急了,道:「快说快说。」
「刚开始我们也在奇怪,燕军的战力为何不济。要是往日,陷阵营至今的伤
亡还得加个两成。雁儿猜想是栾楚廷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刚刚吃了些亏,就责罚
将领,临阵换将。其余的将领怕被皇帝怪罪,束手束脚,瞻前顾后。毕竟有先例
在,索性出工不出力,好过损兵折将,连官位都丢了。所以雁儿才大胆制定了折
而向西的计划。」林锦儿徐徐道来:「光是这一点,至多是合围之军各自为战,
不足以解释为何每一支军的战力都有下降。一直到十日前,栾公主才下了判断。」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下我明白了。」吴征灵光一闪,一拍大腿道:「因为
丘元焕死了!」
「英雄所见略同。」林锦儿与顾盼一同竖起大拇指,余人也同时发出惊叹声。
丘元焕在燕国掌军权近三十年,影响之深远难以想象,也必然在暗地里得罪
了不少人。丘元焕生前,惧于他的威势,明面上无人敢作对。但他突然死了!
不要说往日的一些仇恨龃龉,就是他留下的巨大权利空洞,都是燕国大臣们
无法抗拒的诱惑。丘元焕生前扶植蒯博延上位,意图长枝派顺利接班。但是吴征
异军突起,蒯博延的能力有目共睹是不错,实际上他为主帅的几仗,说他每仗必
败过分了,论一句逢战不胜就十分中肯。蒯博延的威望与资历,远远没有到可以
顺理成章地接任丘元焕之位的地步。
燕国当下呈现出的混乱根源也来自于此。在吴府定下袭杀丘元焕时,也是看
准了这个后果,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在栾楚廷的急功近利之下,混乱会来得这么
快,这么急。君臣各怀鬼胎,丘元焕死后的乱局就像夏日傍晚的狂风骤雨,以迅
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爆发!
已经不需要再去分析燕军运输的混乱是为什么,吴征一想到此刻不知道有多
少燕国大臣正眼巴巴地希望蒯博延吃一场大败仗。不!若是只眼巴巴地看着已经
是忠心天日可表,暗地里不知有多少黑手正在下绊子,帮倒忙!
「这一仗……韩铁衣不在江北收几座城池,整出盛国落脚之地,他这个领兵
统帅也不用干了。」吴征喜上眉梢,只觉前路一片光明:「我们,也一定可以杀
出重围!」
「掌门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才这么点胃口呀?」顾盼笑吟吟的,一头
蓬松马尾在脑后迎风飘扬,一双如水媚目里居然也有凌厉之色,缓缓道:「韩姐
姐要我告诉你,咱们不是来截断粮道这么简单。她的目标,是徐州城!」
「哈?」吴征一愣,手都抖了抖,差点一跤摔倒。
…………………………………………………………
泗水涛涛,一去东海而不复返。
夏日傍晚依然炽烈的阳光下,吴征远远望着波光粼粼的泗水,和水面上挤作
一团,胆战心惊的船只。林锦儿与顾盼前来汇合之后又过了四十余日,这些日子
来,吴征日日在白昼睡足养精蓄锐,入夜就在泗水上掀起风波不断。
他只孤身一人,施展盖世神功,这里推马如水,一眨眼间又抢了数支火把,
或投船只,或烧裸露的粮草。黑夜之中的军伍,虽有火光处处,毕竟不比白昼,
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数日下来,燕军里人心惶惶,几乎以为闹了鬼。
若在平日,吴征一个人再有通天的本领,也搞不出多大的阵仗。但是眼前燕
国暗流涌动,本就运转不畅,吴征再添一添乱,这片水网密布的花花泗上之地,
竟然出现「堵船」的迹象。对燕军前线来说不啻于雪上加霜,——原本粮草军械
的补给就有些吃紧,泗水「堵船」,立刻出现了缺口!
事关重大,泗水沿线的徐州,曲州等地牧守各自亲临,调整部署。部署的办
法其实也不多,无非是进出盘查更严,凡事更加小心翼翼。譬如粮草上多铺砖石
覆盖,意图隔绝火源,或是船上多备大皮囊水袋,随时灌满了水。可是这样一来,
船行更慢,效率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巨大影响。
唯一变快的,便是青,曲一带的船只,一旦到了徐州地界,青,曲官员交接
之迅速堪称雷厉风行,仿佛手上都捏着烫手的山芋,急着赶紧抛出去。只要徐州
接了手,责任自然便脱去了大半。怪事连连发生,底下的兵丁或许不清楚,牧守
们一个个心底都明镜似的——必然是又大高手在此作乱。往常若有此事,只消上
报朝堂,遣高手前来对峙,隐患自消。现今燕国高手凋零,吴府如日中天,又从
哪里调来高手?皇帝陛下近来喜怒无常,难道要借来他的两名贴身护卫?谁敢?
徐州的官吏当然也不是傻瓜,青,曲二州想脱责任,徐州自然就尽量拖延,
总是等备上了大量船只,才立刻接收,又马不停蹄地火速运出。
战时船只本就紧张,哪里那么容易备足?这就让徐州与青,曲接壤的边境一
带物资堆积如山。吴征就这样以一人之力,在天时地利之下,又独占人和,莫名
其妙地阻滞了泗水的水网。
看到泗水岸边三州官员争吵不休,吴征勾起一丝笑容。难怪韩归雁与栾采晴
将徐州选作目标,除了地理之外,对人心的把握也堪称精确。
自今夜起,青,曲两地已不再是吴征的目标,不见兔子不撒鹰,吴征只会对
徐州境内的船只动手。剩下的,只有乞求上苍保佑栾楚廷越发地火冒三丈,再继
续好大喜功,把一切过错都推到臣子们的身上去。
如此又过了五日,军营中骇人的鬼影仿佛彻底消失了。这让三州的官吏暗喜,
近日来防备严密,果然叫他不敢犯险无从下手,或许已知难而退。他们不敢大意,
依旧对泗水沿途重兵防范。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两日后的徐州城下,四通八达的水网汇聚之处,暗夜
中的鬼影再度现身。这一次比前又有不同,燕军守卫严密,准备充分,想再烧掉
运输的物资,那鬼影几次投出火源收效甚微,即使烧了起来,也很快被扑灭。那
鬼影见状冷笑一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暗夜中。
风声鹤唳的燕军刚松了一口气,一边继续押运一边收拾残局,那鬼影再现。
燕军的重心都放在物资上,沿途押运守护的官兵要护着延绵数里的船只,无
法集中在一团,总有些三三两两落单的兵丁。暗夜中只见一处火光陡然熄灭,又
连连传来人脱力后的倒地声,接着才响起一声惨叫。短短的一瞬,燕兵甚至还没
反应过来,待赶到惨叫声之处,五名同袍已然没了呼吸。——其中有四人身上没
有一点伤口,好像被吸走了魂魄。
燕军都清楚这是武功高手所为,却没有一点办法。若结阵正面对敌,武功再
高也不过百人敌。但是这等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怎会给你机会?军中也有几名
修为不凡者,这几人平日里眼睛长到了天上,此刻却只能面面相觑——他们连敌
手的影子都摸不着,又谈何捉拿凶手?
鬼影并未就此停手,这一夜燕军人心惶惶,鬼影飘忽不定,这里死三五个,
那里倒下一个小队。一夜下来折损了近百人。
折损不算太大,但到了白日,军令依然如前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催促加快行
军,军心由此受到重击。看着天边残阳如血,又将进入黑夜,军令如前,说明将
官们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今夜又有多少军士要殒命在这里?
吴征远远打量着水岸,他一直不疾不徐地跟随着这支运送队伍,的确像个鬼
影。根据顾盼带来的消息,这段时间来,韩归雁正是这样把陷阵营分为三组,白
昼行军不被燕军包围,夜间连续不断地骚扰燕军,不贪功,不冒进,以蚕食之势
将燕军一口一口地吃掉,将士气一点一点地消磨,直至燕军崩溃。自己依样画葫
芦,独身一人,当然比不得陷阵营全营将士所能取得的战果,但是燕军的颓丧也
是肉眼可见。
吴征当然知道,打一场这种永远打不赢,只能白白送命的仗,对军心士气会
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持续不断地杀伤。韩归雁与栾采晴想
要徐州,吴征全然想不出她们有什么神鬼莫测之机,中原重镇徐州,任他想破了
头也不知道怎能依靠一个陷阵营两千余人就能夺下来。但是不影响吴征在徐州城
里先埋下恐惧与颓丧的种子,这颗种子在陷阵营到来之后,会生根发芽!
「铺着砖石保护粮草,我看你们的船要多久才驶得出去。」孤身一人固然不
能再烧粮草,但也让每艘船运送的粮草减少,舟行变慢。经他昨夜突袭杀伤之后,
燕军更不敢分散,大多以百人队结阵自保。吴征咧嘴一笑:「不会以为百人队聚
在一起,我就杀不了人了吧!」
张开血案累累的双手,吴征内心的柔软,对一些无辜士兵的包容此时再也不
见。从前不是到了生死攸关,吴征不愿多伤性命,即使是敌国要他脑袋的士兵。
自从去了那一处僖宗遗藏之后,就彻底收起悲天悯人之心——中华大地决不能再
分裂下去,为此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而这些人的命债,都应该记在那个天杀
临僖宗账上!
「为民族的未来不得不杀,我固然对不住你们,但是到了九泉之下希望你们
能明白。」吴征祈祝一句,在阳光彻底消失的一刹那,又遁入了黑夜之中……
…………………………
徐州人心惶惶。
泗水河边一个多月都飘荡着挥之不散的鬼影,留下数百条人命。徐州城里流
言纷纷,甚至有城外小村的族长备齐了三牲六畜,大肆祭拜泗水河神,求河神老
爷息怒……兵丁们担心自己的性命,被派遣出去押运船只的军士已有抗命行为—
—去泗水河边与送死没有区别,能活着回来唯一的原因就是运气好,鬼影还不想
杀你。没有人想稀里糊涂白白送命,跟鬼影去打架,为此监军斩了十几颗人头才
压下去。军士们虽不敢再抗命,心中必然多有怨气。
吴征每天月升而出,日起而归,用餐沐浴之后,修行大半个时辰,再行饱睡。
这日醒来时,身边的娇躯均匀起伏,呼吸悠长,香喷喷地一口一口吐在自己身上。
吴征脑中一清,见顾盼酣睡正熟,不忍打扰。可顾盼明明睡得甚沉,不到半炷香
时分就自行睁开惺忪睡眼。
「几时了?」顾盼醒来就见吴征笑吟吟地看着她,一时惊觉,唯恐误了吴征
大事。
「无妨,早去些,晚去些,并不碍事。多杀一个燕兵,少杀一个燕兵,也不
碍事。」吴征点了点她秀挺的瑶鼻笑道。
余光瞥见天色未晚,顾盼安下心来偎依在吴征怀里,谆谆叮嘱道:「吴郎,
燕军里虽无高手,你也要万万小心在意。」
「我知道,我怎舍得小盼儿?」
「嘻嘻。」顾盼腻在吴征怀里,片刻后踟蹰道:「盼儿今晨表现得好不好?
我是说,是说,你的功力恢复了么?」
「当然!不管是双修恢复功力,还是寻欢作乐,盼儿都一样的好。」
「那就好。」顾盼心中窃喜又羞。清泉里沐浴,山洞中缠绵,虽处敌国腹地,
四面危机,小姑娘仍觉如神仙般逍遥快活。言罢心中暗叹一口气,道:「快起了
吧,莫要误事。」
「不忙,今日本就打算晚点去。」吴征一顿,心疼道:「还记得湘江边咱们
定情,之后几乎没好好陪着你,还要你一起吃苦,多抱抱你又如何?」
「那抱紧点。」顾盼投在吴征怀中温馨了一阵,忸怩道:「等你娶了我,就
不怪你没能时时陪我。」
「娶,一定娶!等回了吴府就娶你,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吴征慨然一诺,
不是即兴之言,而是深思熟虑已久。
「真的?」
「当然是真的。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快点说,不许吞吞吐吐的。」
「就是可能……不止娶你一个……」
「哼,我就知道,这个也要,那个也爱。」顾盼小嘴一嘟,嗔道:「我不管
这些,反正要有我!」
「当然!」
「嘻嘻,那就好。」顾盼的欣喜并不久,片刻后心中一黯:「就是不知道我
娘她们怎么样了。我在陷阵营的时候,虽然行军辛苦,但是每仗必胜,我从不担
心。反而来了以后,总还怕会出什么意外,韩姐姐那里毕竟兵马人手不足……」
「不会有事的,雁儿用兵已是大成之境,那些燕将不是她的对手。」吴征握
着顾盼软滑小手,道:「可见之兵荷戟执戈,肉身之士。不可见之兵,日月星辰,
风云水火,山川之灵气,在雁儿的手里,如此万物万象均可为兵。哪里会人手不
足?」
「吴郎说的是。上一回在夷丘,我只看得懂韩姐姐豪气干云,这一次跟在她
身边,真正见识到她运筹帷幄,有如神助,她是真的好有本事。」
「你们安心在这里等着,我去搅乱徐州,等她们来汇合就好。」
吴征紧紧地将顾盼搂了一搂,咬牙挣脱温柔乡起身。顾盼陪着他整理装束,
正要去取吃食让他饱餐一顿,就见柔惜雪施展轻功飘飘落在洞口道:「顾姑娘快
去禀报,左宗之见到接头的暗号,底下还绘了两堆土,该是陆仙子到了。」
「真的?」顾盼一惊急忙返身进洞。
吴征已听到声音,二土为陸,正该是陆菲嫣留下的暗记,心中大喜赶出洞来,
略略思量道:「把接头地点给我,我去冲杀一阵自己去接应。你们一切如常,留
在这里等我不许妄动!惜儿看护好大家!」
「是。」
离开驻点,吴征心情愉悦一路风驰电掣,转念一想,陆菲嫣既然已到,接头
的飞龙石也不远,不如先去接应再做计较。念及立刻转头,向飞龙石奔去。
飞龙石是块巨石,巨大到成了座小山。山上怪石嶙峋,林木稀疏,吴征寻着
暗记上山,口中吹着特殊韵律的唿哨,忽闻头顶风响。摄人心魄的娇躯从天而降,
一记「乳燕投林」扑在吴征怀里,还不等男儿说话,一双修长美腿牢牢盘住腰杆,
馨香扑鼻的吻已送了上来。
「唔……」甜甜的吻悠远绵长,良久才分开,陆菲嫣双颊染烟,目光中却兴
奋不已。
美妇如此大胆热辣,不消说就是孤身一人,吴征不必细问,舔了舔唇角还留
着陆菲嫣的甘美滋味,道:「怎地独自来了?」
「我先行领一支两百人的小队摸了出来,然后全队就地解散,化整为零,赶
来此地汇合。我脚程快,当然就我一人先到。」陆菲嫣越说越是激动。这两月分
别各自征战,度日如年,此刻双腿盘腰,丰臀被情郎捧在手心,分外地觉得踏实
满足:「雁儿她们正在剿灭骑军抢战马,随后也会赶来。燕军折损近半,包围圈
子千疮百孔,而且军心涣散,近来只敢远远跟随,压根不敢交战。抢了战马之后
足以甩开他们大队,足够攻略徐州。」
「你们都好有本事。」吴征忍不住又朝喷香丰满的唇瓣印了上去,饱尝美妇
温柔才道:「累不累?」
「不累,赶这点路,不算什么。」
「好,陪为夫一起再去燕军那里闹一阵!」
「你抱我去。」都说名字会起错,外号没有起错的。陆菲嫣撒起娇来当真媚
极阴阳,吴征无法拒绝当即横抱美妇,提气发足奔行。
奔行半程,陆菲嫣才依依不舍地下了地,让吴征又调息了半程。一对璧人现
身在燕军营里,各负神功盖世无双。两人绕着燕国军阵边缘游走,寻隙而动,遇
阻即退,心意相通。燕军阵中哪有他们一合之将?
骚扰了半夜,燕军虽结阵自保,天明后鬼影退去,清点下来又只留下数十具
燕军尸体。更让燕军惊慌不已的是,鬼影不是前些日子的一个,而是两个。且新
增的那一个在暗夜之中看起来风情无限,却丝毫不比前些日子的鬼影逊色半点。
好像这个新出现的鬼影,是前些日子那个鬼影杀了数百人之后汲取了生人之气后
长出的分身。
吴征与陆菲嫣携手回到驻地,听得陷阵营进展顺利,汇合已在计划之中,大
伙儿俱都兴奋不已。但论起要如何攻略徐州,陆菲嫣只接到韩归雁的布阵军令,
具体的攻略徐州方略也还不知。吴征见韩归雁调兵遣将,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
样,指挥若定,便也不再操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吴征与陆菲嫣有时合二为一,一齐骚扰燕军。若有陷阵营
将士赶来汇合,则陆菲嫣孤身前往接应,再分拨将士。吴征骚扰燕军完毕,也会
赶来与将士们会面。这伙江湖好汉连连拼杀,韩归雁遣他们先行突围,不需着急
赶路,这一路上得到喘息之机,运功调养之下精力恢复了大半,一个个看上去龙
精虎猛。
又等了大半月,西方烟尘大起,数千匹战马若大江奔流,滚滚而来。待到近
前,三员女将当先,正是倪妙筠,栾采晴与瞿羽湘。吴征远远望见,手舞足蹈地
连连挥手。比起先行到来的将士们,她们脸上都带着疲倦。几月奔波,连身材看
上去都瘦削了些。吴征大为心疼,但更多的还是相逢之喜。须臾中军的韩归雁,
冷月玦,压阵的祝雅瞳先后来到。将士们在飞龙石就地扎营,置放鹿角守卫吴征
看陷阵营就这么大喇喇地露出行踪,情知这几月来的苦战,将士们的信心几达巅
峰。
安顿好营寨,一府人来到山洞,互诉别后之情。说了小半夜,韩归雁先问及
遗藏之事。吴征库存大致数量一一说明后,主动请缨明日领陷阵营将士前去搬运
军器。
「你哪来的闲工夫?」韩归雁一笑道:「眼下就有一件要事,入了夜立马要
去办。那些事交给我们来做吧。」
兵贵神速,韩归雁的军令一道又是一道,吴征心中一肃,只听韩归雁道:「
光凭我们陷阵营,徐州城高壕深,兵粮充足,硬打要死伤惨重。要得徐州,需得
智取。」
「计将安出?」智取也需勇力与勇气,吴征镇定自若,只待女将下令。
「做说客,让徐州牧谭安德起兵反了燕国。」
「这……」吴征嘴角抽了抽,简直异想天开,怎生做得到。
「噗嗤,你们看,我就说会把郎君给吓着吧。」韩归雁露齿一笑,宽慰道:
「请祝夫人和栾军师说给你听。」
吴征狐疑看向祝雅瞳,美妇与爱子多日不见,依然露出怜爱之色,道:「谭
安德本就是我们祝家的人。当年祝家为求自保,明里暗里都安插了许多人手。谭
安德官运亨通,一路做到徐州牧。他自暗地里加入祝家,唯一的指令就是做燕国
的官,不得我当面亲口之令,决不能暴露,所以躲过一劫。我现在拿不定的是,
祝家被重创之后,他是否还能像从前一样忠心,这就只有三分把握。」
「原来如此。」怪道韩归雁胆大到敢打徐州城的主意,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密
辛。若徐州牧能在此时反水,陷阵营立刻有了一座坚城为依靠。就像大海中的巨
舰有了港湾,任你海浪滔天,巨舰一样安如泰山。「娘,我们一起走一趟,谭安
德若不忠心,顺手就结果了他!」
「我也一起去。」栾采晴狠狠瞪了吴征一眼,似乎对他完全忽视了自己极其
生气,将丰润的香唇抿得薄如纸片,哼声道:「不管他从前对祝家有没有二心,
都要劝他归顺我们。一个死了的徐州牧毫无用处,可能还会逼得徐州将士上下一
心,唯有收服了他,才有攻略徐州的可能。」
「好。」吴征见栾采晴发丝微乱,俏脸上都是倦意,心中不忍,当众将她一
搂,道:「听说晴儿帮着雁儿出了好多主意,辛苦你了。伤势怎么样了?」
「几乎痊愈,算你有良心……」
一时间山洞里静得一根针掉下都听得清,气氛暧昧又带着些许古怪,但无人
出声反对。吴征心动,知道不仅是大家对他的宽容与情爱,正因一府人都对他爱
得太深,所以当他深陷险境,不得不双修恢复内力,所有人都接受事急从权,即
使犯了人间大忌。然而吴征也知道,栾采晴用自己的智慧,以及待他与整个吴府
的一片真心,在生死交关的死战中倾尽全力,才换得大家对她的接受。
吴征还来不及问她这一路付出了多少,先来的林锦儿,顾盼与陆菲嫣也绝口
不提,把话都留给了他们二人,正是吴府上下对这件事无言的支持。
「那,你再辛苦一趟。」
「我不是去休息的。」栾采晴脱开吴征的怀抱,正色道:「要说服谭德安并
不易,必须内外交攻,逼他不得不死心塌地,光凭祝家内应的身份还不完全够,
没有我在场不行。」
「甚好。」
吴征看天色已近黄昏,想到入夜又要与大家分别,还有一件事未曾交代,刚
想开口,韩归雁又嘱咐道:「吴郎,你们到了城里,万万不可轻易现身,必须静
待三日,三日之后才能与谭德安会面。祝夫人连日征战已经很疲倦,正好让她修
养几日。徐州城里也是龙潭虎穴,谭德安心思难测,千万小心,事若不谐,即刻
脱身再做打算。」
「雁儿安心。」吴征看她说完,又见诸女不说话,遂道:「你们都坐好,我
有件事要说与你们听。」
诸女听他如此郑重,都坐直了身子,尤其知道些内情的玉笼烟与柔惜雪,更
是胸腔砰砰直跳。
「从小到大,有件事一直埋在我的心里,谁都没有说过。不管是带我长大的
师尊,小师姑,还是陪我长大的盼儿。菲菲,娘,我也没有对你们说过。不是刻
意想瞒着你们,而是觉得像是……像是一片幻想,只是一个梦境,如此不真实。」
吴征指着玉笼烟与柔惜雪道:「附近的僖宗遗藏我已去探过了,和别处不同,那
里有一尊雕塑,直到看见这尊雕塑,我才确定不是我的幻想。我也不知道究竟是
什么,就算是梦境,也是真实的梦境。」
玄而又玄,光怪陆离,吴征就像个烧坏了脑子的病人在发出呓语。可是每个
人都知道他没有发病,他真的在说一个深埋心底的秘密,这份秘密古怪离奇,让
人听得冷汗直冒。尤其是祝雅瞳,牙关格格打着颤,不知道爱子身上还有什么自
己不知道的事。
吴征将她满是冷汗的柔荑捏在掌心,安慰地笑了笑,示意她不要害怕,不要
自责,接下来要说的事并不是她造成的。祝雅瞳渐渐宁定,只是短短片刻目光复
又凝实坚定,朝吴征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那双清湖般的眼眸似乎在说:「无
论发生了什么,娘都会帮着你,陪着你。」
「襁褓里的事情,其实我全然不记得,但是……从我孩提能够记事开始,我
就做了一个梦,好长好长,有二十余年……梦里大部分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
就像刻在了脑子里。我在那个梦里成长,也没有爹,没有娘,独自长到二十余岁。
梦里的世界和我们这里全然不同,有很多我们无法想象的神奇东西。比如马车不
用马拉就能在长街上跑,比如用钢铁打造的大鸟能在天上载着几百人飞行。可惜
我在梦里不懂事,从没有去探究过这些法宝是怎么做出来的,只知道些小玩意儿,
呵呵,给你们用的香皂就是梦中所学。天啊,我一直在想啊,是不是我梦中魂魄
游离到了哪一方神仙之地,梦境的一切都看得见,摸得着,就像你们此刻就在我
身边一样……」
吴征停语,洞中也寂静无声,只听见胸腔擂鼓之声此起彼伏,还有浓重的呼
吸轻吟。
最终还是韩归雁最先回过神,道:「所以……地涌金莲也是你在梦境中学来
的?」
「是。」吴征点头,又忆起在亭城两人生死相依,初次定情的旖旎,还有调
戏栾采晴的过分,露出温柔的微笑。
「难怪从前你总是说有老神仙传授你天书,看来……不是诓我。」
「我也不知道,总之梦境忽然就没了,醒了,我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沾着不知
道谁的血,被小师姑护在怀里……」
目光一扫,见祝雅瞳正双手合十,面容祥和地默默闭目祈祝。待她祈祝完毕
睁开眼来,朝吴征抿了抿唇道:「娘在感谢上天眷顾,授我儿天书密法,佑他长
大成人。」美妇想了想,又道:「征儿,你为何会说,见到了雕像才知这一切是
真实的梦境?」
吴征一下子激动起来,呼吸急促,双目微微发红,咬牙切齿道:「因为梦境
里的人,还是我们的华夏百姓。他们里面固然有刁民,有恶人,但是大多勤劳善
良,可亲可爱。但是我在梦境里的华夏,虽有千余年的光辉历史,当代却不是唯
我独尊。自我在梦境中睁眼,华夏大地已历屈辱百年,直到天降圣人驱除外虏。
但在梦境里的世界,强国林立,我华夏国境之内虽不再任人鱼肉,可在外仍有恬
不知耻的鞑子就是要欺负你,打压你,见不得华夏百姓好。我华夏天朝,受了多
少欺压,多少凌辱……」
吴征从清末说起,那百余年的苦难,一个个不平等条约,数千万为了保家卫
国牺牲的生命,还有为了反抗外辱而抗争的惨烈大战。这些故事在诸女听来无法
置信,比神话故事还要离奇,可吴征说得如此精彩,如此完整,如他所言的如此
真实……让人不得不信,不得不听得入迷。
「一直到我离开梦境,咱们华夏奋战百余年,终于赶了上来,可以与番邦鞑
子一较长短。可是那些屈辱,我记得太深,说我不讨厌,不恨那些鞑子都是假的。
是,我知道,站在国家立场,他们做的并没有错,若让咱们华夏这只猛虎醒了过
来,站了起来,他们还怎么附身吸华夏百姓的血?可我是华夏儿女,看着兄弟姐
妹们受欺凌,我怎能不恨?」
「吴郎,我知道了,你看见的那尊雕像就是那些番邦鞑子的面貌?」倪妙筠
灵光一闪,忆起第一次陪着吴征在盛国的僖宗遗藏里,吴征与雕像长久对视,久
久不语的样子。
「是。宁鹏翼终究还是忍不住,留下他记忆中的模样。我一直想不明白,为
何宁鹏翼会对这个世界恨之入骨,就算他已经死了,还要流毒百年。一直到我看
见那尊雕像,我才终于明白。他一定也去过那个梦境,或者就是从梦境里来到我
们这个世界的人!在梦境里,他是鞑子,专一与咱们华夏作对,结果来了这里成
了咱们华夏人,呵呵,上天是在惩罚他么?你说,他怎能不恨得深切。」吴征挺
直了腰,厉声道:「我还觉得,他除了恨,一定还很害怕。害怕咱们华夏百姓的
勤劳善良,害怕这个世界里的鞑子愚昧落后,今后永无无出头之日。所以他才留
下这些遗毒,要毒害咱们的子子孙孙……」
拳头被捏得格格作响,吴征睚眦欲裂道:「狗娘养的东西,到了这个世界还
想要毁了咱们。我怎能不恨!怎能不气!」
平复了下心境,吴征才又缓缓道:「这场梦境,我原先浑浑噩噩不知为何。
现在我也知道了,上天既然要我梦游那个世界,必然是赋予我使命。扫清余毒就
是我的心愿,天可怜见,这些年来歪打正着,也一直是我的心愿。」
「吴郎。」陆菲嫣站在石洞中央,环顾众人道:「你说的这些我还有很多不
懂,大家想来也是一样的。但是你放心,这是件大好事,你想做的事情,无论我
懂不懂,都一定会支持你,陪你一路走下去。」
内宅之主发话,诸女纷纷点头。吴征心中感动非常,起身道:「好!我的心
里话都说给你们听了,言止于此,不入任何外人之耳!这些事已经发生,不必太
过在意,眼下,我们先去取下徐州城!」
与祝雅瞳,栾采晴饱食一顿,打点好行囊,又与林锦儿,顾盼约定五日之后
由她们乘坐扑天雕在高空盘旋,随时准备应付不测接应,三人便离开飞龙石,向
徐州城行去。
谭安德任徐州牧八年,祝家也秘密挖了条城内外交接的隐秘地道。祝雅瞳领
路来到地道洞口之外,当先进入,栾采晴随行,吴征押后。三人一路走得小心,
但有惊无险,从地道口出来时正在徐州偏角的一座小宅院里。
「谭安德没有做手脚,宅院也留着。」祝雅瞳拍着一身的灰头土脸,心情还
是愉悦道:「看来我料得不错,他不三心二意,难,但是不敢与祝家彻底撕破脸,
这事情有得谈。」
「臭得意劲儿,哼。」那地道修建好之后就没人进去过,不知积灰多少。栾
采晴拍了几拍,索性放弃,急道:「哪里有水?」
「那边有一口水井,边上就是浴房。」祝雅瞳在堂屋的立柱上摸了一把,尚
算干净,道:「看来谭安德没把这里荒废,东西都能用。」
「要自己打水啊……」
栾采晴怨声刚起,吴征便道:「我来我来,我去烧热水,你们歇着。」
比起她们一路征战,吴征着实要轻松许多,这种重活自然要抢着干。
栾采晴甜蜜一笑,又露出股异色,待吴征打了半缸水向浴房走去,才娇声道
:「这么心疼人家,对人家这么好,讨厌。」言语之间乜目朝祝雅瞳飘去,挑衅
的神情公然于外道:「你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可心疼我多了。」
吴征一个扑跌险些把水缸砸了,头痛到极点的事情发生,全无解法,当即落
荒而逃。生怕祝雅瞳怪罪,也怕栾采晴生气。可惜自己武功超群,就算关上了浴
房木门,声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祝雅瞳的声音冷若寒冰:「你少自作多情!」
吴征放下水缸,抹了把额头冷汗。没这番争执之前,栾采晴再怎么冷嘲热讽,
言语带刺,祝雅瞳一概云淡风轻,礼貌回应。但是涉及到了自己,便是祝雅瞳的
死穴,栾采晴要争宠夺爱,祝雅瞳万万不能接受。栾采晴对祝雅瞳知之甚深,要
气她讽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吴征身上下功夫。
「自作多情?嘻嘻,男人都是喜新厌旧,不信你问问吴郎,看他更喜欢吃自
己娘亲的奶儿呢,还是更喜欢我这个新欢的?你敢不敢问?」
「你……」
祝雅瞳明显发怒,但又似乎并无十足把握,吴征甚至想象得到栾采晴边说边
摆动身姿,摇晃双乳的样子,一头大汗如瀑。他呆立片刻,心中绮念大生,不及
放下木盆冲出门口,松开咬紧的牙关悠然道:「谁好谁不好,何不来比过?」
「让我跟她?想得美!」栾采晴气冲冲地,若不是静夜中不敢大声喧哗惊扰
四邻,早已尖叫出来,她大踏步走到吴征身边将他推了出去,道:「走开,我要
沐浴。」
目的虽没达成,总算将她们暂时分开不再争吵,刚松下一口气,回身见祝雅
瞳目光灼灼。
那目光里既有一争高低的熊熊怒火,也有爱欲交织的旖旎。吴征见了,拿不
住手中的木盆,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senglin08 2025-1-27 02:05
第十章疏忧解怨飞魂散魄
前世今生,吴征还是第一次来到中原重镇徐州。这座留下无数的传说,又饱
经风霜的古老都市,不日又将面临战火的再一次洗礼。
但是城邦的夜色并未因连天烽火而黯淡。夜空里,没有连绵起伏高山的阻挡,
满天繁星像穹斗一样倒扣着近在眼前,伸手可摘。
这样的夜晚,若在野外听着鸟啼蛙鸣,再有一丛丛飞来舞去的萤火虫,一定
有别样的浪漫。
吴征的心潮像起伏不定的波涛,一会儿愁得皱起剑眉,一会儿又澎湃得胀红
了脸。片刻之间,瞬息万变。
祝雅瞳扁了扁樱唇,忽然一皱眉,薄雾般飘上屋顶。吴征只慢了一瞬也听见
声响,不敢大意,跃上与祝雅瞳相反方向的一角树杈。这里既可以看见祝雅瞳,
离还在沐浴的栾采晴更近,万一有人调虎离山,自己方便截击。
祝雅瞳跃上屋顶,立刻又跃到前院,落在一人面前。那人大吃一惊,手中举
着的盆碗等一时拿不住,被祝雅瞳顺手接住,道:「是你在这里。」
吴征看清那人是名老妪,她见了祝雅瞳,揉了揉眼睛看得清楚,慌忙下跪。
待她拜了三拜,祝雅瞳将她拉起,连打手势,竟是说的哑语。
老妪甚是激动,朝祝雅瞳看了又看,似是在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人。待祝
雅瞳手势比完,这才手舞足蹈地回应。不知道是不是好久未见,有一肚子的话要
说,比划了好一阵也没停下来的意思。
祝雅瞳看了一阵,回眸一扫树杈间的吴征,忽然烦躁起来,挥手打断了老妪
的话。那老妪登时「住嘴」,朝祝雅瞳连连拱手告退,离开时一步三回头,似乎
甚是不舍。
祝雅瞳回身划步而回,吴征跃下地来,听祝雅瞳低声道:「这人当年丈夫,
孩子全给人杀死了,自己还被仇家害得又聋又哑。我看她可怜便收留了她,顺便
帮她报了大仇。谭安德升任徐州牧,我便让她到这里来听用。祝家出事之后,谭
安德将她安置在这里,可以照料这间院子,又能看顾暗道。看来他知道只要我不
死,就不敢明面上反了祝家,处处留着余地。」
「谭安德哪敢期盼着祝家主有事?娘与天地同寿。」
「哼。」祝雅瞳冷哼一声,吴征恭维的话没让她有半分喜意。眯了眯春湖般
的双眸,道:「你躲在树上干什么?」
「我怕有敌人来袭,免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你就担心她是吧?就不怕我出去中了埋伏?」
「不是……」吴征暗暗叫苦,自己的做法是最稳妥,也合适的。可女人吃起
醋来,半分道理也不跟你讲。「娘的本事,什么埋伏能瞒得住?」
话一出口,立刻悔之无及。这种时候,女子绝不是要你夸她多有本事,越夸
她有本事就越生气。——不需要问道理。
其实祝雅瞳在吴征面前好像不懂得怎么「生气」,这时她明明恼怒非常,但
吴征一点都不感害怕,从心底就不认为祝雅瞳会真的与自己「生气。」他眼下的
紧张,只因深爱祝雅瞳,急她之所急,念她之所念。
「就是地道里满是尘灰,把天下武功第一,又美貌第一的瞳瞳弄脏了。」幸
亏反应神速,吴征爱怜地轻拨美妇的长发,低声道:「哪里还有沐房?」
果然祝雅瞳愠色稍霁,眼珠子不经意地转了半圈,道:「没了,就这一间。」
「呃。」
吴征哑然,祝雅瞳却舒展开双臂,娇声道:「一间怎么啦?抱我进去,我要
你帮我洗干净。」
该来的终究要来。按道理,此刻吴征该万分欣喜,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期待无
比。可吴征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十分迷惘。月华如水的温柔夜,隐藏着处处的火
药味,随便一点火星都会炸开。吴征不知道要怎生才能化解她们之间的矛盾,该
说的话已说过好几回,栾采晴也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她心里的怨气,二十年的
怨气,又怎是几句话就能消去的。
吴征很是为难,祝雅瞳被激起斗心,栾采晴也无愧于最了解她的人,一句话
就正中他心坎。祝雅瞳居然主动要与栾采晴共浴,温柔旖旎或许会有,争执吵闹
更是不可避免。吴征此刻都想不到什么旖旎情事,只怕她们闹腾起来不可收场。
但他还是抱起了祝雅瞳,两人胸腹交贴,美妇双腿盘着男儿雄腰,目放异彩,温
情脉脉,绮念绵绵。看这模样只思情事,哪里去想什么恩怨?
该面对的也终究要面对。吴征抱着祝雅瞳踏入沐房,栾采晴正没在水中,闭
着双目不是在享受沐浴时的放松,而是生闷气。房门吱呀一声,她也睁开眼来,
这情境一望便知所以然,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干什么?都出去!」
「我要洗澡,让开!」祝雅瞳娇躯一振滑脱吴征怀抱,轻飘飘地在空中一旋,
衣襟尽落,白花花,俏生生,两点玫红一抹乌黑的身子直插入水。
浴桶并不算大,祝雅瞳入水,栾采晴只得侧身让开。她正心头有气,一起身
就想离开,可祝雅瞳在她肩头轻轻一按,又将她按入水中,朝吴征道:「征儿,
我想洗头。」
吴征无奈地摇摇头,提了桶清水坐到二人身后,看了看,站起在她们腋下一
托,将她们肩并肩排好。一手一个,解开盘起的秀发,两蓬青丝洒落如瀑。取水
濡湿,抹皂清洁,吴征并不急着冲洗,两掌在她们螓首顶上按揉捏压。栾采晴乜
目一瞥,见祝雅瞳双眸轻合,嘴角含笑,好像入定一样享受着。吴征轻重合宜,
的确按揉得甚是舒服,栾采晴心中火气去了不少,不再多做争执,也闭目享受起
来。
大手揉完了顶门,逡巡往下又捏着两根修长柔润的脖颈。「呵……」粗糙的
手掌把着嫩滑的肌肤,掌心热力透体而入,好像半截身体都不存在了一样,她们
一起舒服得呻吟出声。吴征见招式奏效,心下一喜,更加卖力,以绝大的耐心按
揉两支脖颈,不把这里的肌束骨骼都彻底舒缓了决不罢休。话又说回来,二女都
是绝色中的绝色,脖颈虽被秀发遮住,仍可从香肩上的洁白肌肤看出脖颈的秀美。
至于能够不停地抚摸,则是吴征的福气,嫩嫩的颈皮柔软湿滑,抚起来手感绝佳。
一揉一捏间,祝雅瞳螓首微偏后一顿一顿,鼻息声渐重,竟似入眠浅睡。吴
征立刻撇去捏的手势不用,只以掌心温存揉抚,可他心不能二用,一手放轻,另
一手的力道自然也轻了许多。栾采晴并无睡意,感到异样微睁双目一瞥,见祝雅
瞳正昏昏欲睡,立刻明了,樱唇一呶,情不自禁地轻哼一声。
祝雅瞳虽有睡意,并未完全睡着,闻声缓缓睁眼,脑中虽倦怠,心里却跟明
镜似的,也不出声嘲讽,嘴角忍不住勾起一弧笑意。
栾采晴面色一沉,慢悠悠地道:「祝雅瞳,你不要不识好歹。我知你最近辛
苦,看你倦了,好心不打扰,你好像你赢了一样?」
「火气别这么大。」祝雅瞳笑意难停,舒畅地呻吟着道:「你要怎么说我都
好,征儿疼我,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是喜欢。谁在边上,我一样要开心。」
栾采晴牙冠像打冷战似的咯咯一响,炎热的夏季,井水这点寒凉当然影响不
了内功深厚的她们,不知是不是气得咬牙切齿。
「征儿待你也很好。」祝雅瞳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方才我听见声响去查
探,征儿就在你门口的树上守着你。你也不必失落。」
「你的本事大,不用他操心。」栾采晴不肯罢休,女子正在生气,哪有道理
可讲?「谁要你来卖好。」
「我不必对你卖好……唔……」
「嗯哼……」
「你一言我一语,要吵到什么时候?」吴征听不下去,再任由她们继续争论
下去,天亮也停不下来。大手一分,从她们香肩旁绕过,一手一个将两只硕乳抓
在掌心。粗糙的手掌与软嫩到极点的乳肤一摩,掌心又正扣住两点凸起的莓珠,
热力透入,两位绝色一同呻吟出声。「不说旁的了,一身粉尘,我先给你们洗干
净。」
将两位美妇分开,吴征也跳进桶中。浴桶本就不算大,他一加入,三人贴做
一团。桶里的清水原本就放得没过脖颈,吴征再一挤进来,清水满溢洒出桶外。
吴征坐在沉底的木椅上分开双腿,将她们一边一个放在大腿上。清水的浮力
让她们轻飘飘的浑若无物,但四瓣丰臀贴腿的触感依然清晰无比,软绵绵的柔润
里蕴含着无穷的弹性。清水与桶壁平齐,但祝雅瞳与栾采晴坐在吴征腿上,四肢
豪乳各有小半片上弧露出水面,其色若雪,其形幼圆,看得吴征心惊肉跳般血脉
贲张。
可堪抚慰的是,各有一只美乳落在自己掌中,正任他掐揉捏握。左手的这一
只硕大无朋,轻轻掐落,指腹立刻传来反激之力,硕大却又坚挺无比,随吴征怎
生用力蹂躏,双掌一松立刻弹回原状,难怪以这只美乳之豪,依然浑圆若钟口,
大而不改其形之美。右手的这一只乳质温绵,好像布满了馨香的汁液,悬而不垂,
坠而不塌饱满无比。哪里掐落便会自然流动到一旁,将豪乳又鼓出一抹弯弧,但
一松手,便又可见它形若泪滴的完美。
吴征一时烦恼与担忧尽去,祝雅瞳与栾采晴被他几下温柔的掐抚,乳蕾绽放,
乳珠傲立,也不知是滋味太过舒服,还是不忍让吴征忧愁,均软绵绵地靠在他怀
里,不再争执。即使有水的浮力,两只豪乳托在手心里依然沉甸甸的,吴征贪恋
忘我,掌心一抬一抬,像在称重似的。
「不是说要……洗干净么……分明连抓着的都没有洗干净……」祝雅瞳娇慵
款款,喘息微促而无力。被抓揉了两下正感舒爽,又变成若有若无,一时难耐。
「嗯……」吴征沉思片刻,道:「今夜没有旁人,只有我们三个,什么话都
能说,我想听听你们的心里话,一人说一段,只要说得诚恳不管好话坏话,我就
洗。说得虚情假意,嘿嘿,那只能先等着,待说得好了我再给洗。」
吴征的心思摆在明面上,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已有二十年,今时不同往日,
同在吴府的屋檐下,再和从前一样心中都是芥蒂,持续下去总有一天要爆发。吴
征当然不想安宁祥和的吴府生出裂痕,今夜的确是个好机会。祝雅瞳与栾采晴心
思剔透,一听就明白,但对她们而言又有不同的小心思。
她们随着陷阵营南征北战接连数月,栾采晴殚精竭虑,祝雅瞳每战争先,的
确已疲惫不堪。难得转战之中有间隙与吴征相处,只觉小腹发热,心思早飘到床
笫之上的浓情旖旎里。对祝雅瞳而言,空旷数月,在陷阵营里当然日日夜夜思念
爱子。对栾采晴就更甚,她与吴征刚刚定情就分别,娇躯更是旷了数十年之后再
尝滋味,午夜梦回,更加难熬。听明白了吴征的意思,二女不自觉都有顺从之意。
其下的模样也是,都一齐光洁溜溜地泡在浴桶里,如此坦诚相见,还有什么
话不能说的?
「哼,说就说,我……」栾采晴心头还有怨气,正欲一吐而后快,闻言立刻
抢着道。
「哎,等等,晴儿等等再说。」吴征大手一紧打断她的话,在她脸上一亲道
:「瞳瞳先说!」
栾采晴欲语难言,但吴征托着乳房下沿一把一把地揉捏,滋味甚佳大慰身心,
遂只撇了撇嘴不顶撞,将美眸第一次抬起正眼看着祝雅瞳。二女分坐吴征两腿,
面对着面,豪乳对着豪乳。栾采晴这一看,就见祝雅瞳巧笑嫣嫣,倚在吴征怀里
浑然忘情。那露在水面的香肩骨肉匀称柔和,与她端庄典雅的面向相得益彰。栾
采晴百感交集,一时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呼……」祝雅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像在平复了下心境。其实到了这个
时候,祝雅瞳的心里一样七上八下,这桩恩怨,终究是她有错在先。祝雅瞳的左
乳贴在吴征胸膛,不一时,吴征便察觉她的心跳砰砰如擂鼓般剧烈了起来,终于
缓缓道:「说一千道一万,终究是我对不住你。晴姐姐,从我离开长安起,除了
每日思念我苦命的孩儿,不时的我就也想起你。我自己受过煎熬,将心比心,也
猜得到你会受怎样的煎熬。」
「可你就是下得了手。记得相识那一年,你八岁,我们难得有机会相聚,但
是一直谈得来也玩得来,那时候你还小,我也一直照顾你。当年我一直把你当亲
妹妹,你还记得从前叫我姐姐?」祝雅瞳一语勾起万千往事,栾采晴忍不住应道。
可是不像祝雅瞳陷入回忆中那样娓娓道来,栾采晴如泣如诉,怨恨之意溢于言表,
她叹了口气,认命般道:「行了,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嗯。记得的,从前你一直对我很好。那件事之后,我记恨祝家,更恨栾家,
除了你之外。可当时我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利用你。我想了很多很多办法,
都不如利用你稳妥。其实我也没有怎么纠结不定,我一下子就选择了这个办法,
最稳妥,也最没有良心的一个。」祝雅瞳与栾采晴对视,目光中尽是歉然,但也
有毫不后悔的决绝道:「你恨我,我无话可说。后面我们争争吵吵那么多回,征
儿第一次来长安你就动歪脑筋,我当时就想杀你,可是……我终究下不了手。原
来对一个人心里有歉意的时候,心还是会软的。」
抚在美乳上的大手已开始摩挲,先把下弧根部的缝隙洗得光洁溜溜,再向着
峰顶攀去。男儿手虽大,也难以掌控这只豪乳,粗糙的手心便顺着乳肉打着圈,
盘旋而上。被挤压,抚摸,揉挲的触感立刻刺激着整团豪乳,那种令全身酥麻,
呼吸急促,喉咙发干的滋味既享受,又难耐。大手攀至峰顶,乳蕾上的小粒儿与
褶皱更加敏感,祝雅瞳紧张起来,藕臂一紧,死死勾着吴征的背脊。
「所以你就三天两头派人来送死,让他们看着我的行踪,是吧?」
「是。我怕你不顾一切为了报复我,或是恨屋及乌,殃及征儿,我不想闹到
不可收拾。当时我们母子乍然重逢,征儿要有半点意外,我一定不会饶过你,还
好你没有……晴姐姐,在江南的时候每当想起你,我就问自己三件事。第一件,
我做得对不对?」祝雅瞳双目水波荡漾,竟已含泪,她苦笑了一下道:「当然是
错的,大错特错,大恶特恶。可我又问自己,如果再来一次,我会不会这样做?
我得把实话告诉你,再来一千次一万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你真是好狠的心!」
栾采晴愤声中,吴征也摇了摇头。栾采晴气苦不已,向吴征道:「你是不是
又要帮她说好话,来给我讲大道理?」
「不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换了是我,可能不顾一切都会报仇。」
吴征心情一黯。覆水难收,大错已经铸下,栾采晴受到的伤害也无法抹去,除了
她自己肯原谅,谁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第三呢,你又问自己什么?」
「问自己今后再叫一声晴姐姐,你还会不会像从前一样好好地应我。」
三人皆入沉默。良久之后,栾采晴徐徐道:「如果恩怨是简单的一本账簿,
这一次你让征儿回来救我,我们已经两清,谁也不欠谁的。可惜不是……我记你
这一次的恩情,也忘不了你从前的恶毒。我不想让征儿为难,更不想让吴府里每
日吵吵嚷嚷,心怀芥蒂。可是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再想从前……」
「那该想就想,何须刻意?」吴征旁听良久,知道两人间的芥蒂想要一说就
清难以做到,索性道:「有件事我可以保证,今后家里每个人都会好好待你。一
年,两年,三年,往事总有淡去的一天。」
「你能保证?为什么能保证?」
「因为我家就一条,入了府门就要真心待吴府好。沿途你随着大家出生入死,
呕心沥血,每个人都看在眼里,怎会不敬你重你?我为什么不能保证?其实也不
是我保证的,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挣来的。」
「呼……那我就安心了。」栾采晴一闭目倒在吴征怀里喃喃道:「我心中思
潮你都能看到,今天晚上这句话听得我最是开心。」
「何止?你身上的丘壑,我也都能看到。」此刻吴征已将二女的一只豪乳反
反复复洗得莹白透亮,正边清洗,边把玩着另一只,这具热辣娇躯的浮丘与深壑
自然尽收眼底。栾采晴与祝雅瞳说了好一会,似乎被经年恩怨折磨得身心俱疲,
不想再开口,任由吴征在她们身体上轻薄。
「咯咯……」栾采晴吃吃一笑,贝齿咬着半片下唇。原来吴征大手展开,将
她两弧饱满的半球各按住一半。两颗乳珠一颗被按在掌心,另一颗被夹在指间。
之前被反复揉洗豪乳的舒适立刻加上了酥麻刺激之意,栾采晴绮念翩翩,将心事
暂时放下,闭目享受。
祝雅瞳也一样说出满腹心事,说得一样诚心诚意,并未刻意讨好,也不摆架
子居高临下。吴征没有厚此薄彼,一样拈着粉润的乳珠挤压按揉。别样的温馨似
乎冲淡了眼下的怨气,吴征心有所感,她们除了翻旧账觉得疲累之外,也觉这种
滋味不可多得,更愿意沉浸其间。
轻薄任施,吴征变本加厉伸手探入她们腿心。周身的光洁柔滑到了这里便起
了一片茸茸,隐藏在芳草地里的阴唇更是全身上下至为嫩滑之地。嫩肉一层套着
一层,吴征两指一分剥开阴唇,向着一旁的褶皱缝隙而去。
层叠的嫩肉有无数的缝隙,敏感得不可触碰。大手粗糙,刮过缝隙里的每一
分褶皱,栾采晴与祝雅瞳一齐痉挛般颤抖。栾采晴方才说起话来还凶巴巴,冷冰
冰,此刻娇媚低吟,浅笑嫣嫣,的确是久旷之躯刚逢雨露,还没来得及吃饱又空
了数月,情欲难忍不堪挑逗。
吴征的手法熟练而温柔,时而轻轻巧巧若有若无,时而又清晰无比翻揉挑拨。
栾采晴唇角带笑,两枚梨涡嵌在唇角边,当真是美人巧笑嫣然,天香国色。栾采
晴正享用间,忽觉一只小手又抚上了腹皮。这只小手嫩嫩的软若无骨,柔柔的温
和如绵,全不像吴征的那只粗手。她睁开眼来,见祝雅瞳低声下气正在为她洁净
身体。
「卖什么好?唔……这样可……没有用……」祝雅瞳的心思她当然明白,说
的也是心里话,但并未拒绝。至于那呻吟叹息,是吴征的手指伸入一小截,正在
洞口的小肉圈上打着转:「跟陆菲嫣学来的?」
祝雅瞳俏脸微红。在冷家旧宅里,她第一次与另外一名女子联袂床笫,也体
验到从前未有过的乐趣。都知道栾采晴就在隔壁,当时放纵起来也顾不上那么多。
有些事情关起门来悄悄地做可以,但是不禁说,此刻被栾采晴翻了出来,难免有
些害羞。
「那不重要,反正……今晚我不想白白浪费光阴,这样能帮你消消气吧?」
祝雅瞳感受着栾采晴肌肤上的冰凉,玉手游移。
「咦?」栾采晴眼珠子一转,道:「这样,今晚你到边上一个人去睡,从今
往后,我再不跟你闹别扭。」
「说是没用的。」祝雅瞳丰唇一撇道:「我跟你说过,旁的事情都有得商量,
唯独一件事谁来都是一样。再说了,这事情我做不得主,你问问征儿肯不肯?」
「不肯!不行!」吴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道:「今晚谁也别想逃,我要你
们两个!」
「你听听,我就算允了有什么用?」祝雅瞳得意道:「还有哇,若是我更被
人喜欢,你也不能怪我。」
「看你那个得意劲。」栾采晴知道祝雅瞳的爱子之心,也懒得争辩下去,闭
目又享受了一会儿,睁眼道:「祝雅瞳,我真的……又恨你,又羡慕你,也嫉妒
你。」
十来个字就涵盖几十年的事,祝雅瞳抿了抿唇,看了看吴征,妙目流连道:
「人生百年其实也是一晃而过,我只是个凡人,只想要我珍视的东西,又有什么
好让你羡慕的。」
「有啊……你离开长安之后,我心里很是羡慕。为什么你能这么勇敢?我也
离开过长安,可是若没有遇到奚半楼我不会离开多久。我遇见了他,第一个,也
是唯一一个想法,就是回到长安。什么和他远走高飞,只是说说而已,我根本做
不到。你可以!这样的不顾一切,我真做不到。」
「可能是你珍逾性命的东西没有出现。」
「是啊,我也知道。所以我嫉妒你,还有这么个好儿子。有无双的天赋不代
表有勇气,幸运,这些你都有,就连孩儿都有神仙帮着培养成人。」栾采晴从沉
思从醒来,瞪着祝雅瞳道:「你也该感谢征儿。试想,你拼了命豁出一切,结果
征儿是个混蛋败家子,甚至是个祸国殃民的罪人。相认之后,你还能有今天这样
的好日子过?」
「我独行江湖的时候,也想过若今后征儿成了个大恶人怎么办。当年满脑子
都是母子相认,想的也都是不管征儿什么样,我都随他的意。现在再问我,我应
当还是会这么做。当然了,做个英雄孩儿的母亲,总比当个混蛋的母亲要好得太
多太多。」
「什么好处都让你占,我怎么心平气和?哼!唔~ 」
「嗯~~咿~~」
二女同时呻吟,栾采晴的一如平常略带着些惊讶,祝雅瞳则婉转缠绵,媚音
如乐。原来吴征听她们说着些旖旎之言,两人间的火药味因此被冲淡了许多,不
失时机地将大手转入臀后。四片臀瓣光溜溜,软糯糯,即使她们的坐姿半撅着臀
儿,臀沟一样一指难容。吴征的指头发力钻了进去,顺着整条裂隙一挑。
这一带的肌肤不容外物侵犯,一碰触就奇痒钻心。栾采晴未经此道,呻吟中
带着惊讶,而祝雅瞳则已十分适应,深知个中的美妙滋味,大现妩媚之意。她白
了吴征一眼,樱唇轻启,却不闻其声。那樱唇一动一动,唇瓣比最好的珊瑚珠还
要珠圆红润,贝齿比最好的珍珠还要莹亮洁白,栾采晴嫉妒又生,赌气道:「显
摆修为是不是?她说的什么?」
「瞳瞳说……大家都要洗干净。」吴征忍俊不禁,说话间手指一扣,正抵在
后庭娇花上。那朵娇花应声一缩,凭空生出一股吸力,将指尖牢牢吸住。栾采晴
真有些害怕,急道:「她说了你就听她的。」
「听,有道理的事情为什么不听?」吴征一抽手指,大力抓揉着栾采晴的丰
臀。美妇猝不及防,麻痒与微微刺痛让娇躯一弹,引着豪乳一挺。原本三人就在
浴桶里挨得极近,她们又都有一对傲人豪乳,栾采晴一挺胸,立刻便与祝雅瞳的
抵在一起。四座饱满丰隆的山丘一抵,峰顶立时凹陷。那乳肤又光洁之极,乳肉
又饱满丰弹之极,四只豪乳刚刚抵上互相挤压,便各自被绝佳的弹性震得两两滑
开,像叠团子似的交错在一起。尤其是乳珠抵在一起各自倒伏,错开时又弹回原
状。这一弹,丰盈乳肉如浪涛流淌般晃动,波光莹莹。
吴征见此奇景,当真是艳光四射,美不胜收,看得心旷神怡。一池清水冰凉
沁人,都止不住他冒出一身汗来。
「好看?谁的更好看?」栾采晴无力娇喘着,不知道是想气祝雅瞳,还是自
己也想比个高低。
「你觉得呢?」
吴征说话间停下了大手。臀肉被抓揉的虽然麻痒,让人坐立难安,但停下来
更是一身胀闷无法纾解的难受。栾采晴知道吴征的动作自有深意,今夜他诚心地
希望能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起码有所缓和,至少不要像从前一样一点就着。他一开
始就说要听心里话,谁说得真就给谁洗。这是一件极简单又可有可无的事情,但
是吴征的态度由此明确。
不知是不愿意扫了吴征的兴,还是打从内心里也觉得难有这样敞开心扉说说
真心话的机会,想了想轻叹一声道:「祝雅瞳,上天为何对你就这么偏爱?给了
你立身之本的能耐,还要给你美貌。征儿,好不好看这件事,我还真想过。拆开
一件一件地看,其实分不出什么好与不好。有些人的五官单拎出来都不错,偏偏
放错了位置,要么挤在一处,要么七零八落,丑得难以侧目。府上那么多美人,
祝雅瞳有哪一点特别出色么?她有韩归雁,盼儿那样的长腿?没有。有冷月玦那
样的细腰?也没有。屁股也不像陆菲嫣那样,走个路都让人看了想上去咬一口。
她的五官就挑不出一点点毛病?也不是。她就是每一样都是最适合她的,每一样
都在最好的位置上。单说奶儿没有我的大,可大小就是最适合她的身材,还有我
梦寐以求的形状。」
这些话祝雅瞳第一次听见,在吴征面前被人这样夸奖,原本她会得意非凡。
当下她却没有这样的感觉,而是第一次有了一种对当年之事的后悔之感。她怔怔
地看了栾采晴一会儿,道:「我们家谁都不比谁差。晴姐姐……听你说了这些,
我实在对当年的事有些后悔……」
栾采晴板着脸,缓缓摇头道:「你就算悔得锥心刺骨地难受,还是一样会这
么做。」
祝雅瞳脸色也沉了下来,缓缓点头黯然道:「是!」
悔恨交加,依然死不悔改。两件十分矛盾的事情,只消明白了个中因由,便
半点不难理解。当年之事是一个死结,就像一根细线,万千丝纠葛在一起,剪不
断理还乱。又像夏夜里淡淡的晚风,怎么吹都吹不去心里的愁绪。
栾采晴瞪着祝雅瞳,眼帘缓缓合上,又缓缓睁开,睁开时眼眸一转,视线已
飘向窗外夜色,道:「我懂了。听你亲口承认,我心里反而好过了很多。至少,
你说的是实情。」
说到这里就沉默下来,二女虽想着一件事,又各有想法。吴征等了一会忽然
起身,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两具白花花,俏生生的娇躯出水而现,身上滚落一串
串水线,所谓清水出芙蓉,又哪有这般艳丽。
赤裸相对,隐在水中还觉尚可,这一下突然袒胸露乳艳光大放,吴征又左右
来回贪看,那有若实质的目光看到哪里,哪里的肌肤便似被轻刺了一下。
「不是还没洗完么?」栾采晴性格奔放还不觉多少不适,祝雅瞳便有些羞意。
「水里不方便,你们排排地躺好,我给你们捏捏腿脚。」
吴征将她们擦干了抱上床放好,一手抓着一只小脚,在足底轻揉起来。肉乎
乎的足底柔软如绵,骨肉均匀,肌肤细滑得堪比胸乳之嫩,握在掌中正是绝佳的
手感享受。二女同时趴卧之姿,丰隆的臀股像四座耸立的小山丘,白若月光,得
益于莲足之纤美,吴征仍能把持得住,耐心在足底的穴道处揉按。
吴征按摩的手法都堪称高明,力道适中,二女不时哼出轻吟之声,正是倍觉
舒适,半梦半醒时才会发出的声音。将四只小脚好生把玩了一番,吴征又握住两
根圆润的小腿肚子,细腻的肌肤之下,隐藏着一根根的肌束,吴征轻轻一捏,二
女同时发出轻叹之声,栾采晴还长舒了一口气。
一路征战奔波,就算身负高明的武功也觉腿脚酸软。触手抚及之处,连祝雅
瞳的肌肉都有些紧绷,更不用说栾采晴。吴征握手成圈,环着两根玉腿一截一截
地按揉向下。一直到足踝,吴征紧紧握住,将气血闭去了大半。二女均觉玉足发
凉发麻,待吴征放开后,气血奔涌如足底,一股暖意冲入,舒服得让人直接想就
此婚晕过去。吴征还使坏地在她们脚心各吹了一口气,难当的麻痒让她们一同咯
咯娇笑起来。
「舒服么?舒服我就多按一会儿。」吴征在小腿上往来按揉,来回十余次,
实在是手感绝佳,一时按捺不住,大手抓上两片臀瓣。
她们熟透了的娇躯兼具温软与弹性,冰冰凉凉的臀瓣柔软如绵,但手掌刚刚
放开,便会激起一阵阵荡漾震颤的波浪。若是再拨上一拨,臀肉不停地左滚右滚,
若不是肌肤束缚,或许就滚了开去。赏心悦目,栾采晴全然放松,臀波荡荡像湖
畔的涟漪,久久不歇。祝雅瞳受她摆弄的刺激,臀瓣不由自主地一紧,沟壑闭合,
臀丘更挺。
吴征看得眼花缭乱,栾采晴轻哼一声起身,猝不及防地在祝雅瞳胯间一掏。
毛绒绒的丛林尽沾雨露,她嘲笑道:「湿成这样,你再玩弄下去,我看她要急火
攻心,背过气去。」
「你好到哪里去?」祝雅瞳侧身,目光一瞟栾采晴胯间,月光下的隐秘处闪
着晶亮,显然也已动情。
「是呀,人家忍不住啦,征儿快来。」栾采晴娇声呼唤,诱惑难言,向着吴
征痴缠过去。
果然不愧是最了解祝雅瞳的人,祝雅瞳立刻急了,娇躯一颤正想上前将爱子
抢在手里,顷刻间又想起待栾采晴的诸多往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联袂于席
的经验只有和陆菲嫣,同欢时十分和谐,相得益彰,对于争抢一事也有些羞意。
「看把你急的。」栾采晴得计,贴着男儿背脊,螓首从肩膀处伸出,眼珠子
一转笑道:「我可不敢再和你抢,谁知道下一回被你害成什么样。不过么,不是
说对我有歉意?那我现在提个要求,你肯不肯听?」
「你先说说看。」祝雅瞳秀眉一蹙,先前的进退失据转瞬间恢复平常,此时
情欲升腾,久旷的娇躯正需男子的抚慰,也顾不得什么羞不羞一样贴上吴征,在
他脸颊上一吻。
「都说祝雅瞳天底下第一优雅,人前端庄大方。我就想看看旁人见不着的地
方,祝雅瞳又会浪成模样。」栾采晴拍了拍吴征屁股道:「硬成这样不难受么?
还不快让他帮你舔一舔,含一含?」
「难受。」被两大美妇夹在中间,波涛汹涌仙乡温柔,吴征看她们今日相处
尚算平和,只能强行忍着,哪有不难受的道理。
看祝雅瞳白了自己一眼,栾采晴催促道:「看我干什么?你的宝贝儿子胀痛
欲裂等着你呢,你不肯啊?」
「为什么不肯?」祝雅瞳伏低腰身,妩媚道:「我本来就爱吃,浪就浪了。」
栾采晴还待揶揄几句,就见祝雅瞳将吴征一按,重又折膝跪坐在床,樱唇一
张,把发青的钝尖含在口中一吸,红润柔亮的唇瓣顺着圆弧被撑开。那唇瓣丰满
而富有弹性,贴得龟菇严丝合缝,仿佛二者完全粘合在一起。
扑腾,扑腾,即使隔着厚厚的胸脯,吴征依然能感觉到栾采晴的剧烈心跳。
片刻后又觉迷糊,不知道这心跳是栾采晴的,还是自己的。视线中祝雅瞳俯首跨
前,两团豪乳半垂着,被床面挤压得更加浑圆,中央的沟壑几乎消失不见,只看
得到两团雪妍妍的莹白。腰肢之下的丰臀线条流畅,浑然天成地隆起,两枚腰涡
耀目生辉。不仅是身体,吴征觉得连灵魂都变得炽烈。
含棒的动作伴着祝雅瞳悠长而微促的呼吸节奏,没有激烈的吞吐,美妇像在
品尝美味,每一分都细嚼慢咽地细品滋味。香唇又向母亲温柔的手,正在抚摸爱
子的身体。栾采晴看得环着吴征的手臂一紧,含棒的美妇眉目含春,正恣意徜徉
于欢好的甜美。伏在男子胯下的样子,更是从未见过,从未想象过的妩媚万端。
可如此淫荡的事,她做起来不紧不慢,好像满身的肉欲到此刻都化为爱怜,动作
仍然优雅得一如平常。
吴征闭上双目,深重地吐着长气,细细地感受樱唇抚摸肉棒的细腻快感。栾
采晴看得彻底呆住了,漆黑的瞳仁一动不动。吴征忽然睁眼,托着棒底的香舌一
动,再动,随着祝雅瞳的进退,左右游移横扫。丰唇离开被润湿了肉棒,舌尖在
龟菇上缠绕。吴征低头,正对上祝雅瞳向上望来,他再忍不住,双手向两只悬荡
的豪乳捉去。
饱满的乳肉像饱蕴着汁水鼓胀胀的,峰顶的红莓硬如石子,一软一硬,吴征
爱不释手。敏感点受袭,祝雅瞳娇吟一声,樱唇一张又将棒身吞没。女子的如花
娇颜与肉棒的粗黑狰狞纠缠在一起,看得人血脉贲张。吴征正大肆享受豪乳之丰
美,身后栾采晴焦渴难忍的呼吸声传来,她直起身搂着吴征脖颈,将脸颊在吴征
头顶摩挲。两团豪乳就此架在吴征肩膀,栾采晴焦渴难耐,不敢争抢之类的玩笑
话早就抛在脑后,拿起吴征的一只手向自己胸脯按去。
两团温绵细软架在肩头,热香巾敷在酸痛的肩膀也完全比不上。哪里有这样
柔软的香巾?哪里又有这样适宜的温热?吴征反手抓着左肩的豪乳,刚才沐浴时
眼馋了许久,强行忍耐,现在齐抓在掌中,一样的绵软滑腻,一样的嫩若琼脂,
美妙无比。吴征读过无数华美的篇章,此时哪里还会去想,只知轻揉重捏,纵情
品尝。
祝雅瞳含吮温柔,吴征今夜的感觉却来得极快,半炷香时分就觉肉棒酸胀难
忍。两位美妇之间的龃龉,还有各种禁忌不伦,如今却联袂共枕,娇躯如绽,每
一样都刺激着吴征的兴奋。祝雅瞳温柔的润口被肉棒熏蒸得越来越热,吞吐含吮
的力度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大,潜藏在棒根连向身体深处的欲望,被她强劲的吸力
一口一口吮向樱唇。满手的浆滑已让吴征难以满足,他头一偏,叼住一颗硬立熟
美的樱桃入嘴重重一吸,饱满的乳肉发出波儿一声被吸进嘴里。与嘴唇接缝之处,
原本膨起的圆弧深深陷落。
「哼嗯……」栾采晴似是此前迷乱不知所以,粉嫩的琉璃珠正是十分敏感,
又十分渴求之时。被这一吸一含,又被舌尖上下来回地挑动,美妇如梦初醒呻吟
出声,急不可耐地自挤豪乳,将另一颗红樱桃塞向吴征嘴边。
祝雅瞳口含肉棒,目光上挑。栾采晴胸脯上的一大片雪白悬垂着弧线优美,
被吴征吞入后露在外的肌理皱起,可想而知吴征吃得多么用力。她微感醋意,虽
含着的肉棒热得几乎要将樱口融化,但前后摇送间豪乳晃荡,敏感的乳尖摩擦在
床面,麻麻痒痒,越觉饥渴不足。心中微酸,润口却舔吸得越发黏糯甜蜜,好像
就是要比一比谁的娇躯更加诱人。那肉龙在嘴里一跳一跳地震颤,吴征鼠蹊的肌
肉也一紧一紧地收缩,男子的气息比春风更加恼人,轻易地挑起情丝。祝雅瞳难
耐地探向胯间,玉腿张若玉弓,蜜裂湿漉漉的,她二指分开阴唇,中指悄悄伸入。
双目轻合,好像吴征的肉棒正分开裂隙,缓缓钻入。
脑中绮念,自然而然带动娇躯的其他部分。樱唇一缩,香舌一卷,胸腔里呵
出一股极长的热气。那一瞬间祝雅瞳迷迷糊糊,可口中的肉棒忽然剧颤,抚乳的
大手猛然一紧,又一张,将两只豪乳一齐重重掐在掌中,龟菇钝尖喷薄出一注温
热浓烈的液体。
祝雅瞳猝不及防,但情欲的反应大都相似,她也不例外。润口一激一缩,香
舌忙不迭地痴缠上龟菇,助力猝然又剧烈的喷射。男子气息达到最盛,胸乳微刺
发疼,却爽感更多。祝雅瞳啵唧啵唧地吸吮吞咽着,玉指也在花肉里搅动,好像
此情此景,怎能不一起乐在其间,怎能少了自己助助兴?
阳精一汩一汩,祝雅瞳随卷随咽,竟无一滴漏出。待喷射渐衰,吴征绷紧的
肌肉松弛下去,美妇却圆臀一抖,悄悄地小泄了一回。祝雅瞳含羞带臊,若不是
小嘴被填满,难免要哼出浪荡的呻吟声……
吴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欲火稍退。两团豪乳沉甸甸地压在脸上,栾采晴虽
觉滋味美妙,但欲火不减,娇躯软绵绵地塌在吴征身上,豪乳悬垂,像化了似地
不需用力就把吴征的嘴给溶满,再也吸不进半点。
「这是渴成什么样子?干涸的小溪又冒水啦?」
祝雅瞳舔净了口中阳精,取水又喝了一大杯好像要确保不漏下半滴全都吞进
肚子里。栾采晴胸乳发酥,媚目回转间见祝雅瞳胯间亮晶晶的,忍不住出言取笑。
「你又好到哪里去?」祝雅瞳刚刚小泄了一回,本欲火小退,但看栾采晴的
双乳齐在吴征嘴里,顶端两点艳粉点滴不露,只看见两大团雪面。吴征还吃得啵
唧有声,看栾采晴的样子甚是享用,不由又有些意动。
「我?征儿吃得我好舒服,我动情有什么奇怪?」栾采晴挑衅似地在吴征脸
颊上拍了拍,道:「这么爱吃,就再吃得用力些。吃得越用力越好吃,人家也越
舒服。」
吴征听在耳里,怕她们又起争端。无奈有口难言,有心难劝,更不知如何相
劝。情急智生,忽然灵机一动,牙齿轻咬着两枚红珠,嘴上又大力一吸!栾采晴
充血翘立的乳尖异常敏感,被牙齿一咬微微吃痛,但乳肉被吴征一吸,还发出声
淫靡的啧啧声,顿时快感大起,连那一点刺痛也变成对轻语的刺激,不由娇喘一
声,双臂一紧。和祝雅瞳斗嘴生气,哪有情投意合的快感来得重要?何况栾采晴
是多年不曾有情爱滋味,娇躯里的渴求难忍。
湿漉漉的乳肉,更增香肌之滑,吴征恣意饱尝,吃得流连忘返。正徜徉温柔,
忽觉耳边与半边脸颊也被两团饱满玉嫩裹住。吴征为的就是吸引祝雅瞳一道前来,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暂时放下争吵斗嘴。可这一刻,吴征全然忘了目的!
四团饱满的美肉将他埋了起来,好像正行走于亘古不化的雪山时,忽然来了
一场雪崩,皑皑积雪彻底把自己淹没。嘴里的乳肉冰凉,贴在脸颊耳边却是暖烘
烘的,温柔仙乡,何过于此?
「征儿,娘的奶儿也想要。」祝雅瞳巧笑嫣嫣,柔情无限道:「你尝尝,滋
味一定更好。」
「别!」栾采晴只感两枚玉峰松脱了些,知道吴征意动,焦急道:「再吃一
会儿……」
可是吴征并未听她的。一颗红珠从嘴里松脱出来,惊人的弹力将它弹回原状,
蕴含的柔软绵力又让它悬垂着晃荡起乳波,片刻后才安安静静地贴在吴征脸颊边
上。栾采晴咿唔不满,但吴征的手掌探入胯下,将她的幽谷捧住。浓密的乌绒被
掌心逼向阴唇,麻酥酥的十分恼人。幸好吴征的手指挑拨着蜜裂顶端的小肉珠,
圆圆的指腹揉得异常温柔,可男儿粗糙的手掌摩刮之下,又让栾采晴阵阵战栗,
敏感得胯间嫩肉一缩一缩,想逃又难舍难离。
吴征松开一颗豪乳,终于从窒息感中缓过一口气。可女子胸脯特有的香气转
瞬间就变得更浓,栾采晴的豪乳更大,但祝雅瞳的香气却更浓郁。吴征嘴角一含,
恰巧接住祝雅瞳塞来的红珠,张嘴一吸,将两人的豪乳各吸了一只进嘴。
乳香在脸庞熏蒸,再从嘴里直透进心里去,吴征大快朵颐地品尝。一只冰凉,
一只温热,截然不同。祝雅瞳微微颤抖,她与吴征的感受相同,一凉,一热。从
前她与栾采晴为友时曾结伴携手出游,知道她身体冰凉,却想不到连双乳也是如
此。两人此刻胸乳交贴,祝雅瞳的颤抖不仅是吴征挑拨着她的敏感,也因那片冰
凉乳肤的刺激。栾采晴则一身懒洋洋的,吴征急促的呼吸喷吐出的热气,从豪乳
直萦绕上脖颈。喷吐的热气与祝雅瞳身上血脉奔涌的温热,让她一向寒凉的身子
增添了几多暖意。美妇心有所感,情欲被这样的温热催发得更加旺盛,她觉得双
唇发干,伸手向吴征胯下捉去。
双乳齐含在口中,肆意品尝着嫩滑乳肤的甘美滋味。女子轻柔婉转的呻吟声
像撩人的乐曲,挑拨着心弦。栾采晴的纤手握上肉棒时,肉棒也已恢复怒龙般的
膨胀坚硬。柔嫩的小手冰凉,被棒身火烧一样的热力一烫之下,栾采晴像被烧着
了吃了一惊, 小手一缩,旋即又握了上去用掌心打着旋抚摸。
「好热,舒服……」美妇巧笑嫣嫣。她天生娇躯冰凉早已习惯,此刻却极喜
欢热力透入身体,将娇躯烫热的感觉。
「吃进去!」嘴巴被两团柔乳堵得没有一丝缝隙,吴征运起内力才勉强发出
闷声。
说是吃,可豪乳上的吸力半点没有减轻,栾采晴哪里离得开?吴征一托她的
腰肢,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栾采晴心领神会,喜笑颜开地超祝雅瞳一挑秀眉,
张开双腿分跨吴征腰际两侧。
热腾腾的肉棒一弹,吧嗒一声轻拍在柔臀上。冰凉的臀肤被棒身一灼,暖意
流淌,栾采晴舒服地轻吟一声,臀瓣一缩,肉棒顺势滑入深沟被钳了起来。热力
更强,栾采晴大大地喘了口气,香风四溢,她自己都感到花汁从绵密的花肉缝隙
里渗出,片刻间就润湿了棒根。臀沟里一片热烘烘的很是舒服,但是花径里一根
针大小的空隙却难受无比。美妇隆臀一挺,肉棒一滑,钝尖分开两片蜜裂抵在洞
口。
「唔……」洞口的小圈媚肉密布,不受控制地微张又合,仿佛急不可耐地要
吞噬在洞口窥探的怒龙。栾采晴叹息一声,她虽觉欲火蒸得周身焦渴难耐,但此
时密闭的洞口花肉敏感,钝尖硬如坚钢又带着些软弹的触感分外清明。
「啊……」栾采晴还在细细品味,那怒龙突开肉圈粗暴地破体而入,直进幽
深的凤宫。美妇惊呼一声,随即深深地抽了口冷气。热乎乎的肉棒分明将花穴嫩
肉全都温得暖流四溢,身体其余处处却更觉寒意袭人,娇躯连连打着寒噤。
「你……别……」
吴征刚抽插了两下,闻言终于松口道:「吃不住么?」这一松口,两团被吸
得拉长了的柔乳立时一弹恢复原状,从他嘴里滑了出来,荡着波涛贴脸温存。
「轻些。」栾采晴咬牙切齿道:「魂儿都快被你顶飞了。」
久旷的妇人花肉娇嫩又敏感,一上来就狂抽猛送的确难以承受。吴征抽出大
半肉龙,小幅度地缓缓抽插。撕裂感一去,花肉分合间快意就起,栾采晴鼻翼翕
合,微微喘息,滋味似乎甚为受用。回眸间见祝雅瞳唇角微微下撇,似笑非笑地
看着她。那目光带着几分新奇,几分戏谑,又有几分难耐。
「看什么看?」栾采晴一哼,抵受着花肉被推挤的快感,得意道:「你看,
征儿是不是更喜欢我的?刚才对你可没那么猴急……咿……」
眼看栾采晴又要去挑起战火,吴征惩戒似地重重加力顶了几顶。美妇的花径
多年未经开垦,原本就敏感狭窄,难堪征伐,此刻才刚含入肉龙不久,正是被充
塞处从酸胀渐尝甘美,空虚处禁不得半点触碰地敏感。吴征这几下又凶又狠,后
半段花肉此刻哪里受得了这番蹂躏,栾采晴登时娇声若泣。
「忍一忍,一会儿就舒服了。」吴征柔声安慰,却像极了诱骗刚失身的小姑
娘模样,目中笑意又分明在说:「叫你再贫嘴。」
栾采晴心中哀怨,娇躯偏没半点抵抗之力。她云鬓散乱着纷飞,脱了虎口的
豪乳彻底绽放,随着被撞击的力道荡起剧烈的波涛,抛甩着向外画出两道圆弧后
撞在一起,发出旖旎无比的啪啪响声。那响声清脆其外——可见甩荡之力不轻,
柔嫩内藏——可知豪乳之细软如绵。两枚红珠划过男儿脸颊,吴征大乐,遂不管
栾采晴酸痒交加,一手托在她腋下,奋力抽插。
「这时候不好好享受,还有工夫和我犟嘴……」祝雅瞳居然没有生气,还起
身贴在栾采晴背脊,咬着她的耳朵道:「好姐姐,我连宝贝儿子都先让了给你,
你就消消气好不好?」
「谁要你让……分明就是……就是他……更喜欢我……」栾采晴眼迷耳晕,
花径里连连痉挛快意难当,就是不肯让一步。
「好吧,我不跟你争这些。等你快活了再说。」祝雅瞳心中也有气,她又何
曾想让栾采晴占了先?但又心中有愧,只能忍着一口气。相比忍着气,还是幽谷
间的空虚更加难忍。但见吴征正享用温柔,豪乳厮磨在他脸上的样子大是喜欢。
爱子抽送得十分落力,栾采晴的娇躯被不住地抛起,胯间还有水迹飞溅到自己身
上,遂深深呼吸,强自压抑着心头绮念。她贴在栾采晴背后,沁人的冰凉激起她
肌肤上的小粒,暗道:她体温这般特异,肌肤如此,不知道里面怎么样?
这么一想,好奇心起,立感栾采晴飞溅的花汁也似冰镇,忍不住伸手向二人
结合的胯下摸去。激荡的臀肉绵柔绕指,中央两片疏绒深处,吴征的肉棒如龙。
祝雅瞳用两指轻轻夹住,隆臀落下时将她手指一压。祝雅瞳窃笑,原来栾采晴花
径不深,不能全吞下粗长的肉龙。不过触手依然冰凉,祝雅瞳顺着吴征的进进出
出挪移着手指,只觉那大半截肉棒的火热都被栾采晴冰凉的玉体浇凉了几分。
祝雅瞳心儿猛跳,知道花径里冰凉带着温热,对男子而言会是多大的刺激快
意——就连她都想一探究竟,感受下里面的滋味。
「祝雅瞳……你……又要干什么……」栾采晴惊觉下体有异。她连遭冲击,
正是耳迷目眩,五内俱焚的时刻,一时根本想不清发生了什么。片刻后才觉两根
温软的手指在裂开的阴道口上拨弄。
「帮你更快活些呀,难道不好?」祝雅瞳触手处花汁冰凉,亦觉心痒难忍,
闻言两指环过吴征的肉棒,指尖在勃涨的小肉珠上一弹。
栾采晴娇躯剧震!肉棒反复的冲击本就让她一身肉紧,这一弹更是让周身一
麻,那麻木感急速在身周散开,片刻间又溃去。麻木刚散,花径里的冲刷快意猛
涨一截!可祝雅瞳不依不饶,一边以指腹按着肉珠一压。软嫩的肉珠竟直接贴在
阴道口上,肉棒进出之际,不仅刨刮着花肉,连肉珠一同摩擦。
「你……要死了你……」栾采晴惊慌失措,巨大的快意正侵袭着四肢百骸,
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爽。可是这样强烈的刺激前所未有,她只感自己的精神正
在涣散,那种魂飞魄散般的感觉让她生起惧意。可娇躯却极度渴求这种在人间与
地狱里轮回的感觉,根本不想停下,还推波助澜地腰肢狂扭,贪婪地迎合着肉棒
的抽送。
「就是要你美得死过去。」祝雅瞳变本加厉地贴在栾采晴背脊,从她的肩侧
探出头来,单臂环过腋下捧着她弹跳不停的双乳道:「甩得那么厉害,都甩疼了
吧?」
「咿……」栾采晴娇唤顿止,全然窒息。沉甸甸的双乳剧烈抛甩,的确让乳
肤有撕裂之感,双乳连续的撞击更是沟壑间的嫩肉都泛出粉红色泽。祝雅瞳双手
一捧,豪乳终于不再猛烈弹跳,可她又趁势两指捏紧了一枚乳珠。这还不算完,
她火热香甜的呼吸正喷在耳边,如夜语呢喃。栾采晴牙关大颤,娇躯抽着寒噤时,
便觉耳廓上一凉,一根冰凉的小舌挑着耳廓上的软骨,打着旋儿伸了进去。
栾采晴从未体验过这等滋味,分明只是一边的耳朵,却像这个世界所有的声
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小舌湿濡濡地在旋转的啧啧声。身体也像不存在了,只感觉
得到柔软得弱不经风的腰肢还在有力地上下扭动。
极具韵律与力量的扭腰,每一扭都让祝雅瞳感到丰隆软弹的臀儿一挺一挺地
顶在自己胯骨上。美妇原本存了讨好之心,此刻却觉口干舌燥。栾采晴如坠地狱
般的煎熬,祝雅瞳当然知道此刻她正何等地快乐,相比之下,自己很是难耐空虚。
她的乳珠一样硬如石子,胸脯压在栾采晴背脊上,随着栾采晴被吴征顶得起起伏
伏,豪乳也揉移着摩挤,胯骨间的隆臀不住顶来,这些快意虽远远不足,但总算
稍解焦渴。——与吴征欢好还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被晾在一旁许久得不到多少
安慰。比此前与陆菲嫣同乐时,陆菲嫣热辣非常,即使她占着吴征的肉棒,也绝
不会冷落了祝雅瞳。
「祝雅瞳……你要我死……我……我饶不了你……」
栾采晴几乎哭了出来,她没有半点抵抗之能,分明内心里觉得好像正被祝雅
瞳肆意欺负,身体里的快意又骗不得自家,左右为难,只能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我们母子俩一同帮你登仙极乐还不满意呀?」祝雅瞳笑嘻嘻道:「看来还
不够舒服,还有力气想别的,征儿,再用点力,别让她说话。」
「你……」栾采晴吓了一跳,实在怕自己抵受不住,刚想求饶,就觉粗硕的
肉龙猛冲入体。她花径不长,原本容纳不下吴征的整条肉棒,这一撞直抵花心,
险些把魂儿撞飞。可强大的力道却没有止歇,明明已顶到了头,吴征还像蛮牛一
样,拼了命将肉棒向里塞去。花径已被填满再也进不得半分,于是花心嫩肉便遭
了殃,被龟菇压得像一张面饼。
巨大的快意在花心上炸裂,栾采晴觉得自己行将断气的当儿,肉棒飞快地抽
了出去。刚刚脱离,那花心嫩芽恢复如初,还更加鼓胀,紧接着就泄出一注注的
花汁来。栾采晴娇躯乱颤,极限的快意巅峰来临,从前都是快美得云里雾里,原
本哪有什么精力去想旁的事。可这一刻不知为何,思绪分外地清明。花心一胀一
胀地倾泻着汁液,豪乳上的凸点被拈着向外拉扯,连带着乳肉像面团一样被拉长,
耳涡里的小舌头旋旋转转,水声震耳。这些都还好,最担心的则是吴征抽出的肉
棒!
棒身已全然抽出体外,只留着半颗龟菇卡在洞口的小肉圈处。吴征未射,栾
采晴知道他必然还要持续抽送,且还会和前一回一样的凶猛。美妇又是担心害怕,
又是期待,花径不由自主和娇躯一样紧张地收缩。果然肉棒复又破体而入,收紧
的花径没有半点阻拦的作用,圆钝的龟菇像热刀切牛油一样分开花肉,直冲洞底。
快意的巅峰之外是更高一重的巅峰。栾采晴尖叫一声,喉音顿止,媚目大张
惊恐地看着吴征。肉棒不再退出而是深抵着花心研磨,栾采晴娇躯一弹,却被祝
雅瞳按住了,花心嫩肉就此瘫软着被龟菇打着转蹂躏。
「呜呜呜呜……」栾采晴迷乱得不能自己,潮涌般的快感冲击下,似乎每一
个毛孔都在大声地哭泣与欢呼。
正在巅峰上快意徜徉,花汁一注又一注地洒出的当儿,双腿忽然被人托起。
深入凤宫的肉棒像一根固定了娇躯的石柱,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上面,可苦了花心
嫩肉。那感觉本就酸胀无比,可被托起的双腿还带着身体旋了半个圈,被挤压到
极限,也敏感到极限的花心在龟菇钝尖上这一旋,栾采晴几乎背过气去。
恍惚间热息扑鼻,祝雅瞳情欲如炽,绯红俏脸正在眼前,那双春湖般清澈温
柔的眼睛,此刻像细雨连绵,。栾采晴呼吸艰难,祝雅瞳将口一送,度来一阵香
风。栾采晴迷迷糊糊,微觉不对,却又无从抵抗。更何况女子的香唇柔软,祝雅
瞳丰满的唇瓣更蕴含着无穷的弹性,尝之难舍。且那香津渡入口中,带着甘美的
滋味,好像补足了自己损耗的元气,竟连精神为之一振。
「呼……瞳瞳快舔!」吴征抽插摩揉良久,也正在兴奋的关头。他转过栾采
晴,本是抽送间发现美妇的花心并非在深宫的正中央,而是略长在靠近小腹皮方
向。背过身的姿势肉棒自然前挺,更增她的快感。
不想吴征从栾采晴的香肩侧看去,祝雅瞳情浓如蜜,再也忍耐不住,与栾采
晴胸乳交贴,口舌痴缠起来。吴征胸中欲火腾地一下冒起!
栾采晴得祝雅瞳香津,神志稍复,只感幽谷中肉棒涨了一圈,又跳了跳,龟
菇钝尖正正地抵在花心揉了半圈,险些又要喘不上气来。吴征所言此刻她几乎外
物不知,哪里分辨得清是什么意思,就看见祝雅瞳白了吴征一眼,俯身向下。
吴征的双臂则代替了祝雅瞳,交错着捧起自家的双乳按在掌心揉捏。情郎粗
糙的大手掐握得如此用力,以至于乳肉在指缝里胀出。胀起的乳肉白得近乎透明,
左乳上的鼓包更是随着心跳剧烈颤动。栾采晴看着祝雅瞳俯下,那背脊光洁平顺,
腰肢柔软腴润,臀儿圆隆高翘着弧起。先前祝雅瞳含吮肉棒的姿势再次展现在栾
采晴眼前,这一次看得更加清楚,更觉惊心动魄的兼具优雅与妩媚。
吴征顺势听着腰杆小幅度地抽送,但是用力又猛又快,密密频频的抽插快感
像瀑布一样冲刷,全不给喘息之机。祝雅瞳也伏在二人交合的胯前,丛生的黑绒
中花汁闪亮如月辉,香浓如酒,从被撑开的裂隙中蜜汁一样糯糯地蠕滑出来。裂
缝紧紧吸着一根黑玉般的肉柱,湿滑的花肉完全粘在肉柱上,抽插之际肉棒全不
见在花径里的进出,只见花肉被带出体外又塞回体内。
祝雅瞳看得干咽了口香唾,若是两三月前,她或许还会觉得异样,但现在已
全然接受,何况栾采晴的美貌与身段同样是不论男女都会为之所吸引。美妇伸出
香舌,向着棒根一舔。在祝雅瞳眼里,栾采晴的娇躯当然诱人,但是此刻最吸引
她目光的,还是吴征露在外的小半截肉棒,以及跳跃的春丸。祝雅瞳舔了舔棒根,
便向春丸含去。
「呵……」
「啊……祝雅瞳你……干什么……」
吴征的低喝与栾采晴的惊叫同时响起。吴征当然是春丸被纳入温暖的包围中,
爽得打了个寒噤,栾采晴的惊叫让祝雅瞳心中一跳。刚刚有了久违的欢好又再次
旷了许久的栾采晴,正在绝顶敏感的关头。祝雅瞳刚舔了舔棒根,不可避免地也
舔上了黏糯的花肉。只是轻轻的一点,却是与肉棒抽插截然不同,又同样敏感的
刺激。栾采晴本就快意十足,再吃了这一舔哪里经受得住?
祝雅瞳见状心中一动,立时松开吴征的春丸,伸舌向两人交合之处舔去。伸
出香唇外的嫩舌片刻间就变得冰冰凉凉,不逊栾采晴冰肌之体流出的花汁。硬邦
邦的肉棒与软绵绵的花肉,口感全部相同,祝雅瞳舔了舔又合唇一含,拌着花汁
吃进嘴里,骚香宜人。
「祝雅瞳……你……要害死我……」
听得栾采晴哭泣般的呼喊,祝雅瞳露出「奸计得逞」的窃笑,道:「好姐姐,
人家可是真的想你好好地快活一回。」说罢变本加厉,索性一口含上湿滑溜溜的
肉珠,香舌缠绕着打起旋来。经历了与陆菲嫣的同床共枕,女女相戏,她的技巧
已十分纯熟。这一轮袭击在栾采晴的敏感点上,可谓正中要害。祝雅瞳的小心思
也正在于此,旁观与参与一场春戏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同样旷了数月。若是继
续含吮吴征春丸,栾采晴一样会高潮泄身,然而自己的妙嘴也会让吴征射了出来,
说不得要稍事休息。若先送栾采晴泄身……
栾采晴娇躯一振,再振,快意剧烈到花心在龟菇的挤压下仍然鼓胀而起,紧
接着盘踞许久的激情排山倒海地扫过全身,花心大张,冰凉的花汁像清溪一样洒
了出来。美妇牙关格格寒战,藕臂绕回抱着吴征,好像不抓住情郎就要掉落无底
深渊。花径里的快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栾采晴秀发狂甩了一阵,猛然转过螓
首,香舌长长地吐出向情郎索吻。全身上下的敏感点全被占据,强烈的窒息感让
栾采晴不得不去寻找一切可以让她活命的东西。吴征及时吻了上去!
冰肌之体的美妇人此刻的呼吸也变得温热,吴征品尝着她丰富的香津,下身
的耸顶越发猛烈。栾采晴无论怎么大口地呼吸,仍然喘不过气来,但此刻却觉得
无比踏实,花心苞芽骤然绽放!
「嗯……嗯……嗯……」栾采晴悠长地呻吟,厚实的胸脯下久憋的一口气随
着花汁一同彻底泄了出来。只是在肉棒密密频频的抽送下,原本悠长的呻吟一顿
一顿。但她完全放松了身心,贪婪地享受这一刻的快美。泉水般流淌的花汁带走
了她的力气,意识,与一切……迅速地沉沦到深渊,便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悠悠醒来时,只觉身上轻飘飘的,身上却又垫着层软绵绵,香喷喷的垫子。
垫子一晃一晃,还发出诱人的媚吟声,好不舒适。栾采晴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娇
躯浑不受力,比在温泉里睡了一觉还要舒服。栾采晴这才发觉自己趴在祝雅瞳身
上胸乳交贴。晃动自是祝雅瞳正遭受冲击,看她双眸紧闭,秀眉微蹙,像含了枚
酸果在口,贝齿咬着小半片唇瓣。
「唔……」媚吟声婉约缭绕,七分快美,三分幽怨。优雅端庄的美妇人露出
这般神态,不仅妩媚万分,还有些不同寻常的奇怪。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吴征摆成了这样的姿势,栾采晴只觉花肉酸软发胀,
微微刺痛。知道此时正耸臀对着情郎,不禁有些害怕。若是吴征又来钻探自家幽
谷,着实承受不住,当即藕臂一撑想要爬起。可此时弱不胜衣,竟然藕臂发软,
刚撑起的娇躯又塌了回去,在祝雅瞳身上一压。
「嗯唔……」祝雅瞳娇唤一声,像一名少女正在像情郎抱怨着撒娇。栾采晴
香唇一嘟,这样的美妇人还会撒娇,叫谁能抵挡得住。但祝雅瞳这声娇唤与自己
欢好时的呻吟声大大不同,栾采晴好奇心起。
但刚才瘫在祝雅瞳身上时,两人的乳珠恰巧压在一处。祝雅瞳的蓓蕾正挺立
着盛放,坚硬而娇嫩,被吴征耸挺间又是一轮剧烈的摩擦。栾采晴抽了口凉气,
刚想逃离却被吴征一按,美妇脱身不得,哼道:「不能这样磨……」
「可是瞳瞳喜欢呀,刚才她可是把你舔到快活得晕了过去,不该让她也爽一
爽?」吴征大乐,加力又耸了两下。
祝雅瞳幽怨声更大,叫唤得甜糯无比,俏脸却委屈得连香唇都嘟了起来,一
下子吸引了栾采晴的注意力。刚才被祝雅瞳那一顿舔,快活是当然的,但也有被
欺负之感,此刻见祝雅瞳也遭蹂躏,神情似满腹委屈,一时开心起来,向着祝雅
瞳道:「喜欢么?我怎么看她一脸的委屈。啊?祝雅瞳,你到底是快活呢还是怎
么?不是你最喜欢最宝贝的心头肉么?莫不成要被插晕过去了?」
「不是……唔……」祝雅瞳娇弱无力,刚想回嘴,便觉肉棒长驱直入,体内
一胀,连咽喉都像被堵住了,除了娇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栾采晴气力渐复,心下更乐,勉力爬起道:「刚看了你浪嘴含棒儿,我再看
看你的骚屄是怎么吞的。」
「你……乱说话……不要说这些……」还从来没人在祝雅瞳面前这样形容她!
吴征不爱说这些话,和祝雅瞳之间的欢好总是激情又温馨。前些日子和陆菲嫣一
同羞羞时,陆菲嫣对她既爱她的美貌又敬重,更不敢说出这种话来。
「你什么你?难道不是?不说就不是了?不信下回你自己对着镜子,看看自
己的骚浪样。」栾采晴越说越是起劲,而且祝雅瞳的娇躯晃动明显更剧烈了些,
显然吴征在加力抽插。栾采晴越发地嚣张道:「再不然你让征儿秉公说。征儿,
告诉姑姑,你娘亲是不是又骚又浪?骚屄一被你插,立刻就浪水冒……冒……这
……啊……原来你们……」
她反过身,这下看得清清楚楚。只见祝雅瞳的胯间乌绒浓密,隐秘的两片阴
唇娇羞地露出些许,饱饱鼓胀,像刚蒸熟后揭开蒸笼的馒头一样雪白肥嫩。且阴
唇异常地丰满,微微贲起,像荷包一样收紧了口子,只露出上端一点点红豆般鲜
润的肉蒂儿,却将花径守护得分毫不露。
吴征的肉棒顺畅激烈地进出,阴唇被带得些许分开微微一开一合,露出自洞
口起便满满当当的蜜肉,正带着旺盛的生命力蠕动着挤出一注一注的花汁。栾采
晴额角见了点汗水,她看不清花径内部此刻是如何的淫荡,不是吴征的肉棒塞得
太满太紧,而是肉棒不在花径里,微露的蜜肉顺着肌理,最多只能看见一点点洞
口漩涡样的小肉圈。
难怪祝雅瞳的呻吟声这么异样!吴征挑拨的是美妇后庭羞处,栾采晴也不知
是什么滋味,能让祝雅瞳爽快中又带着三分幽怨。栾采晴当然知道欢好有此一道,
但是从未见过这样至羞的交合。那后庭小洞在肉棒深入时粉红的菊蕾被塞了进去,
抽出时龟菇沟缝在洞口卡了片刻才脱出一般,菊蕾被撑得像一张正吞食汤圆的小
嘴,一缩一缩地猛吸龟菇。狰狞的肉棒在后庭嫩蕊里进出,菊蕾的褶皱始终尽力
收束。栾采晴看那菊蕾嘟起,简直和祝雅瞳现下委屈的神情一样可怜可爱。更难
能那色泽浅层嫩粉,也不知是不是被肉棒挑开,深处又泛起些艳红来。分明肉棒
狰狞,快速进出时连连挑开破坏着娇蕊,菊蕾生得如此之精巧,色泽如此之艳,
粗犷的后庭交合此刻看起来居然也能极具美感。
「好你个祝雅瞳。」栾采晴回眸揶揄地看着进退为难,左右不是的祝雅瞳,
取笑道:「原来你的小屁洞都这么浪荡。」
祝雅瞳正渐入佳境,配合着吴征的抽送极富韵律地收紧又放松,仍是牙酸地
咬着唇瓣的神情,哼道:「浪就浪了,我就喜欢。你难道今日才知道?呵啊…!」
栾采晴也不由撅了撅唇瓣,女子如祝雅瞳这样,由内到外都无一处不美,当
真让人嫉妒又没脾气。她赌气地一探头,道:「征儿,掰开这骚屄让我看看里面
长什么样子。」
「你……你给我等着!」祝雅瞳情急而羞,被栾采晴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实
有些难以经受。
「好啊,瞳瞳里面一样的美!」吴征乐在其中,本就想去逗一逗祝雅瞳的肉
花,让她更加爽快些。忽然脑中一闪,并不动手。
腰杆放低,长枪自下而上地挑起!前花后庭原本就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肉膜,
肉棒缓缓朝天挑入,肉瓣像清晨的鲜花饱蘸汁水,在雨露中绽裂盛开。栾采晴见
此奇景,不禁张圆了润口,双目一眨不眨。吴征隔着层肉膜顶开鲜花,顿了顿,
又向上一挑。原本密闭的唇瓣像美人咧嘴一笑,连小肉圈一同舒张,冰融雪化般
露出内里粉艳艳的花肉来。
「你们……太欺负人了……」祝雅瞳气息奄奄,不知何时用双臂支起上身,
一边幽怨诉说,一边却也忍不住探着头想看。肉棒在后庭里催逼着花径,闷胀无
比,寂寞的花肉被透来的热气激得连连收缩。
栾采晴看得呆了。祝雅瞳花径里的嫩肉像浸在蜜汁里,一颗颗圆润媚肉密布,
像蜜汁里浸泡得香甜可口的蜜枣。收缩,蠕动,才刚露出一线曲折难行的裂隙,
旋即又被颗颗媚肉交错着封闭。
吴征也看得目赤耳红,实在难以抵抗这样的淫靡艳色,也抵不住后庭娇花收
拢吮吸的快意,说不得又挺腰狠狠地插上几插,抒发欲火。
肉棒一插到底,被菊蕾严丝合缝地尽根吞没。祝雅瞳圆如满月的丰臀被胯骨
一撞,脆响未停,结合已分,刚被挤扁的臀尖嫩肉一弹而回,还盈盈晃动。最后
一下时肉棒抽出小半,菊蕾被重重插了几回,一时痉挛着发颤,配上祝雅瞳的娇
喘吁吁,可想而知滋味甚是甜美。栾采晴看得清楚,嘟唇抱怨道:「刚才不见你
这么卖力气。」
「我再加点力气,你还能醒的过来么?」吴征让祝雅瞳缓了口气,又是一轮
深入浅出的抽插,抵受着娇蕊的快感咬着牙道:「等瞳瞳舒服了,我就不疼惜你
了。」
「别别别,今晚真不成了。」栾采晴吓得缩了缩螓首。肉花至今酥麻,还有
针刺般的痛感,决计不敢再来。话音刚落,就觉一根软滑纤细的手指钻进自家蜜
缝。不知何时祝雅瞳上身横移来到她身侧,偷袭得手。栾采晴大急,以祝雅瞳手
指的纤细光洁,探入时的刺痛感都让她打起冷颤,忙挣扎道:「干什么……不行
……」
「哈哈,不许跑。」吴征抓住栾采晴一提,又将她放回祝雅瞳身上,娇躯交
错,祝雅瞳得了帮手,精神大振,纤指顺势一插到底!吴征的视线被栾采晴的丰
臀挡住,但看她娇躯酸软难以发力的模样,什么也猜到了,既然要欺负,索性欺
负到底,按下栾采晴的螓首道:「瞳瞳刚才可是把你舔得爽晕过去,快快投桃报
李!」
「你们又来联手欺负我!」栾采晴委屈巴巴。但吴征也到了将射未射的紧要
关头,将二女摆成理想的姿势,便把住祝雅瞳圆润的双腿下压。圆臀悬空翘起,
肉花朝天绽放,四射的艳光连栾采晴一同摄住。
「乖,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吴征魔音贯脑,却半点都不夸张。栾采晴
咽喉滚滚,一时娇蛮发作,恶狠狠道:「浪成这样,平日里就会装正经!你快用
力插,我非把这骚屄舔烂了不可!」
吴征深吸一口气,挺枪直刺,悬空的娇臀无所凭依,娇滴滴地将肉龙末柄吞
入。肉龙入洞时隔着层肉膜,又将花穴顶得浮凸而起,阴唇绽放,媚肉浮现,吐
出一大口蜜汁来,淫香直往鼻腔里钻。祝雅瞳娇媚的呼唤声更像催促的更鼓,栾
采晴又恨又爱,赌气地一口将阴唇吻住!
「唔………………」悠长的呻吟声在胯下想起,栾采晴也有些得意,你祝雅
瞳也有今天!当即用力一吸,只觉满口蜜香,稠糯糯地口感绝佳,遂不管祝雅瞳
死活,像拥吻一样对着阴唇含吮吸嘬。
肉棒在后庭的进出与吸吮的力道让阴唇不住变形,甚至让栾采晴都能感觉到
抽送的力道。比起和陆菲嫣同欢时的极尽甜蜜,与栾采晴的却带着几分怨气,祝
雅瞳颇觉异样,怨气居然也化成不同的快意,在吴征逼命似的抽插下,魂灵亦颤。
吴征的抽插越来越快,后庭里也越来越胀。抽送间肉棒颤动,也让后庭深不
见底的甬道震颤起来。祝雅瞳知道快意的狂潮将在两人身上双双而至,心潮激动
又是期待,也不知哪里生出的气力,悬空抬臀迎接着剧烈的撞击。与此同时,被
蜜吻着的阴唇也传来剧烈的快意回应,可抬高的圆臀却像将花汁给逼住了,泄而
未泄,就像狂潮在堤坝里不断积累,却怎么也涌不过堤防。
祝雅瞳欲仙欲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憋闷得想要背过气去。突然一滴冰凉
的清露打在额头,丝丝凉意让祝雅瞳脑中一清,睁眼见栾采晴的肉花就在眼前。
她焦渴无比,一时不及细想,伸舌就向同样花汁丰沛的幽谧之地舔去。一口冰汁
入腹,沁人心脾,祝雅瞳贪嘴难停,像为求续命似地猛吸起来。
「啊……」栾采晴想不到祝雅瞳此时的奔放,在祝雅瞳纯熟的舌技之下刺痛
的花肉又痛又快,她再也吸不住阴唇想要呼痛,又气急败坏般地不肯停下报复,
遂一边呵呵吐着气,一边伸舌挑拨着绽放的幽谷嫩肉。
女子之舌原本就极具淫靡之态,舔舐阴唇更是淫靡到了极点。吴征看得脑中
嗡鸣,二女此刻都像是把往常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到对方的幽谷花肉上,啧啧声大
起!吴征到抽了口冷气,阳精爆射!
「呜……」祝雅瞳娇躯一抽,肉棒完全杵进体内,剧烈律动着喷射着阳精,
烫得小腹都一团温热。她双手死死地抓住栾采晴的臀瓣,没命地卷食花汁,可幽
谷里泄出的却更多,更快,片刻之间就带走了全部力气。天旋地转,美妇什么也
不想,什么也不愿做,软绵绵地瘫下,什么都不知道了。
祝雅瞳的呼吸声细不可闻,只剩下吴征与栾采晴粗重的喘息。良久,栾采晴
艰难起身,瞪了吴征一眼道:「可满意了?」
「辛苦你们了。」吴征爱怜地抚着她凌乱的长发。倒不是说今夜,而是祝雅
瞳还从未这样脱力晕去,不仅是今夜欢好格外激烈,也是近几月来奔波劳苦,的
确疲累,吴征心知肚明。
「让她好好歇一歇吧……」栾采晴罕见地温柔看了祝雅瞳一眼,撒着娇讨饶
道:「我是真不成了……」
「一起歇着吧,过犹不及!」
「嗯,你躺下,我抱着你睡。」
吴征将祝雅瞳翻成侧身,从后搂着她。栾采晴则贴在吴征后背,还是最喜欢
的姿势,耳听得男儿砰砰的心跳声,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乡……
第十一章日图三餐夜望双卧
翌日的天光刚刚射出山头,天气不阴也不阳。乌云朵朵,又有几缕阳光从云
彩的缝隙间射下来,让夏季的清晨不至于早早的就让人闷热难耐。
本是一场到日上三竿的春梦,吴征却早早醒来。
栾采晴还是惯用了的姿势,将两团豪乳贴在他的后背,寻着了依靠一样分外
安心,睡得甚是香甜。
祝雅瞳则保持着昨夜昏昏沉沉睡去的姿势,侧卧着缩在吴征怀里。吴征的骤
醒正因肉棒还在她的后庭里并未退出。清晨自然的晨勃,洞穴温热紧致,吴征一
下子醒来。他生怕惊醒祝雅瞳,有感的一瞬间便运起道理诀,生生止住肉棒勃起
之势。祝雅瞳居然还在酣睡不已,不知是昨晚心神俱醉已浑然不知外物,还是连
月征战已疲惫不堪,有吴征守护在旁,这才睡得无比安稳。
吴征不忍惊扰了她们,遂闭目养神。过了小半时辰,远远传来三人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由远及近,按方位正是向着他们栖身小院而来。吴征皱了皱眉,强忍着
起身一探究竟之意,依然不动静观其变。脚步声到了小院门口,两人的声音消失
不见,似乎在门外等候,另一人则进了大门,随后也没再发出声响。这人有备而
来专寻这里,哑仆应当已见着了他,只是未得祝雅瞳允可不敢入内,这人居然也
就在外厅等候。吴征脑筋一转,大致猜到来人是谁。
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艰苦了数月的祝雅瞳与栾采晴歇息,吴征依然不动。
这一等居然就是近两个时辰,其间在厅中等候的人数次离开后又返回。吴征戒心
不断,但听周围除了三两人急匆匆的脚步声之外并无异状,也就不做理会。祝雅
瞳从酣睡中悠悠醒转时,吴征腰杆轻轻一送,又轻轻一抽,将肉棒抽了出来。
祝雅瞳双目一眯,回首白了吴征一眼,又觉竟然被塞满了一整夜,着实娇羞,
嗔道:「醒来多久了?」
「一个半时辰。」吴征忍俊不禁,却苦着脸道:「难,太难了。」
「谁让你……」祝雅瞳秀眉一蹙,朝前厅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是谁?」
「不认识,好像不太好对付。」吴征忽然凑在美妇耳边道:「我的第一个课
题,算不算成了?」
吴征初入十二品境界,祝雅瞳为他巩固修为时,曾给他布置了件极羞人又极
难的课题,吴征始终没能做到 .祝雅瞳当时忘情,被乍然提起,拍了拍吴征的手
道:「别打岔,你没去前面看看是谁?」
「出不去。我的第一个课题,算不算成了?」吴征锲而不舍,不问个明白是
断然不肯罢休。
「什么……出不去……哼!」祝雅瞳忸忸怩怩,自己包裹虽紧,吴征又不是
脱不开。分明是爱子心疼自己,却偏要捡些偏门的理由来羞人。她不敢再说这些,
道:「还是先去看看谁来了吧。」
两人轻谈几句,栾采晴闻声幽幽醒转,她睡眼惺忪,还没从刚睡醒的朦胧中
清明过来,只隐约听见一声有人来了,立刻急道:「谁来了?」
「别慌。」吴征回头一看,栾采晴侧卧着撑起上身,两只豪乳像熟果压弯了
枝头似的斜挂在胸口,温香艳玉,美不胜收。吴征回身将她搂在怀里道:「来人
并无出格之举,一直在前厅等候,我猜,是谭安德。」
「要去看一眼。」栾采晴并未因情郎温暖的怀抱而沉迷,正色道:「事关重
大,不可有半分差池。」
「好,我去看一看。」吴征心里暖意洋洋,算是见识了栾采晴在陷阵营里的
一丝不苟。一向懒懒散散的人怎会变成这个模样,只会因为在意!吴征心中明白。
转身又在祝雅瞳耳边留下一句:「我的第一个课题,算不算成了?」
他起身穿了件长袍,二女也一同起身,祝雅瞳道:「谭安德的眉心上有一颗
绿豆大小的肉痣,你一见就认得。」吴征点头一笑,使开听风观雨飘然跃起,片
刻间就消失在屋梁间。
祝雅瞳裹了件纱衣,回首见栾采晴的目光还追着吴征消失的方向,嫣然一笑
也不多言。栾采晴回过神来,见昨夜同床癫狂的女子此刻娴静温婉,只是一个在
腰间缠上丝带的动作都舒展自然,说不出地大方典雅,不由眯眼撇了撇嘴。
「干嘛?」祝雅瞳回眸一笑,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她心下也甚是安
慰。
「在思考人生之理。」栾采晴也套上件丝衣,慢条斯理道:「一个人呢,在
人前端庄得凤峙鸾停,夜来却在亲儿怀抱里尽情放荡,不知是怎么个道理。」
「去你的。你有什么不同?」祝雅瞳不敢回答,在镜子前照了照,只见镜中
佳人云鬓散乱,眉目慵疏,暗觉不妥。
栾采晴道:「还是去清洗干净,梳妆打扮好了再去。善者不来,恐怕比我们
想象的还要难以对付。」
「正是。」祝雅瞳从善如流,道:「征儿没有回转,看来是谭安德无疑。让
他多等一等更好,徐州牧……徐州牧!」
吴征隐在房梁间从悬窗下望,只见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前厅踱步。这人穿着便
服身材中等,相貌也不出奇,眉心偏右侧正如祝雅瞳所言生有一颗肉痣。此刻他
双眉深锁,心事重重。恰巧院外一名官吏打扮的人急匆匆的进厅,递上一封奏报。
谭安德阅览之后,顺手提起桌上的狼毫回了些字,那官吏接过又匆匆而去。
早上的脚步声由此而起,和吴征猜测的也差不多。谭安德在这里耐心等候的
表现,很对他在祝雅瞳面前的身份。但是他大清早前来,分明又表现得猜中了祝
雅瞳的行踪,还不加半点掩饰,又不是个家臣的本分。吴征一时猜不透谭安德打
的什么主意,又想祝雅瞳与栾采晴起身后不会那么快准备妥当,索性就在房梁上
多看一看。
一等又是小半时辰。谭安德时而面沉如水,时而若有所思,时而缓缓摇头,
但每一次神情变化之后都会露出悲愤之意,拳头还不时地捏紧。吴征看了多时,
见他额头上的汗水就没有停过,捏紧的拳头松开后去抹汗水,手臂都在颤抖。
「这人还没下决断,而且……好像很紧张?」吴征暗思,不由对这位徐州牧
看轻了几分。谭安德面临的处境不难理解,身为封疆大吏,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
置,祝家的身份始终是高悬头顶的利剑,随时会叫他拥有的一切灰飞烟灭。在这
样紧要的关头,怎能不患得患失。
「征儿,你也来换身衣服。」
祝雅瞳的传音飘至,吴征跳下房梁,提起大桶的清水兜头哗哗哗地连着淋了
几桶,这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祝雅瞳与栾采晴俱已准备停当,但见祝雅瞳一身
素白,端庄典雅,栾采晴则是绸缎花衣,雍容高贵。吴征心里暗赞一声她们的美
貌,又想要对徐州牧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要威服逼迫,这身打扮正正好。
原本按照祝家的规矩,该先由哑仆通报,谭安德做好了准备,祝雅瞳再大驾
现身。但是今日谭安德心意难猜,而且说穿了还是有求于他。祝家在燕国早已不
复存在,祝雅瞳也没有心思去摆那个架子,直接就当下走了进去。
谭安德对祝雅瞳就这样出来大感意外,错愕了一下,才下跪道:「属下谭安
德见过家主。」
「别了,我早不是家主啦,征儿来。」祝雅瞳衣袖一摆拉起谭安德,笑道:
「我的孩儿吴征,这两年你该听过他的名字,祝家现在的主人是他。」
谭安德定睛看了看吴征,好像要把这位近年来搅动天下风云的少年看清楚,
拱手道:「见过少主。」
祝雅瞳眉头微不可查地一动,祝家的幸存者这一路见了也不算少,不管是否
已经叛变,还没人敢在祝雅瞳面前有半点违逆。吴征也挑了挑眉毛笑了起来,拱
手点头道:「不必多礼,谭大人好,请坐。」
「家主当面,属下不敢坐。」谭安德半弓着腰对着祝雅瞳,又朝送上茶水的
哑仆使了个眼色,那哑仆将门闩锁好,自在大门处把守。
这样的态度让栾采晴都来了兴致,谭安德明显还拿自己当祝家人看待,所以
对祝雅瞳毕恭毕敬。但是当面顶撞祝雅瞳,还敢不认吴征,又不是一个做家臣的
样子,这样的放肆实在想让人一探究竟。
「谭安德,你是什么意思?」按祝雅瞳从前的脾气,谭安德此时少说已身受
重伤,多则已经毙命。但是今日面对祝家部从,身为家主的吴征笑呵呵地饶有兴
致,一言不发,她也不好擅自做主。
「属下在徐州经年,尽心尽力打点族中事宜。徐州上上下下,属下不敢说是
铁板一块,在各紧要处都安插了人手…………」谭安德述职一般,将这些年的经
营说了个大概。
吴征看他很是郑重,要说的话好像已在心里千锤百炼了无数遍,说得流利又
有条理,面面俱在要点,还半分都不啰嗦,暗思这人能当上徐州牧,果然不是一
般人物,有他放肆的资本。
「属下听闻主人在长安城里杀出重围,前些日子徐州左近一直有人骚扰运粮
船队,属下猜到不是家主,就是小主人到了。后来有人通报是个男子身形,属下
知道是小主人在附近,也知道家主迟早会来,所以命心腹每日去查探城外的地道。
今日一早,属下就来此等候。」
吴征频频点头,这才是一个州牧应有的样子和能耐。见祝雅瞳正在看他,吴
征做个鬼脸,两手一摊,言下之意这谭安德根本不认我,还是你来说的好。
「你做事一贯很尽心,我都知道了。当年族中扶植你,果然没有看走眼,是
么?」
祝雅瞳目光灼灼,神光却又一闪而没,谭安德并不敢与她对视,闻言才抬起
头来,朗声道:「我自幼被祝家收留养在族中,直到十岁追随家主,那一年,家
主才三岁。属下给家主伴读六年,外人甚至都不知有属下这个人。我的一条命是
祝家救的,我的一切也都是祝家给的,从我记事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什么叫有
恩报恩,也从未有一刻想过背叛祝家。我谭安德,生是祝家的人,死是祝家的鬼,
从无怨言。家主若不信,自可亲自探查,属下绝无二话。」
「离幻魔瞳」固然可以看清谭安德的内心,但若对一名忠心耿耿的下属施展,
无疑将伤了他的心,得不偿失。祝雅瞳看向吴征,请他示下,也再一次表明吴征
的身份。吴征起身道:「谭先生,我看你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既然来了,不妨开
诚布公地说出来。不瞒谭先生说,我们这一趟来得并不容易,想要再安然脱身也
不容易,本来就要仰仗谭先生援手。不是说我没本事脱身,而是随我而来的这帮
人,我都拿他们当手足兄弟看待,若非必要,一个人受伤我都不愿。若有谭先生
相助,必定可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战果。」
「少主,昔年您曾被丘元焕困在伏牛山,属下听闻此事,很是佩服。但属下
还是想亲眼看一看。」谭安德向吴征弓了弓身,露出悲愤之意,朝祝雅瞳激动道
:「家主,属下斗胆冒死,今日只想问家主一句话,栾广江覆灭祝家的时候,无
数忠良惨遭屠戮,家主在哪里?家主究竟置祝家上下万余口于何地?」
一席话像在祝雅瞳胸口擂上一记重锤,令她樱唇张了张,竟然答不出来。从
祝雅瞳离开长安的那一刻起,整个祝家都已被她当做祭品,为了吴征随时可以摆
上供桌献祭。但是祝家不都是要害她们母子俩的人,还有对家族忠心耿耿的家臣,
祝雅瞳当年又何曾把他们放在心上?
「当年有很多事,属下不知。属下也有妻子儿女,也希望他们延续血脉,更
希望能荫蔽子孙。家主的心情属下可以理解,但是……但是……但是家主不该置
整个祝家上下不顾,致使整个祝家任人宰割,属下实在无法释怀。」
「原来他一直纠结的是这件事?一早上也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当着
娘的面说出来。」吴征暗道。祝雅瞳往年所做之事当然让吴征爽得不能自已,但
是对祝家而言,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也不过分。正如谭安德所言,祝家的覆灭她难
辞其咎,就是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当年的事,是我不对。」祝雅瞳露出歉然之意,道:「我的的确确是对不
住你们。」
默了一默,祝雅瞳起身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根本不想做什么祝
家的家主,整个祝家当年都是我手里握着随时可以抛出去的弃子。栾广江动手是
我没有想到的,呵呵,当年我一心都在征儿身上,顾不上其他,我不是一个合格
的家主。祝家对我忠心的人不少,还有好些把自己的前途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这些年有时自己一个人静下心来,也觉得亏欠你们甚多。你今日怨我,我不怪你。
你也不用害怕,有什么话只管说出来,这句话你总该信的吧?」
「家主若要我的性命,随时都可以拿走,家主当然不必骗我。」谭安德有些
颓然,道:「属下只是不知该如何自处。」
「你若还想留在这里当徐州牧,我立刻转身就走,绝没有二话。但是,徐州
我志在必得,咱们再见面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没有!」谭安德大声道:「呵!栾楚廷能让少主在京师重地全身而退,就
绝不是平定天下的雄主之材。而且,家主既在,我无论如何绝不会与家主为敌。」
「那好,若我告诉你,祝家火种尚在,而且生机勃勃,你的心愿祝家依然可
以助你完成。」祝雅瞳停步侧身向谭安德道:「我说这句话,你不免有疑虑,毕
竟当年我曾铸下大错。但是想现在你不必怀疑我,因为征儿是祝家的主人,他是
我的亲骨肉,当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当年如此,现在一样如此。他不会
再弃祝家于不顾,我自然也不会。」
「属下懂了。敢问家主要属下怎么做?」
「我还没说完。你的徐州牧必然当不成了,就算你现在一心为栾楚廷卖命,
也免不了被他落井下石。此役过后,你且先跟着我们,多看一看,多想一想,到
时候你若还是觉得所托非人,要自谋高就,我也绝不阻拦。」
「属下不敢。」
「没有敢不敢。」祝雅瞳朝吴征笑道:「家主您看呢?」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没意见。谭先生,我多嘴一句,栾公主
也在这里,对栾楚廷的了解你一定不如她。你不妨问一问,我娘方才所说徐州牧
当不成,这话绝对不是妄言。」
「属下知道。少主的陷阵营多奇人异士,能一路转战至此,属下至今都觉不
可思议。这话也不必问,栾楚廷粉饰自身,庸主一名。少主在泗上一带搅乱军资
运输,他少不得要把罪过都加到我头上来。」
「好。谭先生,徐州这里你经营多年,能拿出来的东西有多少?」
「徐州兵马七万人,属下心腹控制的有三万,这部分兵马可保不出岔子。但
是徐州城的粮草军械已有大量运抵江岸一线,所剩就不多,满打满算可支应一月,
小主人准备怎么做?」
「直接投降献城不可取,我先想想。」栾采晴闭上媚目。燕国的山川地理,
当下的兵力布局无不在她脑中,手里凭空多出四万兵马,不知道她又准备做出什
么惊人的计划来。
「这些先不谈,有件事我想先问问谭先生。」吴征念及一位故人,有些感伤
道:「我曾有一位前辈,他不能留后,临终前对我说越是不能留后,越是倍加眷
恋亲人。谭先生封疆大吏,你的妻儿不可能都带在身边,被留在长安的亲眷你准
备怎么办?不论栾公主定下什么计策,此役过后,燕国你无论如何呆不下去,他
们也必死无疑。」
「多谢小主人挂念。」谭安德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给吴征磕了三个
头,道:「属下早对今日之事做了准备,正妻与孩儿虽留在京师,实是属下敷衍
朝堂所为,随时可弃。属下在意的后人早已安置于民间,从不相见,此番事后自
当随小主人一同离去。早听世间传言小主人侠义之心,体恤同仁,今日亲眼所见,
属下岂能有二心?」
「快起来吧。以后不必动不动就又拜又跪的,我不喜欢。」吴征心中也高兴,
这等人才若能心甘情愿地归顺自己,的确是一大助力。
「我看这样吧。」栾采晴想好了计策安排,道:「我们如此如此,你能做到
么?」
谭安德想了一想道:「我心中已有盘算,料想不出三四日必定有结果。韩将
军那里……」
「雁儿是我媳妇儿。」祝雅瞳打断道。
「主人见谅。少夫人那边的计划与属下的盘算并无冲突,或许还有推波助澜
的作用。属下倒是担心少夫人手中可用之兵不多,万一有什么损伤,反为不美。」
「你不必替她操心,政略她可能不如你,但论将略,这点东西她若是做不到,
也没本事带着陷阵营一路辗转杀到这里。」栾采晴夸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几
句话一出口,更显得吴府高深莫测。
谭安德惊诧莫名,又想吴府这些年做下多少惊天动地之事,没点能耐哪里办
得到,遂道:「属下这就去准备……小主人,属下多个嘴,您在长安能杀得了丘
元焕,还能全身而退,天底下已没有小主人不能取的性命。身居高位者在小主人
面前人人自危,待小主人回了江南,可要当心。」
「谭先生想得倒是长远。」吴征苦笑摇头道:「我也为这事头疼,罢罢罢,
先不管这些,把眼前的事先做了再说。对了,粮草的事情还请谭先生多费点心,
军械倒不是问题,我去办就是了。」
「是,属下告退。」谭安德最愁的其实就是军械。徐州虽是交通重镇,同时
也是四战之地,接下来的好一段时日徐州都会成为一座困守的孤城。要守城,最
重要的就是军械,尤其需要羽箭。吴征居然说军械不是问题,更让谭安德感觉这
位少主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外面的人,你信得过么?」栾采晴懒洋洋的,媚目一眯。
「没有信得过信不过之说,我理会得。」
谭安德拱手而退,他带来的人也活不久了。待他走后,三人转回后院,栾采
晴笑问道:「欸,你怎么不菩萨心肠了?」
「谭安德若不动手,我自会去杀人。宁鹏翼留下的遗毒早一日扫清,就早一
日好。现在这个世道,哪还容得下我到处慈悲。何况……」吴征点了点城外道:
「一家老小都在这里。说实话,今日和谭安德会面我对他还是信任的,但是不可
不防。」
「说对了,过一会儿我就去徐州城里转一转。」祝雅瞳取出行囊,将一个个
小盒子取出,准备易容装扮。
「我去吧,你们在这里歇着就好。」
「你?藏匿身形的本事你好过我?」祝雅瞳白了吴征一眼,向栾采晴道:「
晴姐姐,我们一起去。观察徐州布阵动向的本事你好过晴姐姐?」
「嘿,这话就不对。」吴征眼看祝雅瞳妆成一个经年劳作,风韵不存的村妇,
又往衣襟里填塞棉絮,遮去性感的身材,道:「瞳瞳去看看谭安德有没耍什么花
招,我陪晴儿上街逛逛看看徐州的兵力布局,这才万无一失。」
「哼。」祝雅瞳唇瓣一翘,虽已妆做皱纹满面,眼角里一瞬间流露出的风情
依然难掩绝色之姿,道:「由你。」
祝雅瞳妆扮完毕,大踏步而去。劳作的村妇虽无色相,但四肢有力,吴征不
由暗赞一声扮得真像。他与栾采晴也不化妆,只略遮挡了面容便离开小院。
徐州城内处处戒严,大白天的行人稀少。与栾采晴穿街走巷,吴征不停挑着
眉头,越走笑意越盛。
「你笑什么?」
「想到谭安德说的盘算。我好像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嗯,八九不离十。」
吴征双目一眯,扬了扬下颌道:「我们去城门看看。朝廷如果来使,都从哪个城
门入城?」
「你的意思是,那个好面子,能耐又没那么大的皇帝,会有旨意来?」
「晴儿慧眼。」吴征哈哈大笑,道:「泗水一线的军资运送补给近来被我搅
得一塌糊涂,葬天江一线的燕军此刻开始吃紧。按他的性子和失衡的心态肯定要
下旨罪责。难怪谭安德老神在在,听他的意思没有雁儿在外头破坏,他一样有十
足的把握。」
「有理,我们先去北城探探路。」栾采晴眼珠转了转拿定主意,又对吴征道
:「其实,你拿捏人心的本事实在高明得很,怎么老不肯多下些功夫钻研大略?」
「人力有时而穷,事事兼顾,我自问没有那个本事和精力。我怕顾此失彼,
就算都顾上了,也不比府上的能人强。我专心打好根基,让大家发挥各自的长处
不是更好?」
「越来越佩服你了。还以为你不关心大略,原来你胸中自有最顶级的大略,
不当皇帝可惜了。」
吴征趁着行人稀少,在栾采晴脸颊上亲了一口,道:「华夏帝皇很多人能做,
能当得很好。有些事却暂时只有我能做,今后你看了就明白。对了,为什么去北
城门?京中来使,不该是从西门入城吗?」
「这道圣旨不会只下给徐州,边上的兖州,青州都跑不了干系。咱们在边上
捣乱,传旨的哪敢大喇喇从西而来?必然先绕道青,兖,再从北入徐州。听我的,
去北门看看错不了。」
吴征与栾采晴顺着小巷子一路向北。来到北城处,兵丁们戒备森严,大白天
的两人靠不近去,就远远地观望。兵丁们虽往来巡弋,但不时有人窃窃私语,看
他们的样子大都忧容满面,言谈间还有人不停摇头哀叹。看了半个来时辰,兵丁
们一阵骚动,吴征见谭安德来到北城楼上。随从官员们立刻散开,有的在城楼上
指指点点,有些则下了城楼,在城门处整肃兵丁。
栾采晴一看这情况就笑道:「想什么来什么,你看看,这必定是朝中天使即
将到达。」
「剩下的事情我们看不着了,回去吧。等我娘回来了商议。」
「这还商议什么?你速速离城去找雁儿,将这里的一切详细告诉她知晓。让
她即刻布置加紧攻势,阻挠徐州一切运往葬天江的粮草!必要时直接摆开阵势,
徐州若有兵来,就狠狠地杀上几阵,不惜代价也要把徐州兵打怕。到时候谭安德
要谋反顺理成章!你放心,到了这一步,谭安德绝无二心,让雁儿放手去打就好。
记清楚了?」
「这还能记不清?走,即刻动身!」
吴征与栾采晴返回小院,出了地道直奔陷阵营,将徐州城里的准备细细详解
一遍。韩归雁听了大喜,道:「谭安德若靠得住,大可以把我的布置也都告诉他,
里应外合,损伤要小得多。」
当下韩归雁调整计划,先画图纸,又写书信详加说明,交予吴征带回。吴征
马不停蹄赶回徐州城,时已黄昏。三人计议一番,祝雅瞳虽有十足的把握,仍不
愿有任何差错,将韩归雁的信与图纸收好,只身前往州牧府,过了一个多时辰后
才回。
一整天下来颇为忙碌,祝雅瞳与栾采晴又商议起后续军务。两位美妇面前是
一张详细的徐州城防图,陷阵营还未入城,栾采晴已在提前准备守城。先前在州
牧府,谭安德已将心中所有打算都告知了祝雅瞳,但谭安德对陷阵营的了解极少,
还有待栾采晴用心做些调整。
吴征则在桌上书写着什么,不时看她们俩一眼,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二
人没有吵吵闹闹。栾采晴全神贯注,连连在一旁的纸上写写画画,计议停当了,
祝雅瞳又在一张干净的纸上逐条记录。吴征见状微微一笑,前段时日陷阵营在燕
国腹地穿插,商议军机的时候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现下的模样?但看栾采晴的样子,
似乎也接受了眼前的事实。或许她们永远都会吵闹下去,但是大事当前就会放下
芥蒂。
这样似乎也不错?吴府里太过祥和,不时地有人拌拌无伤大雅的口角也挺有
趣。
吴征正想着,栾采晴的目光刚巧也向他看来,哼了一声道:「你看什么?」
「好看呀,好看还不让看?」
「我们这里差不多了,你又没事干么不先去洗洗干净?」
栾采晴低下头不再看吴征,只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听不出任何相干的话,吴征
却听得心中一跳。昨夜的旖旎固然让人流连忘返,也更加让人不觉满足。吴征定
了定心神道:「我当然也有事,等我做完了再去不迟,反正明日又不需早起。」
「嗯。」祝雅瞳与栾采晴齐齐轻声答应,没人多说什么,尽在不言中。
吴征打点精神,不再分心,唰唰唰地在案上书写。待完工时,祝雅瞳与栾采
晴都在他身后,观看他写的文字多时。
「这些东西现在就要定下来?」
「是。徐州这一回终究是要还给燕国的,我们还吃不下。」吴征搁下笔,看
着纸上的不怎么好看的字迹道:「杀了丘元焕,对燕国政局的改变比我们预想的
还要大得多。呵呵,当年来盛国的时候,我可从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到了有机会攻
略燕国之地的时候。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些事现在做了,来年再来收复徐州
的时候就会简单得多!」
「约法三章?好个约法三章!都说兵匪一家,老百姓怕兵还怕过匪。这个东
西可是王霸之图,从徐州开始萌芽,很快就会开枝散叶。」祝雅瞳一看就知个中
奥妙,她点了点头又道:「还要盛国有钱家底厚,不然让你这么整上几回,宫中
藏宝都非被你逼着拿出来变卖不可。」
「这叫一本万利。」吴征审阅一遍确认无虞,又提起笔来重新抄正,低着头
不在意道:「你们先去洗洗等着,我忙完了再去。」
「哼,架子大的……谁稀罕你似的。」
「嗯,等等记得帮我吸含,我好喜欢……」
「美得你!还忙完了再去!让我们等着?」
「好吧,那我不让你们等了,你们洗干净了,我差不多也忙完了,不洗了直
接回房。反正我今天在地道里走了个来回,你们不介意就成。」
「呸!脏兮兮的谁稀罕。」栾采晴给气得笑了,道:「你自己……不洗干净
了你自己去睡!」
就算是斗嘴,但是关系到切身幸福的事情,还是及时改了口。她们一同翩然
离去,离去时隔得不近不远,映入眼帘最为醒目的便是两只摇摆得极自然,又极
性感的臀儿。一同左右摇移,一同款款摆动,扭起时截然相反的方向,让两只臀
儿每两步便几乎撞在一起。吴征心尖一麻,忙运起「道理诀」收敛心神,可是不
知不觉就加快了书写的速度……
耐心把事情做完,月已上中天,两位美人是不是已在等待?吴征心痒难搔,
吹熄烛火,沐浴换衣,大踏步向正屋走去。
屋中烛火摇曳,还有窃窃私语之声,烛火倒映下却看不见人影。吴征推门而
入时,见祝雅瞳与栾采晴齐肩并坐于床,香肩裸出,互相居然不吵不闹,有些像
乖巧为丈夫等门的小妻子,着实让吴征有些意外。
吴征眉头微挑,露出个笑意,迎来两个大大的白眼。栾采晴嗔道:「还要等
你多久?摆什么架子!」
吴征一瞬间撕去外袍,精赤着上身一个纵跃飞上床头钻在二女中央。看她们
目中的欲焰若隐若现,有了昨夜的「磨合」,今夜会不会更加如鱼得水,激情四
射?
senglin08 2025-1-27 02:06
第十二章目迷五色玉体婀娜
锦被轻薄,吴征跃起时看准了祝雅瞳与栾采晴中间留下的空位,脑中准备了
三种应对之方,以防祝雅瞳把自己踹下床去!又准备了五个变招,以防祝雅瞳把
自己「霸占」到她那一侧,又引发她们争吵。
但是居然一种方法都没用上,顺利异常地就钻进二女之间的空位。娇躯喷香,
肌肤柔嫩,滑入锦被时下身已硬,将锦被顶起个明显的弯弧。栾采晴看挺起的肉
棒像条游鱼,随着吴征的身形游着钻入锦被,不由吃吃一笑道:「难不难受?」
「难受。」吴征苦笑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就像二女肩上搂去。
香肩骨肉丰盈,触手如脂,满足地叹了口气正想顺势向下,却被祝雅瞳一掌
拍开,道:「你刚才那个「偏花七星势」是什么意思?」
「这个这个,不是想着你们又要斗嘴嘛……」偏花七星势主旨在化解对手的
擒拿,吴征知道瞒不过去,赔笑道:「总不会就这么……这个……简简单单,你
们就不吵了吧?」
「有点自知之明。」祝雅瞳瞪了吴征一眼,道:「总算没觉得自己什么天命
所归,无往不利。」
「哪能呢……」吴征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哪里说错,又勾起两人之间的不
快,好端端的一个夜晚又得花偌大的时间精力去调和。他斟酌着道:「我总是想,
一家和乐,慢慢的也会化解从前的龃龉。但是要说我就那么,呵呵,呵呵,你们
也知道的嘛,又不是说故事,哪有睡一觉就什么事情都过去了的好事。唉,要是
有这么简单的话,我就爬两圈。」
「那你爬吧!」
「昂?」吴征吓了一跳,他又不是什么「龙傲天」,更不相信什么「艹服」
的事情。但是栾采晴言下之意,显然是两人已握手言和!
「春宵一刻值千金,才没那个功夫来这里拌嘴吵架,嘻嘻。」栾采晴舔了舔
唇瓣,欲情无限地道:「今后有这种好事情,我们绝对不吵架,但是没有的时候
嘛,你就管不着!」
这叫什么协议?意思是若要她们「和谐共处」,吴征就要「多多努力」……
但吴征愿赌服输,大话既已放出,说到做到,当即转了个身四肢伏床,顺着床面
就爬了起来。
「你干什么,耍赖皮。」祝雅瞳看吴征倒着爬进了锦被里,逗得乐了咯咯娇
笑道:「老老实实先爬两圈。」
「好啊,我这就爬。」锦被隔绝下的声音闷闷的,吴征刚爬到二女腰际,闻
言停下在祝雅瞳的脐眼上吻了一口,伸舌向下,在小腹间留下一道湿痕,道:「
我这就爬下去……」
「唔……」祝雅瞳脖颈像天鹅一样后仰,连香肩都支了起来。吴征正在舔着
她的大腿内侧。原本紧紧闭合着没有缝隙的双腿,此刻已自然而然地分了开来。
腴润的双腿舒张出裂隙,腿心里隐藏得最深的阴唇自然也露出裂隙。祝雅瞳长吟
未完,急道:「不许走!」
腿心一张,一股荷瓣似的清香也袭入鼻端,还带着丝淡淡的牡丹香味。牡丹
香是她带来的香皂,荷香便是她自己的味道了。——幽谷已湿润得看得见泪痕。
吴征顺势就伸舌卷了上去,吸走花汁,舌尖顺势剥开紧闭的阴唇,得寸进尺地伸
了进去。
「偏心……」栾采晴看祝雅瞳娇躯一软,挺起的香肩无力地软了下去,再看
吴征的脑袋在祝雅瞳的胯间顶起锦被与啧啧之声就知发生了什么。吴征粗糙的手
掌大张,抚在自己胯下,阴唇在他掌心,手指扣着臀尖嫩肉,滋味当然也不错,
但比起来就好像差了点什么,滋味略缺。
「别争。」祝雅瞳上身微侧,本想挺起身姿,但吴征的舌头身在花径里挑拨
着花肉,娇躯酥麻实在挺不起来。她只好抓着栾采晴的豪乳揉捏,无力道:「我
帮帮你。啊……别走……」
还想着帮栾采晴稍稍纾解,好让吴征把自己舔到彻底满意为止。可话音刚落,
吴征就离她而去,这怎么能行?祝雅瞳力气又回到身体,双腿一盘夹着吴征,死
死缠着不肯放。吴征乐得呵呵一笑,两口热气正喷在蜜裂上,祝雅瞳双腿夹缠之
力立刻绵软。吴征还能看见她颤了一下,阴唇一松一缩,臀尖嫩肉一抖。在祝雅
瞳又羞又不满的咿唔声中,吴征带着她的娇躯翻身,趴在栾采晴身上。
祝雅瞳知道控制不住吴征,赌气地松开双腿。吴征从锦被里钻出身来,笑道
:「还没爬满两圈呢,这不是得爬一爬,动一动。」
幽谷正是舒爽的时候戛然而止,滋味的确难熬。吴征及时伸手在祝雅瞳腿心
里轻揉,聊以慰藉一番,祝雅瞳嘟了嘟唇。吴征在她后背轻吻,栾采晴却是真正
的急不可耐,催促道:「别磨蹭了……你这样逗人,良心过意得去么?」
「啊?我可是诚心诚意的。」吴征抽出手,手指上满蘸花蜜。他笑吟吟地抚
上二女抵在一起,原本丰满圆润都挤成奶饼的豪乳。丰满的乳肉量大而丰沉,手
指好不容易才从中伸了进去。
「又有什么花招?」比起刚被舔得舒舒服服时顿止,祝雅瞳也缓了一缓。若
要她实话实说,趴在栾采晴身上的感觉很是不错。
「帮你们润一润,摩起来更舒服。」花汁分外地浓稠腻滑,涂抹在乳珠上就
像抹了层蜜。祝雅瞳与栾采晴豪乳之丰满,即使只是寻常的呼吸,乳肉一样在盈
盈颤动,紧贴的乳珠便会不住地厮磨。她们的乳珠早已勃涨凸起,只可惜乳肉过
于丰满将乳珠埋没,看不见两点粉嫩互相摩挲在一起时的香艳。
「哼哼呜呜……」似笑又哭,栾采晴的气息紊乱。吴征看不见,她们互相之
间的感官却分外清晰。乳珠互相推挤着一会儿东倒,一会儿西歪。不仅是翘立的
乳珠,大片的粉晕同样也是敏感点,有了花汁的润滑厮磨起来更增滋味。
吴征看她们觉得受用,便返回二女胯下。只见祝雅瞳叉开双腿分跨栾采晴腰
际两侧,臀儿微撅着,像莹白的满月被一条深壑从中裂分为两瓣。吴征再将栾采
晴的双腿分开微曲,两朵诱人的阴唇便绽放在眼前。相比之下,栾采晴的阴唇还
要更加丰厚些,唇肉看上去肉嘟嘟的像只收口的荷包,十足的肉感一看就想咬一
口看看有多么丰美多汁。祝雅瞳的阴唇瓣儿花肉则更加肥满,蒸熟了膨起的馒头
偏生从中央裂开一线,只这一线,肥满的花肉便满溢了出来。好像熟透了石榴,
果籽饱满得薄皮根本无法包裹,从裂隙里探了出来,红艳艳的引诱着你一探究竟。
两具妩媚的娇躯贴在一起,微促的呼吸下起伏着。吴征伸舌在栾采晴的阴唇
上一舔,鼻尖便全是祝雅瞳花肉里味道。「冰肌之体」的凉意在舌,「千娇之体」
的清香闻嗅,一下子让人神清气爽。他方才帮祝雅瞳舔了好一会,此刻便向栾采
晴进攻!
肉乎乎的阴唇口感甚佳,至柔至嫩的花肉里又有丛生的乌茸,更增一番风味。
栾采晴一番苦等,终于等来快意,当即娇躯一软呵了口香风,双眸轻闭,十分享
受当下的甜美滋味。这一下可苦了祝雅瞳,栾采晴一会儿闭目微笑,一会儿抽搐
着咬牙切齿,呼吸一会儿舒缓,一会儿急促。——正是吴征忽而轻,忽而重,时
快又时慢,才让她的反应变化多端。她先前刚被挑起欲火,此刻就觉饥渴难忍。
想要出声哀求,又怕栾采晴像昨夜一样口无遮拦,什么浪话都说得出口,急得不
由自主地扭摇腰肢,以诱人的姿态催促吴征不可厚此薄彼。
习武之人身躯灵动,腰肢轻盈。祝雅瞳沉腰落臀,忽觉娇躯一麻。吴征正品
评栾采晴的花肉,就见眼前隆臀一沉,两枚原本就贴得甚近的肉蒂儿猝然碰在一
处。女子情动时,不仅是乳尖梅瓣,肉蒂儿一样会勃胀。两颗粉嫩湿润的肉蒂儿
胀翘而起,她们的姿势又十分亲密,肉蒂儿一上一下,似两颗双生红豆互相招展。
吴征看得心头一动,舌尖拨过栾采晴整缝蜜裂,一路上挑。
「啊……」
「哼唔……」
骤然而起的快意,刺激得祝雅瞳一阵肉紧。那舌尖顺着肉蒂儿上挑到花径洞
口,转着圈连拨了几拨,往洞里一伸。祝雅瞳登时就是一阵钻心的麻痒,可这战
栗感本该让人难受,一转而逝般地消失后,娇躯则是更大的空落落,难熬无比。
吴征舔了舔祝雅瞳,又顺势而下,舌尖掠过肉蒂,滑过两枚肉蒂间的丁点空
隙,又转攻栾采晴。不得不说,这样调戏双美,忽上忽下的感觉的确让人上瘾,
不同的滋味,同等的魅惑。比品尝一道美味佳肴更好的,就是同时品尝两道!
但这可让祝雅瞳和栾采晴叫苦不迭,欲焰升腾之下,刚刚受用了一会儿,立
刻就被泼了盆凉水似的,逼命似的难以忍受。祝雅瞳回首,栾采晴抬肩还把祝雅
瞳的娇躯都托了起来,齐声幽怨地抗议。但吴征依然我行我素,从祝雅瞳的花径
里抽出舌头,滑向栾采晴。
栾采晴立刻失了力气,软绵绵地倒向床面,哼哼唧唧地哪里还说得出怪罪的
话。祝雅瞳顺势向下一压,二女的豪乳这一松一挤,涂抹了花汁的乳珠滑溜溜地
互相一锉,微微针刺般的疼痛里,摩挲的快意却远比痛意强烈。
吴征这一回不再交错着轮流舔舐,饱尝了栾采晴的花汁之后,他发现二女娇
躯一动之后,两枚肉蒂比先前还近,几乎黏在一处。吴征大喜,伸舌一卷,将两
枚勃胀的肉蒂一同卷进嘴里。祝雅瞳与栾采晴终于一同露出满意的笑容,肉蒂的
敏感不逊身体任何一处,也亏得她们娇躯柔若无骨,栾采晴微微抬臀,祝雅瞳腰
肢奋力下压,才能构成这样恰到好处的姿势。
比起花径被塞满的充实感,肉蒂被卷吸时则一阵阵不间断的酥麻感在胯间向
四肢百骸扩散。每被啵地吸上一口,鼓荡的激情浪涛都似把灵魂都震动了。栾采
晴抬臀的姿势并不费力,却觉得自己一身乏力,原本有力的臀股此刻却连维持姿
势而不可得。快感连绵时恍惚之间,双腿一阵颤动,竟举不住隆臀塌向床面。这
一塌不要紧,肉蒂就不能在吴征舔舐范围之内。失去那股酥麻之感,栾采晴大急,
本来揪着床单的手顺势就像去抓救命稻草似的,一把环抱祝雅瞳借力,将玉胯又
挺了起来。
栾采晴本能似地随意乱抓,但祝雅瞳的肉珠始终被吴征吸吮品尝,正是云山
雾罩目迷五色的当儿。被栾采晴一抱,当即意乱情迷地向栾采晴脖颈吻去。长发
披散得凌乱在洁白的脖颈上,祝雅瞳不管不顾地啃吻抒发胸中快意。栾采晴略略
一愕,恰巧玉胯间的肉珠再度被吴征含吮,酥麻感再度袭来。怀抱中的美妇貌若
天仙,吻在脖颈上的唇瓣丰满而柔软,触感绝佳。两人的娇躯自腰肢以下仍然保
持着先前的姿势,但是上身就不由自主地双双主动厮磨起来,正是周身快活的时
候。脖颈上的麻痒让人自然地一缩,难耐地偏头,见祝雅瞳圆巧的秀耳就在眼前,
丰满的耳垂玲珑剔透,栾采晴也顾不得细想什么,一口含住了伸舌重重地舔舐!
吴征只能见两朵肉花齐绽的美景,只从婉转偏又沉闷的呻吟声中猜测她们正
情动不已,互相渴求。再逗弄的话,她们不免欲壑难填,掉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难受,反为不美。吴征一手伸一指分别插入两朵肉花之中!
香甜的花汁满布,蠕动的花肉更生出一股吸力,吴征的手指探入洞口,就被
吸着滑了进去。一冰凉,一温热。温热的花径里大颗大颗的媚肉像小嘴一样咬向
侵犯的异物,可惜媚肉绵软又饱含汁水,虽然十分有力地咬住手指,却伤不动分
毫。一咬之下,还把自己满满当当的汁水给挤了出来。冰凉的花径触手生寒,手
指刚探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一颤好似在花径里打了个圈,立刻引发整条甬
道欢呼雀跃般的蠕动。
吴征向深处寻找,花径里一颗特别小肉粒双双被找到。小肉粒与其余花肉的
光洁柔软截然不同,分外坚硬,表面还有些粗糙。但吴征手指向这里一扣,就像
拿住了祝雅瞳与栾采晴的要穴!两位美妇齐齐娇声呼唤。手指当然不及肉棒深入
与充实,但灵巧与精准又哪是肉棒可以比较?指腹按在小肉粒一扣,肉花剧烈地
舒张收缩,隆臀上的嫩肉都荡起阵阵涟漪。
「呜呜呜……」诱人的媚吟声带着泣音,阴唇里涓滴的好像是她们的泪水。
在吴征使力的吸吮与揉搓之下,祝雅瞳与栾采晴一同大溃,花汁像涨过堤防的潮
水,一汩一汩地漫出。她们哀声低泣,互相紧拥,栾采晴被压在下面呼吸不畅,
主动寻着祝雅瞳的香唇一口吻住。唇瓣刚贴,两位绝色美妇便同时伸舌大力吸吮。
若吴征看得见,就能发现她们的拥吻并无什么技巧,纯是本能,只为了能有更多
的气息送入胸腔,缓解那股窒息感。可彼此都如此饥渴,祝雅瞳吐一口气,便被
栾采晴吸得干干净净,祝雅瞳自己都呼吸不畅,又哪里来得更多度人?又哪里够
她们眼下大口大口的贪婪?越吻越是深沉,越吮越是用力,片刻间便有津津水声
交汇,两厢吸吮之下,啧啧声大起。
手指不抵深宫,但扣住要点,加之肉蒂儿的敏感刺激,不一时她们便一同尖
叫,花径里漏出一注花汁来。祝雅瞳脚趾紧扣,圆臀剧颤,栾采晴阴唇收口,玉
股紧绷。待花汁泄尽,两具娇躯才像连力气都一同泄去了缓缓软瘫下来。
吴征这才松口,也大大喘了口气。脸上与嘴里都是她们流出的花汁,馨香缭
绕,忽然想起与栾采晴在山洞避难时的事情,也不抹去,凑到二女面前。
披头散发,气息奄奄,又像在甜甜梦乡中的一场酣睡将醒。吴征凑在她们脸
颊边来回轻吻,祝雅瞳先,闻息张开丰润唇瓣与吴征吻住,片刻间慵懒睁开半闭
的星眸,娇嗔道:「嗯~~你又弄什么坏?」
「好吃么?」吴征咧嘴一笑,朝栾采晴吻去。
栾采晴一甩头把面庞埋进锦被,嗔道:「我才不要!」
「哈哈,好吃得很,尝尝。」吴征不依不饶拨草寻蛇,捉到她的香唇,深深
一吻。
「你们闹的什么小秘密?」祝雅瞳好奇心起,更怀着些嫉妒。
「某日在山洞里,有个人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娇躯美妙,可以轻易拿捏人,
结果自己先泄了出来还发脾气……拿自己的花露泼人来着……」
「泼?有那么夸张啊?」祝雅瞳听得吃吃而笑,从这两夜的表现来看,栾采
晴的经验的确不丰富,比自己都差得老远。
栾采晴一下子坐了起来,瞪着媚目叫道:「还敢说,你了不起是不是?」
「诶,对了,别的不敢说,这点我的确非常非常了不起,晴儿是不服气?」
「谁服气?」栾采晴乜目一瞟,见吴征胯下仍然顶着锦被,一把将吴征压倒,
叫道:「马上就叫你再也嚣张不起来!」
锦被掀开,狰狞的肉棒上盘绕着青筋,像择人而噬的恶龙!栾采晴将乱发一
波勾在耳边,俯首就将它吞进嘴里。吴征长吸一口气,「冰肌之体」就连香津也
比旁人冰凉几分,凉意一激之下,他也是鼠蹊一缩。只在她呵出的香气才带着些
暖意,像要呵开嘴里的寒冰。
祝雅瞳嘴角带着揶揄的笑,也是俯身下伏,将一双豪乳垂在吴征脸上道:「
小乖乖,吃奶。」
香风扑鼻,还有带着股奇异的吸引滋味,比什么美味佳肴还要诱人。吴征在
双乳之间的深渊狠狠嗅了一口,又缓缓地摇了摇头,乳肤摩挲在脸颊两边好不惬
意。若是平常,吴征肯定还要再搂上一会,嗅上一回,足够情趣又有别样的快意。
但眼下栾采晴正吞吃着肉龙,他也憋了好一会儿,忍耐不得,将头一偏,顺着左
乳攀登山峰。无一寸不美,无一寸不香,这一路蜗行艰难,好不容易登上峰顶。
无限风光在险峰!整座山峰被霜雪覆盖,峰顶上却有一朵梅瓣花开正艳,万
里冰霜一点红,让人的目光再也移不开。吴征小口小口地吮吸,还调皮地用牙轻
咬,好像拿牙齿与豪乳打着架。祝雅瞳笑面如花,皓臂环着吴征脖颈,像在为婴
儿哺乳,妙目一眨不眨看着吴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孩儿已长大成人,短短的胡
桩子扎在奶儿上微疼带痒,在美妇心里的想象中略有不同。但是快感也不一般,
奶哺孩儿又怎会被吃得胯间又感潮糯,呼吸急促。祝雅瞳绮念一起,不由自主就
往吴征胯间望去。
栾采晴起起落落吞吐着肉棒,棒身上被香津涂抹得晶亮,她的唇瓣也一样水
润多汁。艳红的唇色与乌黑的棒身贴合在一起,在水色映照之下发着淫靡的光芒。
吞吐时的起落激烈,卖力得祝雅瞳看她鬓角边都沁出了汗珠,好像真的憋着一口
气,非要把吴征给榨出精来。
祝雅瞳揶揄的笑意更盛。栾采晴就像个初出茅庐,身负绝顶天赋的小侠客。
对付一些普通人,靠着一些花招当然可以轻易取胜,但碰到吴征这样久经考验,
见过多少大阵仗的高手,花招固然有些作用,但是想达到目的就有点妙想天开。
看她去所长,用所短,不利用自己无双的娇躯天赋,却去卖弄什么技巧,匆匆忙
忙地含吮肉棒,并无节奏与章法,重点也拿捏不明,有时还不慎吞入过深,将自
己呛到。明明是在赌气,让花招都章法大乱,哪里能奈何吴征分毫。
但是吴征也不着急。栾采晴的技巧着实可称生涩,但是赌气间分外地卖力,
尤其冰凉的小香舌不停地舔舐,虽杂乱无章,但是肉棒通体敏感,就算胡乱而为
一样爽快非常,只是想让他就此射出阳精还不足而已。何况口含饱满喷香的豪乳,
一时间无论如何吃不够,当然要一边享受服侍,一边大快朵颐。
祝雅瞳却开始觉得难耐,她娇躯轻抬,被吴征吸着的左乳依然吸得奇紧,弹
性绝佳的奶儿在两边的力道下被拉得如同椒尖。吴征不敢用强怕弄疼了祝雅瞳,
只得松口,那豪乳向回一弹,荡着乳波恢复原状。不等吴征张嘴来咬,祝雅瞳将
空了好一阵的右乳又送进他嘴里。
栾采晴忙了好一阵,肉棒在嘴里坚硬了许多,也烫了许多,吴征也不时地有
些抽搐和肉紧。吴征的敏感点她并不是不知,但是无论怎么在上面发力,总感觉
有些差距,直累得自己气喘吁吁,着实有点气馁。眉目一抬,见祝雅瞳凤目微眯,
哺乳的姿势似是让她身心俱快。昨夜她可是光用一张妙口就让吴征阳精劲射,显
然技巧比自己高明得太多。这一下就泄了气,吴征莺莺燕燕众多,自己的技巧确
实不够上乘,想光靠自己就吸出阳精,差了不少火候。一念至此,又恨恨地看了
眼狰狞的肉棒,好像在怪它不解风情,过于凶狠。
「明明有副好身体却不用,这样怎么行。」祝雅瞳被吃了多时,欲火又起,
丑陋的肉龙却有十足的吸引力。双乳刚有了些许满足之意,口干舌燥的感觉又起。
美妇挣脱吴征的吸力,爬在肉龙边,伸舌舔了舔唇道:「我们……一起……」
栾采晴白了吴征一眼,见他又是得意,又是期许。要按她平常的性子早就发
起脾气,现下与吴征情意甚笃,更不忍拂了他的意。当下嘟了嘟唇,挪移娇躯让
出个位置,一想要两人一同在这根肉棒上又吸又舔,也觉心颤神摇。
祝雅瞳却摇了摇头,惹得栾采晴心头火起,待祝雅瞳她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气呼呼道:「你还有什么发浪的法儿快说,人家不知道你骚么?打哑谜干什么?」
看她急,祝雅瞳反倒慢条斯理起来,将长发拢在香肩后扎起,道:「你不是
对自己的奶儿很是自傲么?干什么不用?」
「就不给他用!」栾采晴白了吴征一眼,口吐恶言,娇躯却贴上去,双手捧
起了那对冠绝吴府的傲物。看祝雅瞳也捧乳俯身,心领神会,也将双乳朝肉龙夹
去。
「呵……」吴征吐了口长气,肉棒都跳了两跳。她们俩人的豪乳自己都享用
过,滋味之妙让人恋恋不舍。同时夹上来时只感无边肉浪在棒身上翻翻滚滚,波
涛无尽,同时还一温热,一冰凉,好像舒爽时又打了个寒颤,美妙之极。
两对乳珠又抵在一处,栾采晴身上一麻。低头看四团豪乳夹得中央粗黑的肉
棒没有一丝空隙,乳肉也大片地交贴在一起。雪白圆润的豪乳仪态优美,色泽诱
人,肉棒却丑陋凶恶,交映在一起触目惊心,却又有种奇异的美感。情郎浓烈的
男子气息传来,像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她俯首含住龟菇。
「这样不行的,想要他快些投降,不如这样。」祝雅瞳同样低下螓首,边说
着边吐出丁香小舌,在棒身上扫动着舔舐。
不要说吴征,这雪白与乌黑中添上半截艳红,连栾采晴看了都觉心儿乱跳地
眼酣耳热,不知不觉松开小口,将紫红色的龟菇露了出来。祝雅瞳舌尖一挑,勾
起个好看的弯弧抵在沟壑边缘。舌尖颤若蝶翼,又点又挑,下下不离沟壑边缘的
敏感。栾采晴看吴征圆睁的双目都已有些发红,胯骨难耐的挪扭,哼道:「骚货!」
以她的聪慧,片刻间就已想通。吐舌挑动无论包裹感还是快感当然都不如以
口含吮,但香舌摇摆着舔舐如花枝迎风,落在眼里的惊艳感又无可比拟——含吮
肉棒哪能见这样的艳色无端?何况她们的乳量甚豪,大半棒身都已被裹住,只露
出龟菇,再同时以舌舔舐,本就不缺包裹之感。难怪吴征看得目不转睛,只片刻
间就与先前的放松享受大为不同,开始紧张得咬着牙。
「发骚的样子你不都看过了么?你现在才知道?」祝雅瞳含羞带臊,凤目流
转间道:「你若不肯骚也无妨呀,有我一人足够。」
「做梦去!」
论身世可叹,栾采晴与祝雅瞳经历的艰难岁月差不多,自吴征出世始,再到
母子俩在长安重逢,两位女子都再未经历情爱。所不同的是在桃花山谷,祝雅瞳
打破禁忌,自此再尝欢愉滋味。这些年来母子俩暗中欢爱,彼此之间相互取悦,
什么模样没有见过?祝雅瞳也从初始的生涩变得妩媚多情。栾采晴则与吴征定情
不久,虽得情投意合,尚未能琴瑟曲谐。但她天性要比祝雅瞳大胆奔放许多,想
清楚了个中关窍,又了解了项吴征所爱,立刻依样画葫芦,艳舌长吐,舌面下压,
舌尖上勾,挑出个比祝雅瞳还要更弯的舌弧。她也不与祝雅瞳争抢,而是以尖端
一段盖在马眼上,同样颤若蝶翼地快速舔舐起来。
吴征立刻身体一僵,腹部的块块肌肉全部崩了出来,这样的快感不是一人含
吮可以比拟的。熟练如玉笼烟可以以一人之力尽根包裹,但是比起包裹又怎么比
得上四只豪乳齐上?以小嘴将肉棒全数包裹时,香舌也绝不能再舔舐敏感的龟菇
沟壑与马眼洞口,更何况此时温热与冰凉两种触感交错袭来?
栾采晴见吴征难耐,心下大乐。朝吴征挑了个媚眼,将娇躯向前一推。两位
美妇乳量甚豪,都不需用手推挤就能把肉棒夹住。栾采晴一移身,豪乳便和祝雅
瞳的加力挤压。挤压感与摩挲感本就让人难以支撑,那豪乳一挤,乳肉又到哪里
安放?吴征双目猛瞪,只见抵在一处的豪乳吹气一样鼓了起来,直鼓到了极限才
猛然弹开交错而过。乳肉水弹着颤回原状,嫣粉的凸点才从满目雪白里又弹了出
来。
吴征闷吼一声,肉棒狠狠地跳了几跳,快意与艳色就算是他也难以抵挡,全
身所有的感与观都向着胯下凝聚。祝雅瞳见状,朱唇轻吐含住半颗龟菇,两排贝
齿中央红舌艳艳,依然在龟菇上舔扫。栾采晴心领神会,同样含住另半颗龟菇,
但香舌吐出在马眼上扫动。吴征吼若兽咆,满面通红,猿臂轻舒直向豪乳抓去。
肉棒夹舔得爽快,艳色迷住了目光,手感也不可错过。大手抓住两只豪乳,
拇指插入交贴的豪乳中,分别碾磨着两颗挺立的红珠,随即肉棒一阵痉挛般的悸
动,阳精爆射而出。
「哼嗯……」祝雅瞳与栾采晴知道激情的一刻不远,但仍然猝不及防。喷射
的阳精可比绝顶高手的暗器还要难防!她们齐声哼出惊呼,舌尖却一齐向马眼覆
盖而去。
阳精有力地喷射,遇香舌阻碍变作飞珠碎玉溅在她们的红唇,又顺着下颌低
落到豪乳上,好像将她们的绝色容貌与曼妙娇躯都污秽了一般。但是这样的污秽
更加刺激感官,吴征的喷射一注又是一注,祝雅瞳香舌急卷又急吐,大口大口地
将阳精吞吃,栾采晴则面露笑意,不管不顾地刺激马眼,催命一样要把吴征榨干!
「呃……」憋了许久的吴征终于抒放完最后一股,力气也由此耗尽,长长吐
了口闷气,双目惺忪地看着身上沾着斑斑阳精的绝色美人。
祝雅瞳伸舌舔了舔半弧香唇,调皮地向吴征一笑,凑近栾采晴道:「吃干净,
大补呢。」说着便含住了栾采晴的下颌吃去阳精,再香舌逡巡向上与她吻在一起,
互相勾舔着红唇上残留。
「你的宝贝儿子,你自己多吃点。」栾采晴舔进嘴里的阳精却有大半不曾吞
下,囤积了小半口之后香舌一推,送进祝雅瞳嘴里道:「发骚那么久累了你了,
多补点。」
二女拥吻,豪乳自然而然挤压在一起,揉动间阳精也自然而然地在她们身体
上涂抹开来,四只美乳油光灿灿。吴征刚泄了一滩欲火,却仍然看得双目发直,
知道她们故意挑逗自己,露出个阴笑恶狠狠地道:「待我休息片刻,非得好好整
治你们!」
「来啊,怕你不成?」栾采晴朝吴征鼻翼一皱,豪乳上的腥浓气味难以消散,
遂起身道:「臭死了!嘻嘻,洗白白了一会儿喂你吃!」
二女联袂而去,吴征终于从艳色大网中解脱出来,一时神游方外,入定了般
一动不动,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能想,直到一眨眼。也不知道自己瞪目了多久,
眼睛已觉得发干。方才的欢好滋味依然值得留恋,栾采晴的转变一天比一天更能
感受得到,或许一家人长久地和乐生活下去,从前的阴霾总有散去的一天。两人
都是自己的至亲,可是自己好像从未以至亲对待她们,正是这份怪异的心态和经
历,才会有这样的荒唐吧?
等了好一阵,祝雅瞳与栾采晴各披缎衣翩然而回。沐浴的时候她们应该并未
吵闹,拌嘴却是少不了的。看她们的脸颊上都有些尚未退去的红潮,看向吴征时
又多少有些羞意,多半是这个说你骚,那个说你浪。
吴征展颜一笑,张开怀抱,佳人娇躯一左一右投入怀中。柔软的玉体,温热
与冰凉的触感,总让人无比地踏实,那种脉动生命力带来实实在在的生存感,不
是别的事宜能够比拟的,让你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活在世上。
再好的绸缎也比不得她们的肌肤,但是隔着缎衣抚摸着娇躯又有别样的味道。
吴征闭目不言,大手上上下下地从藕臂摸到腰肢,再抚回藕臂,偶尔逗逗她们的
耳珠。祝雅瞳看着吴征的面庞,看他闭着眼睛带着微笑。栾采晴则猫在吴征宽厚
的胸膛上,安安静静像已经睡着。谁都不说话,只怕吐出一个字就破坏了此刻的
安宁。只剩下大手摩挲在缎衣上的沙沙声,与砰砰的心跳声。
祝雅瞳看吴征忽然睁开眼,投去询问的目光。吴征咧嘴笑了笑,道:「忽然
想起三月之前……」
三月之前,正是袭杀丘元焕,栾采晴被抓,祝雅瞳受伤,吴征杀回龙潭虎穴
英雄救美,又一路亡命奔逃到山洞的那段时光。栾采晴闻言睁开妙目,环着吴征
腰杆的藕臂紧了紧。只听吴征接着道:「人哪,若有什么事情会让自己后悔,那
就一定要去做。」
「如果……当时你没有去救我,我死了,现在会怎么样?」
「他会记得这件事很久很久,未必是一辈子,但一定很久。」祝雅瞳答道:
「会让他不得安生,时时刻刻都可能想起你,就算在欢好的时候也会……」
三人又陷入沉默,祝雅瞳所言不假,吴征从来不敢去细想,经祝雅瞳一提,
不由有些汗毛倒竖的寒意。人的良心一旦不安,什么事都会受影响,更是动摇了
吴府立足的根基。吴征只知要做却不敢去想,或者说从没想过,但是祝雅瞳从栾
采晴被抓的那一刻就想得无比透彻,才会下了让他回去救人的决断。
「还好我做到了,幸好,我做到了。」良久后吴征喘了口气,话中自豪又萧
索。——从前有太多的遗憾,都是他没能赶上,没能做到。
「没有。三月之前你还答应了我一件事,还没有做到。」栾采晴爬起身盯着
吴征,无比认真道:「你答应我,今年府上的春联我来贴!还有,新年初一那天,
我要当一天的内府之主,就一天,你得和陆菲嫣说清楚!」
「当然记得,只是日子还没到嘛。」吴征笑道:「当一天内府之主有何难?
菲菲保管答应,放心。」
栾采晴喜笑颜开,转瞬间沉下脸凶巴巴道:「你歇好了没有?扯东扯西的,
是不是不成了?」偏头看吴征胯下的物事依然雄赳赳气昂昂,再绷不住凶相,媚
笑道:「你爽了,我们可都还不够。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你还没有好好地射给人
家。」
「还有自己讨打的?」后怕终究只是后怕,并没有发生,眼下的其乐融融足
以扫除一切阴霾。吴征振奋而起,挺着狰狞昂扬的肉棒,一副准备大杀四方的姿
态。
「等一下等一下。」忆及往昔,栾采晴心里全是柔情蜜意,恨不得立时献身
一纾胸中情意。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耐久战,凭自己一人决计无法应付吴征。想要
让吴征射到自己体内,只能先忍一忍。眼珠子不动,鬼主意计上心头,一副哀求
的模样道:「昨天被你插得还有点疼,先找你娘亲去。我再歇一歇!」
吴征莞尔一笑,不动声色。这点伎俩同样瞒不过祝雅瞳,但她心痒难搔,双
目滴水似的,咬着唇瓣吃吃而笑,显然万分期待。看她侧身而卧,衣襟半漏,雍
容典雅中更增勾引之意。吴征忍着笑扑了上去将祝雅瞳一把抱住,在她耳边轻声
道:「瞳瞳请转身!」
「唔……」祝雅瞳娇羞不已,面泛红霞道:「这样好羞人。」
可是娇躯却任由转了过来,热辣辣的嘴唇吻在光洁的背脊上,祝雅瞳气息立
时开始时而急促,时而悠长,转变不定。栾采晴看她腴腰伏塌,圆若满月的隆臀
挺翘而起,弧线之优美让人提心在口,夺神飘魄,一时心思旖旎,贴在吴征背后
咬着耳朵道:「从后面进去,我想看。」
祝雅瞳回首瞪了她一眼,这人不知道怎地了,总有这种奇怪的癖好,总喜欢
看祝雅瞳以极羞耻的姿势欢好。
「瞪我也要看!」栾采晴回瞪一眼,怂恿道:「快,我就要看看你端庄的娘
亲从后被插弄是什么样子。」
不等吴征说话,祝雅瞳将长发拨在香肩一侧,自行趴跪而起,将圆臀翘高着
摇摆道:「看就看,你自己不想好的,可莫要怪我。」
风中扶柳般的腰肢,圆若满月的翘臀,见之让人窒息。栾采晴看她双腿先屈
跪而起,再左右分开支起,形似一面玉扇般张开。深深的臀沟吞没了后庭羞处,
乌绒之下的娇美却繁花似锦。柔嫩的阴唇中央一丝缝隙绽裂,肥满的花肉吐出几
点血艳艳的媚肉来。艳光照耀之下,不由和吴征一起看得呆了。
「你是真的骚……」栾采晴叹了口气,不愧千娇之体,卖弄风姿起来也是难
以比较。就算她用狗儿一样的姿势交媾,美感上也让人挑不出毛病,只能说她现
下放荡了。
「征哥哥,快些插进来……」祝雅瞳腰肢款摆,根本不理栾采晴羞她的话语,
反而变本加厉!
吴征哪里抵受得住?一腔热血轰上脑门,什么也不再想,双掌分抓两片臀瓣,
肉棒在裂隙间一挑,龟菇饱蘸花汁,也让露出的花肉敏感地一缩。旋即龟菇挑开
裂隙,顶开小肉圈,劈波斩浪而入!
后入的姿势可以插得最深,也接触得更加紧密。花径里大颗大颗的媚肉哆嗦
着向着入侵者咬去,但借着腻滑的花汁,肉棒长驱直入,一枪直透重围。
随着小腹撞上臀尖,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祝雅瞳娇躯一颤,花径里的痉挛收
缩一路连带得隆臀鼓浪,臀沟都缩了起来。吴征大喝一声,身心俱畅,栾采晴亦
好像这一下正中自家花心,抓着吴征胸膛的柔荑一紧,在肌肉上抓出几道红痕。
一枪命中花心,吴征顿了顿,开始深深的轻插缓送。祝雅瞳被第一下撞击插
得心头乱跳,气息顿止,可吴征接下来的动作深称她心。肉棒慢慢退出到洞口,
再慢慢地全数塞回。每一颗媚肉都能清晰地感觉得到,好像这些隐秘的敏感点就
在自己的眼前被一颗颗地排排推倒,再一颗颗地被刨刮而出,激情不退,甜蜜也
生。神魂飘荡而不散,娇躯也暂时属于自己,祝雅瞳也随着吴征的节奏前后摇移。
母子俩配合无间,栾采晴也是第一次清晰地见到这等奇景。尤其祝雅瞳主动
前后迎送,让阴唇好像小嘴在吞吃肉棒一样。轻摇款送的腰肢颇有温馨之意,花
肉粘腻着吸在肉棒上被轻抽着带出,又被缓插着送回又淫靡无比。至于圆若满月
的翘臀在一撞一撞间颤起微风拂过湖面一样的波纹,弹性绝佳地震颤不已,又为
这幅春宫图加了几分秀色可餐。
「嗯……嗯……」祝雅瞳好像对现下的抽送极为受用,没有那种激情澎湃而
至时欲死般的难耐,只有甜美,连呻吟之声也如仙乐鸣奏,舒缓之意直可荡涤心
灵。栾采晴看得不住伸舌舔着红唇,吴征动作虽不激烈,可祝雅瞳的花径里却盈
满了花汁。肉棒每一次插入,都有一汩被挤了出来,抽出时更要带出一大汩,好
像用勺子舀出一大勺的蜂蜜,黏黏地糯出,缓缓润过肉蒂儿滴落床面。美妇不禁
有些后悔,彼时的美色固然好看,但是娇躯的空虚感却是更加难受。
吴征缓插了几十抽,仿佛帮着祝雅瞳热身完毕,见她摇移着迎送圆臀越发快
了起来,显然这样的轻抽缓送已不够满足她对快意的追求。当下深吸了口气,先
重重地一插到底,顿了顿,开始耸起腰杆猛烈挺送!
舒缓的琴音一瞬间变得激昂!祝雅瞳娇躯一塌,皓臂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全趴
在了床面,若不是体内强有力的肉棒支撑着,连隆臀也支挺不住。栾采晴看得气
息急促,手心里都是汗珠,只见粗黑的肉龙在臀间隐没后又迅速地近乎通体展露,
好像一条恶龙正肆意蹂躏着不堪征伐的嫩肉。这样还嫌不够,吴征在插入时还变
换着角度,刺激着花径里的每一分敏感。每一次插入蹂躏的地方都不同,每一次
插入都有不同的滋味。栾采晴一时忽然冒出个荒诞的想法:这杆坚硬的肉枪左冲
右突,比起夷丘城之战时吴征使开长枪还要招式莫测,神威凛凛……
不知不觉间,祝雅瞳呼唤的娇声之外,耳边的呼吸也甜媚如丝。栾采晴将一
对豪乳抵在吴征背脊上磨盘般厮磨,稍以纾解胸中饥渴。吴征忽然想起先前将她
们交贴而卧,并蒂双花任由他品尝时的滋味,忙急急重插了几下!
祝雅瞳本就快意十足,这几下重插更是次次都抵在花心之上,登时脑中一混,
娇躯一轻,颤抖着泄出一大汩花汁来。还没等她稍缓一口气,娇躯已被吴征抱起,
压在栾采晴身上。
「啊……我不要!」栾采晴大急,她虽然欲火熊熊,但是也知道吴征又把她
们摆成这样的姿势,一定还要使坏,嗔道:「这样要害死个人……」
「我偏要。」吴征管不得这么多,花汁映得肉棒好似一杆黑玉,撑开小小肉
圈直冲入栾采晴体内。
龟菇撞击到花心之后退出,沟壑将花径里的每一处嫩肉都刮了个遍,一时奇
痒入骨,万蚁噬心。栾采晴难受得娇喘连连,而情郎的抽送快速有力,让她的娇
躯无力地颠簸着,死去活来一样地不可自持。
美味却又截然不同的肉穴,插入时的冰凉让吴征也打了个寒噤。火烫的肉棒
好像也化不开栾采晴体内的霜雪,吴征咬牙切齿地抽送,恨不得摩擦出火来才能
驱离那股寒意。
剧烈的充实快感,让渴求许久的栾采晴快意极升,缓过一口气的祝雅瞳捧起
她的双乳对在一处,正小口小口地吸嘬助兴。美妇目中狡黠之色闪过,将双乳推
高,道:「叫那么大声都让人听去啦。快堵起来……」
栾采晴压根不知祝雅瞳在说些什么。只是之前花径充实,双乳酥麻的感觉极
为让人不舍,此刻乳尖上的酥麻感褪去,但花径里的冲击却一刻不停,快意不断,
只双目迷茫地看着祝雅瞳。
祝雅瞳一愕,料想爱子此刻正奋力冲击,久旷的栾采晴抵受不得,全无反应。
她双目一眯,俯首吸住栾采晴的红唇,小舌一勾,将她的香舌勾了出来。栾采晴
正目眩神迷,只求纾解欲火,哪里想得那么多,不知不觉间乳尖上一阵酥麻,这
才发现祝雅瞳将她的一对豪乳捧在嘴边,二女正一同对着两颗小嫩珠又吸又舔。
此刻只要滋味绝佳,什么都顾不上了。栾采晴只觉暖意在小腹中汇聚,每增
一分快感,暖意就增一分,迫切需要更多的快感。且两根小舌一齐甜在乳珠上的
滋味的确甜美舒适,于是无师自通地一同舔弄着。
正是攀上巅峰的时刻,下体却忽然一空,身上的佳人一声哀啼。
「坏人,你这个坏人……」栾采晴带着哭腔挺着玉胯,可肉棒离体而去,正
在祝雅瞳体内穿梭,又能怎么办?
「不许……不许这样玩……」祝雅瞳也是吓得面色发白。若吴征专心抽插一
人,总得满足,要是他玩心大起,一人插得几下,可真要磨死个人。
她们所惧,吴征之乐。两朵截然不同,滋味却都十分美妙的肉花,来回着抽
插起来乐不可言,吴征上瘾了一般,这里杵几下,那里插几回。这可苦了两位美
妇,栾采晴被吊在半空,虽然吴征照料她更多,在她的花径里抽插更久,但总要
离去。祝雅瞳刚泄了一回,娇躯又被吴征激得发软,快意时有时缺,空虚难耐。
来回抽插多时,吴征得以在两具娇躯上予取予求,他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看
祝雅瞳欲火炽热难以忍耐时,揽起栾采晴的腰肢向下一拉。
肉棒顺势到底,软嫩的花心已被挤扁,栾采晴却仍觉得身体被吴征一路拽了
下去,龟菇碾磨得花心几乎散了。她气息奄奄地无力呻吟,幽怨无比,直到看见
祝雅瞳茸茸纤草之间的肉花正在眼前。
「府上规矩,大家都得互相照料。我现在照料你,你也得照料好瞳瞳。」
吴征双臂按压着栾采晴的腿弯,将她的隆臀临空抬起,做好了冲锋的姿势。
美妇也知到了最后时刻,牙关一颤。妙目前的肉花肥嫩鲜润,诱人无比,黏糯的
花汁散发着淡雅的清香,女子亦为之所迷。栾采晴张开春葱般的玉指剥开阴唇,
香舌一伸便向肉花舔去!
吴征看得目光一赤,肉棒急冲到底。
「啊……」栾采晴娇躯一缩,小嘴上的舔舐之力也骤然加强。祝雅瞳原本双
膝与小腿曲折着床支着身体,这一舔之下麻痒难忍,娇躯一软,双臂也一同撑下
才堪堪没有软倒。可这一来,圆臀更加挺耸,胯间春光再也遮挡不住。
嫩红的香舌挑拨艳红的花肉,炸裂脑海般的艳色在吴征眼里无疑是最烈的春
药。腰杆一沉,肉棒直上直下的撞入花径,悬空的隆臀抖出涛涛臀浪。
「唔唔唔……」栾采晴觉得身体都被这一下下的沉撞给撞进了深渊,强烈到
极致的快感每一下都让花心荡漾。缩紧的肉壁再也不能舒缓,始终紧紧地收缩在
一起,连花心也缩了起来,每当龟菇撞来将它揉散,便黏在龟菇上再也不忍松开。
若不是嘴里还含着朵肥满的肉花,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叫声会如何不可自抑。
吴征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香舌与肉花的交融。胯下美妇的春情正与
花汁一同倾泻,眼前的美景也让他全然把持不住,只知大力的抽插!
「呃……」兽咆一样的低声嘶吼,吴征腰眼一麻,肉棒深深钻入,死死抵着
正包裹着龟菇吸吮的花心,阳精喷洒。快乐到极点的栾采晴双手乱抓,抱着祝雅
瞳的圆臀,像渴了三天一样小嘴紧紧吸着阴唇,大口大口地吮嘬,不肯漏出一滴
来。祝雅瞳脚趾蜷曲,手指死死抓着床面,娇躯剧颤着抖动,那圆隆的臀儿波涛
翻滚,久久不停……
第十三章独退雄兵念不宜多
云龙山下试春衣,放鹤亭前送落晖。
作为中原重镇的徐州,当然有着不错的山河风景,但是纵观岁月长河,有如
诗如画心境的时刻并不多。这些天的徐州不仅不太平,还可说是火烧眉毛,紧张
万分。
葬天江一线战火纷飞,前线所需的各类补给,粮草有近半要汇聚于徐州再经
由泗水河运输往南。陷阵营的抵达驻扎,不啻于断了燕国最重要的粮道之一。燕
国追击的兵马在各路野战中被陷阵营打得心惊胆战,根本不敢靠近。当陷阵营神
兵天降一样出现在徐州,追击的兵马还远在天边。
徐州粮道已经被连番骚扰了许久,运输不畅,陷阵营的到来彻底将粮道断绝。
寻常护卫粮道的两三千军出了城就是陷阵营嘴里的肉,那些武功高手们结成阵势,
不需一个时辰就能杀散护粮军。要调动一两万的大军出去护送粮道,陷阵营立刻
做鸟兽散,连影子都抓不着。但是大军一走,运粮船队立刻遭殃,大半被烧,小
半被抢……总不能动用如此庞大的军伍一路将粮草送到葬天江边去。徐州城总共
才多少兵马,能分别护送得几批?就算你再添二十万大军护送粮草,一路人吃马
嚼,还没行到半途粮草都得吃光,还送什么粮?
两日之前,陷阵营在泗水河边发难,徐州就连一颗粮米都没能送出去,一州
官吏个个愁得眉头紧锁,战战兢兢。有些要职官员更是日夜祈祝,什么升官发财
此刻都不用想了,能保住一条性命都已知足。
燕皇的圣旨就像一柄时刻悬在徐州官吏头上的铡刀,随时都会落在每个人头
上。——陷阵营在大燕腹地两月,追剿不力的将领丢了将印的都有多少,斩首的
都有。徐州这里若影响了前线的战事,又有多少人头会落地。徐州的统兵将领更
是时刻芒刺在背,陷阵营实非他们所能奈何得了的。但这伙瘟神既然到了这里,
就几乎注定他们要遭殃的命运。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围剿陷阵营的大军赶紧到
来,也不需要真正围剿了这帮瘟神出一口恶气,只消将他们赶跑,赶得越远越好
就万事大吉。
可是这一相当朴实的希望在第三日清晨有了苗头。吴安邦官封平虏将军,左
中郎将,领着三千骑军,七千步军,整整一万人马。这只威名赫赫,极善野战的
悍军最早来到徐州地界增援。但是悍勇非常的吴安邦在进入徐州地界之后就放慢
了脚步,慢吞吞地挪了一整日,然后在离徐州城二百里之外安营扎寨,再也没有
靠近一步的想法。
徐州派去的使者回来后破口大骂!他原本是去商议请这只大军与徐州军配合,
一同驱除陷阵营,保护粮道的。可吴安邦只一句话,本将来这里只为围剿陷阵营,
粮道之事与本将无关。使者急了,这不是置徐州死活于不顾么?好吧,粮道你不
管,那什么时候围剿陷阵营?吴安邦的回答把使者给气笑了:「待其余五路围剿
大军来后,自有定夺!」
使者离开时,见这座大军营寨正在搭设密密麻麻的鹿角,整座大营死气沉沉,
军士们一个个紧张万分,只能叹了口气。这哪里是来追剿敌军的?分明是自身难
保,时刻都在加紧防备,士气低迷得连散兵游勇都快说不上了。
此后又过了两日,徐州日日运送粮草,还是一颗粮米都没能送出去,运送的
粮草成了敌军的补给……平虏军的骑兵极具象征意义地出动了三回,都是远远地
不敢靠近,一旦陷阵营退军,他们也会火速撤回大营,别说交锋,连领军的将领
互相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
挨到第三日清晨,平虏军倒是派了使者来到徐州城。州牧谭安德异常重视,
立刻亲自接见,然后直接把使者给轰了出去,火冒三丈的谭安德怒骂声吼得州牧
府上下人人听得一清二楚。——平虏军使者不是来商议对付陷阵营的,而是粮草
告急,来找徐州要粮的。
希望梦幻泡影般破碎,谭安德再也坐不住,先派了两只万人队出城,携带五
天的口粮护送一批船只出城。嘱咐无论如何要护住这批粮草,至于他们的口粮,
五日之内自然会另由后军送来。两队的将军们大喜过望,州牧大人这是毫无办法,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能送一次算一次。好事落到了自己头上,这批粮草能送到葬
天江边,罪责能减轻多少?若是后续再也不能运送出粮草,自己这一趟还是大功
一件!
两支万人队兴冲冲地出了城,运送粮草去了。人多胆气就壮,一路上陷阵营
也的确不敢来与这只大军正面交锋。或许这帮匪徒想的是等大军回城之后再动手,
可惜啊,州牧大人神机妙算,大军不会回城!
次日一早,又有两只万人大军先后出城,显然是给前面运送粮草的大军送给
养去的。两万人的大军,要运送给另外两万人马的给养,加上自己要吃要喝的,
队伍如长龙,足足走了半日才出了城,迤逦一路向南而去。
以巨大损耗的代价,徐州终于送出去一船队的粮草。但徐州官员们依然忧心
忡忡,转眼去了四万大军,徐州剩下的三万军马只够守护四处郡城之用,甚至徐
州城里都只有一万军。如此一来,在护粮大军回来之前,接下来的日子是一颗粮
食都不用想运送了。然而时值夜半,还是出了事!
一小队十余人的小军星夜赶回徐州城在城外叫门,守城军认得是今晨派出去
的兵丁,赶紧放下吊桥。那队小军入了城就开始大哭祸事了祸事了,要立刻面见
州牧。谭安德一问,登时面如死灰。原来今日出城给护粮队运送粮草的大军刚刚
扎营不久,统兵将领召集诸将在大帐里商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十几名细作居然
混在大营里,见面三下五除二就剁翻了几名将领,把尖刀架在大将的脖子上。
领头的是一名女子,风姿之美令人不敢逼视,也不知道她在大帐里说了些什
么,诸将就此投降,大军拐道,押着粮草补给向陷阵营驻地去了。他们这队小军
趁着夜色逃脱,星夜赶回报信……
谭安德一副大限已到的样子软倒在椅子上,好半晌才有气无力地道:「去召
集上下官吏,本官有事要商议。」
长史,治中,别驾,功曹,还有一众将军得了信,火速赶到州牧府。只见谭
安德在窗前怔怔望天,谁也不理,边上除了个面生的小厮手里捧着圣旨,再无他
人。一州官吏将军挤得厅堂满满当当,人都到齐之后,谭安德才回过神来,从小
厮手中接过圣旨展开,又怔怔地看了半天,随手递给长史道:「事情都知道了,
你们看,怎么办吧……」
厅堂里静得只余丁点呼吸声,仿佛一众官员的呼吸都快停止,圣旨从头传到
尾,人人头顶冒汗,没有人说一个字。
「大人,不若……山穷水尽,为今之计,不若……不若……」
「不若什么?」谭安德目中寒光一闪,好像抓住救命稻草大声逼问。
「下官以为……不若……降了吧……或有一线生机……」
「降?」谭安德大吃一惊,向后连退两步,砰地一声撞在桌案上,道:「为
何要降?」
说话的长史把心一横,转身对官员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你说!」谭安德咬牙切齿,他一发话,此刻暂时无人敢跳出来反对。其实
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人人自危,但有一线生机,谁又不想听一听?
「陛下,陛下……」长史的牙齿咯咯噔噔,艰难道:「陛下在长安连吴征都
擒不住,当真是……当真是……我知道吴征神通广大,但是让他逃了出来无论如
何说不过去。陛下不仅不自思其过,还将罪责全数抛给他人,非明主也!泗水受
阻,朝中没有反制之方就逼迫我们,事还未办,旨意先到!近日来,诸位谁不是
殚精竭虑?力所不能及,又有何法?谁能心服?我第一个不服!主不能善待臣属,
臣属又何须忠于主?陛下自己无能,放吴征龙归大海,事后怪罪下来,责任全是
在座诸位,我们成了国家罪人,一辈子翻不了身!凭什么?」
「反了……徐州孤城一座,届时大军围剿,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治中听
得胆战心惊,颤抖着道。
「可以守城,守得住……」别驾也豁出去似的站起,大声道:「陷阵营于野
战中尚能杀得各路大军肝胆俱裂,看看平虏军!他们同样无路可走,就以徐州坚
城为依托,怕得谁来?」
「你且详细说说!」谭安德眯了眯眼,似乎已被说动。
「竟敢大逆不道!大人,切莫听这帮逆贼妖言惑众,就算陛下责罚,也绝无
……」
一名将军抽出腰刀,就要斩下长史的人头,却忽然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喉
间鲜血狂喷,身体抽了两抽就不再动了。谭安德身边的小厮抹了抹带血的尖刀,
道:「大人没让你说话。」说罢又返回谭安德身边,低头一言不发。
「详细说说。」谭安德就像没看见这名将领的尸体,冷冰冰道。
别驾见了如此血腥之景,面色发白,咬着牙将通盘所想竹筒倒豆子地说了出
来。他口齿清晰,而且似乎思量已久,方方面面十分周到成熟,让人挑不出毛病。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谭安德对将军的死视若无睹,已然表明了态度,至少是倾向,
就算有些官员并不赞同,此刻也不敢说出一句话。
事情就这样顺利地计议下去,从夜半直说到天光放亮,一切计较已定,谭安
德大声道:「诸位,此事就此定下,我们歃血为盟!但有二心者,死于非命!来
人!」
一名面纱遮脸的女子捧着一大盆清水,一把尖刀,一张盟书开门入堂。虽看
不清面容,但行步间的绰约风姿就让人移不开眼睛。她身后拖着根绳索,将传旨
之后留在徐州监察,以及朝中派驻在徐州的几名监军,御史,巡案。这几人痴痴
呆呆,进了厅堂就软倒在地。谭安德拿起尖刀,一刀一个将这些人全部杀死。
那女子就像没看见,将清水放下,谭安德带头歃血滴入清水,又在盟书印上
指印。不少官员一一跟上,另有些带着犹豫之色,推脱着好像能躲一时是一时。
见大多数心甘情愿者立了盟誓,还有些躲躲藏藏,那女子道:「歃血为盟,
老天爷都盯着呢,有二心者,一定会死于非命。呀,天都亮了,可以熄烛了……」
女子一亮掌心,只见抓了一大把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她轻笑一声,柔荑一握,
拇指一弹。石子嗤嗤作响,如劲弩发射!厅堂上点着三十余烛火,拇指一弹,一
处烛火就此熄灭,石子只灭烛火,蜡烛毫发无伤。打灭烛火后,石子余势不绝,
直嵌入后头的墙壁里去。将烛火尽数打灭,女子抛着手中剩余的三五枚石子,螓
首左右一扫道:「天涯海角,盟誓不悔!」
隔着面纱看不见她的目光,但人人都感到一股冷电扫过自己。这样的高手,
要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谁还敢有异心?就算这一次逃得大难,她要天涯海角地
追杀,终究要死在她手下。
这么一来,犹豫的官吏也不敢再有杂念,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走下去。定
好了誓约,那小厮开了厅门,朝官员拱手似在礼貌送客。官员们鱼贯而出,行经
府门前的一座大鼎,那是朝中有旨时,焚香接应圣旨与天使之用。
小厮笑着道:「挡着各位大人的路了。」说罢随手一挥,砰地一声巨响,千
钧大鼎横飞而起,直飞出四五丈去摔在地上,将青石路面砸的坑坑洼洼。小厮又
朝官员们拱手道:「诸位大人慢走。」
官员们见了面色丕变,相比起石子灭烛火,击飞大鼎更加让人震撼。且看着
原本象征着朝堂天威的大鼎倒在地上,人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待官员们走光,
女子揭下面纱,正是祝雅瞳。小厮也挺直腰板,朝祝雅瞳伸了伸大拇指轻声道:
「娘的暗器功夫真是出神入化。」又向谭安德道:「谭先生好谋略,佩服佩服。」
陷阵营与谭安德里应外合,先是白送了粮草补给到陷阵营,顺道让徐州城人
人惊惧。之后将全然不可控,可能成为重大变数的两万军派遣去运粮,消除隐患。
至于那队给运粮队送补给的两万军,则都是谭安德心腹,事先安排陆菲嫣领着十
余名高手混在军中,半途发难,顺理成章地将他们并入陷阵营,顺道还截留了大
批补给物资。最后在吴征与祝雅瞳的威压之下,一切水到渠成。果然是在徐州经
略多年,时时刻刻四两拨千斤,事半功倍。
「都是托主人与少主洪福。」谭安德弯腰拱手,道:「属下立刻着手准备接
少夫人领军入城。」
「我说过了,今后在我这不必多礼。」吴征拍拍谭安德的肩膀,道:「事不
宜迟,安排好了我自去趟陷阵营,带她们入城。」
「是!」
夜半时吴征返回陷阵营,一切都准备妥当,此前归降的两万军分出三千人带
上车架,随着五百陷阵营高手前去僖宗遗藏搬运军械。其余的开路先进徐州城,
陷阵营押后进入。黎明时城门大开,待天光放亮,徐州城已改弦易辙,外人还都
蒙在鼓里。
待满城百姓醒来,街道上已全是兵丁,整座徐州城戒严。其实戒严的士兵大
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各级军校的强力弹压之下,兵丁也只能依令而行。
到了午间,各种流言已在军营,街上的兵丁之间流传开来,很自然的,也传到了
徐州城的百姓耳朵里。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很快就成燎原之势。
韩归雁在州牧府里心神不定,这是徐州城最危险的时刻。这里的百姓历代都
是燕国人,忽然州牧反叛投降,徐州又是四战之地,深陷重围,至少在现下还是
朝不保夕,民心军心俱都不稳,一旦兵变民变,后果不堪设想。
几次向吴征询问,吴征都不太着急,道:「等谭先生来了再说,万一真压不
住,大不了我们再出城打游击去,怕得什么。」
一直到时近傍晚,谭安德来到州牧府。陷阵营入城之后,他有大量的事宜需
要协调,一直忙到这时候才第一次与吴府诸女见面。一一见过之后,谭安德向吴
征道:「小主人,少夫人,属下看此时正是时机,请二位定夺。」
「徐州的民情你最清楚,便宜行事即可,不需多问我们。」吴征取出一张纸
页,交由韩归雁与诸女传阅,道:「先定民心,军心自然可定。」
「是,属下这就去办。」
「约法三章?……杀人者偿命,伤人者抵罪,盗窃抢劫欺凌百姓者,依以下
律法裁判…………王师为仁义之师,勇猛之师,承诺与民秋毫无犯。百姓愿相助
者,依以下条例结算工钱……不愿相助者,只需安分守己,绝不强求……作乱者
依以下条例裁判……」韩归雁一边看一边念,越念越是心定,念完后又看了一遍,
道:「谭先生拿这个遍告百姓们去了?」
「是啊。」吴征笑道:「军伍那边,他把府库的钱财都拿了出来,取三成犒
赏三军,剩余的五成也发了条例,守城时重赏有功者。军伍这边剩下的,就看我
们在激战时能做多少事,问题不大。再用这约法三章安抚民心,军心民心安定,
徐州可以支持到粮草彻底耗尽为止。还有两成的钱财到时候高价收购徐州城百姓
的粮食,再不够,就将地主富户的粮仓开了,一半留作军资,一半分给百姓。呵
呵,等我们耗干了整座徐州的粮草,韩铁衣要还没办法击败江边燕军,救我们出
去,那只好做鬼也不放过他了……」
「不做鬼也不放过他!」韩归雁至今对二哥恨得牙痒痒,闭目细思一遍,道
:「谭先生的手段能耐没得说,他一定能做好。就是这赏赐……你不让兵丁抢劫,
事后要花多少钱去补偿?」
吴征两手一拍,哈哈大笑道:「关我什么事!反正等这支军回了紫陵城,自
然有陛下去善后,平白得了一支军,他不会小气这点钱吧?」
一切如吴征所料,在谭安德妙手施政之下徐州城安然度过,次日午间还接收
了青州兖州来的一批粮草。待二州发现情况不对,已是三日之后的事情了。二州
州牧一边飞报朝堂,一边调集兵马,与平虏军汇合一处,远远地将徐州给围了起
来。徐州四战之地,但是城高壕深的坚城,燕军不敢过分逼近。
州牧升帐点兵,吴府诸人,陷阵营与徐州的将领齐聚一堂。谭安德将周边态
势详述一遍,点着地图道:「徐州北面地势开阔,又有微山湖便于运输兵粮物资,
燕兵必然大量集结在此。这里最是要紧,需得大将镇守。所幸的是,燕国暂时无
增援可派,凭城内五万大军,足可坚守!」
吴征举起了手道:「我去。」他看了看祝雅瞳与陆菲嫣,此前几月陷阵营连
番作战,她们俩也累得够呛,吴征当仁不让扛下这份重责。至于徐州的将领知道
这位就是吴征之后,此前在骊山一战名震天下,又亲眼见过他一掌拍飞千钧大鼎,
不由都吃了颗定心丸。——以这位身份之尊贵,居然二话不说身先士卒,着实也
出人意料之外。
「吴公子可需要帮手?」谭安德还不能当众表明祝家人的身份,但北城事关
紧要,恐吴征一人力有未逮。
吴征想了想,道:「韩将军怎么看?」
韩归雁早就成竹在胸,身在徐州,与谭安德商量着道:「谭大人,北城固然
重要,东南西三面也轻慢不得。吴征为守北城主将,祝雅瞳与陆菲嫣再各为南与
西面主将,东面压力最轻由柔惜雪为主将,倪妙筠,冷月玦,瞿羽湘,林锦儿,
顾盼为辅。栾公主,玉笼烟与我协助谭大人居中策应,任何一面吃紧,栾公主与
我可随时带兵接应协助。北城至关重要,我调七百陷阵营将士驻守,多派高手,
另外三面各派四百陷阵营将士,剩余的将士留作预备,随时做接应,轮替之用。
陷阵营将士各个身怀绝技,可为守城第一线,徐州军拾遗补缺,您看如何?」
分拨的策略其实韩归雁与谭安德早就讨论过,这番话是说给徐州旧将们听的。
果然这一席话出口,徐州旧将俱都心服口服。徐州军虽被重赏安抚,但是一旦战
事不利,军心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让他们一上来就与旧日同袍拼个生死,士
气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只有陷阵营先行出手,展示自己的战力,才更能激发徐
州军的士气。
「韩将军所言极是,我看就这么办。」
韩归雁欣然一笑,环顾四周,见不少徐州将领依然忧心忡忡,道:「近日我
们营中制作了不少军械,诸位请随我来,即日起就布置于四面城墙,有了这些东
西,徐州固若金汤!」
吴征落在最后,一手一个搭着玉笼烟与瞿羽湘的香肩。制作机关正是瞿羽湘
的拿手好戏,玉笼烟精擅使毒,守城之战这些东西最为好用,陷阵营的军械当然
出自她们之手。
营地里正在熬制毒汁,僖宗遗藏里运回的箭枝将箭头在毒汁里泡一泡,便取
出小心翼翼地摆好。韩归雁拿起一支箭往囚在笼子中的老鼠身上轻轻一戳,戳破
了层油皮,只几个眨眼间,老鼠便全身发黑僵直而死。玉笼烟扁了扁唇,道:「
这些毒药入血即发,手上若无伤口,用手直接握持无妨。可惜就是全城合用的药
材都已取来,只能熬制这么些,总计算起来大约能有七八万只毒箭,要省着些用。」
离得不远则是徐州全城的工匠正忙得热火朝天,已制成的器械井然有序地成
堆置放。火油笼,发石器,檑木机,林林总总。瞿羽湘在每种器械旁讲解特性和
使用方法,看她神采飞扬地一一解说完毕,又一一分发图纸,嘱咐道:「你们可
吩咐兵丁来领取,具体如何摆放我已做好图纸,照做即可!」
准备已足,接下来就看燕军什么时候敢攻城。陷阵营将士们接了军令,取了
行囊被褥直接睡在城楼上,徐州军则负责值夜。在野外奔波了好几月,每一仗都
是死里求生,如今有坚城为依托,外头虽被层层包围,一个个睡得格外踏实。徐
州军跟陷阵营也交手了好几回,知道这支悍兵强大的战斗力。如今得以近距离看
这支全由武功高手组成的军伍,一个个举手投足间都身怀绝技,只能咋舌不已,
暗道好在不必与这支悍军生死相搏。相反的,两千余高手忽然之间成了战友,徐
州军十分期待看一看这些高手们守城时展露神技。——强者人人称羡,任何人都
是一样的。
徐州城外大军集结十余日,终于有了攻城的迹象。韩归雁稳坐城楼,见状微
微一笑。
青州兖州紧挨着徐州,都在燕国境内,泗水四通八达,攻城物资的调用根本
不用花那么长时间。迟迟没有动手,唯一的原因就是惧怕有了坚城徐州为依托之
后陷阵营恐怖的战斗力。而现在不得不动手,也绝对不是远在长安的旨意一到就
必须动的,而是葬天江一线已经分外地吃紧。陷阵营入驻徐州之后未再出城,但
两州之地集结大军于此,粮草本就吃紧,还能匀得出多少送往葬天江前线?再不
拔掉徐州这颗钉子,恢复粮道畅通,就算蒯博延再怎么神机妙算,也免不了全线
崩溃的结果。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徐州城外大军涌动,燕国军马摆成攻城的阵势,推出攻
城器械,鼓角齐鸣,大军向徐州城进逼而来。
韩归雁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一身雪亮的银甲临风玉立,四面一看,唤过「穿
云蝙蝠」齐雪峰道:「速去面见吴博士,燕军今日攻城主攻北面,其余三面或见
机佯攻,让他务必小心在意。」
齐雪峰轻功高明,几个起落纵到北城门,向吴征转告韩归雁之言。吴征看北
城下燕军如蚁聚,密密麻麻地逼近,在清晨的薄雾中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他摆
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诉韩将军放心。」
「是。大人,小心在意。」齐雪峰还是郑重道,也不嫌啰嗦。
「放心,放心。快去吧,韩将军那边也是用人之际。」吴征拍了拍他的肩膀,
双足一点轻飘飘地站上女墙。他连盔甲都不披,一身劲装,见燕军缓步逼近,在
一射之地外号声一响,大军停止。
一员大将,一员文官骑马越众而出。于右峥看得真切,向吴征道:「大人,
武将是燕国平虏将军尚文武,之前交手过几回。文官不认得。」
「是兖州牧刘弘亮。」徐州长史温德聪在一旁道:「吴公子,燕军一共有五
路兵马,兖州军与平虏军在此。刚刚传来的消息,青州牧范星海领青州军在西门,
约有近二万之数。另有征虏将军汤乘风领兵万余在东门,讨逆将军夏炎威兵万余
在南门,约有一万余。当时围堵陷阵营弟兄的燕军一共五路,此地有三路,另有
两路不见踪影。今日只北面这一路大军压境,其余三面按兵不动。」
吴征眉头一挑,道:「七万余众?那也没多少兵马啊……青兖二州还能调多
少兵马来?」
「再有三四万,也就顶了天。」温德聪压低了声音道:「公子,谭大人交代
过,大军围困徐州,凭借青兖二州一颗粮米也剩不下来,咱们多支撑一日,葬天
江边就多一分胜算。」
「嗯。十余万……十余万……」吴征喃喃自语,道:「这点兵马就想要攻下
徐州坚城?会不会太少了一点。取张强弓给我!」
毕竟是叛军,现在被压住了,但不会每个人都心服。燕军攻城之前,必然要
挑动徐州兵的军心。吴征见尚文武与刘弘亮站定,就知他们行将喊话,接过长弓
搭箭拉弦,只听砰地一声脆响,一张上好的牛角长弓被他拉得从中断裂!吴征皱
了皱眉,取两张强弓并拢,双弦扣一箭,不待尚文武喊话,长箭发出惊人的啸叫
声劲射而出。
尚文武久历沙场,算准了两军的一射之地,但吴征以双弓灌注内力发箭,威
力无穷。弦响如雷鸣,箭飞若电闪!尚文武与刘弘亮大吃一惊,哪里想得到吴征
手中的长弓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只眨了眨眼,羽箭携着劲风已飞到眼前,两人
俱感到被一股死亡的气息所笼罩。
噗地一声闷响,羽箭在离两人丈余之地插入地面,只露了半截白羽在外。陷
阵营将士立刻彩声大作,马屁连天……吴征抽了抽嘴角,吹武功盖世的也就算了,
也差得不是太多。居然还有喊什么大人神技,弓马无双的……吴征尴尬地挥挥手,
实在没好意思说自己平常不练这些,本来就不太行,两弓齐拉更是摸不清门道,
射出去准头太差,急忙又取过一根羽箭。
吴征骊山一战名动天下,但对大多数世人而言,十二品绝顶高手的能耐都是
雾里看花,不明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尚文武与刘弘亮也是一样。吴征前一箭视
军中强弓手的一箭之地如无物,劲射末柄在此刻的燕军眼中看来也是他刻意炫技
震慑,此刻吴征再搭一箭,尚文武与刘弘亮哪还敢留在原地,忙拨马回头,直退
入盾阵中去。
吴征见状抛下弓箭,大喝一声:「贼子休走!」抄起身后一杆长枪,径直从
女墙上跳了下去。
城墙上的徐州军惊呼声中,陷阵营将士又是一连串的大人威武欢呼声,忘年
僧看得热血上涌,当即就飞身而起想跟着吴征一起出城大杀四方。幸好齐寒山在
他身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低声骂道:「你不要命啦?有那能耐么?还是要去
给大人添麻烦?」
「呃……呵呵……呵呵……一时上头了……」
忘年僧被骂得悻悻赔笑,吴征大鹏般跃下城墙,临落地前一招「鹰扬蛇窜」,
在城墙上一蹬足斜飞而出。单人一枪,迎着千军万马便冲了上去。
城楼上韩归雁见了气得咬牙切齿,低声斥道:「这人出什么风头!」
「安心,安心。」栾采晴拍了拍小脸吓得煞白的玉笼烟,道:「稳定军心,
震慑敌军,还能乱敌军阵脚,让他们喊不出劝降的话来,这个方法正正好。等他
抖完威风回来,再劝降也来不及了。关键是,他有那个本事。」
徐州城头擂起战鼓助威,吴征迈开大步,足不沾地般飞奔势如奔马。他跃下
城墙时燕军相顾骇然,有些新入伍的兵丁见了这等神技与胆色,吓得后退了半步。
幸好平虏军多是沙场老兵,及时稳住阵型。吴征虽有威名,也是个移动的大功勋,
拿了他至少封个万户侯。平虏军应变也快,前线盾阵立稳,阵侧的两只轻骑立刻
轻蹄快马包抄而出。
吴征见状足下一缓,大踏步迎着轻骑的先锋而上。两军的鼓点声一齐大响,
一方是千余的轻骑,撼天动地;另一方则只有一人一枪!轻骑丛中冲在最前的骑
士见吴征气定神闲,内心悚惧,他本就是轻骑的矛尖,职责所在,两军阵前更不
敢后退,只是惧怕之下,鬼使神差地就放慢了骏马。就这犹豫的片刻,吴征苍鹰
般飞起向他扑去。
骑士大叫一声,一个「镫里藏身」,单臂举起斩马大刀凌空劈向吴征。这已
是他所能想到和做到的最佳应对之方,借战马护身,斩马大刀肉身也绝不可抵挡!
可是吴征的身手远超他想象,飞在空中长枪一戳,枪出如龙,连人带马戳个通透。
人仰马翻,骏马悲惨嘶鸣声中,吴征在斩马刀上一踩,借势飞身又起,一连
三脚将两名扑来的骑士又踢下马去。那两名骑士破布一样落在地上,眼看已没了
生气。吴征抢得骏马,踩蹬一磕,骏马飞驰,燕骑紧追不舍,远远看去好像是这
支轻骑军的主骑,正领兵冲杀。
追兵甚急,吴征忽然拨转马头,骏马转向一冲,吴征又飞离坐鞍,刺斜里杀
出,将一名骑士刺个透明窟窿。后队的骑士见有良机,纷纷张弓搭箭,一波箭雨
飞来,吴征长枪一旋密不透风,将羽箭尽数拨打在地。燕骑见他如此神勇,一时
放缓骏马,收束阵型自保。
若是八面迂回拉扯,吴征凭一人之力,迟早就能将这伙骑军杀个大半,但是
骑军结阵不再冒进,吴征的办法也不太多。想要杀透这支千人骑军的战阵,就算
是他也难保不失。吴征呵呵冷笑,一扯马头,一蹬马腹,挺着长枪再度向轻骑阵
冲锋。
领阵的将军大喜,长刀一摆,骏马落位,只等吴征一头冲上来便将他重重包
围。吴征迎着如林的长枪,不住催促骏马提速,眼看枪尖就要扎上身体,吴征向
后一倒翻下马去!所乘骏马收势不及,被枪林撕成碎片,吴征却从马后现身,借
着冲击之力撞开的缝隙,一枪自下上挑,从马腹扎入,马上骑士的肩头穿出。这
一枪力量好大,直挑得骏马与骑士喷洒着鲜血在阵前飞起,人与马的惨状与哀嚎
之声令人不寒而栗。
吴征哈哈大笑,朝尚文武与刘弘亮喊道:「暂且留你们狗命!」燕骑马蹄刚
动,他已回身若一道青烟,其速竟把骏马都拉得越来越远。卷着尘沙滚滚返回徐
州城下,燕骑怕城上放箭不敢再追。吴征施展「青云纵」,比游墙的壁虎,悬崖
的猿猴还要灵动迅速,一溜烟便回到女墙之上,依旧迎风而立。若不是劲装上血
污片片,好像他就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离开过。
「公子威武!公子威武!」
徐州城上欢声雷动,将两军战鼓之声都压了下去。陷阵营将士马屁连天,徐
州军亲眼见到惊心动魄的一幕,个个瞠目结舌,看吴征战神一般屹立城头,谁还
敢有二心?
「阿弥陀佛!依老衲看,吴大人的修为离祝夫人与陆仙子不远了,更或许已
不在两位之下。」
待彩声渐歇,忘年僧长吟佛号,庄重无比地合十一礼,简直像个悟道的举止。
于右峥被他气得笑了,就你那点本事能耐,能看得出个屁!刚想怒骂出口,转念
一想,这句话声音沉厚,声量又大,徐州军都听在耳里,这憨货虽是脑回路有点
问题,常说些莫名其妙的昏话,但是也提醒了徐州军:陷阵营不仅有吴征,还有
武功更高的祝雅瞳与陆菲嫣。平日说出来恐怕没人信,这时候只有震撼人心的效
果,就微微一笑,不搭理他疯言疯语。
北城交战,其余三面城墙暂无战事,主将们也都登高向北观望。吴征大发神
威,看得顾盼目眩神驰,自言自语道:「掌门师兄都这么厉害了……祝夫人和我
娘比他还厉害些……」
「她们二位不行。」柔惜雪俏面含春道:「男子力大,祝师妹和你娘亲要杀
这些骑军当然也做得到,但是她们是女子,做不到像吴公子一样,灌注内力之后
连人带马一同挑起,就不能这样摄人心魄,惊碎敌胆。」
韩归雁站在高高的层楼,面露微笑向谭安德道:「我若是尚文武,现在就立
刻退军!」
「他会的。这个……属下先前在主人面前放肆,还请主母饶恕……」谭安德
初见吴征神技,这人不仅宽待下属,为人之大气,武功之高强,还肯身先士卒,
以己为表率,哪里还有半点犹豫与不服?
「哦?不叫我少夫人了?」韩归雁打趣一句,宽慰道:「放心吧,他不会和
你计较这些。」
燕军正如韩归雁所料果断退却。第一阵筹备多日,结果被吴征一人打退,燕
军士气大挫。晚间燕军军营里奏响燕国各处的小调,山歌,似在呼唤背叛的军士
回归。徐州军的将官也夜不能寐,孜孜不倦地向徐州军阐述燕皇如何昏聩无能,
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徐州陷入困境时他束手无策,只知责怪官吏与军士,绝不
能替这种人卖命。而反观吴征在长安两人的正面交锋中远胜于燕皇,如今有他在
城头,徐州城坚不可摧。吴征白日这一战的威风在前,将官们疏导起军士来也简
单许多。这一夜徐州城内军民稳定,燕军的乐声无功而返。
接下来的几日里,围城的燕军偃旗息鼓,只是八面围困。从徐州城头看下去,
燕军每日都在添兵,不时有新的燕军开来,或一两千,或三四千,汇入围城的大
军里。徐州北城门原本集结的燕军最多,十日之后,西门的兵力越来越多,南门
的燕军数量也急剧膨胀,北面的兵锋反而弱了下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韩归雁的容颜越来越冷,锋眉也锁得越来越紧。徐州附近
的地势图被她写写画画,废去几十张。城外的燕军越来越多,这一点她并不太担
心,城池就这么大,能投入战斗的的兵就那么多。反正徐州军不可能放弃这座坚
城突围而出,那是自寻死路。从一开始,韩归雁的打算就是等着葬天江边大局已
定。到时候两面夹攻也好,或是等盛国大军一路杀到这里也好,溃败的燕军只会
望风而逃。在她看来,徐州反叛之后,泗上之地到葬天江的局面对燕国而言已经
糜烂得不可收拾。
徐州就像一枚致命的钉子,牢牢钉在燕国的命门上。燕国怎么能不紧不慢,
任由这枚钉子钉在体内放血,好像比自己还不着急的样子?扑天雕已经放出了两
批,第一批是燕军初次攻城被吴征独退雄师之后,第二批则是今日凌晨。第一批
是告知韩铁衣自己的整个战略规划,第二批则是将种种怪现状飞报韩铁衣。韩归
雁现在暗暗后悔这个决断下得过于犹豫,两批相隔了十余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变化。
「葬天江边若不可收拾,我会怎么做?我会怎么做?」韩归雁无数次地自问,
溃退是谁都想得到的方法,也是庸将的选择。蒯博延不是庸将,就算要败也不会
轻易地溃败。女将看了看吴征,又看了看地图,终于提起笔来在地图上画了一个
圈,将徐州城圈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哥,你还记不记得爹爹说过的话?可千
万莫要忘了。」
韩克军在世时,始终将吴征视为战场上的变数,哪里最艰难,哪里最紧要,
就把他放到那里去。吴征总会有些奇思妙想去改变关键的战场态势,从而影响到
整个战局。这么多年过去了,吴征不再是孤身一人,数次改变战局也不仅靠他灵
光一闪的奇思妙想。韩克军想到的东西,敌人也会想得到,这一刻韩归雁无比确
信,从吴征入住徐州开始,此战最终决定性的战役,已不会发生在葬天江边,而
是徐州城。
「雁儿,我算是明白了。」栾采晴看见地图上的那处圈圈,一根纤指在太阳
穴旁轻轻敲了敲,问道:「你说,若把决战的地方从这里,移到这里,会发生什
么?」
「是了,定然是了。」韩归雁终于想通,冒了缕冷汗。
顺着栾采晴划过的路线,燕军舍弃葬天江至徐州的十余座城池,囤重兵于徐
州,将吴征等人团团围困。这和长安的态势已然不同!
在长安,吴征等人都是绝顶高手,易于藏身,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但在徐州,
这里还有陷阵营的几千弟兄。吴征固然还可以天高任鸟飞,但剩下的人怎么办?
吴征不会抛下他们独自逃生,也只能依托徐州坚城而守。这样一来,韩铁衣就不
能像吴征在长安那样,逼着他自行保命。——吴征可以扔在危险的地方,让他想
办法绝境求生,但吴征决不能死!
近年来燕盛两国频频交锋,盛国占了上风除了出其不意,以及吴府加入让盛
国实力大增之外,还有一点极为重要——两国数次交锋都在葬天江沿线,盛国水
战远比燕国擅长。蒯博延若把这场战役的决战移到徐州一带,盛国的优势不复存
在,野战的劣势更会无限放大。其余什么盛国补给线拉长,凭空加重了负担,燕
国补给问题不再受到徐州的钳制得到极大解决等等等等,优劣变换,战局再难以
预料。盛国前期占据的优势,到了那一刻甚至都会变成劣势。
本来燕军若退到徐州一带,盛国大可以笑纳了沿线的城池,然后囤兵据守,
把到嘴的肥肉先吃下去即可。但韩铁衣敢不救吴征吗?他不敢,灾难性的后果是
盛国绝无法承受的。
「燕军从这一路退到这里,还得做几件事。」韩归雁丈量着地图,测算着种
种数字,道:「首先,蒯博延要渐次撤退,但是江边防线不可突然放空,否则我
哥穷追猛打,他的损失承受不得。那就只有一边退军往徐州,一边用少量兵力死
守江岸,这些守军就是拿命来换取时间的,都要送在江岸。」
「不必想了,这人是个疯子,他一定做得出来。」栾采晴摇摇头,在地图上
又画了五条线,道:「舍弃江岸一线之后,还得在这几处布置兵力,阻击追兵,
掩护大军撤退。一直要到这里之后,沿途一马平川,韩铁衣才能全军提速赶来。
这些阻击的兵马,也是拿来送命换时间的。这些事情,旁人未必做得出来,蒯博
延平日敢做,不要说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有什么不敢?你可千万别把善良,什
么爱兵如子这类的词汇往他身上想!」
「在这里决战,也没有什么不好。」吴征旁听了许久,道:「这一战我们不
需要硬拼,若有什么不顺我们有序撤军,再徐图进取也没什么影响,我们有的是
时间和机会。燕国就不一样,只要有丁点闪失把大军葬送在这里,从此葬天江边
就再无战事。蒯博延这条战略看起来天衣无缝,处处机关算尽,其实也是无奈之
举。他一路退来徐州,沿途损兵折将,军心士气跟我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倒
觉得,进退有据对哀兵孤注一掷,有得打。」
「那就战!」韩归雁砰地一掌拍在桌上,激昂道:「想安安稳稳在这里囤军?
做梦!我要他大军未到,先损三成!传本将军令:即日起徐州军守城,陷阵营将
士子时在城门集合!」
senglin08 2025-1-27 02:07
第十四章长空如洗死中求活
广袤的平原一望无际。这里有四通八达的道路与水网,这里是人杰地灵的鱼
米之乡。但在这几月来,这里无时无刻不弥漫着肃杀之气。每一天都有生命在这
里消逝,每一天都有鲜血再度染红大地。
吴征坐在城头的女墙上,长风抚过,一身劲装猎猎飞舞。夏日傍晚的阳光照
出长长的人影,他眯着眼看着城下的燕军,人影重重,像平原一样望不到边。这
些日子里,他每日都会坐在城头,像一尊战神守护着这座古老的城邦。
燕军围困徐州将近两月,徐州军用的存粮已经见了底。谭安德用银两买开了
富户地主的粮仓,以部分赠与百姓之外,都留在军中用度。但是被封锁的徐州城
里,粮米问题已经迫在眉睫。韩铁衣率领的大军正竭尽全力地突破重重拦阻,向
徐州赶来,但是进展并不顺利。
燕军虽退却,沿途的州郡若不攻占,今后也会变成盛军的钉子。韩铁衣一路
追击,还要攻占州郡,再分出少量兵力据守,越是靠近徐州,越发觉得手中可用
的兵力捉襟见肘。徐州决战的兵力一个都不能动用,哪怕沿途州郡有失也要保证。
徐州每日都用扑天雕传来消息,燕军囤积的兵力已有十五万之众,再依韩铁衣测
算,从葬天江撤往徐州的军士也约有十万。这场双方拉开了阵势,数十万人的大
战不知道要流下多少鲜血。
「在想什么?」
「想你。」吴征回头一笑,见韩归雁修长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他身后。卸去
了盔甲带着笑,高挑的女郎依然英姿飒爽。
「有没有那么好?」韩归雁双足一蹬也跳上女墙,挨着吴征坐了下来,一同
远眺。
「真的,我想起来我们一起在亭城的时候。」
「不知不觉过去好些年了。」韩归雁心中一甜,倚在吴征肩头喃喃道:「那
时候少不经事,觉得为何那么艰难。现在想想,当时的难处实在不值一提。」
「再过几年回头想想,会不会觉得现在也不算什么?」吴征揽着女郎的柳腰,
触手生温,又饱含着旺盛的生命力,道:「不过我倒是在想,有这么多艰难往事,
我们的人生才足够精彩,以后老咯走不动咯,我们俩靠在一起,可以想想这些年
我们做的事情,永远都回忆不完。」
吴征说着说着心中也动,一把将韩归雁抱起横放在大腿上。女郎翘翘的屁股
在腿心压实,饱饱沉沉,弹性惊人,抱着都是一种享受,道:「城下的敌军延绵
如大海!等两军拉开了对圆,随便一个调动都是四五千人以上。有生之年居然能
参与这样的大战,以前不是没有想过,真的即将发生,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害怕?」韩归雁埋首在吴征肩侧问道,女将此刻的话语有些微微发抖。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真不怕。」吴征轻轻拍着女郎的桃臀之侧,道:「想
要定鼎天下,这样一场决战是迟早都无法避免的。」
「那你每天都在城楼上走来走去,一定有什么计策了?」
「没有,这么大的决战,还得你们兄妹俩来坐镇指挥,我没那个能耐。」吴
征挺了挺腰,道:「我最大的作用,就是振奋军心,打压敌军的士气。真到那一
天的时候,我就在这数十万人眼前做给大家看。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再让我去劫
一次营。」
「干嘛?」
「去挂点彩。」吴征哈哈大笑,道:「不忙,等铁衣靠近徐州了再说。」
「嘻嘻,人家明白了。」
「还是我家的大妇通晓军机,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吴征足跟在城墙上
一点,抱着韩归雁站起道:「雁儿,对自己有信心些,就算这么大兵团的平原决
战,你没指挥过,蒯博延就指挥过了?我吴征的大夫人若做不到,还有谁做得到?」
「狭路相逢勇者胜!城里要做的不多,就是找个最好的时机,把徐州军派出
去!」韩归雁的眼睛在渐暗的天色里明亮如星:「有两个难点,一个是徐州军能
不能用于野战,什么时机才能用。另一个,就是怎么出城摆开阵势!但是从我们
结伴到成都开始,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燕军退往徐州的部队陆陆续续抵达,先汇入徐州城下延绵的大军里,然后每
日都有大股大股的军伍从兵团里散开。韩归雁知道抢先抵达的燕军要先行占据各
个战略要地——徐州附近都是大片大片的平原,几无遮挡,所以每个小山包,还
有提前挖好的每个陷阱,每一个适合布阵的地形,都是势关成败的要冲。
陷阵营也不再趁夜出城劫营,燕军的脚跟已经立稳,劫营的风险剧增。营中
将士们住在了城墙上,日夜与城下的燕军对望。前些日子的劫营倒是进行得甚为
顺利,兖青两州的驻军完全不能适应高来高走的陷阵营。黑夜中视线受制,守得
严实了听不见半点风吹草动,一旦有所松懈,这些高手神出鬼没,甚至一些木枝
竹箭在他们手里都有极大的威力,燕军苦不堪言。好在随着沿江撤来的同袍越来
越多,阵线紧密,陷阵营寻不到破绽,终于不再夜间骚扰。
又过了七日,盛国大军的前锋终于抵达徐州附近。三万人的大军距离徐州四
十里外先下寨栅,立稳之后,间隔五里再立,徐次渐进。无数的营寨像大海的浪
花一样,在茫茫平原中翻滚。燕军并没有趁着盛军立足不定时抢攻,盛军选定的
营地也十分讲究,与燕军保持距离,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布阵行军严密有序,
不用猜领兵的大将自是韩铁衣。他没有在中军主持大局,而是带着前锋先行赶来。
这队前锋军不焦不躁,梯次向前立寨,后头空下的寨栅留给不断靠来的盛军。
不一日,十八万盛军前前后后地也到。加上徐州城里的五万徐州兵,盛军共二十
三万,在人数上要略多于燕军。但是徐州兵用与不用还在未知之数,且如何从徐
州城里出来展开,更是个巨大的问题。蒯博延在巨大的劣势之下,硬生生整出来
天时地利人和,韩铁衣观察了战场的情况,也不得不拍案叫绝。
好的战略要地都已在燕军掌控,韩铁衣稳固好营寨,每时每刻都在地图前冥
思苦想。在追击燕军的路上,韩铁衣已经构思过无数次,每一种都有无数的漏洞。
韩铁衣长吁了一口气,向于右峥道:「玉夫人在我这里,让吴大人放心。看来还
是小韩将军说得好,狭路相逢勇者胜,天时地利人和俱无,想要万无一失是不可
能的。」
「是,将军,属下该如何回报?」于右峥特地护送玉笼烟乘坐扑天雕来到韩
铁衣大营,原本依吴征的意思要把她送回江南,但玉笼烟死活不肯,一定要同大
家一起回去。
「你跟小韩将军说,我准备给蒯博延下战书,约定日期决战。我会倾尽全力,
一战定胜负!至于原因嘛,大军深入燕国腹地,粮草准备不足。若是一板一眼打
个持久战,燕军肯定还有增援,我们更为不利,既然是这样,不如速战速决。燕
军共有二万铁骑在此,决战时不管是来冲阵还是迂回包抄侧翼都不好对付,你让
小韩将军带五百擅马术的陷阵营弟兄寻机出城统领骑军。徐州城里的事情,交由
栾军师去处理即可。这份军机密信你带回,内有我的一切布署,只可交给小韩将
军!再嘱咐一句,她若有什么旁的想法,叫她自行决断,只需速速报知我即可。」
「是!」
徐州城里韩归雁看了军机密信,向吴征道:「我哥的判断没有错,拖下去绝
不是好事,一战定胜负,最不好的结果,我们退回葬天江就是了。此时此刻,这
个地方,不适合拼上一切决一死战。燕军铁骑二万,至少有五千是重骑,极难对
付,还得我去才行。」
吴征想了想道:「这样,今夜我带一千陷阵营弟兄出城劫营,这一千弟兄不
回徐州,随你趁夜色绕过燕军去和铁衣汇合。我独自回来就好。」
「可以!」
「娘。」吴征向祝雅瞳道:「我想请你随雁儿一起去,来日决战,有你护着
雁儿才万无一失。」
「好啊。今晚我随你们出去。」祝雅瞳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徐州城暂无战
事,燕军不会愚蠢到这时候攻城被盛军两面夹攻。而且有吴征在,那巨大的威慑
力就在,徐州城就坚不可摧。
「嘻嘻,娘,那可太谢谢啦。」韩归雁立刻从号令万军的大将变成个小媳妇,
异常乖巧地挽着祝雅瞳的胳膊撒娇道:「不然雁儿还真的有点害怕。」
「就你的小嘴最甜。」祝雅瞳在韩归雁英挺的鼻尖钳了一下,顺手和她挽在
一起道:「你出了城,徐州这里怎么办?五万的降军,万万不可将他们扔在这里
不顾死活,要寒了人心。」
「娘放心,这些日子我们都商议定了,到时候见机行事。栾军师择机,陆姐
姐带队,把人带出城去。」
当夜徐州城同时干了两件大事,谭安德与栾采晴召集齐徐州大大小小所有将
校与官吏,谭安德来回扫视许久,锁着眉道:「你们都是燕国人,叛国实属强人
所难,我也知道你们好些人不服气,不愿意。时至今日,决战在前,你们跟随我
日久,我也不忍负了你们。若不愿意随我去盛国的,现在就站出来,麾下有兵丁
想走的,我也允了!燕军就在城外,明日天一放亮,我就开城门让你们出城去。
从此一刀两断,战场上相见互不留情!但丑话我也说在前头,是走是留,你们立
刻想清楚,下决断。想走,我不强求,但留下,就不要再有二心!决战之日军法
不容情,到时候还在犹犹豫豫,莫怪我翻脸无情。」
徐州下属们面面相觑。谭安德说得不错,徐州哪会人人心甘情愿地归降,只
是徐州高官集体反叛,又有吴征和祝雅瞳的威慑,一个字不敢说出口而已。事后
这两月多来,这些人见识了陷阵营的作风与勇武,也数度看见吴征的能力与为人,
的确不少人放下最初的不情愿,但要人人如此,也是做梦。徐州上下这么多人,
有些多年不得升迁,郁郁久居人之下,或许就倾向于树挪死,人挪活。但也有些
正春风得意,在燕国前程远大。人各有志,也是勉强不得。
决战之日将近,一支大军做不到上下一心,只会坏了一锅好汤。
徐州旧将与旧吏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立誓表态愿意追随吴公子与
谭大人,也有少数咬咬牙,说自己家属亲眷都在燕国,牵绊太多,实在不愿意离
开。谭安德说到做到,让这些人回去带着不愿留下的部曲,速速报上名册,黎明
前在东门集合,过时不候。
与此同时,吴征,祝雅瞳,韩归雁带着一千陷阵营高手趁黑出了城门,不往
防御相对最薄弱的东门,却往北门大军摸去。高手来犯,北门外的燕军鸡飞狗跳,
直折腾了大半夜。尚文武严守寨栅,绝不在黑夜中出寨迎敌。看看天光渐渐放亮
时,猛然间听陷阵营高手鼓噪之声大作着向营寨冲来,他赶忙下令朝声响处放箭。
暗夜里只见一人高高飞跃而起,在箭雨中大喝着闪转腾挪。
「射他!都给我射他!」尚文武听出吴征的声音,汗毛倒竖打了个一个机灵,
急急下令。
密密麻麻的箭雨几无空隙,吴征飞在空中无处可躲,狂吼一声握着兵器在身
周乱舞。可一蓬蓬的箭雨无休无止,只听吴征惨叫一声,淡淡的天光下一支羽箭
穿过他的肩膀,直透出了后背。吴征脚下踉跄,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仓皇逃窜。眼
见他在远处似乎伤重难忍,摔了一跤又爬起逃命,平虏军呆了一呆,然后欢声雷
动!这些日子吴征耀武扬威,可把他们憋屈得狠了,眼看重创吴征,个个欣喜若
狂。
尚文武与刘弘亮立刻飞报中军主帅。如此大事,很快就传得整个燕军上下皆
知。尚文武还询问是否借机进攻徐州城?但得来的是蒯博延的严加斥责:「吴征
诡计多端,你为大将中计了还蒙在鼓里!」
尚文武挨了顿骂悻悻而还,但消息已经在燕军营里传开,谁也拦不住。燕军
私下里议论纷纷,有说吴征武艺高强,哪会轻易被箭枝射中的,也有说暗夜里视
线不清,一蓬蓬的箭雨射下来,他又不是神仙,被利箭穿肩重创又有什么奇怪?
总之众说纷纭。
七日之后,燕盛两国大军在平原上展开。骏马嘶鸣风萧萧,肃杀之气在广袤
的泗上之地弥漫。
「将军,盛军该是打着撤军的打算!」
「本将知道。」蒯博延冷冷地看着盛军大旗招展,寒声道:「好个韩铁衣!
拧得起放得下,叫人生恨!」
韩铁衣聚众不散,也不去争夺那些战略要地,一时间让许多足以重创盛军的
要冲之地成了摆设。但是这样一来,盛军在地利上更加处于劣势,想要一举夺取
泗上之地就像百日发大梦一般。这样的举动当然瞒不过蒯博延,但是阳谋更加让
人无计可施——除非能一战鲸吞盛军,否则这支军容严整的大军徐徐退却,蒯博
延也毫无办法。
「他只是要接应吴征,将军,属下这就去布置围堵徐州,不放徐州军出城,
以及追击盛军相关事宜,您看如何?」
「哼!」行军司马邬景山耳边听得一声寒意彻骨的冷哼,抬头见蒯博延双拳
捏得咯咯作响,面露无比痛苦之色,吓了一跳,低头不敢再言。只听蒯博延喘着
粗气道:「叫阵。让他来破我阵势!」
「是。」邬景山勒马从旗门穿过,远远朝盛军道:「贼将可识得……」
「识你妈!滚回去叫蒯博延出来,跟老子决一死战!」邬景山话未言了,天
空中传来一声鹰吠,大鸟扑腾着翅膀从天盘旋而降,落在燕军阵前。吴征肩头还
缠着厚厚的白沙,提着柄长剑剑指燕军大阵喝道:「蒯博延,没卵子的狗东西,
有种出来吗?」
这一喝声若雷霆,炸雷一样滚滚地传了开去。阵前吴征嚣张跋扈,差点让韩
铁衣笑破了肚皮。吴征这叫一力降十会,一痞服三智。任你蒯博延机变百出,万
万不会,也不值得出来和吴征搞什么复古的武将单对单。
盛军大阵里扬威的鼓点声大作,燕军那边鸦雀无声。吴征越发嚣张,临空虚
劈着长剑嘴里不干不净道:「狗东西,在璃山三打一还奈何不了老子!你他妈但
凡还有点种就出来,老子让你一条胳膊!别他妈卵子切了,连这点胆色都没有。
老子杀了你师父,杀师之仇不要报啦?老子是昆仑首徒,你也是长枝首徒,来啊,
决个生死!别他妈做孬货。」
蒯博延面色发青,原来吴征诈伤不是为了诓骗燕军去攻打徐州城,而是等在
这里。全然把他想得太过高明,哪里料得到是这等粗鄙的把戏。可是燕军看见的
只有吴征在搦战,而燕军主帅却不敢迎战,连对付个伤重的吴征都不敢!就算他
没伤,被人在阵前辱骂毫无应对,这就说得过去吗?
蒯博延的确有冲出去和吴征一对一做上一场的想法,就是随意过上几招,至
少燕兵的士气不至于遭到重创。可是看了看天上还在盘旋的另一只扑天雕,大鸟
背上有个俏生生媚极阴阳的倩影,还有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藏着的祝雅瞳。蒯博延
很清楚自己不能出去,也着实没有出去的勇气。
「开阵门。」蒯博延青者脸,知道再被吴征辱骂下去,燕军这一仗未战先输。
只听燕军阵中鼓角齐鸣,终于把吴征的骂声给盖了下去。
吴征也不退后,仍然在两军阵前来来回回地踱步,虚劈着长剑。剑光闪闪,
锐啸的风声隐隐传来,闻之可怖。待燕军布阵完毕,鼓点顿止,他又剑指燕军骂
道:「主帅是个懦夫,不敢迎战,只敢叫你们来送死!」
韩铁衣远远见前排的燕军脸上多有不忿之色,哈哈一笑道:「军心可用!」
燕军在徐州一带虽占天时地利人和,究竟是一路败逃至此,军心难振。而盛
军连路攻城略地,士气正旺。韩铁衣赶在这个时候一战定胜负,也是抓着士气这
个唯一的优势。吴征今天阵前耍无赖,盛军不约而同自发地呐喊,士气达到极致,
而燕军的士气又挫了一大截,连大战前的锐气都在消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韩
铁衣立刻下令冲阵!
蒯博延布下的是一个巨大的偃月阵。燕军前部盾阵从中一分为二,裂分左右,
大盾的背后伏着弓兵无数。中央的缺口里露出一道弯月似的阵势,长枪如林,锋
芒刺目。大阵的侧翼两行骑军凝立不动,往阵眼里又见一道道弯月似的枪兵队。
盛军中央令旗招展,连连挥动。大军缓缓前移,吴征见盛军催动阵势,徐州
城方向的燕军也开始步步紧逼,便跃上扑天雕,与陆菲嫣一同赶回徐州城。飞在
空中,地上的一切一目了然。只见韩铁衣以不变应万变,并非派一支孤军破阵,
而是大军以碾压之势前行,以阵对阵。燕军阵势诡奇,盛军阵势厚重,如此一来,
两军的侧翼就变得至关重要,谁能护住侧翼,谁就能占得先机。
兵临城下,吴征及时返回。城下的燕军工兵举着云梯在盾阵与弓手的掩护下
向城墙逼近,徐州城墙上却连箭都没有一根射下,只是在女墙里藏身。燕军越近
到五丈距离时,城头忽然推出许多木制的车架。车架中央长长的竹竿一弹,一块
大石凌空抛起。城头的车架不大,竹竿受力也不强,抛出的石头不过人头大小,
但是从天而降,城下的燕军无法躲闪,大盾阵登时被砸出个缺口。
数十台小型发石机接连发射。这些发石机构造巧妙,以竹竿弹射不需机簧,
发射后直接用绳索下拉也用不了多大气力,用来守城远比攻城用的发石机简便灵
巧得多。一时之间,徐州城竟然有石下如雨之势。
燕军的箭台也推到阵前,弓手们登高拉开了弓弦,徐州守军则在女墙的洞眼
里对射还击。比起燕军的弓手,徐州守军的弓箭皆由高手发射,劲道十足,几乎
每一箭都能射穿防御的草垛。那些箭枝更是令人胆寒,中箭的燕军哪怕只是擦破
了层油皮,不多时便全身发黑而死。
军令如山,燕兵虽成片成片地倒下,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燕军咬着牙架起
云梯登城。徐州城上的火油笼燃起大火,顺着云梯抛下。一个个竹笼染满了火油,
以绳索拧提点燃后甩出。火油笼点燃云梯的同时,绳索也牢牢缠住了云梯,火势
一下子蔓延到整架云梯上。熊熊烈火,燕兵无法冒烟突火而上,云梯也将在不久
之后烧毁。徐州城墙上还有檑木机,把檑木一根根地排好在木架子上,瞄准了云
梯抬高架子,檑木顺着云梯滚落。高处冲将下来,直砸落地面还要滚出老远,靠
近的燕军盾阵躲避不及,顿时被扫倒一大片,盾阵涣散。
好在徐州军大都隐在女墙后,弓手只和燕军弓手对射,激战了半个时辰,终
于有零星的燕军登上城墙。登城的燕兵还没举起长刀,就凌空倒飞而起,惨呼着
掉下城墙。
倪妙筠一脚踢飞登城的燕兵,四下一望暂时无忧,娇躯一旋顺手抄了几杆射
来的箭枝夹在腋下又缩回女墙里。祝雅瞳带了一千陷阵营高手出城给韩归雁助阵,
四面城墙的守护压力登时就大了起来。吴征与陆菲嫣站在高高的城楼上,随时准
备支援,吴府剩下的几位高手也分散开来。陆菲嫣的主要精力放在徐州城,而吴
征则不时远眺城外的激战。有了玉笼烟的毒箭,瞿羽湘的机关,城内兵员充足,
徐州城暂时固若金汤,倒是城外的战局让人触目惊心。
燕盛两军前部已经交锋,正钳在一处激烈绞杀,血肉横飞。蒯博延明面上虽
是个好认的偃月阵,但是内里绝不会那么简单,韩铁衣猜不到他还有什么狠辣的
杀手毒计。盛军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地蚕食燕军最外围的盾阵与弓阵。这种短兵
相接,不消片刻两军就有大片的兵丁伤亡,战况惨烈。燕军的两万铁骑在侧翼压
住阵脚,骏马嘶嘶鸣叫,马蹄得得踏地焦躁不安,但暂时还没有出动的迹象。
敌不动,我不动,韩归雁带着盛军轻骑与对手遥遥对峙,皇夜枭倚在祝雅瞳
身边。燕军铁骑天下无双,其中的重骑兵更是所向披靡,盛国骑兵无法与之正面
交锋。所以韩归雁让骑军全部轻装上阵,打算用机动力避开铁骑锋芒,与之游斗,
这种打法也是陷阵营将士最擅长,最喜欢的。
连片又不绝的惨呼声中,座下青骢马不住喷出沉重的低鸣声,韩归雁轻轻拍
着爱马的长脖安抚。连祝雅瞳都在这种窒息的氛围里按捺不住,问道:「雁儿,
蒯贼打的什么主意。」
「还不知道。」韩归雁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们战阵完整,进退有度,无
论他打什么主意,我军至少可保不败。前提是……我们不败。」
「嗯,那就好!败不了。」骑军交锋,盛国这边虽整体实力处在下风,但是
有自己在,有陷阵营将士在,祝雅瞳有充足的信心可以顶得下来。
「有娘在,当然不会。」韩归雁压低了声音,甜甜地恭维了一句。就在此时,
战局突变。
燕军偃月阵里最前的盾阵弓阵眼看要被潮水般涌来的盛军蚕食殆尽,那隐在
阵门中央,形如弯月的长枪阵忽然波浪般裂分在盾弓阵之后,一人多高的长枪向
前挺起!军号大响声中,长枪阵胯步疾奔向盛军突进。这些枪兵一个个孔武有力,
身上穿着的盔甲虽只掩盖要害,但是分量并不轻,这些军士依然健步如飞,转瞬
间就冲到两军交接处。
「杀!」长枪阵脚步不停,挺枪向前直刺。长枪如林,有些从大盾的缝隙间
穿了过去,有些则干脆刺进同侪的身体里。这些军士脚下不停,依然向前疾冲。
这一突然变故让盛军措手不及,冲在前排的将士被突然穿透燕军大阵的长枪
刺穿了身体。奇长的枪杆余势不停,又刺穿了身后的盛军。这些枪兵就推着,挑
着同袍的尸体与盾牌,一往无前。盛军待要反击,手中的长刀连敌人都看不见,
一时间成片成片地命丧当场。盛军拼死抵抗,只能抵着前排阵亡将士的尸体,不
让敌军继续前进。盛军后方万箭齐发,但是枪阵长而扁,又是短兵相接,弓手放
箭不敢太近唯恐伤及同袍,收效甚微。
「好狠的蒯博延!」韩归雁咒骂一句,手中烂银钢鞭一句娇叱道:「骑射!」
为今之计,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从侧翼射击枪阵。盛军轻骑一动,燕军两翼
的骑军也动,两队重骑先出,人马皆披重甲,向两队铁牛般朝盛军犁来。
吴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韩归雁领着轻骑刺斜里转向,与燕军重骑侧身
擦过。重骑虽强,转折不便,只能一往无前地冲下去。盛军两翼的轻骑一动,隐
藏在其中的枪兵也露出獠牙。一群工兵迅速抬出鹿角与拒马安放在重骑的必经之
路上,一杆杆长枪支地,同样耀目生寒。
祝雅瞳架起皇夜枭飞在低空中,双手连抛,暗器例不虚发。重骑军登时有一
大片的战马双目中了暗器,嘶鸣着倒地将马上骑士一起摔了下来。身后铁骑不停,
登时将他们踏成肉泥。陷阵营的高手们在交错而过时也纷纷跃下马来,避开重骑
横架的长刀专砍马腿。重甲战马奔跑中轰然倒地,身后的骑士躲避不急,将他们
踩踏的同时,不少也被绊倒。人马互相践踏摔绊,只一个照面就损失了数十骑。
这伙重骑兵足下不停,只向前犁了过去。看他们的方向,正是鹿角拒马与盛
军前锋交接的薄弱处。幸好此时盛军的变阵也已完成,数队长枪兵转至前阵,一
面侧翼抵挡铁骑的冲锋,一面与偃月阵里的燕军枪兵互戳。一时间喊杀震天,鲜
血泼洒。
韩归雁领着轻骑避开重骑的兵锋,与燕军后军的游骑放箭对射。两军的长枪
兵几乎都已调集到了阵前,正激烈厮杀在一处。重骑兵几番碾压,拒马鹿角上串
满了马屁与骑士的尸身,但突入的重骑三五成群地犁过,盛军同样大片大片地倒
下。祝雅瞳与陷阵营将士虽神勇无比,但终究数量不足,更不敢正面抵挡,难以
阻挡重骑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两军都杀红了眼,终究是盛军士气旺盛,虽两翼损伤惨重,但阵型保持完整,
燕军重骑突入之后也是有去无回。前锋军更越战越勇,渐渐压至燕军长枪阵,正
向阵心突进。韩归雁一边带着轻骑游弋,一边也早发现了燕军只是在咬牙苦苦支
撑。前排的长枪兵增补了两轮,也只剩下不到三成。新增补的盾阵正在前排苦苦
支撑,抵着盛军的攻势不致溃败。
燕军前军与中军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大,枪兵即将覆没,盛军轻骑再无致命威
胁。重骑也损伤近半,刚刚一轮冲锋后正重新集结,准备下一轮冲锋。韩归雁知
道这伙重骑已是强弩之末,至多再有一两轮冲锋战马就要支撑不住。
女将凤目一凝,银牙一咬,恰巧盛军中央命令她攻击燕军侧翼的号角声也想
起,韩归雁再无犹疑,长鞭举起,麾军从侧翼的空隙里长驱直入!
「放箭!」激战多时,不说骑军,战马也已疲惫不堪,连韩归雁胯下神骏的
青骢马都不复轻盈矫健,骑士们的弓箭更是存余不多。女将却在此刻下令将仅剩
的箭枝全都射了出去!
轻骑迅如疾风,接连的箭雨两面射出,燕军纷纷倒下,顷刻间就要把侧翼打
个对穿!
攻城的燕军在城下已留了无数的尸体却无寸功,攻势已疲。吴征见两处战场
都胜利在望,刚刚舒了口气,就见栾采晴跃上城楼,跳着脚道:「我们出城。你
快去救雁儿,快!」
吴征大吃一惊,也不及问明,跳上扑天雕没命地朝韩归雁飞去,远远只听栾
采晴尖叫道:「和盛军汇合,万万莫要回头,谁倒了也不要停步!」
「怎么了。」陆菲嫣面色发白急急问道。
「你们……你们都是仁义之辈,根本不知道蒯博延这人的底线……」栾采晴
唇瓣发颤,捏着粉拳道:「他不是人的,和他对阵无论如何不能把他当人看哪!
雁儿!」
韩归雁冲断燕军阵中补向前军的兵力,只消结阵再冲一次,燕军的前阵就将
彻底孤立无援。轻骑军甚至还可以冲入燕军大阵里,那些盾牌朴刀对轻骑毫无办
法,只能沦为收割的猎物。但韩归雁始终有一丝疑虑,冲锋途中向着燕军的中军
与后军看了又看,心中警兆忽起。
隐在燕军阵中的最后一队长枪兵忽然冲出,堵在轻骑们冲锋的路径上。幸好
韩归雁见机得快,又有所防备,及时指挥轻骑们放慢了脚步才没有一头撞上去。
冲锋之势顿止,韩归雁四面一看,前军仅剩的长枪兵已在号角声中调转枪头,枪
尖直指陷入阵中的轻骑!原本在侧翼游弋的游骑军也进入阵内,穿越大阵中的空
隙,向着盛军轻骑们扑来。而阵外即将集结完毕,准备最后一次冲锋的燕军重骑
将马头的方向对准了她。在韩归雁惊愕的双目中,主将举起的长鞭挥下,铁骑卷
起茫茫烟尘,势不可挡地冲来。无论挡路的是盛军,是轻骑,还是燕军,他们都
将一往无前,将面前的一切绞成肉泥!
「好狠的蒯博延!」韩铁衣咬碎了银牙。这人的阴险狠毒令人毛骨悚然,他
显然料到了燕军难胜,所以提前在败势中布下杀招,不为击溃盛军,只为了吴府
中人!这人对吴征的软肋已经全然掌握,什么盛军徐州军,有多少都不重要。只
要吴府有一人落网,都是吴征的死穴!就算吴府中人逃了出去,也要陷阵营的高
手在这里折损大半,再也不能作威作福。
「韩归雁!」蒯博延终于发出笑声,阴恻恻的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你会
独自逃出去吗?你不会的……你们吴府里的人都是一样……」
祝雅瞳疾飞而起,豹皮嚢里的暗器再无保留,连珠价地撒了出去。可是囊中
如洗,燕军重骑依然一往无前!祝雅瞳汗流浃背,回头一看,韩归雁高举钢鞭,
调转马头,向着盛军方向冲去。为今之计只有这一条生路,虽然也遍布荆棘,但
只有这一条路。
轻骑重新整队,冲锋的距离也不够,燕军长枪兵当时蒯博延训练出的死士,
视死如归,这样迎头撞上去,会有怎样的结果无法预料。
战马已疲,脚步沉重,待冲到长枪阵前或许连一半的速度都不到。韩归雁娇
叱道:「陷阵营在前!」
陷阵营将士们先默默地列阵,再呐喊嚎叫着激励士气。韩归雁钢鞭一摆,独
身在最前,韩家,雁形阵。
空中鸟吠声起,吴征凌空跃下,韩归雁用手一接,吴征落在身后一搂她的柳
腰,韩归雁登时心中一定。
「你来控马!」吴征在韩归雁脸颊边一吻,回身大喝道:「陷阵营,听我号
令!」
「大人威武!」
将士们高声呐喊提气之中,须臾锐利的枪尖锋芒已在眼前。韩归雁只觉娇躯
一轻,吴征已搂着她飞身而起,大喝道:「轻功!」
青骢马跟随韩归雁已久,忠心耿耿,不得主人号令绝不停步,一头撞进枪林,
登时被撕成碎片!身后的陷阵营将士打个激灵,窥准时机有样学样以战马冲开枪
阵,同时施展轻功飞跃敌阵。吴征带着韩归雁回到盛军阵中,立刻唿哨招来扑天
雕,四处接应飞跃枪林的陷阵营高手。
无数骏马被撕成碎片,但也成功冲开一条道路,不多时被两面夹攻的燕军枪
阵就死伤殆尽!
「砰!」蒯博延正一手高举宝剑,另一手握的梨木剑鞘被他捏得粉碎!
吴征惊魂未定,幸亏情急智生,否则以雁儿的性子,又当局者迷,肯定率先
一头撞进枪林里去。后怕之后就是暴怒,抢过一杆长枪,彼时燕军重骑正席卷而
过,吴征也不等他们,飞身而起踩着两名重骑的头一借力跃过,当先杀入燕军阵
中!盛军见主将化险为夷,敌人前军已覆没,士气大振。战鼓响起,大军潮涌般
向敌人扑去……
另一边的徐州城,燕军久攻无果,已露退意。陆菲嫣领着陷阵营将士从城头
飞跃而下,将士们手起刀落,将挡在城门前的敌军砍翻。城门吊桥放下,徐州军
借势杀出。燕军在主战场败势已成,徐州军一鼓作气,借着陷阵营高手立定的阵
势杀透重围,与盛军汇合。
一场混战,直厮杀到黄昏才罢兵。盛军虽胜,也损失惨重,燕军虽败,还能
勉强立定阵势。两家元气大伤,三日之后,盛军徐徐退往江边。兵力不足,距离
徐州最近的城池只能一一放弃,燕军趁势夺回八座城池。
盛军直退到葬天江一线,韩铁衣分兵据守陵江,寿昌等要地,这才不再退却。
燕军同样损兵折将,无力攻城,盛军夺城五座又成僵持之局。
第十五章与子同穴岁不蹉跎
英雄回归。
盛国遭受了百余年的欺压,经历过盛国荣光的那一辈人早已经离世多年,百
姓们早已习惯了低头活着,乞求在乱世中留下一条性命。百余年来,盛国还是第
一次攻城略地,开疆拓土。凯旋归来的将士们入城时,怎能不受到山呼海啸一般
的欢迎。
张灯结彩,礼花齐鸣,时近黄昏的天空被绚烂多彩的烟花耀映得如同白昼。
今夜,必将是一个不眠之夜!而这样的夜晚,还会持续很多很多天。对于沙场上
浴血奋战,九死一生的将士们而言,怎样的荣宠和赏赐都不会过分。
当先入城的是韩铁衣,作为这场大胜的总帅,自然是最耀眼的将星。吴征领
着陷阵营在行伍的最后压轴入城,刚过城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已响彻天地。陷
阵营在此战中的林林总总并不为百姓所熟知,他们只知道这支精锐中的精锐固守
徐州,断绝燕国粮道。当然,吴征杀丘元焕,受困璃山后安然脱身也早已传遍世
间,名震天下。
但是吴征从城门现身,在骏马上长身玉立,缓缓前行时,震天价的欢呼声中
依然掩不住嗡嗡的议论纷纷。这一切吴征实在不意外,也实在有些头疼。
功劳太大以至于功高震主本还罢了,关键吴征这一重身份太特殊。自他入盛
开始,身为燕国皇子的争议就没有断过。不说朝堂上的要员,就是民间市井也流
言处处。这一次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声望一时无两,换了谁都会担心他不再安于
做一个为盛国冲锋陷阵的棋子。更糟糕的是吴府所展现出来的惊人实力,堪称盖
世无双。既然吴府能杀丘元焕,那么费鸿曦也不在话下,就算是张圣杰,似乎安
危都不过是吴府上下的一念之间。
吴征若想要做皇帝,盛国真的有人能拦得住他么?
吴征摇头苦笑,对于盛国上至朝堂,下至黎民的担忧,他心知肚明,也完全
可以理解。可若是什么时候都束手束脚地混日子,何时才能了却心愿?他想做的
事情,只要做了,这就是必然的结果,无可避免。——张圣杰为了这类事已呵斥
了多少官员,下了多少圣旨,可是又怎能止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吴府上下一行人穿过大街,径直归了吴府。不参加皇帝亲自在午门的迎接,
也不参加宫中大宴。在吴征看来,眼下还远远没有到欢庆胜利的时刻,将来还有
很多很多的事要做,要继续克服艰难。而现在盛国上下对他的猜测和非议,必将
是巨大的隐患!吴征没有什么心情去庆祝,去放松,就像杀死丘元焕,璃山大战
燕军等等这些盖世的荣耀,于他而言云淡风轻,好像这份名声和自己丝毫无关。
关上了大门,吴府里同样喜气洋洋。家,是多么美好,历经艰险平安归来,
一家人齐聚一堂,远比外面的尊荣要重要得多。府上也提早排好了宴席,都是主
人们平日最喜欢的口味。征战数月,一家人也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
平静地享用晚宴。
各自洗漱沐浴清净,聚在花厅里,觥筹交错,享用美食,虽无外头的热闹欢
腾,但让人倍觉温馨。吴征今日话少,更多只左看看,右看看,每一个都看不厌,
每一个都看不够,看她们欢笑,看她们取闹,看她们互相调侃奚落。歪着身体懒
洋洋地半倒在太师椅上,满足感填溢胸间,可又有些淡淡的愁丝难断。
「当家的今天满腹心事,看来是忘不了,放不下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嬉闹得也差不多,眼看月上柳梢,韩归雁很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煞风景的话。
吴征淡淡地摇了摇头,又淡淡地一笑,道:「今天不说这些了,回到家里该
好好歇上几日,何必去说这些烦心事。」
「没有个所以然,难道不说你就能不烦心了么?」韩归雁凝视吴征的眼睛,
她从男儿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疲倦。人生于世,最难之一就是不被人所理解,明
明一番好心好意,在旁人看来就觉得你别有用心,包藏祸心。说,说不明白。辩
驳,辩驳不得。悠悠苍生,你又有几张嘴能去辩清楚,说清楚?当你在战场上生
死搏杀,得胜之后还要去想着防民之口,就算钢筋铁骨,这种心灵上的疲倦却是
躲不开的。
吴征将头靠在椅背的软枕上,目光飘向屋顶,缓缓道:「我自己是无谓这些
流言蜚语,我只担心朝堂上流言纷纷,大臣们难以像从前一样同心协力。如今大
好的局势若横生枝节,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变故。」
诸女见聊起正事,纷纷停下嬉闹。栾采晴乜目一瞟,道:「其实你心中已有
了主意,为何不说出来?」
「这你都能知道?」吴征回目一瞪,惊讶道:「我在想什么你都猜得到?」
「流言这种东西,朝堂上其实不难,只消陛下降一道圣旨,流言立止,就算
那些大臣心中不服,明面上也绝不敢公然作对,麻烦的是市井里。」栾采晴一席
话,人人都想起她从前也深受流言之扰,自然体会最深。只听她续道:「你携着
一身荣光归府,谁的风头都比不得你,抢不过你。紫陵城里每一处酒肆只消聊起
近日时闻,都避不开你!想要止住这种流言,说难也不难,难在你愿不愿意做。」
「是啊。晴儿说得好啊……」吴征敲了敲前额,道:「呵,本来以为咱们在
璃山的风流韵事,已经足够作为市井里的饭后谈资。结果被铁衣逼着又弄出这么
大一摊子,咱们那点事情已不足以占据风头了。」
「那就再弄点更大的事情咯,你会在乎?」
「我是不在乎,你也不在乎,但是被人骂的感觉并不好,我还得再想想。」
「要想,也是大家一起想,你先把想法说出来,不妥当大家再议。呵呵,一
家人的事情,凭什么就你一人想办法?你特别能耐么?」栾采晴呵呵冷笑,这人
成天嘴上有事全家人一起承担,真到了他自己有什么事情,又时时憋在心里,全
然口是心非!美妇似乎对吴征宽己严人大为不满,嘴角勾起的弧度已然明明白白
地告诉吴征:你不说,我就替你说。
吴征白了她一眼,唇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但看栾采晴现下的神色,
虽和从前一样都是嘲弄奚落,一副刁蛮任性的模样,但目中却多了温柔之意。
陆菲嫣就坐在吴征身侧,左看右看,祝雅瞳始终半垂着头,嘴角边带着神秘
的笑意一言不发。诸女多少都有些焦急,一时又不知如何劝说,是赞同吴征呢,
还是该赞同栾采晴,反倒都看着她,等着她拿个主意。陆菲嫣作为内府之主,她
心疼吴征,但也觉得栾采晴所言有理。细想了片刻,柔声道:「吴郎,此事可大
可小,防患于未然是当务之急,否则终究是个大大的隐患,难保不出大事。我也
觉得栾姐姐说得不错,你平时嘴上说一套,做又是一套,还是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大家一起参详总比你一个人想要好些。咱们一府子人,不就是这么一路相携至今
的么?」
美妇一说话,吴征就扭头看着她。开言时丹唇其外,皓齿内鲜,一番深情厚
意全在她的媚目里,说得无比诚真。但却把吴征逗得乐了,伸手抚了抚陆菲嫣的
脸颊道:「你呀……被人卖……呃……你别说话。」
「和我有关?」陆菲嫣嗅到一丝特异的滋味,隐隐猜到了什么,温柔的面容
一僵,呼吸登时急促了起来。
「哼,这一次除了你,还有谁能助他过难关?」栾采晴有意无意地瞟了祝雅
瞳一眼,嘴角一撇道:「算了算了,你们俩的事情,我还是不掺和了,让他自己
和你说。不对,让他自己和你商量。哼,说来说去,他还是心疼你得紧,要是寻
常人家,哪还有什么商议的份儿。」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吴征想了想,既然都已经说漏了嘴,干脆说出来
也未为不可,陆菲嫣跟随自己多年,也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无论她愿不愿意,
自己都无意见。遂坐直了身体,道:「其实市井百姓,只要有了更好的谈资,前
事就会淡忘。不过我这个事情有些大,不弄点大的谈资,不够。而且朝堂之上的
大臣们就算嘴上不再说,心里想些什么谁也控制不了。既然要做,就得一石二鸟,
一,闹个大事情,二,让世人都觉得我是个混蛋,没有人会信服我,我没有称帝
之心,就算我包藏祸心,也没人会信服我。最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根
本不是个当皇帝的材料。」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陆菲嫣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牙关咯噔咯噔
地直响。
「我打算和盼儿成亲。」吴征朝顾盼咧嘴一笑,回头又对陆菲嫣道:「然后
同一天,同时,娶你为妻。你们,愿不愿意陪我一起被世人唾骂?」
顾盼满面通红,陆菲嫣娇躯一软,她们母女俩本就体质易汗,只片刻间便见
鬓角的汗珠滴落。还未等她们回答,栾采晴火上浇油道:「这还不够,你要真的
心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娶盼儿做平妻,纳菲菲做妾。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你
什么包藏祸心的流言纷纷!」
「呃……」这下轮到吴征痛苦地呻吟一声,汗下如雨,道:「你……也太狠
了些……」
栾采晴螓首左摇右晃,得意道:「反正不是我头疼,反正方法是一定能成,
做不做,你们自个儿头疼去。」
「我……我肯的……当然愿意……」陆菲嫣几乎没了一丝气力,却战战兢兢,
吞吞吐吐,又率先应承道:「做妾就做妾,我也不在乎世人怎么说我。盼儿,盼
儿你呢?」
「我都听你们的。」顾盼几乎把小脑袋埋进高耸的胸脯里去。只觉满心纷乱,
全没了半点主意,半天后猛然惊觉,抬起头来见吴征就蹲在自己身侧,也无人说
话。她想了想道:「我虽然不喜欢被人骂,但是嫁给掌门师兄是我最喜欢的事,
旁的,我现在乱得很想不通,反正我不管了,我就要嫁给大师兄!」
吴征咧嘴一笑,诸女也哄然,其实陆菲嫣的反应尚在意料之内,但顾盼居然
也肯舍弃所有的名声,陪同着要一起胡闹一场,这是谁也不敢断定的事。
吴征不自觉地落泪,一把将顾盼搂在怀里,搂得好紧好紧。小姑娘也露出泪
光,香唇却嘟得老高。温存了片刻,顾盼小指头在吴征胸口捅了捅,轻声道:「
别冷落了我娘,快去。」
「一起去!」吴征将顾盼横身抱起,回到陆菲嫣身边。这一下诸女再也忍不
住,不由叽叽喳喳地悄声调侃窃笑纷纷。
「还记得我们定情的时候,我说面子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自己过得好不好,
只有自己才知道。」吴征当众说起往事,陆菲嫣俏若烟霞,一如她当年不知所措
的模样。吴征接着道:「当年我说这话,一来确实如此,二来我还有些私心。我
觉得我们俩这辈子都只能偷偷摸摸,这份情感见不得光,更不要说光明正大地成
婚,只好说这句话来宽慰你。」
「我也一直这么以为。其实……就算不成亲也没有什么,关起门来偷偷做你
的情人,我已经很满足。但是能和你成亲,今后在外人面前,就算他们再怎么耻
笑我,我就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我还是……很期待的。」陆菲嫣羞红
着脸,带着甜蜜的笑容,声音越发地娇怯:「其实,我们自以为隐秘,大师兄和
二师姐早就知道了……」
「啊?」吴征这下真猝不及防,一时同样的手足无措。奚半楼与林瑞晨早已
故去,但被长辈知道这等秘事,吴征还是有些慌张。
「他们都没有反对。」陆菲嫣深深吸了口气,饱满了胸脯越发高耸,越说越
是平静,越是觉得理所当然,道:「大师兄的意思,乱世之中,何必在乎什么礼
教大防!有情甚于一切,是妻是妾又算得什么?我陆菲嫣不管任何人说什么,我
就是要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嫁给你!」
「吴征何其无用,又何其幸运。」将母女俩一同搂进怀抱。花厅里掌声骤起,
夹杂一堆嘻嘻哈哈的窃笑声。
顾盼又喜又羞,娇嗔道:「叫你们开心取笑人家。哼,这事情有这么容易?
你们去提亲!」
笑声顿止,这事情府上关起门来,怎么胡闹都没事。但是府门一开,传扬出
去立刻就要翻天。顾陆两家会有什么反应更是想都不敢想,谁去提亲,不被乱棍
打死已经算是客气了的。倪妙筠闻言立刻缩了缩脖子,生怕被人看见——她可是
吴征正儿八经的平妻,还是诰命夫人,于情于理可得由她出面。
「呵呵,这事不用担心,提亲做媒的人我早就选定了。」吴征冷笑一声,咬
牙切齿道:「待我这里做好了准备,我就登门拜访,非请他做这个媒不可!」
「噗嗤……」玉笼烟第一个笑出声来:「小韩妹妹,我们同去,同去!」
「对,同去!」韩归雁俏面含煞,又媚目一转,越发觉得这个安排绝妙之极,
锋眉舒展,香唇裂绽,笑得花枝乱颤。
次日一早,祝雅瞳身披官服上朝,只递了一份密奏,对于朝堂上不少大臣公
开启奏对吴府的担忧一言不发。而吴征则赶回烟波山昆仑派,请出列祖列宗牌位,
在朱泊的见证下将掌门之位传给戴志杰。吴征办得十分低调,但如此大事,两三
日就传遍世间,同时皇帝还下了一道圣旨,免去吴征昆仑大学堂祭酒之职,仅保
留太学博士。昆仑大学堂祭酒少不得又是一轮争论。
但吴征顾不着这些,办妥了昆仑掌门一事,便选了个良辰吉日早早与玉笼烟,
韩归雁早早来到镇东将军府,管家见了三位赶忙大开府门迎接入内,三人一同等
待韩铁衣上朝归来。而祝雅瞳也上朝再次递上一封密奏。
午间刚下了朝,太监在张圣杰边耳语道:「陛下,祝侍郎特地嘱咐老奴,烦
请陛下速速批阅那封密奏。」
「哦?这么急?拿来。」张圣杰还在回御书房的路上,闻言接过密奏展开。
上午的朝会诸事繁多,尤其对吴府相关事宜一样让他头疼不已,身为九五之尊也
升起无力感。他原本有些倦意,只扫了两眼密奏,忽然顿步,在宫中向来威严的
脸庞止不住两颊肉直跳,竟然露出惊恐之色。
惊恐一闪而没,旋即代之强忍捧腹的笑意招来大太监道:「你现在立刻派人
去镇东将军府,不许任何旁人知晓,就等在门口,发生任何事立刻报与朕知晓。
立刻!」
「遵旨。」
大太监刚要去布置,张圣杰将密奏递给他道:「你也看看吧,事情好办些!
此事的一切细节,朕都要知道,但是不得干涉,打扰,更不可泄露给任何人知道,
绝绝不可影响吴博士的任何计划,记清楚了!还有,记得时时提醒朕,这出好戏,
朕决不能错过!任有一点点办得不妥,朕要你人头落地!」
「遵旨。」大太监听得悚然一惧,边走边看,直看得汗如雨下,脸上的笑意
却也止不住。好像有什么极震撼,又极有趣的事情将要发生。
韩铁衣下了朝,想着回府好好地睡上一个午觉。此次大战开疆裂土,庆功自
然不会简单草率,到了傍晚紫陵城里还会张灯结彩,这些大功将士也都还要游城
三日,接受百姓们的膜拜。晚间的宴席也必将酒池肉林,不喝得大醉休想回府。
到得府门前,管家居然未曾出门迎接,韩铁衣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是盛气凌人的
性子,但是在军中惯了,府上自然也有一套严格执行的规矩。
一名家丁见主人不悦,赶忙上前接过缰绳耳语道:「将军,吴博士与小韩将
军,玉夫人早间就到了府上。大管家在花厅陪同后就不得脱身,只得让小的在此
等候。」
「咦?」韩铁衣打了个激灵,当即就有重新上马飞奔离府的冲动。这回的确
把吴征给「压榨」得太惨,他们虽平安归来,心里那口气无论如何顺不下去。按
韩归雁说的话,战略归战略,生气归生气。你战略绝对正确,可称雄才伟略,我
不高兴也是绝对不高兴,那是火冒三丈!反正自己必然也要倒一次大霉。好在他
见惯了大世面,也早料到有这一天,听家丁所言吴征一大早就带了自己两名至亲
一同前来,这阵仗就是见不着人绝不干休,你避而不见,我就吃住在你府上。而
且吴征已经给了面子,他要是换上朝服一同上朝,在皇帝面前要对自己干些什么,
谁也拦不住。前不久还八面威风的镇东将军挠了挠头,右眼皮直跳,挥了挥手示
意家丁引路。
远远听得花厅里吴征谈笑风生,正说着当日击杀丘元焕之事,一招一式,说
得异彩纷呈,自己听来自然惊心动魄。
「哎呀,吴博士,稀客稀客。大姐好,小妹好。」韩铁衣堆起个大大的笑脸,
连连拱手作揖着进入花厅,眉头一挑,所有管事仆从全都退了出去,将厅门掩上。
「是呀,韩大将军,我还真是稀客。」吴征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抬头看
着房梁道:「你这府邸不错啊,可比我那座富丽堂皇得多,你倒懂得享受。」
「哪里哪里,一年都住不得一两月,哪来得享受。」韩铁衣点头哈腰陪着笑,
亲自斟了茶道:「大姐,小妹请用茶。吴博士,我府上还有好酒,这就立刻摆宴,
咱们不醉不归。」
「宴席就免了,我们有件事情说完就走,不必叨扰。」吴征摆手道:「今日
却了韩大将军的盛情,但是不慌,也就半个月后,咱们不醉不归。」
「愿闻其详。」是祸躲不过,韩铁衣索性豁出去了,往太师椅上一坐道。
「今日朝堂上,有没有一半的时辰在说我?」
「的确如此。」
「这倒是有一半得拜韩大将军所赐。」吴征敲着桌子,愁眉苦脸道:「若不
是韩大将军逼着我去拿下这份泼天的功绩,其实就算杀了丘元焕,也翻不起这么
大的惊涛骇浪来。敢问韩大将军,这事,对你用兵有无影响?」
「朝堂若不能齐心,影响甚大!吴博士心知肚明,不必多问。」
「对了,所以我们今天来只有一件事,我该怎么办?请韩大将军教我。」
「说笑了!」韩铁衣点着吴征道:「你身为博士,博学多才之士,这点事情
还难得倒你?韩某一介武夫,只知兵略。韩某自知让吴博士心中不痛快,但是军
国大事,有些不得不为之。至于此事,韩某是真真毫无办法,帮不上忙。」
「这你也说笑了,军国大事,一切以军事为先,我哪有什么不痛快?我就是
受此困境,着实觉得难办。」吴征横眉一瞪,冷笑道:「他娘的,我还以为你前
前后后全都算定了,原来就是把我推出去,剩下的事情不管了是吧?」
「不得已为之,不得已为之。」韩铁衣连连拱手,赔笑道:「你看,你这不
是安然无恙?国家所得利益之大难以估量?旁的我是没算定,我只算定了以你的
本事,断然能平安归来。在这一点上,我信心十足!」
「恭维的话就免了吧!那行,既然是战略所需,别说我只是犯险,就算是送
死我也没意见。不过眼下这情况也不太对头,长久下去,政治军事都得出问题,
还是得解决一下。」吴征摊手道:「先前你的是大战略,但是现在我这事情,大
战略说不上,好歹也是小略吧?」
「不止不止,何止小略,这也是大略!这事情必须早些了断,实话实说,我
本想着是你们在燕国腹地牵制燕军,全然没想到你们一个个能耐这么大,居然攻
城略地!」韩铁衣正色,又小心翼翼地露出询问之色道:「有没有什么头绪?我
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哼!」玉笼烟面色一沉,重重一嗔。
韩铁衣心头一凛,大姐这是真的发怒了。一来终究是心里过意不去,二来长
姐还没发过火,这一次足以让她大怒,心头不禁惴惴不安。再一想,这次真心是
把吴征给坑得太狠了,无论如何也得尽力,遂道:「这么说吧,你但有计策,用
得着我的地方,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计策倒是有一个,万事俱备,就缺个做媒的。」
「要找人关说?我去就是!」
「不是关说,就是做媒。」
「哎呀!做你的媒人?」
「对啊,不然还有谁。」
「恭喜恭喜,是哪家的小姐有这福分?」
「两家。」吴征拿出两张大红镶金的帖子递给韩铁衣道:「都是你的老熟人,
熟得不能再熟,去帮我递递帖子,再说合了亲事就成。只消办妥了,咱们的事情
一笔勾销,不管玉姐姐还是雁儿,保证今后再也不怨你。」
「好事成双,吴兄好福气!是熟人就容易办,不熟我也尽力给你办成!」韩
铁衣张开第一张帖子,只见是递给顾府迎娶顾盼为平妻,眉头一展道:「啊哟,
顾姑娘,这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好事,大好事啊!恭喜吴兄,与顾小姐结百年
之好!吴兄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说着打开第二张帖子捧在手里,只一眼便面色丕变,浑如土色……好半天没
从瞠目结舌中回过神来,直到一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浓眉里滴穿掉入眼珠,这才
惊醒。镇东将军二话不说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扑在玉笼烟身前连连磕头道:「大姐
饶命,大姐饶命啊……这这这……陆老爷不得活活打死我?」
「我家老爷方才不是说了么?眼下这事情好歹算得上小略,你自己还亲口说
这也是大略。大略面前怎可计较个人安危?」玉笼烟只悠然端着茶碗吹开热气,
道:「为国家大事捐躯,这是光耀门楣的好事,我怎能只顾一门,不顾国家?列
祖列宗不会怪我,也不会怪你的,放心!」
「不是……这……」韩铁衣哑口无言,他是万万想不到吴征居然胆大包天和
师姑有了情感。其实有就有了,大家族里乱伦之事太过寻常,不值一提。但是像
他这样要公之于众,还要娶师妹为平妻,娶师姑为妾,辈分大乱,母卑女尊者,
古往今来就没有一个人嚣张到这种程度!他眼前已经有了陆玉山接到这张帖子之
后,陆家人当场将他乱棍打死的画面。
「事关国家大事,岂容你推诿!」玉笼烟俏脸生寒将茶碗重重一放,腾地起
身道:「不必在我这跪了,立刻把宗祠开了,我请出列祖列宗牌位,这就在他们
面前打死你这个不忠胆小的不孝子!」
「啊?不是吧大姐……」
「玉姐姐要打他,我帮你按住他,包管他跑不了。」还没等和韩归雁求救,
女郎已经施施然地开口,惹得韩铁衣看向她的神色甚是幽怨。
「铁衣啊。」吴征蹲在他身侧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同情之色道:「我也知道
此事十分为难你。但是没办法呀,国家大事,国家大略嘛,总得有人牺牲,有人
不计较地付出,对吧?今日不说你把我扔在燕国受苦受难,就说现在,你以为我
这门亲事好结么?」
「你好歹享尽风流,我要死在陆家,那得多冤枉……」
「学学咱们家老爷,他眼看就要死在燕国的时候,就算满腹怨言,照样一往
无前。」玉笼烟话音一转,柔声道:「你现在不仅是咱们肖家的主人,也是韩家
的主人。顾家和陆家跟咱们一同从川中迁来江东,多年相交的情谊,又只有你有
这重身份,于情于理都该你去,也只有你有资格去,既天降大任,那就万死莫辞
吧……」
韩铁衣抹了把一脸冷汗,知道没得推诿,这事铁铁地要落在自己头上。在军
营里他是主将,君命尚且有所不受,玉笼烟拿他没办法,也以大局为重从没拿出
大姐的架势逼着他两头为难。但是在家里,玉笼烟长姐如母,拿着大义要逼他做
事,韩铁衣还真的不敢违抗。想到这里也豁出去了,向吴征咬牙恨声道:「成,
老子去就是了!妈的,递帖子这事包在我身上,但是陆老爷同不同意,我只能尽
力而为!到时候你娶不了陆仙子,莫要来怪我!」
「好啊。」
吴征答应得极其爽快,让韩铁衣升起大大地疑惑。此刻他已从先前的大惊混
乱中镇定下来,统兵大将,鬼精灵的主儿,一想就知道不可能递了帖子就没自己
事了。再一想,这门亲事陆老爷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吴征大体要上门抢亲!得,
自己身为媒人,「迎亲」是必然要陪同,到时候两边说僵了动手,抢亲的事情还
想躲的过去?以吴征的性子,怕不是早把他定为抢亲队伍的统兵大将,给他运筹
帷幄……
这他妈的,等着老子给他排兵布阵是吧……韩铁衣刚抹去的汗珠又大颗大颗
地冒了出来……
皇宫中,张圣杰小憩刚醒,大太监便在他耳边轻声道:「陛下,吴博士与小
韩将军,玉夫人一同离了镇东将军府,镇东将军送到门口,双眉紧锁,面色如土。
玉夫人还当众呵斥了他两句,嘱他后日良辰吉日,务必把事情办好不可拖延。午
间时分,陆仙子与顾仙子也都各自回了陆府与顾府。」
「啊?是吗?吴博士雷厉风行。哈哈哈……」张圣杰大笑,睡意全散地翻身
而起,搓着手来回踱步道:「后日……后日好啊,拟旨!镇东将军劳苦功高,明
日起不需上朝。你给朕记得,从早到晚给朕盯牢了,随时来报,就算朕睡着了也
立刻叫醒朕!」
「遵旨。」
张圣杰好奇心膨胀得不可抑制之际,亦暗中思量:吴兄左右为难,为了盛国
上下一心才想出这么个遗臭万年的方法,我岂能只是坐着看这出精彩大戏?除了
在朝堂下一道旨意之外,还要做些什么……祝侍郎的密奏已将计划说得清楚,吴
兄与陆仙子暗中定情多年,也是两厢情愿。吴兄自污名声不可避免,我好歹要帮
他顺利抱得美人归才是。还有昆仑大学堂……又该做些什么,才能不受这场风波
的影响。
张圣杰的心声固然没有人听见,也就没人知道他下意识地只自称我,而不是
朕……想了想,他提起笔来写起了字:「吴兄,尊母之信已细阅,兄之意弟已知
悉。客套之话不多言,弟连日思虑,此事对吴兄名声影响甚大,于吴兄太过不公。
弟谏言,吴兄不必如此,弟必尽全力消弭流言,弟亦知一时难以办到,然只需过
个一年半载,弟可使流言渐消,而不使吴兄受骂名之累。若吴兄已下定决心,弟
亦将尽全力助吴兄成全婚事,而不使昆仑大学堂受流言之扰,竭力补偿。吴兄勿
忧!」
吴府里没有陆菲嫣,也没有顾盼,这样的日子让吴征觉得怪怪的,一时十分
不适应。顾盼回顾家,闭口不提原因是事先定下了的,想来顾老爷猜得到缘由,
说不定正在喜笑颜开。毕竟自己的孙女,本就十分有出息,要嫁给吴征更是人人
觉得理所当然。就不知道陆菲嫣回了陆府以后,面对家中的追问怎生应答。自从
在成都入住吴府之后,陆菲嫣还没有这样独自一人去面对难题,应付难题,也不
知道这几日是怎样度日如年,就像吴征这几日一样坐立难安。
这件事只要做了,无论成不成,他吴征的名声都将臭遍天下。既然要做,就
必然要把陆菲嫣娶进门,圆她一个梦。但是能不能成,吴征着实没有确确的把握,
手心里始终捏着一把汗。顾陆二府跟着自己来到江东,始终受到本地豪族若有若
无的排斥,难以融入。借着这一次机会双方扯破脸,彻底撇清干系,对二府长远
的发展,其实也有好处。陆老爷应该想得明白的……吧?
正在花厅里踱步,大太监穿着便装,只带个随从到访,简单递来皇帝亲笔信
一封,道:「吴博士,陛下遣老奴在此伺候。」
吴征阅览之后,也倍感温暖。龙椅并不是看上去坐得那么舒适,张圣杰坐在
那个遍布荆棘的位子上,又明确知道吴征的想法,他本可以享受吴征不顾一切带
来的成果,但是他没有。这世上除了吴府中人,吴征并不孤单。
当即提笔回信一封,交于大太监道:「请公公速复陛下。陛下每日国事繁多,
还要公公在身边多加照料,不必在此多等。」
大太监赶回宫中,张圣杰展信一看,「良机当前,不可因小失大。吴征心意
已决,再无犹虑,陛下若有心,还请帮衬一把,助吴征迎娶陆顾母女。昆仑大学
堂亦吴征之惧,此处还请陛下尽力消弭不良之音。拜谢。」
张圣杰阅过信,知道吴征已是铁了心,却又微笑暗道:吴兄旁的不在意,独
患昆仑大学堂。哈哈,这是身在局中,着了相了。我刚才已经想的通透,此事易
尔,替他办了就是。
时光匆匆,不经意间就到了提亲的日子。韩铁衣二更时分起身沐浴更衣,三
更离府,手心还抓着面方巾,随时揩抹额头不住冒出的汗水。他带着几个随从一
路放马狂奔,直入陷阵营寨门。是夜齐寒山当值,见韩铁衣一身锦绣,威风凛凛
又喜气洋洋,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军眉宇间颇见愁容,不知他为何半夜来
营。
「把所有人喊起来,本将要点人帮吴博士办件终身大事!」
齐寒山听得一惊,终身大事?这事儿乖乖的不得了,想也不想就吹响号角,
身边的几人分入各个营帐传令。陷阵营里闻声一阵骚动,原本还免不得埋怨几句,
旋即就是一座营帐一座营帐地响起喝彩与大笑声。一帮高手有些连衣服还没穿清
楚,提这个裤腰带就冲出营帐,在韩铁衣身前拱手哈腰,誓要争夺为吴博士办终
身大事的一席之地。
韩铁衣看着这帮高手还被蒙在鼓里,奋勇争先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佩服,
没好气道:「争什么?吴博士要去求亲,还没到好日子!今日先点几个会说话,
相貌好些的随本将去提亲,待到了大喜之日,本将自会再来点兵,到时候再来争
抢不迟。」
原来如此!群豪依旧窃窃私语,于右峥上前问道:「将军,可是向顾小姐提
亲?」
「正是!」
营中一阵欢呼,这对璧人青梅竹马,如今终于要喜结连理,人人都为他们高
兴。
于右峥又道:「将军,咱们营中挑选八人,讨个好彩头吉利,您看呢?」
「甚好。」韩铁衣皮笑肉不笑地环顾四周道:「你们,是不是个个都愿意为
了吴博士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啊?」
「当然,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眉头也不皱一下!」「谁敢有意见,趁早
滚出去免得丢人现眼!」
「很好很好。」韩铁衣频频点头,大有奸计得逞的意味道:「本将还有一件
事要对你们说。」
于右峥略觉有异,又想不出有什么不妥,道:「将军请吩咐。」
韩铁衣懒洋洋地踱着方步,道:「本将身为媒人,不可给你们吴博士丢脸,
但有件事先得说在前头。今日两个吉时,头一个嘛,当然是到顾府,向顾老爷提
亲顾盼小姐。还有一个吉时嘛,咱们还得去一趟陆府,你们吴博士高人行事高深
莫测,她还要向陆老爷提亲,纳陆仙子为妾,敢去的,站到本将身边来。」
一言既出,鸦雀无声,静得一滴滴汗水滴落泥土的声音都听得清,吧嗒吧嗒
如檐落垂珠……
完了,这事乖乖地真的完了……难怪韩将军一脸玩味,难怪于右峥多嘴问了
句要娶哪家姑娘,韩将军大异平常答了句正是!要在平日里多半要不耐烦地反问
:「还能有谁?」难怪今日要来营中点将,要人刀山火海,待娶亲之日还要来点
兵……这事可不是得拿脑袋去拼命才成么?到时候可想而知陆府得有多少根棍子
在等着,那棍影如山地打下来,陆仙子的父亲,吴博士的岳父,你除了硬生生受
着,谁还敢还手不成?
于右峥连连擦着汗,这才明了为啥韩铁衣还娘们唧唧地带了面方巾,硬着头
皮上前道:「将军,属下愿往!属……这……他娘的大不了被陆老爷活活打死…
…总要让吴博士遂了心愿,得享艳福。」
此话一出,群豪们虽心里都打着鼓,好歹有了个榜样,遂纷纷有人出列,只
是比起平日的豪气干云,整个陷阵营似乎都染上了种怪病,膝盖发软,站立不稳。
「行啊,看你们有这份义气,本将甚慰!」韩铁衣点了八人,翻身上马,腿
在马镫上发不出力,险些掉下来摔了一跤,同样哭丧着脸强撑点笑意道:「没点
上的不必遗憾,待迎亲之日,全营都去!他奶奶的,就是添油也得给吴博士把陆
仙子抢出来!」
陷阵营名震天下,连孤城徐州都能固守四十日巍然不动,还有什么抢不到的?
可留下的群豪一个个面面相觑,陷阵营里挥汗如雨。待韩铁衣去了好半天,终于
有个不知哪里来的声音道:「诸位,诸位,谁人修得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铁布
衫呢?金刚功呢?大事当前小命要紧,万万莫要藏私啊诸位,童子功也行啊……」
「啊对,苦智大师……啊苦智大师提亲去了!方仁谓呢?李少杰呢?快快传
授两手啊……」
陷阵营里登时乱作一团。
胯下雄驹似虎,吹吹打打的队伍如龙。韩铁衣目露电光横眉一扫,求亲的队
伍俱是一身大红,尽显喜庆。队伍里的每一人又都是他挑选的亲兵,法度严谨。
傍身的八人更是陷阵营高手中的高手,那股煞气让百姓只敢远远围观着指指点点
看热闹,不敢靠近。
提亲队伍一路前行,在顾府门口停了下来。韩铁衣飞身下马,潇洒翩翩,他
这样相貌英俊的青年将军,正当盛国风头,亦是多少少女心中所向。于右峥昂首
挺胸左右张望,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当先持着拜帖叩响顾府大门,递上拜帖。
亲兵队伍立刻分列两侧隔开围观的百姓,刀枪在日头下白光烈烈,当真是又威武
又喜庆。
韩铁衣领着陷阵营八将进了顾府,半个时辰后顾老爷喜气洋洋地将他送出府
门,连连拱手,直到韩铁衣上了骏马,还在身后挥手相送,直挥到整个求亲队伍
转过街角,人影都看不见,这才转身回府。顾府里已是忙碌喧闹,炮仗连声响了
起来,连府门都不闭了。
求亲队伍刚转过街角便停了下来,韩铁衣下马时一个发软,落地踉跄,幸亏
于右峥与墨雨新就在身边立刻去扶。可韩铁衣跌落时似乎力量甚大,于右峥与墨
雨新也扶不住,一同踉踉跄跄。三人就这么东倒西歪地在街边茶肆坐下,一边狂
饮热茶,一边不停抹汗,一言不发。直喝了一个时辰的茶,其间三人分别如厕更
衣了十余次,才又起身。
韩铁衣在两人的搀扶下艰难上马,连头上的冠帽都歪了,于右峥与墨雨新持
长枪拄地支撑而行。围观的百姓正道怪事,就见迎亲队伍向陆府开去。
队伍是离陆府越近行得越慢,陷阵营八将汗流得越多。韩铁衣原本笔挺的身
姿愈显佝偻,于右峥擦汗擦得衣袖尽湿。在陆府门前迎亲队伍停下,于右峥捧起
拜帖,脚沉得迈不出去,恨恨地跺了两脚,这才脚底拖地上前递了帖子。
不一时陆玉山赶到门口,奇道:「韩将军,听闻你们今日上顾府提亲,怎地
又转到老夫这里来?快请进,请进。」
韩铁衣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居然让路边的少女都觉得这位英俊的将军
此刻的神情实在丑极了。他拱手道:「有要事找陆老爷相商,这个这个,吴博士
的事情。」
「哦?请入府看茶,慢慢说。」
陆玉山一头雾水迎了韩铁衣进府,陷阵营八将在身后磨磨蹭蹭,最终推了忘
年僧当先,余人拖着灌了铅的腿远远地跟了进去。韩铁衣进了花厅,八人犹豫不
决,是万万不想进去,又不敢不去。墨雨新瞪着眼伸手去推忘年僧,这才发觉双
手发软,毫无缚鸡之力,全然推不动。等陆玉山见状,亲来门口请他们一同入内,
才不得不垂着头进了花厅。
「铁衣啊,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直说。」
「这个这个……」韩铁衣支支吾吾,几次张嘴实在说不出口,请求道:「陆
叔叔,请掩了门。」
「干什么这是,一个个神叨叨的。」
陆玉山屏退左右,又关了门,韩铁衣才取出一张帖子道:「陆叔叔,这是吴
博士的帖子,您请过目。我……晚辈就是来送个信……」
大红帖子,喜气洋洋,陆玉山心生警兆,满腹疑团地接过,打开只一眼便勃
然变色,跑袖一挥,将小几连茶碗泼喇喇地翻在地上打个粉碎,怒骂道:「欺人
太甚!」
韩铁衣与陷阵营八将腿脚一软,险些直接跪在地上,韩铁衣苦着脸道:「陆
叔叔息怒,都是吴征的意思,小侄是被他逼着不得不来啊……息怒息怒……」
「放屁!来人!」
花厅外等候的仆从不知主人为何忽然发怒,闻言赶紧开门,之间陆玉山怒不
可遏,颤抖着手指着韩铁衣道:「给我乱棍打出去!」
仆从们目瞪口呆,哪敢轻易上前动手,陆玉山更气得浑身发抖喊道:「反了,
都反了……」抄起身边的椅子没头没脑就往韩铁衣身上打去。仆从们见状,哪还
顾得上其他,一时间取来大棍子,一同向九人身上打去。
陆府门口的百姓们正议论纷纷,不想刚关上的府门片刻间又打开,韩铁衣与
八将在一片棍棒下狼狈奔逃。混乱中韩铁衣衣带散开,红衣撕裂,连鞋都掉了一
只。他忙碌间脚下拌蒜,直摔出了陆府。庄东一手护着头,一手扶起韩铁衣,背
上硬生生地吃了好几下,被打得哇哇大叫,抱头鼠窜地逃出陆府。门口的亲兵们
大惊失色,他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站在府门左右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要不要
上前相帮。
陆玉山怒气冲天犹不解恨,气喘吁吁地拄棍指着韩铁衣鼻子大骂:「小儿,
再敢靠近陆府半步,老夫活活打死了你。」
韩铁衣陪着笑脸,连连拱手作揖,谄媚道:「陆叔叔息怒……」
「谁是你叔叔!」
「呃……陆家主息怒,我这就走,这就走……」看陆玉山余怒不息地甩袖去
了,又在背后高声道:「陆家主,待到吉日吉时,我再来迎亲啊……」
不等大怒的陆玉山带着仆人打将出来,韩铁衣飞身上马,连挥鞭子,丢盔弃
甲,也不管八将与亲兵死活,一溜烟逃得没了影子。
韩铁衣仓皇逃窜,一路快马加鞭还没逃回府邸,陆府门前已然炸开了锅。好
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韩铁衣为吴征做媒人,先上顾府提亲要娶顾盼为平妻,
再入陆府要纳陆菲嫣为妾之事随着秋风一下子席卷紫陵城,不日就会传遍天下。
亲自盯梢的大太监又是有些感慨,又觉实在好笑,赶回皇宫时群臣刚刚散朝还没
离开皇宫。大太监也不管他们,直入御书房。
张圣杰今日胃口缺缺,政务又繁忙,就让御厨在御书房里将就用膳。见大太
监回来,立刻屏退左右,急道:「怎么样了?快说!」
大太监见皇帝正要用膳,为难道:「陛下,要不……等陛下用膳完了再说?」
「不吃了!」张圣杰立刻停箸,抹着嘴道:「说!」
「遵旨。陛下,韩将军一早出府,先去陷阵营点了八员大将护身……从顾府
出来后看他脚下发软,吓得不轻……不出陛下所料,韩将军被打出陆府,一溃千
里,那八员大将也没敢还一次手,倒是帮着挨了不少棍子,韩将军少吃了些苦头
……」
大太监将陆府门口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果然张圣杰也放声哈哈大笑,喘着气
道:「吴兄想好了第一步,第二步也在他算计之中,这是摆明了叫韩铁衣讨顿毒
打出口恶气。妙,妙不可言。你先去拟道旨意,与朕如此如此,待吴府迎亲之日,
你还是亲自在陆府前呆着,务必等双方僵持不下时再现身宣旨!赏赐的财物现下
就去备好,谁敢误了事,定斩不饶。」
「遵旨。」
「等等,之前吩咐你的那件事,可曾办妥?」
大太监一愣,立时明白,道:「已依陛下之意,着许多说书人编撰故事,老
奴会一一严审,届时还请陛下过目。待良机到来,就去市井中流传。」
「甚好!」
大太监走后,张圣杰一时也顾不得还有大批政务,来回踱步连连搓着手,自
语道:「如此精彩之事,前无古人,后恐也无来者,好想去看一看哪……」
这事情在紫陵城里从午间闹到深夜,亭台楼阁也好,勾栏酒肆也罢,左邻右
舍家家户户都说得热火朝天。至于吴征的名头也不必多说,总之论集丑恶之词于
一身,堪称旷古烁今,也不知有没有以卫道为己任的学究被活活气死。
入了夜,陆玉山只身来到府邸一座小院口,几番思量,终于叩响了门扉。
「是谁?」
「我。嫣儿开门。」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陆菲嫣见了父亲不由自主满面通红,低头悄声道:「爹。」
「嗯。」陆玉山复杂地看着女儿,见她俏丽的容颜不过三日就显憔悴,可见
睡不安寝,食不知味,摸了摸她顶门长发,道:「整日把自己关在院子里,族人
也不见,可莫把自己憋出病来。」
「女儿不孝。」陆菲嫣双膝跪地,珠泪垂落。
「起来,快起来。」陆玉山爱怜无限,他扶起陆菲嫣,又定定地看了看泪水
满眶的媚目,叹息道:「你们的难处我何尝不知?吴征两头为难,不得不出此下
策,但是这些我都可以不管,我只管我的女儿。唉,罢了罢了,本想问问你,看
你的样子,也是不消多问了。」
陆菲嫣自回陆家就把自己关在小院里,几不见人,陆玉山问了几次缘由,都
被她以沉默应付过去。今日事情发生后,她此刻虽落泪,伤心处是正式为吴征之
妾以后,就与陆家恩断义绝,再无法往来。至于那眼神却又坚毅无比,毫无悔意。
陆玉山明了女儿心意,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女儿啊,你为了吴征甘毁自身一
世名誉,值得吗?」
「女儿性命是吴征所救,他爱我敬我,女儿在吴府从未受过半点委屈,只想
嫁他,从未想过值不值得。」陆菲嫣理了理思绪,再度盈盈下拜道:「爹爹,女
儿不孝,从今往后不能尽孝,此番回来,正是与爹爹诀别。望这一次能助我陆家
在盛国落地生根,延续基业,略偿女儿之不孝。」
「嗯,爹爹还要肩负一族重担,对外不可说,只能在这里祝你与吴征琴瑟和
谐,百年之好。」陆玉山拍拍女儿的肩膀,终于露出笑容道:「不过他吴征想轻
而易举把老夫的宝贝女儿迎了去做妾,那是做梦。有本事,就让他不伤一人,从
府上把你抢了出去,那就算我陆府学艺不精,认输便是。」
陆菲嫣也笑颜如花,片刻后忸怩道:「女儿只在这里等,总不能帮他……」
「女大不中留哦~ 」陆玉山长长叹息着离去:「对亲爹坐视不理,还当是帮
了大忙一样……」
senglin08 2025-1-27 02:10
第十五集饮马中原
第一章参商相会情真意切
吴府大门紧闭,里边却是一片欢天喜地。大红的灯笼,羊绒的毯子,家具全
部刷了遍新漆,连锅碗瓢盆茶杯汤勺都换了新的。
门外的流言纷纷,切齿痛骂,都干扰不到这方小天地的其乐融融,甚至陆菲
嫣与顾盼各回宗族,好些天不曾见面,整个吴府都好像少了点什么,让人不太习
惯。
世上骂者有之,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的有之,喜气洋洋的有之,万分期待的
有之,愁眉苦脸的就只有韩铁衣与陷阵营的将士了。自从在陆府提亲被打出大门,
整座陷阵营就战战兢兢,人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陆府的大门就像阎王殿,远
比千军万马还要可怕得多。将士们只想躲着韩铁衣,最好镇东将军永远想不起来
陷阵营里有自己。倒不是他们对吴征有意见,要是旁的喜事,将士们没说的,恨
不得全营都出门迎亲,偏生那是陆菲嫣。
到时候在陆府门口该咋办?谁敢跟陆老爷大声?那可是吴征的岳父!要是顾
盼在场,吴征喊完了岳父还得喊外公……将士们想到这里脑袋都抽疼,这叫什么
事情……等吴征将陆家母女都娶过了门,来陷阵营里兄弟伙陪他喝个不醉无归,
但是迎亲这事情,真的是要命。
韩铁衣就更不消说了,自从在陆府挨了顿好打之后气就没顺过,看谁都不顺
眼,看哪都觉别扭。反正去提亲已经把人都丢完了,索性送佛送到西,再躲起来,
韩铁衣这个大名也和吴征娶亲纳妾的事情脱不了干系。陆府里里外外,他当然熟
悉得很,这要是攻打这座庄园,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杀光里面的人,再把陆菲嫣
抢出来。问题是别说杀光,就是伤了一个脸上也不好看。韩铁衣坐在营帐里痴痴
呆呆,愁得眼窝都陷了进去。
「墨师,劳驾算一卦,我他妈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于右峥惶惶不可终日,
这事情他也是绝躲不过去,也不能躲的。
「你什么意思?」墨雨新横了他一眼,左右自己也逃不了,跟于右峥也是半
斤八两。
「我说,要是大吉之卦,兄弟伙没说的,只要吴公子能迎娶双美,咱们也就
豁出去了,干脆主动请缨,准备挨顿好揍也就是了。万一这个,这个大凶的话,
咱们也好有个准备不是。断腿断胳膊的,总得提前有个安排,莫要到时候生了什
么变故,兄弟伙全倒了,人还没接出来……」这货大体是觉得今番要交代在这里,
索性准备英勇就义。
「呵。」墨雨新冷笑一声,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不就是想多带
些弟兄去壮胆嘛,什么大吉大凶的?吴公子的事情还有大凶一说?」
「啧,你甭管我什么意思。你就说有没道理吧?」
「是啊墨师,于头儿说得有道理啊,成天这么憋着不是个事情,还是算一卦
吧。」
陷阵营的将士们跟着起哄。一来是实在憋得慌,二来也是一样心思—这事情
不管落在谁的头上,哪个不想多去些弟兄,好分摊分摊陆府的棍棒……
「啊哟,且慢,我倒想起件事情来。」左宗之一拍大腿,现出恍然大悟之色。
他虽加入陷阵营不久,但处事伶俐,尤其火烧燕国皇宫立了大功,现下也颇有威
望。
「什么事情?」
「墨师,前几月我们在泗水一带追随吴公子,当时他叫陆仙子作菲菲,还记
得么?原来当时吴公子就已料定这一阵若胜了,回来紫陵城必定沸反盈天,已有
娶陆仙子之意,才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有道理!若此事不准备公开,吴公子断然不会漏了嘴……」墨雨新也想了
起来。
「吴公子早就未雨绸缪,那更要算上一卦了!是吉是凶,先心里有个底也好。
墨师,你说是不?」左宗之也劝道。
「吉又如何?凶又如何?」墨雨新不愿泄露天机,再说这种东西玄而又玄,
更怕自己占的不准反倒不美,始终有些犹豫。
「吴公子不是一时兴起,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而且小左这话还看不出来?吴
公子与陆仙子之间早有情愫,只是碍于礼法不可宣之于口而已。今日为了市井流
言才不得不为,又是佳偶天成,有情人终成眷属,此事就许成不许败!」于右峥
斩钉截铁地道:「大吉,自然好说。就算是大凶,我没说的,到时候就拿出跟燕
贼拼命的准备与劲头来,好歹帮公子了却此事。这么简单的理由,够不够?」
「就起一卦吧,有言在先,若是不准,莫要怪我!」墨雨新一想之下,占个
卦询问天机总比悬着七上八下的强,遂摆开八卦图,当即袖占一课。
「这……」墨雨新看着现出的卦象,整个人都抖了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
白,伸手想把卦象打乱,终究不愿自欺欺人。
「这什么卦?是吉是凶?」
「艮为山卦。」墨雨新开始擦汗,支支吾吾道:「不算下下卦,好点,稍微
好点……可能……吴公子这桩婚事有变……不过算卦嘛,没有一定准的……」
「卦象怎么说的?别他妈啰啰嗦嗦!」
「占婚事的话,艮为山说的是男女感情多受外界干扰,恐有不利,需得男女
之间感情坚贞方得始终。」墨雨新边说边又细看卦象,伸手拨了拨,又道:「奇
怪,这里怎会这样?」
「你别打哑谜!」
「闭嘴。」墨雨新正全神贯注之时,被打了个岔怒喝一声,定睛看了许久又
道:「我这道行是瞧不清了。总之嘛,这艮卦的尾巴里不知为何出现乾卦之势,
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见。你们来看,这卦象重山关锁,你在崇山峻岭间行走,哪有
平地那么简单顺遂?懂了吧?不过……嗯……不过,你若是武功高强,心志坚定,
好像又不算什么……咦,难怪……难怪……」
陷阵营将士被他一通经文似的自言自语绕得脑袋发疼,又不敢再打岔,只好
似懂非懂地看着墨雨新摆弄他的卦象好半天,才道:「我懂了。」
见周围一圈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墨雨新清了清嗓子道:「这卦象不吉,中下
之卦,占婚事刚才我已说过,不过对吴公子不是阻碍。什么难事见过咱们公子爷
缩头过?难就难在陆仙子那边。你们想,陆仙子肯在这个时候自毁名节,甘愿折
辱自己,待吴公子一颗真心傻子都看得出来。问题是陆仙子现在陆府,她总不能
当众忤逆陆老爷?所以这阻碍不是陆仙子,乃是陆老爷。这是个死局,陆老爷是
无论如何不能答应此事,否则陆府的颜面何存?能怎么办,只得看公子爷一颗真
心,旁人使不上劲。这里,这里,艮为山不知为何现出乾卦的尾势,卦象或跃在
渊,说的要审时度势,也就是还有未定之数。向上,则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往
下那就潜龙勿用,万事皆休。」
将士们面面相觑,云里雾里。于右峥咬了咬牙道:「咱们也是无头苍蝇,卦
象这么说,就听墨师的!既然有转机,兄弟们还犹豫什么?吴公子这忙老子是帮
定了,豁出去了,还有谁去?」
「去吧去吧,都去,怕个奶奶的,咱们陷阵营几时这么怂过?都去,都去!」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愿去。」
「没让你去地狱,大喜的日子你说点吉利话行不行?」于右峥斥责一声,忘
年僧这个和尚心倒是向着吴府,就是口不择言,但是转念一想,道:「苦智大师
说的话虽不好听,道理倒是这么个道理。我这就去找韩将军,咱们全营上下任由
他差遣!」
「正是如此!」
于右峥一路小跑来到中军帐前,道:「将军,属下有事求见。」
「进来吧。」韩铁衣闷闷不乐,眼中无神,闻报随口呼唤,懒洋洋地半躺着
换了个姿势,一瞅于右峥道:「你来干什么。」
「将军,咱们兄弟伙都商量好了,全营上下都愿陪吴公子去迎亲。将军,您
就放开了差遣吧!万一说僵了要动手什么的,兄弟伙全一力扛了,绝不会害到将
军身上。」
「啧,这我都知道……」韩铁衣叹了口气,起身道:「你们都怕这事,但是
我若要点人,你们个个都会去,我懂,我都懂。问题在怎么把陆仙子给迎出来,
否则去的人再多,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有个屁用!」
「那……将军可有妙策?」
「当然没有。」韩铁衣两手一摊,道:「陆仙子要肯出来,自己就出来了,
这就好办,吴征那小子在门口一站,事情就办成了。可要陆仙子不肯出来呢?我
请得动还是你请得动?还是吴征请得动?就算偷摸摸地溜进去几个人,能接她几
招?」
「这……」于右峥面露苦色,道:「谁敢跟陆仙子动手,嫌命长了么……」
「这不就是了!陆仙子这一回是自己的面皮不要了,但是陆家的面皮她不能
顺道也扯下来。她只能是两不相帮,绝对是不会自己出来的。」韩铁衣一拍手,
道:「剩下的那条路就是陆老爷点头,你说说,谁有办法?要不你们一个个举刀
弄枪地去,逼他点头好了……」
于右峥缩了缩脖子,不消说,韩大将军麾下千军万马指挥若定,此刻也是清
官难断家务事,彻底没了招。于右峥咬了咬牙,道:「属下倒有个笨法子。」
「不就是组成人墙,一路替新郎官挨打,保得新郎官至少不鼻青脸肿给送到
陆仙子跟前。然后让新郎官抢了陆仙子,再替他们挨一路打出了府,大家溜之大
吉,一溃千里……还有什么?」
「没了。」
「我早想过了,哎……」韩铁衣摇摇头,道:「也是个办法吧,总比没有的
好。你去挑些筋骨强健,内功底子好的,这些天专门练个肉盾阵,我再想想办法,
到时候实在没招儿了,就用这个笨法子吧。哎,真是让人头疼……对了,挨揍的
记得算我一个,省得到时候我姐姐和妹妹还不满意,又来找我的麻烦……」
吴征可不管他有多艰难,就像自己被困在璃山时韩铁衣也没管自己有多危险,
自求多福想办法一样。每日里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到陆菲嫣和顾盼的小院里这里
看看,那里坐坐,越想越是激动。如果周围没人,他还要手舞足蹈一番。男人嘛,
嘴上不好说出口,真遇上了这样的好事,那是藏都藏不住的。
得意兴奋了一阵,吴征拿着抹布擦拭起家具来。陆菲嫣与顾盼各归家族,这
些天的卫生都是他亲手打扫,好像这样才能尽一份心意。
「就知道你在这里。」栾采晴推开院门,浮夸地扭着腰胯,活像个媒婆指着
吴征道:「看把你念想的,这是嗅一下桌椅上的香气也好是吧?」
「是啊,香的很,你闻见没?」跟栾采晴争执不是好事,吴征索性顺着话说
下去。
「哼,就知道你最疼她们母女俩。」栾采晴放下手中的包裹,看吴征继续擦
拭桌椅,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嗔道:「没见你对我那么孝顺。」
「难道不该啊?这些日子她们俩在市井里可是挨了多少骂,都没人骂你了。
说起来你还得谢谢她们。」
「我稀得那些名声似的。」栾采晴边说边解开包裹取出两席红衣,道:「看
看,这样成不成。」
吴征眼前一亮,两件连身的长裙,不像旗袍用光洁的绸缎裁缝,衣料上多做
褶皱,正是他构想中的婚纱。栾采晴的衣品之高举世无双,裁剪出来比吴征描述
和想象的还要好,不由连声赞道:「成!真是了不起。」
「她们俩穿上一定美极了。」栾采晴看着自己的心血,也不由有些羡慕道:
「好想看看她们穿这一身的样子。」
「你自己穿上也没差,反正你们都好看。」吴征将大红婚纱翻来覆去地看,
道:「其实做成纯白也很不错,但是我还是喜欢喜庆些。」
「女要俏,一身孝,我给我自己做一件白的。」栾采晴也是十分喜爱这样的
款式,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估计回去就要着手置办。
「你不怕其他人看了都闹着要啊?」
「要是喜欢,就给她们都做一件咯。」栾采晴不以为然地道:「第一件要摸
索着来,麻烦些。现在已经明白了,多做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看她自然而然,十分情愿的样子,吴征一愕,又会心而笑,频频点头……
陷阵营里一团乱麻,吴府上欢天喜地,御书房也是到了深夜还灯火通明。
张圣杰一遍又一遍地审阅着奏章,反复思考。盛国开疆拓土,多了好些城池。
这些城池除了要调兵遣将据守之外,任命合适的官员前往主政也是重中之重。这
里成了燕盛之争新的前线,每一个职位都马虎不得。
「爱妃,你看如何?」张圣杰细细想定之后,将奏章递给身后的花含花。
后宫轻易不可干政,但花含花极具政才,张圣杰私下里也会多多参考她的意
见。国家用人之际,私底下也不避嫌。
花含花又提笔做了几处批注,道:「妾身薄见,陛下再参详看看。」
「这里妥当,这里倒是不必改。」张圣杰定案之后,向大太监道:「你去拟
旨,明日早朝上就宣了,嗯,着三日之内交割完毕启程,克日到任。」
大太监急匆匆去了,花含花抿着嘴笑道:「朝中空出这么些官职,到时候个
个都来举贤荐能,又有得陛下心烦了。」
「不心烦~不心烦~朕心中已有不少人选!容不得大臣们多嘴。」张圣杰哈
哈大笑,似乎甚是自得。
「啊?」花含花媚目眨了眨,瞬间明白过来,福身道:「陛下英明。」
「还是爱妃聪明!」张圣杰来回踱步间搓着手,道:「怎么吴兄的好日子还
没到,可叫人等得心焦。」
「陛下心急,依臣妾看吴博士更急。」花含花斟了杯茶递过,轻笑道:「没
有想到陆仙子居然和吴博士私下定情,外人全都蒙在鼓里……臣妾这几日想到这
件事,都不知是好是坏。依伦常万万不可,可是昆仑派连遭大难,他们几位在世
上孤苦伶仃,面对诸多艰难,自然而然地就会报团取暖,又好像什么都说得通。」
「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情。」张胜杰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回忆着道:「朕在燕
国初见陆仙子,她愁容满面,似乎站立都很艰难。长枝派孟永淑向她挑战,当时
她不敢应战让朕十分怪异。现在想起来,当是有什么隐疾在身。那一日陆仙子的
前夫顾不凡袖手旁观,还有责备陆仙子不敢应战之意,多亏吴兄挺身而出接了一
阵。我内心只赞他胆识过人,好一副铁打的男儿担当。今日回想起来,也有怜香
惜玉之心在内。朕倒是猜测,当年陆仙子的隐疾吴兄一定知根知底,又不能宣之
于口,连顾不凡都不知道,他才主动请缨。当年吴兄武功尚未大成,那一阵险象
环生,啧啧……陆仙子肯定是明白的,她婚姻不顺,之后与吴兄情投意合,才是
人之常情。」
「陛下的猜测合情合理,多半是如此了。」花含花偏头想了一阵,又忍俊不
禁笑道:「就不知道顾姑娘怎生受得了,他们青梅竹马的……还要女儿做平妻,
母亲做妾室,也亏他们家想得出来。」
「就是!啧,要不,改日让皇后将倪夫人请进宫中好好地问一问?朕也好想
知道……」张圣杰甩了甩头,将一腔八卦之心甩了出去,道:「吴兄此番心意拳
拳,爱妃,明日与皇后商议一下,大喜之日固然有热闹好戏,我们也不可袖手旁
观。」
「遵旨。」
次日早朝刚开,圣旨就下。足足有两百多名官员要被调动,朝中与地方郡县
各占近半。这些调动的官员虽然品级算不得多高,最高也就是州牧,接下来便是
各郡太守。但能被调任的官员都是些才干出众者,否则怎生去原本燕国的领土上
安抚百姓,稳固前线?这些臣子也没有什么不愿的,毕竟去了之后肯定会辛苦许
多,也会危险许多,但立功的机会也大了许多。值此开疆拓土,甚至可以畅想一
统天下之际,谁不想多立功劳,裂土封侯呢?
盛国旧土就此留下许多空位,还多有实职肥缺,着实叫人眼馋。朝会之后,
花丞相府上门庭若市,拜访者络绎不绝。花丞相也不嫌烦,一一接待,但是每个
人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些空下的官帽子连花丞相都没得掺手,都在陛下手
里捏着,谁能上位花丞相也不知道。听说名额人选陛下心中有数,都已定下了的,
关说无用,问也无用,耐心等候即可。
重要的日子总是让人等得很煎熬,但也说来就来。吴征早早躺下等待天明,
满脑子里杂念纷呈,强运「道理诀」才昏昏沉沉地睡去,天还未亮就睁了眼。左
右睡不踏实,索性起身!
焚香沐浴洗漱清爽,披上迎亲的喜服穿戴整齐。今日迎亲可不比上一回,迎
娶倪妙筠时功夫都做在前面的提亲,闯过了难关之后迎亲顺顺当当。这次提亲嘛,
那叫一言难尽,这迎亲恐怕费鸿曦当日的亲自拦阻都没有今日之难。
吴征心里七上八下,陆府这些天来肯定也做足了功课,就不知道会不会拼死
拦阻。吴征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多就是死皮赖脸,什么都受了便是。府中
女眷们也都早早起身,看吴征面如土色,强颜欢笑,一个个地给他揉胸捶臂,好
像要去跟人生死对决之前,帮他放松筋骨心情似的。
「怎地前几日看你吊儿郎当,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临到头来怕得像个鹌鹑。」
祝雅瞳忍俊不禁,一边捏着吴征的胳膊抖甩一边笑道。
「近乡情更怯嘛。」吴征深深呼吸,道:「我就现在先怂完,出去了就是一
条好汉,绝对不露出半点怂的样子。」
「别怕别怕,最多你就在陆府前大哭大嚎,有什么了不得的。我看到时候陆
姐姐还坐不坐得住!」韩归雁忍着满腹笑意,给吴征揉着肩道。
「难说,难说。」陆菲嫣平时向着自己没得说,但是和陆老爷有冲突,她还
好不好意思偏心,那就真说不准,何况她付出的已经够多……吴征忽然打了个寒
噤道:「我现在还害怕盼儿那边别出什么岔子,你们说顾老爷肯不肯……」
「这……」女眷们面面相觑,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不管了不管了,今天谁敢拦我,逼急了别怪我不客气。」吴征起身跳了跳,
凌空虚批两掌,掌风虎虎给自己涨了涨气势,道:「早知道干脆把她们就留在府
上,省得还害怕节外生枝。」
「这么多流言蜚语哪个不是节外生枝。」倪妙筠笑道:「真有什么难事,以
夫君的本事随机应变就是了。」
「不错!」吴征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大踏步走去,道:「我去接她们回家!」
女眷们挥手相送,待吴征出了府门,互相使了个眼色,祝雅瞳道:「半个时
辰,到后门相见!」
吴府门口灯笼高挂,一派喜庆。赵立春早就安排好了迎亲队伍,吴征出了大
门,左右一看,全是府上的家丁与陷阵营的将士们,所有围观的百姓全给将士们
远远地拦住,免得被百姓们说些难听话搅了兴致。
韩铁衣见吴征出府,拱手贺道:「恭喜恭喜。」
「哈哈,有劳韩大将军。」吴征忙回着礼从台阶走下,一时不查还踏了个空,
幸好武功卓绝,及时稳住身形。
陷阵营将士们嘴角抽了抽,完,吴公子自家都在心虚,今日这事情只怕不太
顺。于右峥暗暗虚挥一拳给自己打气,回头瞪了随行迎亲的十八名将士一眼,示
意莫慌,稳住,牵了马上前道:「公子请上马。」
吴征拍拍他的肩膀,环顾一周,道:「好!龙潭虎穴咱们都闯过了,今天再
劳烦大家陪我走一遭!」
「愿随公子!」将士们齐声大喝,本是十分雄壮,但一个个都听得出中气有
些不足。这是露了怯,装也装不出来,想提气又底气不足。
吴征轻身上马,催马行了两步,扭头道:「遇大事难免慌张,啧,我上了马,
又觉事到临头,慌张也无用,好像心又定了些!你们呢?」
将士们又是齐声欢呼,这一下中气就足了许多,道:「水里水去,火里火去!」
「哈哈哈,有那么可怕么?」吴征策马扬鞭,高声道:「此事我吴征自始至
终问心无愧,又凭什么要心虚?」
「公子威武!」
随着锣鼓一声响,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先向顾府开去。迎亲随行,穿红结彩
的将士十八人,但沿路清出道路的将士则有百人。有他们一路前头开道,后头压
阵,迎亲队伍才一路畅通无阻,吴征也免去了被砸臭鸡蛋烂菜叶,得以英姿飒爽
地来到顾府门口。
顾府并未有操办喜事的样子,一切如常。远远见到迎亲队伍,家丁通报之后,
只有两个老妈子将平常装扮,盖了个红盖头的顾盼送到门口。这事情终究不好看,
顾府多多少少也要受牵累,顾家不做任何刁难已经是情意深重。吴征就在府门口
跪拜磕头,算是答了礼,背起顾盼向花轿走去。
「大师兄,我娘那边怎么样啦?」顾盼还是忍不住心头鹿撞,终于与吴征成
婚的忸怩不安占了些许,更多还是担心陆府那边。
「还不知道,见招拆招便了,盼儿老老实实在花轿里坐着,剩下的我来办。」
吴征闻得少女馨香,心头更定,意如铁石,什么也不能让他半途而废!
「晓得了,人家要是现身啊,多半火上浇油。」顾盼见吴征之坚定,心下也
安,柔声道:「我就乖乖地坐在轿子里等你们,但是,大师兄,我娘若没坐上花
轿,我绝不走!」
「我也绝不走!」将少女放上花轿,趁机掀开她的红盖头。只见顾盼眼若弯
月,半羞半喜,未施粉黛依然倾国倾城,忍不住在她脸颊一吻,道:「我们一起
回府!」
盖上娇帘,吴征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迈向「宝器」,飞上马镫,策马扬鞭高
呼道:「走!我们去接陆仙子!」
陷阵营将士们见吴征一扫颓势,斗志昂扬,齐声应道:「迎陆仙子,迎陆仙
子!」至于远远围观的百姓又啐又骂,他们又哪里在乎?
「宝器」嘶鸣一声,人立而起,似乎也在为迎亲队伍大壮声势!吴征一马当
先,引着大吹大打的迎亲队伍直至陆府门口。府门前早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连陷阵营的将士都驱赶不去。两边的茶肆酒楼里都坐得满满当当,也不知道多少
人在等着看这场好戏如何收场。吴征一在街角现身,立刻人声鼎沸,百姓们也知
道法不责众,何况吴征天怒人怨,无不破口痛骂他下贱无耻,颠倒伦常,合该天
打雷劈!
吴征在街角下马步行而前。骂声他充耳不闻,至于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烂
菜叶,石子,他随手挥舞袍袖,一阵劲风便将这些杂物卷在路旁,回身向驱赶百
姓让出道路的陷阵营将士们道:「劳驾你们收拾干净,陆仙子和顾仙子不可行污
秽之路。」
百姓立刻大骂,说他本身就是污秽卑劣之人,还说什么污秽之路云云,吴征
一概不理。现到如今,他眼里只有陆府的大门,以及在府院深处的陆菲嫣。
陆府大门口只有两个家丁,门内的庭院一些仆从正在打理花草,洒扫地面,
就像个平常的日子,什么都没有发生。
韩铁衣作为媒人,当先上前道:「吴府前来迎亲,速去通报陆老爷。」
一名家丁远远从府里慢悠悠地出来,应道:「我家主人今日身体不适,不见
客,诸位请回吧。」说完转身就走。
那家丁连个管事都不算,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家仆,也不知道是不是陆
府随意遣出来打发人的。韩铁衣被个家仆冷落,略显尴尬,回头看向吴征,要他
拿个主意。
吴征想了想,缓步上前站定在陆府门前,低声道:「等等吧,也莫要太咄咄
逼人。你准备了些什么招没有?」
「招是没有,笨办法倒有一个,总之今日要帮你抱得美人归。」
「笨办法?那就是一出手就是压箱底的招儿了是吧?」吴征白了他一眼,道
:「待会儿再说,我自在这里等一等。」
韩铁衣巴不得赶紧逃开,陆府的金字红漆大门在他眼里就像魔鬼噬人的血盆
大口。当即一缩肩就向后退,道:「用得着再喊我。」
这一等就是小半时辰,吴征不急不躁,一声不吭。但是站在那里如生了根的
岩石,一动不动,陆府就算再怎么装没看见,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
又等了好一会,左宗之与几位脑子灵光的弟兄计议了一番,得到首肯后悄悄
上前,对吴征道:「公子,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误了吉时不好。您看如此如此,
虽是公子面上不好看,不管怎么说总有人能出来给个话,可妥当否?」
「好主意。」吴征眼前一亮,赞道:「你的鬼主意还真不少啊。」
「能帮到公子就好。」
吴征想了想,步行向前,到府门口朗声道:「小子吴征,特来迎娶陆菲嫣姑
娘。」
这一下人群大哗,万万没想到吴征脸皮厚到这种地步,居然敢当众就将丑事
宣之于口。更有人大骂陆菲嫣,说她是被休之身,还称什么姑娘。
陆府里显然有所震动,但每个家丁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停下来。
吴征被冷落在门口,也不气馁,等了片刻,又喊道:「小子吴征,特来迎娶
陆菲嫣姑娘。」
陆府一直无人出来应对,人群里奚落之声乍起,越来越是热烈。吴征隔片刻,
就喊一声,既不强闯,也不离去,只在府门外等候。直喊了二十多声,围观的百
姓被这恬不知耻的作风气得个个义愤填膺,议论纷纷。人多舌根子就多,嚼起来
不仅吴征,陆菲嫣,连陆府也被一并嘲笑奚落,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眼见再不阻止,流言纷扰传了开去,后果不堪设想。陆府终于坐不住,大管
家陆鹤这才急急赶了出来,呵斥道:「吴征,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位管家可不是平常的仆从,陆菲嫣幼时没上昆仑山之前,都是这位管家贴
身照料。吴征欠身一礼,待陆鹤十分尊重,道:「小子吴征,特来迎娶陆菲嫣姑
娘。」
陆鹤面色阴沉,双拳捏得格格作响。陆菲嫣是他亲手伺候着长大的,后来她
拜入昆仑门墙,陆鹤也与有荣焉。身为一名家仆当然不敢有什么非分的念想,在
他自己的心底,看待陆菲嫣可比亲生女儿还要亲。眼见吴征胡作非为,陆鹤猜不
透背地里吴府有什么盘算,但在他看来,不管有什么盘算,陆菲嫣都绝不容被这
样作践!陆鹤铁青着脸,道:「吴征,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绝不容小姐被你
这般欺侮!你再敢提此事,我就算以下犯上,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与你干休!」
「陆老,菲菲数次与我提起过你,我也一直很承你的情。今日是菲菲大喜的
日子,你既然疼爱她,怎能说些不吉利的话。」吴征不为所动,继续喊道:「小
子吴征,特来迎娶陆菲嫣姑娘。」
「你……」陆鹤大怒,双目赤红着跳了上来,一掌就向吴征劈去。
陆鹤的武功不弱,但在吴征眼里又算得什么?吴征不闪不避,轻轻接过一掌,
手指在他胸口一弹,陆鹤顿时动弹不得。
「陆老莫要动怒,回头菲菲还会请你喝一杯喜酒呢。」吴征扶着陆鹤低声一
句,回头道:「来人,扶陆老在一旁等候。」
「小子吴征,特来迎娶陆菲嫣姑娘!」
围观的百姓刚看了一场好戏,只可惜吴征的武功太强,一场激动人心的动武
戛然而止,个个意犹未尽。随着吴征喊声又再循环,有些胆子豪的,或是自以为
聪明的觉得吴征今日为讨吉利不会出手伤人的,声音更大。这种流言一旦传扬起
来,只消经过两三人就彻底变了味,人群中议论纷纷,终于将陆玉山给引了出来。
陆玉山拄着根虎头拐,远远看吴征站在大门前。被昆仑一脉寄予厚望的昆仑
首徒早已长大成人,穿着一身喜服迎风玉立,比起初下山时的英俊,此时的他更
引人注目的却是坚毅与沉稳。昆仑一脉当年对他的期望,他已远远地超出,陆玉
山甚至隐隐觉得,裂分的天下可能真的会在他手中弥合,迎来一段数百年的太平
盛世。陆玉山一时有些恍惚,平心而论,吴征的确是佳婿。如若陆菲嫣年轻些,
或是吴征再年长些;如若不是荒唐的母女同娶;如若这对佳偶不是同门的长辈与
晚辈……身为一族之长,身负上前族人的前程与颜面,陆玉山当然不能光凭他的
好恶来决定一件事情。
「吴征。」陆玉山来到府门口停住,居高临下。
「陆家主。」吴征长揖到地。倒不是他不想叩拜,而是一旦这么做,陆玉山
躲在一旁不受还是好的,激怒了他拂袖而去,平白没了能直面说上两句的机会。
「老夫只想要你给个说法。」陆玉山举起拐杖从左至右一划,道:「你自己
看看吧。」
吴征抬头看着陆玉山,又看看百姓,低头道:「陆家主,对不住。」
「对不住?你一句对不住就算了,那我陆府颜面何存?从今往后如何在世间
安身立命?」陆玉山重重一顿拐杖,喝道:「菲嫣……也姓陆!」
「菲嫣姓陆,但她是女子,终不能孤苦伶仃一人独老。」吴征一时发窘,说
出句没什么说服力的话,想了想直白道:「陆家主,您是菲嫣的父亲,本该由您
做主。可是我吴征今日必娶陆菲嫣姑娘,您看需要我吴征做什么,我吴征绝不皱
一皱眉头!」
「哦?想不到你还会说大话?」陆玉山冷笑一声,漫天要价谁不会,吴征根
本做不到!但他转念一想,吴征与陆菲嫣的心思他都明白,作为一族之长,他要
做的就是将两人所做的事情与陆府剥开,互不相干。陆菲嫣是他的女儿,上一段
婚姻失败之后,他内心里又怎会不想爱女觅得良配?陆玉山回身道:「好啊,好
啊!吴征,你有能耐,我知道,你若是强要抢夺,我还能让你打消了念头?但我
陆府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更不能任由你羞辱!你有本事就进来,陆府里
设有三关,只要你能在陆府里把菲嫣带出去,老夫虽然万万不能同意,技不如人,
也无话可说。」
「多谢陆家主!」吴征大喜,当即跪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只要能划下道
儿,总比什么都做不了的强!这三个头磕得实实在在,韩铁衣同样打了个激灵,
赶忙上前陪着笑,道:「陆家主,我作为媒人,总得跟着吴公子一起,呵呵……」
「行啊,我正好也看看名震天下的陷阵营有多少本事!」陆玉山冷笑着挥了
挥手,陆府中门大开,摆出迎客的架势。陆玉山缓缓退入,没入庭院中消失不见。
百姓轰然叫好,陆府摆出了阵势,居然要迎战陷阵营?陷阵营这些年南征北
战,所向披靡,在盛国百姓中是如雷贯耳,能亲眼见识一下陷阵营闯关夺旗,本
就是让人兴奋的事。彩声大作中,于右峥干咽了口唾沫,陷阵营哪敢在这里动手?
进去就是挨揍的,他一挥手,道:「兄弟们,上!」
将士们呼啦啦地将吴征围城一圈,倒似堵人墙把他挡在中央。吴征啧啧连声
道:「你们干嘛?」
「护着公子进去。」忘年僧高宣一声佛号,道:「依贫僧看,陆府已是龙潭
虎穴,但我们都愿陪公子一行!」
「得得得得,干什么,干什么!」吴征从人墙里穿了出来,道:「你们陪我
来迎亲,都是我的伴郎,就做好伴郎的事情。」
韩铁衣总算还没昏了头,道:「都随着吴公子吧。」
陆玉山肯定与陆菲嫣详谈过,吴征的意思他清楚得很,除了陆玉山要给族人
一个交代,要在世人中护住陆家的面子以外,老人家肯定也想看一看吴征待陆菲
嫣到底有多真心。毕竟两人的恋情从未公开,突然要成亲,陆玉山对吴征的情意
不免要打个问号。自家女儿惊才绝艳,国色天香,哪个男子不能嫁?此前已经有
一段失败的婚姻,陆玉山是绝不肯再看到陆菲嫣有朝一日又情感受挫。韩铁衣看
得明白,将士们围着吴征算什么事?
吴征除下新郎官帽,脱去喜衣交给于右峥,只穿着里头一件淡蓝的长衫,细
细吩咐好在府外的将士们服侍好顾盼,又进轿子里和顾盼分说清楚。
「总之我的意思你都明白,我只在这里等你们一起回府。」顾盼水汪汪的双
目脉脉含情,殷殷嘱咐道。
「我晓得,放心,我一定把菲菲带出来!」吴征拍了拍顾盼的手,又拍了拍
胸口,示意绝对办到。
「快去吧,不用担心我。」顾盼抿嘴一笑,依旧如幼时一样对吴征说的话有
近乎盲目的信任,道:「就算等一月,一年,我都在这里等!」
陆玉山隐在庭院中看了,不由暗暗点头。如吴征自己所言,他现在的意思再
明白不过:得到陆府的首肯我就是新郎官!没有得到之前,我只是个正在履行诺
言的求亲人。此事虽然荒唐至极,但惹出来的祸事肯担当到底,不失为一位男子
汉顶天立地的作风——这个少年从孩提起就不断地惹祸,不断地遭遇各种麻烦,
但他从来没有退缩过!陆玉山很满意吴征的态度,看他担当起这件事情的样子,
已经把迎娶陆菲嫣当做和他从前遇到的各种极困难的麻烦,同样地全力以赴对待。
看了看朱漆大门,这里曾是无比亲切的地方,是陆菲嫣和顾盼的血脉之亲。
但是今日之后,陆府将与自己和二女明面上再无瓜葛,他们再也不能堂而皇之地
来到这座府邸走亲访友。吴征微微摇了摇头,大踏步地走进陆府大门!
跟随提亲的将士们一道进入,门口的百姓呼啦啦地就围住了陆府大门口,若
不是剩余的将士们和陆府家丁拼力阻拦,估计也要一同拥挤入内,好看个究竟。
但是当不得百姓们人多,一个个节节后退,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依然阻挡不住。
好在又有一名陆府的管事出面高声道:「诸位,诸位先请听我一言。」
百姓这才渐渐静了下来,没办法,嘴里骂归骂,吴征可是实打实的绝顶高手,
陷阵营将士也都个个身负绝技。百姓们恨透,鄙视透了吴征,但陷阵营可都是盛
国自己人,都是百姓们的骄傲,能亲眼看一看他们出手堪称一大幸事,谁能忍得
住。
「诸位乡亲父老,吴征辱我陆家太甚,陆家绝不与他干休!」那管事见百姓
们不再推挤向前,肃容道:「府内今日不会跟吴征客气,你们靠近了恐有性命之
忧。还请诸位稍安勿躁,里头发生了什么,府上自会出来告知,请乡亲父老们万
万莫要靠近。」
还是这种话有效,果然百姓们立刻本本分分地在门口等候。日头渐高,人群
里有些闷热,但也挡不住人人都有的好奇心,进不得陆府,不妨碍耐心等待热闹
的结果。
陆府里无人与吴征搭话,不少仆从还对他投来仇恨的目光。这些人不明就里,
吴征不责怪他们,只目视前方,顺着家丁们引出的道路穿过前院,直入中庭。
陆家富甲一方,与吴征的简居不同,陆府占地极大,中庭处是主人赏玩的花
园。抬眼看去,奇花茵草满地,内有曲径通幽,小径旁柳汀烟渚,一直向远处延
伸遮挡了视线,只能隐约看见小桥流水,烟柳风丝拂岸斜。打造这座花园的主人,
似乎想让所有在这里游玩的人们多多欣赏眼前所见的一切,不要浪费了精心设计
的美景。
但对于久经战阵的陷阵营而言,眼前如梦如幻的庄园让他们打了个寒噤。在
那风帘翠幕,烟柳画桥的悠然处似乎杀机阵阵,云锁嫩黄,风吹残蒂的仙乡里兵
锋暗藏。
吴征苦笑了一下,回头向将士们道:「都小心些。」
「这里……」将士们狐疑间,就见吴征的苦笑忽然变成了出神时唤起甜蜜回
忆的笑容。韩铁衣道:「陆家精擅幻阵,我们正在陆府的护庄大阵前。呵呵,拜
你们吴公子所赐,今天的阵法恐怕难上加难……」
「脚都给我老实放在石板路上,别踩到两旁花花草草,命就能保住。」吴征
嘱咐了一句,陆老爷又不是来要命的,相应的机关自然不会开启。至于吴征的微
笑,当然是想起了与陆菲嫣的情缘初启……那一年在江州郊外,一座富丽堂皇的
荒园外,吴征受困于迷途幻阵之内不得出,若不是陆菲嫣赶来,当时可能会被活
活困死在林子里。之后两人并肩走入那座荒园,经历了一场濒死的凶险,也开启
了两人之间梦境一般的情缘。
陆菲嫣能轻而易举地破去青城派的迷途幻阵,自是因为家学渊源,陆府的护
庄大阵绝不简单。好在陆玉山的本意是看一看吴征到底待陆菲嫣有多真心,会不
会遇难而退。陆玉山甚至隐隐有些后悔,当年陆菲嫣初嫁顾不凡时,若也用这种
方法来考验,或许不会有那一段惨淡的婚姻。远远隐在一处小楼,陆玉山看着没
有丝毫犹豫就准备入内的吴征,暗思就算吴征真的有办法破阵,今后总会更加珍
惜陆菲嫣,不会再冷落于她了吧。
吴征深吸了口气,踏上深入庭院的石子路。陆家的护庄大阵当然不是万无一
失,若是陷阵营全营到此,只需和甲持盾,一路遇山开山,遇草开路,纵有损伤,
总能破得大阵。吴征总不能来了一顿瞎搞,将园子破坏得乱七八糟?他只有老老
实实地从阵法里走出去,才可能赢得陆玉山的认可。陆府吴征不是第一次来,但
是这园子的摆设过一段就换个样,大阵里的机关设计十分精巧,下面可以随时推
动更改,再重新盖上茵草,千变万化,层出不穷。吴征实无把握能走出幻阵,但
有些事不能不做。确实如陆玉山所想,吴征把此事当做从前遭逢的最大危难,需
要拼命一样全力以赴地对待!
石子路入口宽阔,五人并排行走也不在话下,但是转过两个弯,就变得狭窄
起来,三人行走还得一前两后,否则就要踩到路旁的草丛。倒不是石子路变得狭
窄,而是头顶上倒垂而下的柳枝占据了近半道路。如是寻常访客,自可分花拂柳
而行,不失为一桩美事。但是陷阵营的将士跟在吴征身后战战兢兢,韩铁衣也不
断提醒大家小心在意,这些旖旎的柳枝倒像恶魔的发丝,连沾都不敢沾一下。
「不用太过小心了,陆老爷没有伤我们的意思。」吴征走了一段,回身说道。
他抬头看了看两旁越发高大浓密的树木,道:「我们得凭本事从这里走出去了…
…」
树木的设计摆放精巧中带着诡异,小径弯弯曲曲,分岔极多,很快就让人迷
失了方向,陆老爷手下留情,致命的机关全都没打开,只是要把吴征等人都困在
这里。还是在大白天,树木的遮挡让人看不清日头,要是黑夜有什么贼人潜进来,
只能有来无回。
吴征从怀里取出纸和一只炭笔,在右上角画了个十字,又在一竖的上方画了
个箭头,写下北字!然后又丫丫叉叉地画了几道。忘年僧靠上前来看吴征一笔一
笔画得甚是谨慎,赞道:「大人的画工了得,笔走竹枝之形,用墨既焦且润,力
足含气,形神皆满,极具草木绘画中枯与瘦之神韵!依贫僧看已可登大雅之堂。」
吴征认真画了十余道线,回头啧道:「我画的是咱们来时走过看过的路径!」
「这里还要偏东些许,这条道应当再长些,这样差不多,你看呢?」忘年僧
尴尬之际,韩铁衣指了指一条路径,与吴征一同商议,见陷阵营将士们大惑不解,
道:「幻阵和我们军中战阵截然不同。还好,今日我们只消走得出去就行,最好
的办法就是画一张巨细靡遗的全图出来。就算一百遍一千遍地走错,总会把正确
的那条道给探出来。」
「原来如此,将军与公子英雄所见略同。」于右峥立时明白,吩咐众人道:
「脑子灵光些的,也跟着一同记忆!」
陆府的幻阵不知是多少代人心血凝聚,布下的迷阵阴阳相间,颠倒乾坤。小
径四通八达,扶柳围于外,此时四面看去像烟锁迷城。迷城中却是无数的花树,
放眼望去五光十色,异彩缤纷,且幽深似不见底,若是为景致所迷,不一会那股
深邃感就会让人头晕眼花。若没有陆府的人引路,进入此处便像进了一个大大的
迷宫。本来就是隔开前院与后院的花园,后院都是内府人居住,外人本就不该进
来。虽然遍地绿草如茵,像厚厚的软垫子,吴征等人也不敢上前躺一躺,歇一歇
——平日这些地方遍布机关,平白无故地进去,与败了有何不同。
吴征记忆着方位,一点一滴地延展着手中的全图。韩铁衣跟在他身边,及时
做着修正。在外人看来,这群人就像无头苍蝇,东走走,西走走,不时地走进死
路。但丫丫叉叉的道路,随着多人协力记忆,在图纸上慢慢成型……
府外的茶楼里,吴府的女眷们齐聚于此。居高临下看去,偶尔能瞧见吴征一
行人在荫荫绿树中露出的身形。
「陆老爷是不肯轻易放征儿过去了,要不要回去备点饭菜?我看哪,这亲今
日是娶不成了。」祝雅瞳轻笑道:「还想着我们进去帮忙把菲菲给偷出来,看来
陆老爷已经认命,这时候怎么都要顺着他的意思,把他的面子多多照顾些,再去
偷人可就太欺负人了些。」
「是个好办法,总是表明下我们府上的态度,陆老爷也好放心让陆姐姐嫁过
来。盼儿也不能总在那里饿着。」韩归雁立刻起身向赵立春吩咐道:「备下好酒
好菜,恭恭敬敬地送到陆府门口去,就说给咱们老爷的。另外给顾小姐也备一份,
挑她最喜欢吃的!」
「这些幻阵……真叫人难以看清……」居高临下尚且看不出任何条理,冷月
玦啧啧称奇道:「就陆姐姐待吴郎心窝子都能掏出来,从前没给他说过?」
「陆家的家学,陆姐姐也不好说出来吧。」柔惜雪好像已习惯了「按入府的
顺序排大小」,随口就叫姐姐。她精研天下武学,目光锐利独到也看不出其中的
门路,但她对幻阵也有极深的研究,道:「就算说过了也没用,陆府的幻阵精深,
千变万化,除非能摸清其中的术数之理,否则只消一个变化,外人看来又是一个
全新的幻阵。」
「看来不花个三五天把每一条小径都摸清,是出不来啰……」倪妙筠担忧地
摇摇头,又忍不住笑道:「咱们老爷娶个亲,总是那么难。」
「谁让他就爱惹麻烦!」韩归雁想起往事,当年刚刚知道吴征惹上了陆菲嫣
还在生气,居然又多了个冷月玦,那是又恼又怕,差点没给这惹祸精活活气死。
女郎撅了撅唇,与瞿羽湘对视一眼,哼了一声。
「我们呢?是都在这里,还是回府上去等?」玉笼烟看日头都已过了中天,
短时间内事情办不妥,府上还在等着迎亲总要提前做些安排。
「我回一趟府上吧。」栾采晴起身道:「这里看着无聊,我回去找些事情做
回头就来。林锦儿呢?她在府上原本准备迎亲,现下也没事可做,要不要我一道
把她喊过来?」
「也成,我们晚上就住在酒楼里。」祝雅瞳扫了一眼街上的花轿,道:「我
们一起在这里等!」
一转眼的时分,晌午已过,皇宫里御书房张圣杰刚下了朝准备午膳,大太监
忙在他身边小声将吴征娶亲的过程一五一十地禀报。
「陆家主很会来事啊,处理得很妥当。嘿嘿,都是聪明人,朕下几步棋也都
心知肚明。很好,很好,不枉费朕一番苦心。」张圣杰听得频频点头,又连连搓
着手顿足道:「吴兄可就要受苦了,哈哈,有趣。对了,你说都在府里?那岂不
是看不见了?哎呀,朕还想午后去看看热闹来着。」
「陛下莫急,这事情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据说陆家的独门幻阵大有门道,
吴博士想要破解恐怕没那么容易,就是误了吉日吉时……」大太监翻了翻黄历,
道:「明日还是大吉之日,后日就大凶,这个……」
「吴兄啊你可得加把劲儿,明日若是还破不了阵,总是不美。」张圣杰左拳
敲着右掌,道:「再探再报,随时!」
「遵旨。」
边走边记忆,还要面临无数的岔路,死路,来回往返,这一路走得十分不易。
虽然陆府没有开启要命的机关,光是脑力损耗都不小,除了吴征之外,人人头上
都冒着大汗。吴征其实也很疲乏,只是内功深厚,还可云淡风轻。
「公子,这一片总算是探完了。」他们从中路进入花园,之后一路向左,半
日的时光终于将左下角一小片的位置探得清楚。但是有了手中的地图,即使这奇
门幻阵再精巧,在这一片区域里也不会迷失方向。于右峥指着地图道:「我们现
在在这里,接下来往哪边探?」
「西南方!」有了小半地图,吴征成竹在胸,道:「我们奔着北边去,院门
又不能移动,怎么都得在北边,错不了!」
陆府花费了巨资建造,当然是坐北朝南,认准了方位,再多的小径岔路也困
不住他们。韩铁衣明了吴征的意思,道:「最好朝正北走。」
「很有道理,我原谅你了。」吴征拍拍韩铁衣的肩膀,精深大振,道:「把
边缘探出来,什么都好说!」
一行人向北迤逦而行,忽听背后脚步声响,陆鹤挑着扁担,担着四大个食盒
而来,道:「诸位,这是祝夫人准备给各位的,主人吩咐我送来,诸位请慢用。
老奴也已告知赵总管,接下来不需再送,府上自会准备,诸位不必担心。」
他放下食盒转身原路返回,众人正巧人困马乏,也知跟着陆鹤无用,索性席
地而坐。打开食盒一看,酥肉素菜,美酒肥鸡一个不缺,众人欢呼一声,大快朵
颐。
在小楼中等待的陆玉山却惊得双眼圆睁:「什么?他们走完了西南,正向北
而行?方位没错?」
「老爷,这人的确有能耐。他们摸索着前进,方位不时就有错误,但是总能
调整回来,大体的方向没有错。」
「高人行事……不服不行……」陆玉山沉吟许久,缓缓起身,又来回踱步良
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去中央地窖。」
「老爷……」
陆鹤惊诧之中,陆玉山已向地窖走去,道:「不能让他如此轻易过去,阵图
要变。你速去唤他们过来。」
陆鹤倒抽了口凉气,若不是遭遇大敌,陆府还没从没有过为了一个人改变阵
图的事情。老爷的命令已下,他赶忙一路小跑,一边遣散周围人等,一边通知陆
家最重要的几位人物。中央地窖是陆府机密中的机密,除了寥寥数人之外,谁都
不许进入——连陆菲嫣都没有这个资格。陆鹤打开九道锁,推启沉重的铁门,一
股闷气味扑面而来,陆玉山不等气流通畅便赶了进去……
吴征等人酒足饭饱,把残羹冷炙在食盒里堆好放在原地。这一顿吃得十分满
足,众人精神大振,看看日头虽已偏西,倒是士气满满。正准备前行,忽觉脚下
一阵晃动,吱吱嘎嘎之声大作。只见整个庭院仿佛天旋地转,正在变换着方向!
「这地下还有机簧?」韩铁衣大吃一惊,眼睁睁看着庭院移山倒海,斗转星
移。整座庭院好像被切成了许多方块,正在移动,旋转,改变着方向,随着轰隆
一声重又合拢在一起。只是眼前的路径大变,手中的图纸几已作废,再也对不上。
将士们梗了梗咽喉,路径改天换地,他们已被困在幻阵中,整座法阵重新被
迷雾笼罩,这要如何是好?就算能再探出路途,这座幻阵会不会再改变?什么时
候才能走得出去。
「公子,咱们重头再来一回便了。」于右峥见众人大受打击,唯恐决心涣散
而去,忙上前道。只是现在陷入幻阵昏昏沉沉,所谓重头再来,从哪里开始,全
无头绪。
「不慌。」吴征等了一会,见幻阵重新定型,看了眼自己的双脚,蹲下在地
上顺着足尖朝向的方位划了道标记,席地而坐道:「不要乱了方寸,不难。」
奇谭怪事,众人只觉匪夷所思,但看吴征淡定的模样,又好像胸有成竹。只
见吴征重新铺开一张纸,对照着先前绘制好的小半张地图,先圈出了两条边界,
又比照位置,将当前所在的位置标记了一个小点,自言自语道:「从中央进入花
园,右侧的长度相当,至于宽度,大体再有一倍多……铁衣,以你目测和从前的
记忆,若从中庭到后院走一条直线,距离是不是差不多?」
「大体吧,这我不敢说死。」韩铁衣思索了一阵,疑惑道:「你要干什么?」
吴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回答,将士们在他身边探头探脑,看他自顾
自地画着图纸,嘴里念着什么一步约为一米,走了多少多少步,以此可得长约为
几米,推算宽多少多少,以此可得周长多少,面积多少,纸页边角被他做了些奇
奇怪怪的符号。之后,吴征又重新再取一张纸,定下边界,还是先在当前所在位
置点上一点。之后以此点为中心,先顺着横行间隔相同的距离标记上一个个小点
点,贯通左右。再做竖行!依着这两条十字线上的小点,依样画葫芦,上下左右
地延伸开去,直到将整个方框里依序拍上了密密麻麻的小点。最后在他们所处的
位置上,依着先前在地上刻画的角度,也做了个标记!
「三五梅花术?你还会这个?」韩铁衣当真是被吴征震惊了,他虽不懂奇术,
但也听说过这种玄妙的东西,而且久在军中,对计算了解甚深:「昆仑派没这门
学问呀?」
「这叫三五梅花术?我不知道,但是回头大学堂里就会教。」吴征若无其事
地起身,脚尖顺着地上做下的标记一划,甩了甩手中的梅花图道:「方位就在这
里,北偏东二十度,咱们继续向北走,你们接着画新探的地图,这一份梅花图我
自己来标记。」
大伙儿听不懂什么叫二十度,但是图形还是看得明白,于是认准了北边方位,
继续向着未知的路径一条条探去。
「我说,今日我真有些服气你了,事情到了你手里,总要简单一半。」
韩铁衣的夸赞下,吴征随意一笑,道:「占了陆老爷手下留情的便宜,如果
伤人的机关开启,恐怕十天半月都走不出去,饿也饿死了。而且人多力量大,没
你们帮衬着,我一人未必记得清。回头大伙儿多喝两杯喜酒!」
众将士彩声大作,男人嘛,除了女人就是酒,吴府的喜酒肯定是上上之品。
更重要的是绝境之中又寻着前进的方向,不由得人不欣喜!果然跟着吴征没错,
无论碰到何种困难,总有个解决的办法。
过了个把时辰,斜阳晚照,陆府门口围观的百姓散去了小半,但仍有许多兴
致勃勃,更有些离去之后不时又呼朋引伴回来看看的。陆府的管事定时都出门口
通报,此刻正听他说道:「陷阵营将士本领高强,府上设置的阻碍被他们一一想
方设法破解,实话实说,第一关被破去也只看何时而已。」
「主人真了不起!」吴府里除了陆菲嫣,就以柔惜雪对幻阵的了解最深,陆
老爷不存在网开一面的道理,吴征他们一行能顺利前行,必然已摸透了幻阵的布
置窍门。能在大半日的时光里就解开谜题,不得不让人心服。
诸女正窃窃私语间,只听房门被叩响,祝雅瞳回眸冷看。酒楼里今日人来人
往,她当然听清此时在门口的不是栾采晴与林锦儿!不知来人是谁,祝雅瞳自行
开门,略一错愕,只见宫中大太监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闪
在门边道:「祝夫人,陛下和娘娘微服来了,陛下旨意不必行礼也莫声张。」
不多时张圣杰与费紫凝,花含花一同到来,进门拱手道:「打扰诸位。」
「陛下快请坐。」看张圣杰一脸八卦像,诸女忍俊不禁,忙请张圣杰在窗边
坐下,斟茶道:「陛下怎地出宫来了?」
「哎,从第一天知道此事,朕就心痒难搔,这不今日刚把政事批完,着实忍
不得了,怎么也得看看这场好戏。吴兄在里头状况如何了?可还顺利?」张圣杰
在窗边张望,可惜看不清陆府里的状况,看他的样子还慰为遗憾。
「听陆府的管家说还算顺利,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成不了,今日是铁定来不及
了。」
「明日能赶得上就……」
张圣杰话还没说完,房门砰地打开,栾采晴与林锦儿安顿好了府上事宜,风
风火火地又赶了来。栾采晴在长安时与张圣杰颇为相熟,大喇喇道:「啊哟,陛
下,稀客稀客。」
「栾仙子。」张圣杰拱了拱手,接着道:「明日还是大吉,能赶得上就好。
吴兄迎娶陆仙子慰为美事,误了佳期总是可惜。」
「那就要看陆府接下来的题有多难了。」栾采晴也已得知吴征进展顺利,兴
致勃勃道:「总不会就这一关吧?」
「依臣妾看,第一关不好说是最难,但一定最为耗时。第一关若是过了,接
下来就是能与不能的问题,快刀斩乱麻,绝不致像第一关一样迁延时辰。」这几
日张圣杰为此事时常心神不宁,花含花体贴细致,也已把每一个细节想过无数遍。
一位能被称赞「政为天下先」的女子,对人心的揣测当然也是洞察入微,说出来
的话很有说服力。
「不论如何,朕就等着吴兄这杯喜酒喝。」说到了兴头上,张圣杰唤来太监
道:「你去传旨,朕今日倦了,明日不朝。对了,且慢,再去安排一间上房,朕
今夜不回宫!」
大太监吓了一跳,本想劝诫,但看张圣杰的样子压根没得商量,他可不敢捋
虎须,唯唯诺诺地退出房门,飞奔回皇宫打点去了。张圣杰当然不会只是因为看
热闹就呆在这里,皇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我就呆在这里,在需要我的时候,我
一定会第一时间帮忙,这件事已经闹到眼下的地步,那么务必要遂了吴征的心愿。
诸女对视一眼,都觉心下甚慰。
「表姐,上回你成亲的时候就挺有趣,这一回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再
没有外人在场,张吴两家就像熟极的朋友,费紫凝捺不住好奇心,向倪妙筠问道。
「听说陆姐姐和盼儿不穿传统的喜服,夫君设计了一件婚纱,还不知道是什
么样,只说从前没见过这等款式,我想她们穿起来一定美得很。」倪妙筠只知其
一,也还未看过婚纱的模样,提起此事甚是期待。
「都有都有,老爷吩咐过了,你们一人都有一件!我回头就给你们裁剪。」
栾采晴瞄了一眼费紫凝与花含花,道:「二位娘娘好不好奇?若想要的话,等这
里的事情定了,我给你们量量身段,也送二位一件,包你们满意。」
女人对漂亮的事物总没有抵抗力,如果这件漂亮的东西不但没见过,还能让
自己更漂亮,又没有什么代价,那只能举手投降。何况栾采晴的裁缝手艺之精,
衣品之高,举世无双。倪妙筠身为三品诰命夫人,不时要入宫拜会费紫凝,偶尔
也会穿上旗袍,宫中的娘娘们哪个都称羡不已。宫中的稀世珍宝已目不暇接,但
能得栾采晴称赞的款式,还是引得费紫凝与花含花连连点头。看她们期待又好奇
的样子,张圣杰微微一笑,也不做声,一脸讳莫如深。
金乌坠地,玉兔东升。陆府里依然有人艰难而坚实地前行,府外的百姓们也
都纷纷散去,门口只剩下陷阵营的将士守护着两顶花轿,与花轿里等待成亲的玉
人。对门的酒楼上灯火不熄,吴府诸女轮流歇息,总留着两个人等待,皇室三人
也必定留下一人陪伴。时不时还有夜半醒来又睡不着的,干脆爬起来边等边聊。
这一夜等得并不容易,因为没有百姓围观,陆府的管事也不再定时出现,陆府内
的情形一无所知。等的人尚且如此,陆府内正披荆斩棘者当然更加不易。
一夜过得如此漫长,又好像一转眼就见到了黎明的天光。洗洗漱漱,用个早
餐,时辰好像过得更快了,诸女以一一抖擞精神时,陆府的大门前又三三两两围
满了百姓。卯时刚至,陆鹤出了府门向父老乡亲们连连拱手。大管家现身,事有
不同,百姓们顿时来了精神,酒楼里的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乡亲父老,陷阵营将士不亏是国之栋梁,文武双全,陆府第一关没能拦住
他们,甘拜下风!」陆鹤连连拱手,但语气颇为自豪,也巧妙地将夸赞吴征转为
夸赞陷阵营,以免更多非议。他亲了亲嗓子又道:「老爷正在出第二道题,第一
道题是府上机密,不便明言,诸位见谅。这第二道题没什么不能说的,老爷要吴
征写一句话,我家小姐也写一句话,不必他们写的完全相同,只要意思一致,就
算他们过关。」
百姓轰然一声,这道题规则简单,论难度简直如登天一般。各自写一句话,
还要意思相同,谁能保证当下想的事情都一样?写的又是什么?这种题还一言一
定,男女双方都难免患得患失,想得越多,对不上的可能性就越大。陆府为了阻
止这桩婚事,还真是用心了……
然而花轿里等待了一夜的顾盼听到此言,却激动得掀开娇帘娇唤道:「当真?」
「呃……当真……老奴不敢欺骗小姐。」陆鹤陡然看见顾盼现身,额头有些
冒汗,赶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拱手低头答道。还好顾盼得了确准,立刻缩了回去。
酒楼厢房里也是一片彩声,张圣杰不明所以,好奇得身上就像几百只蚂蚁在
爬。韩归雁笑着将吴陆情愫初生之地的故事简略说了说,江州荒园之外的迷途幻
阵正是两人情感之始,刚经历了陆府的幻阵困锁,两人哪还会有别的想法?
果然片刻之后,陆鹤举着两张纸来到府门口,道:「二人所书之意一致,这
一关也是过了。」
只见一张上字迹娟秀,祝雅瞳看了柳眉微挑,音调上扬地「啊」了一声。只
因这字写得字体是娟秀了,但是力透纸背,显然甚是激动,一笔一划几欲破纸而
出!荒园迷途,其中途字的一捺极长,余势无尽……另一张的字么,就有点不太
好恭维,但是清晰完整,迷途幻阵,谁都看得出来是一个意思。就是其中好像多
有隐秘,难免引得人猜测,议论纷纷。
吴征顺利过了第二关,陆玉山微微点头。看来这位少年郎与女儿之间并非单
纯贪图美色,而是共同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往事,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但也由
此结出鲜甜的果实。老人也终于放下心来,爱女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这一次
想必也是和吴征相处的过程中知心知意,才心甘情愿地舍弃名节,做出这般大的
牺牲。陆玉山转念想通:只要女儿过得好,名节又有什么重要的?可惜他身为一
族之长,担负全族人的荣辱,什么时候都无法仅凭个人感情用事。
「第三件事……」陆玉山指着府门口,有些艰难地说道:「不是我诚心为难
你,你该明白的……陆府不能淹没在世人的唾沫中,你有办法让陆府不受人唾骂,
嘲笑,我就允了。这也是最后一件事!」
吴征瞬间明白其中的意思,当即跪下砰砰砰地连磕三个响头,唇皮动了动,
终于没敢喊出那句话,只道:「我去门口等着。」
他起身后又深深一揖表示歉意,低头转身就走。
「征儿!」陆玉山看他转过身的背影,似是再也忍不住,鬼使神差地叫了出
声。
吴征一错愕,又跪下再磕了三个响头,抱拳道:「多谢岳丈成全!」
这一回陆玉山结结实实地受了,点着头挥了挥手道:「你们多保重。」
「岳丈放心。」两人心中块垒尽去,只是这一次也是诀别,顺着陆府家丁引
的路绕开花园幻阵,回到府门前。
一夜下来,人看着有点狼狈,但是精神饱满。此刻陆鹤看完陆玉山的手令,
心中明了,见吴征双手垂立在府门前,却是愁眉苦脸,好像碰到了什么天大的难
题,无计可施。陆鹤朗声道:「老爷有言在先,陆府无法颠倒黑白,就算你们二
人有情在先,天下百姓悠悠之口要怎样看待我陆府?这是第三题,也是最后一题,
吴公子,你若能令百姓无话可说,我陆府名誉不受牵连,老爷便将小姐逐出府邸,
从此两不相干,你们的一切与陆府无干,陆府的一切也与你们无关,任由你们。
但眼下小姐还是我陆府的人,市井间沸反盈天,你需得给个交代。」
吴征环顾四周,百姓们都在指指点点,要堵他们的嘴,除非一一说明前因后
果,岂是自己能够做得到的?陆老爷的最后一题,没有旁的目的,只有一条:将
陆家从此事里彻底摘出来,绝不容许陆府的名誉受到一丁半点的牵连。而这一条,
也是吴征万万无法做到的。
花轿的娇帘掀开,顾盼亭亭现身。少女一夜时睡时醒,此时颇见倦容。如花
娇颜带着三分慵楚,越发惹人怜惜。她在吴征身边一言不发,只盈盈下拜,仿佛
在向世人宣告这件事她没有半点意见,只和吴征同心一体。陆鹤见状面色一变,
忙闪在一边,他不敢说话,只能低头垂手,直唬得一身都在发抖。
至此婚事几入死局,酒楼厢房里诸女面面相觑,这实非她们所能帮得上忙的。
其实事前也能想到,但是真当面临这样的难题,谁也没有办法。祝雅瞳花瓣般的
香唇一抿,银牙一咬道:「没办法了,我们去抢……」
忽见张圣杰起身,摆手打断了祝雅瞳的话。当今风头正盛,名满天下,被期
盼成为盖世明君,千古一帝的皇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砰地跪了下来。
这是酒楼最好的上房,虽大,但比起吴府,比起皇宫,不过是米粒一般。小
小的厢房里,每一位都在世间举足轻重,或许挥挥手,就要卷起风雨,但每一位
都在此时勃然变色!
费紫凝与花含花瞬间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在张圣杰身边跪了下来。
「陛下,您当这里是长安么?您现在可是万乘之躯,这是干什么?」栾采晴
曾经对张圣杰的跪拜习之惯之,但今时不同往日,张圣杰的人才韬略,心胸气度
与壮志凌云,让她心服首肯。眼前的一切让她吃惊不已!吴府虽超然于盛国,终
究与盛国互为依托,各取所需,栾采晴身份终究有所不同,在座没有人比她更适
合开口,遂抢先问道。
「栾仙子,诸位,圣杰此时不是皇帝,没有任何特殊的身份,此时,我只是
一个人!万幸,我这个人还能当吴兄的朋友!」张圣杰就像多年之前,在燕国对
着任何皇室贵族与达官贵人们卑躬屈膝,但是这一刻他双目清澈明亮,绝无半点
不情不愿,坦坦荡荡地与吴府诸女对视,再庄重地俯身以头顿地,道:「吴兄受
此非议,还连累了陆仙子和顾仙子两位,都是为了盛国。今日没有外人,圣杰诚
心诚意地说句心里话,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我张氏一族!圣杰无以为报,跪拜诸
位比起吴兄的恩德哪及万一?唯聊表心意而已!」
「陛下万万莫要如此。」祝雅瞳骄傲得简直笑若春花,赶忙招呼诸女一同跪
下,道:「征儿自幼孤苦,能得陛下这等人杰称一声朋友,妾身想他也是觉得三
生有幸。还请不要折煞我等。」
「祝夫人,请代吴兄受我三拜!」张圣杰带着费紫凝与花含花磕了三个响头,
这才起身道:「吴兄恩德,没齿难忘,陆府这个难题,唯我一人可解,就算火海
滔天,万世不齿,我也一定要做!算我为吴兄大德报其中之万一,来人!」
不等任何人阻拦,张圣杰唤来大太监,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厉声道:「速
去宣旨!你记住,从今日起,这道旨意除吴府上下,谁敢有半点意见,立斩不赦!
就算是脸上有什么不以为然都是如此!记得了?」
「陛下三思!」花含花与栾采晴同时谏言,花含花不是吴府中人,不敢再说
话,栾采晴却是得了圣旨,丝毫不惧说道:「大恩我们吴府拜谢,但是以一人之
故扰乱朝纲,非明君所为,更非征儿所愿!陛下请收回成命!」
「这……好吧,你听清了。」张圣杰向大太监道:「有任何不满者,立时训
诫,若有丝毫不知悔改,立斩!」
「遵旨。」大太监吓得双腿都在哆嗦,稍等片刻皇帝不再说话,立刻捧着圣
旨飞奔下楼。
陆府前百姓乐得开怀,果然陆府还是识礼数的,这种难题根本就解不了,不
信你让吴征来问问自己可还是不可?然后再一个个地问下去,把世间人等都问一
遍,再说服每一个人为止。吴征显然知道自己做不到,双眉深锁,手足无措。看
这个胡作非为的混球彻底被难道,百姓们倒是都在拍手称快。
人群正闹哄哄的,忽听街角传来尖细的声音:「圣旨到!」
大太监高举着圣旨,带着两个随从一路飞奔,径直来到陆府门口叫道:「陛
下有旨,宣陆玉山携子接~ 旨~~」
圣旨来得突然,百姓们个个噤声,陆府门口难得安静了下来。陆玉山率众而
出,焚香跪拜,大太监和颜悦色又道:「陆老丈,还请陆菲嫣,顾盼两位一同接
旨,陛下口谕,诸位免跪。」
陆玉山不敢违抗圣旨,忙派人去请陆菲嫣,吴征顺势将顾盼扶了起来,大太
监笑着对他道:「吴博士请在一旁稍候。」
须臾陆菲嫣也出了府,美妇低着头不敢看吴征,和顾盼站在一处。母女俩艳
名满世间,可谓无人不晓,但普通百姓看得见她们的机会不多。今日一见,当真
是人比花娇,尤其母女俩齐肩并立,虽低着螓首,仍美得让人无法逼视。难怪吴
征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这对母女花收入房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菲嫣仙子为国征战,多番出生入死,功勋卓著。
朕闻陆菲嫣与顾盼二位与吴征博士情投意合,特加封顾盼为三品诰命夫人,陆菲
嫣为三品诰命夫人!」
陆菲嫣与顾盼急忙领旨后对视一眼,含羞带媚,皇帝陛下赐婚,就谁都没有
话可再说了。母女俩心中窃喜,自然而然地齐齐偷偷看向吴征,目光一触之下,
又像电着了一样急速分开。夙愿一朝得偿,理所应当,又突如其来,真到了这一
刻,好像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大太监继续道:「封陆飞云为中城兵马司指挥使,陆飞羽为江都太守,陆飞
煊为黄门侍郎,陆飞雷为侍御史……」
一连串下来,陆府里封官者多达十三人,这些官职不算什么重臣大员,但要
么实权在握,要么随侍于皇帝左右参政是为近臣。陆府一时之间从一个落难来投
奔的破落户,摇身一变成为盛国顶级豪族。陆玉山不禁垂泪,多年来的苦等终于
等来了机会,陆府恢复了荣光。可是这个机会,却是牺牲了陆家最出色的子侄,
自己的亲生女儿才能换来的。若不与吴府切割,陆府还会是盛国权贵们的眼中钉,
肉中刺……
「遵旨,谢陛下恩典。」陆玉山颤巍巍地接过圣旨,唇瓣动了动看向陆菲嫣,
心中喜忧参半之下,站立都有些不稳。
陆菲嫣低着头走向父亲,低声道:「爹……」
「住~~口~ 」陆玉山声音发颤,他艰难地举起手指着陆菲嫣道:「陛下有旨,
一来老夫不能抗旨,二来既是天恩,世间百姓也无可指摘。老夫允诺过,这第三
题算是过了,老夫不能阻止你要做的事。但是陆府不能容寡廉鲜耻之人,从今晚
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交集,请你自重,莫要口不择言胡乱称呼!」
陆菲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陆玉山的这番话当然是说给世人听的,但从今往
后明面上与陆府彻底断绝了关系,还是心中有些酸楚。她无可奈何,为陆府全族
的未来计,不得不为,只能磕了三个头。顾盼也跟上来,边磕头边悄声说道:「
外公,对不住。」
陆玉山当然躲在一旁不受,但母女俩意思明了,实在别无他法。
「陆老丈,今日喜事连绵,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其中一桩美事,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哈哈……」大太监看场面着实让人憋闷难受,赶忙上来打圆场,道:
「对了,还请速速知会府上诸位,抓紧到任,陛下用人之际,可万万怠慢不得!」
「多谢公公。」陆玉山歉道:「快请公公入府稍作歇息,让老朽奉茶。」
「不敢,不敢。」大太监摆着手,拍了拍怀里,道:「杂家还要往顾府宣旨,
喜事,也是喜事呀,呵呵呵!」
吴征听在耳里,陆顾两府受昆仑派之难的牵连至今,终于又能让族中兴旺,
自己也算了却了心中一桩大事。他心情一松,悄悄拉起陆菲嫣与顾盼的柔荑,软
玉生香,既温且柔,心中百感交集,低声道:「请娘子上花轿!」
酒楼厢房里,祝雅瞳为首拜谢张圣杰帮了大忙,彼此谦让一番。迎亲队伍即
将返程,费紫凝看出吴府诸吴府诸人也急着赶回。把皇帝扔在这里礼数有缺,更
怕有什么意外,祝雅瞳不好离去,忙道:「诸位快些回府吧,妾身陪陛下回宫就
是。」
「回宫?不不不……」张圣杰连连摆手摇头,示意绝不回宫,同时表示担心
他出意外是多虑了,道:「我要去喝吴兄的喜酒!」
第二章烛灯如豆比翼彩蝶
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吴府我行我素。陆菲嫣与顾盼光明正大地嫁进吴府,是
否见不得人,吴征不在乎,吴征只要她们光明正大地嫁给自己。因此,就算夹道
的百姓们仍然免不了悄声指指点点,吴府迎亲的队伍还是堂而皇之地绕城一周,
这才打道回府。
吴征在陆府里困了一天,最后又得到皇帝赐婚,陆府不堪之下断绝了与吴府
的一切关系,这些消息也就随着迎亲队伍的招摇很快传遍紫陵城每个角落。世人
自有评说,吴征管不了那么宽,但总算近日来忌惮吴府深不可测的实力而担忧盛
国安危的流言,终于被另外的话题所代替……
「回来了回来了,快快快。」祝雅瞳与栾采晴,林锦儿三人候在门口,见队
伍已经转过街角,立刻让家丁们大吹大擂,一时间鼓声,号声,鞭炮声大作。无
视人群,吴征来到府门前,翻身下马。
两顶花轿也落下地来,吴征昂首挺胸地来到顾盼的花轿前,深深吸了口气,
伸出手时有些颤抖。看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激动得抑制不住。祝雅瞳深知内情,
栾采晴与林锦儿久居吴府,大致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她们都知道这份恋情不能公
开,吴征也从未想过要公开,将母女俩同时放在花轿里娶回家,或许连做梦都没
有做过。如今这一切历经磨难居然成了现实,虽是无奈受迫,仍是吴征心中所望。
掀开轿帘,少女双颊绯红,螓首低低。昨晚她在轿子里孤孤单单地熬了一整
夜,此刻本已疲倦,但是心情激动之下,脸上却不见半点倦容。阳光忽然洒入,
让少女猝然一惊,娇躯颤了颤。吴征看她一双媚眼瞪得大大的,七分羞喜,三分
惊慌,原来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上身钻进花轿,在顾盼的脸颊吻了一口,拉起她的小手。柔荑温软无力,不
知是天气炎热还是在轿子里闷得久了,少女手心里都是汗水。吴征在她耳边轻声
道:「盼儿,我娶你回家!」
「嗯。」少女猫叫一样嘤咛了一声,娇羞无限,顺着吴征的牵引弯身下轿。
众目睽睽之下,吴征一手搂着她的香肩,一手环过膝弯,将她横抱了起来。人群
里一片惊呼,吴征大胆嚣张简直肆无忌惮。吴府诸人也是吃了一惊,随即祝雅瞳
率先喝起彩,立时欢声雷动,齐齐大喊道:「青梅竹马,终成眷属!」
「我娘呢?」顾盼见吴征大笑着抬步上了台阶,回眸望了一眼,另一顶花轿
静悄悄的。少女似是被无数双眼睛看着,有些惊慌,又像是担心母亲受了冷落,
慌张问道。
「让她等一会儿。昨夜你等她,今日她等你!」吴征笑吟吟答道,又做了个
鬼脸:「难道你想我一起抱着你们进府?」
「那还是不要了,人家已经很羞了。」少女出嫁,喜悦的心情总是可以冲淡
一切,但到了临头的那一刻,羞意就不免占据了上风。何况与母同嫁,就算她喜
爱情郎什么都愿意,羞还是要羞的。
「这就羞了?别怕她,晚上让她喊你姐姐,看她以后还敢凶你!」
顾盼嘤咛一声埋首吴征胸前,哪敢再看一个人?手指恨恨地拧着吴征腹肌软
皮……
在夹道的彩声中将顾盼抱到她的小院,一路上顾盼埋首在吴征胸前,可不时
地又在偷偷看着吴征的俊脸。当吴征发觉了目光扭头时,少女又娇羞地在他胸前
藏了起来。小院红灯彩帘,一片喜气洋洋。吴征将少女放在喜床上,在她额头吻
了一口,道:「盼儿快去沐浴,一会儿栾姑姑来给你试新衣,我们一同去陪客人
喝喜酒。」
「啊?不是应该在这里等你么……不盖红盖头啊?」顾盼怯生生的,原本就
很羞了,还要抛头露面地出去,少女娇躯紧张得微颤。
「拜堂完就揭,妙妙之前嫁过来也没在房里空等啊?我舍不得!」吴征拍拍
顾盼的脸颊,少女娇羞,情怀如诗,吴征贪看了好半天,终于强忍着收回目光道
:「快去,我去接菲菲。」
「啊哟,对对对,快去快去,莫让娘久等了。」
回到府门前,另一顶花轿依然静悄悄的,不知道里面的玉人现在如何了?会
不会和顾盼一样,害羞而紧张。平心而论,吴府诸女里,吴征操心付出最多的就
是陆菲嫣,但是眼下为了他受最大委屈的,也是陆菲嫣。吴征知道美妇不在乎这
些,但是愧疚之情也挥之不去。这样美丽而聪慧,武功绝顶的奇女子,本不该承
受这样的非议和唾弃。
吴征在府上诸人的催促中来到花轿前,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掀轿帘,心下也
甚是期待里面静等的玉人现下是怎生模样。娇羞?窃喜?还是惊慌不安?轿帘缓
缓揭开,陆菲嫣微合的双眸一分,朝着吴征嫣然一笑。
这一笑倾国倾城,直如春日的晨光一样明媚动人,瞬间就驱散了所有阴霾与
迷雾,让吴征所有的愧疚担忧一扫而空。比起迎娶青梅竹马的顾盼之理所当然,
与陆菲嫣之间的情路走得风波四起。但在这一刻,陆菲嫣用一个温柔到心里的笑,
告诉吴征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两人的心一直在一起,她都满不在乎,无所畏惧。
这一路风号雨疾,他们至今走得风平浪静!这一笑更是告诉吴征:不要担忧,无
需愧疚,所有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
美妇下了轿,朝吴征行了个妾见夫之礼,然后再四面行礼。不管这些人都抱
着什么心思,她作为吴府的一员都不失了礼数。这一下优雅雍容,落落大方,连
指指点点的百姓看了都要喝一声彩!祝雅瞳在府门前称赞道:「真是征儿的佳配!」
吴征一样横抱起陆菲嫣,美妇身段修长,此刻却小鸟依人地倚在吴征怀里,
任由他予取予求。吴征心中一暖,大踏步抱着陆菲嫣回了她的小院。一路上陆菲
嫣温柔娴静,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吴征,恍惚间好像吴征抱着的不是陆菲嫣,而是
对他依赖而崇拜的顾盼。
「快去沐浴,一会儿换上喜服,我们一起拜堂迎客。」吴征一样拍拍陆菲嫣
的脸颊,在她额头一吻。
「嗯。兄弟伙帮了这么多忙,一定和他们多喝几杯。」陆菲嫣见吴征呆呆地
看着她娇媚的模样,好像脚都挪不动,就起身来到镜前,解开衣带就要换衣,吓
得吴征赶忙拔腿落荒而逃。不是开玩笑,一旦衣落,吴征可就再也迈不动腿了,
外头等待拜堂的人怎么办?出了门转念间真是万分不服!想起当时陆菲嫣功力大
进,手刃强敌,写了封热辣滚烫的信送到他的官衙,当时就让他魂不守舍……想
起甜蜜往事更加不服,在门口回头道:「晚上把臀儿翘高了等我!」
看着陆菲嫣顿足大羞,吴征哈哈大笑,这一下心满意足,赶紧溜之大吉。陷
阵营的将士们就在后院门口等待多时,见吴征终于抱得美人归,一齐大声呼喊起
来。有些高声喝彩,有些怪里怪气,吴征连连拱手喜笑颜开。刚回到前厅,就见
皇帝带着两位娘娘笑吟吟地等候,这一下真是意外之喜。吴征赶紧抢上两步,为
了迎娶母女,皇帝也为他担上好大的责任,投桃报李。
张圣杰赶忙拉住吴征,道:「吴兄啊,今日你是新郎官,天底下第一大!我
是专程来为你贺喜,顺便讨喜酒喝来着,不要见外,不要见外。」
吴征见他随意,连朕都不称,也不做虚的,笑道:「猜到陛下要来喝喜酒,
就没想到陛下来得这般早,失礼失礼。」
「馋酒了,又想沾沾喜气,早朝都休了,今日旁的不做,专程就要喝吴兄的
喜酒!」
「欢迎之至。铁衣!你们哥几个一会儿陪陛下多喝几杯,不醉无归的啊!」
吴征大声呼唤,陷阵营功勋卓著,也该有机会和皇帝多多接触,套套近乎。
「行了行了,吴兄不必管我,你还有要事,赶紧去吧。」
吴征也要赶紧准备拜堂,不多做耽搁,告辞而去,临走前见赵立春催促着家
丁把美酒佳肴送往陷阵营,又大喊道:「这一趟送完了,回头再送几批过去,叫
兄弟们都多喝些。」吴府再大也容不下许多陷阵营将士,大多只能在营寨里同乐。
沐浴净身,换好喜服,吴征急匆匆地来到喜堂,果然顾盼与陆菲嫣还没来到。
女子原本沐浴就慢,还要化妆换衣,女眷们除了祝雅瞳与林锦儿都不在,看起来
都在后院帮忙,一时半会儿还准备不完。
正呼朋引伴照顾宾客,就见费鸿曦,花向笛,倪畅文等携着家人来到,吴征
赶忙相迎。见皇帝与二位娘娘都在,他们也是大出意外。这些朝中重臣的眼光与
百姓们当然不同,都知道吴征这样招摇的目的是什么,也必须亲自来表达谢意。
皇帝与后宫,文武最重要的几位大臣齐聚,给足了吴府面子。吴征当然也高
兴,身为新郎官忙前忙后招呼客人。虽然不合礼法,但是在倪妙筠的婚事上大家
都已见识过,也就见怪不怪。宴席早就摆好,各色凉菜和美酒先上了桌,费鸿曦
抽了抽鼻子奇道:「好香,好香,新郎官,你这是什么酒啊?」
在座好酒的着实不少,早就问到这股奇香,一个个忍不住向桌上的酒坛探头
探脑。吴征笑道:「不急不急,一会儿拜完了堂,美酒管够。诸位要是喜欢饮酒,
回去的时候带上两坛,费老爷子这是您的最爱,多带五坛回去。这一回时间紧我
酿造的不多,等下一批酿好再给各位送去。」
「啧。」费鸿曦酒虫被引动,当即就坐不住了。能够仅凭香气就引动他酒虫
的美酒,可想而知滋味如何。看他须发皆白,此刻比新郎官还急不住向后院探头
探脑,几番想问,硬生生地忍住,众人看了都觉好笑。片刻后费鸿曦再也遭不住
香气勾引,道:「新郎官,这酒不对,大大地不对,劳驾,劳驾,心疼我老人家
好酒,先给我说道说道。」
「哈哈,老爷子莫急,这酒不得了,远比寻常的酒烈得多,常人三碗大醉。
酒烈则香,酒虽好,老爷子也不可贪杯……」
「打住,打住……」费鸿曦连连摆手,原想解解馋,结果越听越馋,越发觉
得难熬,终于忍不住问道:「新娘子怎地还不来……」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啦。」瞿羽湘先行跑了出来,双手连挥让人散开让出
条道,身后韩归雁牵着顾盼,倪妙筠牵着陆菲嫣。两位新人身着一袭红衣,头蒙
红巾,一步三摇,娉娉婷婷款款而来。
费鸿曦登时激动起来,马屁连天道:「吴小友,你这挑夫人的眼光没得说。
老夫对你的文才武略向来是佩服的,今日来看,你挑夫人的天赋可比其他的加起
来还要高明!」
「爷爷~ 吴博士要去拜堂……」费紫凝实在看不下去,拉着费鸿曦回座,沿
途还低声数落了两句,惹得费鸿曦不好意思地捋着胡须。
喜堂门口,吴征待母女俩来到,接过牵引的红绳,引着她们来到正座前,向
祝雅瞳跪倒。陆顾两府都没有长辈到来,张圣杰被推上另一主座,以皇帝的身份
代行这场婚礼。拜天地,拜君亲,夫妻对拜,吴征揭开顾盼的红盖头!
少女微低螓首,双颊羞红着缓缓抬起头来,香唇抿了抿,美眸不安地左顾右
盼,当着如许多人的面,终于娇躯一福,娇声道:「夫君。」
「好一对金童玉女!」费紫凝见顾盼今日更增娇艳,少女独有的羞涩让她的
青春活力逼人般四射,万分讨人喜欢,上前摘下颈间一串璎珞珠套在顾盼脖颈上,
左右一打量赞道:「还是顾姑娘带着更好看。」
「多谢娘娘。」璎珞五光十色,比珍珠还要明艳亮丽,更难能是这串色泽各
异的璎珞大小全都一样,颗颗都有指头大。顾盼喜不自胜,少女也是无法拒绝这
样美丽的装饰。费紫凝的目光也不禁在顾盼身上的婚纱多逡巡了一回,看样子也
对这件从未见过的衣服颇为喜爱。
吴征与顾盼又对拜了一拜,来到陆菲嫣跟前。美妇双手垂在小腹,螓首也低,
吴征揭开红盖头,陆菲嫣的目光始终隔着红布凝望着他。红布再也不能阻隔视线
时,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好像理所应当。
新娘子揭去红盖头,与吴征一同招呼着宾客入席。吴征率先举杯,欢迎众人
到来,祝雅瞳也说了一席祝愿白头偕老的话。费鸿曦看着那杯晶莹剔透的美酒垂
涎欲滴,好容易挨到祝雅瞳说完贺词,当即在嘴里咋了一小口!
入口凉如冰,旋即在两颊间化作一团火。寒冰引领着火焰顺吼入腹,简直将
肚子都烧了起来。费鸿曦是品酒的大行家,立即一口焖干,只一杯,脸上就开始
发红,他大声赞道:「好酒!简直是仙酿!」
席间不少好酒,懂酒的。张圣杰在长安时长袖善舞,也是品酒的大行家,当
即奇道:「吴兄,你这酒要是放在酒肆里,一坛少说得二百两银子吧?还莫要嫌
贵,有银子还买不着。」
「若是囤积居奇,当然卖得,不过我不准备这样做。」吴征也被一口烈酒激
得打了个寒颤,道:「这酒我出了些点子,但是酿出来靠得是昆仑大学堂里的酿
酒先生。现下还有些地方需要改良,等来年开春,学堂会将提高烈度的方法刊印
成册,广播世间。当然啦,这酒香的方法就是学堂的不传之秘,还得留点绝活,
只传内门弟子!」
「昂?吴小友,你说酿酒之法都可学?」费鸿曦大吃一惊,有这样的绝技在
手,随随便便吃得几辈子,吴征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那是何等心胸?
「当然。」吴征朝倪畅文抱拳道:「到时候还要请倪大学士帮忙刊印。」婚
结得越来越多,岳丈也越来越多,吴征当下还有点小尴尬。
「这是大好事啊。」倪畅文连连点头,道:「陛下,铜活字印刷已接近完工,
明年起刊印的书籍还可翻上十来倍。」
「好事,大好事!」费鸿曦激动得语无伦次,道:「吴小友,到时候万万给
老夫留一册!」
「爷爷!」费紫凝看老爷子闻酒而失态,越来越不像话,使了个眼色道:「
今日是吴博士大婚……」
「呃……对对对……哎呀,老夫失仪,失仪了……哈哈,来来来,老夫敬新
人一杯!」费鸿曦举杯相邀,嘴里不免还嘟哝着:「昆仑大学堂秋季招生,我们
家派谁去学这手酿酒绝技?啧,家里那些九粮珍……呸,什么破玩意儿……」
席间宾主尽欢,直喝到下午,好酒的除了少数内力深厚者还能强撑不倒之外,
一个个都酩酊大醉,被搀扶着东倒西歪离去。吴府终于安静下来,一家人相携回
到后院,关上院门,这里是仅属于自己一家人的小天地。
顾盼小脸红扑扑的,平日并不好酒的少女今日打从心眼里高兴,趁着兴致也
多喝了两杯。昨夜熬了一整夜,她功力略浅,加上初饮烈酒,此时有些醉眼惺忪。
天色还早,韩归雁将她扶回房中暂且歇息一会。回来时看吴征探头探脑,忍不住
打趣道:「放心,盼儿小睡一会儿就成,晚上肯定精神百倍,再有母亲疼爱着,
鏖战一千回合也不在话下!」
「你……雁儿……」陆菲嫣在外落落大方,和自家人一起都心领神会,一时
大窘,忍不住就要去挠她腰肢。
「啊哟……师姑救命……」韩归雁缩在林锦儿身后探出头,做个鬼脸道:「
陆姐姐难道晚上能忍得不帮盼儿啊?那盼儿可抵受不住……」
家人会心而笑,唯独被夹在中间的林锦儿尴尬非常,陆菲嫣立时发现,忙挽
起林锦儿的手,道:「我和师妹去走一走,醒醒酒。」
师姐妹俩从小在山门一同长大。陆菲嫣那些年的艰难,林锦儿看在眼里,急
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她此前并不知道师姐和吴征之间深藏的恋情,等知道以
后,已是天崩地裂之时,倒没有什么不可接受的。且比起与顾不凡,她还是对陆
菲嫣要关心得多,偏心得多,当年也是为陆菲嫣满腔不忿。
吴府的景致清幽,二女无言并肩而行了许久,林锦儿才开口问道:「这件事,
同门还有人知道么?」
「嗯。」陆菲嫣羞道:「二师姐自己猜到,后来还告诉了掌门师兄,其他人
不知……」
「原来如此。」林锦儿念及旧人,仍有些淡淡的惆怅,道:「二师姐那么疼
你,一定吩咐了征儿要好好待你。不过看样子,有没有人吩咐,征儿都待你很好。」
「是,不然我也不会这样。」在同门面前,陆菲嫣颇有些心慌,还是坦诚说
道:「你知道当年我的状况,征儿为我治伤,又待我一片赤诚,我真的逃不开这
张网。」
「小妹没有怪你什么呀。」林锦儿看陆菲嫣心虚的模样,笑道:「我知道这
件事以后,看师姐过得开心,一直都为你高兴。征儿的人品与气概,配得上师姐!」
「哪有什么配得上……」陆菲嫣嘤咛着越发羞了。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转了一圈即将回到原地,林锦儿催促道:「快回去吧,莫
要误了良辰吉时。」
在陆菲嫣娇羞不依中,二女一起回到团聚的桌前。晚宴已摆上,吃吃喝喝直
到傍晚,众人都没什么食欲,晚餐也是些清粥小菜。顾盼睡了一觉,酒意大去,
精神又足。
一家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温温馨馨地吃个晚饭。至于话题自然绕不开新
娘子们身上穿的婚纱,这件婚纱在款式上与旗袍类似,但是要宽松些,这样新娘
子穿在身上不至于时间长了难受,娇躯的曲线也没有展露得那么鲜明,这样性感
中又不失端庄。至于面料上的纱制百褶,更让女子爱不释手。
用完晚膳,祝雅瞳就催促道:「征儿快去洗漱,把酒味汗味去干净了,天色
快暗,早点送你们入洞房。菲菲和盼儿也快去!」
吴征刚应了一声,顾盼已飞也似地捂着脸跑了……
沐浴净身,吴征又是急躁,巴不得随便冲冲就算,又是半点不敢马虎,唯恐
唐突佳人。回到布置好做洞房的小院前,就被韩归雁给拦住:「急什么急什么,
老老实实在这等着,新娘子还没准备好呢。」女郎瞄了一眼吴征胯下,总算是还
没有露出丑态。
吴征就在凉亭坐下,说来也怪,这一刻反倒心静如止水,一丁点都不着急。
夏季的林畔夜风带着清甜花香,熏人欲醉,但是吴征笑了笑,房中的佳人一定更
香得多。
足足等了小半时辰,一群莺莺燕燕从洞房里嘻嘻笑着退了出来,经过吴征时
也不搭话,只各自掩嘴偷笑从他身边穿花蝴蝶似地翩翩离去。
屋内红烛燃起,从窗纸上透出昏黄带着喜庆又旖旎的光芒。吴征起身来到房
门前,轻轻叩响,口中唤道:「娘子?」
寂寂无声,片刻后才同时传来两个声音:「夫君。」
「为夫进来了。」
推开房门,母女俩并肩坐在床沿,不知道是否此刻羞意最盛,她们又重新盖
起了红盖头。她们身高相仿,坐在一起看上去倒像一对好姐妹。吴征见她们背脊
挺直之下,酥胸高耸,腰肢若斜柳一握,不由心里一热。两具百媚之体的曼妙在
脑海里从来不能有半点淡忘,和她们每一回欢好的美妙也回味无穷。斟了三杯美
酒,夹在左手指间,右手先掀去顾盼的红盖头,长发披肩,不施脂粉,绝色容颜,
秀丽的少女目光低垂着缓缓抬起,与吴征对视在一起。
「娘子……」
递过酒杯,顾盼接过以后起身倚在吴征肩上,妙目看看郎君,又看看母亲,
小嘴一抿一抿的心里好像百味杂陈。
「娘子……」
揭去陆菲嫣的红盖头,美妇接过酒杯,也起身却站在吴征身侧,紧紧偎依着
他,一双豪乳自然而然地将吴征的臂膀夹在中央。两人之间熟极而流的动作,往
常陆菲嫣做出这样的亲昵,便是在暗示吴征将她的衣衫剥去。吴征心中略奇,与
陆菲嫣独处之时,美妇当然是热情大胆,但是有其他人一道她就会羞涩些,不敢
过于放纵。今日在女儿面前居然一来就赤裸裸地勾引,吴征全然没有料到。
吴征环过顾盼的藕臂,再穿过陆菲嫣的,三人的手臂勾在一起,这记交杯酒
喝得分外不同。酒同样是好酒,却清淡了很多,但是吴征喝下时却觉得心脏砰砰
大跳,比婚宴上的烈酒喝着还要醉人。
放下酒杯,携着母女俩坐在床沿,顺势揽过两条柳腰。吴征闭目似在感受母
女俩一脉相承的百媚之体,又在感受成熟与青春的区别。三人一同缓缓软倒,这
一刻虽亲密,吴征倒真的没有着急,只一遍又一遍地嗅着母女俩身上的幽幽体香。
「大……夫君……」顾盼叫顺了口,一时半会儿还改不回来,道:「在想什
么?」
「在想过往,还有在想你们身上的香味……」
「想到了什么?」
「想到一口饭,一口菜,一口酒……想到了有个人自己偷偷跑去军营,还想
到在湘水上的楼船……」吴征顺着回忆一路说下去,母女俩静静地听着,好像一
同陷入回忆里。有些是大家共同的记忆,有些却还互相不知,但每一样都无比值
得珍惜。
有力的臂膀越搂越紧,三人之间也越贴越近,终于呼吸相闻。顾盼整个人都
趴在吴征胸膛上胸前一堆极具弹性的傲物顺势挤压而下,螓首倚着宽厚的肩膀。
陆菲嫣还是将吴征的臂膀深深地埋进双乳里,沉重的豪乳将上臂夹得严严实实,
十分紧凑。
「夫君,今日终于让你得偿所愿。妾身有件事想问你……」陆菲嫣好久没说
话,此时幽幽说道:「夫君有没有……一直想着要怎么羞我们母女俩……」
「没有一直……」吴征坦诚相告,这样一对母女花联袂于床,一点都不想羞
一羞她们怎么可能?但确实没有一直……
「哼,娘就猜到夫君要使坏。」顾盼嘟起唇朝吴征皱了皱瑶鼻,伸手就去剥
吴征的衣袍,道:「要是让你为所欲为,夫君那么坏点子,娘和我可就惨啦,偏
不让你事事得逞!」
「咦?」
吴征十分惊讶,想不到今晚被她们反客为主,那还怎么羞她们?正欲起身,
就见陆菲嫣一身绸衫弱不胜衣地滑落,娇躯扭转趴伏而下,将丰隆的梨臀高高翘
起道:「夫君晨间有命,贱妾依命……」
吴征看了喉咙一干,美妇胯间乌绒茂密,此前还未动情,否则吴征必然闻到
她的百媚之香!但此刻一缕神秘的汁液却从密实的花肉中渗出,想是姿势诱惑而
羞人,情欲潮起便不可抑制。吴征刚想伸手去抓白生生的梨臀,就觉胯间一热。
顾盼笑得妙目如弯月,将只看了陆菲嫣一眼就狰狞昂扬的肉棒含在口中,混
沌不清道:「我先吃一吃。」
还没等吴征喘过一口气,陆菲嫣蜗行而至,分开修长玉腿跨坐在吴征脸上。
似乎是被女儿看见自己放浪形骸的模样,美妇分明心中甚羞,俏脸绯红,媚目低
垂,但终究还是欲火炽烈占了上风,沉腰落胯低声道:「请夫君垂怜……」
吴征从来没有这般被动过,全然疲于应对,但是百媚之香扑鼻而至,花汁涓
滴准确地落在唇上。凄迷水草中央两片花唇蠕动,红艳艳的花肉让人垂涎欲滴,
美妇主动送上更是难以拒绝。
柔软的舌尖刺入花肉时却比钢枪还要坚硬,仿佛一下子就把美妇刺穿。陆菲
嫣娇躯酥软地向前一倒,幸亏及时撑住床面。可是这样一来,梨臀向后拱起,原
本她丰臀沉坐,直把吴征的脸都埋了进去,顾盼什么也看不见。此时双腿分开间
的缝隙,便让胯间的春色一览无余。
顾盼伸舌在龟菇上舔舐,视线中除了狰狞火烫的肉棒之外,更见母亲双腿分
张,腿心里乌绒丛丛。吴征红红的舌头像条灵蛇,尖端一挑,便现出两片更加红
艳的媚肉来。那媚肉一收一缩,流涎似地不住吐露出花汁,水光粼粼。明明是十
分淫靡的画面,可母亲的梨臀丰满圆润,臀尖隆起的一条嫩肉随着她摇摆的腰肢
微微甩荡,又极具美感。少女看得耳热心跳,顿觉舌尖的肉棒更加炽热,滋味也
更加浓烈,直被熏得眼酣耳热。顾盼心下砰砰直跳,胯间也禁不住潮涌翻滚,分
外地空虚难熬。
今夜的感觉十分特异,前所未有之羞,但这股羞意又让少女的玉体更加敏感。
顾盼转过身,侧舔着肉棒,将一只又白又翘的臀儿旋了回来,怕吴征不知,足趾
在他臂弯轻轻蹭了蹭。
大手猝然抓住臀肉一掰,郎君知情知趣,顾盼眉开眼笑。粗糙的手掌大力揉
搓着柔嫩的臀肤,直让人通体发寒一样毛骨悚然。手指钻入臀沟,轻轻挑拨着湿
漉漉的花丛,少女深深地抽了口冷气,鼻腔里哼出热息连连,再不满足于舔舐,
张大了丰满的唇瓣,啊呜一口将龟菇吃了进去。冰娃娃爱吸,顾盼爱舔,即使将
龟菇吞入,少女的香舌仍顺着肉棒四面围剿着卷舔不停。
不仅母女俩,吴征也觉得享受无比。陆菲嫣鲜嫩多汁的花肉鲜甜可口,且那
股熟果之香闻之欲醉。在他熟练而多变的挑拨之下,美妇禁不住口中轻吟出声,
那曼妙婉转的声线和着花肉与肉棒被挑拨卷舐时发出叽啾搅拌声混在一起,无比
地催人情欲。
吴征口尝媚肉,雄根也被伺候得舒舒服服,苦于口唇被彻底封死无法出声。
更让人疯狂的是美妇腰肢前后摇移,让媚肉更充分地让他摩擦舔满。难耐之下,
大手向上一举,朝陆菲嫣豪乳抓去。
美妇正如登仙境,只是娇躯酥软,不得不撑着床面苦苦支持。柳腰挪移间,
香瓜一样的豪乳胀胀地在胸前甩荡,细长的乳珠尖尖翘起,诱人至极,可惜吴征
不能将花肉与豪乳一同含进嘴里……大手一抓上豪乳,陆菲嫣立刻松开,将吴征
的大手贴在胸前按实。——有了吴征的支撑,陆菲嫣终于可以解放双手,助力吴
征抚乳揉胸,她迷蒙的媚目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舔了舔香唇,振奋精神,腰肢
以吴征的口唇为圆心画起了小圈。
这一下更是咕咕唧唧之声大作,吴征只感满嘴都被极柔极嫩的媚肉封住,分
明鲜甜肥美,可又呼吸不畅。只能一边勾挑,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热热的气
息灌入花径,又让美妇颤抖着旋得更剧烈。两人皆是又煎熬,又爽快,吴征手上
加力掐握豪乳,另一只手也耐不住,两指一分两瓣柔脂,中指向洞穴里探了进去。
顾盼苦等了一会,终于迎来入侵,啜泣似地嘤咛一声。手指当然没有肉棒来
得充实胀满,但是灵巧多变,而且吴征自幼苦修的手掌上纹路粗糙,搔刮在嫩肉
上更能引发一阵阵的痉挛。灵巧的手指准确地寻着一颗遍布麻点的小肉,在梳齿
般的麻点上来回揉搓。
这一下终于三人皆爽,顾盼更是眉开眼笑,灵动的香舌如纷飞的蝶翼,来来
回回地在充满了欲望的龟菇沟壑上剧烈舔扫。耳中各种水声激烈,口中被炙得发
烫,幽谷里虽不够充实,可至关重要的一点被专心揉搓,快意连连,不知不觉就
花汁淋漓。恼人的手指还时常不安分地突入翻搅,少女绮念纷纷,若不是贪嘴不
肯松口,一时间竟冒出个奇异的念头:是我更湿些,还是娘的水儿更多?
母女在怀,吴征饱尝柔媚的同时,不禁也比较起两位佳人来。青春逼人的顾
盼花肉弹滑无比,每一次蠕动都像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花径更是紧致逼仄到了
极点,不使力休想动弹半分。陆菲嫣的则极具包裹感,像母亲的怀抱一样将你紧
紧包围,但是却异常地温柔,使你可以轻易地进出,却每一下摩挲都能感受到惊
人的弹力。吴征心胸大畅,动作越发激烈,母女俩在他高超的手段下呻吟连连,
娇躯越发酥软。口中与手上的腻滑越来越多,吴征心念一动,手指悄悄地沾了沾
汁水,就往顾盼未经人事的后庭摸去……
少女正惬意地享受欢好时的甜美,臀儿翘得高高,恨不得挺到天上去好让吴
征全无阻碍地施展手段。陡然之下后庭一麻,恼人的手指竟然毫无征兆地揉在上
面。那一处顾盼与吴征顺葬天江回紫陵城的路上,两人私房夜话也曾提起,但少
女总觉有些害怕,还未有过尝试。少女一时有些慌张,幸好手指只是在洞口外揉
啊揉,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顾盼略微放下心,暗品个中滋味,虽然刺激之强烈
不如花径,但是酸胀感却犹有过之。一想之下,觉得今夜恐怕逃不开,又觉惊慌,
失神时不察,尖利的牙齿正刮在龟棱上。听得吴征抽起丝丝冷气,显然肉棒是个
外强中干的东西,实在禁不住。顾盼调皮嘻嘻一笑,赶忙补过,丰满的红唇含着
龟菇细细吸吮安抚。
吴征吃痛抽了口冷气,舌头也终于从幽谷泥潭般的缠绕里脱了出来,眼见陆
菲嫣双颊潮红,红唇光泽莹润却像干渴难耐,不住地用香舌舔润,分明是快意集
聚已达顶端的前兆。钻探洞穴的手指也觉越来越湿,少女的花径蠕动着,震颤着,
颗颗肉芽一口一口地吐出花汁。吴征右掌一紧,加力掐揉之下,陆菲嫣的豪乳立
时变了形,指缝间满溢的乳肉裂胀而出。口中大喘了几口气,顺势向翘如婴指的
红珠含去。
美妇刚娇唤一声,就听女儿吚吚呜呜,似乎甚是难耐。媚目一飘,只见吴征
的手指左右剧烈摇移,正猛烈揉搓着深处的小肉粒,抵在后庭的指尖也不住地旋
转……陆菲嫣娇躯一软,深知女儿与自己一脉相承,这样的手法自己禁不住,女
儿也是一样。这一下更觉娇躯酥软如绵,小腹深处的潮涌之意正快速地决口,有
什么东西即将倾泻而出……
顾盼快意无限,与从前不同的是,后庭处的手指好像撩拨着自己的处处敏感,
大有催情之效。少女的菊蕾不自觉地收缩,像在躲避,又像张小嘴想把指头给含
入。正恍惚间,母亲红潮扑面的俏脸忽然倒着出现在脸颊旁。陆菲嫣腰肢奇软柔
若无骨,难耐之下倒伏着凑到肉棒前!
成熟的美妇媚骨天成,一笑一颦都带着无限的魅力,就连浪声都又甜又腻。
吐出的香舌又细又长,缠卷在棒身上灵动无比,细嫩小巧的舌尖长如兰叶,时时
弯折,贴着棒身游移。那艳红的香唇与洁白的牙齿犹如红白相间的花瓣,软嫩的
丁香舌尖便如一点朱红的花蕊。顾盼第一次见到母亲如此柔媚的模样,不禁自己
也心跳加速。鬼使神差之下,竟学着母亲的模样,顺着棒身舔舐游移。
母女俩的香津片刻间便密布棒身,男儿的浓烈气味也让她们爱不释口。陆菲
嫣熟极而流地与另一女子分舐肉棒,顾盼也像不需要教,天生就知道怎么才能让
爱郎喜欢,与母亲配合着忽上忽下,以香唇灵舌一同刺激着棒身上的每一分敏感。
情欲蒸腾,三人都不知云里雾里,只知本能地舔吻与揉捏交织在一起,来索
取爱侣的身体。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天荒地老,也好像就是一瞬间,母女俩忽
然身体颤抖着剧烈痉挛,齐齐发出尖细的媚吟声。顾盼娇喘嫣嫣,陆菲嫣鼻音浓
重,两大汩花汁涌在吴征的掌心和口中……
吴征没等她们的情潮彻底褪去就已起身,将母女俩摆好一起拥在怀中,温暖
着她们刚因剧烈的情潮而发寒的娇躯,享受高潮过后的余韵。片刻后,顾盼眯开
一只眼瞥了瞥吴征,嘟了嘟香唇,道:「又让夫君得逞了。」
百媚之体实在敏感,一点就着,高潮也比情郎来得快,还是被吴征趁着她们
在云端徜徉时反客为主。吴征咧嘴一笑,得意洋洋,拨开她们鬓角边纷乱的发丝,
问道:「菲菲的嘴儿香不香?」
她们一同含枪舔棒,当然也互相尝了尝口中的滋味。顾盼不依地扭身道:「
夫君是坏人!」
「刚才明明不是,我嘴都给堵上了,一声都吭不出来……」吴征头一偏躲开
陆菲嫣来捂嘴的手道:「又想堵起来?」
吴征句句语意双关,陆菲嫣知道说不过他,妩媚地剜了他一眼,唇瓣动了动,
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吴征打的什么主意,最清楚他癖好的陆菲嫣岂有不知?这
一刻又好像回到成都的那座小院里,无论自己怎么想的,始终拒绝不了他的柔情,
无可奈何地任由他予取予求。何况此时的陆菲嫣,又哪里像当年那样心虽不甘,
情却已愿的左右为难呢?
美妇没缩回伸开的藕臂,缠绕上情郎的脖颈,痴痴凝望着他,道:「都是你
的人了,你为什么还在等?」
「在等你们情动时,一切顺其自然。」吴征被美妇一勾,再度躺入母女俩中
央,把她们一齐拥在怀里。
「一直这样……」陆菲嫣心都快化了,无论过了多久,陆菲嫣待她都与两人
恋情初定时一模一样,从未改变,片刻后又嫣然一笑道:「除了最开始,你就不
管不顾,一直逼迫人家。」
「那是没有办法。」
吴征心里一样甜蜜,美妇却忽然起身,将一对豪乳压在他胸膛上,绷着俏脸
道:「我不管,我要报仇,盼儿来帮娘!」
少女听得怦然心动,这个报仇的法儿想来就异常地香艳。刚欲起身,吴征却
一抱陆菲嫣,将她压在顾盼身上,道:「有仇一会儿再让你们报,现在为夫要先
一振夫纲,两位娘子先做一件事。」
母女俩紧紧偎依在一起,一样娇美的容颜露出无穷媚意,四团豪乳互相挤压,
玲珑的曲线令人血脉贲张,吴征强压着快要跳出嘴的心脏,喘了两声粗气道:「
盼儿幼时也算我带大的,什么都看过啦,唯独一件事还没有,一向抱憾至今!」
「什么事……」顾盼意外地问道,幼时的确有事没事都往吴征那里跑,两人
青梅竹马,就连小时候洗澡都被吴征撞见过几回。自己还真想不起来有什么事吴
征没有见过的。
「想看盼儿吃奶……」
吴征的声音就和当年半哄半迫陆菲嫣时一模一样,美妇芳心大颤着神魂飘荡,
那语调听在耳中还是如恶魔的低语,让她半点推拒不得。而女儿即使已成了亭亭
玉立的高挑少女,抱在怀中时仍然和在襁褓中别无二致。
顾盼听见这几声带着诱惑的低沉语音,那是她从未在吴征口中听过的音调。
再看母亲的样子,冰雪聪明的少女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两人定情时的悄悄话。顾
盼一瞬间好像融入进去,母亲当年强忍着隐疾哺育自己长大成人,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能帮助她,一直到多年以后,身边的情郎终于才强行闯了进去,救下这条
性命。而母亲的又香又软的豪乳滑嫩嫩地覆在自家胸前,儿时吸吮乳汁的记忆已
全然忘记,此刻只觉得这番亲近又唤醒了孩提时的依恋。
「娘,盼儿想吃一吃……」顾盼羞红着脸,羞羞怯怯,又满怀期待地道。
陆菲嫣也一样勾起往年的回忆,女儿幼时也曾和她一起在水中赤裸裸地共浴,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和女儿这般亲近过了。美妇轻声嘤咛应下,搂着女儿的
螓首,微仰上身,将挤作一团的豪乳松出,就要向顾盼口中喂去。
「要吃就好好吃。」吴征扶起陆菲嫣,让她盘膝坐好,又将顾盼抱起横放在
陆菲嫣怀中,活脱脱像给婴儿哺乳的姿势。只是少女身形高挑,侧身抱着母亲的
姿势正展露着玲珑的曲线,分外诱人。
顾盼将俏脸在陆菲嫣胸脯上亲昵地蹭了蹭,见眼前堆雪似的豪乳白光炽炽,
峰顶两点玫红又细又长,尖尖翘翘,谁看了都像尝一尝,何况是亲生女儿呢?顾
盼合上双眸,嗅着刻印在灵魂中的乳香,轻轻将乳尖吸进嘴里。
陆菲嫣的呼吸骤然急促,虽然已断了奶,但是女儿的媚口一吸之下,还是觉
得乳房深处好像有汁液在涌动,仿佛要被吸了出来。柔嫩的乳肉不能抵抗小嘴的
吸力,乳尖更是一下子肿胀着立起。
「好吃么?」吴征凑在一旁,抚摸着母女俩垂散的长发,看得目不转睛。顾
盼的小嘴鼓胀着一吸一吸,红润润的丹唇甜糯糯地粘腻在乳肉上,红白相映,叫
他移不开目光。看少女吃得停不下嘴,只点了点头,又道:「小孩子吃奶不会只
是吸,还会咬一咬,舔一舔。不过小孩子还没长牙咬着不打紧,盼儿可不能用力
咬,要轻些,可别把菲菲弄伤了。」
陆菲嫣羞恼地看了吴征一眼,这分明是他想使坏,可顾盼已经依言做了起来。
尖利的贝齿咬下,充血的乳珠过电似的麻痒乱串。女儿喜爱舔舐肉棒,一条香舌
更是练得灵动已极,舔着乳尖简直比吴征还要舒服畅快。只片刻间,陆菲嫣就觉
幽谷里潮意升起,竟然湿了。
吴征看得热血燃烧,眼前瑰丽又性感的美景让他实在难耐。刚才母女俩是泄
了一回,自己还强憋着,此刻再忍不得,将顾盼修长笔直的玉腿抬起一支。少女
侧身而卧,一条腿分开登时觉得这姿势好让人羞耻。尤其在母亲面前要被情郎进
入身体,更加觉得羞不可抑。可是钝尖一抵在花唇上,娇躯立刻变得顺从,就连
两片唇瓣迫切地一张一合自己都能清晰感受得到。顾盼娇羞之下,只能把小脸埋
进陆菲嫣的豪乳里。
软嫩嫩的花唇翕合着,青春的生命力涌动而出。吴征轻轻挑开唇瓣,向着花
肉刺了进去。弥合的花肉被钝尖分开一条紧窄甬道,甬道如此紧凑,粘腻着肉棒
比顾盼吸吮奶儿还要丝发难容。那些花肉犹如具备生命一样蠕动,挤压吸吮着侵
入的龟菇。
吴征打了个寒颤,只感花径里紧窄湿滑,舒爽无比,耐不住一振腰杆,肉棒
一突到底!
「咿唔……」顾盼小嘴被豪乳封住,呜呜咽咽地哼出娇声。这一下好像正中
命门,让少女秀眉微蹙,小嘴都嘟了起来。
「你轻些……」陆菲嫣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顾盼被鞭挞,唯恐她应付不了吴
征的粗大火热,十分怜惜女儿。可是怀中的爱女一边乖巧地舔吃奶儿,一边花唇
洞口将尽没的肉龙根部箍牢,腰肢扭摇,可想而知将龟菇与棒身在花径里搅动着
蜜肉。
「不要……进来了就不要停……不要折腾人家……」顾盼躲在陆菲嫣胸前羞
于见人,但是身体的快意难以遏止,还是忍着羞,藏着脸娇声道。
陆菲嫣无奈地摇摇头,女儿和自己真是无一处不像,渴求的娇躯一旦点着就
休想停得下来。只得双臂紧紧地搂住爱女,挺了挺胸将奶儿更多地喂进她嘴里,
好像真能送去甘甜的乳汁,帮她延续精力一样。可是吴征一开始抽送,莫说肉棒
翻搅花肉的诱人水声与爱女的呻吟声,就是顾盼的吸吮明显用了力。快意从乳尖
与乳肉上传来,胯间强烈的空虚感侵袭着身体的每一部分,陆菲嫣娇喘渐急,饱
满的乳房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波涛汹涌。
吴征看得心中大乐,果然母女连心,娇躯如此一致。当即重重地抽送几下,
肉棒再一突到底,揉住花心嫩肉碾磨。
「呜呜呜……」顾盼啜泣之声大作,环抱母亲的双臂紧紧收束,少女的纤腰
与翘臀更是没命似地扭动着,也不知道是在躲避龟菇的欺凌,还是在迎合情郎的
爱抚。
陆菲嫣香唇连抿,瑶鼻翕合,尤其女儿如泣如诉,让她心疼之外居然也倍觉
期待。这个异样的念头一冒出,身上像火烧一样焦渴难忍,鬼使神差地就向吴征
看去。
「盼儿轻些,别咬疼了菲菲。」吴征看着母女俩目不转睛,陆菲嫣的模样她
再也熟悉不过,见状先拍了拍顾盼。
「嗯。」少女挤扁了一只乳房轻轻点头,乳肉随着弹了弹。
吴征一手抓着陆菲嫣空着的豪乳,软玉温香弹滑无比,手感绝佳,一边凑过
身去,道:「舌头伸出来。」
「嗯哼……」陆菲嫣娇喘一声,正是当年吴征半迫着让她沦陷后,时时都回
忆起的一刻。美妇妩媚地白了吴征一眼,香舌已长长地吐了出来。细长如兰叶的
香舌迎风摇摆,艳丽无端,吴征看得心旷神怡,旋即一口吸进嘴里细细地吸吮品
尝。
三人融为一体般胶合在一起。顾盼万般惬意,肉棒的花径里时而穿梭,时而
搅拌,融融暖意从胯下直弥漫到全身,舒畅无比。嘴里还有母亲又香又软的豪乳,
吃起来大快朵颐般美味。吴征的大手还时而去抓揉她的美乳,时而掐一掐翘臀。
最恼人的是从臀瓣里钻进去,轻轻地挠得后庭麻痒难当,每一次都让她翘臀一缩,
两片臀瓣紧紧地合拢在一起。
吴征最为爽快,嘴里饱尝香舌的温柔甜美,肉棒被紧致的花肉团团包围,抽
送时棒身上的每一分都被啃吻,越插越是坚硬。一双手忙里忙完,一会摸摸这里,
一会掐掐那里,只觉两具曼妙的胴体上处处皆好,哪里都想摸,哪里都摸不够。
陆菲嫣则像身处冰与火之间,情郎的热吻让她流连忘返,粗糙的大手抚在奶
儿上摩挲也是舒服无比。女儿的吸吮力道越来越弱,但是舔舐却越来越快。吴征
还不停地把大手探入她的胯间,爱抚空虚的花房略作安慰。只是三人的动作越是
激烈,就越是觉得难以满足。
顾盼的呻吟之声越来越高亢,有时都含不住双乳脱口而出,可是又贪嘴似地
啊呜一声扑在乳房上一口吸住。花径的媚肉翻腾连连,正是越发接近快意巅峰的
频频收缩蠕动。吴征见状,揽着顾盼的纤腰将她伏在陆菲嫣胯间,俯身耳语道:
「盼儿快看,你就是从这里生出来的……好看么?」
「好看……娘这里,好媚人……」少女目中所见俱是艳光,母亲细薄的花唇
秀气里透着淫媚,正四溢着熟果之香。
「当年生你的时候,菲菲可是遭了不少罪,盼儿不该亲一亲,安慰安慰么?」
简直是魔音灌脑,顾盼正是魂飞天外的紧要关头,一时不及细想,只觉花肉
与花汁都分外诱人,吐出嫩舌便舔了上去……
「哼哼……」陆菲嫣还有存有些理智,本能地觉得好像不太妥当,但是胯间
的空虚感太过煎熬,心下也知这一刻终究逃不掉。待顾盼伸出香舌时,竟然倍觉
期待。女儿灵动的香舌卷住肉珠,又向蜜缝里一挑。花肉被挑开一线,大汩大汩
的花汁一下子涌了出来,又被爱女的香舌一卷,全吞吃了去。
「娘的水儿好香……」
顾盼似乎对母亲的滋味很是喜欢,吴征又在她耳边说道:「盼儿喜欢什么,
就对菲菲做什么,不然她一个人空着可难受得紧。」
得了不知道是鼓励还是引诱,补了一口花汁似乎精神大振,顾盼索性将翘翘
的丰臀挺了起来,跪趴在陆菲嫣胯前,一边伸出艳舌连连舔舐在花肉上,一边倾
力挺动翘臀,迎接吴征的抽送。
顾盼一向爱舔,香津自然丰沛,陆菲嫣的花汁更不遑多让,混在一起在少女
灵动的艳舌之下水声大作,淫靡无比。吴征听得大大吸了口凉气,双腿发力稳住
身形,准备开始最后的冲刺。
腰杆一挺,肉棒在花汁润滑之下滋溜一声直插到底。顾盼娇躯一震,吚吚呜
呜含混不清地呻吟,香舌却卷得更快了。陆菲嫣原本死死咬着唇瓣,艰难地不哼
出媚声,但这一下胯间的快意着实难以抵受——更何况还是出自爱女的香舌。禁
忌感一起,快意更甚,终于忍不住娇啼起来,双手捧着双乳自行揉捏……
吴征看得双目赤红,肉龙像根乌黑的玉杵,一下一下地向少女的花径深处杵
去。抽送虽不快,但下下力透花心,胯骨与翘臀撞击时啪的一声又香又脆。陆菲
嫣听得心惊胆跳,幸亏顾盼青春年少,身子骨结实,换了自己恐怕当即就要死去
活来……
然而顾盼也是有口难言,鼻腔里浓香四溢,大沽大沽的花汁更是任她的舌头
怎么灵巧都卷不完。肉棒一下下地重杵在花径深处,尤其敏感的花心肉芽一次次
刚弹回原状,就被一次次又捣成肉饼,一阵阵酥麻的快意正在娇躯上乱串。花肉
已被厮磨了许久,被重杵了百来下,几乎魂儿都要被撞飞了。
抽插还骤然在变快,插入时猛烈的冲击不说,抽出时龟棱沟缝却像把小锄头,
不住将花肉刨刮,魂儿又像要被抽了出去一样。少女哼哼唧唧,察觉吴征有所不
同,但满脑混沌只知挺臀迎棒,又不明有什么不同。晕晕迷迷间,顾盼被一挺一
挺的撞击,撞得离开了陆菲嫣的花唇,少女娇躯酥软,明明还想吃几口,却无力
抵抗,只能被推着向母亲身上移去。移到哪里,小香舌就舔到哪里,好像在品尝
母亲身体的每一分。
舔过了豪乳,母女俩终于娇颜相贴。
「娘……好难受……」顾盼蹙眉嘟唇,分明身体正一波一波地传来巨大的快
意,容颜却可怜兮兮,好像满心发苦。
陆菲嫣刚被舔得甚是舒爽,刚至半山腰骤然而止,也正憋得煎熬,见状怀抱
爱女宽慰道:「没事,没事……」目中除了爱女,还有吴征满是希冀的眼神,美
妇幽怨地望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乖巧地向女儿的香唇吻去。
香甜的呼吸格外地温暖,顾盼得了安慰双目合拢,双手紧紧环抱陆菲嫣,娇
喘着等待泼天情潮的来临。而抽插的肉棒在这一刻几乎达到力道与速度的顶点,
在花径里左冲右突,恣意翻搅。
「呜呜呜……嗯嗯嗯……」顾盼娇躯一抽,呻吟声骤然拔高,妩媚之意几如
破体而出。尤其是剧烈颤动的翘臀筛糠似地抖动不停,在毫不休止的肉棒抽送下,
大汩大汩花汁倾泻而出。陆菲嫣见爱女情潮到来,赶忙也紧紧地怀抱着她,一边
抚摸她的俏背,一边将香甜的气息渡入她口中……
终于,少女剧颤的娇躯忽然一顿,化作一滩水似地软了下去。陆菲嫣明知顾
盼快乐得欲仙欲死,仍是忍不住白了吴征一眼,怪情郎太过狠心,也不知怜香惜
玉。可吴征从顾盼的幽谷里抽出肉棒,居然仍昂扬如龙,陆菲嫣刚刚一惊,就被
吴征推倒,蘸满了花汁的肉棒,噗地一声挺入自己春水涟涟的幽谷里。
美妇正在情火煎熬之中,这一下尽根到底带来巨大的快意一下子满足了空虚。
三人交贴在一处,陆菲嫣再也忍不住,长腿分开环过顾盼,再环过吴征的腰杆紧
紧夹缠。修长的玉腿结实有力,吴征只能晃动窄臀倾力抽送。这样一来,肉棒的
抽插密密频频,像始终填满了幽谷。陆菲嫣原本情潮将半,被狠狠地填塞,情欲
火上浇油一般高高窜起!
「呃……哼……吴郎……」陆菲嫣双目迷蒙,唤了一声情郎后贝齿死死地咬
着唇瓣,玉胯双腿盘腰的力道不住画着圈,让肉棒从不同的角度穿刺着幽谷里的
每一分。她气息奄奄,只从瑶鼻里哼出动人心魄的媚吟声。
吴征双目赤红,实在忍耐到了极限,喉间低沉咆哮着用尽全身力气冲击着花
房。美妇密布的肉芽激烈地包裹挤压着肉棒,每一颗都在跳跃,每一颗都在吸吮,
花心更是死死抵着龟菇大力含嘬。终于吴征闷喝一声,在强劲的吸力下再也抵受
不住,阳精喷薄而出!
陆菲嫣的花心被阳精一冲,顿时情潮像巨浪一样席卷而来,幽谷里花汁飞溅。
她玉背一弓,螓首后仰,双腿不要命似地发力将吴征的腰杆压下,好像填满了被
肉棒填满的花径尤不知足,要让肉棒将凤宫捅穿似的。两人抵死缠绵,直到云收
雨歇,才一同瘫软,搂在一起吁吁喘息……
喘息渐复,顾盼撒娇似地嗯了一声,娇声道:「夫君真是个坏东西。」
少女满是幽怨地看着吴征道:「夫君不射到人家里面,偏要射给娘。肯定是
想先给娘一次,然后……然后就要摘人家的小菊花……」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
少女慌慌张张地挣脱母亲与情郎的夹击,怯生生地捂着翘臀道:「人家害怕……」
senglin08 2025-1-27 02:11
[font=宋体] 第三章、琴瑟和鸣垂耳服帖
少女娇羞地捂着翘臀,娇憨的模样又可爱又性感,诱惑之极,看得吴征食指
大动。还好吴征向来对娇妻们打从心眼里地疼爱,这才没有用强将顾盼就地正法。
搂过少女在怀,吴征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道:「小傻瓜,你要是真的不
愿,为夫还能勉强你不成?」
顾盼听得展颜一笑,媚眼弯弯,埋进吴征胸膛扭了扭娇躯,看上去芳心可可。
陆菲嫣伏在吴征肩侧不言不语,嘴角上挂着个笑容,正巧被顾盼看个真切。
「娘,你在笑什么?」顾盼大奇,陆菲嫣的笑固然甜美迷人,好像对吴征十
分放心,知道他不会强迫爱女,但也有股说不出的神秘又别有深意。
「嗯?」陆菲嫣唇瓣张了张,半宠半怨地看了顾盼一眼,似乎未料到女儿心
直口快一下子就问了出来,也埋怨自己没把小心思藏好。向来与吴征私下在一起
都有些太过放松,一时也改不过来。此时不好说,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笑什么嘛……」顾盼不依不饶,嘟着唇娇憨道:「明明就在笑我,还不肯
承认。哪,大师兄也笑,你们分明又串通一气来嘲笑我什么,还不让我知道。」
「没有啊,菲菲笑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自己想起来些事情才笑的。」
吴征咧嘴笑的模样十分爽朗阳光,和陆菲嫣的神秘感大有不同,又没有情升
时的欲焰。顾盼看得奇怪,心道想问出母亲心里话一时难得,遂向吴征道:「夫
君想起什么了?」
「一会儿夫君,一会儿大师兄。」吴征在顾盼秀挺的鼻梁上一勾,道:「我
想起来以前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简单。当年和菲菲在一起的时候,我许诺了好
多事情,还有想着帮着昆仑在朝堂压制政敌,再广开财源,昆仑派自然源远流长。
那时候年少无知,还觉得这一切都是手到擒来……直到现下把你们一起抱在怀里,
才觉得当年轻易许下的诺言,总算完成了一小半。」
吴征最早的心愿,其实只有保护好一个小小的家。但是乱世之中命如草芥,
就连这点心愿都万般艰难……今日母女在怀一尝夙愿,两具娇躯妩媚万端,柔若
无骨,但是抵在肋旁与后背的四颗乳豆又坚硬若石,无比清晰地给了吴征活着的
踏实。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吴征忆及往事,不免有些感慨。
情郎心绪翻涌,爱侣之间最好的宽慰当然是自己无限的温柔。纤细悠长的呼
吸带着香甜,陆菲嫣与顾盼都没有说话,只是藕臂痴缠得更紧。四颗滚圆硕大的
豪乳紧密无缝地贴着吴征,用女子特有的柔情温暖着男儿。吴征身心俱暖,视线
中顾盼偎依在他胸前,嘴角弯翘带着甜甜的笑容,少女的娇俏几乎把心都融化了。
顾盼不一会就抬起头与吴征对视一眼,又急忙躲开,只是每回看向吴征时,都觉
得他的眼神越来越是犀利,转动得也越来越快,在她娇躯上的曼妙之处逡巡个不
停。而渐感羞涩的少女不自知的是,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是迷离。
秀发如丝垂散,拨弄起来轻柔若云团,粗糙的大手缓缓地抚在上面,少女眯
眼猫身,说不出地温馨舒适。而身后美妇的柔荑则早与另一只粗糙的大手紧紧握
在一起,好像在互相感受着血脉相连的悸动。吴征回看一眼,见陆菲嫣正痴痴凝
望,四目相对,相顾一笑。美妇香唇微嘟,兼具少女之娇俏与熟女之贤淑,看得
吴征心头大跳,握着的手紧了紧。
恰巧此时顾盼情火渐升,朱唇悄悄地在吴征的胸口上一抿一抿,好像在偷吃
条条肌束。吴征再忍不住,大手抓上顾盼的豪乳,少女的乳房肤质腻滑又丰弹绝
顶,这一抓被一弹一滑,险些没能捉住,连忙掌心一按,这才拿住了动如脱兔的
豪乳在手。
「嗯……」顾盼轻而悠长地呻吟了一声,合上的双眸长婕如梳,嘴角更加弯
了,看上去十分受用于粗手在自家奶儿上的摩挲。少女片刻后睁开双眸,吴征的
抓捏并不用力,可乳肤如此幼嫩敏感,让每一条掌纹都能清晰地察觉。这只大手
若用眼观看,并不像些常年劳作的老农那样密布茧壳,但掌纹却凌乱而粗糙,密
密麻麻。常人的手掌显眼的纹路不过三条,而吴征的光粗纹就有五十余条之多。
若是有相师看见,大体要说他命运多舛,曲折难测。至于那些细密的纹路就多到
数不清,而且比之常人的要深得多,那都是多少磨砺刻下的深痕。
顾盼怜惜之心顿起,藕臂一夹,双乳高高耸立,少女低下头,轻吻着爱郎的
手指,好像这样就能用自己丰腻的乳脂去润平这只斑痕累累的手。指尖上的温热
传来,吴征的手指动了动,调皮地挑拨着顾盼的贝齿与香舌。顾盼嘻嘻一笑,尖
牙在指头上咬了咬微微刺痛,立刻又用唇瓣吮了吮消弭微痛。
乳脂丰腻,弹跳着滑不留手,吴征尽享个中温柔。脸颊边还有两片柔唇轻轻
亲吻,吴征回过头,顺势将唇瓣捉在嘴里,舌头一勾,一只细长若兰叶的舌头吐
了过来,软糯生温,脂香四溢。吴征吸吮着品尝,滋味美妙,揽着柳腰的大手顺
势下滑,将一瓣梨臀抓在手中揉捏。
豪乳与梨臀一样的滑腻柔软,但是豪乳火热,臀瓣冰凉,手感又大有不同。
吴征两只大手以相同的力量与动作掐揉,软在手心,暖在心头。母女俩敏感点遭
袭,也哼出娇喘之声。
吴征正饱尝温柔,忽觉胸前一凉,又一热。顾盼看情郎与母亲吻得热烈,那
种情深意切下的舌吻又好看得让人不忍打扰。可是自己情火也动,忍不住向吴征
的胸膛吻去。吴征掐揉她的豪乳,她便在胸肌上轻吻。吴征拈着峰顶莓珠夹捏,
她也对着小凸点又舔又咬。
柔情蜜意,甚是相得。恍惚间顾盼忽然想到,此刻三人正情投意合,欲焰渐
起,说不得又要干柴烈火,来一场酣畅淋漓的交合。若是吴征意动,又想尝一尝
自家的后庭娇花,那该如何是好?
少女这才发现自己的心思不知不觉间悄然改变。从先前单纯对未知的害怕,
变成了现在如何拒绝?怎忍心拒绝?顾盼恍然大悟,原来陆菲嫣先前神秘的微笑
意指在此!顾盼想通了这些,心中一片甜蜜,不是情投意合难有这样的感觉?又
有些恨得牙痒痒,好像被人轻易拿捏,怎么都反抗不了的无力感。
吴征抓揉臀瓣,手指时不时来回掠过深丘沟壑,那丛萋萋芳草不多时又泥泞
不堪。陆菲嫣的灵舌在他口中时而迎合任由吮吸,时而又灵动地勾挑引诱,纤手
也握向肉龙。
软软的手心带着微温,但与炽热的肉龙相比又显得冰凉。吴征被这股冰凉激
得颤了颤,头一低,向陆菲嫣悬在自己脖颈下的奶儿叼了过去。莓珠含在口中,
坚硬里带着软嫩。这枚嫣红细长的果实敏感点密布,比常人也要多上许多,吴征
轻轻一吸一舔,怀中曲线曼妙的娇躯便连连颤抖,连握着肉龙的手都紧了紧。陆
菲嫣胸脯上一片酥麻,低头见情郎吸吮自己优美的弧线时一顶,将豪乳顶了起来,
目光灼灼。美妇俏脸一红,露出求饶之色,可是吴征眼睛一瞪,显然不允。
陆菲嫣左右为难,看顾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实在不好意思露出
媚态。但是拒绝吴征,自从入住吴府之后,她一直就没有学会过……陡然间豪乳
上的快意加倍传来,吴征大口大口地吃着乳肉,吃得啧啧有声,粉嫩的莓珠与粉
晕变得更加嫣红,更加诱人。
「吴郎,我也想要……」顾盼看得着迷,只觉大手揉搓难以满足,娇躯凑来,
挺着鼓鼓的饱满豪乳送到吴征嘴边。
「勾引」成功,吴征心中大乐,将母女俩的豪乳堆在一处,若是躺下,整张
脸早被埋没。两颗莓珠在夜光中俏立,可口诱人,吴征嘴一张一同衔进口中深深
一吮。
丰弹的乳肉被强劲的吸力拉长,峰顶的两片嫣粉也消失在吴征嘴里。母女俩
同时呻吟一声,那麻酥酥的滋味从奶儿一路蔓延至香肩,直软了半边身子。此时
三人呼吸相闻,吴征喷吐的热气顺着豪乳的弧线一路袭上,他含着奶儿一呼一吸,
把乳香也吹了上来。陆菲嫣媚目低垂,顾盼红唇微张,看着两只奶儿被吴征压扁
了,又拉长了,颇觉惊心动魄。
吴征大吃了一阵还不满足,吐出两枚莓珠,舌头向上一挑一挑。沉甸甸的奶
儿从峰顶被托举而起又掉落,颤巍巍的一抖一抖,绝佳的弹性展露无遗。顾盼抿
了抿红唇,见吴征将奶儿越托越高,乳波也越荡越烈,一时忘情,终于向平日两
人欢好时一样,吐出香舌向乳尖追去。
与爱郎一起抚慰自己的身体,敏感与快意俱都倍增,何况今日除了自己的之
外,还有母亲的一只豪乳始终与自己熨帖在一处。顾盼巧舌如簧,贪婪地舔舐在
莓珠上。陆菲嫣看两根舌头一上一下,将身上极敏感的部分压在一起,好像莓珠
上的每一分褶皱都被不被放过地细细舔舐。这样相戏本是她熟悉惯了,也极爱的
乐趣,先前吴征就想,她碍于在顾盼面前实在放不开,强忍着拒绝。此刻见女儿
已主动,吴征又满是希冀的目光,她实在抵不过,半是无奈又半是期待地吐出兰
舌,媚目一闭垂首向他们舌尖交融之处汇去。
相比陆菲嫣细长的乳尖,顾盼的短一些,也圆一些,像颗可爱又可口的血瑶
柱。正如她们的香舌虽都显细长,但顾盼的舌尖便圆一些,更显可爱。美人自戏
又免不得地相戏,香舌与豪乳的每一分弧线都如此完美无瑕地惊艳,性感无比。
吴征心愿得偿,长叹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稍微抚平剧烈得几乎跳出胸膛的心跳。
坚硬的乳珠,柔软的奶儿,软糯的香舌,将它们同时吸进嘴里时,口感之佳
简直是最高的享受。吴征看母女俩情动非常,伸手向她们胯间的芳草地摸去。陆
菲嫣娇躯一紧,顾盼臀瓣一缩,母女俩要害被袭,不约而同地捉住吴征的肉龙。
肉龙粗硬如烧红的钢枪,捉在手里几乎将手心都烫得化了。顾盼的小肉珠被
粗糙的指腹揉搓,少女鼻翼翕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是吴征恼人的手指总是
趁她目眩神迷时就挑向后庭。每一次都逼得她缩起臀瓣,死死地守护这处禁地。
这种快活间又紧张无比的感觉,竟比在湘江破身时还要让人觉得刺激。好在吴征
更像是在逗弄少女,并非真的强要,绝不用强去分开臀瓣,强行侵袭。恼人的拇
指加力拈弄小肉珠,又伸出中指裂分花唇,向湿漉漉的花穴探去。
顾盼扬起修长粉白的脖颈长长地呼出口气,好像这才回过神来,打点精神,
向吴征投去个娇羞的眼神,兰舌一吐,继续舔弄起奶儿来。手指转入花穴,虽不
如肉棒那样撑满的饱实,但是吴征对她的娇躯了若指掌,这里一点,那里一旋,
尽是她极乐之所,滋味同样美妙。只是顾盼享受间,听得母亲吚吚呜呜,似乎快
活里又带着些委屈。妙目一转,见陆菲嫣双颊酡红羞难自抑,可是目中的迷蒙分
明是滋味快美的模样,一时不明所以。
美妇的花汁如涟涟春水,又腻又滑。和对待顾盼不同,吴征一指挑拨花肉,
另一指蘸了春水,轻轻挤开后庭,在菊蕾密布的褶皱上旋转,陆菲嫣敏感的娇躯
哪里禁得住?自己的后庭花吴征一向喜爱,每回欢好时都要品尝,本没有什么。
只是今日在女儿面前,至羞之处毕竟是至羞之处,吴征心里的鬼主意她哪有不知?
前花的敏感自然引发娇吟,后庭的酸胀一同袭来时自也免不了那种异常的委屈呼
声。两者一起袭来,加上顾盼在旁,又唤起陆菲嫣初次与吴征相融时的种种心境
——无奈却又逃不开,隐隐期盼又觉羞耻……
快意越来越盛,又逗弄了一小会,母女俩几乎同时颤了颤娇躯,幽谷里泄了
一小注汁水来。
「啵……好菲菲……」
「啵……好盼儿……」
吴征看母女娇媚,在她们脸颊上各吻了一口。顾盼螓首微抬,惬意地接下这
一吻,顺势伏在吴征胸口,温馨地腻了片刻,抬头嘟着唇道:「夫君,你是不是
……真的很想要人家……」
少女半是委屈,半是纠结的样子实在太过惹人怜爱,吴征又在她脸颊上重重
地吻了一口,道:「想,但是不急。新婚之夜,大家开开心心就好,盼儿莫要老
是担心这些。」
「嘻嘻,就知道夫君疼人家。」顾盼露齿一笑,娇颜如花,又伏在吴征胸口,
翘起的嘴角看上去甚是惬意。片刻后媚目张开,露出疑惑之色,抿了抿香唇又抬
起头来,道:「可是……可是夫君没有得到,就会开开心心了么?」
「呃……」吴征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性格本就大气,在这个家里好像习
惯了疼爱每一个人,因为每个人也都疼爱他,完全不需要担心什么,付出多少,
自然会收获乃至成倍的回报。他也愕然了一下,道:「可能会有点遗憾,但是今
夜我母女花在怀,还有什么不开心的?纵有些许遗憾,又算得了什么?」
少女唇瓣微动,看了眼母亲,终究没敢说出口。顾盼的确有些意动,一来是
对吴征发自内心的喜爱,只要喜爱了,自然而然就会身心俱醉,没有什么非得抗
拒不可。二来后庭处被吴征来来回回地逗弄,那种麻麻痒痒的异感滋味着实不坏,
多多少少也萌生了尝试一下的念头。
「就是觉得……会好疼,总有些害怕……」顾盼不敢答应,也不忍拒绝,想
了半天,这句话倒是真情实感。
「害怕就不用强逼着自己一定要怎么样,又不是什么大事。」少女现在担忧
的模样惹人怜爱,吴征不由会心一笑,怎忍逼迫?但是胯下肉龙昂扬已久,继续
寻一处温柔暖嫩之所抚慰,恰巧顾盼娇躯就在近前,也不调整姿势,两人就这么
半跪着,肉龙钻入腿心,钝尖划开花汁浸透了唇瓣,滋溜滑了进去。
「唔……」少女含笑露出羞色,双腿却分开一绕,盘在吴征腰杆上。
肉龙入洞,一双有力的长腿立刻提不起气力,只能软软地勾搭在吴征腰上,
全身的重量都依附于情郎。可恨吴征也仅仅是环着少女并不使力,只叫她不至于
软倒。泥泞的花径却是润滑无比,虽是肉龙的进入让花肉死死缠夹,娇躯却还是
不由自主地沉落,将肉龙一寸寸地吞了进去。
挂在情郎身上,顾盼扭着身娇嗔不依,可吴征并不将她放下。大手托举着翘
臀将少女抱起寸许再一松,娇躯失重地落下,刚吐出小半的肉龙立刻又被吞至末
柄。顾盼身材修长,再怎么苗条分量也不轻,肉棒虽一动不动,娇躯压上去时龟
菇撞在花心的力道不比吴征奋力抽插时轻上多少。偏偏吴征一刻不停,龟菇刚撞
上花心,娇躯就被抱了起来,只一两寸重又放下。顾盼全身失控,花径里又麻又
痒,花心被撞得又酥又胀,像被一朵青云托住,懒洋洋地浑不受力,又说不出地
舒服。
「不能这样撞……喘不过气了……」只吞吐了十来下,顾盼就觉这未曾试过
的姿势快感太过强烈,胸口一团气堵得心慌慌,不由哀声求饶。
「不是撞呀……是盼儿肌肤太滑,实在拿不住……」吴征托起少女,抱着臀
瓣的双掌果然一滑,被捏扁的臀儿从掌心里滑出弹回原状。看上去正是臀肤过于
光滑,每每一用力就从掌心里滑了出来。
「坏人,你就是坏人……呜呜呜……」滋味太过快美,顾盼虽如泣如诉地呜
咽。可是娇躯滑落时肉龙直挺挺地撞在深宫,花心被挤得汁水淋漓,每次起落时
咕唧咕唧的淫靡声分外羞人,哪里有半分的不满?听起来啜泣声还更像撒娇求欢
更多。尤其是娇躯滑落时,被大手抓住的臀瓣自然而然地裂分,深埋中央的后庭
便凉飕飕地着了风,好像一直深藏的秘密露了出来,这股异样更让少女的快意更
加强烈。
「那就不坏了!」
情郎的话让顾盼心中一暖,但又难免有些失落,毕竟这时候说的话,总是有
那么些口是心非。果然两片臀瓣被吴征稳稳地托住,萁张的大手如抱珍宝,可娇
躯仍然悬于半空,吴征腰杆一挺,肉棒径直而入。
强烈的冲击力让快意直冲脑海!顾盼啊哟一声惊叫,螓首猛地后仰,一口气
险些喘不过来。吴征不管不顾的奋力抽插。分开的双腿让胯间纤毫毕现,男儿腰
腹撞击在胯骨的啪啪声又响又脆,节奏极快,可见吴征撞击时的快速与猛烈。顾
盼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如泣如诉,上身娇软,一双玉腿却盘紧了吴征,五趾并立紧
缩,收束的花肉更是死死缠夹着肉龙,丁点舍不得分开。
陆菲嫣见状,忙贴在爱女身后,轻轻吻着她的脸颊,好像顾盼尚在襁褓中哭
闹时身为母亲的温柔抚慰。她一双媚目仿佛春波涌动,看看吴征的咬牙切齿,又
看看顾盼的秀眉紧锁。分明知道女儿此时的快乐,又担心这样强猛的冲击把她的
身子弄坏。若是吴征使力太大,撞击之声太过响亮时,也埋怨地瞪一眼吴征。
「来了来了……好酸……呜呜呜……」悬在半空的娇躯忽然剧烈颤抖,吴征
停下撞击,只将肉龙插至末柄。少女筛糠一般地抖动,胶合之处汁液淋漓,翘起
的双腿让幽谷全无遮拦,花汁刚出穴口就顺着春囊涓滴而落。顾盼这一泄几至逼
命,吴征不需任何动作,深埋花穴的肉棒自然而然地被花心吸住钝尖,剧颤的娇
躯也让花肉摩擦着肉棒。
从剧颤到渐渐平静,好像垂死挣扎,再到时不时地娇躯一抖,少女终于缓缓
平静下来。吴征这才将她放倒,轻吻着圆润的耳珠似在温柔抚慰。好一会儿顾盼
才从剧烈的快意里回过神来,媚目睁开,爱意无限地看着情郎,正是极度满足之
后情意缠绵,难舍难分。
「坏人!这么用力,人家都快晕过去了……」轻咬红唇,瑶鼻微皱,少女的
娇憨此刻活灵活现。吴征看得心头大动,恨不得再抽送两下。可顾盼刚刚大泄了
一回,不堪征伐,终于还是以极大的毅力依依不舍地抽出肉棒。
刚高潮过的花肉分外敏感,依然勃涨的肉龙抽出时刨刮着花肉,顾盼不安地
扭动着娇躯,好像又是难熬,又是不舍。螓首微动,这才看见陆菲嫣独自坐在一
旁,把这一刻的甜蜜完全留给两人。顾盼心中一紧,颇多自责。母亲虽安安静静
地坐着,可是呼吸微促,目若滴水。同是百媚之体,顾盼如何不知陆菲嫣心中感
受?她推了推吴征道:「让人家歇一歇。」说着扶在吴征胸膛前的玉手抓了抓。
吴征会意,又在顾盼唇上吻了一吻,起身从后抱住了陆菲嫣。美妇身心一暖,
也不知道是情郎的爱意更让她心动,还是女儿的体贴更让她快慰。
「湿成这个样子,菲菲居然坐得住……」
目睹一场春宫,陆菲嫣的春潮就没有停过,强迫着自己在旁不打扰,忍得甚
是辛苦。吴征的大手轻轻拍打着臀儿,正是两人间惯用的暗语。陆菲嫣忸怩不安,
这姿势太过羞耻,在女儿面前多有不雅,一时有些难以抉择。
「还不快把臀儿翘起来,让为夫看看够不够白,够不够香,翘得够不够高,
穴儿那里还浪不浪?」
吴征的呢喃如魔音灌脑,陆菲嫣娇躯向后彻底软倒在吴征怀里。这些话从前
出自她自己口中,那时的她病体初愈之后功力大进,首胜强敌,心情激动之下不
知如何报答情郎,只有将自己一片柔情蜜意献得干干净净。
「是……妾身遵命……」新婚之夜,夫君不仅是夫君,还是为自己重新铸造
了人生之途的恩人,不仅救了自己的命!美妇心中旖旎,从来不知如何拒绝吴征,
与他成亲更是久来的夙愿,又怎能在这时左右犹疑,空留遗憾?
美妇娇羞地朝顾盼看了一眼,乖乖顺顺地平平趴下,上身不动,双腿保持这
一条支线蜷曲而起,丰隆的梨臀如海上日出一般跳出,升起,高耸……支撑着娇
躯的一双长腿一前一后……这般姿势不仅是这具娇躯曲线毕露,还似狗儿一样在
摇尾求欢,情与欲并重,任谁都抵挡不住!
雪团雕凝般的臀瓣肥嫩白皙,美妇腰肢一塌一塌,梨臀随之一拱一收,美人
摇臀,媚态无端,世上再无任何舞姿能更比得上优美动人。吴征抽着凉气,两片
花唇像张贪婪的小嘴张合,嗷嗷待哺。深埋在臀瓣间深处藏着的更是诱人的春光,
那时陆菲嫣身上的至羞之处,也是吴征每一回都要品尝,每一回都回味无穷的滋
味。此刻高耸的梨臀借着长腿前后支起,平日深深隐藏的后庭娇花如含苞未放的
小菊一样翘天招展,似正迫切地等待被开采之后彻底绽放……
「娘子……」吴征心情激动,陆菲嫣终于不再拘束。虽然此刻的她好像当成
与吴征独处,还未彻底展现她的无边媚力。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人把持不住。
「夫君……」陆菲嫣心中一荡,自此之后,她就是吴征名正言顺的娘子。她
并不强求,一贯也觉得这件事无可无不可,并不在乎,但是真的开诚布公地拜堂
成亲,美妇才知道心中一直都是这样期盼的。情升欲起,陆菲嫣绷紧了腰肢,却
扭动起玉胯来,高翘的梨臀摇摆着画出半圆,羞怯道:「请夫君品尝……」
一颦一笑,媚骨天成。吴征手一撑站起,以绝顶高手的功力扎了个坚实的马
步。陆菲嫣身不动,眼不看,臀后的一切如在眼前,她深深吸了口气。无论何时,
只要自己展现出媚意,情郎都会欲发如狂,此刻他正要用最凶猛最彻底的姿势征
伐自己,向自己索取一切。一想到接下来的激烈,不由又是紧张,又是自傲。
肉龙贴着花唇滑过,两片唇瓣夹着肉棒,中间的嫩肉一路吮过棒身。从顾盼
体内抽出的肉棒本已干透,于是滑过的这一面棒身上便染下一条水迹。乌黑的棒
身,晶亮的水迹,本已被吴征的姿势吓得心惊肉跳的顾盼看见这道湿痕,更觉性
感已极!
「砰!」终于连龟菇都抹过,肉棒发出声闷响向上弹起,昂首翘立。吴征又
以肉棒底面贴合花唇滑下,虽看不清,也想象得到棒身的这一面也饱蘸花汁。只
抹得两下,肉棒就润得透了。更让顾盼看得目不转睛的是,吴征沉腰而下,钝尖
正至穴口就停立不动,好像被花肉给牢牢吸住。而吴征腰一挺,陆菲嫣娇吟一声,
唧唧之声响起,正是肉龙破体而入。
「好深……」美妇曼声长吟,悠扬婉转,魅惑无比。火烫的肉龙与棒身上盘
根错节的青筋,每一分都由花肉传来清晰的反馈。花肉被逼开,钻心的麻痒化作
刻骨的畅快,陆菲嫣急不可耐地向后一迎,正赶上吴征发力前送。「啪」地一声,
肉龙直透花底!
「唔……」陆菲嫣螓首一扬,柳腰伏得更低,梨臀翘得更高。两人像同时僵
住了,又各自闭目,好像同时在享受这一刻。
「好浪的穴儿,还是这么浪……不对,比以前还更浪,更滑……」吴征感叹
着说道,长叹之声极为满足。
「嗯……一想到夫君插进来……就受不了了……」陆菲嫣浑然忘我,娇躯自
行浅浅地前后摇移。似是龟菇迫得太紧,花心嫩芽酸麻难当,又似是不停地自行
挤压着花汁。
「那……臀儿够不够白……够不够香……」顾盼初次见此淫靡之景,竟也融
入其中,鬼使神差般颤声问道。
「啊……」陆菲嫣陡然惊觉,羞得赶忙将俏脸埋进床面,哪里还敢看顾盼一
眼。
「女儿在问你话,快答!」吴征不由她任性,大手箍住柳腰,不让陆菲嫣摇
移纾解欲火,却鼠蹊使力将肉龙埋在花径里一跳一跳,好像在舔舐着花心嫩芽。
「别……呜呜呜……」陆菲嫣泫然欲泣,情欲正盛,情郎却不动作,花肉难
以满足,花心却由此更加敏感,顿觉五内俱焚,简直比吴征第一回时的半哄半迫
还要难熬。
「快说……」吴征软语温存,陆菲嫣更是难耐。顾盼见状,趴在吴征身后露
出个小脑袋吃吃笑道:「原来,夫君和娘亲第一回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嘻嘻…
…果真是个坏人。」
「快说……」
这下声音更轻更柔,陆菲嫣终于耐不住,带着泣声道:「早就香香白白了…
…而且翘得高高……这样夫君好插弄……」
「菲菲真乖!」吴征大遂胸臆,志得意满间狠狠地插了几下!
顾盼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胶合之处。密闭的花穴被撑开一个圆圆的洞口,内
里的嫩肉拼力抱紧了侵袭的肉龙,好像在拼力地想将它挤出去。可是娇软的花肉
再怎么用力也是徒劳,反将花径里的汁水给挤了出来。朝天高翘的穴口像泉眼里
汩汩地冒出清泉,一部分涓滴而下,另一部分则蔓延向上,润湿了精巧的菊蕾。
这几下抽送将陆菲嫣的魂儿又给送了回来,美妇满足又难耐地轻哼着,娇躯
又斜斜地扭摇,正是肉龙刺入的角度。两人配合无间,好像每一下抽插都是最顺
畅地直达深宫,每一下抽插都是最适合的角度。
肉龙刚送到洞底,又缓缓抽出,顾盼都可想象得到龟棱像只小刨正将花肉刮
开。直抽到洞口的小肉圈卡着龟棱时,吴征才停下。顾盼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这样的长度,这样的角度,还有立稳马步深插而下的力道,真不知这样的蹂躏该
如何才能抵受。
可吴征并不如她所想,停了一停,龟棱忽然撑开小肉圈,缓缓抽了出来。那
艳红的花肉被刨出花唇,依依不舍,骤然分开时,伴随着啵儿一声,蜜裂迅速合
拢,直让顾盼看得娇喘吁吁。
丰翘的梨臀中央最深处,像一只小手掬了一捧清泉。这汪清泉越来越浅,从
边缘滴走的只有少许,大部分都因小菊一收一缩被吸了进去。顾盼见吴征将龟菇
抵在菊蕾洞口,脸上一红,也不知道吴征是真的喜欢,还是刻意想演给自己看。
母亲的这个妙处像一抹梨涡深旋,丰富的褶皱粉红微凸,简直像少女微嘟撅起的
嘴唇一样娇俏,看着就长得羞羞答答,也不知道这般紧窄的洞穴怎生才能装得吴
征的胯下巨物。少女本能地又双手捂向臀后,好像吴征即将探采的是她的羞处一
样。可是媚目却瞪得大大的,好像想看清菊蕾被破开的每一个细节。
龟菇在菊蕾洞口研磨,吴征并不急着进入。要是幽谷洞口被他这样磨了又磨,
早已软瘫如泥,可是菊蕾却依旧紧紧闭合,只是受到刺激之下,时收时缩。如常
时如少女小嘴,缩起时那嘟起的嘴唇消失不见,居然是顾盼从未想过的调皮又好
看。陆菲嫣哼着奇怪的吚吚呜呜声,三分期待,七分羞怯。顾盼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母亲先前偶尔也发出这样的声音,定是吴征在逗弄这里。那梨臀缓摇慢摆,
有些像前面陆菲嫣迎合抽送,但是动作却轻柔缓慢得多,又有些像在逃避。
吴征耐心地用龟菇摩挲,不时还从幽谷洞口挑起些花汁,往返了好几回,龟
菇荧光发亮,菊蕾水光晶晶,似乎润得透了,这才弓马一沉,作势欲入!
顾盼紧张得都忘了捂住臀沟,两只手将两只妙目都蒙了起来,可从指缝里却
是一览无余。只见吴征腰杆一沉一沉,只轻点菊蕾便即离开。陆菲嫣却伏得更低,
性感的梨臀几乎直直地朝天。更奇异的是,随着吴征点吻一样地轻点菊蕾,陆菲
嫣缩紧的臀瓣渐渐放松,吴征每点一下,她都像受到极大的刺激快意地颤了颤,
放松了的梨臀臀尖上,两条嫩肉一抖一抖,像飞舞的蝶翼。后庭洞口虽仍是丝发
难容,但褶皱却不再缩成一团,好像在不断的试探中渐渐适应,正以最好的状态
来迎接肉龙的侵入。
「会是……又紧……但又不会太紧么……」顾盼不敢张口,但是心思早就乱
飞。
只见吴征终于缓慢但坚定地落腰,龟菇正对小洞中央,收缩不停的微嘟洞口
顺便就紧密地吸住了龟菇。一时之间,顾盼简直分不清是低喝连声的吴征正在使
力破开洞口,还是后庭深处传来强劲的吸嘬力道,正把龟菇给吸了进去。
紧窄的洞口忽然舒张而开,像怀春的少女紧紧包裹着自己驱赶狂蜂浪蝶,却
忽然看见了情郎,立刻张开了怀抱。顾盼瞪圆了媚眼,实在想不到如此紧窄的洞
口,居然被撑得溜圆。
「呜呜呜……」钝尖进入一小半,陆菲嫣的呻吟声带着三分压抑,三分颤抖,
还有四分释放开了一样的欢快。这样柔媚的颤音顾盼也是第一次听见,那种声声
哀啼,又细细娇吟的媚态,听得她一下子就跟着娇喘起来。
陆菲嫣死死揪着床单,银牙紧咬。娇躯被撕裂一样火辣辣地酸胀难忍,长腿
却有力地支起,任由情郎无穷无尽地深入。连顾盼都看出来,紧致的菊蕾更有极
大的弹性,肉龙进入到哪里,菊蕾就顺着龟菇上的弧线箍到哪里,绝不肯露出一
丝一毫的缝隙,但也绝没有让肉龙拒之门外的紧闭。
惊心动魄一样的开垦,龟菇终于挤开菊蕾钻了进去。奇异的肉洞抿嘴一样闭
合,又死死地咬住棒身。好像龟菇占据了紧窄的空间,幽谷中竟然也漏出一汩花
汁来。
吴征长舒了一口气,陆菲嫣的后庭如绕指之柔,紧致之中极大的弹性让他欲
罢不能。内里的温热更像一只肉蒸笼,蒸得他浑身舒泰。就这么停了一停,顾盼
看出是两人之间的默契,吴征十分享受这种紧致,陆菲嫣也借机喘了口气加以适
应。果然片刻之后,陆菲嫣的不适尽去,梨臀又难耐地动了动,似乎在催促情郎
赶紧深入。
吴征轻轻拍了拍臀瓣,道:「自己吃进去。」
「唔……」陆菲嫣优美的鼻翼里哼出娇羞声,梨臀却画着圆,含着肉棒打着
旋儿。也不知后庭深处是不是真有股强劲的吸力,顾盼只见肉龙一寸寸地没入,
菊蕾密布的褶皱都消失了,当是被撑开之后尽数抚平,更显娇嫩,只看得少女咋
舌不已。
紧窄被撑开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身体被完全塞满的感觉强烈而清晰,轻声
的吟叫虽不像花穴时的激烈,但分外娇甜。吴征抽出肉龙,又复塞而入,这一下
比之前更重,翘起的梨臀实打实地迎接一撞,清脆的撞击声中,还有声音在丰满
的臀肉里回荡的沉闷。
满胀的畅快让陆菲嫣坐立难安,她一会儿双臂撑起娇躯,一会儿又脱力地趴
伏在床。吴征一下重于一下,抽送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胯骨将梨臀打得波涛阵阵,
啪啪直响。
「会疼么?」吴征柔声问道,似乎一样难耐,在加力抽送之前询问一句。
「不会……胀胀的……夫君请……请……用力……妾身受得住……」陆菲嫣
双腿张若玉扇,含混不清的娇啼声中再难以忍受,乞求情郎加些力道。此刻的抽
送力道还有不足,后庭里的满胀固然快意,但前花里却觉隔靴搔痒,空虚难忍,
非得要吴征加力抽送,力透花穴才行。
「来了!」吴征弯下腰捧起陆菲嫣的豪乳在手,深吸了口气,既深又沉地一
插到底!
交合处再无遮挡,顾盼看得巨细靡遗。肉棒插入时推着菊蕾没入深不见底的
后庭,复又缓缓拔出,龟菇卡着菊蕾一抽,似一柄刨刀几乎将菊蕾刮了出来,翻
卷出一个幽深不见底的洞穴,惊鸿一瞥之后又紧紧闭合。甫一合拢,肉龙又挑开
菊蕾送至末柄。那强猛的力道似乎力透花心,蜜裂之间花汁如泄,也不知道是爽
快得全然止不住,还是被塞满的后庭硬生生地挤出来的。
深入后庭的肉棒几乎扎透了身体,陆菲嫣嘶鸣着痉挛大颤起来。幽深的洞穴
里嫩肉从四面八方缠卷而至,让吴征用不知足,死命将肉棒向后庭里钻去。每一
回落下,甩荡的春囊都拍打在幽谷洞口,不一时便将花汁打得四溅。顾盼看得娇
喘难停,只觉两颗春丸湿淋淋的甚是诱人。少女梗了梗咽喉,又见肉棒每插一下,
母亲的娇唤声都更浪一分,更高亢一分,直到娇喘奄奄。
「菲菲……」
「吴郎……」陆菲嫣扭过头,吐出香舌送入吴征口中,准备迎接最后的冲刺。
吴征怀抱双乳,口吮香舌,正是她最喜欢的姿势。
「呃……」吴征忽然一僵,又猛地一插。这一下的力道比之前还要强烈的多,
陆菲嫣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轻些……这样太重了……」
可是吴征根本停不下来,继续撞击着后庭。原来两颗甩荡的春囊竟被顾盼给
含进了嘴里,少女的玉口温软濡湿,带来加倍的快感。吴征双目赤红,哪里还忍
得住,顾得上?
两人相抵着挤压,缠绵,筛磨!男儿闷喝声中,一股股阳精喷射!肉棒剧烈
的律动,让陆菲嫣没命地拍打着床头,不顾一切地嘶声娇呼:「好热……都灌进
肚子里了……呜呜呜……」
吴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肉棒依然抽送不停,少女的妙口又似乎要把阳精
全给挤到母亲体内一样,以至于喷射不休……
酣战一场,三人都像耗尽了力气,拥在一起喘息,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顾盼目光闪烁,贴在吴征耳边道:「大师兄,盼儿也想试一试……」
第四章、娇花弱蕊愿君采撷
「真的?」吴征大喜,暗道果然陆菲嫣珠玉在前,也打消了顾盼不少疑虑。
「嗯……」顾盼一时激动,心中所想脱口而出,眼下又有些懊悔,正是想要
又不敢要,左右为难,扭扭捏捏道:「就是……你要轻一点,心疼着人家。」
「什么时候不心疼你了?」小姑娘如果心思一直在这上面,还是免不了担忧,
反为不美。吴征眼珠子转了转,道:「我们悄悄地溜出府去走走?看看夜晚紫陵
城的大街?舒展舒展筋骨,回来了再说?」
陆菲嫣知道吴征的心思,当即同意。顾盼还未和吴征一同夜游过紫陵城,一
时也来了兴趣。
夫妻三人穿好衣物翻出院墙,不多时就步入长街。夜晚的紫陵城万籁俱寂,
灯火零零散散,好似乌云蔽月时三三两两的星光。吴征携着母女俩的纤手,分外
惬意。
三人轻功俱佳,脚步落地无声,说话轻言细语。顾盼走在长街,感慨道:「
刚来紫陵城的时候,我六神无主,总觉得盛国自己都朝不保夕,为宗门报仇雪恨
更加渺茫。没想到只过了这么几年,这里已成了天下最繁华,也最有希望的地方。」
「燕国快不成了,接下来只会日益衰败。盼儿可以安心了?」吴征对于自己
这些年出生入死换来的成就也是自豪无比,更加自豪的当然是这一家人平平安安,
未来有着无限的希望。
「王朝兴衰,燕国还远远没到衰败的时候。常言道时势造英雄,可有人偏偏
英雄造时势,生生做出当今的局面。」陆菲嫣看着吴征的面容,这张脸自幼便英
俊潇洒,今日历经磨难洗练之后,更有淡定与稳重,实在让女子着迷。
「呵呵,就是,我家女英雄太多,生造时势不在话下。」吴征双手同时紧了
紧,夜风拂过,送来女子身上的幽香,他长长地嗅了一口,道:「上苍待我太狠,
非要我去经历云罗深旋的世道,上苍又待我太好,有你们一路陪伴。」
母女俩露齿轻笑,这一路走到今,的确是难能可贵的回忆。
除了他们三人一时兴起,紫陵城也有夜巡的兵丁。听得前方马蹄声起,三人
一同躲在暗处,见一队兵丁在三名骑士的带领下正在巡弋城邦。
待他们走后,顾盼道:「可惜南人善乘船,马战还有些吃力,否则,咱们就
在徐州城成婚……」
「燕国那支重骑堪称镇国武力,的确不好对付。不过雁儿已经在想办法,等
击溃了这支骑军,燕国覆亡不远。」吴征说着,看顾盼还有疑惑,解释道:「王
朝末年,就会显现出许多衰败之相。比如燕国这一次损兵折将,还丢了许多城池,
本该万众一心扭转局面。可是他们朝中还在争权夺利,互相甩责,这就是衰败之
相既现,再不能回头。千百年来的王朝更迭都是这样,再强盛的王朝不能例外。
重骑一灭,燕国就再不能苟立于世间。」
夜游之间越发亲昵,吴征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一手搂肩,一手揽腰,旖旎以
极。三人顺着长街一路走下去,路过顾府,又途经陆府。深夜里两府大门紧闭,
三人不由又生出许多感慨。吴征在她们脸颊上各自香了一口,也不知怎么报答她
们母女俩的深情厚意。顾盼贝齿咬着唇瓣,白了吴征一眼。
「盼儿想说什么?」从小一同长大,少女若有心思怎瞒得过吴征?看她妙目
飘媚,似嗔似喜,就知道小心思又在转啊转。
「没什么。」顾盼嗫嗫喏喏,赶忙转头。
此刻长夜漫漫,寂静无人。吴征在她腰间轻轻一捏,道:「言不传八耳,大
半夜的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盼一想也是,咬了咬银牙,道:「你……哼……你还是更疼爱娘亲,在她
身上就更卖力气,到我这里就没有……哼……」
吴征与陆菲嫣一同笑了起来,若不是在长夜,吴征真想哈哈大笑。陆菲嫣则
一样又嗔又羞,没好向女儿下手,恨恨地捶了吴征一拳。
「这事就怪不得我,谁让盼儿青莲出水,总怕不小心就弄破了。而且啊,你
看看,我稍微用点力,有个人就在旁心疼女儿,总喊着轻点轻点……我能怎么办?」
吴征揶揄着,又在少女的翘臀上摸了一把。
臀儿忽然被袭,顾盼吃惊地跳了跳。想起刚才与母亲一起欢好,一时大羞,
又觉比起从前更有莫名的刺激。她眨着媚目,看了眼母亲没有什么不快之意,似
乎默许了吴征大半夜没有什么忌讳的说法,期期艾艾问道:「终于看见娘在床上
浪荡的样子……你们从前,大家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陆菲嫣的俏脸腾地红了,从前和吴征在一起时热情如火,今夜在女儿面前,
不免就本能地收敛许多。听顾盼说吴征竟然把自己床笫之间的媚态全都说了出去,
大失颜面,陆菲嫣又羞又窘,哀怨地望着吴征。
「还不是怕冷落了你啦。」吴征巧妙的一句话尽数化解陆菲嫣的窘迫,话锋
一转,露出向往之色道:「大家一起的时候可就热闹了。玦儿跟盼儿,一个爱舔,
一个爱吸,到时候让她帮你吸一吸奶儿,保管好滋味。还有惜儿,别看她从前一
派之长,到了床上乖得很,随便你怎么对她,她都逆来顺受,还乐在其中……雁
儿的身段好,骑起来的时候特别优美好看……」
吴征如数家珍地说下去,听得顾盼悠然神往。她早不是从前任性的小姑娘,
在府上仍然受大家疼爱,每回欢好都没人来争抢。但是今夜的滋味让她流连忘返,
加之也不再任性,和女眷相处甚是得宜,不由有些意动。
吴征看顾盼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不由打趣道:「怎么?这下不怕有人跟你争
宠啦?」
「没有啦……」顾盼嗔怪地白了吴征一眼,道:「常人家里哪有个个都宠的,
有人得宠剩余的就得失宠,人家以前又不知道吴府是这样……既然夫君一直待我
好,还要争这些干什么。」
吴征与陆菲嫣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此刻夜风吹开轻云,明月在天,星光璀
璨,满天星斗闪烁不定。星空下万籁俱寂,三人随意寻了处地方落坐,斜撑着上
身仰望星空。浩瀚无垠的天际如一块黑玉盘,里面洒满了无数的猫眼石,流光溢
彩,美轮美奂。
「不知道……师尊和二师姑看见了,要说我们什么。」奚半楼与林瑞晨临终
之前,可都还把吴征与陆菲嫣之事挂在心上。今日终于结为连理,遥望繁星,也
不知他们又是哪一颗。
陆菲嫣娇羞地看了吴征一眼,埋怨道:「总是骗我,还以为躲着就不会被人
知晓。结果全给看了出来……」
「你看看你这个眼神,谁还看不出来。」吴征理直气壮,顺手环住母女俩的
纤腰,道:「他们不会怪我,可能还要赞我一句做得不错。」
「会的……昆仑不仅武德充沛,还能彼此连心,他们见了一定很安慰,很自
豪……」顾盼将螓首倚在吴征肩头,想了许久,道:「我现在很是明白,身处乱
世,想要的东西就在身边若还左右顾忌,一旦错过才是最大的遗憾。就像……就
像大师伯和小师姑,他们若能早些结合,也不至于短短数年就天人永隔。留下再
多的遗憾,再多的惋惜也无法弥补了……夫君,大师伯就义前能体谅你,自己却
不能早些明白,我猜他那时候一定有些自责。」
吴征手上紧了一紧,道:「其实就算太平盛世,人之一生的追求都会不断改
变。孩提时可能一块糖,一匹木马就是最宝贵的东西。等长大了些慢慢就都变了
……有时候有些东西,错过就是错过……」
吴征此生也有诸多遗憾,听顾盼一言本也感慨万分,忽然陆菲嫣道:「盼儿,
你的意思是乱世之中,世间礼法都不重要了么?」
吴征眉头微动,直觉里陆菲嫣话里有话,但又一时不明。只听顾盼道:「那
也不是……就是,就是,什么事情都得分开了看。世间人那么多,每个人长大的
经历又不同,遇见的事情也不同,不能一概论之。就像娘……还有栾姑姑,生死
关头,再去顾忌什么礼法,那不叫守规矩,叫做傻!最终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嗯,很对。」陆菲嫣轻轻应了一声,也不置可否,吴征偷眼看去,只见美
妇目光闪烁如星,还带着半躲在云层里的月光那样的狡黠之意。
「不错。」吴征一时想不明白,目光从左扫到右,诸天星斗或明或暗,眼看
明月渐渐离开中天,拉着二女起身道:「走,我们回去。」
陆菲嫣低头暗笑,顾盼扭扭捏捏,媚目连连转了转,道:「还早,再坐一会
儿……」
「不早啦,新媳妇不用天一亮就起来敬茶的么?」伸手拉了拉,见顾盼羞意
无限,索性将母女俩一同抱起,飞身上了处房顶,穿屋走巷而去。
夜风轻拂扰乱了发丝,挠在脸上痒痒的,顾盼嘟着丰唇偎依在吴征肩头,一
副羞怨模样,但是嘴角又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被情郎喜欢,总被不停地索取,哪
个少女不会觉得自傲?被索取时想尽了办法东躲西藏,最终半推半就,哪个少女
没有过这样甜蜜的幻想?
须臾回到吴府,翻进洞房,陆菲嫣暗忖方才一时冲动,哪有新婚之夜就跑出
去的。三人轻功再好,多半也瞒不过祝雅瞳,也不知道天明之后会不会挨一顿数
落。惴惴不安之际,一身更加汗湿,看顾盼也是心中忐忑,遂道:「都去洗洗吧,
一身的汗……」
吴征正有此意,顾盼正愁没有什么借口再躲一躲,欣然答应。
沐房里水已凉,陆菲嫣沉在水中一动不动,媚目流转,本应平静的水面却在
胸前荡开一道道的水纹。这时,美妇才发觉自己心跳如鼓,软嫩而极具弹性的乳
肉应和着每一下心跳震颤着,在胸前漾起一阵阵的波纹。深深吸了口气平抑心湖,
陆菲嫣已非初婚,但是今夜远比少女时的新婚更加甜蜜,也更加羞涩不安。在女
儿面前媚态尽显也还罢了,只消一想待会儿吴征要摘取女儿的后庭小菊,多半还
要迫着自己在旁帮忙,陆菲嫣就觉自己比情窦初开时还要心神难定。——最让她
心儿狂跳的是,就算吴征不要帮忙,难道女儿初时受苦,她就能袖手旁观么?
细细一想,胸前的波纹漾得更加烈了,不知是心跳得更快,还是急喘的呼吸
吹动了水面。
「总是没法拒绝他……」
吴征甚少对家人提什么要求,但是每一回出口,只要是陆菲嫣自己的事情,
最终都顺从于他。陆菲嫣早已习惯了,认命似地习惯,没有不快和不服,只有带
着无奈的娇羞。正胡思乱想间,沐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顾盼探出俏脸来,闪身
进门关上,道:「娘,我想跟你一起洗。」
新嫁的少女只用一张大大的方巾,从腋下绕过裹着娇躯,圆润丰满的胸脯高
高隆起,撑得方巾欲裂,看上去随时都会春光大泄。陆菲嫣宠溺一笑,藕臂从水
里清荷般伸出,向顾盼招了招手。
顾盼踩着碎步飞快地来到浴桶边,方巾滑落,轻轻的扑腾声响起,一双长腿
插入水面,随即躲了进来。少女犹带慌张地望了望房门,确认无人,这才心下稍
定地吁了口气。陆菲嫣看女儿小鹿乱撞的样子,忍俊不禁,又心疼地张开怀抱,
将女儿搂进怀里拍着香肩安慰。
若说情郎的每一次拥抱,都让自己心跳加速,那母亲的怀抱则让人无比地心
安。与吴征热烈有力的怀抱不同,陆菲嫣的温柔而绵软。顾盼惬意地闭上双目,
贪婪地享受着这份安宁。
「怎么又跑过来了?」母女俩平静了片刻,看顾盼嘴角带笑,柳眉带羞,陆
菲嫣实在忍不得打趣地问道。
「娘你明明知道,还要来问人家。」顾盼被问住心思,娇羞非常,俏脸一偏
躲进陆菲嫣肩头,娇嗔着道。片刻后,顾盼终于又忍不住少女的好奇心,期期艾
艾问道:「娘……那样……真的不疼么?」
女儿心如悬旌,陆菲嫣虽心疼也甚是无奈,顾盼羞,难道她不羞?想了想道
:「你小的时候,娘和你说过小马过河的故事。其实还要你自己去试一试,放心,
若是实在觉得不舒服,夫君不会强来。」
「这我知道。」顾盼抬起头,嘟着香唇道:「其实我是担心……这种事情,
演是演不来的,就算演了也瞒不过他,到时候他自己就停了下来。我是不想半途
而废叫夫君失望,我是不想叫他失望。而且,我总觉得若是不成,我自己也会失
望。」
陆菲嫣眉头一跳,顾盼是自己的女儿,她也从未想到顾盼一直七上八下,犹
犹豫豫的原因竟是如此。美妇心中暗叹:女儿这般情根深种,幸亏她爱上的是吴
征,幸亏她幼时遇上的是吴征。若是遇人不淑,后果可不堪设想。
这份幸运感从庆幸顾盼,很快就到了自家身上。陆菲嫣拨着女儿额前湿漉漉
的乱发,正想着该如何说才好,就听顾盼又问道:「娘……夫君第一次要你那里
……是……怎么样的……」
陆菲嫣俏脸腾地变得绯红,但看女儿期盼的眼神,简直和幼时懵懵懂懂,什
么都想问清楚的样子几乎一致,眉头的不安又让她倍觉心疼。实在抵不过女儿的
殷切,又想帮她拂去心头的不安,陆菲嫣强自镇定道:「第一次,就,是,有回,
一起沐浴,的时候,试了一试……」
一句话说得调不成调,连顾盼都笑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浴桶,想着两人在木
桶里浓情蜜意,激烈处一定要把水花泼洒得到处都是,少女的笑意更加暧昧。陆
菲嫣一看便知女儿的小心思,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顾盼挽着母亲的藕臂撒娇道:
「是,是从前面,还是翻过身从后面的?娘……你就告诉人家嘛……第一次是不
是很疼?」
第一句出了口,好像最艰难的事情都已过去,陆菲嫣定了定心神,道:「后
面……若是强来的话一定疼,说不定还要弄伤。娘是猜的,夫君还是很温柔,一
点一点慢慢来,不适很快就过去了……」
「不疼么?」
「有一点,可以忍受。」
「那是什么感觉?」
顾盼连珠价地问下去,问得陆菲嫣刚刚稍平的心又悬了起来,道:「不好说,
跟前面有些不同……哎呀你自己一会儿试试就知。」
「这样我就安心多了。」顾盼拍了拍胸口,拍得水花碎玉般溅在她雪嫩的丰
乳上。
女儿经验毕竟还浅,对自己的身体似乎并不了解。陆菲嫣看她媚目低垂,好
像吴征的柔情落了眉头又上她心头,了却心头担忧后眉开眼笑。料想一会儿后庭
初破之后,也会是这般模样,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遂道:「好啦,
怕来怕去还不如自己去感受。其实……就算今夜不成,今后多试试几回,总能成
了,不必急于一时,夫君不会怪你。」
「好。」顾盼又恢复了灵动娇俏,少女的愁丝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她钻到
陆菲嫣身后道:「娘,我帮你洗洗。」
「不用,你把自己洗净了就好。」
陆菲嫣还待不允,顾盼却自顾自地双掌在她背脊上搓揉起来,道:「幼时都
是娘照顾我,我帮娘洗一洗也该的。」
陆菲嫣听得心头一暖,方才欢好时与女儿已有百般肌肤相亲,遂由得她去。
顾盼揉着母亲的背脊,肌肤光洁柔软,触之若绸缎般细腻爽滑。少女心中一
荡,母亲的美貌无人能抵挡,连她也不例外。峭立的背脊两沿各有一抹弯弧,水
下的梨臀隐隐约约映入眼帘。顾盼今夜满脑子都是情事,又想起方才说起陆菲嫣
后庭初破,吴征从后进入,现下的姿势又让她念及这份旖旎。少女不由从后环着
母亲的腰肢,丰乳紧紧贴在陆菲嫣的背脊上,鬼使神差地哼道:「好姐姐……」
陆菲嫣娇躯一紧,呼吸急促得胸脯剧烈起伏,知道女儿又以情动,拍拍柳腰
上的小手,回身道:「回去吧,莫让夫君久等。」
「嗯。」顾盼一时神迷,也觉万分羞涩,嘟着唇爬出浴桶。斜照的月光透过
窗棱,正洒在自己洁白如玉,曲线玲珑的躯体上,纯若霜雪。少女心中一时骄傲
万分,紧张的情绪竟似消失了,回身向陆菲嫣道:「娘,要有什么……你要帮着
我。」
「好~ 盼儿放心。」陆菲嫣正在揩抹水迹,见状无奈又宠溺地拍拍顾盼的俏
脸道。心中却想:吴郎定然也要我帮忙……
母女俩披着纱衣回到洞房,吴征已等待多时。昏黄的烛光下,新浴的美人若
芙蓉出水般清丽娇美,母女俩的天生媚骨行步间又分外妖娆。吴征看得目光难移,
一眨舍不得眨,越看越爱,越看笑意越盛。待她们纷纷投入怀中,迫不及待地深
嗅了一口娇躯上浴水之后的清冽香甜。
「夫君久等。」陆菲嫣看吴征享受又贪婪的样子,乖乖顺顺地枕在他的臂弯。
「等多久都值得。」吴征长叹一口气,一语双关,等这一天的确一切都是值
得的。
「坏人,坏人……」
顾盼呢喃着亮出银牙,在吴征胸膛上轻轻啃咬,微疼带痒的感觉撩拨着吴征
的心火。吴征大手下移,朝少女臀瓣中央袭去。
滑润润的臀瓣一缩,立时将手指夹在中央动弹不得。但比起先前,顾盼虽仍
是严守关窍,腰肢却不再扭动着挣脱袭来的手指。臀瓣收紧时肌束猛缩,但这样
又能撑得多久?少女微微娇喘着,喘息一次就放松一分,收紧的臀瓣一点点地舒
张,臀脂从紧绷变得柔软,却又带着水波一样的张力弹性,裹得手指好不舒适。
看着吴征火辣辣渴求的目光,顾盼眉目垂落不敢对视,轻哼道:「你温柔一
点……」
「小傻瓜。」吴征看得心中大爱,悄声道:「还是害怕?」
顾盼摇了摇头,闭着双目,抿着红唇,从瑶鼻里深深吸了口气,媚目忽睁,
扑闪着大眼睛道:「不是害怕,人家想试试。第一回,总是盼望什么都是好的…
…」
肋部有玉手轻推,正是陆菲嫣在暗示快去。吴征翻身压上顾盼的背脊,轻轻
舔着秀耳道:「会的……这些事情盼儿还没有试过……总要试一试……」
情郎的温柔话语仿佛魔音灌脑,顾盼只觉一下子娇躯酥软,若不是情郎强健
宽厚的身体压在身上,还有一根硬邦邦的长枪正抵在腿缝里,少女几觉自己像朵
云彩般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嗯……盼儿想尝尝。」顾盼又像当时在湘江之畔身处船舟,正随着波涛起
起伏伏,呓语一般道:「你怎么对待娘的,也要怎么对我……」
湘江里两人私房窃语,顾盼当时初尝情爱滋味,蜜里调油一般,对一切都感
新鲜。其间两人说起与陆菲嫣的情事,少女每一样都想试一试,每一回都满足无
比。后庭之爱吴征当然也说过,当少女渐渐放下心结,想起吴征口中所言……又
想每回吴征舔舐花肉都让自己泄身连连,若是被他舔一舔身上至羞之所,此刻顿
觉通体发寒,轻轻打着冷颤。
满念旖旎,背脊上传来麻痒之意,吴征正吻着她的香肩裸背。顾盼舒服地轻
吟一声,娇躯越发地瘫软,翘臀却一挺一挺地像吴征的腰腹耸去。少女柔滑的香
臀蹭在腹肌上,软绵绵,娇嫩嫩,异常地舒服。吴征顺着背脊中央的一条小凹痕
一路吻下……
「哼……」顾盼娇喘之声断断续续,情郎正舔舐着她腰际侧边的两枚小涡眼,
一身酸麻难当之际,就觉臀肉被啵地一声吸住。牙关啃咬,舌尖轻舔,若论敏感,
臀瓣不及奶儿,但是情郎热腾腾的呼吸一口一口地喷吐在冰凉的臀肤上,仿佛烈
火把坚冰烧化。幽谷深处的花汁涓涓渗落,胯间泥泞,顾盼浑身难当,腰肢轻扭,
翘臀一挺一挺,也不知是在躲避,还是在迎合。
吴征来回啃吻着两瓣翘臀,还作怪地用舌尖挑着沟缝,见顾盼虽有难耐之感,
但无抵触之意。又见陆菲嫣款款起身,接过吴征空出的背脊,红润的丰唇在上面
轻吻,一双柔荑环过娇躯,捧着女儿压在床面的豪乳轻轻掐揉。美妇目光灼灼,
迷蒙若水的双眸看着吴征的动作,娇俏的鼻翼一翕一合,好像自己有几分情动,
又像在聚精会神地关注配合着吴征的动作。
有妻如此。吴征满足地叹息一声,舌尖一勾,在顾盼湿淋淋的蜜肉上一挑。
「嗯唔……」少女如泣如诉地媚吟一声,翘臀却不自觉地耸了起来。情郎的
舌尖分开花唇挑拨着蜜肉,似乎因为姿势的缘故难以尽兴,顾盼神思不属,自然
而然地分开长腿屈跪而起,将臀儿高高翘起。
少女的翘臀雪白鲜嫩,吴征干咽了口唾沫,又在雪润润地颤抖着的臀瓣上啃
了两嘴,一口含住花肉吮吸。
「呵……」顾盼悠长地喘息,灵巧的舌尖翻搅花肉,滋味快美难言,还有别
样的温馨,少女实在爱极。可她尚未饱足,便觉舌尖挑过蜜肉,点上臀缝间至羞
的一点。
顾盼媚目猛地一张,那滋味正如母亲所说难以言述,刺激中更带着心头狂跳
的紧张!正不知如何是好,陆菲嫣捧着女儿豪乳的双掌一滑,指尖朝峰顶玫尖点
去!
舌头在菊瓣密布的褶皱上转着圈,这异样的滋味敏感丝毫不逊幽谷。顾盼臀
瓣猛地一缩,把吴征的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可舌尖不依不饶,顽强地打着转,一
下子将少女的力气全数抽空。陆菲嫣的手指如拨琴弦,密密频频地轻点着乳珠,
一边舒缓爱女的不适与紧张,一边又颇觉催情之效。顾盼双手乱抓,难耐得如坠
冰窖,又如悬在半空,只觉胸脯里一口气堵得又慌又难熬,全不知如何是好。
「咕叽咕叽」的水声更是逼命一般袭来。菊蕾被吴征舔得像花唇幽谷一样津
津带水,饱满的胸脯悬悬落落,顾盼剧烈地呼吸仍觉半点都喘不过气。正牙关格
格打着颤,体内一股火无从宣泄,几将自己烧成灰烬之际,吴征又在后庭上重重
地吸了一口,险些把顾盼的魂魄都打散。好在吴征没有过分催逼终于不再舔舐,
顾盼这才回了魂似地缓过气来,可娇躯却一软怎么也支不住,噗地倒伏在床……
「盼儿这里好软……」
情郎的呓语唤醒了云里雾里的少女,方才的煎熬刚停,却又觉那滋味让人贪
恋,只想再被煎熬一回。可这次迎来的却是情郎异常冰凉的指尖!也不知道他蘸
了什么东西,腻腻地滑不溜秋,只轻轻一伸,一截指节就破开菊蕾钻了进去。那
冰凉之感直透入体,娇嫩的菊蕾初逢异物探入,自然而然地收缩。青春少女的娇
躯活力四射,弹性绝佳,菊蕾像只小肉钳子紧咬着指节,却让指尖上传来被不住
吸吮的快感。
「呜呜呜……」顾盼哼起泫然欲泣之声,她神魂俱紧,感官分外清明。不说
后庭被指尖撑开时虽有些不适,但满足之感连花穴里都不能比拟,就是这娇喘之
声也自知分明是情动时才会如此娇媚。而且那股冰凉极润极滑,将紧致的菊蕾润
得透透的,手指好像滑了进来一样。
看情郎温柔,女儿也未受苦,陆菲嫣虽然早有所料,还是心下大定。蘸着天
香膏助顾盼润滑,胯下阳物粗硬勃胀,吴征贼溜溜地看着陆菲嫣道:「菲菲快来
帮忙。」
顾盼还是第一回,后庭里固然要润得透了,吴征的肉龙也是一样。可是看他
使坏的样子,分明不准备自己动手,非得要陆菲嫣亲手帮忙。美妇娇嗔地白了他
一眼,伸手想去蘸天香膏,却被吴征躲了过去,只朝她挑着眉毛。
夫妻俩心意相通,陆菲嫣当然知道吴征使的什么坏心思,无奈地回头,见顾
盼老老实实地趴着,正嘤嘤娇喘,后庭里的异样让她满腹心事都集中于这份触感。
陆菲嫣这才羞羞答答地俯下身,又羞又媚地剜了吴征一眼,舌尖一卷,将肉龙纳
入口中。
和平日两人早已习惯了亲密不同,侍奉吴征的阳物不仅是陆菲嫣心甘情愿,
更是分外享受。但是今日却是为吴征润滑,助他破开女儿的后庭……美妇一改平
日媚意大放地吮着阳与吴征对视,勾引得情郎睚眦欲裂,只敢低垂着头。可是这
样一来,视线里就都是吴征的手指钻在顾盼的菊蕾里,正轻轻打着旋,这感受简
直让陆菲嫣羞得想钻进地缝里去。但感受到肉龙在嘴里一跳一跳,格外刺激的感
觉同样激发着情郎的欲焰,让他快意连绵,陆菲嫣又觉得颇为安慰。
低垂的目光里,两瓣翘臀一拱一拱。趴着臀瓣收拢太紧,手指钻探得难受,
但是要松开了守备,好像也不太妥当。圆润的臀瓣蠕动着,分外地诱人。吴征也
是看得心火难抑之时,顾盼好像是歇得够了气力复生,娇滴滴地一声不吭,自行
又曲跪起长腿,将臀儿翘了起来。少女心中窃笑,嘴上不说,娇躯却把心中所想
表露得真实。
陆菲嫣暗愠,顾盼正值青春年少,对男女之间的情事更甚于自己,那丰臀高
翘,臀瓣便裂了开来,菊蕾晶光发亮,反反复复地润得透了。美妇将肉龙深深吮
了一口吐出,起身偎依在吴征身旁。
龟菇抵在菊蕾上,热力透体而入,顾盼受此一激,细得丝发难容的小洞又是
剧烈一缩,绝无半点裂隙可容进入。可那热力不停地传来,本就娇软的后庭仿佛
被烫得化了,又缓缓地松弛下来。顾盼忍着那股钻心的麻痒与期待,悄声道:「
夫君轻些进来……」
「好……就这样最好……」吴征轻轻拍着弹性惊人的臀瓣,肉龙钝尖轻轻点
着菊蕾却不进入,朝陆菲嫣眨了眨眼,在她耳边悄声道:「菲菲来。」
「夫君真的坏。」陆菲嫣也像少女般嘟起了嘴,可看吴征期盼的样子还是不
忍拒绝,轻轻捉着肉龙对准女儿的小洞口。刚想用些力将龟菇推进去,又觉女儿
未必受得住,这一下左右为难,片刻间就一身汗湿。
龟菇在菊蕾间一动,顾盼就吐一口香气,也不知道是十分紧张,还是觉得进
退两难的滋味难忍,少女将垂落的长发拨在耳后,将上半身娇躯撑了起来。这一
下倒是让翘臀微微伏低,角度更加适合。
陆菲嫣捉着肉龙轻轻地一推又退,生怕伤着爱女,又像是徐徐寸进以让顾盼
适应。润得透了的菊蕾分外滑腻,钝尖探入些许十分顺畅,耳听顾盼喘息声细细
柔柔,又无不适之感。陆菲嫣心中稍定,吴征乐得享受她亲自帮忙占有顾盼的感
觉,她自己更加有耐心,这样慢慢的来,爱女想必不会受苦。
顾盼只觉自己紧窄的后庭被一点一点地撑开,情郎无限的温柔将过程中的疼
痛几乎消弭于无形。心中虽羞,可那种正在被情郎完全占有的满足感却格外强烈。
而且吴征的徐徐渐进让自己被占有的过程明晰地印在脑海,不知不觉间少女耳热
心跳,对肉棒彻底破开菊庭还有担忧,但心底却有快些进来,将肉棒全然裹住的
欲望。
龟菇进入了一半,顾盼长长吐了口气,无论身体和心情都觉充实,娇怯怯地
哼道:「可以再进来多些……」
「不疼么?」菊蕾一缩一缩,好像在小口小口地将肉龙吞入,吴征当然知道
顾盼的渴望。但是少女未经此道,在吴征与陆菲嫣的耐心之下未知其中难熬,真
要一举突入,免不得吃痛。吴征柔声问道。
「只有一点点……人家想……夫君快点进来……」顾盼香舌舔着唇瓣,几乎
快掩不住眉开眼笑,全没想到担忧了许久的事情居然滋味这般美好。
「小馋猫别急,还是得慢慢来……啊哟……」吴征不肯,陆菲嫣深知第一回
会受到什么苦楚,更是耐心。美妇刚捉着肉龙推入半颗龟菇,顾盼却像被一身空
虚折磨得再也无法忍耐,塌陷的腰肢向上一挺,高耸的翘臀一沉!
润透了的菊蕾大张着被撑开,毫无阻碍地将龟菇整颗吃了进去。吴征与陆菲
嫣同时吃了一惊,只见顾盼娇躯一仰娇呼一声,扭着翘臀就想逃。可紧致的菊蕾
细细密密地咬着龟菇沟壑,哪里逃得开?吴征见状,索性借着润滑噗地一声将肉
龙一钻到底!从后搂着顾盼在她耳垂轻吻,柔声安慰。
「贪嘴」的少女一时难忍,菊蕾被龟菇彻底撑开时裂痛传来,撕心裂肺般疼
痛,媚目里盈满珠泪。至于吴征尽根没入倒是还好,毕竟小小的菊蕾最难承受的
便是膨起的龟菇,得情郎怀抱,心中倒得了几分安慰。
顾盼嘤嘤啜泣,欢好以来还是第一回吃这样的苦头,嘟着红唇就去抹泪水。
这时陆菲嫣爬到她身前,帮着擦干泪珠,宠溺地数落道:「怎么一下子那么着急
呀……」
「娘,人家没想到嘛……」顾盼娇羞着又是埋怨道,只是这埋怨不得旁人,
纯是她自己一时冲动。
陆菲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张开怀抱将顾盼抱在胸前安慰道:「第一回,着
急就不成了……」
「所以人家才吃到苦头了嘛……」在母亲怀里,顾盼倚在母亲香气四溢的胸
脯上大撒其娇。那对豪乳柔软香甜,似乎连疼痛都消了不少。
吴征看得心火大盛,实在忍不住将少女一推,将母女一起压倒。陆菲嫣惊呼
一声,顾盼却是一声娇吟并无不适。但吴征也不敢挺动腰腹,只是一口一口地吻
着母女俩。
「夫君……这样塞在里面胀胀的好难受,要不……试试动一动?」不过盏茶
时分,顾盼便觉痛意渐去,满胀之感更加难熬。青春逼人的少女娇躯活力十足,
竟然出声求欢。
「我轻轻的,若疼就赶紧说。」
「嗯。」
顾盼一声应下,看陆菲嫣嗔怪的目光,羞得不敢看,忙低下头去将俏脸埋进
母亲胸前。吴征耸动腰杆,将肉棒抽出少许。身下的少女娇躯一紧,一颤,倒没
喊疼。于是吴征又将肉棒尽数塞了进去。
「怎么样?」轻抽缓送不停,吴征又柔声问道。
「好像……不怎么疼了……但是……胀胀的好难受……」陆菲嫣的豪乳之丰
满,几将顾盼的声音都包住,传出来的些许闷闷的。恰好吴征的肉棒充塞满胀地
填了进来,顾盼娇吟一声,乳香四溢在前,忍不住伸舌小口舔着肥嫩乳肉。
「这样呢?会不会不那么胀了?」
少女娇躯的耸动明显快了些,呼吸也剧烈了许多,正是吴征极温柔的抽送强
烈起来。充塞之意不减,肉棒抽送时蹂躏着菊蕾褶皱,那极致的麻痒被棒身抓挠,
快意无限,连花肉都被这样的冲击带起快意。顾盼躲在母亲怀里几至眉开眼笑,
不敢起身,又见眼前红艳艳的莓珠立翘而起,分外诱人,忍不住张口吮去。
「哼……」陆菲嫣本也是易感之体,在爱女的大力吮吸之下忍不住呻吟出声。
吴征见状大喜,同时热血涌上顶门,波儿一声将肉棒拔出,又是一插到底。
「呜呜呜……」少女哭音中带着娇媚,喜泣之声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吴征插
入时娇躯还向后一迎,翘臀撞上胯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也不知道这一迎是她有
意为之,还是发自本能。
吴征被紧致的菊蕾箍得通体舒泰,见顾盼痛楚尽去,自己也再无忍耐之力,
遂挺枪大力征伐起来。
异样的快感让少女神魂飘荡,内里满满胀胀的感觉虽然也不错,但顾盼更爱
菊蕾被翻进带出时的强烈快意。吴征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回回抽出时都先让菊
蕾卡着龟菇沟壑,再缓缓拔出,那沟壑像只小锄头刨刮着菊蕾,让顾盼修长有力
的玉腿都撑不住娇躯,剧颤着抖动。插入时也是缓缓塞入龟菇,让膨胀的菇伞抚
平每一分褶皱,这才又是一个快速有力的抽送。
这般搜肠刮肚,后庭初破的少女贪恋快美之际也觉有些挨不得。顾盼一边挺
着翘臀迎送,一边又哀求道:「轻些……轻些……挨不得了……唔唔……好麻了
……」
吴征依言,从顾盼体内抽出肉棒,分开陆菲嫣的花唇轻轻一送,蜜汁涟涟的
美妇花肉翻腾,将肉棒给吸了进去。
「不要……」抵着乳尖上的快意,陆菲嫣苦忍许久,但女儿还在半道,她怎
舍得分走吴征的宠爱?虽肉棒插入之后快美非常,还是哀求着向吴征道。
「正好让盼儿歇一歇。」吴征不肯,反而加力着抽送,只十数下就让陆菲嫣
娇喘吁吁,小泄了一回。
抬眼间顾盼正左右摇摆着翘臀,像只小狗儿一样摇尾求欢,说不得挺棒再入
菊庭。歇了片刻,少女又神完气足,这一回不适尽去只留下快意,滋味更好,越
来越是沉浸其间。
待到顾盼又觉挨不得时,吴征再入陆菲嫣娇躯,来来回回,直杀得母女俩花
汁倾泻,数度攀上巅峰。陆菲嫣又是一阵曼声长吟,绷紧的娇躯一下子脱了力瘫
软在床。吴征深吸了口气,肉棒直入顾盼后庭奋力抽插起来。
「好郎君……大师兄……快快……用力……呜呜呜……」肉棒穿梭,让后庭
里几乎像燃起了火。顾盼察觉情郎抽送的猛烈,忙鼓起余力,娇躯来回迎送着肉
龙抽插。猛然间吴征闷吼一声,顾盼后庭里又是一热,火烫的液体冲刷着肉壁。
顾盼娇呼一声猛地翘高丰臀,花枝乱颤地叫道:「热热的东西……都射到肚子里
来了……」
第五章、继往开来迷雾交迭
清晨,鱼鳞般的云彩遮蔽了天空,没有阳光,阴凉的天气是个睡觉的好时节。
新婚之夜兴尽而眠的母女俩还在春梦中酣睡不醒,直到两缕发丝在她们耳涡
里打着转,痒痒的好不恼人。
「嘻嘻,干什么呀……」顾盼率先醒来,揉了揉媚目,见吴征笑吟吟地。
「起床啦,小懒猫。」吴征指了指天色,又在少女的翘臀上拍了拍。
「啊哟,睡过头了。」顾盼赶忙起身。天色其实不晚,但是新嫁娘要见婆婆
岂可蓬头垢面,免不得要细细梳洗打扮一番。小姑娘本就是最爱美的年纪,打扮
起来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快去。」吴征又在顾盼翘臀上拍了拍,看少女急匆匆去了,初破的后庭也
并未带来什么不适。
这时陆菲嫣才款款起身。睡眼惺忪,秀发凌乱蓬松,看着甚是慵懒。
「还不快去?」
吴征催促下,陆菲嫣轻轻摇了摇头,抿唇笑道:「我一个做妾室的要老实本
分,哪敢浓妆艳抹的跟夫人们争艳。」
一句话不但逗乐了吴征,陆菲嫣自己也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快去快去,别让大家久等。」
陆菲嫣不敢再玩闹,也起身自去装扮。吴征就没那么多麻烦事,梳洗之后径
自来到后院门口等候。
「来了来了。欸,怎么自己一人跑出来了?你两位娘子呢?」栾采晴与韩归
雁在院门口等候,见吴征一人前来齐声埋怨。
「早啊。」吴征无奈道:「梳妆打扮,哪有那么快,只好先来这里等着。」
足等了半个时辰,陆菲嫣与顾盼才描眉画目后到来。看她们也是甚赶,刚沐
浴完又忙忙碌碌带了身香汗。
祝雅瞳在厅堂中央坐定,栾采晴看她得意非凡的样子,不由撇了撇嘴。但祝
雅瞳自己却不怎么觉得,她只感今日甚为慈祥。
接过两位新儿媳奉上的新娘茶,满意地饮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好生打趣了
一会母女俩昨夜的羞事,不一会儿,别说顾盼,连陆菲嫣都快招架不住。祝雅瞳
赶忙帮着解围,道:「今日行过了礼便罢,明日起就免啦。你们虽然相伴已久,
终是新婚,不必费心管这些麻烦的礼节。征儿,接下来什么打算?」
「三日后我先回趟昆仑,大约要呆上十余日。大学堂秋季招生将近,志杰一
人未必忙得过来。另外盼儿手头也有好些事情,我得帮帮忙。」吴征斟酌着道:
「昆仑的事情忙完以后,我就去陷阵营。后续大体都呆在营里,燕军的重骑是心
腹大患,得练一支奇兵出来!」
几句话着实冲淡了吴府浓浓的喜气,不在太平盛世,却又无法避免这些烦恼。
吴征抱歉地朝顾盼与陆菲嫣一笑,其实也不仅对她俩心存歉疚,与倪妙筠新婚燕
尔时也是隔天就踏上往燕国之途。
「都老夫老妻了,还在乎这些干嘛。正事要紧。」才成年的顾盼刚刚嫁了人,
说起话来就有点老气横秋的味道,让人忍俊不禁,也一下散去了阴郁之气。然而
少女所言的老夫老妻还是漏了破绽,片刻间俏脸涨得通红。
吴征与韩归雁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燕国的国土已被撕开一条可怖的伤
口,徐州虽然被燕国失而复得,但也门户大开。燕盛争锋,在徐州必然爆发一场
事关天下的决战。泗水之滨的茫茫原野上,那支燕国镇国武力的重骑军就成了胜
负的关键。
「家中还有什么事么?」吴征看这桩事定下了,何况去昆仑派一行还能再陪
伴陆菲嫣与顾盼半个来月,也心中稍定。
「我先去陷阵营整军准备,栾公主,瞿姐姐和我同行。」韩归雁似乎成竹在
胸,有大略已定。
「我和柔掌门也每日都去军营,冷妹妹也一起。」玉笼烟继续打点二十四桥
院,挖掘暗香零落的线索,陷阵营的将士们修为日增,柔惜雪一样有得忙。
「我还没什么事,也去军营里监军吧。」
倪妙筠话音刚落,祝雅瞳便道:「妙筠且随我留守府邸,待菲菲回来了再说。」
「是。」
吴征暗觉奇怪,有祝雅瞳坐镇吴府万无一失,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留下倪妙筠?
看美妇神神秘秘的样子不肯多言,吴征也不好再问。
三日之后,吴征与陆菲嫣,顾盼一同在紫陵城外跃上扑天雕,一路向南飞往
烟波山去。
昆仑大学堂秋季招生有许多事要做准备,新掌门戴志杰虽然刚刚接任,但是
自打来了盛国之后,门中事务绝大多数都由他打点,一切驾轻就熟。吴征赶回来
一趟,主要还是今年昆仑大学堂新设了两门课,互相之间又息息相关,重中之重,
非得他亲手过问不可。
「大师兄回来了。」杨宜知在山门接了吴征就大吼起来,昆仑的同门们急忙
一起迎了出来。
吴征稍作寒暄,向戴志杰道:「这些日子怎么样?」
「大师兄洪福,这几日秋招报名的人数虽然少了些,但是名门之后占了绝大
半……」原先最担忧的,吴征娶了陆顾母女俩,昆仑大学堂不免也连累了个败坏
伦常的名声,这件事居然柳暗花明,有了些奇怪的转机。
「哈?」
吴征吓了一跳,还闹不清楚情况,木雄风急匆匆地赶了来,举着份名册道:
「大师兄,掌门师兄,今日来报名的人又多了些,各大豪族都来了人……」
吴征接过名册翻了翻,这份名册的格式是他亲手设计的,除了报名学子的姓
名之外,要把来历,家族等等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一看不要紧,连翻了数页都是
各地豪族的学子。带着百般疑惑,吴征暗道:莫不是费老爷子赏光,向这些名门
下了令不成?
戴志杰同样摇头,杨宜知将吴征拉到一旁,悄声道:「大师兄,这事情小弟
倒知道些。」
「快说。」
「大师兄成婚的第二日,盛国上下的城邦茶馆酒肆里,都出现好多说书先生,
旁的不说,尽是说些昆仑派侠义之事,其中还夹着些大师兄与陆师姑,小师妹的
情事……总之说得是绘声绘色,又不堕了低俗。才子佳人嘛,谁不爱听?这些大
族公子一样向往!再说咱们昆仑派现在是什么实力?两大绝顶高手!大师兄还带
头这个这个,嘿嘿……风流倜傥。这不,燕师妹和木师妹也都云英未嫁,颇有艳
名,你想想……」杨宜知挤眉弄眼,含含糊糊地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好家伙。」吴征抽了抽嘴角,道:「把色鬼全都诱来了是吧?」
「也不尽然,我昆仑的能耐名闻天下,谁不羡慕?说到底还是实力和本事!
大师兄面见陛下时,记得要谢恩。这些说书人一下子冒了出来,多半是宫中的能
耐。」
「嗯,我记得了。」这么些风流公子都急不可耐地跑来报名,说书人的作用
不可小觑,吴征向来对于恩惠都是铭记在心。秋招至少没有大碍,吴征放下心来,
道:「我们先去酒坊看看,帮我和朱师祖说一声,我回头再来看他老人家。」
吴征对于酿酒工艺没什么研究,但是利用「蒸馏法」提炼酒精,增加酒的烈
度还是略知一二。盛国多鱼米之乡,物产丰富,酿酒师傅更是遍布全国各地,被
昆仑大学堂礼聘前来,聚在一处,吴征再授以「蒸馏法」,这些大匠师一点就透,
反复不断地尝试下来,婚宴上的高度酿酒就此诞生!比起水酒的清淡,高度酒的
魅力在当世根本无法抵挡,费鸿曦这等酒国行家都垂涎不已,这一回也特地派了
族中子侄前来学习酿酒之术。
「吴公子。」领头的酿酒大匠名叫管腾,经吴征点拨后依法而制,很快就提
炼出高纯度的酒精,再经混合,调香之后酿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醇酒,对吴征
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传道授业之恩,管腾见了吴征就要磕头。
「都免礼。」吴征心思不在礼数上面,目光一扫,落在阴凉角落用篷布覆盖
的十几只罐子上。这些罐子用泥封闭,贴了红纸书着酒精,道:「打开我看看。」
「是。」破开泥封,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管腾惭愧道:「依公子之
方制作,地窖里藏的保存甚好,放在外头的,一月下来就要少上一截。」
「不怪你们。」酒精易挥发,当世也还没有高温以炼制玻璃的办法,泥陶的
罐子就算烧制时摸了上好的釉面也无法避免。吴征摇了摇头,道:「都移到地窖
中保存吧,产出拿一半制成美酒售卖,另一半每月往军营里移送一回。」
「是。」管腾犹豫了片刻,咬牙道:「公子,在下斗胆,美酒虽好,军中饮
酒万一误了事,反为不美。」
「谁告诉你是喝的?」吴征哈哈大笑,顾盼也一同笑了起来,吴征高深莫测
道:「军中岂可饮酒?帮我取一瓶酒精来,盼儿,走,我们去医馆!」
医术本该是吴征最拿手的专业,可惜所学缺乏仪器的支持,也没有相应人手。
一直到昆仑大学堂开办之后,才能稍微一展所学。
一说要前往医馆,顾盼昂首挺胸!依靠着吴征幼时传她的一手外伤包扎之术,
在军中大得好评,极受尊重,至今都让她颇为自傲。听吴征说酒精不仅是美酒的
根本,还是绝佳的外伤秘药,早就有些跃跃欲试。
来到医馆,恰巧有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在病床上疼得龇牙咧嘴,小腿上
一条巴掌长,筷子粗的伤口都翻出了白肉,看着触目惊心。
「公子。」医馆首席石菖子见了吴征赶忙上前。
「这孩子怎么啦?」吴征还是摆摆手制止了行礼。
「贪玩,从高处摔了下来,骨头没伤着,腿上被尖石划了道大口子,很是麻
烦!」石菖子脸上愁云密布,这样大的伤口恢复起来没有大半月都难以愈合,其
间极易化脓,到时一旦高烧就要危及生命。石菖子虽有愈合伤药,但是实在没有
半点把握。要是用烙铁烫烧伤口,看着孩子半大不大,稚气未脱,不仅于心不忍,
又怕伤上加伤,孩子未必熬得住。
「呵呵,贪玩不要紧,少年人嘛,不贪玩才是怪事。但是贪玩又不知道小心,
免不得要吃点苦头了!」吴征笑吟吟地来到少年身边,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
「学生是农桑院二年级的学子。」那少年认出了吴征,居然颇为硬气,剧痛
之下只咬着牙微微抽着冷气,想了想又道:「祭酒,我这腿是不是……」
「诶,我已不是祭酒,莫要乱称呼,老实躺好别乱动!」少年刚刚被送来,
伤口尚未清理,吴征一边挥手让医士们取来干净的纱布,烧开后放凉的清水,嘱
咐道:「我先做一遍,你们要认真细看,回头盼儿会再行指点。孩子,忍不忍得
疼啊?」
「不怕!」少年摇了摇头,又狠狠点了点头道:「我不怕疼。」
「不是怕不怕。」吴征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别担心,老实听话,
保你这条腿能恢复如常。忍得疼有忍得疼的办法,忍不得又有忍不得办法。听清
楚了,是能不能忍,不是怕不怕。」
「这……吴公子,要不,能不疼最好就不疼吧……」少年一脸尴尬,倒是人
之常情。
「哈哈,这就对了嘛。」吴征晃了晃手中瓷瓶道:「这叫酒精,我的独门伤
药,外伤每日两次用酒精清洗创口,再以开水煮过的纱布包裹,伤口未愈之前不
得沾水!这几点做好了,伤口几无化脓的可能。就是这东西若直接碰触外伤会有
短时间的剧痛,能忍疼的,咬咬牙就过去了,不能忍疼的,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
「噗嗤……」顾盼被逗得忍不住笑出来,娇声道:「夫君,那到底是疼还是
不疼啊?」
「其实还好,比起断手断脚什么的,这点疼轻太多了。」吴征边说着出手如
风,连点受伤少年身上数处大穴,道:「帮你减轻一半的痛楚,别嫌,我这手法
一般人使不出来,今天过了,明天还得忍着疼。」
说完,吴征以纱布蘸了些酒精在少年完好的皮肤上忽然一划,那少年吃了一
惊,但却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反而是一股冰凉很是舒服。吴征继续道:「酒精接
触完好的皮肤,不会有任何痛感,还能消除肌肤上的脏东西与毒素。若是需要划
开肌肤,譬如施以针石之前,预先在下针的地方抹一抹,都可避免肌肤破损之后
毒素进入。用来擦针石,也有相同的效果。」
当世还无法说清细菌与病毒,只能以他们所能理解的东西暂时代替。吴征说
得详细,医士们刷刷记录,连少年也听得入神,没想到吴征猝不及防地用蘸了酒
精的纱布抹向伤口。
「嘶~~」少年大大抽了口凉气,身体僵直,呼吸顿止,眼珠子都瞪大了,一
个字都说不出口,瞬间的疼痛感甚剧。但是出乎他自己与医士们的预料,不过盏
茶时分,痛感就渐渐消失,果然如吴征所言,痛楚并不久。
「这么大的伤口最好用线缝合,患者可以更快地痊愈,针法我演示一遍。」
吴征拍拍手,取出根针用蘸了酒精的纱布裹着抹了一遍,向少年笑道:「忍着!
总比伤口烂了把整只手都给剁了的强,对吧?」
「多谢公子大恩。」少年咬着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吴征穿好线,出手如风,在少年的咝咝忍痛声中将伤口缝合,再用纱布裹好,
道:「一天以酒精清一次创口再包扎,记得记录好每日伤口愈合的情况。」
医士们一个个如奉天音,下笔如飞将吴征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录下来。
吴征向石菖子道:「石先生,那篇痛风的论文写得如何?我瞧一瞧。」
《痛风论》,昆仑大学堂出品,洋洋洒洒近十万字,还有各种配图。所有的
格式都按照吴征的要求,第一页为目录,第一章的引言首先详述了痛风的由来,
表象,而且破天荒地将痛风与关节受损的症状给区分开来。一本写痛风的论作,
其实也附带着提出关节炎的概念与论述。这么一本书,将痛风症说了个通透。与
当世医术最大的不同,《痛风论》中有大半本都在详述痛风治疗方法的论证过程。
比如痛风患者忌食肉糜,浓肉汤,海鲜,河鲜,尤忌蚌壳类等等,宜多食蔬果。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结论,而用了大量的实例对比论证。例如书中记载了三十余名
久受痛风症困扰的患者,在治疗之前的饮食习惯,对比在半年的治疗过程中,依
书中所言更换饮食,使用不同的药方后身体的变化,病情的变化等等,极具说服
力。
吴征知道自己一人之力有限,但是把科学论证的理念开启,点燃这束火光,
华夏民族伟大的智慧自然会将此不断延烧下去,发扬光大。这些才是吴征最希望
留给这个世界的东西。
一篇论述写得十分严谨,但是在吴征超前的眼光看来还有错漏,遂提笔在书
册封面上划去自己的姓名,道:「有些内容我再改一改。以后医馆出品都署盼儿
的名讳,别写我的。另外,十日后军中会来人取酒精,石先生记得遣人与酒坊的
先生一同前去韩大将军处,指导使用之法!」
「是,恭喜顾夫人。」
顾盼满心欢喜,小姑娘家怎么会不喜欢这些?吴征一怔,才哈哈笑道:「我
都忘了,我们家盼儿现下可是诰命夫人!」
离开医馆,三人又向冶院行去。当世冶铁技术在吴征眼里当然不值一提,一
些神兵比如祝雅瞳的鎏虹,陆菲嫣的魔眼,还有吴征自己的昆吾,都是反复煅烧,
折叠锤炼而成。想炼一柄利刃费时费力,效率极低,寻常军士使用的兵刃那就可
称一个粗糙了。冶铁技术他自己也不太懂,但是利用高炉风箱提高冶铁的温度,
再掺和不同的矿石炼出更加坚韧,纯度更高的铁器原理还是有所耳闻。提出理念,
交给当世的高手匠师们去实践,吴征早早就懂得相信古人与大众的智慧。
一条清溪从烟波山而落,至低谷时汇成一条瀑布如玉带般垂落,飞珠溅玉。
远远的就能看见瀑布上架了一座水车,水流疾冲而下,冲刷得水车叶子转得飞快。
水车带动岸旁的鼓风皮囊,将大量空气吹进滋滋燃烧的三座高炉里,吹得烟雾滚
滚,还未靠近就觉热浪焚天。
「公子来了!」
冶炼的大匠们浑身大汗,个个精赤着上身,看见顾盼与陆菲嫣,赶忙披上个
褡衣迎了上来。
「这高炉炒钢之法有用么?」
「公子真神人也!」领头的匠师李雨石年近半百,光头无须,他挥手让人取
来两柄长刀,双手捧着其中一柄向吴征道:「公子请过目。」
吴征接过虚空连劈了两记,风声赫赫,长刀提在手中不轻不重,锋刃如霜。
李雨石又举起另外一柄,道:「公子请试刀。」
朱雨石举的是军中常用的长刀,吴征举刀随手一挥,两刃劈在一处,金铁交
鸣之声大起,随即一哑,朱雨石手中的长刀立刻出现个深达半个刀面的大豁口,
将断未断,而吴征手中长刀毫发不损!吴征一震长刀,刀刃嗡鸣如蜂,寒意逼人!
「好刀!」吴征大赞一声,也不知道是夸大匠师手艺好,还是夸自己能耐大。
「依公子所授,我们演练数月,炼这样一炉刀钢只需三日,成刀只需一日,
每一炉刀钢可制四十柄!」李雨石一生精研冶铁之术,不成想年近半百居然得吴
征天授之艺,心中傲然,对吴征更是毕恭毕敬。他嘴角抽了抽,又低下头去垂手
拱立。
「不错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吴征大赞一声,道:「李先生想说什
么?直说。」
「是。小人斗胆,在炒钢中多加入了几种矿粉,试验之后发现炼出的钢更具
韧性……」
不等李雨石话说完,吴征就打断道:「李先生切记,吴某只是恰巧想到这个
方法,论经验,论动手能力远远不及诸位。诸位若有好的想法尽管尝试,不必有
任何拘束!唯有一点,任何尝试都做要做好记录,无论结果是好还是不好,都可
留作后人的经验。这二项诸位自行决断即可,不必与我说。」
「是。」
「还有,十余日后军中会来人,李先生可分一半人随其往韩大将军处。韩大
将军自会分拨入驻各军,届时任各军匠师之首打造兵刃,当能有个功名在身,愿
意去的可去。留在这里的也不必担忧,只消精进冶炼之法,功名早晚都少不了。」
吴征嘱咐道:「多造些好兵刃,将士们上阵也好多斩敌军!」
「多谢公子。」李雨石领着匠师们跪地拜谢,又道:「公子的兵刃还需半月,
小人必为公子打造一柄绝世神兵!」
「好,费心了!」杀入长安救栾采晴时随身佩剑昆吾失落,吴征痛心不已。
其实他不太在意是否还有一柄绝世神兵,昆吾剑是师门所授,就算是件破铜烂铁,
任何绝世神兵也替代不了。
有了酒精,又有了治疗外伤的规范,今后战场上的伤病存活率将大大增加,
也会大大地加快伤势的痊愈。这些经历过生死搏杀,染过鲜血的老兵重返战场,
无疑会极大地提高盛军的战力。等高炉炒钢之法推广开来,盛军所用的刀枪剑戟
都换上精钢,武器上的领先也会让盛军势如破竹!
夫妻三人重向烟波山顶行去,吴征的双臂各缠上了一具喷香柔软的娇躯,一
切是那么自然而然。陆菲嫣与顾盼又是骄傲,又是崇敬地看着吴征。此刻正至烟
波山半山腰,放眼望去,烟霞隐隐,天香云外。吴征得美人倾心相慕,一时豪情
万丈。夫妻同心,不需陆菲嫣与顾盼多言,看她们清澈的眼神,吴征也猜得到她
们虽知自己的这些本事是「梦中」所得,却更愿意相信这是他天纵奇才,凭空想
象而得。
回到昆仑径入后院。杨文达盘膝坐定正在搬运周天,一旁的朱泊惬意地躺在
摇椅上晃荡,抓着的酒葫芦伸在嘴边几乎已翻转了过来。吴征上前,待朱泊这一
口倒完,接过酒葫芦自去给师祖满上送回。酒味醇烈,冲鼻奇香,正是昆仑派新
近酿制的高度烈酒。
杨文达恰巧收功,见了吴征甚是激动,吴征朝他点点头,将酒葫芦递给朱泊。
老人酒量极豪,但也喝得满面通红,接过酒葫芦道:「不能喝了,不能再喝了,
再喝要误事……啧,好酒啊……嘿嘿,乖徒孙,师侄女,你们俩真个大胆哪~ 」
陆菲嫣俏面绯红,螓首垂落躲在一旁不敢答话。吴征屈身蹲在朱泊身旁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对对……对!说的很对!」朱泊从摇椅上跳起,拍着吴征肩膀道:「就该
如此,就该如此!空耗岁月求那些虚名有个什么用!乖徒孙,还是你对老头子的
胃口!嗝儿……晚饭时老头子跟你喝两杯!」
「徒孙这次回来要呆上半个月,每天都烧几样菜陪师祖喝!」
「好好好,好久都没吃你做的菜了。」朱泊回忆起吴征学艺未成时两人相处
的岁月,连连点头,忍着馋虫道:「你收的门人比你是不如些,但是也不错,去
吧,考校考校他。」
「是。文达,跟我来。」吴征朝杨文达招了招手,当先行去。
朱泊笑眯眯地看吴征离去,举手投足颇具风范,向陆菲嫣与顾盼道:「你们
这个夫君啊,越来越有一代宗师的气度咯~ 」
杨文达自幼随着父亲劳作,身体本就健康,上山之后苦练根基,看上去更加
壮实。吴征行在前头,听他脚步声沉稳有力,气息悠长,不由暗暗点头。
「近来修行如何?」
「上山后师祖指点弟子打熬根基,弟子每日修行四个时辰,内功,根骨,轻
功,暗器,弟子一刻不敢偷懒。另要打理田亩两个时辰,弟子亦不敢不尽心尽力。
其间还在学堂读书两个时辰,弟子一样用心。」杨文达目光坚定,看上去的确比
同龄孩子要老成许多。
「不错不错。暗器功夫我从小就不爱练,出山以后发现缺了这门本事受了许
多掣肘。你呀,千万莫要觉得暗器功夫就是投机取巧,能练好了今后常有出奇制
胜之效!」吴征寻了处空地,道:「那我考考你。」
吴征在一片草地上站定,见杨文达双手垂落,足下不丁不八,屏息凝神,好
像回到自己幼时奚半楼教授本领的时光。恍惚间自问,若幼时不是那么多番抵触,
更早开始潜心修行,是不是能避免昆仑派的一场灾祸……
「不拘什么武功,你来攻我试试。」吴征随手捡起一支枯枝代做短剑,虚点
了点杨文达的手,意思拿出真本事来,可不要偷乖耍滑,当心我抽你的手。
「是。」吴征在燕国一战名噪天下,风头无两,盛名之大就连费鸿曦与祝雅
瞳都被盖了过去。杨文达能亲身与吴征对练,得他指点,顿时满面通红,激动无
比。他细考片刻,赤手空拳使了个「朝山拜月」的势子,竟然要使拳法。
「都在练拳法么?」吴征看他的架势沉稳,颇具气度,点头表示认可。手中
枯枝晃了晃,示意杨文达放开手脚。
「弟子斗胆。」杨文达大喝一声,双拳忽分,左右攻到!
这两拳没有花招,均是古朴直接,全力使出。吴征枯枝左右一拨,杨文达变
招甚快手臂一缩,顺势一个肘锤。吴征连连点头,赞一声「好!」向后踏了两步,
杨文达飞身上前,双拳紧紧追来。吴征侧身一让,抓住他的手臂一拉,足下一勾,
登时将杨文达摔在地上。
杨文达狼狈起身,吴征拿着点着他双腿道:「下盘练得不错,轻功也练得不
错,但是二者应当圆融贯通,不要下盘沉稳归下盘沉稳,轻功飘逸又只管飘逸,
二者相辅相成,修行时莫要忘了。」
杨文达心中默念了几遍记牢,似乎从刚才这一摔中领悟到了吴征话语里的深
意,一时喜不自胜。
「再来啊,愣着干什么?」
教的人是绝顶高手,学的刚修行数月,只是一些最基础的拳法,彼此境界天
差地别,也没什么好懊恼与不好意思的。杨文达抖擞精神,还是之前相同的招式
两拳攻到,吴征依样画葫芦,一招一式地使下去,待杨文达飞身追击,吴征还是
一让,一拉,一勾,将杨文达摔了出去。但是这一回杨文达被勾中时足下猛地发
力向前一窜,卸去吴征一拉一勾的大半力道,顺势双掌撑地一个翻身稳稳站住。
变招应付过了吴征的攻击,杨文达心中大喜,忽觉背心被枯枝抵住,原来吴
征如影随形地到来,一「剑」正中他背心。
「有些脑子,但是招式衔接要快,更不可丝毫大意放松。切记,狮子搏兔亦
用全力!」
「师徒俩」一招一式地演练下去,杨文达的天资本就是上品之选,沉着冷静
中兼具聪明伶俐。每当吴征摔他一跤,再交手时便能应对得更好一分,吴征甚是
满意。两人来来回回练了一个时辰,杨文达满身大汗,但斗志旺盛丝毫不觉疲累。
刚刚摔了一跤,又爬起身来拉开势子,正欲进招,就见吴征目中精芒一闪而过。
杨文达心中纳罕,面上却是如常,又是起手攻来,贴近吴征时听得他传音吩
咐道:「你回去告诉陆师娘,要她在院中等我,不要擅自离开。」
杨文达机巧灵便,被吴征摔在地上后起身,道:「公子,我该回去给师祖添
酒做饭去了……」
「去吧,我们明日再练,我在山中到处走走。」吴征点点头,虽然心中疑惑
无数,但是对杨文达的少年老成,沉稳干练极是赞赏。
杨文达回身疾行,吴征直等他去得远了,这才回身向树林中望去。烟波山上
林木葱茏,山林里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远远与吴征对视。奇妙的感应若有
若无,却让吴征察觉到危险。吴征猜不到来的人是谁,他甚至不敢想象到了现在,
居然有人敢正面来捋吴府的虎须!
「自己出来,还是我揪你出来?」吴征逼近山林停下脚步,低声说道。
山林寂寂,空无余音。吴征并不知这股奇妙的感应如何而起,也不能确定敌
人身处何处,他只知道这里有人正在窥探。察觉不到敌意与杀气,但能够无声无
息地逼近他到这种地步,仍让吴征毛骨悚然。来敌武功超凡,若是自己不在烟波
山,同门如何抵挡?但来敌又为什么偏偏选择自己在的时候露出行藏?还是他潜
伏在此已经许久,今日刚巧被自己撞见揭开了隐藏的身形?
「一定要我揪你出来。」吴征等了片刻没有回音,估算杨文达已经回报陆菲
嫣。同门有陆菲嫣守护,万无一失,吴征再无顾虑,一步步向山林行去。
「唰……」隐在暗中的高手似被吴征的气场所迫,忍不住露出行藏,身形微
动摇晃了树木,吴征目光牢牢锁定林中的动向,青烟一般飞上树顶,踏着碧浪般
追去。
敌人武功深不可测,连吴征一时看不出他的修为,甚至连身形都看不太清。
追逐了一阵,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但吴征已尽全力,短时间内还是赶不上。两
人顺着烟波山渺无人迹之处一追一逃,看看已奔至岛屿边缘。天湖波涛拍岸,林
木渐稀,来敌从树林里窜出,飞鸟般落入一叶小舟,挥掌一划断开缆绳,手扳船
桨,小舟箭一般向湖心漂去。
吴征追至岸边,舟行已远,不及细想也跳上小舟,船桨连抡,朝来敌追去。
来敌窜上小舟时,身形熟悉又陌生,吴征心中一热,睚眦欲裂,拼尽全力追
赶。来敌内力深厚,但身形娇小,膂力远不及他,看看追近,吴征足下在船头一
点,飞跃来敌临空下击。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狠心哪……」来敌咯咯娇笑,侧身避过,待吴征
落在小舟上,迎着他劈来的两掌挥掌相迎。
四掌相交,吴征只感一股奇寒袭来,闷喝一声,足下发颤退了两步。娇小身
形被他击得斜飞出去,但见来敌足下一勾船桨荡了个圈落在船头,轻咳两声微微
喘息。
吴征大惊之下,内力到处,逼出那股奇寒,仍双目赤红,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一步步踏前,牙关里一字一字地迸出恨意无限道:「迭!轻!蝶!」[/font]
[[i] 本帖最后由 lamour 于 2025-6-15 14:59 编辑 [/i]]
senglin08 2025-1-27 02:14
[font=宋体] 第六章、雾里看花风雨不歇
「是我。吴公子,一见面你就要置我于死地么?」迭轻蝶硬接了吴征两掌,
虽被击得斜飞出去,居然没有受伤。她巧笑嫣嫣道:「都道吴公子风流倜傥,怜
香惜玉,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我恨不能生啖你肉!刘荣在哪里?让他滚出来!」吴征虎目圆睁,怒焰滔
天,一步步向迭轻蝶逼去。自从他逃离大秦之后,两人再未相见。比起从前,迭
轻蝶依然娇美,但脸颊却瘦削了许多,眼窝不仅有些陷落,更泛起浓浓墨色,在
她从前清丽的姿色中增添一份妖艳。
「哎哟,故人相见,你关心人家半句,却问起刘荣,是人家不够美么?还是
吴公子的癖好与常人不同?」迭轻蝶拢了拢额边乱发,笑得花枝乱颤,同时也暗
暗戒备。
「拿下了你,他自然会现身,到时我再拿他。」
吴征脚步一错欺身而上,单掌拍出,半途化为三,直击迭轻蝶两肩与小腹。
他的武功何其高绝,看上去只随手一拍,却像湖面起了一阵狂风,吹得迭轻蝶衣
发乱飘。迭轻蝶一双媚目却一眨不眨,上身一晃,双掌齐出,又与吴征对了一掌。
先前的一掌,吴征不想立刻取她性命,被迭轻蝶接了下来,这一掌便不再留
手。那掌力如山川倒泄,怒涛奔流,满拟将迭轻蝶击伤擒拿再做打算。
砰!三掌相交,迭轻蝶只上身晃了一晃,竟半步不退。两人足下发力,磕哒
一声均踏碎了船板。吴征怒目一瞪,以掌变爪一扣,空的一手疾出击向迭轻蝶小
腹。迭轻蝶腰肢一缩,藕臂一合以两肘夹住这一掌。吴征掌力催吐间,那股阴寒
的内力同时袭来,吴征打了个寒噤,内力两相一碰,二人各自退开。
「别打啦,别打啦,我打不过你,你也奈何不了我。何必呢?」迭轻蝶娇笑
声中一脚踢飞船桨,粗如手臂的船桨的空中一分为二,迭轻蝶跃起又是两脚飞踢,
将落水面时踏着半根船桨,一踢一滑,交错踩着两截船桨顺着湖面如踏清波而去。
吴征哪里肯放她走,依样画葫芦踢落另一根船桨,急起直追。
「吴公子好俊的轻身功夫。」迭轻蝶回头一望,吴征风驰电掣般追来,两人
的距离不断缩小,不由衷心赞了一句,道:「奴家此来可没有做什么坏事,就是
看你一眼,非要苦苦相逼么?」
吴征不愿开口说话涣散了内力,只虎着脸全力追赶。两人武功高绝,顷刻间
湖岸遥遥在望,吴征深吸一口气,足下加力一个飞身,施展「青云纵」人在空中
陡然又是一拔,苍鹰般凌空下击。此时此刻,他已丝毫不敢轻视对手,一出手就
是全力。
迭轻蝶见状不敢硬接,伏低了身子向前远远地一窜,贴着湖面利箭般射了出
去,两条船桨被她一蹬反向滑得老远。吴征大喝一声,双足连踢踏浪而行,将近
岸边终于看看追上,不想一张渔网忽然从湖水中升起!吴征别无凭依,足下登时
给渔网缠住,他手头又无利刃,情急之下大喝一声拉起渔网一扯。渔网绳结十分
粗壮,吴征内力到处虽崩断了数根,一时也甩不脱。他双目怒焰滔天,迭轻蝶登
了湖岸,眼看再也难以追上。一名男子更从湖底游出,垂首站在迭轻蝶身边,哪
里敢与吴征吃人的目光对视。
「吴公子消消火气,奴家没有恶意,更不敢来触你的霉头。吴府上下防卫严
密,家眷们也都一一护得周全,奴家无机可乘,告辞。」迭轻蝶朝岸边的树干一
挥手,向刘荣道::「还不快走,等吴公子来取你性命么?」
待吴征扯开渔网跃上岸来,两人已没了踪迹。吴征顺着两人遁走的方向追逐
数里,寻不着踪迹,心中大恨,若是倪妙筠在此,必不叫她两人逃走。回到湖岸
边目光一扫,只见迭轻蝶临走前指点的树干上插了枚微不可查的银针。吴征走近
一看,树下土壤有翻动过的痕迹,露出个信封的尖角来。吴征取出展开,只见四
个娟秀又潦草的小字「勿忘一人」。
怀着满腹疑团,吴征回到山门。陆菲嫣将门人都聚在一起,吴征的师弟妹们
功力都到了八品之上,进步越来越慢,平日修行也有诸多疑团。昆仑派师长一脉
就剩下朱泊,一人之力必然有许多局限。陆菲嫣趁着回山门之机,正在指点师侄
们修行上的疑难。
吴征换了张笑脸,与陆菲嫣一起与同门切磋教技。他武功远胜同门,一招一
式信手拈来,挥洒自如,但在陆菲嫣眼里,就会发现吴征始终心神不宁,有时还
神游方外错漏百出。
一直到傍晚,吴征要去给朱泊烧几样小菜,陆菲嫣借口帮忙,才问道:「文
达与我说了之后,我就把同门都聚了过来,免出意外。夫君遇见了什么?」
「迭轻蝶,还有刘荣!」吴征仍咬牙切齿,恨恨不已。
陆菲嫣松了口气,若只是迭轻蝶与刘荣那就不算什么:「他们人呢?夫君将
他们绑在哪里,暂时不准备说么?」
吴征失落地摇了摇头,道:「让他们跑了。迭轻蝶的武功……依然不逊于我
多少,可以直追金山寺的屠公公。」
陆菲嫣低声惊呼。吴征天赋异禀,又修炼当世最为神奇的「道理诀」,多番
险死还生,加上府上家眷们一齐助力,修行进境之快旷古罕见。迭轻蝶当然也是
出众的人才,但按常理,至多不会强于冷月玦,又怎能从吴征手上逃脱?
可是吴征每有一次飞跃,迭轻蝶又能快速地赶上,始终追逐着吴征的境界。
「她的功法很是怪异,连样貌都有些不同,脸看上去比从前瘦削许多,不知
道修习的什么邪功。」吴征取出怀中的信递给陆菲嫣,情绪不佳,落刀极重,铛
铛铛地将一只肥鸡斩成数段,恨声道:「可惜妙筠不在,可惜妙筠不在!」
「勿忘一人?这是何意?」陆菲嫣打开信封,看着潦草的字迹道:「好像写
得很是仓促。」
「我猜不透。」吴征摇了摇头,将斩好的鸡块放进蒸锅,道:「迭轻蝶武功
大进,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菲菲,过些日子我先去军营,你且留守在这里,待盼
儿忙完后,你再带着同门一起到军营汇合。」
「夫君不准备先擒拿她们?」
吴征露出痛苦之色,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事有轻重缓急,迭轻蝶深知
我的弱点,现在娘坐镇府邸万无一失,军营谅她不敢去,门中有你守护,我们稳
扎稳打,仇最终能报。娘把妙筠留在府邸,神神秘秘地不肯说,多半也有什么要
事,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迭轻蝶终是从犯,不要因为她就乱了方寸。」
「夫君,就算加上个迭轻蝶,娘,夫君还有我三人,对付霍永宁,向无极还
有迭轻蝶,孰优孰劣?」
「娘一定能胜向无极,霍永宁也不是你的对手。至于迭轻蝶,我也要胜过她。」
「这就是了。」陆菲嫣从后环抱吴征,将软绵绵的胸脯贴上他的背脊,柔声
道:「我知你心中难过,忍耐得也辛苦,可这份定力还是要有的,莫要乱了方寸。」
那片温酥从背脊开始直至全身,暖意徜徉,柔情无限,吴征浑身一松,终于
驱散了些心中云雾,咧嘴笑道:「还好还好,我郁闷一会也就过去了。」
陆菲嫣在他后背摩挲着脸颊,道:「夫君意志坚如铁石,这些妖魔小丑的花
招岂能乱你心境。」
「越来越会说话了。」吴征回身贴在陆菲嫣耳边道:「晚上有赏。」
一句话唬得陆菲嫣连连摇头,在门中不比在府邸,放荡形骸起来叫门人听去,
陆菲嫣可再也不敢了。吴征叮嘱陆菲嫣此事不必声张,夫妻俩扫去了阴霾,一同
下手,很快整治了一桌饭菜端了上来。
朱泊许久未曾品尝吴征的手艺,乐得合不拢嘴,美滋滋地吃了个半饱,道:
「乖徒孙,你这手艺还越发精湛了啊。老头子还以为你有了府邸下人就再不做这
些粗活。」
「习惯了,有时候嘴馋还是自己做的最对味。」吴征给朱泊倒上一杯酒。
「这个倒是好,有些事亲力亲为去做成了习惯,就不会懒懒散散,贪图享乐。」
朱泊咋了口美酒,道:「听说这一次,你要将小家伙们都带下山去?」
「我留志杰在这里打点,余者半月之后都驾扑天雕去陷阵营里。」吴征又给
朱泊夹了几块好肉,道:「燕国有一支骑军,人马皆披挂重铠,刀剑难伤,是为
镇国武力。小韩将军想了个办法应当可行,需要师弟妹们都去助力。」
「小韩将军?韩克军的女儿啊?你那个红粉知己?」
「呵呵,我家未来的大夫人。」
「有眼色啊乖徒孙。」朱泊玩味地看着吴征,频频点头,道:「丘元焕已死,
燕国那边内乱不断吧?是个好机会。」
「派系倾轧,争权夺利这些不消说,栾楚廷自视甚高惯了,一味贪功又不承
担过错,也不是个力挽狂澜的料子。燕国气数将尽。」
「破了那支镇国重骑,那就是气数已尽对不?」朱泊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塞着
佳肴,仰望星空感叹着道:「好哇,好哇,我昆仑一脉昔年的雏鹰纷纷长成,也
该由你领着名震天下一回。乖徒孙,你当年初出茅庐的样子,老头子不时还会想
起,总觉得就像昨日才发生的一样……对了,这趟去燕国,到处传得神乎其神,
快给老头子好好说说。」
师祖谈性甚浓,吴征便把燕国的一连串惊险娓娓道来,朱泊听到精彩处就兴
致勃勃第满饮一杯。爷孙俩说到深夜,有了吴征与陆菲嫣守护山门,朱泊放开畅
饮,喝得酩酊大醉。
将朱泊搬回房,帮朱泊盖好被子,掩上房门,吴征悻悻地有些惭愧。
「我来守夜,夫君且去安歇。」顾盼熬不住困倦已睡得香甜,陆菲嫣一直陪
在吴征身边。
「睡不着。」吴征饮得不比朱泊少,但年轻力壮,内力精深,又有满腹心事,
睡意全无。
「又想到什么了?」今日吴征诸多怨言,陆菲嫣没有半点不耐。见夫郎又有
心事,美妇重又陪伴着坐下,以她独有的温柔吹去吴征心中的迷雾。
「当了那么些年的掌门,对师弟妹们几乎没有关心过,不回来这一趟,我都
记不起多久没和他们呆在一起……」吴征摇了摇头,自嘲地撇着嘴道:「师长们
都已仙去,他们的武功就靠朱师祖一人指点,呵呵,我这个掌门大师兄当得有点
名不副实。」
「这些天夫君多加把劲,难得有工夫回来就好好指点,我在的这半月也会尽
心尽力。等天下平定,夫君那么大的志向,怎么也要三两年来做筹备,届时安安
心心当你的大师兄,总是有机会补偿的。」
「贤妻说的是。」吴征掐着指头算了算,道:「对付燕国重骑的担子,最终
要落到咱们昆仑派的肩上,还有八九个月的时光,他们的修为再强一分,胜算就
多一分。刀枪无眼,但愿老天保佑每个人都能平安归来。」
「会的。咱们昆仑弟子,没有一个不成器的!」
夫妻俩聊到半夜,吴征索性就枕着陆菲嫣的双腿,在草甸子上睡了过去。
鸡鸣三声,不久后蒙蒙天光亮起,昆仑弟子们打着呵欠起身洗漱,饱食一顿
后来到演武场,就见吴征背着手已在等候。杨宜知满脸堆笑地上前,道:「大师
兄早啊,又来指点我们修行么?鼓掌,鼓掌,还不快快谢过大师兄。」
吴征豁然回头,脸上带着狞笑道:「不谢,不谢。对你们的修行呢我是一贯
疏于管教,这几日嘛我就好好陪你们练练,宜知,你先来。」
杨宜知打了个寒噤,心道大事不妙,大师兄这是难得回来一趟,非得严加操
练一顿不可。一想吴征的武功,大体是要被暴揍一顿,急忙摆手求饶道:「大师
兄,我这……还没睡醒呢,头还昏的,您等我先回回神成不成?我看木师弟神采
奕奕,要不从他开始如何?」
「少跟我废话!接招!」手中枯枝一扬,一招「雷腾云奔」,枝头一挑随即
斜斜削落。
「啊哟。」
杨宜知惊叫一声,手中熟铜棍轮舞成圈,风声赫赫!他身材魁梧,膀大腰圆,
修习「金刚横眉」武功走的都是刚猛一路,熟铜棍更是沉重,寻常刀剑一砸就断。
吴征手中只有一杆枯枝,不敢硬接,手腕一抖,身形一错闪到杨宜知侧面,枯枝
如夺命的匕首,径戳他的腰眼。
杨宜知面目凝重,单手拄着棍头点地横向一拨架开枯枝,旋即腕力迸出,点
地的一头猛跳而起直撞吴征小腹。
「这还像点样子。」吴征轻飘飘地后跃退开,拿枯枝点着杨宜知道:「我不
用内力欺负你,使出全力来,我们打足三百招!」
「是。」杨宜知心中一凛,打足三百招的意思,自然是败了也要继续挨打。
这家伙皮糙肉厚,但也不想被吴征满注内力的枯枝抽得一身青肿。当下抖擞精神,
使开熟铜棍黄影弥漫,真像个金刚一样横眉怒目。
吴征不出掌也不出腿,只以一根枯枝对阵。他久历生死搏杀,就算不以境界
与内力压人,兵刃吃了大亏,武功也远胜杨宜知。杨宜知面对生平最强之大敌,
此刻心无旁骛,连连怒吼着化解吴征的攻势。这一战他几乎全取守势,沉重的熟
铜棍在他手上轻若鸿毛,守得风雨不透。
两人翻翻滚滚拆了二百来招,杨宜知被抽中六记,但丝毫不敢大意。果听吴
征喝了一声:「小心了!」
话音刚落,吴征的身法陡然加速。熟铜棍舞作一团光影,但吴征更是如灰雾
一样在杨宜知周身转动,枯枝也不停地突入光圈!啪啪啪的抽打肉体之声甚劲,
杨宜知哇哇大叫,熟铜棍舞得更急,却听吴征喝了一声:「落!」
铛地一声闷响,黄影消失无踪,一截棍头被吴征踏在地上纹丝不动,砸了个
深坑。吴征枯枝一扫,杨宜知向后一个弯身刚想抽出铜棍,吴征已顺势而上整个
人都踩上去。一股大力袭来,杨宜知再拿不住熟铜棍,被吴征狠狠踩在地下。
「大师兄手下留情啊……」
杨宜知失了兵器惨呼一声赶忙求饶,却见吴征咧嘴笑道:「还有十二招!」
「饶命。」
失了兵刃,杨宜知力灌双臂,吴征背过一手,只用单手拿着枯枝对敌。十二
招打完,杨宜知身上又挨了几记,吴征刚一收手,他就连连搓着伤处,被打得龇
牙咧嘴,十分幽怨地看着吴征。
「不打疼了你记不住。」吴征点着杨宜知各处伤痕,道:「这里,顾头不顾
腚,活该。这里,轻敌,手上慢了。这里……」
杨宜知身上共有二十四处伤,吴征点了其中十五处,一一说明道。杨宜知听
得虽细,但被抽得阵阵生疼,多少有点怨言。
吴征道:「「金刚横眉」的确稳实厚重,但是碰到高手失之灵动。你的缺陷
我已心里有数,等来了军营我让柔掌门帮你想点办法,应当大有裨益。」
「真的?」杨宜知大喜。随着修为越来越高,进境也越来越慢,杨宜知困扰
已久。昆仑派的武功不弱于天阴门,但二者各有所长。柔惜雪化腐朽为神奇的名
声在外,有她指点指点,或许武学上进境的疑难就能迎刃而解。
「当然真的,你自家的大师嫂,自会尽心尽力。还有至少七八月的时间,能
领悟多少就靠你自己。」
「对对对,我这张嘴。」杨宜知顿时伤也不疼了,精神百倍道:「大师兄,
我们再练练,您给小弟再指点指点。」
「站一边去!」吴征笑骂一句,向燕瑜道:「燕师妹,你来。」
「是,大师兄。」燕瑜大喜,蹦蹦跳跳的上前,看了看杨宜知脸上被抽的一
道青紫,女子爱美,又犹豫道:「大师兄,小妹比不得三师兄,能不能不打脸…
…」
「有本事你就自己护好,别来求我。」吴征把脸一板,手上还是拿着枯枝,
道:「这一回非同小可,战场上刀枪无眼,我也无法护得你们多少。平日多流汗,
战时少流血。」
燕瑜的兵刃是一对形如弯月,似剑似刀的奇门兵器。她身材苗条,武功走的
也是轻灵的路子。相比杨宜知沉重的熟铜棍,吴征的枯枝应付这种兵刃更加得心
应手些。燕瑜虽招式清奇,枯枝尽可避开锋刃,击打刃面招架。两人甫一交手,
燕瑜就觉自己平日苦修的清奇招式在吴征眼里几无秘密,无论她怎么变招,都奈
何不了那根脆弱的枯枝。至于灵动的身法,也在吴征面前毫无作用。
两人以快打快,以灵对灵,其间不时夹杂着吴征提醒的小心,燕瑜挨打时的
惊叫。拆完三百招,燕瑜先摸了摸脸,殊无痛感,后才揉着身上伤处向吴征道:
「多谢大师兄手下留情。」
终究还是女子,吴征的枯枝击中燕瑜的俏脸三下,均是一拂而过未曾使力,
容颜无损。同门见状,纷纷取笑杨宜知,这货人精惯了,没有半点愧色,反而昂
首挺胸叫道:「大师兄怜香惜玉,对师妹手下留情当然是对的。我?我怎么了?
老子出去把脸上伤痕一亮,说是我家盖世无双的大师兄打的,那是人人称羡好吧?
谁会取笑?谁都配我们家大师兄亲自动手吗?也就你们这帮没眼色的货在这嘻嘻
哈哈。」
燕瑜容颜未损,心下欢喜,眼巴巴地看着吴征希望他指点几句。吴征却是沉
吟片刻,道:「燕师妹且回,你的缺陷我一会儿再说。」
燕瑜当即露出难以抑制的失望之色,低声应了句垂首走回。耳听吴征在背后
道:「急什么?要说到你的缺陷,难免要扯上许多,一时半刻说不完,稍待就是。
放心,回头柔掌门授艺少不了你。」
「嘻嘻。」燕瑜一扫阴霾,回身向吴征欠身一福,道:「谢大师兄,也先谢
过大师嫂。」
「这话她爱听,大师嫂不偏心,人人有份。」吴征向木扬舞招了招手道:「
木师妹,你来。」
花了一个早上,吴征与师弟妹们人人交手了三百招,午间一同用膳,午后也
在参详他们心中的疑惑。幼时一同修行时常发生的事情,此刻恍然如梦,只不过
教习的师长们换成了吴征。
「大师兄,您还没说我的缺陷在何处呢!」燕瑜一肚子的话憋闷了许久,终
于忍不住问出来。
「过于追求奇与灵,失之于实。」吴征笑着摇摇头,道:「说到这个,也是
我这一趟去燕国所悟。你们都知道围杀丘元焕的事,后来逃难的时候,我也被团
团包围。以一敌多之时,奇招实在是不如一板一眼,一招制敌管用。」
一说到这里,众人精神大振,吵闹着要吴征详细说说经过。
「我就知道,一提起这个准要再说一遍。」吴征倒没什么炫耀的心思,只是
难得与同门在一起,遂将一路艰难险阻又说了一遍。其间说到惊险的交手,不免
结合诸人的武功路数详加拆解,也免不了大赞丘元焕以一敌三时以至简的招式几
乎翻盘。师弟妹们听得胆战心惊又津津有味,谈谈说说,直到傍晚。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好没用,大师兄屡屡遇险,我一点忙都帮不上。」杨
宜知面有惭色,道:「对了大师兄,听说我们昆仑派要唱一回主角?是什么事啊?」
「要命的事!胆小的可以不去,对自己没信心的也可以不去。」吴征面容严
肃,道:「我说真心的,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好好地活到太平盛世!千万,千
万不要勉强!」
同门们互相看了看,戴志杰不容置疑道:「大师兄,莫再多说,我们都去。」
「好。」戴志杰现在是昆仑掌门,吴征不会反驳他的决策。何况师弟妹们都
是昆仑高足,一个个武功不凡,吴征对他们极具信心是其一,等到了战场之上,
有自己和陆菲嫣小心照料,不至有性命之忧:「具体要怎么做,我也还不清楚,
等你们随盼儿到陷阵营来,小韩将军自会与你们分说明白。」
「是!」应声雄壮坚定。
接下来的几日,吴征每日与同门参详武功。他虽不像柔惜雪学富五车,但是
眼光独到,经验丰富,昆仑弟子们经他指点大有裨益。白天吴征指导同门,夜间
陆菲嫣守护山门,迭轻蝶自那一日突然现身之后再也渺无踪迹。两人不敢掉以轻
心,忽觉迭轻蝶信中所留「勿忘一人」难以理解,倒是个不错的提醒。
三天之后,吴征与同门告别,约定半月之后陷阵营再见。又向顾盼交代清楚
关于酒精,工匠的相关事宜,便踏上扑天雕往陷阵营去。迭轻蝶突现烟波山,吴
征思来想去都觉吴府与陷阵营里不会出什么意外。但一离昆仑派,还是一刻不停
地向军营里赶。
陷阵营依旧驻扎在紫陵城外五十里。吴征在百里之外就下了扑天雕,施展轻
功一路飞驰到陷阵营周边,先不露出行藏,而是绕着营寨将周围的山林,民家暗
中探了一遍,花了一整日的时间,才确认没什么可疑人等,更不要说找到迭轻蝶
的行踪。
吴征定下了心,便彻底将这片阴云抛去,遥望大秦方向冷笑一声,招呼扑天
雕向军营行去。
「吴公子来了。」看守营门的满天云见了吴征,忙招了招手,即刻前去通报。
「公子,上回的真是好酒啊!」很快吴征就被将士们围住,一想起吴征迎娶
母女当日的喜酒,将士们一个个垂涎欲滴,眼巴巴地看着吴征,都想着再畅饮一
回如此佳酿。
「逢年过节的,少不了兄弟们,平日里不成!」吴征抬头张望了下,压低了
声音道:「就算我肯,小韩将军也不肯。到时候不但你们挨板子,我也躲不过去。」
出迎的是玉笼烟,柔惜雪与冷月玦,将士们看她们近前,识趣地都退开。吴
征将三女一一搂抱,问道:「雁儿她们呢?」
「瞿姐姐在后营打磨器械,已唤人去请了。雁儿姐姐和栾姑姑在大帐里,每
日忙得脱不开身,还没知会,我们自去汇合就好。」冷月玦巧笑嫣嫣,道:「门
派里的事务还顺么?怎地陆姐姐没一同前来?」
「顺得很。盼儿手头的事情有些多,我让菲菲留在烟波山帮忙,半月后和同
门一起来。」吴征左右张望了下,道:「妙筠呢?」
「小师妹和祝……祝……祝师妹一起在府邸,每日都见不着她,祝师妹不肯
说。」柔惜雪樱唇连颤,说着说着就垂下了头。
吴征在她瑶鼻上轻轻一捏,道:「迟早要你乖乖地喊娘亲。」直把柔惜雪说
得面红过耳,脸蛋险些埋进高高耸起的胸脯里去。
四人说说笑笑来到中军帐,吴征掀开帐帘,见韩归雁似笑非笑,想板起脸又
板不起来。吴征上前搂了搂,见她面前的军机册子堆如小山,脸上也有掩不去的
倦容,不知何言,只能加倍将她搂紧。
「好啦,别搂啦,好像什么娇滴滴的闺阁少女一样。」栾采晴搓了搓手臂,
打了个夸张的寒噤道:「好肉麻,受不了,受不了。」
吴征放开韩归雁,同样给了栾采晴一个大大的拥抱。栾采晴面上一窘,摇肩
扭摇想要挣脱,但宽厚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环住,美妇挣扎得越来越弱,最后索
性懒洋洋地靠在情郎怀里。
「你都瘦了。」栾采晴原本体态丰腴,现下搂在怀里,腰肢小了半圈,连双
颊都纤瘦了些许。自璃山突围之后,她就几乎没有好好歇息过,吴征不由心疼。
「这么多人,你还真好意思。」美妇狠狠白了吴征一眼,撇了撇嘴低声咕哝
道:「什么都不懂!」
「我吴征就是个无形浪子,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恰在此时帐帘又被掀开,瞿羽湘急急赶来,一见中军帐里这番「礼崩乐坏」,
哎哟惊呼一声,忙在帐外左右看了看,嗔道:「老爷,好得没人在附近,不然叫
人看去啦。」
吴征尴尬一笑,松开栾采晴,脑子里还在想着不知道她骂自己「什么都不懂」
究竟是哪些不懂……将一腔柔情驱离,吴征从身后搂住瞿羽湘的腰肢,压低了声
音正色道:「我有件事和你们说。」
「什么?」玉笼烟见吴征神情有异,不免紧张起来。
「我又遇见了迭轻蝶,在烟波山。」
「拿住了么?」韩归雁吃了一惊,看吴征的神色,自己的问题大体是白问了,
却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吴征摇摇头,道:「她的武功又大进了,每一回我以为自己的修
为已把她远远地甩在身后,她都能匪夷所思地赶上来。我一时奈何不了她……让
她逃了。」
「不可能!」冷月玦双眸圆睁,不可思议。夜探迭府时两人还曾交过手,冷
月玦稳占上风。她自问天赋异禀不弱于人,平日修行更是无一刻松懈,如今被迭
轻蝶抛离,一时实在无法接受。
「玦儿不必灰心,更莫要乱了方寸。她是修炼了某种邪功才有眼下的进境,
我说这些是要告诉你们,一旦遇见迭轻蝶,万万不要轻敌。」吴征长舒了口气,
道:「我跟她交了手,从她的武功来看,至少在五百招以上我才稳占上风。你们
一定要记得。」
「邪功?」柔惜雪双目精芒一闪,问道:「她的武功有什么特异之处么?」
「内力十分阴寒,我也不好抵敌。」吴征指着自己的眼窝道:「而且她的样
貌看上去十分邪异,眼眶陷落发黑,脸颊也瘦削不少。」
「这却不知。」柔惜雪摇了摇头,道:「我再好好想想。」
「嗯,但是这也不重要,若想不起不必耗费太多心思。八成是宁家有什么未
知的邪恶法门,硬生生将她的境界催了起来。」吴征道:「现在的问题是,她为
何要修炼这等邪功?」
「怕夫君找她寻仇?所以一边练邪功,一边和霍向二贼联手?」瞿羽湘道。
「嗯,很在理,我也这么想。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霍向二贼逼着她提升武功,
好来应付我们,并非迭轻蝶自愿。」吴征露出微笑道:「我觉得这种可能更大一
些,那我们便有机可趁。」
「怎么说?」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若我是迭轻蝶修成神功,一定会寻机远走高飞避开这
桩是非。霍向二贼即使加上个迭轻蝶,也不是我们吴府的对手,反正是为了活命,
何若避开?何必来趟浑水?」吴征闭目道:「她犯险来到盛国而不逃,八成是这
门邪功有什么把柄捏在霍向二贼身上,离了便要毙命。可是,迭轻蝶既然有了这
份修为,霍向二贼就不好像从前一般随意拿捏,时时刻刻得防着她,迭轻蝶自己
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脱离二贼掌控。」
「是了。」韩归雁双目一亮,道:「若我们催逼太甚,他们就会被迫一条心
地联手。若我们不管不顾,他们反倒会各自生出嫌隙,霍向二贼火中取栗,一个
不慎就要弄出窝里反来!」
「正如我想,雁儿神机妙算!」吴征竖了个大拇指,将韩归雁也搂了过来环
住腰肢,道:「这件事你们知晓就罢,不必再操心,放他们狗咬狗。来,雁儿快
给我说说,燕军的铁骑究竟要怎生对付?有了好计策没有?」
「有。」韩归雁伸手去翻找案上的文书,可纤腰给吴征搂得太紧,不由拍了
拍作怪的大手,这才取出幅图样展开道:「燕军铁骑正面举世无双,难撼其锋!
唯一的办法,就是以空与侧两面,方能破之。」
「空?怪道要我师弟妹们下山。雁儿的意思是,以扑天雕从空中袭击!」
「不错。」韩归雁点头道:「铁骑一动便如滚滚洪流,势不可挡,也不可止。
但若在空中或以巨石,或以锐器击其中军,必有奇效!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从半
空中抛下来的力道之巨,就算铁骑全身甲胄,无论人马都受不得。只要一骑倒地,
必叫后头的人马互相践踏,倒一而损十。不过这还不够,空中仅为辅,想要彻底
击溃这支铁骑,要靠侧击!」
「何法可破?」
「要用它。」韩归雁指着图纸上绘制的兵器,只见这件兵器如长枪,只是枪
头一勾一横,若一只镰刀与一只弯钩拼成。
「钩镰枪!」
第七章、天高地远惊鸿一瞥
在军营中忙到傍晚,吴征携家人一同回府。骏马蹄子咯哒咯哒地落在地上,
吴征一时出神。
「我们每天都这样结伴来回,没有一刻不警惕。」韩归雁催了催马来到吴征
身边,低声道:「这么多高手,迭轻蝶也没有把握短时间将我们都拿下吧?」
「现下我在,谁都不敢来。我是在想,迭轻蝶这样一露面,倒是提醒了我。」
吴征笑了笑,道:「局面一片大好,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谨慎出不得半点差
错,先前我都有些飘飘然忘乎所以。眼前来看,娘,菲菲还有我,你们必须跟在
我们三人至少一人身边。」
「谢谢你啦,吴大公子。」韩归雁甜甜一笑。
「走!娘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咱们早点回府。」吴征一扯缰绳,骏马嘶声放
蹄飞奔而去。
傍晚时分,紫陵城里依然人来人往,偶有些零星的灯火亮起,让晚霞映照下
的城邦生机勃勃。吴征知道自家的名声之坏,骏马进了城后便低着头一路小跑回
了吴府。进了花厅不见祝雅瞳,赵立春告知这些日子府上没甚大事,祝雅瞳每日
都在倪妙筠的小院里,飞奔通报去了。
回望诸女,一个个面露茫然,看来也不知原委,吴征暗忖她们俩神神叨叨的,
不知道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候了片刻,祝雅瞳与倪妙筠便蹁跹蝴蝶般飞来。
家人重聚,不甚欣喜。吴征还是将迭轻蝶现身之事说了一遍,祝雅瞳与倪妙
筠对视一眼,惊诧之外,对视时也有些神秘的笑意。吴征不明就里,眼下此事已
无大碍,也就不再多说。
此时林锦儿得了消息一同来到,吴征怕她又为复仇急躁,缄口不言迭轻蝶,
便说起陷阵营里练兵以对付燕国铁骑一事来。
「空中丢石块?那能有多大的力量?」祝雅瞳武功卓绝,但还没试过从半空
中丢石块这种事情。
「六七丈高的地方,就是丢颗鸡蛋下去都能把人头给敲破。」吴征熟知物理,
于他而言不过是常识而已。
「这么大威力?」祝雅瞳吃了一惊,想想又摇头道:「这样还不够,就算换
成石块砸下去,燕军铁骑都带着重盔,骑士也都是精中之精,未必就能奏效。」
「娘说得很对。」韩归雁在祝雅瞳面前乖巧温顺,挽着祝雅瞳的胳膊道:「
我想来想去,燕军铁骑足有二万余,咱们扑天雕也就是二十余,想要引起大量的
混乱,石头不能少了。雕儿再神骏,此非速胜之战,还得不停地往返取石块,载
上个人,一趟再驼上百八十块石头也就到了极限。难就难在这里,想要砸伤燕军
铁骑,飞上六七丈恐怕不够,飞到十余丈乃至二十丈更加合适。可是如此高的地
方,地上一匹骏马看着跟蚂蚁差不多大,一块石头砸下来想要砸准可绝不容易,
误伤友军就更加糟糕,我正为这事情头疼呢。」
祝雅瞳瞟了吴征一眼,碰上这种与暗器准头有关的事情,爱子是两手一摊,
无计可施。美妇沉吟了一番,道:「晚上我去找个地方试试,你看守门院,另外
妙筠那边谁都不要去打扰。」
「祝夫人,我陪您一同去吧。」林锦儿道:「扑天雕不如皇夜枭神骏,我的
暗器与术数功夫也还凑合,多少能帮您一些忙。」
「这……」祝雅瞳心下迟疑,不好回答,只能目视吴征。
吴征也是一脸为难。昆仑长辈所剩无几,林锦儿十一品的修为放眼世间,比
她强的掰着指头都能数出来。可是她身份太过特殊,吴征对她的爱护比娘子们还
要深重。上回从盛国脱险林锦儿自行前来,吴征无可奈何。燕盛决战凶险万分,
这一回吴征实在不愿意她再参与进去。看林锦儿现在的样子跃跃欲试,做个试验
事小,此后再想要撇开她就无法办到,吴征左右为难。
「祝夫人?征儿?」林锦儿看母子俩的模样,心下恍然,难抑地露出些不快
来。这神色一闪而没,她朝吴征感激地点点头,柔声道:「征儿,我们出去走走,
师娘有话想对你说。」
「是,师娘。」
林锦儿离开花厅,吴征随在身后,出门时回头向诸女做了个头疼的动作,跟
着向后院行去。
最后一抹天光即将被黑暗吞没,后院里的虫鸟有气无力地偶尔鸣叫两声,但
微风送来花草的清香,愈显静谧祥和。林锦儿在一座小池边不起眼的角落停下,
伸手拨弄一棵紫蔷薇。蔷薇花开得正盛,蕊瓣重叠,娇艳欲滴。吴征嘴张了张,
终究没说出话来。
恰巧林锦儿回眸看来,见状淡淡一笑道:「你想说什么?跟师娘还有什么不
好说的?」
「蔷薇虽美,针刺暗藏,师娘小心些。」
「这话有什么不好说的?」
吴征哑然,只好低头不答。林锦儿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容,道:「咱们昆仑派
故地山高天寒,草木难生。除了壮实的白杨不惧风霜雪雨茁壮成长,只有这看上
去娇弱不起眼的蔷薇花最易种植。昆仑故地里最多的鲜花,就是种类繁多的蔷薇,
兰色的,红色的,橙色的,黄色的……还有些罕见的紫色。你在这里也种了一株,
很好。」
「弟子不敢忘本。」
「可你也只种了这一株,种在难以发现的角落……」林锦儿双目凝光,道:
「我初次发现时很是喜欢,可后来逛遍了院落,也只发现这一株,为此还生了好
些日子的闷气。」
「师娘若是喜欢,明日弟子吩咐人采选些好的,在师娘院子里种上。」
「从前为何不呢?」林锦儿回身面向吴征,目光温柔却又不可逼视。看吴征
坐立难安,林锦儿柔声道:「你怕我睹物思人,心思是好的。可难道不睹物,就
能不思人了吗?」
「弟子知错。」
「我现在没有怪你,你更没有错。倒是师娘错了,你一直没有怪罪师娘,该
师娘和你诚心道个歉才是。」林锦儿摇头打断想说话的吴征,问道:「为何现在
你又不怕我睹物思人,要把蔷薇种满我的院子了?」
此刻的林锦儿,就像吴征幼时一样待他温柔爱护,可一字一句直中心扉,吴
征直感被无形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急得隐隐冒汗。
「这里又没有旁人,直说何妨?还是说,你要把师娘当做经不得风雨的鲜花
到什么时候?」林锦儿伸手拨弄着蔷薇,道:「蔷薇虽弱,不畏苦寒,何况,师
娘是正宗的昆仑弟子,又不是靠偷来蒙来的。」
吴征苦笑,把心一横,道:「弟子一直心中有愧。初来盛国,师娘每日伤神,
弟子无能为力,那时候弟子每回见到师娘都心中害怕,腿都发软。我时常对她们
也对自己说,人力有时而穷。可是对师娘,这句话我说不出口。一直到这些年来
弟子终于做了些事情,前方的道路渐渐看得见了,才敢面对师娘。」
「傻孩子。」林锦儿偏了偏头,招呼吴征向前走去,道:「那时的师娘就是
个疯子,你有没有怪师娘?」
「没有。弟子懂得。」
「那要谢谢你了。」林锦儿侧身凝视吴征很久,道:「你是个好孩子。」
「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还远远不够。」
「我还记得救下你的那一天,后来把你带上山,将你抚养长大,我们的感情
一直很好。」林锦儿露出个温柔的微笑,回忆着道:「就因为待你太好,在长安
还被你娘亲不客气地当众扇了一巴掌。」
「呃……」吴征一脸尴尬。祝雅瞳当年看吴征侍林锦儿如亲母,妒发如狂,
压根就按捺不住。
「放心,我也不怪她。」林锦儿温婉笑道:「将心比心,若换了是我,也会
做一样的事情,或许比祝夫人还要难以克制。」
「弟子知道。」在昆仑山上吴征同样挨过不少打骂,唯一一个始终待他温柔
的只有林锦儿,每一回他犯了错,最包容他的也是林锦儿。甚至连冒犯所有师长
非要选择修炼「道理诀」,第一个包容他的也是林锦儿。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又不让我跟着你一同上战场?」林锦儿蓦然偏首,定
定地看着吴征,说得无比严肃而严厉。
「战场凶险,此番决战更非同小可,会比从前任何一次战斗都要惨烈。我们
大仇未报,师娘又何必去参与这场决战?依弟子的想法,师娘好生养精蓄锐,待
我们报仇之时,师娘自当血刃仇人!」吴征这句话发自肺腑,倒是不惧林锦儿严
厉的目光。
「是呵,战场凶险。师娘也一直把你视同己出的……既然凶险为何不让师娘
帮点忙?难道你以为把师娘留在繁华平安之地,师娘就能放得下心?睡得着觉?
就能安安稳稳地享太平日子么?你可知道你犯险陷落在长安被重兵围困的时候,
师娘有多担心?」林锦儿坚定无比道:「你做符宝郎出使长安的时候我就不放心,
我对你师傅说,我一定要去。到今日我与从前一样,也还是那一句话,我一定要
去。」
吴征心中大震。他一直知道林锦儿待他如何,但「视同己出」四字亲口吐出,
仍然让他感动莫名。他颤抖着道:「师娘……弟子还是不愿……」
「我一定要去。」林锦儿寒声近半忽转柔情,道:「这些年来我心里不停地
责怪你,不停地埋怨你,我错得已经够大,够多。时至今日,我再不能让你独自
背负这么多事情,冷眼旁观你独自去面对本不该由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去承担的事
情。」
「我没有独自,她们无时不刻都在帮我……」
「那就更应该多上我!」林锦儿抚着吴征的脸颊,柔声道:「你是不是还想
说,征儿已不是半大孩子了?可在师娘眼里和你娘亲一样,征儿无论变得多有本
事,长得多大,都是个半大的孩子!师娘不在你身边,永远都放不下心。」
「弟子知道了。」吴征跪地向林锦儿三叩首,起身道:「去,咱们昆仑门人,
一同去扬威天下!」
「好!」
二人返回花厅,吴征向祝雅瞳点了点头。祝雅瞳向林锦儿笑道:「那就这么
定下了,晚间我来喊你。」
时间紧迫,是夜祝雅瞳与林锦儿驾着皇夜枭与扑天雕来到一处土质松软的无
人荒地,在十余丈的高空将备好的石子抛了下来,直忙了大半夜才回府。次日府
中起了个大早聚在吴征的院子里,都来听昨夜尝试的结果。
「不佳。」祝雅瞳先给了个结果,道:「只飞五六丈高的话,石头砸下来只
有个浅坑,或者能打伤那些骑士,但依我看未必能叫他们掉下马来,更不用说打
披挂铠甲的骏马了。飞到十余丈也有大问题,首先距离太远又是居高临下,准头
极差,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就麻烦了,大鸟负重高飞,在空中驾乘需要多
用滑翔来保存体力,若是拼力扇动翅膀悬停空中不动,至多半炷香就要筋疲力尽。」
麻烦大了!原本准头就难以控制,大鸟还要不停翱翔,石头打出去时还会顺
着大鸟飞行的方向前冲,准头必定更差。吴征与韩归雁对视一眼,若这条路子走
不通或是效用大减,光靠侧翼可无法击败燕国铁骑。
「先不要急,这些日子我跟锦儿妹妹会多试一试,不过就是从前没做过这等
事情,多试多练,这条路子能走得通。」祝雅瞳倒是信心满满,道:「快则半月,
慢则一月,我们定能摸索出行之有效的法门来。」
吴征大喜,这一府的人才济济,三言两语之间就定下镇国武力的生死。虽还
只是个预估,真打起来未必就如想象的简单顺遂,但这种感觉还是足够让人自傲。
「好啦,这里不用你们操心,早些到营里去。一营的精英,功力能强一分是
一分。」祝雅瞳拍拍胸脯保证下来,向韩归雁,道:「雁儿,我这里只能给点掷
石头的方法,具体战阵怎么调配,你得提前想通透了,再和征儿一同操练熟悉。
到时候地面一片战场,空中又是一片,你一个人难以兼顾。」
「娘,这你也放心,人家晓得了。」韩归雁甜甜一笑,带着众人向陷阵营去。
骏马长嘶,众人快步出城免得听一片闲言碎语,咒骂之言。出了城门十里行
人渐少,吴征朝柔惜雪招了招手,这俏尼姑大窘,左看看右瞧瞧,面红过耳,忸
怩片刻还是乖乖巧巧地跃起,落在吴征身前,叫他搂了个称心如意。
二人共骑一马,靠着宽厚的胸膛,柔惜雪又窘又是窃喜,垂眉顺目,谁也不
敢看。忽听吴征咬着她的耳朵道:「惜儿,劳你费心帮我一个忙。」
「哪有什么帮不帮的,要惜儿做什么?」柔惜雪声如猫叫,躯若猫蜷,娇羞
难安。
「前些日子在昆仑派里,我和几位师弟师妹切磋武艺,他们这些年修行颇多
缺陷,也有许多疑难。这一回决战非同小可,他们的武功多深一层便多安全一些。
等半月后他们来了陷阵营,你帮为夫想想办法,指点他们一二。」柔惜雪听得是
这种事情,当即要张嘴,却被吴征打断道:「乖乖惜儿可一定得帮这个忙,我可
是牛皮全给他们吹出去了,他们也提前谢过大师嫂。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脸可没
地方搁。」
「哪有……哼哼……什么大师嫂,人家配不上……」柔惜雪给羞得额上见汗,
道:「主人勿忧,惜儿一定尽心尽力。」
「惜儿最乖。」
吴征畅声长笑,一夹马腹放蹄飞奔,眼看着将至陷阵营才放开柔惜雪让她跃
回,以免她羞得缩进马镫里去。
进了大营,忙碌的一天就此开始。吴征在一处安静的营帐里修行两个时辰,
出来时韩归雁正在召集将士们集合列队,准备操演战阵,吴征便溜去匠作营。
匠作营里忙得热火朝天,大匠们人人手里都忙得不可开交。吴征扫了一眼,
连送来的饭食还有大半未动,想是忙得连吃饭都顾不上。瞿羽湘拿着张图纸,正
和一位大匠一边商议一边修改。待他们商议定了,大匠将图纸取走,瞿羽湘又新
取一张白纸,提笔写写画画起来。
吴征轻手轻脚摸到瞿羽湘身后,探头一看,见女郎所画已有轮廓,四轮两轴,
一座圆弧拱顶内用三角架子支撑。这轮廓尚粗糙,瞿羽湘在一旁画着许多小零件,
柳眉微蹙,正构思如何含楔落榫。建造机关之术吴征一窍不通,却是瞿羽湘的拿
手好戏,当年随手布置的几个粗陋机关陷阱就险些要了吴征的命。她正一展所长,
似乎在绘制什么威力极大的攻城器械。
吴征虽掩去了呼吸若有若无,但挨得近了,身上熟悉的男子气息却瞒不住瞿
羽湘。女郎从沉思中惊觉过来,回身看见吴征正探头探脑,嗔道:「老爷悄悄站
在身后,吓人家一跳。」
「看你正凝思不好打扰你。」吴征被发现,索性坐到她身侧看着图纸,道:
「湘儿画的是什么?」
「抛石机!」瞿羽湘将图纸推到吴征眼前,指点着道:「不是拿来攻城的,
是准备拿来打重骑的。」
燕军铁骑一旦冲起来似江流滚滚,当着披靡。徐州一战这支重骑参战不到一
个时辰就发挥巨大的威力,对盛军造成极大的杀伤,连韩归雁与陷阵营高手都接
连遇险。这些日子来,陷阵营倒有大半精力都放在如何对付这支无敌雄兵之上。
「很有想法!」吴征大赞。重骑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汇聚成阵如洪流,以抛石
机抛出巨石,同样可以极大地破坏重骑阵型。吴征想了想,又道:「我看抛石机
一出来就成众矢之的,燕军铁骑会不管不顾地冲进我军阵型,一路朝抛石机犁过
来。」
「先不说这些,到时自然见分晓!」瞿羽湘伸指在唇边一竖,提笔在纸上绘
制好的抛石机轮廓旁做了些标记,两人对视,心领神会。瞿羽湘道:「这东西做
是不难,湘儿是想有没有办法可以提前准备好物料藏于后军,在战场上两军交战
初始,双方缓慢推进接阵的这段时间里快速搭建,这时推出来更为出奇不意,敌
军仓促下无法变阵应对,作用会更加大一些。」
「想不到当年拿来对付我的机关搭建之术,如今用在战场上这么神妙。」
「老爷。」瞿羽湘俏脸涨的通红,双唇紧抿,看样子是真的急了说不出话来。
「呃,我错了,不该开这种玩笑。」
「今后能不能不再说这事了,一提起来我就心慌难过。」瞿羽湘又是懊悔,
又是有些惊惶。见吴征肃容致歉诚心诚意,急得眼圈儿都红了。
「好。我一定不再提,这种玩笑也开不得。」吴征一口应承下来,伸手在她
眼角一抹,道:「不哭了?我没有记仇的意思。」
「人家知道……」
见瞿羽湘思绪不宁,吴征扯开话题道:「今晚我们去见见穆景曜,我有事要
问他。」
「嗯。老爷不提,我都把这人忘了。」
穆景曜被吴征捉拿在吴府许久,其间瞿羽湘几番拷问,也得不到什么太有用
的消息,之后诸事繁忙,若不是临时想起一些东西想要了解,吴征也几乎把这人
给忘了。
「晚膳后我们一起去。」
军营里的事务繁忙,紧促而有条不紊。夜间用了晚膳,吴征与瞿羽湘一同来
到监禁穆景曜的小屋。虽是监禁,小屋并不杂乱,甚至还打点得干净整洁。一张
小桌,一张木椅,甚至小床上还铺了褥子。被废去武功的穆景曜呆在这里,除了
被条长长的铁链锁着一条腿无法离开小屋以外,可比一般的囚犯好到不知哪里去
了。
「吴公子。」昔日颇有声威的云龙门门主此时憔悴不堪,脸上皱纹密布,白
发横生,模样甚是苍老。他见了吴征十分激动,双目有怨恨,有怒火,也有不解,
唇皮抖了抖,还是强自按捺不敢发作,低头行了个礼,用袖子拂了拂仅有的一张
木椅,道:「公子请坐。」
「穆门主。」吴征四处看了看,也不落座,踱着步道:「你这里倒还可以。」
「承蒙恩惠,老朽还保着一条命。」穆景曜双目黯淡下去,一点恨意与怒火
随之熄灭,换上认命的灰败。
「不好意思,我近来有些忙,去了趟燕国好不容易杀了丘元焕,又给重重围
困,好不容易才逃回来,这才来见你。」吴征随口说道。
「啊?」穆景曜大吃一惊,丘元焕威名远播,名震天下数十载,就这么死了。
再一想吴府的实力便已恍然,叹道:「死在公子手上,也不枉了他。」
吴征微微一笑并不觉得自傲,在椅子上坐下,道:「丘元焕一死,燕国上下
大乱还丢了十余座城池,眼看着气数已尽。燕国一灭,霍永宁与向无极死期不远。
你被囚在这里不知外界春秋,我大致与你说说,叫你心中有个数。」
「公子前来,老朽可有什么能效劳。」穆景曜忽觉自己还能活着已然不错,
怨气尽去。
「问件事情,你还记得迭轻蝶么?」
「迭云鹤大将军的女儿,青城高足,老朽记得。」
「嗯。自我离开大秦之后,迭轻蝶过得如何你可曾听说。」
「这却不知。公子离开之后,老朽在大秦再未见过她,也再未听说过她本人
的事情。」
「是么?」吴征眉头一皱大感怪异,道:「你记得清楚?」
「老朽绝无虚言。迭小姐名头很大,老朽高攀不上,但确确没再听说她的消
息。」穆景曜想了好一会儿,又道:「倒是那个刘荣,老朽见过他几次。」
「哦?」吴征精神一振,道:「见过几次?都在哪里?」
「刘荣封了羽林郎,有两次在金銮殿遇见,三次是在向无极的大将军府见过。
老朽每一两月还要去他府上拜访,也算脸熟。」
「只刘荣一人?没见迭轻蝶?」
「没有,迭小姐就像从大秦消失,无影无踪。迭大将军死后,迭家大不如前,
也没什么人再提起她。那个刘荣官不太大,但是天子近臣,又很得信任,每日迎
来送往不少。刘荣对迭小姐极有情意的事情大秦上下皆知,奉承刘荣的不在少数,
若迭小姐有什么消息,也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有。唔……这么说,吴公子一定也
明白,若迭小姐现身,想巴结刘荣的人一定会想尽了办法奉承她。」
「也对,我知道了。」穆景曜所说有理,像他这样的人要巴结刘荣,一定会
如他所言那样去做。吴征起身道:「我走了,你罪不至死就安心住在这里。还想
像从前一样呼风唤雨就别想了,待我报仇之后,自会安排个地方让你挣点饭钱,
本本分分的还能有个善终。」
「多谢公子恩德。」
离开小屋,瞿羽湘道:「老爷可有什么发现么?穆景曜说的话可不可信?」
「这人没什么骨气跪下得倒是快,说假话唬我对他也没甚意义。」吴征沉思
着,道:「午后玉姐姐将近来从大秦传来的消息都理了一遍。从我们离开大秦之
后,迭轻蝶完全消失。一直到夷丘战后三月,她才突然出现。穆景曜当时已给我
们捉了来,不知不足为奇。此后迭轻蝶到哪里,刘荣就跟到哪里,形影不离。呵
呵,中间这数年时光,迭轻蝶到哪里去了?」
「猜不到……咦?」瞿羽湘摇着头,忽然惊道:「玉姐姐手下人已经渗入大
秦了?怎么做到的?」
「山人自有妙计,嘿嘿。」吴征颇为自得,在瞿羽湘耳边悄声道:「夷丘战
时我们扫除大秦来的硬点子,留下了好些人放过不杀。这些人都是从前大秦国的
忠义之辈,迫于淫威不得不屈服,留他们下来就是极好的眼线。玉姐姐一直带着
二十四桥院的人在操办这件事,已有十二人暗中投靠了我们。我总觉着迭轻蝶这
一趟来得蹊跷,玉姐姐也已传令下去着这十二人再去暗中搜集,倒要看看这人在
玩什么花招!」
「老爷未雨绸缪,深谋远虑。」瞿羽湘看向吴征的目光尽是尊敬爱慕,不自
觉就挽住吴征的胳膊,像她从前待韩归雁一样服帖可人。
「还行,还行!哈哈。」
次日吴征起了个早,等来家眷们时,祝雅瞳脸上颇有倦容,愁眉不展似在深
深思索。连着两夜摸寻抛掷石块之法睡得不够还不重要,看这模样,一定是进展
甚慢苦求不得其法,睡得还不香。吴征从怀里掏了张纸摆在祝雅瞳面前,道:「
娘,看看这个。」
「呀。」祝雅瞳媚目一张,欣喜得一下站了起来,向林锦儿道:「正是如此!」
家眷们纷纷凑了过来,只见纸上绘着六只大鸟,由小而大,大概意思是扑天
雕由远飞来,越来越近。只不过画工拙劣,六只大鸟不像雄健的鹰雕,倒像六只
肥鸡。每只大鸟下方都绘了条延伸至地面的弧线,弧线顶端还有个箭头,不知何
意。
「这是什么意思?」图形明显在说抛掷石头的事情,韩归雁精神一振问道:
「为何有这样的弧线?」
「我与锦儿妹妹一直都在犯难的就是这一点。」祝雅瞳喜不自胜,好像原本
的一团乱麻正在抽茧剥丝,道:「嗯,怎么说呢?我想想……」
沉吟间,美妇提起笔在大鸟下方画了条笔直的竖直达地面,与吴征绘制的弧
线大相径庭,道:「我们的期望是这样,石头从空中哪里掷下来,就落在地面哪
里。可是除非鸟儿停住不动,才可将将算是笔直而落。一旦鸟儿飞起来,怎么掷
都不准!像这幅图形一样,鸟儿飞得越快,石块就会向前偏得越多。飞得越高,
准头更差。我始终不明其理,这两天试了许多手法都不成。还是征儿聪明提醒了
我,此前是着了相了,一味想着要用什么手法,其实解方不在手法,而在顺其自
然。抛掷石块既会偏离,那只需提前掷下即可!燕军铁骑二万余,浩浩荡荡,只
要不偏离太多,何须精准?」
吴征听她豁然想通,心下大慰,看着一脸倦容暗暗心疼,道:「娘,用完了
早膳快去歇一歇,此事有了方向,一切就好办。」
时光飞逝,一晃又过了半月余。一日将午,空中传来鹰吠声,顾盼当先招着
手落在陷阵营前。她身后跟着二十七只扑天雕与陆菲嫣,杨宜知,刘仲嵋,燕瑜,
范腾,张白奇,木雄飞,木扬舞等同门。
吴府上下与昆仑同门见面实在不多,吴征带着一一见礼。家眷们各个落落大
方,待吴征的同门更是亲近。唯独柔惜雪从出营帐起就扭扭捏捏,躲在玉笼烟身
后都不太敢露面。
「惜儿,来。」吴征刻意将她放在最后,把她拉了出来,将众同门介绍后道
:「我可把他们都交给你了,从今日起,他们修行的时间都由你来指点。」
「是。惜儿定会尽力帮……」柔惜雪垂眉顺目,又实在不知道要称诸人作什
么,几番咬牙想说出师弟妹几字,还是吐不出声来,磕磕绊绊了一回,清音吐出
个字来:「忙。」
这一下将家眷们各个乐得皱眉捧腹,憋笑得十分辛苦。昆仑弟子们像是早就
商量好了,一个个神情肃穆齐刷刷地跪下,郑重磕头拜谢传道授业之德。
「哎呀,不可不可,你们……快快起来……」
柔惜雪伸手连挥,昆仑弟子哪里理她,自顾自地磕头。柔惜雪急得慌忙上去
扶,诸人磕头已毕,燕瑜与木扬舞顺手一左一右地挽住柔惜雪,低声道:「该当
的该当的。嘻嘻,谢过柔掌门,谢过大师嫂。」
终究没躲过去,柔惜雪哀鸣一声,皱着眉扫过众人,男弟子们也一个个地拱
着手,朝吴征挑着眉,低声嘻嘻笑道:「谢过柔掌门,谢过大师嫂。」
吴征弯着腰探着头看柔惜雪羞态毕现,明媚不可方物,见她投来求救的目光,
忙轻咳一声站直了板着脸道:「都别闹了。你们都听清楚,前些日子我点出了你
们武功里的不足,我那话做不得数,今日起修行的事情,你们都听大……柔掌门
的。」
「是。」诸弟子各自肃容,心里都还窃笑。吴征的家眷里旁人也没什么好说
的,对他们而言唯陆菲嫣与柔惜雪十分特殊,陆菲嫣是师门长辈,他们没那胆子,
只好将一腔的新奇与八卦之心全投在柔惜雪身上。
「那个……你们先去安顿,然后请小韩将军安排。我这里就未末申初到演武
场,帮你们出出主意。那个……我还有些急事,先不陪着了。」一语说完,柔惜
雪再呆不住,落荒而逃。
昆仑弟子入驻陷阵营后,营地里忙碌依旧。韩归雁挑选了十余名高手,每日
由昆仑弟子们带着学习驾驭扑天雕之术。又过十数日,祝雅瞳与林锦儿也来到陷
阵营。祝雅瞳呆了三日,传授驾驭扑天雕者抛掷石块的精要,此后林锦儿也随着
诸人每日往返吴府与陷阵营之间。
时光过得飞快,不知觉间秋尽冬来。今年的冬季格外寒冷,刚入冬就下起大
雪,将大地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绒毯子。紫陵城尚且如此,燕国更是苦寒,听说
百姓中多有冻死者。
每日的操演,修行,苦寒的日子渐渐有了点温暖之意。冬雷阵阵也不再飘下
雪花,而是落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料峭的寒风在无声无息里悄悄吹出了枝头几点
嫩芽。
「再有十日就过年了。」回府的路上吴征喃喃自语,道:「时光过得好快。」
「你应承的事情,还记得吧?」栾采晴目光灼灼,看着吴征甚是期盼……
第十五卷
第八章、淬火之精新春佳节
古往今来,新年总是倍受大多数人期待。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能添几件新衣,
还能放肆地玩耍而不必遭长辈们的责骂。而他们的父母也会拿出一年辛勤劳动积
攒下来银钱,买些平日舍不得花销的好酒好肉,美美地吃上几顿。
相对于他们,富贵人家的乐趣就不在于此。他们丰衣足食,更喜爱的是新年
时一族人丁不论老幼,终于都能放下手中事务,为了过一个好年,齐心协力地为
这个家族添砖加瓦。
不论如何,对栾采晴而言,这个新春格外忙碌,也格外地不同。吴征不仅记
得答允她的承诺,索性还将整个吴府从灶神节一直到元宵都交给她全权打理。
葬天江以南的风俗,灶神节就是小年之始。大户人家当然不会等到当日才手
忙脚乱地准备。栾采晴刚接了差事,回府之后草草用了晚膳,就匆匆赶回小院。
戌末亥初时分,各种布置与需准备的事项就不停地传到仆从们手里,听说栾采晴
的院子到了子时还灯火通明。
吴征次日起得并很早,但到了前院,栾采晴比他还早,且已经带着仆从,指
点着府邸的各个角落,似在交代该如何布置,又要准备些什么物料。
吴征看她认真的样子,想起昨日回府时栾采晴来找他践诺,自己顺道把整个
春节交到她手上,美妇心花怒放,嘴角抑不住半点笑容,偏偏还要瞪他一眼,怪
一句:「你是要把我累趴了不成?」
正心中暗笑,栾采晴媚目看来,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吴征扬了扬下颌,目光
一扫满院忙忙碌碌的仆从,道:「别太累了。」
「能不累么?」栾采晴片刻就明白了吴征的意思,挥舞着藕臂,衣袖飞扬着
高声道:「老爷也在这里,都给我听清楚,事情办好了,这个年人人例钱翻番,
谁敢偷懒我可不客气了!」
吴征哈哈一笑当着家丁们应下此事,聚音成线向栾采晴道:「花我的钱你不
心疼。」转身离去时听家丁们大声欢呼,心道:算不算这方世界第一个年末双薪?
新年之前还有不少大事。九月,昆仑大学堂发表了第一篇医学学术论文——
《痛风论》以及报告《关于痛风治疗的临床试验报告》。昭文殿首席大学士倪畅
文阅读之后,传交太医院,经两月论证后证明疗效显着,倪畅文立刻拍板由昭文
殿当即刊印出版。痛风在当时多为富贵病,饱受其扰者大都是达官贵人,一时趋
之若鹜。再经两月治疗下来痛楚大减,发病的次数也大大降低。受了这等恩惠,
不感谢昆仑大学堂也不成了。需知大学堂完全可以将此作为秘方捏在手里,治疗
收取天价,患者受痛风之苦,多少钱也得掏出来。结果昆仑大学堂将秘方公之于
众,普惠世人,真真是无可指摘。
吴府家眷们今日没人留守府邸,全都来了营里。
大学堂的大匠李雨石早早就在等候,他此前奉韩铁衣召唤去了江边大营,教
授军中匠师打造武器,今日正是为吴府送来兵刃。
吴征的「昆吾」于燕国失落,近几月始终没有兵刃。原本在烟波山李雨石约
定半月之后为吴征重铸一柄长剑,但自得新的炼器之法后,这些技艺精熟的工匠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各种奇思妙想或是从前无法实现的灵感叠次而出,工
艺无时不刻地在进步。每炼一口武器就觉还有可改善之处,尝试之下果然更加锋
锐坚韧,于是不停地采用新工艺打造新武器,直到近来工艺渐渐定型,一时难以
突破才着手炼制吴征的兵刃,此事就一直耽搁到了现在。其间在江边大营里,李
雨石还饱受此事之苦,刚炼制了一批兵刃,又有新的炼制之法,相较之下刚刚炼
出的兵刃立刻看不上眼。还是吴征的一封书信解了困惑:有一批用一批,改进之
法用在下一批,不必纠结。于是这小半年的光景,盛国军士有一大半都换上新炼
制的兵甲。
「李先生在大营里辛苦,快坐快坐。」吴征看了眼摆放好的兵刃,欢喜道:
「炼成了?」
「是。公子,李某无能花了数月才摸清公子炼制之法的精义,迁延这么些时
日,惭愧。」
「哪有。」吴征迫不及待地问道:「哪件是我的?」
李雨石拿起一柄剑鞘鎏金,鲨鳍吞口的长剑道:「公子请过目。」
吴征拔剑出鞘,但见一泓黄光闪过耀目生辉。长剑呈淡黄色,剑锋寒光厉厉,
剑身上的云纹从剑柄延至剑尖,似流水不绝。
「依公子的意思,剑长三尺三,重十二斤六两。」
李雨石边说边看吴征面容,见他喜形于色放下心来。吴征喜的不仅是宝剑锋
锐又趁手,更喜这柄宝剑的外观与遗失的「昆吾」剑全然一致。当下豪情满胸,
指着摆放好的兵刃大呼一声:「走,都带上,我们去试兵刃!」
营中自有试剑石,见吴征手持一柄寒意逼人的兵刃,将士们心中皆好奇,团
团围了过来。
试剑石是一块半人高的花岗岩,质地坚固颗粒细密,摸上去还有些滑手。吴
征一运内力,长剑寒光一闪,将士们原本死死盯着,被寒光闪过,生出些仿佛眼
睛已被割伤的感觉来,不由大吃一惊。吴征轻喝一声,满蕴内力的宝剑直刺而出,
噗地一声,表面仅有些浅浅刀痕的试剑石似腐衣被切开,剑身入石近半!
惊呼四起,如此绝世神兵见所未见,待吴征拔出宝剑,剑身毫发未损,陷阵
营里更是欢声雷动,艳羡大作。很快李雨石又去了柄营中常见的长刀,吴征不运
内力,只是两件兵刃交击,那长刀一哑,宝剑深深地嵌入刀身只留下丁点黏连,
整片刀刃被切成两片铁皮!
吴征喜形于色,让开身形,李雨石又捧一口宝剑向祝雅瞳道:「祝夫人请试
剑。」
吴府家眷当然人人都有,依着她们平日使用兵刃的习惯与重量量身打造。祝
雅瞳的「鎏虹」,陆菲嫣的「魔眼」,韩归雁的「烂银鞭」,顾盼的「七绝钩」
等等,就连善用丝带为兵刃的冷月玦都造了一条精钢软鞭……一一试下去,均比
从前的兵刃更强上许多。更绝的是李雨石带领的工匠手艺精湛,武器造型与前几
无二致,人人喜不自胜。
「大师兄,好兵刃啊。什么叫宝剑配英雄?大师兄这就是!恭喜大师兄如虎
添翼!」杨宜知看得羡慕不已,战场上打生打死,谁不期待有一柄神兵伴身?这
货心中不敢奢望,但是实在忍不住,仗着和吴征相熟腆着脸就上来谄媚贺喜,只
盼吴征高兴之下也打赏自己一口好兵刃。
「嘿嘿。」吴征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殷殷期盼的同门与将士们,慢条斯理
道:「大过年的也不给你们什么银钱打赏,就……每人一口兵刃吧。」
这一下彩声更是如雷动九天,一帮江湖大豪孩子般欢呼雀跃,马屁如潮。吴
征又摆了摆手,无奈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绘制图形?李大匠忙得很
今日就要赶回江边大营去。记得把尺寸重量都标注清楚,莫叫大匠们为难。」
将士们如梦初醒潮水般散去,好像生怕自己去得慢了好事赶不上,毕生修炼
的身法全使了出来,堪称一个狼奔冢突。
「李先生,这一营将士都是身负绝技的高手,有件厉害的兵刃比普通军士更
能杀敌,就劳你累一累。」
「不敢,不敢,本就是小人职责所在。吴公子所言甚是,韩大将军来前也特
地交代过此事。」
过得小半时辰,将士们一个个拿着绘制好的图纸朝着李雨石点头哈腰,双手
奉上。有些画工难以入眼的,还有使奇门兵刃的,实在绘制不清楚,索性将兵刃
直接交给李雨石,千恩万谢地央他依样打造。陷阵营功勋卓著,平日赏赐甚厚,
五花八门的也都拿出来充作谢礼。李雨石推辞不过,在吴征允可下收了,准备回
了大营后就分给日夜辛苦的匠师们做新年的喜钱。稍作统计,李雨石许下三月之
内送来新兵刃的诺言,这才领着随从驾辆大车载着七八十件兵刃,在欢送声中离
去。
吴府新年的种种准备在二十七就已完毕,雕梁画栋之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栾采晴在里面也不知倾注了多少心血。
二十八,贴花花。卯时大吉,吴府三门徐徐大开,门口鞭炮声响了起来。栾
采晴带头,吴征捧着个托盘跟着,祝雅瞳领着家眷们随后,家丁们扛着梯子,拿
着浆糊碗。不管吴府在世人眼里是什么模样,新年仍要过得热热闹闹,喜喜庆庆。
倪妙筠也在今晨从小院里出来。先前祝雅瞳始终对此事讳莫如深,吴征还隐
隐期盼是不是爱妻闭关修行,也要迈向那一层阶梯。但看她的模样,功力似有提
升,又明显未入十二品境界。不知道神神秘秘在搞什么名堂家丁们架好了长梯,
赵立春就要爬上去将旧联撕下来,被栾采晴挡住。美妇亲自登上爬梯,将旧联去
了,吴征赶忙将托盘中的上联取出展开,轻轻一跃递在栾采晴手里。
鞭炮声再响,栾采晴郑重其事,拿着联头在暗朱色的柱子上比了又比,量了
又量,才让了个侧身娇唤道:「准不准?歪了没?」
「右边抬高一点点,高了高了,再下来些,哎呀,下得又多了。」顾盼兴高
采烈,指手画脚地比了半天才道:「好了好了,别动啊,就这样刚刚好。」
「是不是真的?我看怎么有些歪?」栾采晴兀自不放心,简直疑神疑鬼地道
:「祝雅瞳,你眼力好,再来看一看。哎呀退后退后,站脚底下瞧得不准,做不
得数!赵管家,赵管家,去将备好的铜钱与米面拿出来,快去。」
府门前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大户人家的春联可不
是谁都有资格来贴,且通常都是家主或者下一代中未来的家主男丁来贴。吴府做
事向来不拘小节,栾采晴见围观者众,昂首挺胸,模样分外骄傲。
「哎呀,我看的错不了,放心放心,瞧你那个样。」祝雅瞳掩口而笑,道:
「扶稳了贴上。盼儿看过,我也看过,你还不信么?你都知道离得近了做不得数,
还有谁比你离得近?」
栾采晴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按稳了春联,将联头粘上固定,直待了一
炷香时分等浆糊干透再不会移位,才从高到低一路粘贴下来。陆菲嫣见围观者越
来越多,便与倪妙筠,顾盼领着家丁来到府前空地,将铜钱数枚一封,送来围观
百姓讨个喜庆。回眸一望,上联才刚贴好,栾采晴两鬓已有香汗滚动。
栾采晴兴致勃勃,接过香巾在鬓边沾了沾汗珠,水也顾不得喝就要贴下联,
嘴里还念叨着别误了吉时。
忽闻大道上马蹄声响起,皇宫里的玄衣侍卫分开人群站在两旁,大太监手捧
圣旨当头,引着宫中内侍抬着十二口大箱子直奔吴府而来。
圣旨很简短,表彰吴府着书立说,医天下疾患的功劳,赏了十二箱的金银珠
宝,意外地加封玉笼烟为三品诰命夫人。吴征初来盛国纳的玉笼烟,当时张圣杰
龙椅还没坐稳,贸然封赏要引发轩然大波,所以只赏了珠宝。借着新年喜气,将
玉笼烟也行加封。大太监说了些新年贺喜的话就不敢打扰,匆匆离去。
吴府的三品诰命夫人从三位忽然变作四位,于是玉笼烟加入到分发喜钱的行
列中来。栾采晴又登上扶梯贴好下联与横批,犹自不放心,站在春联下看了许久,
挑不出半点毛病才彻底满意。
不仅府邸门口,各家眷居住的小院也都换了春联,栾采晴全都要自己来,谁
也不许抢。看她乐在其中,众人都由她去,忙了一整日,直把她累得手足酸软,
晚膳后早早就睡下。
到了除夕日,整个紫陵城都笼罩在喜庆之中。吴府也不例外,一家人喧闹到
夜间。酒足饭饱,栾采晴又将从前在皇宫里耍子儿的游戏一样样搬了出来。赢的
有赏钱,输的便做些有趣的小惩罚。吴征都玩得不亦乐乎,只觉这么些年下来,
今年的新春过得最有意思。
当夜家人俱都大醉,一个个早早回了小院。吴征洗了把脸,稍坐了会清醒片
刻,悄悄来到栾采晴的院子。
美妇酒量极佳,而且越喝眼睛越亮,就算大醉得全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了也
不会倒头就睡。吴征来时看她漫无目的地在院落里这里看看,那里转转。有些人
醉了酒就是这样,反而一时半会睡不着。吴征心中暗笑,帮她倒了杯清水。
「这么晚过来,你有什么居心?今夜不是你的乖乖惜儿和玦儿陪你么?还不
快回去!」栾采晴今日喝的最多,明显已醉,说话时香舌都有些转不动。
「不忙呀,来看看你。」吴征喂了她半杯清水,笑道:「打点府邸有趣么?」
「累人,这个年过完以后再也不做了。」栾采晴唇瓣一撅,却又妩媚地唇角
一弯,媚目上漂道:「我就是喜欢每个人都拿我当一家人而已,是这里每个人,
不是外头谁谁谁!」
「那这回可满意了?」
「满足,嘻嘻,实在是太满足了,比你插得我晕过去,再抱着我睡觉还要更
满足。」栾采晴酒后更加百无禁忌,吃吃笑道:「这个年过完,我就算是正儿八
经吴府中的一员了吧?」
「早就是了。」从前在燕国皇宫,栾采晴一定没资格贴过春联,更不会去主
持宫中的新年庆典。吴征怜惜大起,抚着她的长发道:「回来紫陵城都多久了,
谁还拿你当外人呢?哈,我还记得刚来紫陵城的时候,雁儿可是每天都看你不顺
眼,现在呢?说句情同姐妹不过分吧?」
「嘻嘻,哪天我要跟雁儿一起跟你睡,我还没见过她光溜溜发浪的样子。」
「好啊,欢迎之至。」看栾采晴意犹未尽,轻声道:「要不,晚上你也去我
院子里?惜儿和玦儿肯定不会说什么。」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栾采晴将螓首摇得向拨浪鼓,双手也一起挥摆,
道:「天明我还要早起。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那得多少事情?晚上要是被你
折腾了,肯定起不来。对,我要睡了,要起个大早……你快回去吧回去吧……征
儿,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一个温暖的家……」
栾采晴迷迷糊糊,语不成调,只记得明早初一是要事,摇摇晃晃向床沿行去。
吴征快步跟上,扶着她躺好,盖上锦被,把多余的烛火吹灭,仅留一盏罩上了纱
灯,悄悄掩上门离去。
正归府院,耳边忽传来一道成线之音:「征儿。」
吴征抬头四处一扫,才在屋顶瞧见祝雅瞳。此刻她一身玄衣,借着阴影藏匿
了身形,妙到毫巅,让吴征一时也未发现。
祝雅瞳与陆菲嫣,吴征三人轮守府邸,即使除夕夜也不敢放松。吴征轻轻跃
到她身边坐下。
「去看栾采晴了?」
「是啊,怕她近来累坏了,喝了那么多酒别连被子都蹬了,天明了着凉。」
吴征扶着额摇头笑道。
祝雅瞳也是窃笑,道:「看她那个样子,真是……」
「她是真把这里当做她的家了。谁要是想毁了这里,我想她会第一个跳出来
拼命。」吴征忆及栾采晴睡前的最后一句话,心中温暖,又带着忧色道:「迭轻
蝶消失了……」
「大体已经回去了吧?娘想不到她还留在这里的理由。」祝雅瞳莲足一钩一
挺,曼妙无方,道:「倒是那封书信着实提醒了我们,真想不通为了什么。」
「我们离开之后,她在大秦忽然消失了好一段时日,无人知晓行踪。玉姐姐
那边联络的眼线,只记得她再次现身之后,似乎身受重伤刚刚稍愈,神情极是委
顿。此后又不知了……」
「十二品……十二品……是什么邪功这般厉害。这女子从小骄纵,飞扬跋扈,
为了练邪功又付出什么代价了呢?」祝雅瞳喃喃自语一阵,展颜笑道:「快回去
吧,别让你的惜儿玦儿等急了。这里娘亲给你看着!」
「好,大新年的,先不想这些烦心事。总之我们自己做得好了,妖魔鬼怪就
没有可趁之机!」
次日天明,家眷们洗漱整洁,换上新衣,就连修佛的柔惜雪都换了身新袍子。
穿着栾采晴做的新衣来到花厅,刚刚坐定,栾采晴就领着家丁们端着口大锅与碗
匙前来。美妇自行给大家摆上碗筷,吴征看了要帮忙,被栾采晴赶了回去道:「
别动别动,都是我的事情,当家的坐好。」
吴征无奈笑着摇摇头。大锅里是姜汤汤团子,老姜的异香与糯米的甜香中还
带着芝麻的喷香,让人垂涎欲滴。栾采晴一碗一碗地盛上,众人都等着她忙完了
落座,才举起汤匙。
「汤团子包了芝麻馅儿,老爷夫人们慢用别烫着嘴。每一颗可都是栾姑姑一
早起来亲自搓的呢,旁人谁都不让碰。」赵立春笑眯眯地多了个嘴,垂手离去。
「嘿,尝尝晴儿的手艺。」原来一早起来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事,在栾采
晴眼里又是极重要的大事。腾腾热气一嗅都觉得胃口大振,吴征迫不及待。
「都先喝口汤去去寒气。」
大年初一的栾采晴忙乎了许久,一家子都听话得很,舀起一口汤吹吹热气,
又看汤水里的糯米芝麻团子晶莹如玉,便将甜汤一口喝进嘴里。
「哇,这么甜……」「太甜了……」煮过糯米与芝麻的汤水固然香喷喷的,
可是喝在嘴里简直甜得齁人,栾采晴在一碗汤里简直下了半碗的糖,一家子异口
同声地叫起甜来。
「便是要你们说甜!」栾采晴笑眯眯地,小口小口不停地喝着,又舀起颗汤
团略微吹凉吃在嘴里吮嚼。
「哈,是这个道理,新年第一日当然要说日子甜!」全然没想到栾采晴还有
这一套心思,还十分有道理,吴征顿时觉得甜的也不难受了。喝了几口汤,吸了
颗团子在嘴里一尝,滋味居然调配得十分得宜。不仅芝麻糯米满嘴喷香,芝麻馅
儿里没再加糖,糯米吸饱了汤汁,甜味正正好。吴征不禁大赞起来:「好吃。」
「那是当然,人家特地学了好几天。」
栾采晴洋洋自得,让家眷们看得忍俊不禁。很自然也想到若不是阴差阳错来
了吴府,她还在燕国皇都里过着自辱以求一夕之安,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转念
又一想,若不是自家遇见了吴征,现下未必就能比栾采晴好到哪里去,说不定还
要更惨。
能说甜的日子,来之并不易,这么一想,甜汤也就不觉得齁人了。玉笼烟端
起碗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将甜汤全喝了,大声道:「好甜,好甜!」
大年初一街坊邻居之间相互拜年少不了。吴府向不与人打交道,索性也不出
门,只往皇宫,费家,倪家送了封拜帖。不想午后费鸿曦与倪畅文,费欣娥百忙
之中到府贺喜。栾采晴又端出自己的得意之作,同样换来笑声不断与好甜的赞誉。
只可惜皇帝今日在宫中受皇亲国戚与百官朝觐,实在脱不得身,否则栾采晴定要
他也尝上一尝,再喊一声甜。众人看她郑重其事到这种地步,又颇为自得的模样,
不由一同会心一笑。
新年总有种神奇的魅力,无论过得多么艰难,在这些日子里都好像会忘记所
有的烦恼。吴府的春节被栾采晴安排得精彩又喜庆,人人都过了一个欢快的新年。
出了元宵新年便过,吴府上下都还沉浸在喜庆之中,一时半会儿脱不了氛围
的感染。笑容堆在每个人的脸上,唯一例外的只有陆菲嫣。
陆菲嫣近来大异平常,自从入住吴府之后,就算顾盼叛逆心起赌气出走,也
没见她这样蹙着眉好像满腹心事。这心事来得还不寻常,有时正在用膳,就见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事呆呆出神。有时正掌管内府事务,姐妹们说着说着,又见她心
事忽起双眉微蹙。有时往返于陷阵营骑着马儿,美妇也会看着天空中的鸟儿与云
彩,一时神游方外,唤了她几回才醒过神来。
最初是顾盼发现,不久后吴府内院每个人都有察觉。询问与关心当然少不了,
有一回家中正在用膳,陆菲嫣又出了神。被吴征唤醒后,见她形状实在有些怪异,
和从前大不相同,吴征关心了好久,半迫半哄地问她近来究竟怎么了。陆菲嫣只
是轻轻摇了摇头,说是自己的武功渐入瓶颈,还有些难题一时解不了。
怪就怪在这里,陆菲嫣应答时还如从前一样温柔,更不看出半点说谎的慌乱,
何况她看着吴征时,那种感激与依恋的目光是谁都看得出来。但若说她的话里没
有撒谎,又叫人实在难信。吴府里高手如云,修行上有什么难题提出来,无论祝
雅瞳,柔惜雪还是吴征都能帮上一二,总好过她一人冥思苦想。偏偏陆菲嫣拒绝
了!还推说事情不大,不必劳大家费心。
这就奇哉怪也。人人不信,但又不好逼问。私底下林锦儿受托也找了陆菲嫣
三次,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陆菲嫣就是一口咬定是修行上的疑难……过得
二十来日,吴征忍不得了,用晚膳时见陆菲嫣频频出神,关切之下美妇仍是推脱
与修行有关。
这一回吴征明显有了不悦,倒过筷子敲在桌面上咔咔直响,道:「有什么事
请说出来,大家一同参详,一同解决!你们每个人进来吴府我都有言在先,咱们
是一家人,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要把事情全背到自己身上去!干什么?还
当不当我们是一家人了?有时候我怕你们担心闷着些事情在心里,哪回不挨你们
数落?菲菲,你是内府之主,更该以身作则。修行修行,都近一月了还在用这个
借口,你若不愿就直说一句今后我不再问,何必说欺瞒的话?」
陆菲嫣心中难过,面上又颇见委屈,怯生生道:「老爷教训得是,就……就
别再问了……等妾身想明白了自会据实已告。」
「呼……」吴征吐了口长气,有了陆菲嫣这句话,为她的担心稍平,但是不
悦难复,一时心中烦闷摔下筷子拂袖而去。
吴征在家中动怒见所未见,还是陆菲嫣惹的,更加叫人称奇。祝雅瞳妙目左
飘飘,右瞄瞄,向陆菲嫣宽慰道:「老爷是一直担心你,话重了些,莫往心里去。」
陆菲嫣委屈地点点头,又露出求饶的神色道:「妾身心里都知道老爷对我好,
也没怪他生我的气。只是,只是现下不能说,再给我些时日,我一定说清楚!」
「你呀。」祝雅瞳在陆菲嫣额角指了指,嗔道:「疼你归疼你,说你也得说
你。老爷说的没错,都是一家人,这世上没有比咱们更亲的人了。就算天塌地陷
的事情也说出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明媒正娶地嫁进府里那么大的事情,外头
闹得沸反盈天,后院里谁躲起来了?再难有比这个更难?就算更难也先说出来,
一家人还不能商量了么?」
吴征发火是在情在理,祝雅瞳劝诫也是通规循矩,实在挑不出半点毛病。姐
妹们见状也纷纷劝陆菲嫣不必执拗,有什么疑难说出来,总比闹得府上为这事困
扰争吵的好。
陆菲嫣樱唇张了张,几欲脱口而出之际又换做求饶之色,哀怨恳求道:「你
们再容我想几天,好不好?就几天,现下别再问我了……」
到了这时还嘴硬,祝雅瞳无奈道:「好吧好吧就依你,再想个两三日的若还
想不通就别拗着了,免得老爷真的发起火来,对这个家不好。」
「是……」
陆菲嫣答应得爽快,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情,次日依然如故,直气得吴征晚
膳时一句话没和她说。吴府自建立以来从未有这样紧张过,姐妹们你看看我,我
看看你,均感事态越发严重,再闹将下去指不定要出大事!只看韩归雁还在忍耐,
亦寄希望于陆菲嫣早日醒悟,莫要真出了事情覆水难收。
府邸好像一大片黑云压在头顶,人人都喘不过气来。姐妹们私下交谈,对陆
菲嫣也确有怨言,的确是这一回做得有些过分。吴征为何会气成这样?全是疼爱
于她。陆菲嫣明明知道,怎可就不悔改?这些都是世上了不得的奇女子,可此刻
都觉心慌,对视之时都发现姐妹们隐着深深的恐惧,若是吴府闹出大事就此不复
存在,或者再不能如从前一样和睦,这一府人又该何去何从。
「雁儿,这事情你得先给句话,我们才知如何是好。」栾采晴面色阴郁,柳
眉倒竖,话里的意思很是清楚,不管陆菲嫣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内府得有个共识,
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大家才知道该往哪里使力。
「不错!」韩归雁锋眉轻锁,把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番,道:「吴郎气的
不是陆姐姐,是气她不肯开口。我猜陆姐姐不是不明礼数,又不识好的人,一定
有什么难言之隐实在无法启齿。总之我就一个意思,吴府不能因此事而坏了和睦
之气,无论陆姐姐现下做错了多少事情,只要她肯开口,我就会尽全力帮她解决
此事。吴郎说的不错,一家人的事情,一起承担!我管他什么疑难到天大的事情,
就算是府里要被天地不容,我也先与陆姐姐一条心,把此事办了先解了她烦恼,
让府邸重归安宁祥和再说!」
「一家人,永远都是一条心,一个都不能少!天地不容……就天地不容吧…
…」倪妙筠起身与韩归雁击了下掌以作誓约,道:「我们一条心,可战天斗地,
一旦散了,整个吴府弹指而破。陆姐姐就算是着了魔,咱们也是先把她拉出来再
说。」
顾盼原本被夹在中间十分为难,见状激动地跳了起来。事关母亲,她不知该
说些什么,只把小手也按了上去。女子的手掌嫩若春葱,一张张地越来越多叠在
一起,栾采晴左右看了看,起身道:「那就这么定下了!我也听雁儿的!」说罢
柔荑一抬叠了上去。
有了个统一的想法,姐妹们心下稍定。再一日全府都至陷阵营操演,陆菲嫣
几番偷空上前讨好吴征,原本吴征心情看着好转。是啊,两人历经多少风雨磨难,
谁也离不得谁,陆菲嫣刻意讨巧,吴征又怎忍苛责于她?可好巧不巧,原本颇见
甜蜜,陆菲嫣偏偏又愣了会神。吴征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询问之下,陆菲嫣
又是摇头不说。
这一次彻底触怒了吴征,陆菲嫣再行讨好都换来吴征冷脸,末了低声喝道:
「不仅是我,一府上下敬你爱你,只盼能为你分忧。偏生你就是不愿,在你眼里,
你的夫君难道就是个窝囊废,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了你?既然如此,你什
么时候肯说,什么时候再来与我说话。」话说得如此之重,搞得所有人刚放下的
心又悬了起来。幸好吴征还有些理智,对陆菲嫣又打心眼里疼爱,只在营帐内发
作,也未大吼大叫,没叫吴府的脸丢到外面去。
第三日陆菲嫣留守吴府,午后吴征正在营帐中生闷气,杨宜知掀起帐帘,看
吴征面色不悦颇感意外,但还是嬉皮笑脸地向吴征道:「小师姑,大师兄,今晚
咱们昆仑派小聚,二位有空赏个光不?」
吴征正心烦,一想回去又要面对陆菲嫣莫名其妙的出神和对他见外,越想越
气,虎着脸道:「有空,晚上咱们师兄弟多喝几杯。」
杨宜知不明所以,不敢触吴征霉头索性装作没看见,又道:「小弟已派人去
请三师姑,正要多喝几杯!」
「她来我就回府去了!」
吴征冷目一翻,吓了杨宜知一跳,尴尬道:「这……这可怎么好,闹别扭了
么?大师兄怎地生三师姑的气。」
「她不拿我当自己人,我又何必理她?」吴征实是憋了许久恼怒已极,实在
想不通与陆菲嫣心心相印,还有什么事比两人之间相亲相爱还更重要?还有什么
事能让陆菲嫣宁愿与自己不停争吵,越吵越凶也不肯说?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少跟我废话!」吴征依然怒极,起身离开营帐道:「你自己看着办。」
杨宜知怔怔呆立原地,这下麻烦大了,陆菲嫣已经遣人去请,说不定已经在
来陷阵营的路上。吴征看样子是脾气发作,此时真把陆菲嫣强邀来一桌,那就不
是做和事老,纯是没眼力界。杨宜知抹了把额头冷汗,暗思实在不成只能厚了脸
皮去向陆师姑分说清楚,这一想冷汗更是冒得停不下来……
「他们有点小别扭,没事没事,我看这样吧。」祝雅瞳见闹僵了不好看,忙
先打个圆场,向杨宜知道:「一会儿你陆师姑来了我去说,请她和家眷们先回去。
征儿今日心情不佳,喝起酒来恐要大醉,我留在这里陪同,也好找机会劝劝他。」
杨宜知如释重负,连连向祝雅瞳称谢,赶紧落荒而逃。离开营帐时心中暗忖
这是怎么了,明明是昨日陆师姑悄悄吩咐自己办这么一场酒宴,哪成想到是这样
的结果。
是夜吴征,林锦儿,祝雅瞳留在陷阵营,余人归了吴府。韩归雁见事情已经
闹到接近无法收拾,每个人绷着的弦都几乎到了极限,不得已拿出吴府大姐的身
份,将在府的家眷们都招到了花厅里。
所有家丁都被赶回住所,谁敢离开决不轻饶,柔惜雪和倪妙筠还在花厅四周
巡了一遍,掩上花厅大门确认无虞。
「陆姐姐,今日吴郎不在,祝夫人也不在,有话可以说了吧?陆姐姐,吴府
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再这般闹腾下去非散了不可。」韩归雁话说得软,语气却
分外严厉,目光也像刀锋一样,比两军对阵她射向敌军的目光还要锋锐,道:「
小妹想了许久,姐姐一直不肯吐露,还对吴郎守口如瓶,多半和吴郎有关?今日
他不在,妹妹求求你就开了你的金口吧。」
陆菲嫣被数道锐利的目光盯着,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起身扶韩归雁在花
厅中央的主位之一坐好,自己则坐在另一个主位上,歉然道:「教大伙儿担心了
那么久,我先和大家道个歉。雁儿说得没错,此事不能说和吴郎有一定关系,其
实最主要的倒不是吴郎,而是祝夫人……我一直不能说,主因祝夫人,次因吴郎,
再次就是我小师妹。」
诸女闻言,齐齐心头一松,柔惜雪甚至娇躯一软,脱了力一样瘫在椅上,心
头的大石松了一大半。但回味陆菲嫣之言,仍觉事关重大,不由又坐直了全神聆
听。
「我先问你们一句话。」陆菲嫣眉目凝重,道:「你们在府上,过得开不开
心?」
「这里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当然开心。」
「哪里也没有比吴府更好的家。」
「若没有近来的事情,我在吴府就没有一天不是开心的。」
七嘴八舌,但每一句都是对吴府深深的眷恋。陆菲嫣点了点头,道:「吴府
的主人是位了不起的大英雄,他还疼爱大家,待大家都好。我们不管是正式嫁了
过来,还是尚未举办婚事,都是他的女人,都得她贴心爱护。我们很幸福,很开
心,可是后院里唯有一位,从来不知夫郎疼爱为何物,我们过得好,有没有想过
她会不会想要有人宠爱她?有没有想过她是不是有可意的心上人?难道……她就
不配有个情郎来疼爱么?你们都知道她是谁吧……」
韩归雁,倪妙筠与栾采晴同时眉头一跳,三人瞬时的反应一致,可接下来就
大不相同。韩归雁锋眉微蹙,银牙悄悄地,又紧紧地咬着唇瓣,神情古怪,不知
道是想笑还是想骂。倪妙筠大为震惊,有些进退失据,手足无措的慌乱。至于栾
采晴像没事人向椅背一靠,嘴角隐带笑意,媚目一瞟陆菲嫣,露出好一场大戏终
于开场的期盼。
「是……是婆婆……是祝夫人……」玉笼烟喃喃自语,好像如梦初醒。[/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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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nglin08 2025-1-27 02:15
[font=宋体] 第九章、冰心玉壶但问情劫
在吴府没能傲立世间之前,一直是祝雅瞳默默支撑着这里,她强大,似乎无
所不能,以至于一时都忘了她也是个女人,还是个倾国倾城,千娇绝色的美人儿。
这样的美人儿若没有一个可心的伴侣,没有郎君来疼爱,于心何忍?
花厅里一时沉默,好像每个人都陷入沉思和回忆里,在想一个从前从未想过
的问题。不知多久后顾盼腾地从椅上跳起,颇见自责之意,少女急得双目隐有泪
光,道:「祝夫人怎能没人来疼爱?我,我这就去问她。」
「回来!」
喝止的厉声让顾盼一惊回身,陆菲嫣缓缓摇头道:「我一直拼着被吴郎责怪
忍住不说,就是有许多未解的难题,还有许多事情要商量,盼儿莫急。」
「难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先商量清楚,还得我们几个先说清。」韩归雁起身慢
慢踱着步将顾盼拉了回座,回身时接着娇躯遮挡余人目光,朝陆菲嫣恨恨瞪了一
眼,意即瞒得我好苦,连我都骗过去了。但是陆菲嫣的方法照此情形下去极其巧
妙,让人摘不出半点毛病来,吴征与祝雅瞳之间的难题似乎大有解决之望……亏
得她舍身一人硬扛了那么久,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这一夜花厅里的灯火直至月上中天才熄灭,吴征更是到了后半夜才归。
次日吴征起身时还有些宿醉的眩晕,昨夜同门欢聚,他是酒到杯干刻意寻醉,
也不以内力抵抗酒意,直喝得酩酊大醉。
迷迷糊糊左右一看,房内空无一人,茶水是凉的,烛灯早已燃烬,就连水盆
里都空空荡荡。吴征满腹郁闷,昨夜虽是大醉一场,但一想起陆菲嫣还是觉得心
中隐隐作痛,郁闷之气丝毫未减。算算日子,昨晚该是韩归雁与陆菲嫣陪伴自己,
难道陆菲嫣还生了自己的气了?一想之下更是郁闷,明明是关心陆菲嫣,却搞得
现在眼看就要分崩离析,不由心头更闷。
「是不是我待菲菲太过了……她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定然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不该逼得这么急……」
暗自思量着,自己动手打水洗浴,自己打开衣柜取了套长衫。这些事情从前
都做惯了也没什么不适,不适在于一下子少了人关心,心里更加空落落的。
到了花厅,远远就听得一屋子莺莺燕燕正叽叽喳喳,忽然之间回复了往日的
亲昵与欢快。正满心不解,一探头就见畅谈声停了下来,整屋的白眼朝自己翻了
过来,分明刚才还热闹得很,一下子都静了下来。家眷们早膳已毕,只留了一桌
子残羹冷炙,连碗都没帮吴征摆上,甚至连家丁都看不见一个。
「早啊。」吴征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无人理睬,看都没人看一眼。
这一个个的是怎么了?吴征纳闷地自行盛饭,唏哩呼噜几口扒完,家眷们除
了祝雅瞳与林锦儿全都出了花厅。吴征挠着头道:「娘,她们都怎么啦?是不是
我昨晚太过分了些?」
「昨晚照我说确实有些过。至于她们为什么……不知道啊,我只听雁儿一早
就跟我说,你好心当作驴肝肺,还让我也不理你。」
「嘿嘿,还是娘疼我。」好歹祝雅瞳没给自己甩脸色,吴征恭维了一句,又
狐疑道:「真的一点不知?」
「真的!你小师姑也不知道呀。不过照娘的猜测呢,大概是菲菲说了原因,
她们知晓内情以后才都来怪你。好了好了,别在这里呆着了,好好去哄哄人家。」
祝雅瞳今日坐镇吴府,又留林锦儿参研扑天雕袭击之法,就将吴征也赶了出去。
跨上「宝器」,扬鞭奋蹄赶上诸女,略作思量先钻到玉笼烟身侧露个笑脸。
平日待她千依百顺的玉笼烟丝毫不理就罢,还一夹马腹跑到前头去了。吴征腆着
脸又来到柔惜雪身边,怕她又跑了,索性跃到她身后共乘一骑,悄声道:「好惜
儿,快告诉我怎么了?」
「没有。」
「别再闹我了……」
话都没说完,韩归雁回身一瞪眼:「不许和他说话!」
柔惜雪立刻闭口,就任由吴征在背后坐着,不搭不理。吴征讨个没趣,并骑
了一段发觉跟柔惜雪比不说话简直自讨苦吃,自己正捉耳挠腮,柔惜雪都快进入
禅定之境……悻悻地跃回宝器,回身去看冷月玦,冰娃娃哼了一声,直接向他甩
个白眼。无奈之下又向瞿羽湘投去恳求的眼神,女郎自顾自地骑行,直将吴征当
成了空气。吴征挠头不已,看陆菲嫣与韩归雁,顾盼,倪妙筠并驾齐驱,上去肯
定没好果子吃,只好向栾采晴求援。
「晴儿?」
「走开走开。」
「都说了不许和他说话!」韩归雁再次回身,这是严厉到连赶人都不许了?
只当没有吴征这个人?
「谁和他说话?我赶蚊子都不成?」
栾采晴一句抢白,直把吴征气的快吐血。这是跟韩归雁犟嘴还是骂自己呢?
这一路坐立难安,到得陷阵营,诸女似乎阴霾尽去,相互间比从前还要倍加亲昵,
这让吴征稍稍放下心来。看来吴府前段时间的龃龉不会再继续恶化下去,可是自
己被排除在外是怎么回事?
「这一个个的,全都反了不成……」吴征喃喃自语,忙碌中偶与陆菲嫣照面
对视,美妇神色如常,寻常到和看陷阵营里的将士们没有两样。
直憋到午膳一家人在营帐里,吴征叹了口气,道:「各位大姑奶奶,小姑奶
奶,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成不成?」
「才半天,了不得是么?」韩归雁冷哼一声,凤目流转,给陆菲嫣碗里夹了
一大块排骨,道:「难受啊?憋着!」
大妇发了话,吴征垂头丧气,瞟了瞟陆菲嫣,夹了片嫩笋往她碗里送。当年
两人定情时,吴征喂在她嘴里的是笋干,盼望能让她回心转意,虽然吴征也不抱
着多大的希望。全没想到居然奏了效,陆菲嫣伸箸接过笋子送入樱口里。
「就你会顺着他。」韩归雁扁了扁嘴,似在埋怨陆菲嫣太过心软。
「不是顺着他,是今日不说,下一回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昨夜吴祝林三人不在,才有机会商议此事。现下祝林不在,也正是和吴征商
议的最好时机,且此事一步一步,吴征必须在祝雅瞳之前知晓。诸女一想果然如
此,但是叽叽喳喳地埋怨陆菲嫣心软,受了那么多委屈还是全心为吴征考虑。倪
妙筠见状起身,将大帐前的军士赶开,并吩咐未得军令任何人不许靠近!
吴征成了众矢之的,又看陆菲嫣虽已心软,似是想起了这段时日受的委屈眼
圈儿都红了,一时慌了手脚,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陆菲嫣抱坐在腿间,轻声哄道
:「别哭别哭,是为夫错了,好菲菲,快些把真相告诉我吧……求求了求求了…
…」
这一哄不要紧,真是万千委屈同上心头,陆菲嫣大颗大颗的泪珠吧嗒吧嗒地
往下掉,抽泣着道:「妾身这些日子实在想,姐妹们都得夫君疼爱,唯独祝夫人!
我们待她再好终究不同,她也是女子,从前生下了夫君之后就浪迹天涯,一心都
扑在今后能和夫君相认上。现下夙愿是偿了,可是祝夫人也是女人,也想有个称
心的人儿疼爱她,这些是我们代替不了的。妾身时常出神,就是在想这件事情。
我们做儿媳的日子过得好,总不能一家子郎情妾意,祝夫人貌美如花的老是一个
人……」
吴征听得如五雷轰顶,一瞬间呆住了!
陆菲嫣是知情人之一,在燕国时甚至和吴征透露过或许有方法让母子俩不必
在内院里躲躲藏藏。但吴征万万料不到陆菲嫣的计策由此开始!再一想其中的滋
味,越想越觉巧妙以及,尚不及细细想通,猛然间醒悟,陆菲嫣独自承受非议许
久,事先也没透露半点,正是要把戏做足,做好。当下说陆菲嫣在做戏又不全然,
近来她受的委屈确实够多,哭泣倒是真情实感,不是演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菲菲,好菲菲,我错了我错了,不哭了不哭了……」陆
菲嫣双唇嘟得老高都能挂上个油瓶,比少女还要娇俏。吴征明知美妇早有成竹在
胸,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正按部就班地铺陈开来。但念及她近来承受之多,也
是浑然忘我,真情自然萌生,心中爱怜无限,忙柔声连哄,又是搂又是亲,好容
易见她情绪稍平,才讷讷说道:「这事情又不是说不得,何必隐瞒这么久……」
「夫君,这些女儿家的心思你未必全懂……你也说我了我掌管内府,多少事
情都要想清前因后果。这么大的事情,岂能随随便便地开口就问。」陆菲嫣抹了
把眼泪,偎依在吴征怀里,熟悉的怀抱温暖如前,陆菲嫣也是全身心融入这一场
她精心布置的大戏之中,一时忘了自己就是布局者,只是戏中人,道:「其一,
这事情要躲着小师妹!」
「有理!」吴征一拍大腿。林锦儿还在丧夫之痛中,给祝雅瞳寻着可心的伴
侣,那林锦儿怎么办?知道了岂不是更勾起她的伤痛。
「其二,我们姐妹之间一定要先有个一致,还不能让婆婆知道。你想啊,我
不分场合随口一提,姐妹们是齐声鼓励婆婆的好?还是有些说话,有些默不作声
的好?」陆菲嫣设身处地,道:「若婆婆真的心有所思,这个说话的还好,那个
不说话的,是不是不愿?你要婆婆如何自处?若婆婆没这心思,我们还在劝说,
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这要传了出去,外人还以为我做媳妇的看不惯婆婆,想尽
办法要把她赶出府去呢。外人骂我便算了,万一婆婆也这么看我,届时你让妾身
如何是好?」
「有理,很有理,菲菲想得可周到!」吴征再一拍大腿。陆菲嫣心思细腻,
且未入已成事实的桎梏,全然从常理推演下去,其中种种关窍巨细靡遗,说出来
极具信服力!吴征忍不住大声称赞,将陆菲嫣搂得更紧,柔声道:「娘子心思精
巧,娘那边还真不能急着一时半会儿。都是为夫错怪你了,都是我不好。」
「夫君现下明白了,妾身不仅要把这些想得点滴不漏,以免好心办了坏事,
还闹出祸事来。我一想祝夫人妙颜如花却没有个人疼爱,时不时就陷了进去,夫
君又非要逼问。当着婆婆和小师妹的面,我哪能说出来……」陆菲嫣说到这里又
触动近来的所受的委屈,一时心中难受,目泛泪光像迷蒙了水汽,露水汇聚成形
珍珠似地滴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诸女中唯独栾采晴一直抱着看大戏的心情旁观,听到这里也觉心中似有什么
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一时忘了初衷,暗自思量:这女子当真又聪明,又坚强,偏
生连哭起来都比旁人好看。常人哭时涕泪横流,泪水也是一条一条的,丑死了!
她就是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掉,珠泪珠泪,说的可不就是她?如此狐媚,哪个男
人不给她迷得颠三倒四。哼,一边说自己可怜,一边还要不着痕迹地告诉蒙在鼓
里的人祝雅瞳更可怜,真个好心机……嗯,对了对了,既然说到了其二,还有没
有其三其四?其二都快说得大家心疼,再说下去岂不是把征儿的魂魄都勾了去。
果见吴征剑眉深锁,陷入感动莫名与深深的自责中。这一回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紧紧搂着陆菲嫣,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停地亲吻。
陆菲嫣委屈了一会又平复下来,幽幽道:「上面两件事其实还好,真要我不
慎说漏了,最多是我多嘴,怪我一人就好。我最担心的还有一件,一直都想不明
白,一直都在纠结到底该不该做这件事。」
美人娇软的身躯在怀,幽香阵阵,吴征已全融入进去成了戏中人,柔声道:
「别怕,有什么事我与你一起担着就是。」
「可是这其三,正是关于夫君呀。」陆菲嫣挺身似振作起来,与吴征对视片
刻又偎依在他肩头,藕臂回环,珠唇对耳,似情人低语,又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
楚楚:「夫君自幼就跟婆婆分离,好容易你们重新相认。妾身知道婆婆对夫君有
多么疼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我就怕问出这句话之后,婆婆真有可心的
心上人,真要嫁了出去,这母子之亲可才几年?夫君,婆婆待我们都是疼的,但
她爱的可只有你一人!婆婆从前过得太不易,夫君幼时也一样未得双亲之爱,若
此事真有个人来分走婆婆的心,夫君,你真心愿意么?就因为这些,我连对你也
不能说。」
吴征被这段深情绵绵又拷问内心的话说得五感俱失,在这场戏里,他根本不
需要演,只需要跟着陆菲嫣的疑问想下去,再扪心自问后回答出来,如此而已…
…他脸上神情变换,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又痛苦得冷汗涔涔,一会
儿又温柔无比,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百感交集般的纠结。营帐里人人都在看着他,
鸦雀无声,都在等待他做出决断与选择。
吴征不知多久后才回过神来,环视一圈道:「你们是要我先做决断么?」
「昨夜你们三人恰巧都不在,我们姐妹商议之下,都说此事天大地大,祝夫
人最大!由她自行决断!」韩归雁也回头目光一扫,道:「姐妹们,我再问最后
一句,是不是无论祝夫人怎生决定,我们都听她的?其实说来说去,本就是她自
个儿的事情,当然以祝夫人的意愿为先!」
诸女一同点头。
「那……为什么还要问我的意思……」吴征垂下头,陆菲嫣的问题反反复复
的绕在心头,撇开前因,自己真的愿意吗?
「因为你是我们的夫君,我们也都爱你。在此之前必须先告诉你,你能同意
自是最好,这一关就过了,我们好去帮祝夫人张罗,就是不同意也得有个心理准
备。」韩归雁忽然莞尔一笑,道:「再说,老爷有了意见,我这个准大妇总要有
点办法。比如夫君要是不肯离开祝夫人,那说不得,我只好领着将士上门抢人入
赘!他要敢不愿,我就把剑架他脖子上,看他愿不愿。」
「我明白了。」戏都唱到这个份上,吴征点头道:「我从小没爹没娘,的确
只想她疼我一人就好!但是相较之下更想娘亲过得比现在还要好些。只要娘亲开
口,我无有不从。」
韩归雁趁热打铁,立刻起身凤目横扫,道:「好!夫君既然首肯,我没得说!
祝夫人何等人物?得她垂青难道还敢挑三拣四?反了不成?姐妹们说是不是。我
不管那么多,若祝夫人真对哪个男子动心,此人竟敢不识抬举,或者找一堆理由,
我是第一个不答应!什么条条纲纲的,就算天条也不够大!再敢推三阻四,我绑
也给他绑了来,这个……哼……扔在床上交给祝夫人处置!」
韩归雁几番话语说得又在理,又有趣,将先前的压抑扫去大半,不仅诸女笑
出声来,纷纷应和正该如此。尤其栾采晴看热闹不嫌事大:「祝雅瞳嘛别的我看
不上,要说美色,我也是心服口服的。那眼儿随便这么一飘,哪个男人抵受得住?
有这种好事还敢不从?反了他!嘻嘻,雁儿还是客气了,要照我昨夜说的,嘻嘻
……我倒要看看谁抵得住祝雅瞳的美色。」
栾采晴当着吴征的面不好说得太难听,毕竟现在「这个人」还是个假想的外
人。诸女是心知肚明,昨晚上她说的可是:要照我说,就把「这个人」和祝雅瞳
一起剥光了扔床上去,看看「这个人」能有多大的定力。当时家眷们说得热火朝
天,还纷纷点头来着……
「那,此事老爷允了,我允了,陆姐姐也允了。」韩归雁举起一只手,道:
「你们呢?」
栾采晴第一个举手,状甚踊跃,还不停地念叨道:「我要看我要看,我来看
看祝雅瞳看上的男人是何等样色!」诸女受她鼓动,不知情的燃起好奇的火焰,
纷纷举起手来!营帐里娇声欢呼,笼罩吴府的阴霾顷刻间云消雾散。
「你们先别高兴呀,好像祝夫人现在就有心上人一样,万一没有呢?说不准
是我们折腾半天,人家根本就没想过此事。」陆菲嫣嘤嘤低声道:「还有,谁去
问?」
大事几定,剩下的就是具体该如何操办。昨夜顾盼听闻时立刻忍不住就要去
问,眼下却不敢再轻举妄动。诸女商议之下,最终还是决定由顾盼前往。少女年
纪尚幼,祝雅瞳对她又最是喜爱,就算说错了什么话也能当她口无遮拦,不会计
较。
「盼儿,我们走,我们再去商量商量。」韩归雁招呼诸女离开,回身朝吴征
瞪了瞪,又使了个眼色,嘱他好好安慰陆菲嫣。
帐帘放下,吴征与陆菲嫣同时松了口气,一场戏演下来,得益于陆菲嫣巨细
靡遗的准备,没漏出什么破绽来。低头见美妇依然嘟着唇,口中的呼吸声嘤嘤怯
怯,仿佛在诉说情郎薄情寡义,双臂却搂得甚紧。
「菲菲,菲菲?」
低声呼唤,陆菲嫣依旧委屈巴巴,媚目流转,对视间竟是哀怨。吴征张了张
嘴,低声诚恳道:「实是担心你一时情急了……」
「反正别人都是你的乖乖娘子,就我是坏坏菲菲,专会给你惹事,不安好心
眼,心机多!」幽幽怨怨的声音,仍是情人低语般诱人心颤,轻嗔薄怒,更叫人
疼惜不已。
「哪有。」吴征心中猛跳,美妇撒起娇来,比起柔惜雪都不遑多让,手指托
起美妇下颌,笑着道:「但是心机真的多,连我都被你骗得好苦!」
「我不这样,难以让大家共情,待盼儿去问了祝夫人回来,她们就会自己去
想,到时候我才好见机行事。夫君,只有这样安排最妥当,等你和婆婆的事情一
点点地揭开,她们自己会去权衡,取舍。对她们而言,这个家最重要,那么在取
舍之间,即使有些事还不以为然,就必须做出让步!这事儿才能成!」
「是是是,娘子机智无双,一切尽在掌控。」吴征眨了眨眼,大手悄悄地摸
在陆菲嫣纤腰上,道:「老实交代,昨晚是不是你让宜知留下我的?」
「嘻嘻嘻……」腰际被大手一掐,酸痒难当,陆菲嫣扭了扭娇躯,道:「时
机差不多,拖下去反为不美,都是准备好了的,就是要支开你们三个。」
「好哇,连我都一同算计进去了,还说前些日子不是故意气我。」吴征对付
陆菲嫣方法奇多,此事当然是自己的错,但要哄下去恐怕没完没了,索性反客为
主。反正两人情意深重,吴征恼陆菲嫣的根源无非是担心她,关怀她,倒不是诳
语。
「那气你还不都是为了你……」陆菲嫣倚在吴征怀里,越想越觉委屈,天生
媚骨压根不需刻意施展,只是随心而发,娇躯扭动,哭诉时直比求欢还要诱人。
吴征二话不说,捉起陆菲嫣一只小手就扇在自己脸颊上,啪的一下!陆菲嫣
惊觉时皓腕自然相抗抵去部分力道,但还是留下四根淡淡红印。美妇大是心疼,
慌忙揉着吴征的脸颊,嗔道:「人家又不是真心怪你,你干嘛这样……」
吴征苦着脸道:「一半为了这事打,另一半是再不给我一巴掌,菲菲这样扭
来扭去,挨不得了呀……要不是在军营,我就!」
美妇娇圆丰挺的酥胸,柔翘腻滑的梨臀随着她的身姿在身上挨来挨去,着实
叫人难以抵受。一根圆圆硬硬的棍子杵在大腿根上,陆菲嫣呀了一声慌忙站起,
朝吴征羞怯地白了一眼,慌忙离去……
是夜在吴府,祝雅瞳刚刚浣洗完娇躯,披了件薄纱在小院的凉亭中纳凉。一
边欢喜,一边纳闷。欢喜的是众人回来时有说有笑,再不见前些日子的阴郁。晚
膳席间吴征挑了许多陆菲嫣喜爱的菜色,不停地夹在她碗里,陆菲嫣也有来有回。
夫妻俩似往常一样亲密无间,恩爱甚笃,让祝雅瞳放下了新。纳闷的是不知为何,
晚膳后还要聚在一起嬉闹许久的家眷们各自嚷嚷着要回去洗漱,也不约着晚上要
在哪里赏月,品茗或者猜枚耍子儿,片刻间做鸟兽散。
新春刚过,枝头的一点点嫩绿甚是可人,春月清辉,亦惹人情丝。如此良辰
美景,也不知道她们究竟在藏着什么心思?祝雅瞳心头蓦动,好像一点灵光闪过,
又不敢去想。正觉有些慌乱,乍听院门轻轻叩响,吱呀一声,顾盼探出小脑袋来。
「娘!」
「盼儿来了,快快过来。」顾盼甜甜的笑脸,让祝雅瞳情绪一松,从方才的
一点点绮思中挣脱出来:「就你一人呀?」
「对呀,她们都不知道干嘛去了,我一个人闷,想找娘说说话。」顾盼蹦蹦
跳跳地来到凉亭坐下,目光却有些躲躲闪闪。原本想好了的词觉得胸有成竹,事
到临头又觉得心虚。
「好呀,我也正一个人闷着。」顾盼的模样哪能瞒得过祝雅瞳,美妇笑着沏
上香茶,道:「是有什么话要对娘说吧?」
顾盼来前就被韩归雁多番嘱咐过,不要在祝雅瞳面前耍小聪明,想问就好好
问,不必东拉西扯。自己小心思被看穿,顾盼知道瞒不了人,就有些不好意思地
一笑,双掌合拢夹在腿心里嘻嘻一笑。
少女的姿势异常地娇俏可爱,叫人忍不住怜爱。祝雅瞳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
捏,道:「快说吧。」
「嘻嘻,人家忽然想起个事情,特别想知道,就来问问娘。」
「哦?想问什么?」祝雅瞳最喜顾盼,看她娇俏的样子也是不由自主地开心。
刚想斟茶,忽然想起一事就停了下来,以手支颌,笑吟吟地看着顾盼。
「娘,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顾盼满目期待,娇声问道。
「当然有啊。」祝雅瞳仍是笑吟吟地与她对视,道:「你们每个人我都喜欢
呀。」
「啊?不是……」顾盼面上一僵,准备好的话题一下子给忘到九霄云外,想
了想道:「不是说我们,是……是男子,喜欢的男子。」
「那就是征儿咯。」祝雅瞳姿势不变,雍容典雅,心中却是剧颤,脑中甚至
有些许眩晕之感。她不敢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只好运起内力,一呼一吸之间格
外悠长。暗道好在没有斟茶,否则已经露出异样来。
「啊?也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啦。」顾盼急了,自家问来问去好似偏了题,
祝雅瞳全然没有领会她话中之意。不由心中也有些狐疑,难道祝雅瞳真的从没想
过要找个夫君伴侣么?
「那是什么?哎呀,盼儿你到底想问什么呀?」祝雅瞳含了口内息,稳着手
五指抓住壶柄,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茶杯倒出茶水,谨慎得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
洒出来。
「就是,就是……」顾盼香舌打结,也稳了稳心绪,想起来前的措辞,道:
「就是喜欢的男子,没看见他想的都是他,看见他就像和他亲近,想一辈子都和
他在一起,你疼他,他也疼你,永远不要分离。开心的时候陪着他,不开心的时
候也要他陪着你。」
「啊,这样啊……」祝雅瞳举起一杯香茗放在唇边,偏着头想了想,点滴未
沾咯哒一声将青瓷放回石桌上,笑吟吟道:「那还是征儿呀。」
顾盼想过种种答案,就没有想到这一个,着实大出意料之外,又与自己想要
的答案不符,娇嗔着道:「娘……莫要逗人家嘛……」
「没有啊……你说的这些,娘想的就是征儿啊,怎么说是逗你呢?」祝雅瞳
微笑摇头,心中却是如天神擂鼓,雷霆电闪,地动山摇。近来吴府发生的一切立
刻恍然,也知道这是陆菲嫣千辛万苦才寻觅而得的机会,万万不能出半点差池。
于是强提着内息道:「我喜欢的男子就只有一个征儿呀。」
「可是,可是……」顾盼脑筋飞转想着如何组织语言,才能让祝雅瞳明白自
己的意思,一时不得其法。
「傻孩子。是不是想不明白?」祝雅瞳又在顾盼脸颊上捏了捏,见少女点了
点头,遂双眸微合,如梦呓一般自顾自地说道:「现下不得时宜,等以后盼儿也
有了小娃娃就懂啦……啊,兴许也不会懂。征儿和旁的孩子不一样,他从我肚子
里出来,我没有疼过他一天,从此就天各一方。他不知世上有我,我不知他长大
了没有,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只知道世上有我不知是生是死的孩儿。从他离开
我的怀抱开始,我就没有一天不想他,心里全都是他。到了现在心里还全都是他,
没看见他想的都是他,看见他就像和他亲近,想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你疼他,
他也疼你,永远不要分离。开心的时候陪着他,不开心的时候也要他陪着你。盼
儿摇得答案,正是娘心里想的呀,可没有乱说话逗盼儿玩。」
这些故事顾盼听过了无数遍,也想过了无数遍,但第一次从祝雅瞳嘴里亲口
吐露出来,听她千思百转的情意,少女仍觉震撼不已。心中隐隐约约有什么惊人
的念头闪过,但当下不及细想,更不敢细想,只想要是再不直白地说出来,恐怕
引起什么误会,道:「娘,这些我当然知道。夫君也倍加珍惜和娘在一起的日子,
自然会敬你爱你。我的意思是……是……」
「是什么呀?」祝雅瞳心口狂跳,已全然猜到顾盼想问的事。面前青春娇俏
的少女,仿佛前所未见的绝顶高手,压力之大直如排山倒海。勉力运着内力平复
心境,装作云淡风轻,想了想怕顾盼打退堂鼓不敢说出口,催促道:「哎呀吞吞
吐吐的干嘛,有什么但说无妨。」
顾盼也长吐一口气,半是腼腆,半是好奇地道:「人家是想问问娘,想不想
也有个夫君,有没有意中之人?」
「啊……原来要问这个。」祝雅瞳娇声婉约转折,由高而低,以掩饰声线发
颤,偏头又想了想。这一回倒不是做戏,而是在想意中之人,嘴角不由自主地上
翘温柔而笑。
顾盼心口砰砰直跳,见祝雅瞳巧笑温柔,目光也透出无限的妩媚,正与自己
思念情郎时的神情一模一样!暗道:原来婆婆真的有喜欢的人,只是从来没有说
出口,幸亏娘想到了此节,否则我们一直让婆婆一人孤零零的,可是大罪过了。
「我只要征儿一个人。」祝雅瞳媚目流转,似湖波荡漾,已分不清这份情感
为何,幽幽道:「从征儿出生开始,我的心就都在他身上。他从小没有爹娘陪伴
疼爱,这辈子我都欠了他的,也只会陪在他身边。其余的男子么,任是天皇地祖,
还是天神地仙,我都不要,都休想分走我的心。」
温柔的语声动听如天籁,似从心而发,绝无杂质。顾盼刚才的一点惊人念头
又再闪过,但顾盼却一点都无法将祝雅瞳所言与这大胆的念头联系在一起。少女
眼中的祝雅瞳身披一件至简的白纱,此时双手在小腹前十指交叉,仿佛正淡然修
行,仙风飘飘。美妇温情述说着心中情感,听在顾盼的耳中,恬恬淡淡的话语又
与他人截然不同,这份情感好像超脱一切爱情,亲情,友情,让人难以捉摸,又
如此清晰。耳中雷鸣电闪,顾盼呼吸骤急,只想着那句惊人的话……
「盼儿,盼儿?」祝雅瞳轻声呼唤着入了神的顾盼,见少女回过神来,笑道
:「怎么啦?娘说的不清楚么?」
「没有没有。」顾盼连连摆手,心乱如麻,期期艾艾道:「本来是想问问娘
有没有可心的人,没想到娘是这样想的,人家有点晕了。」
「又来了,不是说了么,有可心的人呀,就是征儿呀!」祝雅瞳越说越是大
胆,越说越是顺口,越说越是爱说,一句话反反复复念念叨叨:「娘心里的男子
呀,只有我的小乖乖。」
「嘻嘻,哪里是人家又来了,明明娘一直说一直说,人家知道啦。」顾盼被
祝雅瞳的样子逗乐了,暂时不去想方才惊人的话语。
婆媳俩换开了话题,品茗赏月,闲聊了一个时辰,顾盼才告辞而去。
送到小院门口关上院门,祝雅瞳脚下一个踉跄,无力地倚着门扉小口小口急
促地喘息,耳听得门外也是一个踉跄声。祝雅瞳紧张之余心中暗笑,门外的声响
当然是顾盼的。少女一离开也是脑门眩晕,站立不稳。从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顾盼恍恍惚惚,满心自问,这些话该如何对大伙儿说?该不该说?
顾盼失魂落魄般向陆菲嫣的小院行去,诸女正聚集在一起等候消息,而吴征
则早早被韩归雁「禁足」在自家院子里。女郎言之凿凿:「女人间的事情,你别
来掺和。」
小院里一个个翘首以盼,听得顾盼的脚步声,一个个争先恐后跑去打开院门,
强抑着兴奋催促道:「快呀快呀。」看顾盼依然不紧不慢,又拉着她的手臂,几
将她捉进了院子里。
「怎么样怎么样?」
面对诸女的催促与翘首以盼,顾盼提前平复好心境,只摇了摇头,无奈道:
「婆婆说没有喜欢的人,也不想嫁人。」
「嗨……」诸女齐齐发出叹息声,也不知道是惋惜祝雅瞳,还是没能探听出
祝雅瞳会喜欢的男子而觉得可惜。冷月玦想了想道:「义母大人以前就是这般,
对所有男子都差不多,没有可心的男子也属寻常,真没有什么入得了她眼的。师
傅,以前她学艺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柔惜雪轻轻摇头,道:「我就更不知道了,祝师……祝夫人在门中修行的时
候从未接触过男子,更从未听她说起过这些事情。」
「总不会铁石心肠吧?不可能!」栾采晴媚目乱飘,向顾盼道:「盼儿,你
是怎么问的?她是怎么答的?」
「就是按我们商议好的问的呀……」
顾盼容颜不展的模样,又有些心不在焉,诸女看在眼里都有疑惑,遂一同看
向陆菲嫣。美妇智珠在握,见此情状问道:「盼儿,你是不是有些话没说清楚?」
「人家说得很清楚了,婆婆也明白人家的意思。」顾盼摇了摇头,道。
韩归雁接过话头,道:「盼儿妹妹,你们聊了那么久不会一口就被祝夫人回
绝了吧?」
「只说了一会儿,后边都在闲聊。」
顾盼情绪兴致依然不高,一眼可见心事重重。陆菲嫣耳中一动,听得屋瓦上
似有片树叶飘落之声,心中暗笑:祝夫人忍不得了,自寻来偷听,嘻嘻。嗯,她
的轻功可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声响,看来芳心正乱……这时韩归雁正色道:「盼儿
妹妹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没有啊,祝夫人是说不愿意找什么伴侣郎君。」顾盼的模样落在所有人眼
里,她也知道自己心乱如麻,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又不知道哪里不
对,更不知从何说起。」
诸女对视一眼,心觉诧异,陆菲嫣起身坐在顾盼身边道:「盼儿莫急,会不
会是婆婆不好意思直说?你且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们一同想想。此事不能草
率,要是祝夫人真有什么心思我们却没能领会,那可不好。」
「是呀,我们一同想想更好,若是确实没有那个心思,我们就当没这事儿过
去便罢。若是有什么隐晦之意,也不要让祝夫人失望。」韩归雁频频点头,道:
「总好过你一个人猜想。盼儿不会记不得了吧?」
「不会,一字一句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顾盼心想一来这不是自己一人之事,
二来也的确该把情况说清楚,大家一起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遂将与祝雅瞳的对
话逐字不漏地讲述一遍。她此时深陷其中,倒将祝雅瞳说话的神态,语气,模仿
得惟妙惟肖,末了长吁一口气,重重地道:「我反反复复都在想那几句话,婆婆
也是反反复复,那就是征儿咯,那还是征儿呀,我喜欢的男子就只有一个征儿呀,
我只要征儿一个人……我一直在想,在想……」
少女脸上神情变换,心中的疑惑,惊诧,慌张,还有对祝雅瞳所吐露出情感
的一知半解全然溢于言表。她一时忍不住就想吐露心中所想,却被韩归雁挥手制
止。顾盼闭口不再言,只听韩归雁说道:「盼儿的话你们听清了,我知道大家都
有很多念头,但是暂且都把嘴管严实了,一个字都不能漏出来。祝夫人从前只字
不提,担心的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姐妹们,此事可大可小,事关一府上下,种
种前因后果,将来又会如何,你们都回去自行想想清楚,明日夜间我们再商量。
或许是我们多心,但这事情先按我们没有多心来办。无论你们怎么想,明日人人
要有个意见,都清楚了么?」
诸女各怀心事,各回院落。这一夜对整个吴府内宅都是不眠之夜,蒙在鼓里
的还在种种构想,已知内情的惴惴不安等待着结果……
次日夜里,诸女又聚在陆菲嫣的小院里,祝雅瞳又如昨夜伏在阴影处偷听,
人人心中惴惴不安,只得眼巴巴地看着韩归雁。女将面容紧绷,好像在军中为主
将面临生死关头一样严肃,道:「你们都想清楚了么?」
诸女对视一眼,凝重地缓缓点了点头。
「我本想各自将想法写在纸上,后又觉得不妥。姐妹们不该有异议,必当有
共识。」韩归雁肃容扫视,道:「我先说我的想法,若有别议的就请明说。但我
有言在先,只要有一人异议,此事就此作罢,我们再也不管!」
「正该如此,就听姐姐的。」诸女各自松了口气,有些话着实难以启齿,但
附和或是反对就好上许多。且先听听韩归雁所想,再观旁人面部变化,多少心里
能有个底。
「祝夫人和吴郎之间的事情,你们都听了许多,不需我又来多说。不瞒你们,
从前我心里就略有所感,祝夫人看吴郎的神情,有时与我们别无二致。当时我都
没去细想,昨日盼儿点醒之后,我才想得明白。祝夫人待吴郎如何大家都心知肚
明,二十几年来全心全意都在吴郎一人身上,我们都是女人,谁不愿有个体己的
好郎君疼爱自己?将心比心,这份情感我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吴郎不说便罢,吴
郎若有心疼爱她,祝夫人必不会拒绝。」韩归雁说话时面沉如水,但心中紧张万
分,直说的牙关打颤,她咬了咬牙,道:「若我们没有会错意,祝夫人有心,我
不仅不会反对,还会推波助澜,助他们玉成好事!再说,祝夫人这样的女子若孤
单一世,我于心不忍。」
诸女除了玉笼烟之外各个修为深湛,但任你武功绝顶,此刻都如玉笼烟一样
急急喘息。韩归雁说完之后,大家的目光又转向陆菲嫣。陆菲嫣看大家的目光极
是期盼她也能给个主意,不由面若敷粉。毕竟涉及伦常之事,陆菲嫣事当其中,
「颇有经验」,她的话一样极具分量。
美妇定了定神,低声道:「婆婆和我年岁相当,她比我还更艰难,人生苦短,
错过了后悔莫及,这一点我最有体会。就是……我还不懂夫君怎么想,肯不肯。
其实,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快说吧陆姐姐,别再卖关子了。」
诸女鼓动之下,陆菲嫣憋着内心笑意,道:「栾姐姐,不知道你和吴郎之间
是什么感觉……」
诸女如梦初醒!吴征与栾采晴之间的事情都知当时性命交关,迫不得已,大
家心中默许,却从来没人问起过。要说他们两人,可不比陆菲嫣更加乱了伦常?
问问她的感受可比什么都有说服力,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栾采晴。
栾采晴狠狠瞪了陆菲嫣一眼,脸颊居然难得地红了。美妇定了定神,不一时
面色如常,悠然道:「我跟征儿从前也没什么,连亲情都没多少,遑论其他。我
赖着脸皮留在这里不走,只因这座府邸给我从小未有的安宁,跟其他无关。呆在
这里越久,就越了解他的为人,实在让人佩服,这一点没得挑。我被燕兵拿住,
当夜囚禁在牢里,身上骨头断了,又疼,又不肯哭嚎流泪,心里憋闷得慌。其实
我早做好回不来的准备,可是在牢里那一夜,我很害怕。忽然觉得自己舍不得死,
不想死,但又矛盾得很。我想来想去,征儿一定会回来救我,我望他来救,又盼
他不要做傻事而深陷险境。」
诸女静静听着一位久经风霜,历经世间艰难的女子诉说心中情感,俱都动容。
栾采晴越说越露出回忆神往之色,道:「我在断头台上,眼看性命不保。说起来
真的奇怪,我就觉得我不会死在那座断头台上,不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惨状。可
是……可是……我自觉不会,也尽量装作潇洒淡然,心里总是不安,就怕那柄闸
刀忽地掉下来。然后征儿就来了……」
一直不敢问,却都想知道的惊世一战即将在栾采晴嘴里吐出,诸女屏息凝神,
仿佛全都到了肃杀的刑场,仿佛断头台上被绑着的是自己。栾采晴声若染蜜,甜
甜糯糯道:「他一现身,我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
动心。祝雅瞳受伤,他就一个人冲进法场,杀散御林军,然后栾楚廷亲自出手。
他们交手了几个回合,我看不出他们武功的高低,但也知道征儿想要战胜他不是
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彼时拉住闸刀的绳索已被点着,征儿来不及战胜他,绳索就
会烧断,我就会死。呵,当时我就知道征儿准备怎么做,果然如我所料,他硬吃
了栾楚廷一掌借机后飞把我救了下来。我心中甜甜的,可挨的那一掌又比打在我
身上还疼!你们是不是要觉得我自吹自擂?不是,我更知道,换了你们任何一人,
征儿都会用同样的方法来救,你们心里也都猜到了,对不?」
诸女一同点头,吴征的人品与执着,最亲近于他的人当然最了解。而这种慷
慨舍生的精神,栾楚廷是永远不会懂,也永远猜不到。
「其后他抱着我杀出重围,逃往璃山,把我放下的那一刻,心里没来由地就
一阵失落,好想他一直这么抱着我。这种感觉你们都懂的吧?」栾采晴环顾一圈,
颇为自傲,道:「从长安城出来的那一刻,后面还有重重追兵,前方更有无数危
险,可我忽然在想,从此我在府里再不比你们差些什么,我和她也有足以铭记一
生的经历!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更加叫我意料不到,更加
难以忘怀。」
栾采晴柔声如春雨淅淅沥沥,将璃山一战娓娓道来,听得诸女惊心动魄,悠
然神往。
「这一路他抱着我,搂着我,背着我,历经艰难。在山洞里,我们险死还生,
终有片刻安宁。征儿油尽灯枯,而且栾楚廷那一掌打得很重……」栾采晴妙目流
连,道:「他豁出性命救我,我当然也要不顾一切帮他。但在当时这一切都不重
要,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在想,这是个品貌俱佳的男子,还都是为了我,实
在不能不让人心动。我们都是女人,比男人心肠软些,也更容易心动。我的心动
了,仅此而已,至于旁的,他是我什么人,是否有违天和等等都不重要。换句话
说,人都危在旦夕,还想那些有什么用。我年岁比你们都长一些,更觉得有些事
情应该珍惜,若是错过了,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至于祝雅瞳嘛,我也想过,守
着一个宝贝儿子二十来年,成天到晚满心都是儿子儿子,偏生一个儿子又这么争
气,你要我说,祝雅瞳那些话就是心里话!呵呵,身边有这么个人,还会看上别
的男人?我是不信。」
屋瓦之上,祝雅瞳听得如覆针毡,知道这一刻到了关键之时。
只见院子里静了片刻,倪妙筠也是知情人,本想说两句,但她面子一向薄,
生怕露了破绽,又觉栾采晴说的极好,索性闭口不言。
陆菲嫣道:「那……我们试一试?有人不同意么?其实说到底,这还是他们
母子俩之间的事情,他们愿不愿,谁都不该说什么。」
诸女互相看了看,陆陆续续缓缓点头。栾采晴笑了一声,道:「其实你们说
了那么多,就一句话我觉得中听。没错,就是他们母子俩之间的事情,我们管那
么多干什么?轮得到我们歪嘴?这府邸想要持续下去,一个不能少,大家还不是
相互迁就,相互包容才顺顺当当走到今天。他们母子俩若能相亲相爱,只有好处。」
「是这么个道理。」诸女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沉吟,此前还在想祝夫人嫁出
去,少了个人绝不妥当。眼下若是能成,岂不是迎刃而解?至于其他的,母子俩
之前的事情,与他人何干?
「好了好了,我们别为这个事情纠缠不清,照我说,还不如想想怎么办。我
们说着简单,好像就一层窗户纸,真要捅破该怎么说,怎么做?」瞿羽湘看样子
早就同意,将心中疑惑适时抛了出来,神情还颇见期待,不知道是不是又动了亲
近女子的心思。
「要不,还是盼儿去说的好些?」冷月玦忍着笑,神情有些古怪,不知是为
了此事终于有个她想要的定论,还是在想象今后发展的样子。
「啊?」顾盼吃了一惊,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还连连摆手道:「不行不
行,这我不能去,我……我怕说不清楚误了事,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恐怕做不来,
也不敢。」
与母子俩关系都近的,除了顾盼往下数就是柔惜雪。女尼面红过耳,双手合
十也是摇头。
「哎呀,论夫君宠溺,我们谁也比不上你,你再拿出掌门师姐的架势找祝夫
人说,这有什么不可的?」玉笼烟心下大乐,连连鼓动,一番话说得居然十分有
道理,看她的样子也十分自得。
「不成不成,我也不会说话,到时候误了他们的大事,我担当不起。」柔惜
雪是说什么也不肯,看大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只得求饶道:「我和盼儿一样,
真的不敢……」
「其实我倒有个计较,昨夜就想好了的。我们去传话,传来传去容易说岔了,
搞得像什么媒人一样,俗气得很。不如……」韩归雁双目灵动狡黠,朝诸女勾了
勾手指示意靠近,压低声音说道:「如此如此,可好?」
这一下声音低得祝雅瞳都听不清,只见她们各自心领神会,分开时一个个地
吃吃娇笑不已。这个说好办法,那个说不愧是韩姐姐,兵法如神。还有的松了口
气,说此事除了陆姐姐谁也办不了,该陆姐姐去。看陆菲嫣大发娇嗔,又有宽慰
她的说好心好意,祝夫人和吴征都不会计较云云。祝雅瞳不敢再听下去,悄无声
息地下了屋,这才发觉刚才紧张得汗不敢出,此刻心如玉兔般乱跳,一下子汗出
如浆,浑身透湿……
返回小院,祝雅瞳气息奄奄,她跌跌撞撞地起身直奔沐房,拔去湿透的衣衫
跳进水里。全身舒展地仰躺,借着温水浮力托举着娇躯,仿佛此刻方得些许安宁。
可即便身在水中,仍觉潮汗不停地濡出。美妇深深地喘息平复心境,索性运功搬
运周天以寻求片刻宁静。过了小半时辰,祝雅瞳从入定中醒来,这才觉躁动不安
的心情得以稍平。
洗净身体,换上干爽的衣衫,就听院外莺莺燕燕的轻笑声伴着脚步声不断靠
近。祝雅瞳一颗心提到嘴里,左右胡乱张望,忙不迭地拿起方巾揩抹湿漉漉的秀
发。也不知道她们最后商量了什么,难道今夜就要来说?手持方巾,祝雅瞳略觉
镇定,就算她们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好歹有东西可以稍作掩饰。
院门推开,祝雅瞳故作镇定地抹着秀发,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没事就约着都过来坐坐。」陆菲嫣见状,立刻转到祝雅瞳身后,接过方巾
道:「婆婆宽坐,让我来。」
若是旁人祝雅瞳就不敢,方巾可是她遮掩失态的倚仗。陆菲嫣作为知情人,
祝雅瞳当然放心的很,看诸女全都到齐,祝雅瞳不敢露出异常,就把方巾交了出
去。陆菲嫣接过方巾揩抹几度,忽然一指点在祝雅瞳背心。
「干什么?」祝雅瞳全身一麻难以动弹,陆菲嫣这一指居然点得极重,让她
愕然惊道。
「婆婆,容我大胆一回,对不住了。」陆菲嫣笑吟吟地,帮祝雅瞳抹净秀发,
又将她横抱了起来,道:「待天明之后,婆婆要打要骂,我绝无怨言。但是现下
呀,婆婆请先听我的。」
祝雅瞳心中猜到些什么,但此时的愕然慌张与惊讶都是顺理成章,谁也不觉
得有异。诸女各自暧昧嘻嘻而笑,跟着陆菲嫣一路将祝雅瞳抱进吴征的小院。院
子里黑灯瞎火,也不知道吴征去了哪里。冷月玦与玉笼烟抢先打开房门,陆菲嫣
将祝雅瞳抱进屋里,放在长案上,居然动手解起祝雅瞳的衣衫来。
「你们……莫要吓我。」
祝雅瞳低声惊呼,苦于身不能动,刚沐浴完的衣衫又如此轻薄,只两下就被
陆菲嫣剥得娇躯裸呈。借着月光,美妇的身体如玉如霜,看得正吃吃而笑的诸女
气息一窒。在吴府之中,她的腿并不是最长,胸也不是最大,腰肢也不是最纤细,
可是每一分都极称她娴静典雅的气质。此时全无抵抗之能的祝雅瞳娇弱不堪,更
叫人怜惜无比。
陆菲嫣将祝雅瞳抱上床躺好,又为她盖上锦被。此时祝雅瞳才觉吴征安安静
静地躺在身边,只微微气喘。陆菲嫣嘻嘻笑道:「媳妇得罪了,明日认打认罚。
你们娘儿俩就好好地说会体己的话儿,我点的穴道最多只能制住你们半个时辰。
吴郎,婆婆满心挂念的都是你,府中皆无异议,也盼着婆婆有人疼爱宠溺,有些
话不需我再多言,郎君当心中有数。」
说完陆菲嫣在吴征穴道上又轻轻一拍,柔荑连挥驱赶着诸女道:「快走快走,
老爷的哑穴片刻后就要解开,当心他骂人……」
大伙儿嘻嘻哈哈地掌了盏昏灯,一个个最后探了探头朝床上看了一眼,恋恋
不舍地鱼贯而出。最后韩归雁闭上房门,在门口道:「今夜宵禁,不得我令谁也
不许离开自家院子,违者逐出吴府!」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吴征咽喉一松,终于吐了口气,哭笑不得道:「我也被菲
菲给暗算了……」
「从前没看出来,她鬼点子那么多。」祝雅瞳无奈而笑,道:「不过暗算我
们是雁儿的鬼主意。」
「瞳瞳去偷听了?」
「没忍住,就去偷偷听了……」祝雅瞳声若猫叫,颇觉害羞。
「看样子,她们每个人都清楚,也都同意了?」吴征又惊又喜,虽到了眼下
一目了然,还是想有个确认的答案。
「哎……」祝雅瞳幽幽叹息一声,感念无比道:「菲菲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先闹得府上鸡犬不宁,提醒每个人想明白吴府的意义。随后这一切发生,她们自
家都会去想通,想透。你挑娘子的眼光又好,一个个都通情达理,不然怎会又闹
了这一出……我也着了道儿。」
陆菲嫣点穴手法精妙,吴征身上仍不能动,手臂却渐渐复苏知觉,忍不住就
伸过去握住了祝雅瞳的手。一想到今后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便觉今夜感觉分外不
同,若不是身上的内息提不起来,就想伸手去解穴道。
「猴急什么。」母子连心,祝雅瞳俏脸飞红,猫声道:「菲菲费心布置得如
此精巧,就依她的说说话儿不好?」
「想抱着你说。」吴征勉力撑着双臂,缓缓靠近,又钻进祝雅瞳的锦被里。
两人肌肤相亲,发觉都是浑身赤裸,都哭笑不得。
「亏得她们用心了。」
祝雅瞳心绪时而如微风吹拂,时而又如惊涛骇浪,回想一生至此林林种种,
终如愿以偿,不由落下泪珠。母子俩都不再说话,只是随着身体不停恢复知觉,
越挨越近,渐渐地搂在一起。
火热的呼吸喷吐,身体也各自起了不寻常的变化。祝雅瞳颤抖着牙关,悄声
道:「别,先别……」
「都老夫老妻了,瞳瞳还羞么?」
「胡说。」祝雅瞳啐了一口,道:「你去把雁儿,菲菲,还有晴儿悄悄地抓
来,她们使坏该罚,罚完了再好好地谢谢她们。」
第十章、望穿秋水方得曲谐
夜静如水,新年刚过的料峭春寒也不禁让人想早早缩进温暖的被窝,但对于
吴府而言,这似是又一个不眠之夜。
韩归雁躺在柔软的床上,凤目圆睁直勾勾地看着房梁。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一
切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绎,久久不能忘怀。这一家人好像真的
被上天所垂青,给了无限的偏爱。但是在这之前,又让这一家人受尽人间苦楚,
把每个人经历的苦难都拎出来,当真是血与泪交织,生与死徘徊。
虽然锦被温暖,韩归雁还是觉得身上发寒。一想到祝雅瞳从前的悲与苦,心
里就一阵阵难受。再想到从今往后,这个强大,坚毅又可亲的女子终于至少不必
在家里躲躲藏藏,可以放情纵欲地与心上人亲昵,又不由感到欣慰。让她觉得身
上发寒的,是难以抑制地不停想象今夜吴征与祝雅瞳会是怎样的羞臊,一想,就
觉旖旎万分,让她浑身上下都长起可爱的小粒儿。
正心中绮念重重,房门却忽然无声无息地打开。韩归雁心中一惊坐起,暗思
下过严令今晚谁都不许离开院子,谁这么大胆?就见一个高大熟悉的人影发出嘘
声,嘱她别高声。
「你怎么来啦?好好陪你的新娘子呀。」
吴征走近一把掀开锦被,将韩归雁抱起,道:「瞳瞳刚在床帏点将,第一个
就点了雁儿,我当然是遵命啦。」
「啊?」韩归雁又惊又羞,怯声道:「点我干什么?」
「点你一起共度良宵啊,还有,你下的令,不得你的允可谁敢出门?当然第
一个就点你。」
「那还有谁……」韩归雁芳心窃喜,心儿砰砰乱跳——正是情丝旖旎之时,
要在吴征与祝雅瞳的不伦之恋中参与进去,想想都觉得万分刺激。
「还有菲菲跟晴儿。」吴征感到怀中娇躯愈发温热,见女郎凤目异彩涟涟,
媚然若水,低头在她秀丽的鼻尖上一蹭,道:「瞳瞳说了,要先罚你们使坏,然
后再好生感谢你们。」
「我这么乖巧,婆婆才舍不得。」韩归雁做了个鬼脸,此时吴征跨出房门,
女郎立刻双唇紧闭,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吴征抱着她飞檐走壁,再回自家院子时,左手抱着韩归雁,右手抱着栾采晴,
陆菲嫣伏在他背上。一人怀抱三女,还要施展轻功不发半点声响,吴征却觉身上
美人们轻若无物,几个起落就回到屋内。
祝雅瞳藏身在锦被之内,房门打开的声音让她香肩缩了一缩,锦被由此一抖,
将朱唇都盖了去,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美眸与秀挺瑶鼻。即便如此,那双会说话
的眼睛也露出笑意与羞涩。
「哟,乐成这个样子?藏都藏不住了吧?」栾采晴一看祝雅瞳的模样就忍不
住出言讥讽,从吴征怀里挣脱跃至床边,伸手就去揭锦被。
「你干嘛。」祝雅瞳微惊,竟然捉不住被角,被掀了个娇躯裸呈,她急忙向
床里一缩,好像只慌不择路的小兔。
「干嘛?看看你浪成什么样了呀,还能干嘛?别躲!」栾采晴不依不饶地追
击而上,将另一床锦被也掀开一边。
这一下祝雅瞳躲无可躲,只能娇呼一声,抱臂蜷腿遮挡身上的羞处。但那香
肩如削,骨肉丰盈,腰身曲线则是无论如何遮挡不住的。栾采晴捉着锦被在鼻端
一嗅,无限玩味地看着祝雅瞳,韩归雁则腰肢侧折,打量着美妇从臂弯边露出的
嫩白雪脯。
「想看就近点看,怕什么?放心,今天她保证乖乖的,要什么给什么,绝不
说半个不字,放心去看。」栾采晴在韩归雁翘臀上一拍,道:「哎哟,这么弹…
…」
祝雅瞳白了栾采晴一眼,心中羞涩无限,抓起一角锦被遮身,将韩归雁拉上
床来,又朝陆菲嫣挥手,道:「两位姐姐快请坐。」
逗弄柔惜雪时曾说吴府以入府先后排大小,一时戏言,柔惜雪却当了真,此
后常被姐妹们调笑。不想祝雅瞳今夜也把这一套搬了出来,看栾采晴大咧咧地要
落座,美妇伸手一挡,哼道:「你入府才几天呀?姐姐坐,妹妹先站着。」
这一下连吴征都乐了,笑吟吟地看她们嬉笑胡闹。祝雅瞳请陆菲嫣与韩归雁
坐好,居然郑重其事地屈膝跪在床头,如叩拜般一礼,道:「谢谢两位姐姐费心,
小妹无以为报,铭记于心。」
韩归雁吓了一跳,本能地跳起来想躲,却被陆菲嫣拉住,一同结结实实受了
祝雅瞳一礼。这一回陆菲嫣劳心劳力,当真受尽了委屈,劳苦功高。韩归雁旁敲
侧击,又关键时一锤定音,同样出力不小。祝雅瞳这一礼诚心诚意,若不受反而
心里不安。见她们坦然受了,祝雅瞳这才又回过身来,向气呼呼的栾采晴行了个
相同的谢礼,道:「栾妹妹,这回当真是谢谢你啦。」
栾采晴几番推手,下下都在点子上,祝雅瞳同样心中感激,这一礼也是发自
内心。栾采晴也是欣然受了,但脸上还是气鼓鼓的,好像做了妹妹十分不满。吴
征见状上前一把将栾采晴抱上床,道:「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我们家小的更受
宠。」
「哼,就不要。」
栾采晴还在生闷气,吴征却毛手毛脚地剥起她的衣衫来。美妇的阻拦娇弱无
力,三两下就被剥得干干净净,艳光四射。吴征随即将陆菲嫣与韩归雁也除了个
清净,回身钻进锦被从后环着祝雅瞳的腰肢道:「瞳瞳要谢谢她们,已经谢过了,
娘要罚她们,该怎么罚的好?」
祝雅瞳别扭地拧了拧身,三女心领神会,定是被吴征胯间的棍子顶着了。美
妇贝齿咬着唇瓣,吃吃道:「雁儿最调皮,想的什么鬼点子!先把她抓过来。」
韩归雁应声想躲,吴征悠忽来回将她捉在怀里,女郎缩着娇躯讨饶道:「娘,
人家以后再也不敢了,就放过人家这一回。」
「那不成,我想想要怎么罚的好。」祝雅瞳眼珠滴溜溜地转,沉吟间伸手在
女郎乳肉上轻轻一捏,道:「真的很弹。」
女郎健康结实的身体被情郎一抱,祝雅瞳一捏,登时变得又娇又热,呻吟般
道:「我也想捏一捏。」
「好呀。」祝雅瞳落落大方,顺道还白了吴征一眼,知道爱子最喜看这样的
艳色无边,不停地叫他占便宜,又不由自主地就顺从他心中所想。美妇挺了挺胸,
锦被再包裹不住她的娇躯从胸脯上滑落,现出一对丰沉饱实,嫩白圆润的豪乳来。
韩归雁看得目光一滞。这对豪乳圆润挺拔之外,只是一呼一吸之间都在微微
颤动,好像饱蕴了汁水,只消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女郎看了片刻,面色羞红,
在吴征耳边悄声道:「娘的奶儿抖得真好看。」
「都好看,雁儿的抖起来也不差什么。」吴征一手抚着韩归雁高耸的桃乳,
一手摸着光洁修长的美腿。
韩归雁心下一荡,悄悄伸手去掐吴征的腰间嫩肉,埋怨他怎么一张口就说出
来了。另一手则在飞速在祝雅瞳的豪乳上按了一把,捏了一捏,果然手感绝佳。
一按一捏之下,饱蕴浆汁的乳肉弹滑无比。
「娘的奶儿真好……」回眸见陆菲嫣盈盈巧笑,栾采晴挑唇微哂,神色间不
似自己这般惊艳。转念便即想通,也吃吃笑着道:「你们是不是,已经见过了?」
陆菲嫣微微点头,抿了抿唇,躲到吴征身后道:「在燕国的时候……」
「哼,叫得那么大声,怕人听不见似的。」栾采晴扁了扁嘴,又瞄了眼祝雅
瞳,道:「我在徐州的时候见过了,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你的。」
美妇说话之间,忽然伸手,食中二指像把小钳子在韩归雁的乳峰上夹了一下。
女郎娇躯一麻,嗔道:「好端端的干什么揪人家。」
「人家喜欢,将军莫不是不肯?」栾采晴丁点也不做作,大喇喇地看着女郎
胸前蜜桃般的双乳,道:「好结实,再摸一下。」
「你们……」韩归雁急躲,可祝雅瞳与陆菲嫣也不甘落后地逗乐上来,女郎
双臂乱挥阻挡着袭来的柔荑,娇喘吁吁道:「你们老围着我干什么,今夜瞳瞳姐
姐正式入门,你们弄她去呀……」
「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只剩雁儿姐姐人家还没摸过。」祝雅瞳狡黠一笑,道
:「对了,不是说要罚的嘛,先罚雁儿。」
「救命……」韩归雁缩着身子,本能地向唯一还没朝她下手的吴征怀里躲,
娇嗔道:「你别光看呀,瞳瞳姐姐等得都心焦了,快去。」
「今夜瞳瞳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吴征一紧怀抱,将女郎牢牢搂住,
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轻声道:「想不想知道你的瞳瞳姐姐要怎么罚你?」
「不要,我才不要知道。」韩归雁口中犹然抵抗,但敏感的耳珠却被情郎含
在嘴里吸吮,早麻了半边身子,娇娇地瘫在锦塌上,手酸足软,徒劳的挣扎全无
半点作用。
「那我知道就成了。」吴征心中一动,反手拍拍伏在身后陆菲嫣的梨臀,道
:「去帮帮雁儿。」
陆菲嫣面色一红,与韩归雁同床相戏已是熟极了的,但是在祝雅瞳面前本就
有些害羞,再看栾采晴一脸玩味,心下颇有些踟蹰。可是翘臀被吴征反复温柔揉
捏,直捏得抵住情郎的酥胸峰顶都勃然硬翘。她本就易感,又想今夜三女头回一
同行亲密之事,若是自己也忸忸怩怩,旁人不是更加难以尽兴?
这念头也不知是理智还是欲念起后找的借口,当下就如魔音灌脑。陆菲嫣媚
目一飘,起身而动时,就见祝雅瞳缩在栾采晴身后,二女胸背胶贴,正说着悄悄
话惹得栾采晴频频点头,嘻嘻而笑,好像有了什么共识。
陆菲嫣刚伏在韩归雁身上,鼻尖尽是女郎嘤嘤娇喘时呼出的香风,身下传来
健康结实,极具弹性的触感,吴征的大手又不安分地摸了过来,抓着美妇一只奶
儿把玩。韩归雁的双腿笔直饱满,合拢时不漏半分空隙。陆菲嫣探出二指一钻才
揉住腿心里的一颗嫩芽,此时神秘的汁液已染得嫩芽润润嫩嫩,摸上去滑不留手,
更觉女郎叹息般呻吟一声,娇躯一崩,双腿闭合得更加紧实。
「征儿,娘想先看雁儿的骑术。」祝雅瞳代替了陆菲嫣的位置,伏在吴征身
后,探出头来看着眼前香艳的一幕。目光又是好奇,又是期待。
韩归雁的武功在吴府里不算多出众,但要论马上功夫那就无出其右。不过祝
雅瞳要看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早就听说韩归雁骑在吴征身上时不仅娇媚无比,
更英姿勃发,性感之极。祝雅瞳早就好奇,连栾采晴也是一样,两人方才私底下
相商,很快有了默契。
但与祝雅瞳不一般的是,栾采晴对陆菲嫣的妩媚也早有耳闻,她可没见过。
除了对韩归雁,陆菲嫣的妩媚之姿同样急欲欣赏。当下不漏声色地伏在吴征头上,
坏坏地一笑,将一双冠绝吴府的豪乳送在吴征嘴边。
被栾采晴占了先,祝雅瞳心中微酸。好在今夜对她们三人无比感激,也不计
较争先,示意吴征将韩归雁抱了起来。
「非要我先,好羞人……」女郎压在吴征身上,胯间还有两根手指不停地使
坏,羞意连绵。凤目转动,见祝雅瞳与栾采晴的玉体玲珑,艳光四射。尤其栾采
晴的豪乳雪白硕大,滚瓜似地将吴征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又见祝雅瞳更是毫不掩
饰地殷殷期盼之情,遂含羞带臊地直起身,双腿屈折跪在床上。花唇微湿,乌绒
带露,被吴征坚硬火热的肉龙一炙,一时心思旖旎,羞意之外也颇觉期待。
「等一下。」吴征艰难从两团雪堆中挣脱出脸来,道:「还不够湿,菲菲帮
个忙。」
陆菲嫣贝齿咬着唇瓣,一样颇见羞意,香唇一嘟,动作虽缓慢忸怩,还是顺
从地伏在韩归雁身后。吴征向祝雅瞳与栾采晴小声道:「她们两姐妹最是要好,
相互之间向不忌讳什么,菲菲媚人起来的样子,世间最好看的美人图也比不过万
一。」
话语间韩归雁回头低望,陆菲嫣已钻到她胯间,温柔的呼吸仿佛连花唇都闻
得到那股香甜柔媚。祝雅瞳与栾采晴不明所以,瞪大了媚目,只见一根香舌从肉
龙与乌绒之间钻了出来。紫红的龟菇,乌黑的卷绒,艳红的嫩舌,相映成辉,直
把人的魂儿都勾了走。那细长若兰叶的香舌灵巧无比,先环着龟菇卷绕,为它涂
抹上一圈莹亮的水迹,又钻入乌绒里贴着花唇一挑。
韩归雁曼声悠吟,祝雅瞳与栾采晴齐齐心弦大震,好像这勾魂一挑正中自己
的命门。尤其栾采晴蓦感胸前一紧,吴征原本轻柔含舔,口中力道猛然加重,变
成大力地吸食。美妇娇喘间定睛一看,原来那条兰舌上勾花唇,下抚龟首,明明
同时抚慰两处,却将两股欲火给隔绝了开来。
蠕动的香舌淫靡间又带着无比的媚态,竟从浪荡之意里透出极大的美感,让
人一眼难忘,一眼就想着再看下去,多看一会。但对于吴征和韩归雁而言,些许
的抚慰让他们更加难以纾解。
祝雅瞳与栾采晴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陆菲嫣知情知趣,在最合适的时刻
一收兰舌,就见龟菇膨大勃胀,花唇涟水津津,正是情动最盛,柔情蜜意的绝佳
状态。
陆菲嫣手持棒身,圆润火烫的龟菇正抵着花唇口,炙得韩归雁贝齿咬着唇瓣,
模样分外妩媚,但她曲折折的双腿此时更显修长,英气不减。女郎缓缓沉身,紧
致的洞口一时不得破开,直被龟菇顶出个凹弧。艳色当前,祝雅瞳与栾采晴不约
而同屏住呼吸,明明被憋得胀闷,却一点都感觉不到难受,一副身心都放在扣关
而入的那一刻。
韩归雁深深地呼气吐息,笔直的大腿不时抽出健康的肌束,以支撑着娇躯不
至于脱力掉落。那龟菇越顶越紧,花户像被按压的水囊深深凹陷,直压到了极限。
终于韩归雁曼声悠吟,紧致的花唇口再抵不住被龟菇撑开,两片嫩脂好像盛放的
花瓣,却又贴合着棒身粘腻舒张,缠绵缱绻。
小半根棒身入体,韩归雁终能喘一口气,连祝雅瞳与栾采晴也才一同惊觉过
来,好像这一棒进入了自己体内,深深吐了口闷气。女郎闭着双目,前半段花径
已被填满,一腔敏感正紧紧包裹着它,无比充实,连棒身上盘绕的青筋都能清晰
地感受。
先前被陆菲嫣香舌遮挡,祝雅瞳与栾采晴还看不清。此刻女郎汁水津津,胯
间花户像熟透的石榴裂开,肥满的花肉润溢而出,像石榴子从裂口迸开。乌黑,
粉白与鲜红,色泽对比强烈,光是用看的都让人心头悸跳,呼吸急促。
韩归雁缓缓沉坐,那结实的长腿绷着条条肌履,细腰始终有力地收束,短促
的呼吸之间,小腹急速起伏,银牙咬紧,实不知她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还是强
抑着浑身的舒泰,一段段地将肉龙吃进胯下。粗黑的棒身推挤着满溢而出的鲜红
花肉,缓缓被乌绒淹没,韩归雁牙关咬得越来越紧,终于脱了力一样娇躯掉下,
啪地一声将最后一小截棒身吞进胯下。
所有人都大大喘了口气!憋气许久的胸口辣辣地仿佛火烧。
韩归雁正娇喘吁吁,却被吴征双腿支起,顶着她的桃臀一推一放,娇躯起伏
小幅度地吞吐棒身。女郎凤目张开,羞羞怯怯,顺着这一下起伏主动挺起腰肢吞
吐起来。
「真好看……」祝雅瞳呻吟般轻声感叹。韩归雁在上的身姿格外别致。只见
她蜜桃般的硕乳傲然挺立,随着起伏波光荡漾。女郎翘着桃臀,让肉棒压实了花
径底部的蜜肉深入,抵至深宫里腰肢有力地一挺!花唇此时箍紧了肉龙根部,钝
尖就在深宫里一划而过挑动花心。软嫩又敏感的花心刺激之下,女郎娇躯大颤,
又急不可耐地起身开始下一轮回。挺得笔直的上身,让她的动作在柔媚之中又显
英气,好像一名骑术精绝的骑士。
韩归雁骑术高超,吴征乐得享受,见祝雅瞳与栾采晴粉颊微红,心中一动,
拉过陆菲嫣道:「还忍得住?」
「讨厌。」陆菲嫣瞬明吴征心意,道:「就是想让人家丢丑。」
「娘都说好看了,哪来的丑。」
吴征拍拍陆菲嫣的梨臀,美妇娇滴滴地起身张开双腿分骑吴征两侧,将个粉
润润,湿漉漉的玉胯沉在吴征脸上。
裂分双腿的身姿让梨臀的两条嫩肉格外娇滑。吴征顺着蜜缝一舔,酥麻刺激
之下陆菲嫣娇躯一抖,两条嫩肉颤动如蝶翼。陆菲嫣娇吟的声音酥媚入骨,祝雅
瞳虽已听过,此刻听来依然让小腹中像有一团火焰燃烧。
吴征腰杆不动,韩归雁越骑越是兴奋,虽仍是轻提娇躯,只吐出小半肉龙便
即落下,但细腰前后扭摆的幅度越来越大,仿佛波涛中的小舟正在竭力地挣扎。
嘴边的花肉吴征可不准备放过,舌尖一刺而入打着圈翻搅。
陆菲嫣娇躯易感,轻微的刺激就能唤起欲火,何况胯间那恼人的舌头忽刺忽
舔。待吴征猝不及防地含住肉蔻吸吮,陆菲嫣再也难当,娇躯一软向前倒去,被
韩归雁一搂。
吴征的动作立刻激烈起来,腰杆不住上停,将韩归雁顶得凌空飞起一般起伏。
女郎立刻配着着改跪为蹲,修长的美腿有力绷束,牢牢支撑着身体,让蜜裂与情
郎胯间留下一拳的空隙。肉龙棒身上裹着饱蘸的花汁,畅快地在花径里穿梭。韩
归雁与陆菲嫣相互扶持着,竭力抵抗一身快美震散自家的神魂,幽谷里酥麻阵阵,
如兰的香气又在鼻尖萦绕。二女熟极而流地香舌一吐,贪婪地吮吸着对方的津液。
祝雅瞳目痴神迷,贪看间一双冰凉细手伸来,叫她胸前的一对托住揉捏。香
风弥漫熏人欲醉,祝雅瞳回眸与栾采晴对视一眼,露出感激之色,软绵绵地倚进
美妇怀抱,一双也攀上更大了一围的玉峰,投桃报李。
「雁儿扭起来果然不一样。」
「菲菲是一直这么浪么?上回你们一起时也一样?」
二女在甜美激烈的呻吟声中说着悄悄话,均感对方也情动如炽。若不是眼前
艳色从未见过,又着实让她们心潮澎湃,必忍不住亲密相戏起来。即使是现在相
拥一处,目光也紧紧盯着欢好的三人,片刻舍不得移开。
窃窃私语间,吴征的动作越来越是蛮横激烈。腰杆挺耸的力道之强,让韩归
雁的玉胯发出激烈的啪啪撞击声。女郎悬在半空,每下插入都似达到最深而余力
不息,直把她的娇躯都顶了起来。
祝雅瞳与栾采晴小心肝扑腾直跳,想着娇躯酸软无力,至多能勉强支撑着不
瘫倒,大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两人胶合之处。花心肉芽下抵龟菇,上压娇躯地被
碾磨,以花心之敏感,巨大的快感岂是人能抵受的?
陆菲嫣也没好到那里去,敏感的肉珠被吴征含在嘴里吮得滋滋水响。这里同
样是身体上最为敏感之一,带来的快意虽不像韩归雁展现出的那样直接明了,但
陆菲嫣花汁淋漓,清溪似地潺潺流出。两瓣兰叶似的花唇舒张颤抖,显然这易感
的身子正渐渐承受不住。
「呀……不成了不成了……轻些……」韩归雁既苦又快地熬了片刻,快意的
潮水终宣泄而下。女郎快美时竟然还有余力,不仅硬挺着身姿让吴征抽送冲刺,
细腰还在不断画着圆,让敏感到极致的花肉承接肉棒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
冲刷花径。绷紧的腰腹臀股正连带着花径媚肉一同收缩,让肉棒抽送时将肥满的
花肉翻出幽谷竟不缩回,黏着棒身,极具生命力地跳动收缩。
祝雅瞳听吴征说过韩归雁花肉肥满,鲜红的媚肉在体外的模样终于亲眼所见,
艳丽得让人如中邪魅,心惊肉跳。
韩归雁娇呼未停,仍在快意奔涌之中。陆菲嫣也陡然尖声娇唤,美妇主动将
腰肢前后摇移,让蜜唇与肉珠往返与爱郎刮蹭。丰美的臀儿似清波荡漾,抖动不
停。
「来了……来了……呜呜呜……」那一刻像过了一生那么久,又像眨眼般的
瞬间,倏然到来!韩归雁再使不出力道,腰肢与臀股同时酥软着让娇躯掉下,挺
翘的臀儿啪地一声撞在吴征身上。这一下激突而入的肉棒直撞凤宫,碾中花心。
女郎娇躯大颤,又不知哪里来的气力,花唇含紧了棒根细腰狂扭,贪婪地让肉棒
翻搅着花肉!
不知是不是受韩归雁所感,陆菲嫣如遭电击地一抖,再抖。她所受刺激不如
韩归雁的强烈,腻声如绵,但吴征又含住那颗敏感的肉珠大吃得滋滋有声。美妇
苦挨片刻,像逃也似的娇躯微微一提,大汩大汩的花汁喷溅而出。
二女泄身之后无力地相拥嘤嘤喘息,吴征在唇角一舔,赞道:「好香……」
「啧。」栾采晴正看得入迷,这一下如梦初醒,想起旧事不甘不愿地在吴征
肩头拍了一下。陡然回神,此事本无人知晓,自己突兀的作为岂不是漏了陷?
「栾姐姐干嘛打你……」陆菲嫣从吴征身上滚落一旁,韩归雁一身娇酥,软
绵绵地躺在吴征怀里,凤目眯如小猫,轻声问道。
「不许说。」
栾采晴大急,伸手要去捂吴征的嘴,却被祝雅瞳眼疾手快。她们原本就拥在
一起相互抚慰,祝雅瞳只随手一缠就将栾采晴把住,道:「快说,我也要听。」
「在骊山的山洞里,有位绝色佳丽自以为天赋异禀,想让我出丑。结果自己
先丢了个彻底,还不高兴觉得丢了面子,恼羞成怒,拿花汁泼我,哈哈。」吴征
想起旧事,又觉好笑,又觉甜蜜。
「你还敢说……」栾采晴羞恼交加,眼珠子一转,施施然道:「哼,好了不
得么?我们今天有四个人,非把你榨干不可!」
「好啊!」
吴征一翻身将韩归雁压在身下,挺立的长枪始终没拔出,作势欲挺。
「等一下,歇一歇。」女郎一声惊呼。
「别。」祝雅瞳也出声阻止,咬着手指吃吃道:「换个姿势……我要看从后
面来。」
「我也想看。」
韩归雁结实的臀儿又挺又翘,单论一个翘字足称吴府之冠。平日在府上,这
只翘臀就引人注目,今夜裸裎相对,祝雅瞳与栾采晴注目多时。看过了女郎的骑
术英姿,当然要再看她低身臣服的媚态。
「你们好讨厌,非要这样作弄人家。」吴征言听计从,将女郎翻过身。韩归
雁半推半就,一边无用地拍打吴征作怪的手,一边又挺起翘臀,伏低腰身。
纤细的腰肢之下身体曲线夸张地溢开,两片臀瓣本就像蜜桃一样丰满,看上
去就水润多汁。此刻韩归雁伏腰挺臀,更是在极致的性感之中添上淫靡,叫人热
血沸腾,恨不得狠狠蹂躏一番。
祝雅瞳与栾采晴缩在吴征身后,从他两侧肩膀上各探出脑袋。栾采晴忍不住
在翘生生的臀瓣上拍了拍,轻轻的力道,手掌却被震起,弹性之惊人让栾采晴咋
舌不已。肉棒始终插在幽谷里,吴征腰杆一挺,胯骨撞在弹性惊人的翘臀上,啪
声清脆悦耳。这一记冲击之下,韩归雁媚吟一声,臀瓣一收,幽谷一紧,连微露
的后庭小菊也跟着缩了缩,花径里春露被搅拌之下发出咕唧之声,又淫荡之极。
吴征看陆菲嫣还躺在一旁嘤嘤喘息,将韩归雁一抱压了上去。府邸里身材最
高挑的二女交叠,四条修长笔直的美腿交叉着,看起来赏心悦目。女郎虽娇软无
力,又觉好几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的媚态,翘高的臀瓣都被如有实质的目光盯得
热辣辣的。可肉龙缓慢却深入地抽送,好像把每一寸的花肉都充实地抚慰,滋味
实在美妙。韩归雁还是不由自主地送臀向后,迎合着插弄。
这种时刻最是难捱,快活有之而不足,荡心渐起而未浪。陆菲嫣身在下方最
明心意,柔荑轻抚着韩归雁的背脊。女郎在紧张难熬之际,被这份轻柔抚摸得松
弛些许。但也并不尽是好处,她们胸乳交贴,彼此的双乳上都有酥麻的快感,此
刻十分恼人。更糟的是,抵在一处的乳珠彼此磨蹭推压,吴征轻抽缓插,女郎随
之轻摇款送,这一处的敏感分外清晰。
女郎嘤嘤怯怯的声音如泣如诉,也不知是求情郎再加气力莫要这般磨人,还
是力不能支乞求放过。那吟声不仅是平日没有的娇媚,依然带着女郎平日薄皮响
鼓一样的清脆,极易引起共鸣。
「这臀儿,都翘得要到天上去了……」吴征耳边的呼吸明显更加急促,祝雅
瞳忍不住伸手摸在女郎翘臀上抚摸。栾采晴就更加过分,一手在女郎的细腰与翘
臀游移,另一只手抚摸着陆菲嫣的双腿内侧,时不时还逗一逗二女的肉珠,钻一
钻陆菲嫣的蜜洞。看韩归雁肥满的花肉随着吴征抽送粘腻在棒身上被抽出幽谷,
当然也要揉上一揉,弹上一弹,心中暗道:难怪他这般厉害,平日都是这样的美
味伺候着……哼,当日真是大意了。
韩归雁被逗弄得麻痒难当,然而细腰被吴征定住,略一挣扎之下只能翘臀摇
摇摆摆。祝雅瞳与栾采晴近距离看得肉棒以不同的角度刺入,新奇有趣,又觉淫
靡刺激。她们看韩归雁与陆菲嫣热情如火,亲昵无比,再不顾忌,齐齐地变本加
厉向女郎身上敏感处挑弄而去。
「你们……呜呜呜……别逗我了……哎呀……」
「原来韩将军也会求饶,也会哭?」栾采晴大有得色,双手各伸一指,一边
逗弄着陆菲嫣的肉珠,一边朝韩归雁后庭里钻去。她先前见过吴征与祝雅瞳的后
庭之戏,还不明就里——对祝雅瞳她不敢太过分,但对韩归雁就没顾忌,此刻见
女郎微露一点的娇蕊诱人无比,忍不住就想戏弄一番:「韩将军,这里被摘过没
有?」
「呜呜呜……」韩归雁本就难捱,后庭又受挑弄,真个煎熬,这一回真急得
要哭了出来。
栾采晴原本逗弄韩归雁满溢而出的蜜肉,指尖上沾满了腻滑的花汁。一点上
娇蕊,那娇蕊立刻有力地收缩,借着花汁将小半截指尖都吃了进去,紧箍的力道
之强直让指头都受不住力,不由暗暗咋舌。
此时吴征轻抽缓送,对每一寸花肉都抚慰到了极致,还有陆菲嫣推波助澜,
唯独欠缺些刺激。栾采晴这一伸手,恰将刺激补足,女郎娇啼声中,竟然花汁汩
汩,娇躯颤抖,生生小泄了一回。
「嘻嘻,看来是被摘了去。」栾采晴吃吃娇笑,指尖绕了个圈圈,逗得韩归
雁不住收缩小菊。
好在吴征终于将肉棒抽了出去,苦挨许久几乎脱力的韩归雁才得以松了口气。
陆菲嫣觉得身上结实的娇躯变得软绵绵的,立知发生了什么,不由银牙轻咬唇瓣。
果然一团热火抵近自己胯间,一颗圆润润的钝尖轻佻地挑开花洞,缓缓深入。
「嗯哼……」
曼长的悠吟声甜酥入骨,一听就让人耳热心跳。祝雅瞳正逗着陆菲嫣的肉珠,
闻声藕臂都抖了抖。她曾与陆菲嫣一同欢好过数日,对这百媚之体的美妇颇为了
解。此时灵机一动,指腹按牢了肉珠,春葱般的玉指灵巧无比地揉动起来。
双重的敏感刺激得陆菲嫣柳腰一拱。也不知是想将花洞藏起,好让吴征无法
深探,还是肉珠敏感,实在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花径更是紧紧地收缩环缠肉龙。
绵软的肉芽卷在坚硬似铁的棒身上,丝毫不起抵抗作用,反将内里蕴含的花汁全
给逼了出来。
祝雅瞳眼疾手快,柔荑一抄将花汁鞠在掌心,捧起全浇在韩归雁高高耸起的
翘臀上。
「下雨啦……」栾采晴揶揄一声,见那小半翘臀水光津津,全顺着完美的弧
线向幽深的臀沟汇聚而来,淅淅沥沥的润湿了小菊,又顺着手指缓缓渗入洞里。
「呀,菲菲的水儿这么滑么?」
韩归雁与陆菲嫣娇羞不依地呻吟拧腰,吴征看得也是灵光一现。放开扣住女
郎细腰的双手,向后摸向两位美妇的胯下,只一掏,察觉也是芳草萋萋,溪水泛
滥。
「你们专欺负人,不行,我不能偏心。」吴征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各骈
二指伸入两处幽谷。一处温热,一处冰凉,嫩肉更像小嘴一样吮吸着,就连手指
都觉舒爽无比。吴征在两处销魂洞里挠了一阵,也抄了把花汁,一同淋在韩归雁
翘臀上。
韩归雁被连着浇了几股花汁,尤其其中一股冰冰凉凉如深井之泉,忍不住打
了个寒噤。又听祝雅瞳与栾采晴齐齐哼声,栾采晴的倒还罢了,祝雅瞳的哼声婉
转温柔,实是平日无法想象这位端庄美妇人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女郎回身看去,
见祝雅瞳俏脸绯红,媚目低垂,两片花瓣般丰满的香唇紧紧抿着。依然匀称的呼
吸让她胸脯起起伏伏,一个呼吸就是一下抖动,就连动情时一样仪态万方。她同
为女子,见到难以想象的一幕一样怦然心动,只想将这端庄媚态再多看一会。
五人同乐,不多时陆菲嫣环抱韩归雁的藕臂忽然一紧,娇声如泣,玉胯却是
没命地上挺迎合着吴征的抽送。栾采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妩媚的女子,不由目
不转睛地凑近了两人胶合之处,仿佛要将肉棒每一回抽送时,媚肉的蠕动与收缩
都看得清清楚楚。
正入神间,陆菲嫣忽然一阵大颤,悬空的梨臀抖如筛糠,两片嫩肉剧烈甩荡,
诱惑无比。美妇一声媚吟,腰肢再是一挺,一大汩花露溅射而出,直喷在栾采晴
脸上。
「好吃么?」吴征搂着呆住了的栾采晴,看她俏脸上花汁沥沥,一副无所适
从的模样,心中爱极,与她拥吻在一起。陆菲嫣泄出的花汁在两人吮吸间溜进嘴
里,滋味清甜带浪,栾采晴道:「好吃。」
吴征看她咂了咂嘴,香舌在唇边一舔,诱人无比,忍不住又挺了挺腰杆。刚
刚泄身的陆菲嫣还在喘息,被两下直挑花心,发出声媚人的不依声。
栾采晴与祝雅瞳对视一眼,一齐伸手将吴征的肉棒抽了出来,移向韩归雁的
后庭。
「祝雅瞳,这样成不成呀?」栾采晴小心儿砰砰直跳,她自己没有经验,适
才用自己纤细的手指一试,里面紧窄无比,连根指头都难以容纳。手握吴征粗大
的阳物,觉得触目惊心。虽很想看看这淫靡之极的艳戏,但又生怕弄伤了韩归雁。
「可以的……吧……这样好像润得很……」祝雅瞳也有些做贼心虚的慌张,
以己推断,当然知道雏菊之紧窄。但韩归雁的似乎分外有力,又不知到底成不成。
栾采晴不放心地又在小雏菊上摸了摸,点了点。四人的花汁浸润之后,菊蕾
爽滑无比,但只探入丁点就引来有力的收缩紧箍。栾采晴紧张万分,不由想着手
指尚且如此,那随处舔一舔都觉爽快的肉棒被这么一箍,又该是何等的销魂。
陆菲嫣喘匀了气,从韩归雁身下钻了出来。韩归雁的身体她就了解得多了,
伸手在小菊上揉了揉,嘻嘻笑道:「好像比天香膏还润。」
言下之意很是清楚,韩归雁不依地低声娇嗔,但令人意外地乖顺。她老老实
实地趴伏在床,高高翘着臀儿,也不怨吴征笑嘻嘻地不动手帮忙,任由祝雅瞳与
栾采晴两个作怪。
听陆菲嫣的意思已然准备就绪,栾采晴捉着肉龙点在小菊上向前一推。龟菇
探入点钝尖,可那菊蕾一缩,龟菇被一股大力推过,直顺着臀沟滑了过去。
「要多用些力,雁儿这里特别的紧。」陆菲嫣巧笑嫣嫣,伸手帮着栾采晴捉
住肉龙。随后自家臀儿上一声脆响,却是被韩归雁打了一掌。美妇也不生气,将
龟菇对着菊蕾,道:「生气呀?害羞呀?你一会儿别叫那么大声就好……」
有了陆菲嫣导引,龟菇终于缓缓入内。祝雅瞳与栾采晴媚目圆睁,看着那丝
发难容的紧窄洞口被撑开,原本密布的褶皱奇异地抚平。祝雅瞳已历其事倒还罢
了,纯是想亲眼看看。栾采晴则有些焦灼,只推入小半颗龟菇就问道:「雁儿,
怎么样?疼不疼?」
「还好,慢慢进来……」韩归雁闷头在被褥里,瓮声瓮气地低声道。
「那我继续放进去些,疼了你要说。」栾采晴仍觉不可思议,想不明白为何
这般粗大坚硬能放得进去。闻言不容她多想,把着肉龙缓缓往前一推。
紧窄的菊蕾被越撑越大,与幽谷不同,这一处的嫩肉有力得多,全然贴合地
环着侵入的异物。龟菇沟壑撑开的菇伞刚一进入洞口,小肉圈便像只闭合的小嘴,
一下子收拢着含住棒身。缠绵之态让祝雅瞳与栾采晴看得心潮起伏,一个想原来
是这样模样,另一个则瞠目结舌,恍惚间才发觉额角都沁出了汗珠。
韩归雁吐了口长气,娇躯也像泄气了一样瘫软下去,与先前欢好时精力旺盛,
活力逼人全然不同,此时的女郎异常地娇软无力。栾采晴想起祝雅瞳当时也是一
样,一旦后庭被袭,立刻成了个娇羞含怨,全无招架之力的弱女子,就连两人哀
怨的吟诉在声调上都几乎相当。
肉棒入洞,栾采晴就缩回了手。吴征挺腰前进,肉棒插入近半后又缓缓抽出。
祝雅瞳与栾采晴看菊蕾被插入时凹陷成一个小小的圆涡,抽出时嫩肉则像只嘟起
的小嘴含裹棒身。祝雅瞳胯间一麻,两相印证下察觉自己也是如此。感受已多,
但还是第一次看得如此清晰,想不到这模样竟然如此淫靡。
龟菇卡着洞口,吴征微一用力。沟壑撬开洞口,那只细小肉穴又是奇异地环
着菇伞张开,此时粉嫩的色泽在一轮轻抽之下已染上一层嫣红,触目惊心地凄艳。
「嗯唔……」韩归雁又是一声如泣如诉的怨声低吟。这种娇羞无力感让在场
的女子全都身上一软,唯独吴征却是双目一赤,挺腰一送时力道强猛,棒身更是
看着大了一圈。
这一送直将肉棒直插到底,韩归雁双腿肌束紧绷,硬生生地挨了一下,居然
只是微微一晃。可是蒙头捂脸,那娇啼之声仍是媚入骨髓。吴征一插之后就不再
怜惜,他原本的快感就积累甚多,被菊蕾一箍快美无比,半点都无法再忍耐下去。
四女的花浆溶在一起,被肉棒抽送着在后庭里搅拌,咕咕唧唧的淫声在幽深
不见底的洞穴里闷闷地响起。菊蕾嫩肉更是不停地被翻进带出,无论是深陷的圆
圆涡眼,还是如小嘴般嘟起的裹含,每一下都让人心头悸动不已。
吴征挺耸得越来越重,韩归雁再也抵不住后庭中酣畅淋漓的快意,双臂撑起,
细腰伏低,高耸的翘臀挺到了极致。就如陆菲嫣而言,叫声已不加掩饰地奔放。
胯骨撞肉的啪啪声仿佛浪潮席卷般密集,那细腰好像有无尽的力量,牢牢定住不
动。翘臀又灵巧无比,将肉棒迎来送往之际还在小幅度地画着圆圈。
祝雅瞳与栾采晴还未见过这样激烈又极具韵律的欢好。激烈的欢爱又带着巨
大的感染力,她们心情悸动,情欲如蒸,又胆战心惊,不知道若换了自己,会不
会再巨大的快意里彻底晕去。
正牙关打颤,吴征闷吼着肉棒直插深谷。韩归雁麻酥酥地哀啼一声,上身一
扬而起,弓着腰,翘着臀仰在情郎怀里。吴征双手穿过女郎腋下攀上蜜桃美乳,
顺势将娇躯搂紧。
原本高耸的翘臀死死压在吴征的腰腹,两人好像都使出了全身力道,将翘臀
挤压得像摊平的奶饼,臀儿两侧画出个夸张的弧线满溢而出。韩归雁失神般地娇
呼,死命将翘臀画着圆拧扭着深入体内的棒身。
吴征也是死命地向前顶拱,两人像垂死挣扎着迎接着快意的巅峰。只可惜两
人胶合之处被丰满的翘臀掩住,看不清那里的淫靡。
暴风雨的冲刷终于过去,云开雾散之后,淅淅沥沥的和风细雨舒缓着身心。
吴征搂着韩归雁窃窃私语,女郎满意至极,懒洋洋地倚在情郎怀里,闭着凤
目享受激情过后的温存。吴征不知跟她说了什么,韩归雁凤目一睁,嘻嘻地回身。
半软的肉柱脱开束缚时,幽深的后庭发出啵儿一声,几注白浊从中流出。韩
归雁顾不得这些,扑在祝雅瞳怀里,道:「娘,人家乖不乖?好不好看?」
「雁儿最乖了。」祝雅瞳拍拍韩归雁绯红而两鬓挂着香汗的脸蛋道:「好看,
娘从来没这样认真看过……从没想过这么好看。」
「嘻嘻。」
躲在祝雅瞳的怀抱里,即使隔着厚厚的豪乳,依然听得见美妇强劲剧烈的心
跳。韩归雁心中宁静,这个怀抱如此温暖而柔软,让人无比地心安。脑中又万分
旖旎,她同样很想看一看这具娇躯浪荡起来时,是怎么一番娇柔魅惑。
女郎在祝雅瞳怀里腻了一会,睁开凤目,嘻嘻笑道:「那……瞳瞳妹妹看了
那么久的好戏,是不是也想亲身上阵,尝一尝好滋味了呢?」
「你……」祝雅瞳羞不可抑,忙把双腿夹紧,恰好阻止了韩归雁作怪的手。
可是覆水难收,玉胯之间湿漉漉的水迹难能挡得住。韩归雁掏摸了一把,五
指张开着放在眼前,花露粘腻,淋淋地涓滴而下。
「娘,人家真的想看嘛。刚才雁儿那么乖,什么都被看去了。」韩归雁嘟了
嘟撒娇,又向吴征道:「郎君,你的乖瞳瞳都等不及啦,还要让她等到什么时候?」
吴征对她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一把从身后搂住美妇。祝雅瞳大急,知道若被
得了手必然「丑态百出」,倒不是不肯,实是还未准备好。
可是吴征粗糙的大手从后环抱着豪乳轻捏柔掐,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从来都无
法抵抗。美妇还没能挣扎就先软了半边身子。
「别怕,上回不是说过要叫雁儿帮忙,让你更快乐的么?」
诱惑的声音分外恼人,仿佛魔鬼诱惑的低语将人拽向深渊。祝雅瞳软在吴征
怀抱里,藕臂也被他夹住挣扎不得。
「这时候还装着呢?要不要我告诉她们你浪起来是什么样子?」栾采晴心下
有些羡慕,但也想再看一看平日端庄的美妇浪荡起来魅力逼人的模样。她挨在吴
征身边,伸出柔荑在祝雅瞳的豪乳上这里一拨,那里一挑。
祝雅瞳又羞又急,哼哼唧唧道:「你好到哪里去了?好意思说人家。」
「还敢犟嘴?」栾采晴目露玩味,道:「我可是问过雁儿平日她们是怎生取
乐的。你是想要呢?还是害怕呢?」
「我……」祝雅瞳不知如何回答,犹豫间已被吴征分开双腿,娇躯后仰。把
两团温绵嫩乳与胯间春光展露无遗。
「别我我我啦,谁还不知道你的心意,早就千肯万肯了。」栾采晴抢白一句,
道:「雁儿,还干等着干什么?」
「嘻嘻,瞳瞳妹妹,姐姐来疼你。」韩归雁带笑伏在祝雅瞳胯间。
两片丰满柔嫩的花唇丰隆起一座小肉丘,肉丘粉白,水草丰茂,蜜裂里花肉
玫红。韩归雁忍不住分开裂缝,只见大颗大颗的肉齿如星阵列,每一颗都在花汁
浸润下饱满晶亮,比熟透的樱桃果还要诱人。那娇嫩嫩,水汪汪的模样,一想就
知要是咬上一口,可口的汁液一定会喷溅得满嘴唇齿留香。
韩归雁缓缓凑近,两只凤目带着促狭与期待,上扬着与祝雅瞳对视。第一次
见到向来祝雅瞳智珠在握的羞意中带着慌张,害怕中隐含不耐的眼神,韩归雁索
性伸出香舌,朝着幽谷贴去,在那茸茸水草上一拨。祝雅瞳紧张得花唇一紧,两
片唇瓣蠕动着缩起。察觉韩归雁并未触及,才急急喘了口气,可唇瓣依然收缩在
一起微微颤动。
韩归雁拨草寻蛇似的将乌绒分开,在蜜裂上轻轻一点。冰凉的舌尖,微热的
花瓣,祝雅瞳这回终于受了实打实的刺激大颤了一下。
「微甜带酸,滋味真好。」韩归雁笑了笑,还将两颗小尖牙促狭地亮了亮,
与祝雅瞳一个对视,又看了看陆菲嫣与栾采晴,这才一口将花唇全含在嘴里重重
地一吸。
啵唧一声,水漉漉的花肉被吮吸之下,发出水声与肉声共同震颤的淫靡声响。
祝雅瞳大大地一颤,香唇紧抿,鼻翼翕合,柳眉微蹙,媚目也紧紧地闭了起来。
鼻尖里尽是幽谷芬骚催人情欲的气味,韩归雁的目光始终不离祝雅瞳。只见
这美妇被挑拨敏感而动情时,神态失却了一贯的雍容,眉目却依然典雅,叫人看
了不得不喜。听祝雅瞳轻吟之声婉转低回,呵气时红唇微裂,贝齿半露,真是说
不出的动人。
幽谷里大颗大颗的花肉更是诱人。香舌甫一钻入,一层层的嫩肉就逼了上来,
像咬住了香舌温柔地啃噬。明明逼仄无比,肉齿却又没半点威力,刚咬住香舌,
先自行将饱蕴的甘露挤了出来。蠕动的肉齿迫尽了花汁便自行「松口」,松开的
片刻又被花汁填得晶莹剔透,饱蕴汁水。
口感绝佳的花汁,让韩归雁贪婪地吮上几下,古灵精怪地道:「娘,人家吃
得好不好?」
「才没有……」舌尖挠痒痒似地轻挑虽舒爽,但难消欲火,祝雅瞳此时之娇
弱也是韩归雁从未想象过的。
「比起你的吴郎怎么样?」韩归雁伸舌在肉珠上画着圈圈,只觉爽滑无比,
不由得吸入嘴里含吮。
祝雅瞳哪里应得出声?耳边粗重的喘息喷吐来呼呼的热气,娇躯已软绵绵得
半点提不起力道来。此时情动之下,螓首一偏与吴征吻在一处。四唇刚刚胶贴,
灵动的香舌就火辣辣地吐了出来,热情地伸入男儿口中任由他淋漓地吸吮。
女子更明女子的身体。祝雅瞳不是第一回被舔舐幽谷,但是比起吴征所为,
先前的陆菲嫣和现下的韩归雁勾挑之间,下下都在最敏感,也最渴望的地带,情
火升腾得更快。瑶鼻中的浪哼声在她身上一样韵雅高质,她沉浸在快感中,虽情
火炽烧,倒不急不躁,就这样多享用一会也无不可。
韩归雁湿漉漉的灵舌挑拨了一会,又向花缝里钻,逗得祝雅瞳舒缓的哼声急
促起来。那香舌搅了一阵缓缓抽出,祝雅瞳立感幽谷里粘腻的花汁拌着香唾,顺
着挑开的裂缝滑了出来。此时她的双腿大大分开,幽谷朝天,冰凉的液体滑过会
阴,润过菊蕾……
祝雅瞳打了个冷颤未停,灵舌又钻入体内。与此同时,两只豪乳尖上一冰凉,
一温热,竟是被陆菲嫣与栾采晴同时吸进嘴里。三处敏感齐齐陷落,原本温情如
水的快意一下子变得怒涛汹涌。
美妇娇躯一挺,水弹的双乳拱得老高,却正中陆菲嫣与栾采晴下怀。陆菲嫣
的香舌绕着乳晕大圈大圈地舔扫,栾采晴则轻咬着乳珠,舌尖在乳尖上轻轻地一
点一点。软嫩舌条舔舐酥麻的爽快,带着利齿啃噬的针刺般微疼,祝雅瞳一身都
如电击般酥麻。待幽谷里的香舌抽出,纵使花汁粘腻,也像流水一样涌了出来,
将菊蕾润得透透的。
吴征看了片刻,三张如花娇颜,还有两只完美的豪乳,心中一动,伸出双手
抓着豪乳向中央推去。中央的沟壑越发深幽不见底,两只圆润也堆做两团叠在一
起的雪白山丘。吴征看得心旷神怡,松开祝雅瞳的香舌道:「瞳瞳快吃。」
祝雅瞳含羞带浪地横了吴征一眼,见两座玉峰堆雪般推在自己下颌,峰顶两
点梅瓣嫣红血嫩地对在一处。陆菲嫣正吐出细长兰舌左右舔扫,栾采晴本有些犹
豫,但丽色之诱惑实在不分男女,也吐出冰凉的舌尖左舔一下,右舔一下地助兴。
祝雅瞳呼吸间豪乳起起伏伏,情火催促下也伸香舌一同向乳尖汇聚而去。
三张如花娇颜,三只嫣粉小巧的舌尖,一齐绕着更加艳丽的乳尖打转,吴征
当然也想横插一嘴。可惜一来空隙无多,二来他实在不舍破坏这美艳之极的画面,
好在光是用看的也觉满足。——只是看着,就觉胯下阳物胀得生疼。
还好韩归雁的玉手轻轻捉着肉龙,软嫩的掌心一掐一握抚慰着欲火。更有一
汩汩阴凉带温的花汁淋下,经由玉手掐握,将棒身裹上一层湿滑浆汁。
祝雅瞳亦感玉胯越来越是不同。幽谷里的小舌还在不停地作着怪,而尾椎骨
上热腾腾的钝尖已抵了上来。美妇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是吴征和自己说过,
午夜梦回时还久为期待的事。真到了眼前,又觉心乱如麻,羞不可抑。
可韩归雁并不等她,被花汁润透了的龟菇正游移着抵在雏菊上。
紧缩的菊蕾此番虽无四人的花汁浸润,可光靠她自己的都已泥泞不堪,滑溜
无比。被龟菇热情如火地一烫,密布的褶皱一缩,却又立刻舒展着张开。
韩归雁也终于看见了祝雅瞳的后庭半含着龟菇的模样,舒张若小嘴的模样温
柔而爱意无限,像怀抱一样轻轻搂着,重一分怕碰坏了,轻一分又怕掉了。
「果然早就试过了……」韩归雁心中暗笑,但又看得视线难以离开。只见小
菊瓣一张一合,像只慢咽的小嘴,一点一点地在舒张之间,自行扩开,将龟菇小
口小口地含了进去。
「连这一处都能优雅的么……」韩归雁看得大奇,伸舌又在花肉上舔了一口。
敏感被袭,娇躯抽搐着缩紧,祝雅瞳吐出口娇兰般芳香的气息。圆钝钝的龟
菇抵在菊蕾上,刚被纳入些许,韩归雁就作怪地摇动棒身。那龟菇就像只捣药的
黑玉杵,只在洞口研磨转动,却不肯深入。幽谷里的浆汁就这样被研磨着,晕染
着,将菊蕾涂抹得淋漓尽润。
也不知道是使坏,还是生怕粗壮的肉龙弄伤了祝雅瞳,韩归雁十分耐心,又
细致非常。唇瓣将肉珠尽情含吮一番,又将香舌伸入幽谷勾挑,直把祝雅瞳逗得
娇躯一颤一颤,花汁涌了又涌。
不知不觉间,菊蕾上已润出层晶晶亮光,幽谷洞口更是水光潺潺。韩归雁牢
牢握住棒身,对准了花穴洞口。肉龙像陷入泥潭似的,一寸寸被幽谷吞没。相比
后庭,前花嫩肉更多,更厚,肉龙被吞入时花肉被顶开,洞口的四瓣小唇被撑成
一个圆弧,其状之淫靡香艳,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祝雅瞳幽幽地叹了口长气,好像憋闷已久的纾解,又好像满足无比的难言。
美妇腰肢微微地挺动,将深入体内的肉龙小口小口地含吮。
陆菲嫣与栾采晴仍将豪乳吃得啧啧有声,祝雅瞳胯间汁水淋漓而下,但出乎
韩归雁意料之外,美妇的动作并不激烈,只是缓缓摇动,不急不躁,深情款款。
女郎好奇地抬头,见祝雅瞳懒洋洋地倚在吴征怀里,一脸甜蜜享受。
「你怎么不卖点力气呀?」韩归雁起身在吴征身边,责怪道:「瞳瞳都湿得
透啦。」
「别……等一等……唔……」祝雅瞳吚吚呜呜,道:「就这样……」
栾采晴见状在肿胀的乳尖上咬了一口,道:「她的骚不一样,就喜欢这样慢
慢摇上好一阵。哼,每回都要一个人占着好久才肯罢休。」
「嘻嘻,原来如此。」
韩归雁立时恍然大悟,原来祝雅瞳不仅要享受快意,更喜这份交融的温馨。
再看栾采晴一瞪一瞪的,又像鄙视,又像不屑,但吃起来倒是下下落力。陆菲嫣
则是大大地吐出兰舌,绕着乳晕画着圈圈。艳红与嫣粉交织,简直惊心动魄般美
艳。
要是换了自己,每一处敏感都被挑逗,哪里还有半分能忍受?恨不得纵意驰
骋,才能一消欲火。
女郎促狭与好奇心起,重又伏在两人紧密结合的胯间。蜜裂顶上翘生生的肉
珠如蕊出花瓣,又如小小的熟果,韩归雁伸舌弹跳如蜂翼就点了上去。
这一舔就不依不饶,非要祝雅瞳忍不住快意,看看她彻底癫狂求欢的模样。
果然那温柔如水的娇躯一僵,撑圆了的唇瓣紧紧一缩,挤出大汩的花蜜来,可想
而知内里大颗大颗的肉齿是如何紧咬棒身。
但不如韩归雁所想,祝雅瞳依旧小幅摇移,倒是吴征知道爱侣心意,腰杆挺
耸着厮磨花肉,钻探花心。只是动作依旧缓慢,抽送的力道也轻。母子俩好像都
不着急,而是贪婪地享受这一刻的温馨。
女郎本想不明为何两人都能忍耐迫人的快意——肉棒几乎尽根而入地厮磨花
肉,菇首一定来回挑拨着花心。蜜唇一缩一缩,必然是花径正蠕动着收缩。此刻
胶合之处近在眼前,恍然明白吴征与祝雅瞳之间不仅男女之情。以两人之前所经
历的苦难,只消亲密无间一切都已满足。
果然又搔弄片刻,祝雅瞳玉胯颤抖,臀浪如微风拂过的湖面荡起涟漪,美妇
娇声如琴弦拨动,小泄了一注。
「娘,这样舒服么?」
「哼,你最乖,也最坏。」祝雅瞳娇喘着,依然倚在吴征怀里,媚目轻合。
「这样不是最……最坏的现下才要来呀……」
祝雅瞳一阵心慌,又隐隐有些期待,就觉肉龙正在离体。被拔出时棒身死死
压着花径上端,让刚泄过身,正舒缓喘息的花肉又紧张起来。
肉龙虽离开花径,却仍触着肌肤向下一滑,在臀尖上搔弄着画了几个圈圈,
抵在后庭之上……
滑腻腻的龟菇刮在臀丘上又痒又麻,光滑白皙的臀肤激起一片可爱的小粒。
祝雅瞳心中的期待压过不安,低声吟唱似地道:「还能有什么更坏的……」
「有呀……」韩归雁与陆菲嫣相视一笑,道:「瞿姐姐教我的,可要人命了
……」
「那我不要了……」祝雅瞳不安一瞬间又压过了期待,不太能想象要人命是
个什么滋味,更怕自己一时出丑。
「这就由不得瞳瞳妹妹啦……」
韩归雁稳握棒身,经历了一回小泄,后庭娇花比先前还要滋润,女郎只需将
棒头对着洞口,那小洞口自行就嗫喏着将龟菇吞咽。这朵嫩蕊看着分外娇弱,撑
开时充血微嘟,好像在撒着娇,叫人看了怜惜不已。
可是小嘴又如婴孩般贪吃,咬住了就不肯松口。韩归雁看得有趣,忍不住问
道:「娘,前面更好还是以后面更舒服?」
「都好……」
「当然都好,那哪个更好些?」
祝雅瞳正享受着,闻言亦是促狭之心大起,道:「只要是你夫君的,都好。」
「噗嗤。」这一下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吴征真是待她们爱之极矣,听她们
互相打闹取笑,比唱大戏还要精彩。
「好哇,抢人家夫君,要狠狠地罚。」
韩归雁握着棒身向上一送,龟菇推开菊蕾,沟壑卡了进去。最大的一圈入体,
其后自然而然,顺畅无比,任那菊蕾如何紧缩着抵抗,仍是一滑到底。
龟菇入体时,祝雅瞳哀婉地娇吟,待棒身尽根没入,美妇又是声满足无比的
悠长叹息。韩归雁看粗大的肉棒将幽谷都撑得裂开一线,大颗大颗的肉齿膜瓣胀
得几乎透明。她嘴上说着要罚,却知这时最是难熬。撑的裂开般的微疼,还有满
胀得酸痒……女郎忙不迭地凑上香唇,将两片幽谷蜜唇吻住,香舌吐出,顺着颗
颗肉齿一勾。
祝雅瞳果然大颤着瑟瑟发抖,肉齿像被咬破的石榴子,溅出大口香甜微酸的
汁液来。
舌尖搅动着花径,听美妇声声娇吟,香唾与花汁拌在一起唧唧啾啾,淫声上
下同时而起。但在韩归雁看来,祝雅瞳的反应仍不够热烈。还记得她自己第一回
被这样抚弄敏感时,脑中若电闪雷鸣,一心求欢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转念一想,定是在燕国时陆菲嫣已让祝雅瞳尝到了相似的滋味。女郎贼兮兮
地一笑,骈起二指深入幽谷直至指根,指尖一扣拈住一颗粗糙的肉粒。香唇也没
闲着,凑在肉珠旁嘻嘻笑道:「最坏的来啦……」
五雷轰顶般的快感炸裂而起,这一回真是身上所有最敏感的部分全都落入魔
掌。陆菲嫣与栾采晴原本在她小泄之后,只是小口小口地含吮,此刻听韩归雁所
言,动作又激烈起来。
陆菲嫣仍是吐出香舌大幅度地绕着乳蕾与乳尖打着圈圈,划得一片麻痒。栾
采晴则十分过分,小嘴里吸力十足,将一只绵软美乳吸得如糍糕般拉出,啵啵直
响。
当然最过分的还是韩归雁。修长的手指不依不饶地按着花径内壁的肉粒抠揉,
香唇吸得肉珠一样啵啵大响,巧舌还在肉珠顶上挑拨点舔。潮水般的快意袭来,
一波更比一波高,简直不让祝雅瞳喘一口气。
一直和风细雨的吴征也为虎作伥,开始重重地抽送。幅度虽不大,却快速地
挺动蹂躏着菊蕾,力道更是大得每次撞击,都让胯骨与丰臀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这样小幅度的抽送少了些尽根进出的畅快,但是却能让祝雅瞳娇躯只颤不移,
韩归雁不需去追寻肉珠,时时都能含在嘴里,刺激出最大的快意。
「要死人了要死人了……」逼命般的快感,的确是祝雅瞳从未有过的经历。
从前欢好时,快意总是从最亲密的一点扩散向四肢百骸。此刻身上最敏感的地方
均被拿捏,快意汹涌地侵吞着娇躯,脑中意识一片模糊……
美妇欢快又煎熬的哀啼呻吟,急促的呼吸吐出如兰的香气,轻如风中落叶的
娇躯拼命向后寻找依靠。可刚刚偏头倚在吴征胸膛,口中香风被席卷而去,旋即
唇瓣被吸住,丁香小舌也被捉去吮舔。
「原来征儿说的……是这般快活……」娇躯彻底被侵夺殆尽,只剩瑶鼻里还
能哼出呻吟,祝雅瞳仅存的理智,只能想起吴征从前和她绘声绘色描述的滋味。
她知道接下来就是彻底地迎接快意狂潮,直至癫狂。此刻的感觉又如此刺激
美好,遂放开了身心,腰腹一挺一挺,不仅迎接吴征更加地深入,也让肉珠更充
分地与韩归雁的香舌勾挑。
全没想过自己的身体居然这般无用,经不得几下,泄意就潮涨般蔓延。
大颗大颗的肉齿破开,又被汁水填满。灵巧柔软的手指与粗壮坚挺的肉棒,
在体内只隔着层肉膜,纷纷袭向敏感点。
手指上勾,粗糙的肉粒被勾得酥麻无比。肉棒下压,隔着肉膜碾压着花心。
正在紧要的当口,原本舔舐豪乳的陆菲嫣忽然一吸。这一吸像要把整只饱弹
的奶儿都吸了去,连里面的汁水都给抽干。
祝雅瞳像受了致命一击,娇躯抑制不住地连颤,脱力一般地发抖。忽而又来
了气力,花径与菊蕾同时收缩,娇躯没命地拧摇。
圆润润的丰臀架在吴征的胯骨上,磨盘似的画着圆圈。肉棒猛地一涨,阳精
激射而出!
身体如被炸裂,祝雅瞳口唇被封得更死,娇吟被堵得沉闷,却又伴着香舌激
烈缠绕卷吮的滋滋声。
丰臀的拧摇,在肉棒强猛的冲击下如火如荼,让人热血沸腾。美妇依然舍生
忘死地迎合着,索取着。
倾泄的花汁,让韩归雁大口大口地吞舔都来不及接纳,从唇角流了下去。
终于祝雅瞳娇躯一僵,再没了半分气力瘫软下去,只剩玉胯时不时地剧颤一
两下。
韩归雁喘了口气,轻柔地含着肉珠,让祝雅瞳享受高潮后的余韵。可抬眼间,
美妇软绵绵地倒在吴征怀里,脸带甜笑,双眸轻合,竟然晕了过去。[/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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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nglin08 2025-1-27 02:17
[font=宋体] 第十一章、颠鸾倒凤索之不竭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祝雅瞳真没有过这样的脆弱与娇软。吴征怀抱美妇,
亦是无限满足,笑骂道。
「光是我们呀?」栾采晴鄙视地瞪了吴征一眼,又嫉妒地看了祝雅瞳一眼,
道:「插得这么狠,你也下得去手。」
「嘻嘻,让娘好好歇一歇。」韩归雁扶着祝雅瞳躺在吴征臂弯,见美妇甜睡
中香唇微嘟,无比的成熟美艳中又有少女的娇俏。不由吐了吐舌头,道:「会不
会太刺激了些。」
「放一百个心,她快活得不得了,醒来了又想要呢。」栾采晴撇了撇嘴,道
:「宝贝儿子怎么待她,她哪样觉得不好不爱。」
「那你呢?」吴征见栾采晴妒火狂烧,反手也将她搂在怀里。
栾采晴吃了一吓,想起刚才香艳的癫狂刺激,自己多半也撑不下来。看了连
场香艳,自己还未享受过,自然想要。但又觉得心头惴惴,坐立不安。唇瓣动了
动,强撑着道:「我才不要,我没她那么浪。」
「真的?」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智计百出的栾采晴百密一疏,本想辩驳,不想却引起了
大家的兴趣。
是不是真的,说了不算,当然要试过才知道。
在吴府里一向大大咧咧的栾采晴此时竟然瑟缩。吴征知道她其实心思敏感,
更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避忌,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冰凉的身体从背脊那根结实的手臂上传来暖意涌动,让栾采晴瞬间觉得有了
依靠。自从燕国回来之后,吴府默许了她与吴征之间的情感,但是参与到诸女的
同床夜戏还是第一回。比起陆菲嫣的妩媚,韩归雁的热辣,自己还远远放不开,
甚至不如祝雅瞳。
「慢慢来。」吴征向急于看看栾采晴模样的韩归雁与陆菲嫣道。栾采晴的床
笫样子除了祝雅瞳,还没人见过。
「好,就你会心疼人。」韩归雁与陆菲嫣还没见过栾采晴软弱的一面,这时
见她有些无助的模样,当然不会逼迫。陆菲嫣伏在吴征右臂,韩归雁则贴到栾采
晴背后。
栾采晴松了口气,心中暖意更盛。果然吴府这个地方,平日拌拌嘴都会有的,
说到体贴二字,这世上还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比拟。
「刚才你不是挺得意的嘛。」吴征看栾采晴罕有地露出小女儿般的娇羞,打
趣着道。
「能看祝雅瞳丢丑,我当然卖力。」栾采晴白了他一眼。
「那我们呢?也没见你对我们下手就轻了。」韩归雁与陆菲嫣可都没逃过她
的魔手,闻言大是不满。
「没见过,好奇想看看是不是嘛……」栾采晴道:「早听说了,菲菲发浪起
来要人命,雁儿这个身姿平日在府里晃来晃去的,怎么能让人不想看看?」
「那……好不好看?」
「凭良心说,真的好看,就算不涉情欲,也比我从前见过最美丽动人的舞蹈
还要好看。还是咱们老爷会挑人。」
闲谈打闹间,韩归雁觉得贴着的娇躯略略温了起来。栾采晴体质特异,常人
摸上她的肌肤都觉得冰凉,韩归雁在身后将她搂个满怀,先前还打了个寒噤。
此时祝雅瞳幽幽醒转,揉了揉惺忪睡眼,凝聚的视线里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
看着自己,俏脸一下红了。
「可睡饱了?现下精力充沛,是不是又要来抢人了?」一看祝雅瞳醒转,栾
采晴也立刻来了精神讥讽道。
「不来了不来了。」祝雅瞳吓了一跳,娇躯还是软绵绵的,连心跳都还未回
复,砰砰地在胸脯里剧跳,忙在陆菲嫣身后一躲,道:「你们陪征儿,我不成了。」
「哟,发善心了么?那可说好了,你不许来抢。」栾采晴目露媚意,眼波流
动道:「亲我。」
吴征轻笑道:「非要斗斗嘴才成么?」
低头正欲吻去,栾采晴已将香唇送了上来,道:「那我们斗。」
栾采晴媚眼如丝,热情如火。小嘴一吸吸出吴征的舌头,热辣辣的唇枪舌剑
互相纠缠吸吮。只片刻间就呼吸渐促,果然斗得十分激烈。凉丝丝的香津比醇酒
更加可口醉人,浅尝不能辄止。
美妇的攻势并不持久,一会儿就有不支败阵之状,娇躯软绵绵的,香舌也把
持不住地被吴征夺走吸吮品尝。听她哼出娇喘嘤嘤,吴征松开无力的小嘴,在她
颈侧敏感的肌肤上小口亲吻。
相比拥吻的甜蜜,脖颈则敏感得让人颤栗。栾采晴即使放松了娇躯,仰天躺
着享受这份快意,依然一颤一颤,呻吟声也从拥吻时的悠长变得短促,最显眼的
还是那对豪乳。
这对雪白发亮,状若玉瓜的豪乳硕大居吴府之冠。两枚艳红嫩珠在身体的异
样之下,圆润润地挺立起来。吴征一路向下,两团饱满在肋侧绘出圆弧,吴征就
顺着圆弧小口小口地啃吃。
「呵呵……唔……」栾采晴又痒又美地娇笑吟哦,懒洋洋道:「香不香?软
不软?好不好吃?」
「你自己尝尝就知道。」美妇又想惹祝雅瞳极度,吴征才不上她当,将豪乳
一推送往栾采晴嘴边。
「我才不要自己来。」小心思被看破,栾采晴赌气偏头。但乳肉被舔吃之下,
温香已然四溢,蔓延着嗅起来香甜无比。
「那我来尝尝看。」陆菲嫣见状,也不等栾采晴同意,兰舌一吐,贴着吴征
的唇边一勾。
两人一齐向高耸的峰顶攀登,两条舌头同时点中乳尖时,栾采晴咿唔一声,
娇躯颤了颤,实在忍不住转过头来。
「原来看着自己的敏感处被爱,是这样的感觉。」两根舌头将乳珠夹在中间,
每一下舔舐的蜿蜒都给自己最清晰直观的感受回应。栾采晴娇喘嘤嘤,一眼就看
得停不下来,媚目大张,舍不得眨上一眨。还和陆菲嫣对视一眼,露出个心领神
会之色。
看栾采晴露出享受的甜笑,韩归雁原本在她香肩上轻轻呵着气,见状也向她
乳峰吻去。这对豪乳着实太过诱人,秀挺之形已然是上天的恩赐,加上出奇的硕
大,谁人不想摸一摸,尝一尝。
「栾军师近来辛苦啦,也该享受享受。」韩归雁不仅小口小口地吃着乳肉,
纤长的五指还在娇躯的各个敏感点上撩拨。
栾采晴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快乐。此时韩归雁将乳珠含在嘴里大力地吸吮,纤
指若有若无地在花唇上搔撩。吴征和陆菲嫣则轻夹着乳珠舔舐,抓揉着她大腿内
侧的敏感肌肤。三人挑逗着栾采晴的敏感,却又以绝不相同的力度与节奏,交织
变换,配合得完美无瑕。
「你们好会……都这么厉害的……」娇躯上处处快美,处处刺激,栾采晴哼
哼道:「不要太激烈了……」
「嘻嘻,你要让玦儿帮你吸一吸,玉姐姐帮你舔一舔,她们俩的嘴最厉害了。」
「不要再说了……」栾采晴娇躯不停地扭拧,好像甚是难熬,道:「光听着
都要没力气了。」
「那就尝尝滋味呀。」祝雅瞳歇了一会,终于不再软绵绵地提不起半分力道,
竟然直接伏在栾采晴胯间。
美妇双腿大张,丰满的花唇裂开一个小口,浓稠的花汁汩汩蜜出,甜腻可人。
祝雅瞳一口吻了上去,立即吐出香舌大片大片的扫舐。栾采晴娇躯一僵,大哼道
:「祝雅瞳……你……弄死人了……」
麻酥酥的电流一瞬间密布娇躯,激得一汩花汁溅出,全被祝雅瞳吃了进去。
见栾采晴吃着了好滋味,祝雅瞳索性抬高她双腿,将玉胯高高举了起来,道
:「这里看得清么?」
最敏感的三处一齐被舔吃,还都能看清每一次被抚弄的模样,栾采晴一身战
栗。明明不用花半分气力,却觉得难熬无比,娇躯像在往深渊坠落。
看栾采晴欲壑难填,将出未出,吴征起身和祝雅瞳换了个位置。祝雅瞳抹了
抹香唇,道:「好凉。」
唯独只有栾采晴,花径里一样比常人温度略低。陆菲嫣和祝雅瞳伏在一处,
顺嘴啄了一记,在嘴里一尝,果然冰凉,咋舌道:「就栾姐姐身上凉,味道还不
错呢。」
三女不由一齐看向吴征,花径里嫩肉层叠,加上这股凉意,插进去时可比大
夏天吃份冰镇凉糕的滋味还要好。
吴征挺着坚硬的肉棒,挑开蜜裂轻轻一松,龟菇挤开肉圈入体,果然也打了
个寒噤。
韩归雁伸手在幽谷洞口抄了一把,刚挤出的花汁凉飕飕的,吃吃笑道:「身
怀异宝,难怪栾姐姐先前信心满满。」
「不许再说这事。」栾采晴又羞又气,面红过耳。
「气死我了。」吴征憋着笑抽出肉龙放在栾采晴嘴边,两人竟然掉了个个儿。
那花汁粘腻,粘在龟菇上滴落在栾采晴唇瓣上。
「你……」栾采晴在龟菇上轻咬了一口,气哼哼道:「别折腾人家。」
「那你乖乖尝尝,我就不折腾你。」
栾采晴白了他一眼,还是顺从地将龟菇含在嘴里细细吸吮。粗长的肉龙横在
胸脯前,不许用手推挤就陷入沟壑之间。淫靡又香艳无比的画面让三女看得咋舌
不已,果然大就有大的好处。
「便宜你了。」栾采晴含吮片刻,自行夹住豪乳,一边向上,一边向下地揉
搓棒身。
乳肤一样冰凉,但从内里又透出些温意。吴征也是连打寒噤,爽不可当,栾
采晴冰凉的肌肤被火热的棒身一炙,同样暖意洋洋。两人一时对视,一时又看向
淫靡之处,情欲不可抑制地弥漫。
「好吃么?」
栾采晴原本温情脉脉,闻言又眯起媚目,不答话用力吸吮龟菇,直把两颊都
吸得凹陷下去。——答好吃正中吴征奸计,说肉棒好吃。答不好吃,则会被说自
家花汁不够可口,美妇当然不答。
「好哇,不出声,我看你还能忍多久。」吴征从豪乳中抽出肉龙,抵着幽谷
洞口作势欲刺。
「慢点慢点……」栾采晴俏脸发白,正是魂销骨酥的当口,花径岂堪蹂躏。
一开始就被狠狠抽插,确实熬不住。
但吴征只是轻轻挑开唇瓣,花肉温顺地分开,将肉棒小口小口地缓缓纳入。
栾采晴松了口气,情不自禁露出个甜笑,还是爱郎会疼人。
可是樱口瑶鼻还是忍不住轻哼出声。龟菇顶端钝拙,却像根尖枪剖开了身体,
花肉黏在棒身上大力地吸吮啃食。花径里肉浪滚滚,深处的花心嫩肉更是急不可
耐,想迎来龟菇的点吻。
嫩肉如期被点中,栾采晴俏背一挺,发出声酥腻透骨,如吟似泣的娇声。吴
征挺腰让肉棒一挑一挑地拨动花心,让栾采晴腴腰大颤,玉胯连抖。
「原来栾姐姐这么不耐插……」韩归雁看吴征还有小半只棒身在外,就知美
妇花径短浅。这样的体质,被吴征的大肉棒一插,哪里耐得久战。
「谁说的……」栾采晴嘤嘤低声着反驳,但是自家事情自家知道,心中发虚。
「真的爱犟嘴。」韩归雁重又俯身在栾采晴的豪乳上,向吴征道:「吴郎,
用些力呀。」
吴征被花肉团团围住,又被花心嫩芽吸吮龟菇,只是强耐着性子搅动棒身,
碾磨花心。于是轻抽缓送,爱抚起花径来。
栾采晴鼻翼翕合着重重喘息,享受温存又刺激的滋味。她鼻梁笔直,鼻翼圆
润,翕合着发出呻吟时诱人无比。肉棒爱揉轻抚,又在逐渐加力,龟菇沟壑刨刮
着花肉,挤出饱蕴的浆汁,弄得栾采晴一阵阵酥颤。
待得吴征发狠抽送,一下尽根到底撞在花心上。栾采晴如遭雷击,大颤着尖
叫一声。吴征接着发力抽送,栾采晴气息时断时续,娇喘奄奄,一双柔荑紧紧抓
着吴征环住她腰肢的手臂,仿佛捉着救命的稻草。
「姐姐,吃两口顺顺气呀?」祝雅瞳爬起身,与栾采晴娇躯交错,将垂荡的
奶儿悬在她唇上,自己则俯身一会与陆菲嫣「围猎」右乳,一会又与韩归雁携手
挑逗左乳。
祝雅瞳的豪乳悬垂,栾采晴一身欢快,情不自禁就张嘴衔入口中大力吸吮。
好像里面有吮之不尽的浆汁,可让自己润一润火烧火燎的胸腔。
二女交错的身姿风光明媚,再加上陆菲嫣与韩归雁,床笫之间春色满园。吴
征看得心火大燥,加力抽送。肉棒厮磨之间,双乳敏感阵阵,栾采晴从未受过这
样强烈的刺激,花汁流得前所未有之多,之急。吴征抽送间花径里发出噗噗滋滋
的闷响,仿佛幼儿戏水,玩得正欢。
「呜呜呜……」栾采晴上下两张小嘴贪婪无比,花径收束着捉拿肉棒,樱唇
又加力吸着绵软水弹的乳肉,直把祝雅瞳悬垂的奶儿吸得像只弯翘而起的桃尖。
随着身体快意的增加,还吸得越发落力。转眼又是数十抽,美妇腰肢一挺,娇躯
颤如弓弦,泄出一大汩花浆来。
吴征见她脱力,又和风细雨般缓缓抽送,抚慰她饱经蹂躏的花肉。栾采晴顺
过一口气,从晕晕乎乎中回过神来,樱唇一松,悬垂的奶儿弹跳着恢复原状,弹
性之佳,看得她不由一阵嫉妒。
论起来四女之间,栾采晴的确最是不耐战,在府里就算比玉笼烟也稍有不如。
三女相视着嘻嘻而笑,但又有些怜惜之意。以她的年岁,若不是少尝男女之情,
就算娇躯再怎么敏感,花径再怎么短浅,也不至于如此。
三女之中陆菲嫣最能体谅栾采晴之情,看她此时软绵绵的甚是娇弱,不由探
唇将如兰香气渡入她口中。看栾采晴急促的呼吸渐渐平抑,又见她一双玉腿还在
无法自控地发颤。丰腴的大腿内侧上水珠点点,遂又来到腿间,吻去残留的水珠。
刚经蹂躏的花肉泛红微肿,像只嘟起的委屈小嘴。下方一朵小雏菊涡旋如握,
紧紧收缩。陆菲嫣定睛看了看,确认无虞,奇道:「吴郎,你还没摘过么?」
「没有……」吴征心思正动,今夜无论哪一点都十分适合,正有意尝尝栾采
晴后庭的滋味。
栾采晴虽懒洋洋的连手指都不想动一动,话语却听在耳里,闻言紧张起来,
双腿一蹬放平,丰满的臀瓣将后庭娇花深深地藏了起来。
「还藏什么?那里的滋味可好啦,不信你问问雁儿方才舒不舒服。」祝雅瞳
漫不经心,像在自言自语。
栾采晴焦急万分,就算刚才看过了韩归雁的浪极求欢,祝雅瞳的乐极晕迷,
本能的害怕还是少不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那里更紧。」
本是情急智生找的借口,一出声便即懊悔。果然祝雅瞳火上浇油吃吃笑道:
「紧了的话,郎君不是更舒服,更要摘一摘啦……」
「祝雅瞳你……非要欺侮我……」
「分明叫你尝甜头,不识好人心。」祝雅瞳不由分说将栾采晴翻了过来,丰
臀娇娇地翘起。
栾采晴见躲不过去,终于不敢再犟嘴,求饶道:「别别别,刚才那样,我真
的受不住。」
吴征探采后庭,前方幽谷还被韩归雁夹攻,祝雅瞳都没能熬下来。自己如此
不耐战,着实承受不得。
「放心,谁会要折腾你,就美美地尝一尝滋味,有何不好?」韩归雁与陆菲
嫣一对视,道:「我们只会帮你,不会折腾你的。来,帮你调个最享受的姿势。」
二女一同钻入栾采晴身下,将娇颜埋在一双豪乳里。那对豪乳硕大如瓜,悬
垂着直贴床面,冰香软玉,韩归雁双手才能捧住一只,将敷面的豪乳移开探出头
来道:「你要是口渴呀,娘的水多,你可以吃一吃,免得胸口里火烧火燎,难受
得很。」
「你怎么那么多鬼主意。」祝雅瞳与栾采晴一同娇嗔出口,韩归雁一移豪乳,
又将俏脸藏了进去。
二女一同舔舐乳珠,麻酥酥的滋味甜美诱人。祝雅瞳嘴上虽说,却真的分开
双腿,一身雪白的娇躯,胯间藏着一小片乌黑隐秘,黑白交间,让玉胯分外诱人。
栾采晴赌气地不依,祝雅瞳也不介意,叉着双腿,饶有兴致地看着栾采晴。
栾采晴被摆出个羞人的姿势,原本被藏匿在深沟的菊蕾露出一线。凉飕飕的
夜风让小菊微凉,吞吐着热气的肉棒又烫得臀肤酥麻。吴征忽然一插,栾采晴惊
叫一声,以为这一下已破体而入,片刻后才发觉肉棒原是进入幽谷。
「别怕,不会乱来的。」吴征轻轻拍打着丰臀,像在安抚着婴孩,道:「先
润一润,没那么快的。」
「唔……」栾采晴撒娇似地嗔了一声,以吴征为人不会乱来,索性彻底放下
心来,感受幽谷里的炙烫,与双乳上两条小舌带来的酥麻滋味。
肉棒需要润滑,栾采晴粘腻的花汁最适合不过。蜜肉咬着棒身啃吻,将滑腻
腻的汁液一层层地包裹。后庭一根指头在绕着褶皱打转,冰凉更胜自家的冰肌。
陆菲嫣听栾采晴哼哼唧唧,娇声特异,情知吴征正在帮她润开洞口,一时心
奇,问道:「栾姐姐,郎君有没有帮你舔过?」
栾采晴心中略羞,陆菲嫣问的当然是后庭,这一处实在羞人本不好开口。但
看祝雅瞳目光温柔如水,促狭心起,道:「当然,第一夜就舔过了。可舒服了。」
果然祝雅瞳双眉微蹙,听得两人第一夜就做这般亲密禁忌的事情,嫉妒之心
是说什么都掩饰不住。
「还舔了好久……」栾采晴立刻变本加厉,要不是实在难以启齿,简直就想
绘声绘色地大说特说,让祝雅瞳嫉妒死才干休。
「你就爱嘴坏。」吴征在丰臀上响亮地拍了一记,白生生的臀儿泛起淡淡的
五指红印。
栾采晴放浪地扭了扭臀,道:「本来就是,我又没乱说,人家还没告诉你,
心里想要你多舔一舔呢。」
「好哇。」吴征抽出润透了的棒身,将龟菇抵在菊蕾之上挑拨,道:「这就
舔一舔。」
圆润膨勃的龟菇触感清晰,钝尖硬挺又带着弹性,火热的温度更是激得冰肌
发颤,栾采晴顿时不敢再说。祝雅瞳看她一脸凝重,银牙轻咬贝齿,似乎紧张万
分地等待被破体而入的一刻,当即反击,道:「舔的时候不疼,棒儿进去可疼着
呢,栾姐姐可得好生忍着。」
「你又气人家……」栾采晴本就紧张害怕,被祝雅瞳说得心都慌了。
「人家哪有气你,分明是提醒你。」祝雅瞳将栾采晴两鬓的发丝拨在耳后,
抚着她的顶门道:「不过也不一定,你不是说我连小屁洞都浪荡嘛,你呢?说不
定比我浪多了。」
「你哪止小屁洞浪,只要是你宝贝儿子,什么地方不浪了。这我可不敢和你
比。」
「口说无凭。征儿,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要说一声呀,别吓着你的好晴儿。」
栾采晴被吓得几乎哭出来,生怕吴征说一声准备好了。这事情哪是能说的?
越说越让人害怕担心。
「不急,不急。」
幸亏没好,栾采晴松了一大口气,可指头却已钻入菊蕾,滑腻腻的香膏随着
指腹的按揉,滑腻着菊瓣,也抚慰着美妇的不安。
「这样不疼吧?」
「还好,人家第一回,你要温柔点待人家。」栾采晴前所未有地楚楚可怜,
软声哀求。
「切,又不是你才有第一回,府里谁没有第一回?」祝雅瞳吃吃而笑,道:
「谁像你这样鬼哭神嚎的。」
「你……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栾采晴恨得牙痒痒,无奈之下,目光邪邪
一闪,道:「看你还能多嘴得出来。」
栾采晴想出来的办法简直匪夷所思,竟然朝祝雅瞳微分的花瓣吻去。这一下
心中含恨,一吻就牢牢吸住,吸吮得特别落力,朝着唇瓣上的肉珠猛吸。果然一
招得手,祝雅瞳咿呀一声,脑中一空,只能哼哼连声,再说不出讥讽嘲弄的话来。
吴征牙关咯咯一响,看她们姿势放浪淫靡着互相抚慰,美艳不可方物,肉龙
胀疼欲裂般难受。着实耐受不住,挺着龟菇轻轻抵在菊蕾上。
后庭娇花原本被吴征揉得放松舒畅,被热力一炙立刻旋转着缩紧。栾采晴口
不能言,但吴征并未突入,只在洞口处按揉,用身体告诉她即将发生的事。
栾采晴紧张了一阵,觉得被热力透体的滋味不坏,紧张的娇躯也渐渐放松,
呼吸悠长,菊蕾微舒,也用身体告诉吴征自己的感受。
龟菇轻轻一挺,未经人事的肉圈紧致严守着甬道,吴征力道也轻。褶皱被抚
平些许,但未能突入。栾采晴娇躯一抖,又平静下来,反馈无比之真实。
龟菇就在洞口处一挺一挺,让美妇紧张又放松,慢慢适应着难言的滋味。关
口未破,可紧致的洞口好像越来越娇软,像晨间的鲜花,迎着春露缓缓绽放。
吴征还是第一次如此不耐,栾采晴的后庭与众不同,龟菇顶在洞口竟然凉飕
飕的,好像龟菇都被冰雪凝固,必须大力抽送才能燃起温暖……每一下挺耸都以
极大的毅力克制,才能忍住一送到底的冲动。
他自感越来越难忍耐,身体不受控制地想往前深入。栾采晴紧紧收缩着后庭,
被他推得娇躯摇移,晃起臀浪微波。吴征一点点地加力,龟菇忽然毫无征兆破体
而入,那一瞬间好像力道恰巧打破了平衡点,美妇的后庭又异常地娇软。龟菇破
开菊蕾,被撑圆了将圆钝一口纳了大半颗进去。
「咝……」两口一同抽起冷气。
栾采晴是忽然而至的裂痛难当,原本撑着娇躯的手臂忙推着吴征的小腹,阻
止他继续前进。吴征则是没想到常人温热的洞穴,内里依然寒凉,打了个寒颤。
「呜呜呜……」栾采晴疼得嘤嘤啜泣,幽怨的哭声诉说情郎的负心薄幸。
「对不住……弄疼了么?」吴征从情欲中惊醒,这一下突得太快,见菊蕾翻
卷,不住地收缩,幸好没有受伤。
「疼……怎么……突然这样进来……」栾采晴如泣如诉,楚楚可怜,分明难
耐这根粗大,却又像要穴被拿住,半点无法反抗。
「不知道……」此刻虽疼,吴征知道不能乱动,否则真要弄伤。只能让菊蕾
紧咬着沟壑边缘,让栾采晴慢慢适应,双手来回抚摸着隆臀,让酥麻之意缓解她
的痛感。
「你就故意欺负人家……哼……唔……」臀瓣的酥麻之外,原本小口小口被
含吮的双乳一瞬间也快意大增。陆菲嫣与韩归雁察觉她的疼痛,动作加剧,大力
地舔舐乳尖。这样一来,栾采晴果然痛楚大减,原本的泣声里又带着浪哼哼。
「征儿从来不故意欺负人,肯定是太浪了,自己把棒儿吞进去,不要乱怪罪
人。」栾采晴吃痛,吮吸肉珠就停了下来,祝雅瞳缓过一口气,忙帮着辩驳。
「你就最偏心……」栾采晴被她说得气苦,知道现在这模样跟祝雅瞳辩驳只
有自己吃亏,把心一横,气呼呼道:「就浪,我不但小屁洞比你的浪,征儿插进
我这里,也比你的舒服。不然怎会忽然插进来,肯定是爽快得忍不住了。」
边说还要边做,栾采晴咬牙把心一横,丰臀后挺,主动将棒身纳了进去。
奇异的是,这一下痛感竟然减轻了许多,好像经历了龟菇最粗硕部分的蹂躏,
相对小上一围的棒身就没那么难熬。而且后庭被塞住感觉果然如想象的一样,满
胀无比,滋味与幽谷不同,另有一种快美。
肉棒尽根而入,吴征刚想让栾采晴喘一口气,没想到美妇发了狠,娇躯前后
摇移,自行吞吐着肉棒。总算还没自暴自弃,知道不可再让龟菇撑圆洞口,每每
卡住沟缝时就又返身将肉棒吞没。
「你别乱来呀,真要弄伤了。」祝雅瞳与她斗嘴归斗嘴,心中早把她当做家
人,弯下身抚着她的长发柔声道。
「你别管……让我吃一口……」栾采晴娇喘间好像胡言乱语,可祝雅瞳看她
神情,居然是快活得停不下来,又被韩归雁说中,胸口火烧火燎,急需一口花汁
沁润。
「哼……」祝雅瞳娇娇怯怯,仰身分开双腿,将湿漉漉的玉胯露了出来。栾
采晴迫不及待,大口大口地吸食。
还是第一回在栾采晴的身体里尽根到底,吴征见美妇摇得快美难言,也不客
气地大力抽送起来。棒身被紧箍的菊蕾咬住,畅快之意直透神魂。冰凉的气息更
萦绕棒身,带来前所未有的快意。
吴征狂乱抓揉着两瓣丰臀。插入时小腹撞击出响亮的啪啪声,更把丰臀的弧
线挤扁,无处安放的臀肉就从另一侧满溢而出,粗糙的掌心里满手都是肉感十足。
「嗯嗯……可以再用些力……」栾采晴被这股满胀的快感弄得几欲癫狂,连
着幽谷的两片柔脂都连同着一收一缩。密布的褶皱在插入时被抚平,感觉格外清
晰,肉棒尽根时毛发刮弄着此处,敏感得叫人浑身打颤,麻痒之难熬,只想快点
逃离。
可肉棒一旦抽出,便觉里头空落落的,更加难受。那肉棒深入体内,直让小
腹都一片暖融融的,抽送时搜肠刮肚,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娇躯摇移得像浪涛
里的小舟。一双豪乳就算被韩归雁与陆菲嫣大口地吃在嘴里,仍然摇摇晃晃地荡
着白艳艳的波涛。
吴征一次次地贯穿美妇的身体,汗如雨下,密密层层的嫩肉收缩咬紧,逼命
般催促着他。大开大合的抽送间,龟菇沟缝终于又撑圆了小洞口脱体而出,再深
深地大力进入。栾采晴不在呼疼,而是嘤嘤哀啼。吴征再无顾忌,顺畅地撑开菊
蕾,又再度突入,一圈紧窄的嫩肉也让他几欲疯狂。
丰臀被啪啪啪地狠命撞击,栾采晴分明觉得菊蕾比未破时收得还要更紧,可
每一轮抽送都被磨得越是酥痒无比,越是渴求,欲仙欲死,直至入骨。
「啊……好烫……」栾采晴忽然惊声娇啼,十指与祝雅瞳紧紧扣住,被几乎
入腹的阳精一浇,那极致的酥痒直入骨髓似地爆发出来。豪乳上还有两只小舌在
助长着欲火,丰满的臀瓣贴紧了男儿小腹死命地厮磨,肉花绽放,浆汁飞泄,栾
采晴大大地喝了一口甘露,上身一扬畅快淋漓地大声娇呼:「用力……用力……
都射到……肚子里来了……」
狂潮汹涌,忽然褪去,五人都好像脱了力,搂在一起垂死般喘息。
「快给你闷死啦。」还是陆菲嫣与韩归雁最先缓过来,她们二人可没受折腾,
只是方才的激烈让她们也觉喘不过气来。推开埋没了俏脸的豪乳,两人一同钻了
出来。
「唔……」栾采晴无力地撒了个娇,眼眸不抬,躺着一动不动,只露出个甜
笑。
「怕怕怕,都怕到笑了,看看你的浪样儿,以后还敢说别人。」
「我就喜欢……你管不着……等下还要再来……」
这一夜四人尽情欢愉,直到天色微明才兴尽。陆菲嫣,栾采晴与韩归雁各自
悄悄回到小院。等天明时家眷们起身,祝雅瞳梳洗描眉,盘起发髻做妇人装扮。
这样的妆容由来已久,但今日她才觉自己终究成了新妇。
家眷们见她目如春水,脉脉含情,桃羞杏让,各自相视而笑。但此事没人刻
意提起,就像当时栾采晴回到吴府一样,一切顺理成章,就当她是个嫁与吴征许
久的娘子,与往常并无不同。只是一个个的心中好奇,都想与祝雅瞳联袂同床一
回,看看她在床上的模样。
欢愉恨宵短,吴府的宁静甜蜜并没有持续太久。刚开了春,战火的硝烟气味
又在葬天江边弥漫,吴府众人整装待发,又将迈向战场。燕盛之间的争锋已到了
最关键的时候,或许突如其来的一战就将决定天下的归属……
第十二章、荆襄鏖兵战龙在野
三月,春播已完,万物在渐热的天气里茁壮生长。
与往年不同,葬天江以北不再独属燕国。十余座城邦改换了旗号,竖起明黄
色的盛字大旗。
近月来,燕国不甘心失败,数度攻击这些曾属于自己的州郡,意图重夺故土。
但璃山一战,损大将军丘元焕还拿不下凶手吴征,葬天江边又损兵折将,燕国军
心已乱,短时间更无力组织起庞大的军队。零零散散的进攻并不足以撼动盛国高
昂的士气,与坚固的城邦。
盛国朝堂之上,对燕国的做法嗤之以鼻。毫无规划的急于求成,不过是为了
挽回燕皇栾楚廷失却国土的颜面。这些徒劳的进攻在韩铁衣扎实的应对之下,一
一被化解徒劳无功,反而平白又被蚕食了许多。
春节前后对于燕盛两国都是难得的喘息之机。
燕国可以举国大贺,歌舞升平以掩盖近年来的节节败退。栾楚廷终于可以暂
时放下他的面子与尊严,在灯红酒绿中缓一口气。
盛国则在积极地筹措准备粮草兵马,兵锋直指燕国。泗上之地的花花世界,
富足的百姓,丰备的粮草,永远是华夏大地的根基之地。得之具立国之本,失之
则如断龙脉。
过了春节,燕国至关重要的大将军之位依然空缺。丘元焕竭力培养的接班人
蒯博延出山之后,能为有目共睹,本是不二之选。但丘元焕已死,蒯博延至今依
然顶着逢战不胜的耻辱。燕国里暗流涌动,这样的高位,谁人不想?哪家不觊?
三月末,盛国大军集结,趁着江潮未涨渡过葬天江,朝北部边境集结。
燕国虽乱,在此地也早已严阵以待。蒯博延未能如愿继承大将军之位,仍以
行徐州牧之职统领青,兖,徐兵马。他几度在韩铁衣与吴征手下吃亏,却没有人
敢小瞧于他。韩铁衣如临大敌,燕国的名门权贵私底下也认为蒯博延的确是燕国
如今最具大将之风的将才。
只是与盛国士气正旺,上下一心不同,燕国虽认可蒯博延之能,隐隐然都望
他再败一阵,从此在栾楚廷的龙椅前彻底失宠。
燕国荆州牧夏文成在南郡府邸里忧心忡忡。荆州下辖七郡之地,虎踞江北,
前任州牧在燕盛第一战中损兵折将,连失数城被革职之后,夏文成就接任了州牧。
「大人。」治中朱略递上一折,道:「州内粮草经多方筹措,还是不足。」
夏文成通览一遍,这样的结果全在他意料之内,摇了摇头道:「连年耽误春
耕,坐吃山空,焉能充足。京中有回信么?」
「暂无。京中……依属下看未必指望得上。」
「四处告急,我荆州这一回难以独善其身。」
「盛国囤兵意图攻略徐州,或许未必顾得上。」
「不可自欺欺人。」夏文成在案台上捶了一记,起身道:「盛军兵强马壮,
徐州已失三成疆土,如今自保尚且不暇,岂敢轻举妄动。我荆州去年丢了陵江,
盛军北望南郡,东顾夏口,形势极危。」
他想了想,道:「传令,调南阳军二万,携粮草协守夏口。」
「大人?」朱略吃了一惊,道:「南阳军为荆州根本,不可擅动啊。」
「夏口守不住,荆州转眼付之一炬。南阳……南阳就把性命交给豫州去吧。」
夏文成面上按捺不住的不忿,道:「值此危急存亡之际,朝堂还在争权夺利,计
算一族,一系的利益得失!我大燕百年国祚,看看将丧。若这些人还有良心……
唉,算了,算了。荆州若有失,我也无面目去见陛下。」
「豫州连徐州的事都不愿管,还会理睬我荆州么。」
「当然不会。」夏文成冷笑一声,道:「大厦将倾,于江边与盛军决一死战,
我心已定!盛军若得知动向奇袭南阳,豫州还敢放任不管,他也讨不了好!」
寿昌城内烽火煌煌,韩铁衣的中军大营暂设于此,不日就要开拔向北。与前
不同,历来神出鬼没的陷阵营早早从紫陵入驻寿昌,加入军伍行列之中。
陷阵营兵强马壮。盛国境内的武学门派,世家豪族里但凡出色的弟子群情汹
涌地加入。这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有可能立功的地方。就连当年在镇海城与
吴征并肩作战过,火虎堂的堂主冯昊远这样的高手都加入进来。韩铁衣甄选之后,
又给陷阵营补充了一千名高手,实力之强,足以傲视古往今来一切精兵!
陷阵营的将士们人人领到新的兵器,比起从前的使起来重量上稍有偏差,还
需适应,但锋锐坚韧不可同日而语。于是陷阵营里寒光烁烁,将士们抄着新兵刃
各自挥舞。
头几天还好,只是自演自练,拿着兵刃就像传家宝贝似的,除了自己谁都不
许碰一碰,有些连上试剑石上都舍不得。数日之后,一个个就心痒难搔,不仅试
剑石热闹起来,成天都是叮叮当当的声响。将士们互相之间武功相若,兵器种类
相近的,便约上真刀真枪的打一架。
不几日,吴府也倾巢而出,来到寿昌城。有了迭轻蝶一事在先,吴征更不敢
留人孤守府邸。
韩归雁去了中军议事,吴征便前往陷阵营。
将士们见了吴征,按捺不住都围了上来。大战在即,陷阵营一反常态地早早
入军,人人都想知道接下来的军令。
「大人,这回咱们去哪里啊?」
「还是偷袭,断粮道么?」
「大人我有一计,斩首蒯博延那个孽畜怎么样?」
「有没有混入长安,毕其功于一役这种事?」
五花八门,异想天开。吴征乐了,笑道:「这一回随大军行动,攻城掠地,
步步为营。」
燕盛两国数度苦战之后,攻守之势易型。眼下燕国疲弱无力,盛国兵强马壮,
已可堂堂之阵,正正之师夺取要地。陷阵营作为精兵中的精兵,再不需孤注一掷
地犯险,寻找一线胜机。但是对于陷阵营而言功用并无改变,哪里最艰难,陷阵
营就去哪里。
吴征点了点西方,道:「好像是那里,等小韩将军来了再下令。咱们陷阵营
两老带一新,遇强敌老军先上,新入营的伙计边看边学。不用担心,都有立功的
时候。我丑话说在前头,一个个都上点心,特别新入营的将士,都把军纪背熟了!
倪监军不跟你们嘻嘻哈哈,哪个敢乱了军纪犯事,别怪军法无情!还有什么心存
侥幸的,到时候找我求情,做梦呢!别害得我被倪监军一起揍一顿,回头我还得
寻你们晦气!至于旁的嘛,嘿嘿,区区在下不才,做个先锋!」
将士们哈哈大笑,又欣喜不已。吴征向来身先士卒,有他领头,将士们就有
主心骨。更有新入营的将士早对吴征,祝雅瞳,陆菲嫣三大绝顶高手的传说心驰
神往,能亲眼见到他们出手,此生无憾。
「于校尉,您说咱们大人做先锋,会让谁打头阵?」
「你……懂个屁啊小子。」于右峥在新加入的小军头上拍了一记,道:「除
非小韩将军另有布置,先锋军另做他用。吴大人嘴里先锋的意思,就是他打头阵,
枪杆上的那枚枪尖,锋中之锋!懂不懂?从前吴大人功力还在十一品,祝夫人,
陆夫人两位还会打头阵。吴大人神功大成以后,都是自己冲在最前!」
「啊……大人威武。」
「不然这一营的将士,为什么个个对大人五体投地。你不会以为就靠他那张
俊脸,佩服他敢娶陆仙子,敢纳柔教官?」
「嘿嘿,那也着实让人羡慕来着……」
四月初,盛国三路大军兵发燕国。北线与西北线威胁徐州诸郡,韩铁衣居中
坐镇。西线一带十万大军由韩归雁统领,奔赴陵江城。
在这座曾经浴血奋战击退燕军的郡城,韩归雁回忆良多,城门楼上的倩影至
今还刻在盛军将士们的记忆里。这一次韩铁衣拨来的军马,也都由当年死守陵江
的将士为骨干。
韩归雁在陵江城整军半月,提兵继续西进,沿途兵马如长龙,兵锋直指江夏,
宛城诸郡。
徐州一带大兵暂时不动,仅虚张声势用以牵制蒯博延。荆州一带是盛军运输
补给的要地之一,先取此地,三路兵马进可断徐州援兵,三路包抄。退亦可稳守
无虞,蚕食燕国国土。
「南郡,江夏,夏口。」韩归雁点着地图,道:「先取三郡之地,荆州再无
险可守,徐州一马平川!」
说起来容易,南郡幅员辽阔,城池坚固,江夏与夏口皆有重兵把守,燕国荆
州牧夏文成早已严阵以待。陷阵营诸将对视一眼,都在等着韩归雁下令。
「祝雅瞳!」
「在。」
「你领兵一万,多带粮秣,往西北取道出南郡,先占北口山道,若遇往南郡
援军就地截击!不可放一兵一卒过来。我调柔惜雪,冷月玦并陷阵营将士三百助
你成功。」
「领命。」
「陆菲嫣。」
「在。」
「你领兵三万,囤兵柴郡外江岸大营!叫夏口不得西顾!我调栾采晴,倪妙
筠并陷阵营将士五百助你,遇事相商,可围而不攻,万不可轻举妄动!」
「领命。」
「我领大军先取南郡。诸将在我帐下听令!」
分拨已毕,四万兵马自陵江城出,分断东西两路。有祝雅瞳与陆菲嫣压阵,
只消不与燕军主力大军正面决战,只行拖字诀,足以给南郡一战留出充足的时间
空间。
四月中,韩归雁与吴征领军出陵江,进逼南郡。荆州牧夏文成坚壁清野,将
南郡治下八城的兵马聚集在于阳,作塘,当江三城之中。三城互为犄角,于阳为
先,作塘与当江左右护翼。夏文成亲自坐镇于阳,迎击盛军。
韩归雁几乎兵不血刃,先取了陵江与于阳之间的枝阳与华县,以此两地囤积
物资。这两座城人口不多,城池也不高大坚固,韩归雁于是兵出于阳城南三十里,
左右各立三座营寨。一面断开于阳偷袭盛军后方重地枝阳与华县的可能,一面又
像只张开的钳子,威慑于阳。
吴征与韩归雁领着十余名陷阵营将校,乘马绕着于阳转了圈。这座城池本就
高大坚固,夏文成更是精心经营,看上去就像铁板一块,无从下手。看城墙上燕
军精神饱满,军心士气正旺。绕城时还与城头上巡视的夏文成打了个照面,夏文
成也不惧吴征的神功,韩归雁的威名,就在女墙边居高临下地俯视。
「军士不少,荆州的布置当是放弃了前方,放空了后方,兵将都集中来了这
一线。」韩归雁举着鞭捎遥指于阳城头,道:「江夏,夏口的守备状况估计也差
不多。」
「我们想拖,他们也想拖。」吴征看于阳城门吊桥高高吊起,护城河波涛涌
动,道:「按栾军师的猜想,夏文成行事稳重。我军大部都在徐州,荆州一地只
要能拖住我们就算大功一件,这般布置倒在意料之内。想他们出城决战,我看有
些难。」
「攻城,你上的去么?」
「我?上去当然没问题。」吴征看了看十余丈高的城墙,又摇摇头道:「但
是其他人就难了,死伤会很惨重,我不建议死令强攻。」
「正合我意。」韩归雁拨转马头,道:「先打一阵看看,攻城不急。」
三日之后,盛军排开大阵,三队重甲兵列前,两队轻骑在侧翼押阵。号角阵
阵,鼓声喧天,盛军齐声鼓噪,兵临于阳南城门下。
于阳严阵以待,只在城头坚守,夏文成亲自押阵,城墙上亦是刀枪映日。
韩归雁轻磕马腹,匹马上前。先前的坐骑雪花青骢马在徐州一役阵亡,此时
她乘的是一匹通体如墨的踏雪乌骓。手中烂银鞭,身上雪花甲,黑与银一衬,正
是执掌生杀大权的肃杀威风!
「夏牧守。」
夏文成高坐城楼,闻言现身在女墙边,高声道:「贼将安敢犯我大燕国土!」
「道不同不相为谋。夏牧守可敢出城一战?」
「呸!韩归雁,你携兵威,妄想诱我出城?我大燕儿郎杀得北地黑胡遁逃千
里,何惧过外敌!尔若有胆,便来攻城!且让我看看韩家剩余的宵小究竟有几分
本事。」夏文成大声鼓动之下,燕军亦鸣响战鼓,欢呼阵阵。
韩归雁也不答话,从挂钩上取出强弓利箭,藕臂蕴着无尽的力道拉开弓弦。
夏文成心惊肉跳,但在两军阵前绝不可露怯,仍然站在女墙边纹丝不动。身旁的
护卫见状,忙举大盾要合拢在夏文成身前防护。——韩归雁的弓术天下无双,陵
江城一战三箭射败蒯博延,燕军人人皆知。
「砰。」
弓弦颤动,利箭破空。吴征眉头跳了跳,韩归雁这一箭并未拉满了弦,利箭
飞出的劲道也远不如她全力施为的疾劲。
利箭在大盾举起时射出,大盾尚未合拢已飘飘悠悠地飞向城头。但夏文成一
瞬间觉得被死意笼罩,冷汗浃背时,狼牙箭画了个弧线,掉头栽下,落在城墙中
部。
韩归雁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调转马头。盛军重甲如波浪分开放主将入内后
再度合拢,缓缓前行,在韩归雁射箭之处站定。两千余名重甲齐齐将半人高的大
盾顿在地面,尘土飞扬间发出轰然大响。
燕军惊疑,看这架势不像要攻城的样子,但是劳师动众,岂有照个面就鸣金
收兵的道理。
果然盛兵后军骚动,十余架以圆木搭成三叉支架状的大车被缓缓推了出来,
置于重甲后方。
「箭射不过来。」韩归雁回到中军,向吴征低声道:「看看湘儿姐姐的投石
车有多大功用!」
一名身强力壮的盛军士兵将大石抱在投石车尾的碗勺上,这样的大石看上去
足有四五十斤重。每辆投石车长长的前臂下都有拽手三十人,正拔河决战时一般
牢牢拉住绳索,只待一声令下。
夏文成虽未见过这样恐怖的机关,但是一眼明了功用所在。他撑在女墙边的
手瑟瑟颤抖,心知这样的东西现身,或许就是整个荆州的末日。
「发!」瞿羽湘从未像今日这样意气风发,她一声令下,拽手们大声呼喝着
拼力拉动拽绳,投石车前后杆之间的机簧嘎嘎作响,后杆猛翘,呼地一声将大石
抛了出去!
十余块飞起的大石带着沉闷的风声,向于阳城砸去。有些力道大了,直接掠
过外城,落入内城,有些力道稍轻,没能飞上城头就下落,砸在城墙上。只有两
枚力道恰当,正落在城头。
惨呼与轰然之声顿起!城头上数名燕军躲避不及,凌空砸下的大石非人力所
能抵挡,被砸得血肉模糊,肢体不全。砸在城墙上的,则将两丈厚的城墙砸出个
大坑,看得人心胆俱裂。燕军更是面面相觑,若是石料充足,连珠价地发射出来,
岂不是要将于阳填平?
只一轮,夏文成就知道不能任由盛军为所欲为下去,当即传令早早在东西北
三门待命的燕军出城迎敌!
军情飞传,投石车又发射了两轮,韩归雁便命车阵退后,重甲,长枪,轻骑,
弓手依次列阵。
于阳城内东西二门先飞也似的奔出两只骑军,皆长枪长弓,马蹄如雷,烟尘
滚滚。城墙上号旗挥动,两只骑军并不冲阵,只在东西两侧的城墙游动,先按住
了阵脚。
韩归雁抬头看了看城墙。燕国虽是疲弱了许多,但守将之谨慎,军纪之严明,
仍然不可小觑。这两只骑军并不冲动,只在城墙弓手的翼护之下。盛军若以野战
之策,先得再漫天箭雨中倒下一大片。若以攻城之法进军,那燕国骑兵又会重创
攻城部队。
但现在的吴府与陷阵营早已不是当年,韩归雁手底下兵强马壮,猛将如云,
她见状对吴征道:「该你了!带上你的兄弟们去杀杀燕军的锐气!」
「得令。」
吴征一勒缰绳就要出战,韩归雁又拉住他,低声道:「夫君,此战只挫燕兵
士气军心,万勿孤身陷敌,鲁莽贪功!」
「我知道,放心。」吴征笑了笑,挥手招呼于右峥与墨雨新道:「我独自上
城墙干扰他们的弓手,你们眼睛放亮些,找机会收拾那两队轻骑。」
盛军大阵又如波浪般分开,一人单骑而出!
枣红色的马儿雄骏,马上的骑士一手持盾,斜背宝剑,屈膝半蹲骑姿如虎,
两军均看得呆了。马蹄纷飞,离于阳城约莫一箭之地,马上骑士飞身而起,施展
轻功势逾奔马,卷着烟尘向于阳城扑去。
「放箭!放箭!」夏文成看清吴征出阵,知道他武功绝顶,不敢叫他靠近,
急令弓手放箭。
箭如飞蝗,于阳守军的弓手久经训练,对付像吴征这样轻功卓绝难以瞄准的,
三十余箭配合默契,分射他四面八方。
吴征锐目一扫,足下点地一个前冲,举盾挡开六枝羽箭,其余尽数落了空。
他奔行之疾丝毫不减,不过三轮箭雨,几个起落之间就奔到城墙下。
倾斜的城墙望上去就像巍峨的高山,吴征纵身而起,反手拔出宝剑平平地向
城墙一插。噗地一声闷响,宝剑如插嫩腐,此时箭雨又来,吴征借力又起,一轮
箭雨悉数落空。
夏文成见吴征两个纵跃便跨上近半的城墙,射去的箭雨不是被他寻如雷电般
躲开,就是举盾剥去。荆州牧面容紧绷,知道想拦阻吴征事不可为。而一旦吴征
登城,女墙边的弓手在他眼里就像老弱妇孺,尽可屠戮。
无奈之下,夏文成下令弓手退后,一群重甲刀手顶在女墙边,身后则是手持
丈二长枪的枪兵。
城头守备严密,吴征避开最后一轮箭雨,在离着城头丈余之处暂停攀登。片
刻后施展壁虎游墙功,贴着城墙左右游动,寻找战机。
壁虎游墙功不算多高明的功夫,只消内力稍有所成便可修习,陷阵营里人人
都会。可吴征这一施展,就像城墙上疾奔的羚羊,如履平地,哪里防御松垮,他
一瞬间就能出现在那里。陷阵营中新入营的将士看吴征如入无人之境,热血沸腾,
人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燕军看吴征不敢登城,心下稍定,持稳了盾牌与长枪,严阵以待。
两边一时陷入僵局,于右峥与墨雨新打了个激灵,齐齐回头向韩归雁望去。
只见女将正朝他们怒目而视,怪他们见机太晚。两人吓了一跳,急忙招呼麾下陷
阵营将士,提马当先抢出。
陷阵营一动,吴征停在城墙上稍以打量,反身向夏文成扑去!荆州牧左右护
卫如临大敌,明晃晃的刀枪齐指城墙边,将州牧大人里外数层团团围住。
吴征粘在城墙边,一出手便见血光。但见他的宝剑锐不可当,所到之处衣甲
平过,血如泉涌,连带着刀枪剑戟都被削断。但州牧身边守卫严密,吴征连杀十
余人,几番冲突,始终突不入。
夏文成见自己这一方挡住了吴征,急令两翼弓手再临女墙,准备射击陷阵营。
吴征反应极快,哈哈大笑着一个翻身纵跃,向陷阵营突击的方位奔去。
那边厢弓手刚刚探出头来,见吴征鬼魅般的身形趋近,大呼小叫之下与重甲
刀兵换位不及,登时又被吴征杀了四五人。陷阵营将士借此良机一拥而上杀向城
墙边,将士们有些骑马,有些步行,脚程都是极快。
夏文成一眼就判定城下的是陷阵营,片刻犹豫要不要下令骑军迎敌。——夷
丘之战中,陷阵营徒步抢夺马匹,让燕骑损失惨重,夏文成早有耳闻。
只这片刻,陷阵营将士已逼近城下,看着有二千之众。这些将士训练有素,
骑马的左右翼卫,对燕军骑兵虎视眈眈,步行的轻功高明者也不客气地徒手向城
墙攀登。他们当然比不得吴征动如脱兔,但是手脚并用,竟不比爬云梯来得慢。
夏文成把心一横,下令骑军上前截击,又令远离吴征的城墙处弓手放箭射击。
吴征孤身一人,在百丈宽的城墙上无论如何照料不过来。攀登城墙的将士们
虽都带着盾牌护身,在箭雨中仍频频遇险。左右两只燕骑正在提速,包抄陷阵营。
于右峥与墨雨新回头看去,只见中军大旗招展,韩归雁新的将令已达。两人
大声呼喝,攀登城墙的将士立刻飘身下地,随着二人一同向西杀去。吴征在城墙
上如影随形,一路驱赶弓手,翼护陷阵营前进。
东边的燕骑紧紧追赶,陷阵营只做不知,迎头朝西边的燕骑冲杀。两拨骏马
眼看着要迎头撞在一处,于右峥令旗一挥,马上的骑士纷纷施展轻功下马,只让
骏马朝燕骑撞去。将士们借着骏马冲锋,自身迅速结阵,从侧翼杀向燕骑。
其势如虎,其灵如鼠。燕骑何曾见过这样强大的军旅?一时间前锋与骏马相
撞,马儿的悲嘶与人的惨呼大作,人仰马翻,乱做一团。
正竭力躲避冲来的马群,燕骑又见这帮武林高手们各显神通。有些凌空飞跃,
一脚将燕军骑士踹下马去,被身后奔腾的马群踏做肉泥。有些侧身让过劈来的长
刀,轻舒猿臂拽住缰绳飞身而起翻在骑士身后,轻易取下一条性命。
吴征目的已达,他武功再高,一人之力也杀不尽城头守军。见陷阵营已然与
燕军交手,便一个倒栽葱从城头跃下。将近地面时双足在墙面上发力一蹬,身体
几乎贴着地面斜斜飞出。
「鹰扬蛇窜……」林锦儿又见到这招昆仑武学,喃喃念道。那是吴征自幼在
青云崖上苦练轻功,每每从山壁上跃下时惯用的招式,自他幼时就练得熟极而流。
当年的孩童今日威风八面,无人可挡。燕骑将领正大急,两军混战一团,城
头的弓手也不敢再放箭,他大声呼喝正欲重整队列,就听燕兵轩然大哗着喝骂提
醒。
吴征伏低了身体,像只全力奔驰的猎豹忽然飞身而起,让开射来的两箭,燕
骑将令头上一黑,就见吴征正向他扑来。
他久历生死,武功也不俗,见吴征飞在半空身无凭依,压低身形反手抽出长
刀朝吴征双腿砍去。吴征若无其事,甚至朝燕骑将领笑了笑,道:「还不错。」
言罢单手捉住刀背,燕将立感一股大力袭来,长刀入肉生根,几乎脱手飞去。
忙运力把住刀身时,吴征踏着刀杆,回手一剑削断护卫刺来的长枪,顺着刀杆走
向燕将。
那燕将眼见天壤之别,发狠撒手撤刀,弃马,飞扑向吴征将他拦腰抱紧,竟
要和吴征一起摔向地面,被身后的骏马踏成肉泥,同归于尽。
哪知刚刚着地,后心要穴已被吴征拿住,虎躯无力。身上一轻,腾云驾雾般
又回到马上。
吴征顺手拍住他身上穴道,远远丢出。陷阵营在侧翼的将士立刻将他五花大
绑,分了一人押送回阵。
武功高手杀入骑军,就如虎入羊群,顷刻间这只八百人的骑军就伤亡近百,
燕军自东杀来的骑军见状面面相觑。
燕将并无临阵退缩之意,但两军混战一团,盛军陷阵营高手们矫若灵猿,他
手下虽也有八百骑之众,却无从下手。
燕骑见失了主将,在阵尾压阵的副将立刻接替了指挥之职,大声呼喝着令燕
骑往来冲突。轻骑原本转折灵动,但比起这些进退自如,动如脱兔的武功高手立
刻显得笨拙无比。想要策马转弯,总被高手们一个转折就让了开去。燕将更不敢
将骑军一字展开地冲锋,若是如此,高手们施展轻功高飞跃过,背心就全在他们
拿捏之下。
那燕将见败势已现,无可挽回,回头向城楼望去,打了个手势。只见夏文成
缓缓而凝重地点了点头,燕将拱手拜别,旗号一变,剩余的五百余骑不再管陷阵
营高手,只顷刻间就列成一个方阵,猛鞭骏马,朝盛军大阵冲去!
「尚有将士肯效死命,还是不可小觑!」韩归雁见状,高举玉臂握了下拳,
旗号招展,重甲与举盾之上伸出森森然的长枪如林……两翼的轻骑也展开阵型,
马蹄不安地踏动,准备包抄。
陷阵营的将士们在混战中纷纷脱离燕军骑阵,只在侧翼继续杀伤燕军。吴征
留在阵尾亲自断后,令东面的燕骑军不敢擅动。
燕骑义无反顾地冲入盛军大阵,人仰马翻,被枪林撕成碎片!
前后一个时辰,八百骑军覆灭,盛军高奏得胜鼓收兵回营。当晚大犒三军,
大营里欢呼阵阵,尤其陷阵营将士最是兴奋。许多刚入营不久的新丁首上战场便
立大功,喝得酩酊大醉,而老将士们则浅尝几口,默默地接替防卫大营的重任。
中军帐里则没有被一场胜利冲昏了头脑。韩归雁调整布防,下达将令之后,
又在于阳城防图上写写画画,将今日观阵所得添加标注。到了大半夜,一张新的
于阳布防图重新绘制完毕。
野战虽胜,在意料之内。盛军大营里还有陷阵营高手两千人,燕军敢出城必
然是个落败的结局,难的是城池如何攻破。韩归雁不仅要拿下南郡,还要留有足
够的战力北上徐州。
吴征与顾盼掀开帐帘进入,他们刚刚探视完伤兵,道:「今日阵亡一百八十
三人,伤三百二十七人,大部分轻伤。」
「那就好。」韩归雁头眼不抬,道:「今日重挫荆州军锐气,我看他们是不
会再出来了。」
「城池不好攻。」吴征今日登上城墙,看着举重若轻,实则他心里清楚时时
刻刻都是危如累卵,还有几回险过剃头。
「燕国军心未散就是硬仗,栾楚廷借着祖辈余荫,到今时今日还有忠心耿耿
的将士,算他运气好。」韩归雁点了点地图,道:「怎生想个办法,迫夏文成出
来。」
盛军分走了四万兵马,韩归雁手头只余六万,与南郡三城里驻守的士兵相当。
就算不管作塘,当江,这些兵力围攻于阳城大有不足。韩归雁当然可以动用陷阵
营强攻,但是陷阵营将士都是吴征的宝贝疙瘩,培养更是不易。不像普通兵员随
时可以招募,这些高手可是损一个就少一个。强行攻城折损大半,今后怎生报霍
永宁的深仇大恨?
「要不我们往作塘,当江走一遭看看?」
「已经遣庄东,齐雪峰去了。」韩归雁早已布置,道:「我知道你怎么想。
我们弃于阳不顾,佯攻作塘,当江,诱于阳守军出城救援。这两座城相比于阳的
守备要少一些,还是不好攻。我更担心夏文成若是孤注一掷,三城兵马倾巢而出,
我们就陷入三城合围之中,损伤绝不会小。说不定还要败阵,到时候局面无可收
拾。」
陷阵营今日大胜,前提是燕骑数量相当,陷阵营凭着高明的武功轻易取胜。
但是数万人的大混战,陷阵营一样要苦苦挣扎,能发挥的作用就要小得多。这支
精兵,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最关键的地方。
「夏文成有这个胆子么?」
「我观他今日用兵得法,军纪严明,且很果决。这人成名多年,没点本事也
当不得荆州牧,若有战机他不会不敢。」
「用发石机逼他出城呢?」
「若不是为了先胜一阵振奋士气,发石机今日我不会用。」韩归雁道:「其
实不是没有办法应对,于阳城里一定连夜在制造高台,届时我们用发石机,他们
就会在高台上射杀拽手。暂时不宜。」
女将盘算了片刻,道:「还是要耐心,不可急于求成。祝夫人和陆姐姐在外,
这里是孤城一片,我们先围他一两月,军心士气这种东西,变化无常,总会有机
会的!」[/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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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nglin08 2025-1-27 02:18
[font=宋体] 第十三章、兵无常形奇兵于猎
葬天江蜿蜒万里,自西向东横贯华夏大地入海,养育着这片富饶而沧桑的土
地。
汉江发源于关中一带,奔流离开八百里秦岭,自北而南汇入葬天江中游。离
开长安,在荆州一地的百姓们称这条河流为夏水。两河流域边地势平坦,沃野千
里,交汇之处更是通商的绝佳口岸。于是前朝皇帝发现了这块风水宝地,夏口城
就建在夏水与葬天江边,扼守两江。
连天的烽火,这座古老,繁荣而文化灿烂的城邦同样无可避免。夏口,如同
荆州的门户,占据天险,进可攻,退可守。荆州牧夏文成在兵力捉襟见肘,粮草
供应不济时,依然囤重兵五万,拨付足以支撑一年的粮草于夏口。这一处的重要,
可见一斑。
夏口守军在陆菲嫣领军抵达前就加强了江边守备。汉江两岸与葬天江渡口都
驻扎了兵力,栾采晴当日定下计策,趁夜以陷阵营五百将士为前锋,强攻葬天江
至汉江西岸渡口。夏口军似乎并无死战的决心,只想守稳夏口城。两处渡口八千
的驻军挡不住火力全开的陷阵营,血战一夜,伤亡二千余就退回夏口城。
考量地形之后,栾采晴认为背水结营。这里地势不好,且盛军远来疲乏,又
厮杀了一场,更需休整,此时不宜将自己置身险地。于是三万盛军在夏水以西扎
营,是夜夏口军又将夏水东渡口占了回去,两军隔江相望。兵力的差距,陆菲嫣
无力下达强行攻城的将令。但她的任务,是牢牢盯死夏口守军,绝不放一兵一卒
往南郡去。
「宿星辰,这人本事大不到哪里去,就是狡猾得很。」栾采晴对燕军将领了
如指掌,道:「我们在这里看住他,他也没想和我们死战,只想守夏口城。」
「何以见得?」
「这人性子本来就谨慎,说胆小都不为过。你们懂得吧?越狡猾的人就越胆
小!」栾采晴如数家珍,道:「燕军疲弱,这等人只会想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他乖乖守着夏口,除非有个什么上峰之令,让他照令执行,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
二净。否则,他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顺道拖着我们,哪怕最后夏口丢了,只要
丢得比南郡晚,照样罚不着他。」
陆菲嫣,倪妙筠与众将士一同笑了起来。这种人不是没见过,世上多得很。
这种事更不消说,自家有时也泛类似的心思。
「所以我们来个虚张声势?留着点兵马在这里吓唬他,悄悄搬兵回去攻南郡?」
「哎呀,说了他这人狡猾,没那么容易骗过。想要骗过他,就要先彻底吓破
他的胆子。」栾采晴举目一扫,目光又略见黯淡下来。
「哦?军师可有计策了?」
「暂时没有。」栾采晴双手一摊,见众人都露出个「嗨」的神情,又道:「
办法有很多,眼下没有合适的,得休整过后再行定夺。」
「嗯,栾军师所言极是。」陆菲嫣安抚众将道:「此一回大战将锚定乾坤,
荆州,徐州,每一处都不可出错,切忌心急。」
是夜,江边起了大雾,夏口军仗着地形精熟,趁黑发动夜袭。盛军防御严密,
及时接战,两边在大雾中俱有些乱。不知燕军有多少,只见箭如飞蝗,栾采晴下
令稳守大营暂不出击,只以弓箭反击。交战半夜各自罢兵。
这下盛军彻底明白对手不是易于之辈,均收起轻视之心,更佩服栾采晴算无
遗策。
若大营设在东岸,盛军背水为阵退无可退,只得出兵反击。大雾中目不能视
物,伤亡必定惨重。而宿星辰的狡猾也可见一斑,但有战机,他一样会出兵试探。
这样的事情,今夜有一次,日后就一样会有。若盛军虚设营寨调兵向西,光从两
边射出的箭枝就可大致判断军士数量,瞒不过他。
南郡与夏口两处盛军每日互相报信,得知两处都暂入僵局,均有忧心暗藏。
此后夏口一地几度试探接战,互相都没讨得太多便宜。倒是春末时节,两江
交汇之地三不五时就起大雾,这一回更是一连三日不散,燕盛两军均罢兵不战。
「这样下去,拖着夏口军不成问题。就是雁儿那边咱们顾不上了。」陆菲嫣
深信韩归雁之能,她既然布置拖住夏口,只要能办到这一点,剩下倒不用操心。
「世易时移,雁儿也未必想到这里的状况。」栾采晴连着多日下令不断,一
直没能好好歇息,双目都泛起血丝,她在地图上重重拍了拍,向陆菲嫣与倪妙筠
道:「你们来下决断,夏口城,我们要不要?」
陆菲嫣与倪妙筠一齐吃了一惊,全没想到忽然之间,栾采晴竟在心中筹划夺
取夏口城。
「若有良机,当然要得!」陆菲嫣与倪妙筠对视一眼,瞬间都下定决心。
「不但能得,而且若我所料不错,还是唾手可得!」栾采晴指着地图上蜿蜒
如龙的夏水,道:「江边连日大雾弥漫,水气如此之重,不日就有连场暴雨。汉
江自古以来都是鱼米之乡,水患也从没断过。夏口城建在江边,咱们掘断江堤,
放水淹没夏口,城中必定一团大乱,待大水退去了攻城,岂不是唾手可得?」
「就这么办!」
这么做原本有伤天和,但吴府中人早明白乱世之中,多乱一日就有更多伤天
和的事情发生,乱麻需用快刀的道理。慈不掌兵,有些事情是非难断,唯需取舍。
于阳城下,韩归雁战一日,歇三日。夏文成第一战吃了大亏,手下轻骑折损
近半,从此之后稳守城池不再出战。于阳城头架起连排的高台,弓手登高之后射
程更远。
韩归雁则命重甲兵举盾架起一道天桥,遮护下方的投石车拽手,发石攻击城
墙。一方面消耗于阳城内的箭矢,另一方面眼看坚固的城池也渐渐地百孔千疮。
可惜的是南郡地势平坦,多为泥土,石料采集困难。否则光用投石车没日没夜地
砸,迟早也把于阳砸塌。
其后连着半月的雨天,雨势虽不算太大,但是淅淅沥沥地不停歇。道路泥泞
不堪,多处积水,盛军移兵高处驻扎,暂止刀兵。
南郡与夏口虽占优势,进展不算顺畅,唯一的好消息来自祝雅瞳。
北口山道乃秦川至南郡的咽喉,山道狭窄崎岖难行。祝雅瞳依山扎寨,恰似
扼住咽喉。燕军派遣来支援南郡的部队实在不多,可见兵力上捉襟见肘。
第一拨支援被祝雅瞳轻松打退,若不是来将机灵,一见祝雅瞳立刻后退,且
各类军资远远地落在后面,令盛军抢夺不及,损失还要更惨重些。祝雅瞳也暗道
可惜,她不太擅长指挥军伍作战,这一战本该放过打头阵的燕军,待大部队与军
资到来后再动手……
不过对大局并无影响,韩归雁原本就是命她不许放一兵一卒过去。自祝雅瞳
坐镇此地,燕军前后试探着来了五拨人马,也装模作样地冲击了几回盛军军阵。
发现打不动,掉头就原路返回。看这样子,先保存自己的军伍军资为先,至于南
郡不南郡,自求多福吧。
就算朝堂上争执起来,也是一句「祝雅瞳领军占据地利,久攻不下,损伤过
半,不得不撤军。」若有人不服气,那不妨去和祝雅瞳交交手,看看谁的能耐更
大些。
西路稳若泰山,也给韩归雁吃下一颗定心丸。但是东路一连数日没有消息再
传来,听闻夏水一带暴雨连连,已经出不来人。暴雨必伴雷鸣电闪,扑天雕也不
敢飞。
又过了十余日,雨水已歇,烈日高照。在夏口战场的「气冲霄汉」柳鹏程忽
然跌跌撞撞地高举令旗冲进大营,高喊着要见韩归雁。
进了大帐,柳鹏程不及喘一口气,喝一口水,贴肉取出火漆密封的信件,道
:「韩将军,陆仙子与栾军师,倪监军已攻破夏口城。夏水暴涨,栾军师定计掘
开堤防,水灌夏口,燕军大乱。陆仙子率先杀入城中斩关落锁,将士们一鼓作气,
夏口守军大败。五万军此前在洪水中已折损近半,又有近半归降,仅夏口太守宿
星辰带少量残部弃城溃逃。栾军师下令不追,柴郡来军接守夏口,栾军师言兵贵
神速,夏口失守一事南郡尚未知悉。陆仙子正率军火速赶来南郡,约莫八日之后
抵达,沿途遍撒猎鹰,截击南阳往南郡的信使,先遣属下前来报信!」
「好!」韩归雁重重一握粉拳,道:「传我将令,升帐!」
诸将罗列,韩归雁已看到夺取南郡的希望,将略在胸,已智珠在握。
「于右峥!」
「在。」
「明日率军攻城,一日两战,许败不许胜!」
「得令。」
「吴征。」
「在。」
「分兵一万,要什么人你挑,我再遣林锦儿助你。四日后趁夜出发,星夜赶
往作塘,先立营寨!如若燕军来攻,务须稳守营寨不可贪功。如燕军龟缩不出,
稳固营寨后即起攻城,一样许败不许胜!待祝雅瞳引军来援,两军汇齐再攻作塘!
仍然许败不许胜。务须担心,我这里自有安排接应。」
「得令。」
「墨雨新。」
「在。」
「你去传令祝雅瞳悄悄回军,切记,不可一次撤退,需每夜减兵,分批渐次
而行!七日之后午间务必赶到作塘,协同吴征进攻作塘。」
「得令。」
「邱万里。」
「在。」
「你携我密信立刻去见陆菲嫣,依令行事。」
「得令。」
分拨已毕,诸军各做差遣。吴征身上压力甚重,不仅要孤军深入攻打作塘坚
城,不允许拿下,还要尽量减少损失。说不得,只有他自己场场亲自上阵,才能
压住阵势不乱。吴征点了七百名陷阵营高手,又调骑军一千。其后韩归雁日日向
他面授机宜,吴征用心记忆,还用提笔一一记了下来。
「第一回当大将独自领军野战,感觉怎么样?」
「什么事都要有第一回嘛。」吴征轻松地笑了笑,拍了拍胸口藏好的应对策
略,道:「跟着你们学了那么久,大兵团我弄不来,万余军马还是可以的。放心,
我亲自做先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你别瞎逞能。」韩归雁白了他一眼,道:「坚持两日,我就来。」
「别说战场两日。」吴征凑在韩归雁耳边道:「就算在你床上七日,我也坚
持得下来。」
「去。」韩归雁脸上火烧,在他腰际拧了一下,道:「专心作战,别想有的
没的。」
「韩将军放心,吴某在作塘恭候大驾!」
于阳城之战已打了四日,两军各有伤亡。吴征每日都会参与,进攻于阳城头,
于他而言就像之后将在作塘攻防的预演。
连战三日,盛军疲惫不堪,第四日终于停战。燕军原本以逸待劳,居高临下,
近日来交战占了些便宜,见盛军停手,夏文成下令严加戒备,并没昏了头出城与
盛军野战。
是夜盛军一万人趁着黑夜离开大营,兜了个大圈子向北进发,要在第二日夜
间赶到作塘城。
盛军围攻于阳,作塘一带先前只布置了些哨探。而燕军固守作塘,城外星星
点点撒开多个小军营。
虽有陷阵营高手充当斥候之职在前方开路,吴征的一万军还是天一亮就暴露
了行踪,消息很快传到作塘与于阳。作塘守将秋弘扬听闻来军只一万,很是犹豫。
作塘里有守军三万,兵力三倍之多,守城绰绰有余,出城野战半点不惧。
是守,还是攻出去吃掉这支盛军,秋弘扬一时两难。踌躇了半日,终于下定
决心!
吴征逼近作塘时已是傍晚,一日马不停蹄的奔波,人困马乏。离作塘五十里
之外,前方哨探来报,作塘城池外的军营合兵一处,城内还有大批军士出城正在
整军列阵。
吴征急令就地结寨。燕将秋弘扬果如韩归雁所料,不会怯懦地死守作塘,也
不会被他吴征的威名吓破胆子,会仗着兵力出城野战。韩归雁千叮咛万嘱咐要先
立稳寨栅,正是安身之本。
块垒,鹿角,盛军知道即将有一场硬仗,人人动手,迅速搭起一座简易的大
营。两个时辰之后夜色已黑,就听远处鼓角连连,脚步声响彻天际,似连大地都
在震颤。
「就位!」
军令已下,盛军将士胡乱塞了几口干粮,分批据守四面营寨。齐雪峰与庄东
很快探查完毕,回报道:「大人,燕军约莫二万之数,离此地十里,看阵势要四
面围攻!」
「要趁我们立足不稳,打个措手不及。」远处的燕军火把通明,照得那一片
天地犹如白昼。又像数十条蜿蜒的火龙,正席卷而来。吴征遥遥凝望,道:「传
我军令,闭了寨门,偃旗息鼓,篝火不许点燃,只许持少量火把!」
盛军大营刚刚立起,护营的壕沟只挖了一小段,更没时间埋下顶墙陷阱。能
凭依的只有营垒与鹿角,还有仓促搭起的简易高台。至于易燃的营帐,压根就没
有立起,其余军资粮草都集中在大营中央。
燕军步步紧逼,半个时辰后已能看见举着通明火光的军士。火把照耀着寒森
森的刀枪剑戟,一片肃杀。
「熄火。」吴征一声令下,盛军大营里寥寥无几的火把也全数熄灭,被笼罩
在一团黑暗里。吴征登上营中高台,居高临下,反将火把通明的燕军阵势看得清
清楚楚,道:「传令将校,不许乱放箭,待敌军靠近了再射!」
吴征见北寨外面囤积了大量燕兵,知道这里会是主攻的方向,遂带着庄东宇
齐雪峰跃下中军高台,前往北寨。
「征儿。」林锦儿身披轻甲跟了上来。
「师娘?」吴征疑惑,他原本安排林锦儿坐镇中军,掌管三千备用军,以应
不时之需,见状道:「中军怎么了?」
「没事,齐寒山在,我在那里没用。还是随着你,帮你的忙。」
吴征皱了皱眉,幸亏大营里漆黑一团,即便就在身边也不易看清神色。让林
锦儿在中军,自是要护她周全,眼看林锦儿不允,一时不知如何劝说才好。
「在你眼里,师娘是不是武功很差,很没用?」
自小养大的孩子,不用看也猜得到,吴征知道自己瞒不过林锦儿,道:「这
营里除了我,师娘就是第一高手。」
「那师娘还需要你时时照应,一点都帮不上你的忙?」
吴征语塞,片刻间想通,道:「好,那师娘随我一起四处接应,我们先去北
寨。」
燕军火把通明,反把盛军大营弄成了灯下黑,什么都看不清。于是燕军在箭
尖裹上松脂引燃,纷纷射入盛军大营。盛军不得吴征将令,都伏低了藏在块垒之
后,鸦雀无声。火箭落入大营,营中没有引火之物,只噗噗地自行燃烧。
在燕军看来,盛军大营空空荡荡,连鬼影都见不着,万籁俱寂,仿佛一片死
寨。于是燕军再度引燃火箭平射,箭尖插入块垒上的木板引燃,盛军立刻用早备
好的沙土迅速熄灭火焰,又藏身屏障之后。
燕军借着射入营寨的些许火光,看清大营中立着些高台,遂点火箭朝高台射
去。高台巍立不动,射去的火箭有些偏了准头,有些看去势可以命中目标。可是
一条鬼魅般的人影在高台间闪动,火箭大部分被凌空击落,少许射中的又被鬼影
扑灭,大营里仍然寂寂无声。
秋弘扬见状,下令重甲列阵近逼大营。从刚才的火光里,他已看清盛军大营
匆匆搭建,壕沟挖得零零落落,只有些鹿角防护。此刻他信心十足,以手中的兵
力,大可以堂堂正正的进攻,就算不能攻破大营,也要盛军伤亡惨重。
重甲举着盾,踏着整齐的步伐步步为营地推进。盛军紧了紧手中的兵器,都
在等待吴征的号令。
「没有我的号令,都不准现身!」吴征再次下达严令,又对林锦儿道:「师
娘,等我放了信号,你就下令放箭。箭枝没有射完之前,谁都不许踏出大营半步!
庄东,齐雪峰,你们俩跟紧我师娘。」
「晓得了。」林锦儿略带担忧地看了吴征一眼,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嘱咐道
:「小心在意。」
「师娘放心。」
吴征悄无声息地滑过块垒窜入壕沟,露出两只眼睛略一打量,盘算燕军火把
光照的范围,贴着地面朝前匍匐而去。
燕军进兵井然有序,前进一段,就发射一排火箭照亮一片土地,以免中了陷
阱埋伏。吴征就躲在离大营最近的一排火箭前,待燕军逼近到前,吴征忽然抽剑
暴起。
寒芒厉厉,鬼魅般的身影掠过,三名军士喉间忽然裂开,血箭狂喷!
「敌袭!敌袭!」
警戒声大作,遇袭周边的军士亦反应迅速,白昼般的火光照耀下,吴征终于
现出身形。重甲兵大盾顿地,手中长刀齐齐斩落。成排列阵,每把数十斤的大刀
匹练一般,势不可挡,便是冲锋的战马也能劈成碎片。
林锦儿看得心都提到嗓子眼,火光之中,吴征居然不闪不避,只是一个侧身,
两柄长刀贴着他前心后背斩了下去。
长刀斩入地面,吴征长剑炸开个巨大的剑花,身周五名兵丁惨呼着倒地。盛
军将士见主将如此神勇,若不是碍于军令早已大声欢呼。
吴征杀开个缺口,不退反进,长剑在身周飞旋,竟然往燕军阵中杀去。
「左右困住他!余者前进,攻打大营!」秋弘扬深知吴征威名,知道想杀他
难如登天,若被他一人之力就拖住进攻北营的大军,士气将受沉重打击。
燕军信号亮起,四面合围的大军开始迈着大步向盛军大营挺进。吴征在敌阵
里冲杀,左右无一合之将,但一人之力焉能抵挡战争的滚滚车轮?深陷敌阵,吴
征见状施展身法,在重重包围中又杀出一条血路,现身在燕军战阵与盛军大营之
间。
燕军在不断提速,准备冲击大营。幸好黑夜之中视线不佳,两队游骑只在两
翼掠阵并未出击,吴征见两军相距约五十步,箭雨正不断落入盛军大营,遂放出
信号!
节奏不同的梆子与战鼓声大响,东南西三面大营的块垒后盛军探头,亦挽强
弓劲弩,朝燕军平射!借着块垒的掩护,盛军在弓箭上大占上风,一排箭雨过去,
燕军顿时成片地伤亡。但燕军反而加快了脚步,想要在箭雨中减少伤亡,只有快
速冲过去。
盛军在陷阵营高手的带领下频频发箭,不计其数的箭枝在夜空中乱飞,惨呼
声不断。
唯独北营的盛军还未现身。吴征见三面齐动,竟然翻身又向燕军大阵杀去。
先前一轮交手,燕军在吴征手下伤亡数十,秋弘扬应变足够快,但是眼见传说中
战神般的吴征就在眼前大肆屠戮,燕军士气岂能不受打击。
北营是燕军重兵集结之地,也是攻破大营的阵眼。此时北营距离敌军不过四
十步,重甲兵举着大盾,缝隙间还有箭如飞蝗,吴征随手挥剑拨打,看看敌军接
近,剑光一展,正是一招「神宵雷动」。
好似平地里起了个霹雳,剑光冲天而起,耀目生辉。林锦儿还是第一次见到
吴征施展昆仑镇派绝学「正法五雷诀」,心中震撼,仿佛看见亡夫昔年威风凛凛
的模样。
剑气纵横,吴征不像祝雅瞳可以剑生玉芒。但是在火光映照之下,新打造的
「昆吾剑」锋锐远胜从前,如一泓秋水中蓄着雷霆剑光,剑锋到处,衣甲平过,
血如泉涌。
吴征杀散面前的燕军,但是阵列中其他燕军已冲向北营。秋弘扬抽出随身宝
剑大喝道:「诸军但有后退者,杀无赦!」
这将领异常悍勇,竟然催促座下战马向前军冲去!在他的鼓舞与指挥下,燕
军大踏步前进,还分出两路兵截断吴征退路。但吴征的武功岂是普通兵丁可以阻
挡?燕兵刚要合拢包围,吴征返身又杀出条血路。
燕军大兵压境,吴征再无办法,不再犯险,几个纵跃回到北营块垒之后。
「征儿,没伤着吧?」吴征身上血染衣袍,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林锦儿心有余悸,忙问道。
「没有。」吴征抢过一把长弓,也不管准头,弓弦随拉随放,只管把狼牙箭
不停向燕军射去,大喝道:「放箭,放箭!把箭枝全部给我射光!」
北营将士憋了许久终于等来号令,吴征率先射出的狼牙箭劲急无比,竟然射
透燕军重甲,一连数人倒地,此前独占燕军之神勇无敌人人看在眼里。盛军士气
爆发,将士们大吼一声,借着块垒掩护,平射出一排羽箭。
陷阵营不少高手擅长弓箭,皆取强弓在手,或一弓拉三箭,或箭雨连珠,拼
力在燕军冲到营寨之前尽力杀伤。燕军亦是悍勇,营寨近在眼前,遂狂奔着向大
营冲来。
「令弓手吊射,不许停下,这里我们顶住。吩咐营中的兄弟,主动拾遗补缺,
燕兵哪里攻得凶,就去哪里援手!」吴征深吸口气,忽然暴起一剑斩出,一名率
先冲到块垒前,正欲放火焚烧鹿角的燕兵人头飞出。
还没能眨眨眼,吴征跳上块垒施展正法五雷诀,连连砍翻进犯的燕兵。只片
刻之间,他所站的块垒前就躺满了燕兵尸体。燕兵已彻底冲到营寨前,两军开始
混战。得益于韩归雁授予的各种行军布阵之法,吴征调配得当,仓促间立下的营
寨也甚是坚固。面对近倍于己的敌人,盛军阵型丝毫不乱。
前排重甲死命抵住燕军,不住挥刀砍杀,重甲后的长枪兵不停歇地串刺,后
方的弓手不避箭雨,仰天放箭,与燕军对射。
两边血战,盛军凭借块垒略占上风,燕军伤亡更重。但是燕军兵力近倍,打
的时间长了,盛军难以久持。看了看在阵心里被围得里外三层的秋弘扬,阵型坚
厚,始终找不到偷袭的良机。
吴征冲杀一阵,将面前敌军杀退,面对他的燕军见他天神一般无可抵挡,颇
有惧意,虽有军令在身,踌躇着谁也不愿上来白白送死。吴征见状暂退入阵中,
向齐雪峰道:「骑军将士如何了?」
「都在中军待命,准备多时。」
「好。你去告诉他们,等我放信号,就朝信号方向冲过来!还有兄弟们也一
齐过来。」
「是。」
吴征心中计议已定,回身见林锦儿顶在块垒前连番砍杀。她武功高强,又走
的身法轻灵一路,在枪林箭雨中左闪右避,游刃有余。但就和她看吴征一样,吴
征看她也是胆战心惊,唯恐一个失误受创。
林锦儿个性一向较为温弱,但是一旦认定了的事情轻易不改变,让她后退绝
不可能。说不得,吴征纵到她身边,剑光连闪,将几杆长枪削断,宝剑左右乱砍
杀散敌军,好让林锦儿喘息片刻。
暂解林锦儿之危,吴征忽做狂态,哈哈大笑着夺过一柄长刀,踏在块垒上奔
走。一路挥砍,剑锋所到之处就是一片血光。
原本他威名就盛,此刻燕军亲眼所见果然当着披靡。好像被鲜血激得狂态大
发,下手狠辣,有些燕军被他砍伤之后断臂残肢,一时不得死躺在地上哀嚎。燕
军露出怯意,吴征杀到哪里,哪里的燕军就不由自主地退后避其锋芒。
待吴征杀得两个来回,秋弘扬便发现燕军攻势大大受阻。攻营与攻城相当,
都需一鼓作气,只消撕开个口子,就能从缺口涌入。像眼前这样,燕兵拼着死伤,
好不容易有破阵的希望,正该加力攻击。结果吴征一来攻势立刻阻滞,原先松动
的防线又被堵住,前面的伤亡徒劳无功。
秋弘扬咬了咬牙,大喝道:「不许后退,不许后退,攻进去!」这将领也是
悍勇,身在中军竟然向前压来。
战鼓声激昂着响彻战场,燕军听着震耳欲聋,知道中军大将与督军都已上前,
不敢再退,只得向前死战。盛军得吴征之威鼓舞,更是士气高涨。此时防御的鹿
角已被燕军掀翻,浅挖的壕沟里堆满了尸体。两军砥砺死战,鲜血横飞。
吴征左右冲杀,不得喘息之机,一样气力消耗甚巨。他仍立于块垒之上,左
剑右刀砍杀不停,只是转折之间,略见沉重的脚步已不如开战时形同鬼魅,难以
捉摸。秋弘扬见状,催动中军点着战鼓稳步前进,越压越是靠前。
两军死战,吴征脚下一个踉跄,略有不支,险险被一根羽箭射中。秋弘扬看
得真切,令中军护卫大声鼓噪齐呼:「吴贼力将尽,捉拿吴贼,赏金千两!」
吴征长刀一圈,又砍翻一片燕军,见秋弘扬还在步步进逼,鼓起余勇抡圆了
大刀逼退燕军,这才暂退阵中。
「大人,敌将在诱你出营!」齐雪峰看得真切,燕将敢在吴征的盖世武功下
不断逼近,绝不是昏了头想要贪功。
「我知道。」吴征调匀气息,道:「我也在诱他再近一点。」
「征儿,不可鲁莽。」林锦儿香汗淋漓,听得两员主将在斗智斗勇,情不自
禁还是只担心自家孩儿。她又知道吴征的性格,什么事都爱往自己身上揽,到了
战场之上,就不得不冒险。
「不会,我可舍不得把将士们都搭进去。」吴征自信地笑了笑,下令道:「
让骑军准备好。记得我的马一起带来!冲锋的路线这样走!」
吴征在手掌上画了画,简单易懂,齐雪峰立刻领悟。只这一句话又是要领头
冲锋的意思,林锦儿知道劝不得,更不敢干涉军令。但看门中最出色的弟子不仅
武功盖世,居然在奋力拼杀中还能清晰地掌握战局,颇有大将之风,又觉欣慰骄
傲。
吴征调息完毕,原本先前气力不济的模样就是装的,内力在周身转得几转,
几复巅峰状态。
齐雪峰赞叹着去中军传令,这样的将领举世罕见,也是独属于绝顶高手才能
有,才有资格的作战之风。又想起临行前韩归雁的嘱咐:「你们可以多建议,大
人不是刚愎自用之人,会权衡。但是大人下了的决断,不要质疑。」
秋弘扬还在不断靠近,只是越来越慢,盛军拼死抵挡,也是咬牙苦撑。这时
一道红色焰火朝天冲起,大营中军里响起嘶吼,马蹄如雷滚滚向北营而去。
北营盛军立刻让出条道路,有些燕军不明所以,见状大喜从缺口冲了进来,
就见一队轻骑跃马而出,顷刻将他们踏成肉泥。
吴征飞身上了「宝器」,马缰轻提,宝器神骏非凡跃过块垒与壕沟,一马当
先向秋弘扬冲去!
「终于来了。」秋弘扬捏了捏拳头。盛军久战疲劳,几在崩溃边缘,吴征果
然行险想要斩首大将。他在北疆与黑胡大战多年,中军岂能没有防备?他甚至早
已料到,像吴征这样武功绝顶的人物必定自负,只要自己露出些许破绽,吴征在
败势面前一定会行险。
破绽,就是故意漏出来的。
吴征匹马当先,陷阵营将士紧随其后,骏马冲到北营时已将速度提至极限,
一路马踏连营,沿途残肢断臂横飞,生生杀出条血路,直向中军冲去。
久历战阵,秋弘扬依然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水。眼见吴征逼到五十步前,正
要下令,骑军忽然波浪般左右裂分,刺斜里像画了条圆弧,向侧翼冲去。仅有两
条人影飞掠,继续向中军冲来。
秋弘扬大吃一惊,中军之外,他遍布绊马索,滚刀牌等陷阱,就等吴征来冲
阵落马。哪知吴征不但有韩归雁传授,更有一身绝顶武功,行事不拘常理。陷阵
营将士避开陷阱,杀断燕军后翼。
困守在大营之中,不能发挥这些高手的长处。杀出军营之后,天高地广,陷
阵营将士如龙游大海,再无人能拦阻他们驰骋疆场,所向披靡。
吴征同样大吃一惊,全没想到林锦儿居然和自己一同跃入敌阵。这里步步危
机,自己可以趋退自如,多了林锦儿事情全不一样……当下无暇多想,两人联手
奋力砍杀,向中军杀去。
秋弘扬肝胆俱裂,眼见中军的数百名护卫舍命拦阻,仍然如被割草一般倒下。
地上的陷阱对付骏马将成绝杀,但对武功高手而言不成丝毫阻碍。此刻他不能露
出丝毫胆怯,高举长剑吼道:「拿下反贼,拿下反贼!」
吴征也是叫苦不迭,原本的计划他一人冲阵,来去自如,身边多了个林锦儿,
焉敢弃她不顾?中军防卫严密,片刻之间就堵得水泄不通。他施展神功,燕军难
以抵挡,但几番冲突不入,眼看深陷重围。陷阵营将士们原本杀到外围,见吴征
与林锦儿即将被困,又返身从侧翼杀入接应。
中军陷阱密布,且这一回马儿冲锋之力不足,刚入阵就受阻滞。吴征立下决
断,咬一咬牙,忽然跃起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朝秋弘扬掷去!
长刀化作一泓电光,惊雷般射向敌将。这一刀,直比惊雷还要气势骇人,仅
有一名贴身护卫反应过来,他原本就挡在秋弘扬身前严加防备,见状根本不及反
应,更不及躲闪,大吼着挥大刀劈落。
一刀落空,长刀插入护卫胸膛将他插了个对穿,刀尖透体而出,又将秋弘扬
右臂斩断!
两声惨呼中,吴征暗恨自己准头实在不够,未能毕其功于一役。吴征不敢再
犹豫,道:「快走!」
身后的道路早被层层包围着堵死,吴征与林锦儿反身冲杀。目光里林锦儿双
眉紧锁,面色发青,目露自责之色。眼看骑军冲近,两人施展轻功高跃,两条人
影青烟一般升起,煞是美观。
林锦儿在前开道,吴征翼护左右。得亏换了兵刃之后锋锐无匹,锋刃轻易削
断燕军的长枪大刀。两人几个纵跃,骑军已然不远。吴征打手势让齐雪峰率队转
向,汇合之后立刻杀出。
齐雪峰兜马匹刺斜转向,但吴征百密一疏,以自己的脚程当然赶得上,可林
锦儿就差了些许。此时两人最后一次高跃,待吴征发觉不妥时林锦儿的身形已在
空中下落,地面上长枪如林,正等着他们落下来戳上十余个透明窟窿。当下再顾
不得许多,吴征伸手一揽林锦儿纤腰,提气一拔,稳稳落回「宝器」背上。
险过剃头,吴征惊魂未定,暗道好险,忙一夹马腹与陷阵营将士杀出重围。
秋弘扬重创,顷刻间昏厥过去。陷阵营冲杀之际又大声鼓噪秋弘扬已死,燕
军回头看不见主将身影,顿时生乱。副将见事不可为,遂止了攻势,前队变后队
徐徐退却。盛军厮杀半夜,人困马乏,黑夜之中也不敢贸然追击。
「征儿,我是不是误事了?」
吴征嘴角一抽,惊觉方才紧张之下,手臂还揽着林锦儿纤腰,急忙松手翻身
下马低声道:「没有,本来也没指望能杀了他。让他多活几天,不妨事。」
第十四章、战必争先灵峰疏杰
鏖战半夜,燕盛两军各有伤亡,燕军撤退之后,盛军一边处置伤员,一边忍
着疲惫加固营寨。
吴征向来体恤军士,但作塘一战环环相扣,不能出半点差错,于是吴征亲自
动手,在大寨外和军士们一起挖土搬石,军士们携夜间击退燕军余威,见主将刚
刚大展神威,又亲力亲为,无不豁出一身气力,大营里热火朝天。
立稳了大寨就站稳了脚跟,在三座坚城的环绕之中开辟出一块领地来,像钉
子楔在当中,想必夏文成如鲠在喉,坐立难安。
更让燕军守将想不到的是,吴征只休整了一日,大营前推二十五里,次日便
领大军直达作塘城下,做出要攻城之势。
秋弘扬断了一臂重创不起,下令护卫将他抬上城楼,见了攻城的盛军,心下
稍定。
前来的盛军总共万人,前夜激战伤亡了些,还要留人守大营,城下的不过区
区五六千军,这点兵力想要拿下作塘城无异痴人说梦,秋弘扬在重创之中,遣八
千军于北城门等候,一旦盛军攻城失利,就开城追击。
这一日盛军只在城外鼓噪呐喊,并不攻城,傍晚时分吴征亲自断后,盛军退
回大营。
盛军休整一日一夜,三更造饭,四更出发,天刚蒙蒙亮就抵达作塘南城墙外,
吴征统兵三千,阵门打开时他一人当先,身后跟着将校五百,皆只披轻甲,大摇
大摆地向作塘城下逼近。
这五百军破开箭雨,毫发无伤地靠近城墙,不使云梯,不用挠钩,有些一手
持兵刃,一手攀爬,似吴征等轻功高明的,直接飞檐走壁,在城墙上如履平地。
还是吴征当先,几个起落逼近女墙边。
他威名赫赫,吓得南城守将肝胆俱裂,喝令墙边军士不要命地以长枪乱戳,
弓手也远远平射城墙,吴征吸引了大半火力,在城墙上矫若游龙,趋退如神,收
放自如。
很快陷阵营高手也攀登上来,他们三人一组散得甚开,互相掩护上方与左右
平射的箭枝,配合精妙,虽看着险象环生,燕军始终无可奈何。
吴征看接应渐至,宝剑发力挥舞,砍瓜切菜般斩断铁制的长枪突入城头,他
踩着女墙来回扫荡,当着披靡,燕将组织兵丁逼上,吴征便又跃下城墙,寻机再
上。
激战一个时辰,陷阵营高手数度突入城头,奈何人少,无力斩关落锁,吴征
看属下气力将近,又亲自断后,徐徐退出,激战下来,陷阵营高手阵亡六人,皆
重伤后不欲拖累同伴后退,力战殉国,轻伤者七十余人,但杀伤燕军不计其数。
五百人的攻势就让城防岌岌可危,重创的秋弘扬又痛又急,几度昏厥,派往
于阳报信的信使尚未回话,幸好今日打退陷阵营进攻,燕军士气不至于低落,但
他心中明白,这些高手屠戮城墙,消耗虽大,待他们修养好之后再打几轮,作塘
必失,遣往于阳的信使一日内去了十二波人,就盼着刺史大人速速遣援军前来,
只消一万,不,再来五千军,足可将吴征等人围杀在作塘城下。
然而次日晨间,盛军再度兵临城下,且不是寥寥三千人,攻打作塘的盛军倾
巢而出,势在必得!
秋弘扬断臂后第二日开始高烧不退,已烧得神智迷糊,城外的喊杀声听在耳
中都稀稀落落……两军战至午间,西面马蹄雷动,祝雅瞳,柔惜雪,冷月玦引军
回转,及时杀到,与吴征合兵一处,强攻南城门。
祝雅瞳的一万生力军龙精虎猛,士气高昂,作塘南城一下岌岌可危,秋弘扬
勉力听完战报,面如死灰,恰在此时,遣去于阳的信使传来第一个回报。
「大人,大人,夏刺史分兵三拨人马赶来作塘,刺史吩咐,大人务必挺住,
待援军到来,可全歼盛军!」
「当真?」秋弘扬一个激灵,神智都清明起来。
「是。大人,盛军分兵之后在于阳外虚张声势,实则兵马无多,刺史大人留
军守城,分兵三路前来作塘,第一路意在继续引诱盛军分兵,盛军若中计,第二
路在半途可夹击盛军。若不中计,一二路兵马只管前来,第三路军则不做他想,
直扑作塘,围歼逆贼吴征!兵马昨日晨间已动身,今夜必达!属下星夜赶回,刺
史大人吩咐作塘务必牢牢守住!」
「妙计!吴征是盛军阵眼,吴征被围,盛军必然来救!进可以大破于阳盛军,
退可以围猎作塘!」秋弘扬振作道:「来人!」
于阳出兵的消息很快传遍作塘城,原本攻势如虹的盛军很快有了怯懦之意,
勉力支撑的燕军士气大振,发动反扑,盛军损失了兵马之后功亏一篑,只得暂时
撤离,作塘城更将东西二门打开,只要盛军稍有退军之相,就要立刻出城追击。
「相公,要不要作势退军?引作塘守军出来,正好杀上一阵?」
「不行啊。」吴征在冷月玦的娇俏的鼻梁上一勾,道:「雁儿吩咐的许败不
许胜,鱼儿没上钩,还得忍一忍着。」
「雁儿姐姐都没说清楚,我们赶来还云里雾里。」
「晴儿,菲菲,还有妙筠已借大水拿下夏口,断了荆州燕军一臂,正星夜赶
来,这下懂了吧?」
祝雅瞳,柔惜雪与冷月玦都吃了一惊,想不到夏口一路顺畅如此,正说话间,
顾盼乘扑天雕赶到,不及歇息,道:「夫君,于阳守军分兵一半赶来,雁儿姐姐
嘱咐你固守待援,不可出击,也不退兵,诱他们来吃。援军必及时赶到。」
「得令。」吴征接过将令,也不退兵,就在作塘城外扎营,挖深沟堑壕,埋
陷阱鹿角,看看天色将至傍晚,料得今夜又有一场恶战。
军机至今仍是秘密,盛军猜到或陷重围,不明主将为何不退兵,但得了祝雅
瞳一万生力军支援,心下不惧,吴征与祝雅瞳巡视大营,鼓舞士气,军士们有两
位绝顶高手押阵,大声应和着互相鼓劲,士气甚旺。
至夜三更时分,于阳燕军第一批万人抵达作塘。燕将准备多时,立刻点燃松
明火把,作塘城门大开倾巢而出,趁夜攻击。
吴征与祝雅瞳当先,又有柔惜雪与冷月玦两大高手加入,四人各协助把守一
面营寨,林锦儿与顾盼居中策应,吴征见北寨的燕军最多,便主动揽下职责,这
几日他在作塘耀武扬威,在寨门一现身,燕军便觉胆寒。
交手数次,燕盛两军之间都摸透了对方,奇兵难出,燕军仗着兵力大优,还
有增援正源源不断地赶来,将领们大喝着统兵步步为营挺进,欲将不足二万人的
盛军一口吞下。
两军很快短兵相接,鲜血迸出,一开战就喊杀震天,血流成河。
吴征数日来身先士卒,其实身心俱疲,当下也是绷着一口真气不散,奋勇砍
杀,新铸的宝剑削铁如泥,领着将士死死顶着寨门,偶尔偷空四下打量,今日顶
在最前的是祝雅瞳领来的生力军,他们在北山道屡战屡胜,个个龙精虎猛,营寨
安稳如泰山。
吴征厮杀了半个时辰,林锦儿飘然到来。
「师娘为何不在中军策应?」吴征让过身前的长矛,一进一退之下刺死两人。
「她们那边都安稳得很,你连日征战,我来搭把手。」林锦儿剑走轻灵,帮
着吴征杀散面前的兵丁,道:「稳守营寨,师娘总不会再帮倒忙了吧?」
有了林锦儿帮忙,吴征缓上口气,更加游刃有余地在刀光剑影中游走。
激战多时,兵力数倍差距之下,吴征发现盛军气势越来越盛,而燕军数度强
攻受阻后反而攻势减弱。
「征儿,你不但有了绝世武功,还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军伍。」战场态势林锦
儿心知肚明,多年来的征战不仅锻炼了盛军,还让他们信心十足,从不认为他们
会失败,她豪情满胸,道:「我们昆仑,才是世间第一门派!」
吴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心中仍对昔年的昆仑山有诸多遗憾,那一役若
是自己更强些,保住昆仑派,都不需等到现在,昆仑早就是第一门派!
酣战中顾盼也赶来北寨,道:「大寨安稳,我们昆仑门人,当然要同体一心。」
吴征大喝一声,精神巨振,抬手一招「神霄雷动」,剑光冲天,砍翻三名燕
兵,若不是依将令死守,恨不得带兵反击出营,将敌军军阵搅个天翻地覆。
两军喊声如雷,大战半夜血流成河,空中忽然一道倩影落下,倪妙筠乘扑天
雕率先赶到,吴征血染重衣,见了女郎不禁一个相拥,倪妙筠道:「陆姐姐她们
将至,栾军师让我先来一步,让你将军士缩入大营,诱他们深入!」
「好。」吴征即可传下将令,又战一炷香时分,盛军假作不敌,且战且退向
中央大寨退却。
依托最后一处寨墙死守,吴征翻身上马,领着千余骑军在大营中心集合,整
装待发,祝雅瞳,柔惜雪,倪妙筠,冷月玦,林锦儿,顾盼均上了马,只待陆菲
嫣与栾采晴的援军到来。
盛军退却之后,燕军士气大振,将营寨重重围困,可到了此时此刻,吴征仍
不见燕军大将,看来秋弘扬断臂之事让燕军有了提防,再也不敢轻易现身——举
燕国上下,无人能挡得吴征麾下陷阵营的舍命一搏。
相持一阵,果见燕军后翼出现骚动,料得陆菲嫣已引军杀至,吴征下令大开
寨门,一拽马缰,「宝器」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四蹄翻飞当先冲出。
吴征一手绰斩马刀,一手持宝剑,当先砍出一条血路,一路杀出大营,就听
远处喊杀声响起,陆菲嫣从东面引军杀到。
燕军措手不及,两面夹攻之下顷刻大乱,陆菲嫣军远道而来,但韩归雁时间
计算精确,陆菲嫣军一路劳逸结合,至作塘时正是全盛状态。
陆菲嫣亲自引骑军在前,趁着夜色五里外开始提速,两千骑军奋力驰骋,只
需将马刀横架便开出一条血路,燕兵仓促间难以调整阵势,后军无所凭依,盛军
耀武扬威,一路马踏联营,如入无人之境。
待吴征与陆菲嫣合军一处,燕兵败象已成。
「晴儿呢?」吴征看不见栾采晴,厮杀间不免有些担忧。
「她引军攻作塘去了,顺便断了敌军退路!」
陆菲嫣与吴征,祝雅瞳三骑齐头并进,麾下三千余骑军在夜色中如洪流般不
可阻挡,营中的盛军趁势反攻,燕军腹背受敌大乱,只两炷香时分阵势开始散乱。
夏文成心中惶急,表面上还要故作镇定,问道:「第三路人马呢?何时能到?」
于阳城里分兵两万守城,剩余大军尽出,当江也遣六千军前来,之所以分兵
三拨,正是要看于阳城前韩归雁的动向,自第一拨人马出城,韩归雁就调动大军
约莫两万之数跟来,夏文成立刻调动另两拨人马出城,第二拨紧追第一拨,第三
拨沿途阻挠韩归雁,依托于阳城坚壕深,剩余的盛军绝拿不下!
吴征在作塘攻城不力又恋战不肯退,原本是绝佳的包围时机。
他万万料不到盛军的战力强悍如斯,数千兵马死守营寨,夹攻的人马更如同
神兵天降,夏文成明白夏口已经出事,有了这路人马支援,盛军的兵力已不在燕
军之下,如今败势已现,正盘算着退回作塘再做打算。
「大人,第三拨人马被盛军包围,恐怕来不得了。」
「嗯。」夏文成缓缓点头,心丧如死,韩归雁出的这路奇兵精妙无比,吃不
下吴征,退往于阳的道路被封死,于阳朝不保夕……他强自压抑胸口气血翻涌,
道:「下令退军往作塘。」
吴征领军杀了两个来回,所向披靡锐不可当,燕军依然兵力占优,黑夜中却
不知盛军援兵多少,乱作一团,听得燕军鸣金,知道南郡胜败在此一举,运足了
内力大喝道:「燕贼要逃,传我将令,连夜追击,不可放跑一兵一卒。」
喝声如雷滚滚传了出去,盛军齐声呐喊,手起刀落砍翻斗志溃散的燕军,高
举火把沿途死死追击。
燕军狼狈逃窜间,又听作塘城头喊杀不断,迎面撞出一支军马,他认得是福
慧公主,栾采晴笑颜如花,挺剑一指夏文成道:「夏牧守,降了吧,我应承你,
只要放下兵刃投降,不杀。」
夏文成胸口一闷,强撑着出马,道:「公主,夏某食天禄,尽人事,焉可苟
且偷生。」
「这又是何苦?」栾采晴螓首摇摇,道:「你明知这天……已没有希望。」
「有死而已。」
栾采晴高举长剑,身后的军士立起枪林严阵以待,只消将这支军马挡在城外,
上天入地,他们无处可逃。
须臾吴征领兵追至,两边夹攻,燕军死伤无数,吴征不贪斩将之功,挥了挥
手道:「陷阵营随我来!」
栾采晴麾下一万军已在攻城,作塘城里守军寥寥,士气崩溃,摇摇欲坠,吴
征领着祝雅瞳,陆菲嫣等吴府高手,并七百陷阵营将士飞檐走壁,尤其三大高手
合力,片刻间就登上城头,杀开一片空地,燕军见这三人齐头并进,发一声喊,
纷纷抛下兵刃逃命,监军再怎么呼喝,连杀数人都无济于事。
「大人,此地不可久留。」燕军已呈溃散之势,兵不知将令,将不知兵在何
处,夏文成左右都在劝他,性命要紧。
夏文成死死咬牙,又支持了片刻,见作塘城门的绞索碎裂,城门轰然倒下,
吴征从城里杀了出来,这才终于放弃了一切,道:「往当江退。」
左右还要再劝,此时兵荒马乱,还要管大军无异作茧自缚,就见夏文成脱下
盔甲,只着不起眼的便服,又示意将大旗插在地上,左右将校大喜,连下军令调
动仅存的军士抵抗,领着小队军士寻机准备突围。
正布置间,夏文成觉得芒刺在背,回头看去,作塘城头祝雅瞳,陆菲嫣,林
锦儿三人踏在女墙之上,居高临下,祝陆二女目光锐利,即使黑夜之中也牢牢盯
着自己,他心中哀叹,刚选定了方向,三女已从城头跳下,侧翼袭杀身边的六百
亲军,如狼群狩猎,始终撕咬不放。
战至天光跳出山头,夏文成逃至一座小山丘,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燕军零
零落落,左右俱是盛军重重包围,小丘下吴征,栾采晴等人正在整军,准备发动
致命一击。
「夏牧守,作塘已属我军,于阳不日即克,时至当下,你还要负隅顽抗么?」
韩归雁出马扬鞭,夏文成甚至不知她何时来到,荆州牧目光扫视左右,哀叹
着低声道:「短短数年,我大燕羸弱至此,可叹,可叹。」言罢拔出佩剑自刎身
亡,自此余众皆降。
吴征敬夏文成忠心耿耿,铁骨铮铮,收敛尸首厚葬与作塘边风水宝地,韩归
雁顺势一鼓作气攻克于阳,当江,南郡一带皆属盛国。
时近盛夏,天气酷热,韩归雁囤驻南郡休整,两个月的时光,补给粮草,拟
定行军路线,南郡一战中受伤不重的军士在昆仑大学堂研制的酒精帮助下,绝大
多数都已痊愈,这些经历死战的军士成了老兵,盛军战力更增。
捷报传至徐州,正与蒯博延对峙的韩铁衣大喜,荆州既失,徐州如囊中之物,
泗上之地的花花世界一旦到手,整个中原唾手可得。
两月之后,韩归雁继续领军北上,连克南阳等地,向东逼近豫州,却在谯郡
遭到殊死抵抗,连日难克。
对荆州不闻不问的豫州牧,居然在兵锋之下不收缩诸郡兵马,反而在边缘的
谯郡做出殊死一搏的姿态,韩归雁不能理解,谯郡抵抗再强,最终不过是耗费些
时光,难逃陷落的局面,两军又鏖战半月,军机传至,让吴府众人面面相觑,又
轰然大笑。
「报:小韩将军,长安斥候回报,燕皇栾楚廷御驾亲征,统领关中兵马东出
豫州,正绕道兖州入徐。韩大将军言道,您可先攻豫州,亦可绕过豫州往徐州汇
合决战,要您早下决断。」
先遣退信使,吴征实在忍不住,道:「这人好大喜功到这等程度?御驾亲征?
不是送死来的。」
「或许他没有别的办法呢?」韩归雁亦觉栾楚廷亲征大大不妥,但看燕国现
在上下离心离德,好像也是唯一能挽回局面的选择:「不算好大喜功,要知道,
他登基之后一战未胜。荆州一失就到了危急存亡之秋,再不亲临前线督战,恐怕
是冰消瓦解的崩盘之局。」
张圣杰曾御驾亲征,但全不像栾楚廷这样大张旗鼓,都是孤注一掷,两者的
情况全然不同,经韩归雁这么一说,虽然替栾楚廷开脱了些,但是燕国的窘境更
是展露无遗。
「雁儿,我们接下来呢?先攻下豫州?还是去徐州?」
「当然去徐州了。」韩归雁即刻敲定,道:「栾楚廷御驾亲征,豫州才殊死
抵抗。耗在这里空费时日,不如往徐州去,那里地形宽阔。栾楚廷这一回勇则勇
矣,依他的性子绝不肯龟缩城池里守御。岂不是比我们顶着高墙壁垒一座城一座
城地生啃要好?栾姐姐,哦?」
「勇不勇的另说,依我看倒有五成是他面子上挂不住,急火攻心,这才如此
草率。」被韩归雁叫了声姐姐,栾采晴白了女郎一眼,道:「他到徐州,当然可
以激励士气,约束诸郡官员,但是蒯博延的军机也要被他束缚手脚。徐州不缺补
给,背后粮道畅通,我们前往汇合是上上之策,极有可能毕其功于一役。」
「那就这么定了。十日后出发!」
大军即刻收拾行装,整顿待发。
午后陆菲嫣自家收拾完毕,出了营帐见林锦儿坐在她的营帐口,呆呆观望着
忙碌的军士。
「小师妹,在想什么?」
「啊!师姐。」林锦儿恍然回神,摇摇头道:「没有,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大仇将报了?」
「是。」林锦儿心平气和地一笑,与初到盛国时大不相同,幽幽道:「征儿
这些年真的做了许多事,很了不得。」
「夫君没有一天忘了肩上职责。」
一声甜甜的夫君,一声温柔的小师妹,林锦儿瞟了陆菲嫣一眼,摇了摇头,
忍不住好奇心起,悄声道:「我刚才听雁儿叫栾姐姐,征儿真的……纳了栾公主?」
「要说夫君纳了她没错,要说她自己往家里钻,也没错。」陆菲嫣道:「她
贵为公主,命却甚苦,前半生都在被人逼迫。唯独这一回,她心甘情愿,没有人
迫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府上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管外人说什么,我们家在
这乱世里撑到眼下这般局面,已经很不易……」
「嗯。征儿是我从小带大的,视同己出。」林锦儿悠然道:「兜兜转转这么
多年,经历这么多事,我才发觉雁儿说的话实在不错。管她从前什么模样,只要
心向着征儿就是好的。」
姐妹俩聊了一会各自散去,陆菲嫣走了两步回眸,秀眉微蹙,露出担忧之色,
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军十日之后启程,豫州军大多固守城池,偶有出击,韩归雁布置得当,将
大军分作三股,每一股再分前中后军,分批押送军资,豫州军几番出击都被化解,
一月之后安然进入徐州境内,与韩铁衣大军汇合,遥望徐州城。
栾楚廷已于半月之前进驻徐州,燕军士气大振,军容为之一束,韩铁衣此前
麾军后退五十里,暂避兵锋,燕军两次出城进攻,俱被韩铁衣率军稳稳守住,各
有损伤。
栾楚廷既至,燕军两万铁骑的镇国武力随之驻扎徐州,吴征到后与戴志杰,
杨宜知乘扑天雕飞上半空远望打量。
「大师兄,我们来了之后和这只铁骑打了两场,皆有损伤。」戴志杰率昆仑
弟子在韩铁衣麾下效命,道:「韩大将军一直在吃铁骑的小亏,就是等你们来。」
「再忍忍,我们不急,栾楚廷心里一定很急。他急,下面那个大臣将校就更
急。」
韩铁衣的布署果然一点都不着急,大军每三日向徐州推进十里,后方的营寨
不动,燕军每回派兵攻击,盛军稳稳守住之后,就又退回后方营寨,待两边战火
稍止,盛军又稳步前出,诱燕军来战。
有了栾楚廷坐镇,燕军战力大增,从前的调度不灵,军粮接济不准等状况都
有极大改善,盛军几番接战虽有营寨为依托,损伤不小,韩铁衣不管这些小仗胜
负,全副注意力都盯在士气上,多日下来,盛军士气不减,他就不紧不慢地与燕
军相持。
又过两月,天气渐凉,北方吹来的秋风渐渐席卷徐州一地,将战场染得一片
肃杀。
盛军依然稳健,粮草补给源源不绝,反观燕军初时御驾亲征的锐气渐渐消磨
不说,斥候回报的消息里,近来的粮草支应又有日渐减少之势,这并非栾楚廷彻
底镇不住麾下官员,而是燕国国力疲敝,久战之下粮草银钱消耗巨大,库府空虚,
难以持久。
燕军因此变得急迫,害怕继续相持下去被生生地拖垮,不知道在徐州城里栾
楚廷是怎样地怒发冲冠,燕军一次次不要命似地冲击盛军大营,给韩归雁,祝雅
瞳等人的感觉就像回到了陵江,寿昌城头的日子。
可是盛军兵强马壮,早不是当年,燕军连年败仗,早已不复巅峰时的不可一
世,一次次冲击中,盛军大营稳如泰山,燕军的士气一次次受到沉重打击,栾楚
廷的御驾亲征到这一刻,对燕军的激励作用全然消退,反倒是所有军机都要经过
他,都要顾忌他的面子,不仅延误,许多对战局原本有利的事情还无法实施。
「蒯博延是不是要疯了?是我就疯了。」韩铁衣将一面面小旗插在沙盘上,
时机成熟,决战在即,他胸有成竹。
「本来就是个疯子。这回有他们皇帝在上压着,这人不能独断专行,不敢用
他最惯用的放手一搏,肯定难受得很。」从前输了至多损兵折将,这一回输了皇
帝都要遇险,蒯博延指挥的燕军怎么打怎么别扭,韩归雁越觉游刃有余。
「差不多咯,该诱他们出城决战了。」韩铁衣插上最后一面小旗,沙盘上的
态势一览无余。
「佯作退军吧,栾楚廷必定下旨来追。」栾采晴摇了摇头,目中也有些黯然,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皇家,眼看着即将覆灭,心中难免有丝凄然之意:「若是不来
追,咱们掉头攻城再退,栾楚廷一定要战这一场。不仅为了他的天子颜面,更要
稳他的龙椅。」
御驾亲征不仅寸土未复,还打得难受无比,栾楚廷最后一些威望灰飞烟灭,
大臣们离心离德不远,燕国将是内乱之局,栾采晴最后看了眼沙盘,暗道:你啊,
真是活该!
死在这里还能留个身后美名,算我为栾家做点事情。
五日之后,盛军后退十里之外大营驻扎,又过五日,再退十里,韩铁衣整军
严密,始终阵型不散,盛军露出撤军之意。
后撤二十里给了燕军大量空间,斥候每日回报,燕军正从周边各地赶来集结,
在徐州城外漫山遍野,绵延数里,韩铁衣闻报下了封战书,约定五日之后两军决
战。
秋风萧瑟,远远望去燕军的工兵正在平整战场,以利于两万铁骑的纵横,吴
征带着神秘的微笑远远打量,又见费鸿曦也从营帐里出来眺望,吴府一干人等先
前俱随着韩归雁征战荆州,保护韩铁衣与押阵的重任就落在老爷子头上。
「外公。」
「哟,乖孙女婿,怎么,也来看看这片战场?」
「嗯。」吴征遥指远方道:「若能歼灭那两万重骑,燕国将灰飞烟灭。」
「我大盛从前苟延残喘,老夫是做梦都想不到有这一天。」费鸿曦感慨万千,
从前以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号苦苦支撑着盛国,世人都道有他在,盛国尚可支持,
可他心里最清楚,兵锋面前,一人之力微不足道,燕国只不过要对付北方黑胡,
始终腾不出手来而已。
等燕国腾出手来准备南下了,凭空冒出个吴征,带着吴府众人以扫平八荒六
合之势,席卷天下,燕盛攻守之势完全异形,怎能不让年近古稀的老人感慨。
「我也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还是陛下英明神武,众臣鼎力齐心。」
「哈哈哈,别把你自己摘干净,少来假谦虚。」费鸿曦大笑着指着吴征,道
:「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征战沙场,这一战,老夫都觉有些技痒。」
「这一场还要外公押阵才是,等攻城的时候,我跟妙筠邀请外公一展身手。」
「好!好!好!」费鸿曦捋着胡须,道:「乖孙女婿,这一仗你看有几成胜
算?」
「燕军势穷力孤,早到强弩之末。」吴征挥了挥双臂,虎虎生风,道:「就
算此战不胜又有何惧?天下势在大盛,不过时间而已。」
五日之期转眼即过,两军三更造饭,四更拉开阵势只等天明,两军最精锐的
部队,在徐州城外广袤的平原大地上展开,待红日跳出山头,刀枪如林,映日如
血。
号角苍凉,大地苍茫,旗门开处,韩铁衣跨着骏马嘚嘚哒哒缓缓而出,身后
跟着吴征,祝雅瞳,陆菲嫣三大绝顶高手一字排开,吴征手持长剑,连连拨转马
头,驭驶「宝器」在阵前往来横行,长剑在空中虚劈出呼呼风声,脸上的哂笑之
意,视燕国大军如无物。
「蒯博延,可敢与我决一死战?」吴征一提起此人就怒气上冲,寿昌城头蒯
博延的阴狠下流之语他始终耿耿于怀,恨不能生啖其肉。
风声呼呼响起,在燕军中央亲自押阵的栾楚廷掷出一把宝剑,内力到处,宝
剑旋转着飞跃军阵,在阵前空地上直插入地,嗡嗡颤抖。
蒯博延打马上前停在宝剑旁,阴阴笑道:「在长安城里仓皇逃窜,到这里来
耀武扬威,天下脸皮之厚,无过于你。尔随身佩剑在此,可敢取回?」
「数万之众拿不住我,还敢在此口出狂言。论脸皮,我甘拜下风。」吴征哈
哈大笑,回身与韩铁衣一对视,道:「无胆匹夫莫走,我亲自取你人头。」
吴征策马,「宝器」轻灵地跃动,却不放蹄,韩铁衣手一挥,身后大军随着
吴征徐徐挺进,最前的刀牌手挺着大盾,缝隙间长枪如荆棘丛生,席卷而至。
蒯博延矮身拔出「昆吾」,身后大阵打开,他匹马退回阵中,风卷尘沙,橹
盾如墙,看不清燕军其后的阵型。
韩铁衣登上高台,这片决战的场地中,两军均有近十万兵将,厮杀定当无比
惨烈,在周边各郡提前预备的军士更是不计其数,随时可能赶来参战。
他见燕军橹盾墙之后暗潮涌动,各兵丁呈方块状排列,每个方块之间留足了
宽阔的通道,重骑组成一个巨大的兵团,在军阵最后等待时机。
韩铁衣见状,下令中军向左右分开,后军中千余名工匠眼疾手快,立刻将准
备好的各个部件含楔落榫,顷刻间搭起数十辆投石车,绞盘嘎嘎旋动,拉下投柄
落位,军士们奋力推着车子填补了中军散开的空缺,作为主将,他对旗下屡战屡
胜的军士无比信任,步军的交锋丝毫不惧。
唯一的变数,就看能否对付那两万重骑!
两军精锐齐聚,血战一触即发。
第十五章、淮泗涛涛恩怨离别
鼓点催促着军阵前进,不多时两军前阵已绞杀在一处。
大盾与大盾的碰撞,举盾的力士们使出浑身力道,长枪从缝隙里不管不顾地
捅出,箭雨飞蝗般高高射起,划着弧线越过盾墙,扎入后方军阵里……
交战之后吴征顶在前军,祝雅瞳与陆菲嫣则悄悄地消失不见,似是隐入了军
阵中。
相比从前吴征的勇猛无比,一人就敢跃入敌军中砍杀,这一回他谨慎非常。
仗着轻功卓绝,吴征只在边缘游走,燕军各个方阵之间空隙巨大,足可容得
下五辆马车并排通过,正给了吴征闪转腾挪的空间,他在侧面攻击燕军军阵,所
向披靡,但无论如何绝不肯深入,只在两军交战的前沿附近。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栾楚廷既然御驾亲征,他身边的两名护卫必然在此,何
况步军的交战不是吴征的职责,他与韩铁衣,韩归雁等人一样,始终在关注那两
万铁骑的动向。
韩归雁统领轻骑,在盛军大阵左侧游弋。
盛国获取军马不如燕国,军马普遍更加矮小,组建不起那样威力无穷的重骑
军,上一回徐州之战,以她的统兵能力,轻骑对重骑依然吃了大亏,的轻骑有轻
骑的优势,这一回吸取教训,绝不会再与重骑正面交锋。
蒯博延面色阴郁,目光落在盛军中数十架投石车上,远远望去投石车高耸林
立,却始终不发一石,他心里明白,这些投石车的目标只有一个——重骑军,交
战至今刚过两三炷香时分,盛军的勇武就已压过燕军一头,前军的交战占了上风,
正步步为营地挺进。
战争是国力的体现,燕国连年损耗之下,战场上兵丁的素质能力均已不及盛
军,燕国自丘元焕死后,上下一团混乱,蒯博延心里原本的盘算是稳守徐州,待
盛军退却之后,腾出手来理顺燕国内部,再有两三年恢复元气,才是决战之机。
栾楚廷武断的御驾亲征将这条道路彻底堵死,皇帝亲临,燕国这一战非打不
可,可是今时今日,面对兵威赫赫的盛军,又何来胜算?
蒯博延死死掐着掌心,尖锐的指甲深入肉中,用刺痛保持着脑门的清醒,他
知道燕国所剩的唯一倚仗只有那支重骑,此战能不能胜,只看重骑能否逆转乾坤。
激战近半个时辰,燕军渐渐不支,整个大阵的阵型都被压迫着后退,韩铁衣
见状将令再下,韩归雁引轻骑出击。
这支轻骑以陷阵营为骨干,和吴征一样,他们同样不急于冲击敌阵,而是在
战阵边缘游斗,这些高手或施暗器,或展弓箭,一点点地蚕食燕军。
燕军本就交战不利,被轻骑在侧翼射击顷刻间又损伤过百,渐露败势,韩铁
衣随即又下军令,数十台投石车发动,巨石在空中飞舞落入燕军大阵,一石便是
一大片的兵丁被砸成肉泥。
蒯博延见战事大大不利,靠近中军与栾楚廷商议之后,铁青着脸连打令旗。
燕军中后两军劈波斩浪般左右分开,前军不变,两万重骑嘶吼一声,马蹄震
地如雷朝盛军扑来,这是一股无可阻挡的力量,一旦重骑狂奔,就像一道巨浪碾
压而来。
韩铁衣与蒯博延几乎同时打下旗号,盛军亦向左右分开暂避锋芒,操控投石
机的军士没命地发射巨石,意图阻挠重骑的推进,但这支镇国武力从不畏惧死亡,
冒着矢石斩浪而前,盛军不及避开的转眼被踏成肉泥。
重骑边缘的骑士横架马刀割草般收割生命,中央的架起弓弩左右乱射,大军
团作战部队调动艰难,这支部队从投入的第一刻起,就起到扭转局面的作用。
盛军一时死伤无数,韩铁衣的布阵似乎出了巨大的问题,对重骑疏于防范,
又束手无策,正当盛军人心惶惶时,天空中鹰吠阵阵,数十只大鸟穿破云端从天
而降。
「征儿。」吴征原本施展轻功向后疾奔,祝雅瞳降下皇夜枭伸手一拉,吴征
借势翻上一只扑天雕,雕群尖鸣着再度飞高,抛下一连串大石。
大石从天而降,呼啸的风声如死神的怒号,砸中骑士的,登时将骑士砸得口
吐鲜血倒地而亡,砸中身披甲胄骏马的,骏马哀鸣着筋断骨折到底嘶号,旋即都
被滚滚而来的洪流践踏成泥。
「杀!」杨宜知意气风发,不停从雕背上抛下巨石,昆仑弟子们操练多时,
抛石准确无误,从高空看去,原本阵型密实的重骑军在一轮抛石下百孔千疮,倒
地的人与马又似绊脚石,时而有笨重的重甲骏马被绊倒,互相践踏。
重骑出现混乱,冲锋之势远不如初始。
他们已杀入盛军中军处,退无可退,只得继续冲锋,一往无前,盛军中又神
出鬼没般冒出些刀牌手阻隔箭矢,藏在他们身后的军士手持钩镰枪,只钩骏马膝
盖之下无重甲防护的马腿。
重骑军更乱,韩归雁麾下轻骑立刻回转,远远朝着重骑军骑射,更像只钩子
一样死死咬住,绝不正面冲突,也绝不放他们轻易离开。
扑天雕一轮投石之后,石块用尽,转身入后营补充石块,此时燕军阵中也飞
出数十只大鸟,吴征远远一看,道:「娘,你护着阵型!师娘,你带着师弟妹们
压制重骑军。妙筠,玦儿,惜儿,我们去对付那些扁毛畜牲。」
燕皇在此,皇家饲养的大鸟也一同带来,栾楚廷见势不对,若被扑天雕再掷
石数轮,重骑军将元气大伤,虽将刁面鹫派了出来,大鸟在空中相遇,定睛一瞧,
正是简天禄与严自珍带领着一众大内高手。
吴征哈哈大笑,道:「又是你们!正好,璃山的旧怨该算一算了!」
简天禄与严自珍见祝雅瞳与吴征都在,自知不敌,然而皇命在身,只得硬着
头皮,但看祝雅瞳驭驶皇夜枭在空中逡巡,并无出手之意,胆气又壮,也不答话,
领着大内高手便向吴征扑来。
吴征让过点穴撅,挽个剑花便去削严自珍的铁掌,寒光烁烁,严自珍一双肉
掌纵然练得坚如精铁也不敢硬接,急忙闪过。
「怎么?在璃山上你不是横得很么?不敢接?」昔日璃山之战,吴征背负栾
采晴,兵刃又失,在山崖上可被欺负得狠了,心中怒意勃发,扑天雕一个侧飞避
开简天禄,长剑招招不离严自珍。
空中激战,惊险之处尤胜悬崖峭壁处的九死一生,倪妙筠,柔惜雪,冷月玦
师徒连心,也与二十余名大内高手混战在一起。
轻骑军中陆菲嫣远远看见,放心不下,道:「雁儿,我们去帮忙。」
吴征曾吩咐过谁也不许落单,此时栾采晴与玉笼烟在中军,有费老爷子坐镇,
陆菲嫣与韩归雁主阵轻骑,余人都在空中,韩归雁略一思忖,觉得空中一战事关
胜败,即刻决断道:「于右峥,你来领轻骑!」
陆菲嫣撅唇做哨,召唤来两只扑天雕,与韩归雁齐齐跃上向空中电射而去。
吴征与两大高手激战,暂落下风,但天高云阔任意翱翔,足可自保,天阴门
三女也是游刃有余,祝雅瞳在一旁掠阵,简天禄与严自珍单打独斗算不得什么,
终究是十二品高手,留着终是麻烦,她正盘算着怎生叫栾楚廷再折一阵,就见两
只原本驮着大石的扑天雕离群而去。
心念一动,祝雅瞳掉头飞落,正接着陆菲嫣与韩归雁,悄声密语一阵,韩归
雁继续高飞而起,汇入昆仑弟子阵中,指挥他们攻击重骑,陆菲嫣掉头隐入盛军
中军。
「陆仙子?」韩铁衣不明所以问道。
「简天禄与严自珍来了,祝夫人的意思是至少拿下其中一人!」陆菲嫣抬头
看着天空,见祝雅瞳依然在旁掠阵,并无出手之意,她也耐心等待良机:「我现
在现身,他们要跑。」
「这两人武功比你们如何?」
「单打独斗都不是我们对手,有机会以三对二,我要他们死!」璃山一战吴
征险过剃头,陆菲嫣一样对这二人恨得入骨。
「甚好。」韩铁衣看了看战场,道:「蒯博延回天乏术……」
吴征以一敌二,如璃山一般左支右拙,但今日他可进可退,长剑挥舞稳稳守
住,仗着宝剑锐利无比,攻势还占了三成之多,简严两人的武功他越发心中有数,
虽是生死之争,犹有余力思量战局。
这两人如同栾楚廷的左膀右臂,栾楚廷可不像吴征,从来在血与火中历练,
在刀山剑锋中打滚,璃山一战栾楚廷不敢孤注一掷,今日这两人竟然被派了出来,
可见燕国捉襟见肘到了什么程度,若在这里将他们拿下……
正思量中,眼角余光里祝雅瞳徐徐升空,皇夜枭悬于简严二人头顶,他心中
一动,知道祝雅瞳动了一样心思,手中宝剑一松,卖了个破绽。
点穴撅鬼影重重,瞬息而至,吴征在间不容发之际侧身让过,这一错身,简
严二人前后将吴征包围,一攻前心,一攻后背,吴征更加险象环生,几番想脱离
战团,简严二人好容易有此良机,哪肯错失,死咬着不放。
正酣战间,头顶一黑,皇夜枭双翅如一团黑云展开从天而落,陆菲嫣也不知
何时现身,再度电射而至,简严二人大骇间,又见一道黄光急掠,死死挡住陆菲
嫣,向己方冲来。
「菲菲让开!」吴征兜转扑天雕,向黄光扑去,正是蒯博延,他虽对这人恨
极,也不得不暗暗佩服,这人身为主将,调兵遣将的同时居然还能注意到空中的
变化,及时赶来支援,但看燕军这强弩之末,不由爽朗一笑道:「蒯将军,怎么?
大军都不要了?」
来都来了,岂容轻易退走?吴征替下陆菲嫣与蒯博延缠斗在一处。
蒯博延万般无奈,地面上的战局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溃散糜烂,压箱底的重
骑军除了第一回突击给盛军以重创之外,再无战果,反在空中的扑天雕与地面的
钩镰枪多番奇袭下,损伤惨重,蒯博延心如刀绞,心知不能解决天上的威胁,这
支重骑将彻底被埋葬在这里。
看蒯博延绷着脸不说话,吴征胸有成竹,使开「正法五雷诀」,剑光闪闪,
如雷动天,大喝道:「哑巴了?你那张贱嘴呢?丢在寿昌城了?还是学你师傅练
什么金刚不坏,又练得不到家,一运气就说不出话来?」
蒯博延的武功与丘元焕不同,走的路子如他性子一般阴恶狠毒,吴征修习「
道理诀」,最不惧的就是这种路数,蒯博延毒辣的招式俱被他化解,交手数招,
吴征发觉自己的内力也隐隐压过蒯博延一头,信心大增!
接过蒯博延不单为了心中恼恨,也因祝雅瞳与陆菲嫣的武功依然胜他半筹,
对上简严二人胜算更大,既然这二人来了这里,吴征一样没打算放他们回去!
六名高手捉对厮杀,以祝雅瞳最占上风,她原本武功最高,轻功更是举世无
双,空战中大占便宜,乘坐的皇夜枭身上旧创累累,与豹羽??一战重创痊愈之
后更加凶悍,美妇不仅武功高出一筹,驭驶大鸟之术更远胜余人,但见她足尖轻
点,皇夜枭如臂使指,忽然一个侧飞冲至严自珍身后。
严自珍骇然转身,祝雅瞳已飘然跃起,手中剑光如网罩定了他,严自珍的功
力全在一双铁掌上,赶忙后退半步避开锋芒,双掌如钳般一合要夹祝雅瞳的兵刃。
美妇施展「魔劫昙步」,左踢右踏,在空中翩然转折,如履平地,顺势还呼
哨一声,皇夜枭飞扑而上,锐利的尖喙啄在刁面鹫翅上,这一啄并未咬实,只咬
中羽毛,皇夜枭凶性大发,合嘴撕扯,硬生生扯落一丛羽毛来,刁面鹫嘶声痛呼,
更是身躯一偏,险些将严自珍从空中甩下。
祝雅瞳剑光闪烁,「金凤振翅」,「渔翁撒网」,「洪钟灌顶」等妙招接连
使出,严自珍全神应对尚且艰难,美妇还不停地唿哨,皇夜枭连连扑击,与刁面
鹫扭打作一团,刁面鹫难敌皇夜枭之神勇,片刻间又多了几道抓痕,在空中摇摇
欲坠。
严自珍怒吼连连,又对祝雅瞳仿佛在空中飞舞的身姿毫无办法,美妇的嫣嫣
巧笑如魔女索魂之音,让他觉得正在绝路上赶赴黄泉。
十余名大内高手围攻天阴门三女,柔惜雪从容自若,同门之间的剑阵早练得
精熟,带着倪妙筠与冷月玦在围攻中稳如泰山,一阵交手下来,燕国大内高手反
倒折损了六人,这些人见严自珍遇险形势危急,忙呼唤失了主人的刁面鹫赶往支
援。
严自珍胯下大鸟伤重,见状忙接连劈出几掌逼得祝雅瞳暂退,翻身跳上新一
只刁面鹫,稍得喘息之机,身边还有五只刁面鹫来回环旋,严自珍心下稍定,如
此还可与祝雅瞳周旋。
祝雅瞳俯身看了看皇夜枭身上几处伤口,皆是破了层油皮的轻伤,于是驭驶
大鸟再度逼近,严自珍全神贯注,一身肌肉盘根错节,块块鼓起,虎目射出凶光,
似在生死关头,欲决死一搏。
祝雅瞳何尝不知?
她好整以暇地再度跃起,长剑圈转,剑尖只在严自珍双臂各处大穴上弄影,
严自珍闪避剑锋,窥准时机拍击剑身,祝雅瞳这一轮攻势却就此戛然而止,借着
拍击之力猝然斜飞,将一只正盘旋着的刁面鹫翅膀削断,那大鸟挣扎着狂扇独翅,
发出凄厉的呼声朝地上坠去。
皇夜枭似与主人心意相通,早早斜飞,稳稳将祝雅瞳接在背上,美妇左掌五
指摇摇,意即还有五只刁面鹫,严自珍毫无解法,目光一扫,简天禄也被陆菲嫣
的快剑逼得左支右拙,艰难无比,蒯博延与吴征暂时旗鼓相当,斗得甚急,他心
有退意,但没有陛下的旨意,此地蒯博延做主,没有他的首肯,自己退不得。
蒯博延何尝不知简严二人心意,可空中再不能拖住,地上的重骑将被这些大
鸟掷下的巨石活活断送,重骑军虽似重重荆棘,依然奋勇左冲右突,无人敢正面
掠其锋,燕军多年来屡战屡败,伤亡惨重,补充的新兵战力已不足以抵挡盛军,
唯一的希望,全在这支重骑上。
可脚下不远,骏马的哀鸣声不断响起,这支重骑正在被消灭……
「杀!」蒯博延爆喝一声,剑尖嗡嗡颤抖着刺向吴征胸口。这一声全然堵死
燕国在空中所有人的退路!
吴征露出笑意,长剑横削架开又立刻还了一剑,两剑相交,登时将蒯博延的
宝剑切开个豁口,他看这长枝派的掌门人双目赤红,几近疯癫。
林锦儿恰巧驾扑天雕飞过左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蒯博延屡受打击,
今日这一战他所不愿,又不得不为,至此终感穷途末路,正是绝望之下的自暴自
弃,林锦儿暗道这世间几多英雄豪杰,天资出众之辈,但又哪一人像吴征?
饱受苦楚始终以坚强如钢的意志力,死守本心,从不言弃。
与吴征比起来,蒯博延终究是温室里的花朵。
蒯博延不管不顾,失了理智般只使进手招数,吴征展开「听风观雨」,耳聪
目明牢牢守住,间或还上一剑,等待蒯博延力竭露出破绽,这一场空战更显险象
环生。
燕军空中受阻,重骑被一点点地蚕食,除了两成的战损,更有三成重骑被分
割离开战阵,陷落重重包围,身披重甲的骏马气力大减,无力冲锋的重骑就像个
靶子,被分割包围之后,两千余陷阵营高手施展轻功,仗着兵刃锋利,一个个重
骑兵被杀身亡,这支镇国武力已呈溃散之势。
两军开始绞杀在一起,空中的昆仑弟子再掷大石易误伤同侪,眼看重骑军大
势已去,遂转身围攻燕国大内高手,有天阴门三女掠阵,昆仑弟子势如猛虎,分
进合击,燕国大内高手们从空中次第掉落……
陆菲嫣与简天禄交手数百回合,对手的武功已深明于胸,美妇一往无前的剑
光如雪,简天禄左支右拙,只剩下艰难支撑,他肝胆俱裂,内力已然难以接济,
几番想逃都被陆菲嫣如影随形的剑光缠住,脱身不得。
又是数十回合,陆菲嫣俯身挺剑直取简天禄下盘,这唰唰唰地三剑连环,一
人独使袭杀丘元焕时的「太岳三青峰」,简天禄哪里支撑得住,驭刁面鹫疾退,
陆菲嫣凌空跃起,魔眼迎着阳光化出金蛇万道,简天禄骇然大叫,点穴撅泼风般
狂舞,但在陆菲嫣眼里,处处皆是破绽,剑光到处,点点血滴飞洒。
两人身形交错而过,血光骤现,一条手臂凌空飞起,简天禄疼痛欲死,咬牙
借着陆菲嫣下落唿哨扑天雕的唯一时机,不管不顾地拨转刁面鹫没命地逃去,待
陆菲嫣落上扑天雕时,追之不及。
见陆菲嫣回身不追,简天禄如蒙大赦,欲抬手点穴止血,才觉独臂绵软无力,
原来这只手臂的筋脉已被陆菲嫣削断……
简天禄的惨呼将蒯博延从癫狂之状中唤醒,燕军大将忽然抽身疾退,吴征正
欲追赶,忽然心念一动,径自放他离去,回身与陆菲嫣一道加入昆仑弟子的战团,
赶杀大内高手,陆菲嫣看他嘴角神秘的笑意,顿时明了放过蒯博延之意,也是露
齿一笑。
夫妻俩的加入如虎入羊群,不多时将一干大内高手斩杀殆尽,燕军在空中仅
剩严自珍一人还在支撑,只是用与周旋的刁面鹫已全数被祝雅瞳杀死,更陷落重
重包围。
「这个杀不杀?」
祝雅瞳传音问道,吴征摇摇头,与陆菲嫣一同飞在祝雅瞳身边,道:「这个
不留。」
祝雅瞳轻点螓首,剑交左手,道:「丘元焕曾挡下这一招不死,看看你有没
这等能耐。」
严自珍能活到现在,全因祝雅瞳见吴征刻意放走蒯博延,不知爱子是否还有
盘算,未起杀心,可怜严自珍支撑多时,又哪里像祝雅瞳驭驶大鸟如臂使指,差
距更大,早已被耗得油尽灯枯。
吴府三大高手齐肩并进,「鎏虹」,「魔眼」,「昆吾」三柄新铸的神兵锋
锐之处远胜从前,剑尖合于一处!
嗤嗤的剑鸣之声大起,又骤然分开。
比起袭杀丘元焕时,三人武功又更精深了些,配合更是入了心意相通,同体
一心之境,勉力支撑得严自珍哪里挡得住,顿时被「太岳三青峰」刺了三个透明
窟窿。
三人并无半点自傲,一击得手立刻分三面散开,提防严自珍临死搏命一击,
严自珍撑了片刻,只觉仅存的气力随着鲜血疯狂离体而去,一头从大鸟背上高高
栽下……
决战自此,大局已定,空中已获全胜,盛军由此士气大振,待吴征等人带着
陷阵营将士返身杀入,更是洪流般破开燕军大阵,燕军溃败。
燕军被盛军在平原上驱赶着,想退回徐州城,城门一时怎可容纳?
人马互相践踏,死伤无数之下,燕军开始投降,韩铁衣趁势一面继续赶杀重
骑,一面调兵将徐州城重重围困。
经此大败,燕国元气大伤,镇国武力重骑军仅存不到一半,皇帝被围在徐州
城,从城楼放眼望去,四处都是盛军。
韩铁衣不急于攻城,就地休整,反正有栾楚廷在城内,就像扼住整个燕国的
咽喉。
秋去冬来,燕国诸郡几番调兵救援,但主力大军都在徐州,原本兵力就所剩
无多。
韩铁衣围点打援,各个击破,将燕军救援化解,徐州的天空中更是日夜都有
扑天雕哨探,以防栾楚廷借刁面鹫潜逃。
不知是栾楚廷碍于颜面不肯逃,还是害怕离了城墙的守护,万一在空中被吴
征截击,十死无生,燕皇困守徐州,苦苦不得脱,吴征放回蒯博延,君臣之间的
嫌隙更不消说,眼看着城头驻防的燕军日复一日地没精打采,士气低迷。
韩铁衣依然只围不攻,再熬两月,徐州城内粮草将尽,军心大乱,不时有兵
丁翻出城墙来降,有了开头,便有饿得眼睛发绿的燕军再受不得煎熬,亡命来降,
短短十余日,盛军接收的降兵竟一万有余,据降军来报,徐州城里混乱不堪,饿
殍遍野,战马早成了口中食,更有食人肉之事发生。
韩铁衣为将之道,慈不掌兵,只想再围困一两月,徐州自然崩溃,但张圣杰
却御驾亲至,盛国皇帝道:「朕知爱卿军略正确,然徐州摇摇欲坠,百姓何辜?
朕不忍,还望爱卿早日攻城,救徐州百姓于水火。」
仁德之君,人人皆服,于是韩铁衣率军攻城,不到半日,徐州城防崩溃,吊
桥落下,盛军涌入城中,包围徐州牧府邸,张圣杰旋即出榜安民,急运粮食与御
寒衣物分发百姓。
栾楚廷手持两柄宝剑,孤身立于官邸高高的屋顶,剩余的稀稀落落三十余名
大臣,将军盘膝坐于官邸屋檐下,到了这一刻,栾楚廷似在俯瞰众生,又似绝境
穷途。
盛军将士簇拥着张圣杰进入官邸,与栾楚廷举头相望,两人一在上,一在下,
犹似当年在长安时的云泥之别,张圣杰心中不胜唏嘘。
「栾楚廷,你还不降么?时至今时今日,何苦来由?」
「呵呵,姓张的小子今日作威作福……朕之栾家有功于社稷百姓,若不是抵
御草马黑胡,焉能容你偏安江南?可惜苍天弄人,叫你小人得志!」栾楚廷仰天
长叹一声,向仅剩的大臣道:「你们降了吧。朕贵为天子,岂可降!」
大臣们不敢擅动,废了双臂的简天禄起身,山呼万岁一头撞死在石阶上,蒯
博延默然无语,起身朝着屋顶上的栾楚廷三跪九叩,举剑自尽……诸臣见状,有
些死节,有些垂头请降。
吴征心中一动,又与栾采晴对视一眼,跪拜张圣杰道:「陛下,臣有奏。」
「吴兄快请起。」张圣杰拉着吴征,道:「有话但说无妨。」
吴征不肯起,道:「陛下,大燕自立国起,始终坚守北疆,不叫我华夏百姓
受异族侵扰凌虐之苦。这一件功在当代,亦为万世之表。栾家待我吴征有千般不
是,此一件值得千古传扬。请陛下恩准。」
「准。吴兄快请起。」张圣杰终于扶起吴征,道:「来人,传朕旨意,即刻
着书立说,表栾家守卫边疆功绩,凡稚童自上学堂,亦需习此书,与圣贤书同列!」
栾楚廷闻言面上一松,目视吴征道:「谢了。吴征,余人皆不配取朕性命,
你可敢与朕决一死战,做个了断?」
吴征从未当自己是栾家的一份子,但在此刻也觉凄凉,道:「你先把佩剑换
我。」
栾楚廷掷下「昆吾」,吴征双手捧着接过,抽剑出鞘,见剑光澄黄,还是当
年的模样,即便他新打造的兵刃锋锐强韧远胜,这柄师门铸造赠与的「昆吾剑」
仍是他最为珍惜之物。
吴征将剑鞘递给林锦儿,深吸一口气,正是了断这一场冤仇。
「孙女婿,不要着急。」费鸿曦终究没等到一展身手的机会,又恐栾楚廷拼
死,忍不住出声提醒。
「外公放心。」
看吴征缓缓走向府邸,费鸿曦道:「祝丫头,你待儿子不是宝贝得很吗?真
的放心?」
祝雅瞳微微一笑,道:「我儿经历的风吹雨打还远胜于我,哪有什么不放心?
他是我的宝贝,更是我的骄傲,当然应付得来。」
吴征在府邸下轻飘飘跃上檐角,又一步步地踏上斜斜的屋瓦,像在觐见皇帝
的臣子正踏上长长的阶梯,但今日的皇帝已成亡国之君,只等他的胞弟亲手送他
最后一程。
「看你的样子,难道有些后悔?」吴征面目沉重,栾楚廷自知必死,恨道: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没有后悔,从幼时从你手下逃过一劫,我对你就没有什么怜悯。只是这一
切要结束,我有些感慨而已。」吴征已于栾楚廷同站瓦顶平齐,平视着他淡然道
:「该后悔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在璃山你没有勇气,否则,我恐怕逃不脱。」
栾楚廷默然,虚劈天子剑,道:「朕,不想死在旁人手上。」
「如你所愿。」
两人第二次交手,武功尽熟于心,还出于同门,交手数招内力相碰,皆如泥
牛入海,内功无用,两人气凝丹田,只拼招式取胜。
栾楚廷运剑成风,连进数招,栾楚廷手中天子剑胜过昆吾,吴征复得昆吾,
舍不得受损,以剑面相隔,一一拆开,作为天子的最后一战,栾楚廷再无顾虑全
力相搏,「九转玄阳功」使开刚猛无比,吴征心有顾虑,一上手就落了下风,又
舍不得昆吾剑,一路被栾楚廷逼迫至檐角。
栾楚廷精神大振,高手决战,半点容让不得,见状得理不饶人,每一剑必使
全力,吴征难以挡隔,左右避让,剑风呼呼,几次险险擦身而过,但就在小小的
檐角之地,吴征如铜浇铁铸牢牢站定,栾楚廷连使绝招,不能再将他迫退半步。
又斗片刻,吴征连出数剑,均准确地隔在天子剑身,昆吾分毫无损,栾楚廷
一呆之间,吴征纵声长啸,一招「紫府惊雷」,剑光如虹拨开天子剑,反刺栾楚
廷咽喉,栾楚廷大惊之下匆忙后退半步,天子剑斜劈,既斩昆吾剑刃,亦斩吴征
肩膀。
吴征翻转昆吾搭在天子剑身上一压,飞起一脚,不待栾楚廷格挡,双足鸳鸯
连环,急攻中下两路,迫得栾楚廷连连后退。
「普渡腿法?」费鸿曦眼前一亮,见吴征转危为安,捋须笑道:「祝丫头,
你教的?」
「掌门师姐教的吧?」祝雅瞳暗自松了口气,见吴征正施展神功威风八面,
笑意妍妍道:「这门腿法我练得不好。」
「啊……柔掌门的神技。」
吴征将昆仑与天阴两派绝技交替使出,对栾楚廷的招式了然于心后,他饱经
风霜,几度死里求生锤炼下的武功展现得淋漓尽致,辅以「青云纵」,当真矫若
游龙,两百招一过,尽占上风。
「国师,你看吴兄如何?」张圣杰看得心惊肉跳,唯恐吴征有闪失,忍不住
问道。
「陛下宽心,两人武功虽是同一境界。吴大人争斗经验丰富,出手老辣,栾
楚廷不是他的对手。」
正言谈间,吴征扭身避过一剑,挺剑斜刺栾楚廷咽喉,这一招「电母照镜」
吴征短短二十招内已第二次使出,栾楚廷自然轻易避过,又拆十余招,吴征再度
使出「电母照镜」。
绝顶高手相争,招式层出不穷,吴征连使这一招罕见之极,栾楚廷却在吴征
第三次使出时福至心灵,闪开后微微点头,吴征深吸一口气,踏上两步,使开「
正法五雷诀」,三十六招用完,又是一招「电母照镜」。
栾楚廷双目一闭,合身一扑而上,昆吾穿透咽喉,登时气绝……燕国天子力
战而死,吴征终究心中略有不忍,算是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天子身亡,燕国上下大乱。
剩余诸郡有些请降,也有些或自立,或推某个王爷为燕国新主,意图火中取
栗,韩铁衣麾军四出,一一扫平,自徐州一役后两年,燕国诸郡平定,尽归盛国
疆土。[/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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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nglin08 2025-1-27 02:19
[font=宋体] 第十六集
第一章、旧地重回青山忠骨
早春二月。新燕从泥巢中探出稚嫩的小脑袋,微风吹皱一池绿波,无边的田
野冒出新芽。
大年初三,巴蜀冻土刚解
避开战乱的天府之国两年来渐渐复生机。燕盛激战,大秦闭居巴蜀,不动刀
兵。霍永宁有治国之才,轻徭减税,军士屯田,大力发展生产。动乱数年的蜀中
宁定之后,去岁风调雨顺,五谷丰收。但对于这片刚经历极大动乱的土地而言,
仅是缓过一口气。
盛国鲸吞大燕,怎会放过困守一隅的巴蜀大地?韩铁衣掐死夷丘水路,聚重
兵于凉州三关,虎视眈眈。对于兵强马壮的盛国而言,不会给大秦恢复元气的机
会。
霍永宁迫于无奈,只得再度大量征民,三丁抽一,补充军士与民夫。无论韩
家也好,昆仑门人也好,与霍永宁的仇恨不共戴天。韩铁衣不发兵便罢,一旦动
起刀兵,必是雷霆万钧。
刚喘了两口气的大秦立刻又被扼住咽喉,一国从上至下都觉透不过气来。吴
府如今天下莫敌,稍知些内情的,都晓得大秦皇帝与大将军惶惶不可终日。纷纷
猜测新登基没几年,龙椅还没坐热的生恐吴府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皇宫,睡
梦中枭去他们的首级。
对内情知晓更深的,却懂得这些话多么无知。吴府对霍永宁与向无极的仇恨,
那会这般简单地一了百了?昆仑山上的满地鲜血,成都城门上吊死风化的胡浩,
天牢里惨遭凌辱的林瑞晨,这些血债累累的怨怒之火,绝不是割下两颗人头就能
熄灭的。
天空中春雷滚滚,大地上风云渐起。吴府要报仇天经地义,可对于大秦的百
姓而言,战火之下又要有多少无辜者枉死。
张六桥坐在院落里呆呆看着天。四十岁的年纪仍是壮年,可满面的愁苦之色,
满头的白发,还有脸上深镌的肌肤纹路,都让他看上去像个年近垂髫的老人。岁
月的风霜还来不及改变他从前威风的紫棠脸,生活的艰难就已将他催老。
在他任北城主簿,曾有过一时荣光的「金刀门」,如今早已破败不堪。沾染
了昆仑与吴征,资财被罚没之后就是门人散去。原本千丝万缕的关系脉络也自动
断绝,几乎无人敢再与金刀门往来,以免惹祸上身。由此也将整个底蕴不丰的门
派送上绝路,夕阳西下,远处群山长长的倒影吞没了整座院落……
这是「金刀门」仅存的栖身之地,也是最后一点资财。若不是地处太过荒僻,
又已老旧,就连这一处都未必能剩下。
一个门童,三个弟子,就是仅有还守在这里陪伴张六桥的门人。
「早些歇息吧,明早还要劳作。」天色渐黑,张六桥感慨已尽,生活的压力
会迫得每一个人无暇去想太多,感慨太多。
「师傅慢些。」大弟子搀扶着张六桥,低声道:「师傅,弟子心中有惑。」
「直说吧。」
「师傅心中可曾有些后悔?」
张六桥沉默,长叹一声道:「悔啊,谁能不悔呢。可是谁又真能未卜先知,
放在当年再来千万次,为师还会做同样的事情。人生如戏,我们站在角落里的人,
根本就没得选择……」
关上房门,一盏油灯如豆,映照着破败而零落的家私。张六桥面对着房门,
窗纸上透过朦胧的月光,听得大弟子走远,又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为师心中始
终不认为自己选错了。齐天鸿运……齐天鸿运……」
伫立良久,张六桥回过身来,眼前一花。两个人影也不知从哪里出现,闪身
而过,落在他身前。
「张门主,许久不见。」
「吴……公子,林仙子。」张六桥看清了来人,声音颤抖,不知是惧怕还是
激动。一瞬间酸甜苦辣皆来,湿了老脸。
「找到这里不容易。」吴征的目光复杂,不知是愧疚,怜悯还是再见故人勾
起回忆的难过。看了看张六桥,道:「你身上有伤?」
「已经好了。」张六桥行路姿势怪异叫吴征看了出来,道:「夷丘一战,蒙
公子高抬贵手保全性命。可我在大秦本就是戴罪之人,毫发无损说不过去,只得
砍了自己几刀,拖着重伤之身才打消疑虑。伤及筋骨,再难恢复如初。」
吴征点点头,伸手去扶,张六桥还要推辞,被他拨开手扶到张小圆桌前落座,
道:「当年身不由己,累得金刀门衰败至此,得罪了。」
「我从没有怪过公子。」张六桥苦笑一声,拍了拍大腿,道:「公子行盖世
之功,怎会来此?」
「非我一人之力。而且,再多的功都不及我心中之恨,哪有功夫歌舞升平。」
吴征目光凝实,射出锐利之色,道:「宁家不灭,我心难安。」
张六桥沉默下去,不知如何作答。
「今日来此没有别的意思,张门主勿忧。」吴征取出一叠银票,五十两一张,
看起来足有两三千两之多,上印的是盛国金通行的票号,道:「盛国既统中原与
江南,民丰国富,兵精粮足,巴蜀一地迟早归于一统,想必张门主心中也有数。
这些银票且先收下应付眼前之难,就算暂时不便使用,留待日后东山再起,也够
得。」
「公子,我不敢受……」
「收下吧,藏好倒是真的。除了昆仑之外,我欠你最多,这点银子都是我私
财,不算什么。」吴征与林锦儿起身,道:「我们还有事要做,告辞。来年盛国
兵马踏破成都,我欠「金刀门」的,必加倍偿还。」
「公子且留步。」张六桥阻止,似下定了决心,问道:「敢问公子此来,不
会只为见我一面吧?」
「张门主,我在巴蜀长大,喝这里的水,吃这里的米。这里的人绝大部分与
我无冤无仇。」吴征道:「你看历史长河,到了这种时候,只需兵临城下,大秦
就该广开城门以迎王师,还江山一统。但是霍永宁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不敢,
也不会降,他只会裹挟百姓,送无数枉死的冤魂。燕盛相争,军民死伤无数,我
不忍故国也要血流成河。这贼徒篡位得的皇座,这一趟来大秦,我会联合有志之
士,忠义之士。时候一到,共举义旗,尽速结束战争,以免生灵涂炭。」
「霍永宁,有民心吗?」林锦儿旁听良久,轻声问道。
「年老德薄,全凭严酷镇压,何来民心一说。再有个五年十年,或许能有一
点。」张六桥知道这位是奚半楼的未亡人,轻声答道。
「嗯,怎么得来的皇位,就让他用自己的血来偿还。」林锦儿闭目,娇躯颤
抖了一阵道。
「吴公子,有什么我可以效劳?」
「暂时没有。张门主既然有心,我记下了,届时自会有人前来知会。张门主
务须着急,这段时日尽可慎重考虑,这事情不是闹着玩,一定会有鲜血和牺牲。
张门主若打退堂鼓,我不会怪罪。」吴征拱拱手,携林锦儿告辞。
金刀门这处陋居,带着三五亩的薄田,放眼望去周围都是山峦,荒僻得很。
吴征与林锦儿行了个把时辰才到一处小镇,镇上人口不多,只有一处小客栈,五
十来户人家。他们潜入大秦之后,熟门熟路,并未住在客栈里,而是寻了处人家
安身。
主人年事已高,偏居一隅,吴征给了吊铜钱,就和林锦儿,栾采晴,冷月玦
住了下来。这一趟吴府兵分三路全数入蜀,陆菲嫣带着顾盼,冷月玦与韩归雁,
祝雅瞳跟柔惜雪,瞿羽湘,玉茏烟一路。三大高手各自压阵,身边还有二十名陷
阵营里武功出众,人又机灵的高手随行,确保万无一失。
回到村居时月挂中天,林锦儿心情郁郁,洗漱后早早睡下,吴征在小院外仰
望星空。
大年初三,春寒料峭,田野里已有了蛙鸣。蛙声心宁时听着韵律悦耳,心烦
时只觉聒噪。吴征此时不烦不宁,蛙声不见刺耳也不觉好听。
「在想什么?」栾采晴与倪妙筠收拾完毕,一左一右坐在吴征身边。
「想回昆仑山看看。」吴征面对的方向,正是昆仑所在之处,道:「我们十
五前赶到成都,此地路途必经昆仑山,到了不回去看看,我心不安。」
这不是个好决定。昆仑山上埋着前辈们的忠骨,照理来了至少该去看一看。
但山上有没有什么眼线长期盯视不说,吴征与林锦儿的情绪很难不受影响。
「要不就去吧。」倪妙筠与栾采晴对视一眼,朝小屋撇了撇嘴,柔声道:「
不去,我看师娘更不安心。我们陪着她就是。」
吴征闻言不禁洒泪,自回川中之后,男儿与林锦儿一般心情,只是在她面前
不敢流露而已。
「去吧,霍永宁没有那么笨,必然猜到我们已入蜀中,被他的眼线看见又有
什么大不了。」栾采晴冷笑道:「两只缩头乌龟,躲在皇宫里尚且胆战心惊,岂
敢跟我们动手?」
「嗯,备点香烛纸钱。」
巍巍昆仑,青山依旧,早春的山上云雾缭绕。走过蜿蜒的山路来到旧日昆仑
派的山口,垂头望去,千沟万壑,皑皑白雪依然如白色的骏马群滚滚而来,一切
都没有改变。变的只有这处山口原本的连排屋舍,阁楼高塔全成了断壁残垣,荒
废许久。
似乎多年没有人再敢踏足这里,冻寒空气里,荒草生了又枯,枯了又生,在
这片破败的地方铺了一层厚厚的草垫子。
吴征领先,强忍着酸得发疼的鼻子走过山道,穿过屋舍,来到后山。
这里曾矗立着昆仑派的藏经阁,无数前辈先人的心血结晶都贮藏于此,也是
昆仑派的圣地。当敌人涌至,门派即将遭遇灭顶之灾时,门人就聚集在此做最后
的抗争。
路口已在望,吴征喉头哽咽,轻声道:「师娘,顾师叔得我赦免保留昆仑弟
子的身份后,就独自一人守在这里。」
「顾师兄心里一定愧疚无比……」
「是。」吴征站在路口,多年过去,当年发生的一切早已被岁月抹去了痕迹,
只剩累累黄土,斑斑青葱。他只能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口述告知林锦儿,栾采晴与
倪妙筠未知其中细节,听来也觉难过。
「师祖他们就围坐在藏经阁旁。」步上高台,昔日高耸的藏经阁早在烈火之
下轰然倒塌。大火不知烧了多久,那些结实得风雨不侵的木料都已烧成灰,被大
风一卷烟消云散,只剩一片白地。
「这里是景师祖,这里是贝师叔,胡师叔在这里……我跟菲菲离去前一直在
这里,陪着师尊。」吴征在一处站下,正是与奚半楼见最后一面时他盘膝坐定的
位置。吴征双目尽湿,幼时在昆仑学艺,奚半楼从一个刻板得不苟言笑,为了培
养他变得渐通情面,给与他的特殊关爱与教导方式,一切犹在眼前。
倪妙筠盈盈拜倒,夫君的师门,亦是她的师门,就跪在地上准备香烛供果。
林锦儿闻言软倒在地,她未放声嚎哭而是嘤嘤啜泣,不停抹泪,栾采晴陪在身旁,
看样子也劝不住。
倪妙筠摆好了供品,吴征亲手点燃香烛分发众人,持香祈祝。此刻心中有千
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朗声道:「诸位先祖在上,不肖徒吴征不辱使命重建
昆仑,今番重回川中,必剿灭宁氏一族,诛杀暗香零落,还世间朗朗青天,以报
昆仑血仇。列祖列宗保佑弟子,不叫放跑一名仇敌。」
林锦儿心中默念许久,才与吴征先后插上香支,倪妙筠跟上,唯独栾采晴持
香不插。
吴征还在奇怪,就见她起身之后站在香炉前,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我
是你们当代掌门的姑姑,他立下惊天动地的伟业,我也有那么点功劳,有些话呀
我是不吐不快。」
看她大喇喇的样子,连伤悲中的吴征与林锦儿都觉有些好笑。美妇说的话颇
为有理,倒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征儿年纪轻轻,立下的丰功伟业远超你们昆仑列祖列宗。你们在天上若有
灵,想必已经乐开了花,逢人便吹了吧?有这样的好弟子,你们尽可安心。」栾
采晴越说越是得意,朝三人莞尔一笑,道:「奚半楼,咱们一别经年,最后一面
也没说几句好话。你这人……嗨呀,征儿不敢说你,我说你!这里没人觉得我不
配吧?」
美妇捋了捋袖子,气冲冲道:「一辈子就是这样死脑筋,这么个破烂摊子,
甩手就扔给自己宝贝徒儿。你是留了身前身后名,铁骨铮铮,征儿呢?知不知道
这些年来他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多少次险死还生?有一次光昏迷着都三个
月,险些就回不来。最近的一次遇险,为了救我,又是险过剃头!所以呀,你可
别怪我,有这份大恩在,我想怎么做都不过分。」
三人开始还觉好笑,忽然就不知廉耻地将这等事情也宣之于口,吴征手足无
措,二女都羞红了脸。唯独栾采晴丝毫不惧,道:「那一战你知道么?我伤重无
力就是个累赘,你的好徒儿背着我从三名十二品高手,万余军士的十面埋伏中杀
了出来。比你当年可强多了……你能像他一样么?就算当年你有了盖世武功,你
也不会做的。征儿哪一点都强过你,不过嘛,总归你是教导大的好孩子,也算你
慧眼识人,功勋卓著。」
被她数落半天,别说林锦儿和吴征,就算奚半楼本人在此也没半点脾气。栾
采晴越说越是得意,滔滔不绝将吴征这些年的作为说下去,其中不乏吹得吴征如
何神勇无敌,说得吴征都不好意思地直挠头。但被她这么插科打诨,人人心绪都
松快许多。好像大家坐在这里,正和多年不见的老友们叙述离别衷肠。
「话说回来,征儿最大的能耐还不是这些。奚半楼,我听说你交代过征儿,
要他好好待你的陆师妹,哪,人家现在娶了陆菲嫣做小妾,把骂名全背在自己身
上,厉害不?有魄力不?不过你可莫要指望陆菲嫣能管得住他,你那个陆师妹啊,
对他简直言听计从,没有更乖更听话的娘子了。顾不凡,你别不高兴,谁让你当
年瞎胡闹呢?陆菲嫣有个好归宿,算帮你洗去一件当年造的孽。」
吴征回头看看山口,好像顾不凡就坐在那里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大是尴尬。
栾采晴继续滔滔不绝说了好半天,将眼下的状况说个明白,也算告慰英灵,忽而
柔声道:「你们在天有灵,务必要保佑我们马到成功。奚半楼,你还有什么话当
年忘了交代,或是我们忘了做的,托个梦告诉我。反正我脸皮厚什么都不怕,什
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事情交给我,总不致无声无息的都没人知道吧?」
有意无意地瞄了林锦儿一眼,栾采晴这才拍拍双手,鞠躬之后将烧得仅剩小
半截的香插入土里。
想不到一场原本十分悲伤的祭奠,被美妇轻易化解了哀痛,还有种抒发了胸
臆的畅快,好像多年来压抑胸口的大石被搬开,当年留下的遗憾终于有了个阶段
性的交代。吴征扶起林锦儿,看她目光低垂,闪烁着些许不宁。吴征不敢多问,
又料想自己没本事比栾采晴做得更好,索性不提。
离开藏经阁下山,刚到半山腰,于右峥便押了个人出来,道:「公子,这人
在附近探头探脑好几回,鬼鬼祟祟。兄弟们动手拿住,先前嘴闭得老紧,只好上
些手段。这人受官府指使在这里盯梢,公子看还有没什么话要问。」
吴征看这人遍体鳞伤,此事都在意料之内,懒得为难他,道:「我就是吴征,
你去告诉霍永宁,让他洗干净脖子,我随时会去取他首级。滚吧!」
那人抱头鼠窜,林锦儿待他去了一段路,急道:「就这么放他走了?」
吴征朝于右峥使个眼色,于右峥悄声道:「已提前安排下三名弟兄沿途盯梢。」
林锦儿恍然。吴征知她心神不宁,道:「师娘,想从这人身上挖出什么怕是
很难,只是碰碰运气,不必太过心急。」
林锦儿冷静下来,料想干点常年盯梢这种活的,难以触碰宁家机密,多半事
后要被灭口,遂叹了口气。
「惜儿和玉姐姐经营二十四桥院多年,顺藤摸瓜找出不少线索。她们那一路
进川后只管去挖宁家躲在暗处的老巢,必有收获,师娘大可放心。」
「嗯。」
众人下了山之后不回山村,选荒僻小道分散往成都去。过了三日,于右峥来
报,言道那盯梢者见了接头人,接头人将他灭口之后立刻自尽身亡,线索几乎断
绝。派去跟踪的兄弟不肯放弃,在尸身周围继续潜藏。
「宁家做事还真狠,罢了吧……吓他们一吓,也不错。」吴征对此本就不抱
希望,继续向北。
沿途又悄悄拜访了林锦儿相熟的两家门派。这两家门派的遭遇与「金刀门」
差不多,对霍永宁恨入骨髓是其一,盛国即将江山一统是其二。在夷丘之战中,
这些人都在陷阵营刻意留手的名单里,各自心知肚明。新皇即将登临天下,大秦
风雨飘摇眼看就是改弦易辙的结局,吴征找上门去,他们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正月十三,吴征一行抵达成都附近。陆菲嫣与祝雅瞳依照计划二十左右才到,
吴征便先行往城门查探。
数年过去,古老的城邦只多了几许风雨的斑驳,又添了几处翻修的新颜。
吴征遥望城门,往事几多涌上心头。初下山时与韩归雁结伴第一次进入成都,
初生的雏鹰,雄心勃勃,无所畏惧。此前最后一次回到成都,城头挂着的胡浩,
尸体已几近风干……这座城市,一切那么遥远,那么陌生。
次日清晨,一行人易容打扮,分散从城门进入。故国的街道依然繁华,即使
未过新年,百姓仍为生计忙忙碌碌。达官贵人们身着华衣,不时在街道上出现。
明日便是元宵,春节的最后一天,成都照例要举办花灯会。
穿街走巷,回到昔日的「昆仑楼」。这里原本是昆仑派的产业,吴征入仕之
后在这里推出诸多美食,风靡大秦,三层的楼上高朋满座,生意兴隆。如今昆仑
楼三字牌匾早被撤去,换作摘星楼三字,依然喧哗满堂,歌舞升平。
吴征与林锦儿,栾采晴,倪妙筠在对面的茶肆寻个雅间坐下,深深凝望从前
的记忆。深深的瓷杯里沏着峨眉雪芽,嫩绿的茶叶在滚水里根根倒竖,起起伏伏。
时值近午,摘星楼门口出现两个熟悉的人影,吴征一探头,露出笑意。
「这两人是谁?」栾采晴见始终沉思的吴征来了兴致,问道。
「俞化杰,张彩谨。侍中俞人则的儿子和他的小跟班。」
「咦,你居然知道?」栾采晴大感意外,倪妙筠在成都时不显山露水,居然
如数家珍。
女郎微微面红。这些人和吴征龃龉甚多,当年还不在意。情定吴府之后回忆
起来,俞人则同样参与了霍永宁夺位与坑害昆仑一系,当然没好脸色。看吴征正
冷笑,柔声道:「这些人得意一时,终要有报应。」
「这样的人物,我已经不在意了。」吴征摇摇头,不以为意,道:「我是看
见张彩谨,想起当年他有意雁儿,这却罢了。玦儿第一回来成都,我们一同上街,
这货口出狂言,没我拦着,玦儿当场就要揍他。唔~ 那时的玦儿可是个外物皆不
在心的冰美人。」
「从前还是冰美人,现下热辣滚烫了是吧?」栾采晴取笑着道,还朝从前颇
有相似之处的倪妙筠挑挑眉。
吴征瞪她一眼,在林锦儿面前口无遮拦,好生叫人不好意思。
谈笑间俞化杰与张彩谨在门口迎了几位贵客,为首的是尚书令蒋安和,都是
大秦重臣,吴征的熟人。几人先行入楼,俞化杰与张彩谨还在门口等候。过不多
时,吴征眉头皱起,长街上官兵开道,气派竟比尚书令到来还足。循迹看去,只
见刘荣,迭轻蝶,顾清鸣三人结伴到来。刘荣为首,迭轻蝶陪在身旁,顾清鸣随
后。
「顾清鸣!」
「看看,人家勾引你来了。」栾采晴一眼看穿,道:「我就说霍永宁没那么
笨,必然猜得到我们会潜来成都。特地把这三个人亮给你看,好勾引你冲动出手。」
「我不着急的。」栾采晴这话不是冲吴征,其实是说给林锦儿听。吴征接过
话道:「这些人,反正都要死。」
说话间见迭轻蝶美目四处流连,见着英俊的男子便即挑眉弄姿,半点不遮掩。
刘荣面色不郁,又似天长日久已然习惯,无可奈何,只能由得心上人去。那顾清
鸣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活似个随从。
吴征哂笑,道:「以为当狗就能活出样来?狗,终究是狗。有剩饭时吃上两
口,待主人都要挨饿时,狗只会被杀了下锅。你们说,他会不会第一个被踢出来
让我杀?」
「还能有其他人么?嘻嘻。」栾采晴一样哂笑不已,道:「这种狗,随时都
会被下锅,不是他是谁。」
几人进了摘星楼,不多时吴征见一人从后厨匆匆忙忙出来,径直上了三楼后
视线被遮挡,想是进了隔间。这人吴征也熟,正是当年昆仑楼的大厨崔余子。料
想是这么多达官贵人到来,崔大厨亲自伺候,询问菜色与口味等等。吴征与他经
年不见,又勾起许多回忆。
大秦今年的元夜办得格外隆重奢华,夜色降临,秦都大道自头至尾的花灯,
三步一小盏,十步一大座,依序点燃,将整座城池映照得美轮美奂,灯火通明。
无论高官还是百姓都换上最喜欢,最漂亮的衣物,女子们描上最增丽色的妆
容走上街头。扶老携幼,共看花灯上的诗词与谜语。岁岁皆至的春风又将临大地,
一派春向融融,物丰时泰的美好愿景。
长街灯火之外管弦声起,谱出一片太平好气象。灯月相映,长街上花枝招展。
男歌女唱,彩楼前喜气洋洋。
吴征混在人流中,等候在皇宫外。酉末戌初,皇宫城楼上乐声大作,霍永宁
身着龙袍,头戴紫金冠,一身锦绣华彩,珠光宝气。吴征定睛看去,那霍永宁龙
袍比众不同,前后各绣着四条龙,脖颈衣领处盘绕着一条。这样前后看去均是五
条龙,意寓九五之尊。
「呵。」吴征嘴角挂着轻蔑的笑,身边人多不便多言,心里却道:「越是不
属于自己的东西,越怕旁人质疑,越要无时无刻标榜自己。」
霍永宁领着向无极与俞人则等一干重臣,先焚香祭拜了天地,又滔滔不绝地
长篇大论一通。大体说些大秦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兵强马壮等等。大臣们便
祝陛下龙体安康,大秦连年丰收,一统天下,听得吴征肚子里憋笑相当不易。
歌舞升平,一夜欢腾,人群散去前吴征等人已悄悄离开。临出城前吴征想了
想道:「你们先出城,我稍候再来汇合。」
「征儿,不可冲动。」林锦儿始终压抑着仇恨的怒火,甚是不易。她知晓吴
征也是一般,生怕他一时激愤。
「师娘放心,我去见个人就回来,不会干傻事。」怕林锦儿不信,吴征指了
指栾采晴和倪妙筠道:「你问她们,从紫陵城出来之前,我可是都答应了绝不会
乱来。」
送走三女,吴征返回城里,跃入一处宅院等候主人归来。宅院是个殷实人家,
吴征候女主人与孩童睡下才进入堂屋。这里不是他第一次来,但和从前相比,一
切都换了模样。
等到月上中天,宅门打开,一条疲惫的身影拖沓着脚步,佝偻着腰回到宅院。
主人的年纪并不大,吴征初识他不过三十出头,今年也不到四十。但是看他的风
尘之色与走路之形,几乎像个垂暮的老人。
「崔师傅。」吴征等他进了堂屋后现身,这一声叫得颇为沧桑。离开成都之
后重回这里,最熟识,最亲近的人只剩下了他。未出山时吴征满脑子都是想着帮
昆仑广开财路,赚得大把的银两。那时和崔余子每日研究新菜色,也已是好遥远
的回忆。
崔余子佝偻的身体一震,颤巍巍地回身,气喘如牛。揉了揉浑浊的双目,终
于确定面前这个英俊的男子正是吴征。当年意气风发,正欲鹏程万里的少年郎,
如今也成了沉稳中带着些许哀伤的青年。崔余子牙关大颤,忙向屋外探头。
「没有人,放心吧。」
吴征威震天下,崔余子当然听说过了,闻言忙关上房门,颤声道:「公子爷,
您……终于回来了……老奴等的好苦。」
「嗯,回来了,回来了……当年走得急,都没跟崔师傅见上一面,受苦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崔余子纳头便拜,老泪纵横。
吴征眼珠微涩,忙一把扶起,道:「今日路过「昆仑楼」,远远看见你,特
地来与你见一面。」
「老奴这些年苟且偷生,一直在等公子回来。」
昆仑覆灭之后,所属产业皆被收缴搜刮一空。相关人等要么死难,轻些的也
发送徭役。崔余子手艺绝高,是昆仑楼银两如流水般进账的保证。俞人则霸占昆
仑楼之后,遣了几波学徒去学手艺,始终学不到他的精髓,做出来的菜色味道不
对,摘星楼生意日渐惨淡。无奈之下又着崔余子出山,生意才重又红火。
崔余子不吵不闹,克己守分。俞人则摸不清他到底对昆仑派还有多少旧情,
但想这人一无学识,二无武功,就是个低贱的庖厨。每日白花花的银两进账,很
难不让人心动,遂将他留在摘星楼,仍任大厨。崔余子活命之后更加尽心尽力,
凡有贵客,必亲至雅间商询口味,菜色更是日常推陈出新,摘星楼生意越发火爆,
一座难求。
吴征听完他的经历,连连点头,道:「活着就好,比什么都好。我在成都没
什么亲友了,今日特地来见你一见,没别的意思,你不必记在心上,一如平常。
等我大仇得报,还要与崔师傅痛饮!」
吴征起身欲走,崔余子伸手止住,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您可否确信周围
无人监视偷听?」
「没有?天下已经没有人能瞒得过我。」吴征见崔余子面色郑重,施展观风
听雨确认无虞道。
「公子稍坐,老奴有要事禀报。」崔余子极轻声道:「公子,老奴苟且偷生,
不为保全一条性命,而是酒楼是个好地方!」
吴征立即明悟,崔余子道:「里边人来人往,什么人和什么人交好,老奴一
直留心观察。每每伺候那些大爷,老奴尽心尽力,多跑几趟腿,总能听到些只言
片语。若是他们酒醉,难免也会露出些口风。这些年来,老奴断断续续听了些,
略有」
吴征频频点头,大加称赞。崔余子虽不识文武,能做大厨的可不是笨人,尤
其心思细密周到。他又道:「公子,旁的不太打紧,唯有两件事,公子务必在意!」
「请说!」
第二章、顺藤摸瓜深根何锄
「第一个公子认识,迭云鹤之女迭轻蝶。第二个是个年轻人,老奴不识,只
见到俞人则与蒋安和每次对他说话都要先拱手,再言语,毕恭毕敬。」
吴征双目一睁,迭轻蝶之事一直让他疑惑重重,想不到这里居然有新的线索,
连连点头。
「先说那个年轻人。此前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此人,一年半前俞人则忽然来
摘星楼,唤了老奴来亲自嘱咐,十分慎重。当晚除了那些个重臣之外,还有向无
极与青城派高手,张忠谦,陶经武这些人都在。」
这两人吴征都熟。一个在安葬孟永淑时联同迭云鹤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直
到天阴门出面站台才罢手。另一个在三国会盟时找吴征麻烦,被陆菲嫣出手击败,
武功俱都不俗,不在长枝十三太保之下。
「他们饮酒作乐,戌时末我入内伺候酒水,见陶经武与那年轻人言语上有些
冲突,说话阴阳怪气。陶经武敬酒时不知做了什么,两人酒杯一碰,陶经武手中
的酒杯粉碎,人还给弹飞出去,恰巧被我瞧见。」
吴征双目一眯。陶经武绰号「铁爪搜魂」,掌力非同小可。在凉州三国会盟
时,陆菲嫣傲视十二品之下所有高手,两人也拆了近百招才将他击败。这么多年
过去,想必陶经武又有进境,竟然被个年轻人一招之下就吃了大亏?吴征暗忖换
了自己,大体能做到的差不多,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竟然不比自己逊色多
少?
「还有迭轻蝶,这女子邪门得紧。」
「等下,你将迭轻蝶近年来作为细细道来。」比起那个不知名的年轻人,还
是迭轻蝶更让吴征紧张得多。正如崔余子所言,迭轻蝶实在邪门得紧。
「自公子离开大秦之后,迭轻蝶消失一年余才突然出现。」
「为何消失?」
「不知,音讯全无,就像世上忽然没了这个人。期间刘荣常来摘星楼,皆不
见迭轻蝶,老奴也未听人提起。」
「嗯,你继续说。」
「她重新出现后,坊间传言身受重伤,不知真假。那段时间里,刘荣偶尔来
摘星楼,都是匆匆而来,匆匆离去。」
「就是说传言极有可能。」
「是。这女子声名狼藉,不好污了公子耳朵,就有件事十分奇怪,不得不说。」
崔余子理了理思绪,道:「坊间传言她受重伤后三月,迭轻蝶第一回来摘星楼,
老奴看不出她有什么伤。当日他们直喝到夜深,人人大醉,迭轻蝶就与两名高官
公子要了间厢房行苟且之事。刘荣就在隔壁,老奴入内时还被他打了一顿,看起
来十分愤懑。」
「这人做乌龟倒是做得有些境界。既不阻止,又要生气。」吴征冷笑道。
「那回之后,刘荣与迭轻蝶时有来摘星楼,回回都是放荡不堪。」崔余子呸
了一声,道:「唯独有一回十分奇怪。那年轻人与刘荣,迭轻蝶俱在场。同是深
夜大醉,那年轻人看迭轻蝶有几分颜色,就动手动脚。怪的是往日刘荣横得很,
都是迭轻蝶自甘下贱,他才没话可说,可这回刘荣对那年轻人一声不敢吭。」
「嗯,我心中有数。」吴征猜想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八成是宁家出众的后人。
至于有多出众,他倒不太在意,再强还能强得过自己?
「更奇的是,成都城里均知迭轻蝶每日纵欲,当日居然百般推脱不肯。那年
轻人恼羞成怒当即就要用强,两人动手,老奴什么都看不清,只见那年轻人摔在
地上,迭轻蝶倒在刘荣怀里一直笑,也不知受伤没。公子,你若遇见这两人,可
万万小心在意。」
吴征略有些失望。迭轻蝶武功大进,不在自己之下的事情吴征已经知晓,遗
憾崔余子也没能得到更多信息。他想了想道:「那个年轻人没有名字么?」
「老奴不知。」
「没有入仕?」
「没有。老奴只见过他三四回,恐怕世人都不知有这么一号人物。」
吴征展颜一笑,拍拍崔余子的肩膀道:「很重要。谢谢你啦。」
「老奴当年愧不能尽忠……」
「不必说这些,活着比什么都好。」吴征道:「今日见我之事,你从现在起
就忘了,往常做什么,今后还做什么,千万不要露出什么异常。霍贼伏诛之时,
我自会来请你。」
告别了崔余子,吴征趁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出城墙。三女正翘首以盼,吴
征将与崔余子会面言谈之事详说一遍,栾采晴蹙眉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宁家
的后人也有十二品修为?」
「没有十二品修为,绝不可能一招就让陶经武吃亏。陶经武的武功,很高的,
菲菲当年胜他并不容易。」
「就是说加上迭轻蝶,成都城里有四个绝顶高手?嗳,你怎么一副不在意的
样子?」
「没什么好在意的。这人的武功看样子在迭轻蝶之下,迭轻蝶又在我之下,
两人联手估摸着与简天禄,严自珍差不太多,我一个人就能应付。向无极和霍永
宁,绝不是娘和菲菲的对手。」吴征瞟了倪妙筠一眼,道:「实在不成,不还有
费老爷子嘛,外公他老人家几次想出手,都没机会,大不了我去请他老人家,又
算得了什么。」
栾采晴道:「何不现在就去请费老爷子?」
「实话实说,我不想向无极和霍永宁死在费老爷子手上,那是我府上和昆仑,
天阴两门的大仇,非要我们亲自报才算。让外公去对付迭轻蝶还是那个年轻人?
这个有辱他老人家身份。」吴征摇头道:「又不是现在要动手,不急,不急。」
栾采晴计议了一遍,觉得此中并无错漏,便不再多言。林锦儿倒是听得暗暗
点头,吴征这个决断十分和她心意。
夜已深,诸人各自起身准备洗漱安歇。倪妙筠待二女离去后,在吴征身后怯
生生道:「夫君都知道了?」
「知道啊,这还能瞒得过我?荆州之战年前你闭关那么久,娘亲又数度单独
留你,都干什么去了?」
「是娘说先不要声张,还要我抑制修为,等对付霍永宁的时候再吓他们一跳。
不是刻意要隐瞒,怕一旦漏了出来,总会走漏风声。」倪妙筠嘟着嘴,道:「我
自问一直掩饰得很好,夫君怎么知道的?」
吴征凑在她耳边,闻着悠然淡雅的体香轻声道:「我们是夫妻。每回到了紧
要关头,妙妙都比从前夹得更有力,更紧实,那还能瞒得住么?」
「哎呀,坏死了……」倪妙筠大羞,快意狂潮到来之时,六识俱迷,身体的
本能自然而然,正如吴征所言……美妇满面红霞,羞得落荒而逃,一个绝顶高手
居然脚下踉跄,差点自行拌蒜跌倒。好在只有吴征一人能深入自家体内察觉异常,
不致走漏风声。
过得五日,祝雅瞳与陆菲嫣前后脚赶到成都郊外汇合,路途顺利。陆菲嫣暗
访数家巴蜀门派,皆有共襄义举之意。柔惜雪与玉茏烟循着二十四桥院布局的线
索一路探查,「暗香零落」老巢所在也有了眉目。
青楼妓馆里,人口买卖禁不能绝。二十四桥院越做越大,无论明面上还是暗
地里都需要人手。财大气粗,自有「货源」不断地找上门来,川中女子姿色秀丽
天下闻名,怎会少得了?二十四桥院收拢的便是这些信息。进了二十四桥院,出
身何处,为何沦落至此等等等等,最终都被归结于柔惜雪与玉茏烟案头。
从这些蛛丝马迹里,一条条线索都从乱麻里被抽丝剥茧地理出。收拢这些女
子都有一张严密又层叠百结的网络,吴征早遣邵承安负责此事。从川中来盛国接
头洽谈,再到押送这些女子,相关人等早被邵承安盯梢,一路倒查。再配合银钱
的流向加以验证,就不致出了差错。
此事做起来极为繁琐,过了这么些年,连燕国都已尽归盛土方才查出个大概。
「有句话我再一次提醒你们所有人!势已至此,大秦覆灭,天下归于一统无
人能阻挡,但!」韩归雁厉声正色道:「宁家不死,遗毒万年。征大秦我们不用
管,铲除宁家才是我们分内之事。不错,宁家从地下忽然一跃龙门,光鲜亮丽,
无论如何不可能主动退回从前。但若形势危急,未必不能断尾求生,又龟缩回去
以待天时。万万莫要低估敌人,更万万莫要忘了老爷的志向。个人与家族之仇事
小,且一定能报,不急于一时。家国天下事大,必须万无一失。」
诸女齐点头应下,又齐看吴征。
吴征问道:「铁衣那边怎么说?」
「万事足备,随时可发兵。入川共两条路,江州一带地势太劣,若强攻势必
损失惨重,不取。霍永宁正死守凉州三关一地,三关将领多与我家有旧。霍永宁
知道自己朝不保夕,派了许多亲信驻扎三关监军。我哥的意思,明暗两路需齐头
并进,才能将宁家一网打尽。他不着急,只等老爷这里有了十足把握,再麾军三
关不迟。但……时日不宜过久,川中已恢复秩序,这里天府之国,若元气尽复,
又要多花许多气力。」
「不会太久的……」吴征喃喃自语一句,道:「雁儿跟晴儿来调配吧,联络
忠义之士与探查暗香零落老巢这两件事一道推进。」
韩归雁熟知川中地理人物,栾采晴机谋诡诈多奇。二女商议之后,依然三路
分兵。陆菲嫣与韩归雁领一路,联络从前门派故交,韩家旧友。祝雅瞳领一路,
昔日祝家遍及天下,川中仍留有许多人,祝雅瞳一一上门,或有更多线索。吴征
领一路,带柔惜雪与玉茏烟继续深挖下去,早日找出老巢。
约定联络之法与汇合之期。吴征又将与崔余子会面得知的信息详说一遍,提
醒众人务必小心在意。迭轻蝶神秘莫测,还有那个忽然冒出的年轻。霍永宁与向
无极在夷丘碰壁,是决计不敢再轻举妄动,但这两人可不好说。吴府分散行事,
虽有绝顶高手压阵,同样要万分谨慎。
次日众人散去。吴征与栾采晴,柔惜雪,倪妙筠,玉茏烟五人赶往建宁郡。
建宁地处益州之南,滇池之东。众人放飞扑天雕,穿山越云地越过高地,才
来到这一带。从空中望下去,建宁一带地形起伏如波浪,在高原之地又有和缓起
伏的低山与丘陵。极目望远,山脉如断,高山深谷相间。如若于山中行走,一个
不注意踏错一步,眼前就是万丈深渊。
高原上空气稀薄,吴征久在昆仑山不觉有异,栾采晴生于河套平原,时候长
了就觉呼吸不畅。
正飞行间,栾采晴咦了一声,呼唤扑天雕落地。这是座不知名的小山,半是
葱郁林木,半是裸露光秃的巨石,在滇北十分常见无甚出奇。栾采晴在巨石面上
捏了一把,搓搓手指,微觉湿润。
巨石在日光之下看着干燥,居然还蕴含水分?吴征一试之下同样如此,心中
诧异,一时不明栾采晴何意。
「你们见过钟乳石洞么?」
「没有。」
「燕国京兆有个蓝田县,里头有处溶洞,奇景瑰丽,我幼时去过一回,印象
极深。」栾采晴道:「溶洞里常年水滴不断,不经阳光照射,滴水而成石柱,就
是钟乳石。」
诸人对看一眼,依然不明何意。栾采晴又道:「那些溶洞极深,仿佛在大山
腹里开辟一条道路出来,四通八达。有些地方紧窄难行,有些地方却又十分宽阔
能跑马。风能穿,雨难入,点火把进去经年不熄。」栾采晴又在大石上捏了一把,
搓着手指上的湿润之意道:「这种,就是溶洞里的石头。」
「你的意思是,溶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吴征动容道。
「我刚想了想,数百人的家族要藏身,溶洞这种地貌除了湿气大,简直没有
更好的了。邵承安一路查到建宁郡,先前进了这一带高原我就觉得地貌有些熟悉,
一路上都是这种石头。」栾采晴摇头叹道:「老巢选在这个地方,真是个天才…
…」
「意思是,麻烦大了。」倪妙筠虽未在溶洞游玩过,大体听过,也能从栾采
晴的描绘中想象。若此地都是这样的地貌,溶洞遍布,想要将宁家斩草除根的难
度简直不敢想象。
「大,远超预料的大。」栾采晴头疼了一阵,道:「先和邵承安汇合再说吧。」
五人见四下荒僻,就地乔装改扮。四女容颜姿色无不是国色天香,太过扎眼,
于是都扮作男子,于午后进入建宁郡。
西南一带自过了成都之后就是荒莽山林,常有数百里杳无人烟,一直要到建
宁郡一带又恢复生机。当然比不得汉中鱼米之乡,成都天府之国,但往来行人不
少,略见繁华。远离中原之地,这里战事稀少,虽物产不算多丰富,倒有些难得
的安宁。郡中百姓大都是中原人口中的「南蛮」,在五人眼里看来都是奇装异服,
大异中原风情。
一行人扮作行商,吴征黏上假须,揣着棉花挺起大肚子,像个阔老板。柔惜
雪化做个贴身的丫鬟,其他人都做随从。领头来到一间客栈,甩手就是一锭银子。
店小二接过掂了掂,慌忙迎贵客入门,端茶奉水。五人定了两间上房,又要酒菜
充饥。掌柜的吩咐小二速将客房再细细清理一遍,亲自伺候。
点了几样好酒菜,顷刻上桌。吴征喝了口酒,皱眉粗声大叫道:「这什么酒,
这么酸苦?掌柜,掌柜的!」
掌柜心中一动,慌忙跑过,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有花雕酒没有?这酒喝不来!」
「敢问客官要哪种花雕?」
「当然要的绍县十八年女儿红……罢了,你这也没有,有自酿的女儿红么?」
「呃……客官,我们这不兴这种酒,小店还真没有,抱歉,抱歉。」掌柜小
声道:「客官看着面生,有没有兴趣试试我们本地的青稞酒?若不满意,本店分
文不取。」
「也是这般酸,这般苦么?」
「一点点酸,绝无苦味,客官一试就知。」
「那好,酸些不打紧,本大爷出门做生意,不得有苦!」
「客官稍待。」
酒足饭饱,掌柜领着吴征等人进入客房,邵承安已得了掌柜报信在等候。吴
征示意他噤声,一边大声呼喝着要热水沐浴,一边手沾茶水写道:「有人盯梢,
先别说话。」
「属下知道。」邵承安亦写水字回应。
越靠近这里,越发接近暗香零落老巢。宁家在这一带经营百余年,根深蒂固,
眼线密布。尤其眼下这种时刻,更会严加提防,只要是陌生人来城里,必然会有
人盯梢异常。吴征目视邵承安,邵承安向来机灵,会意着翻开床板,里面有一条
通道,示意自己从这条密道进来,不虞被人看见。
吴征放下心来,待掌柜送来香汤热水,这才理所当然闭了门窗,一边拨拉着
桶中水,一边轻声道:「这地方不大对头啊。」
「主人所见即是,依属下看,就算不是老巢,也相差不远。」
吴征点头。邵承安又轻轻翻开床板,提出一大摞书册摆在柔惜雪与玉茏烟面
前,翻开道:「两位主母且看,这是近一年来属下调查所得。初到此地人生地不
熟,手底下没有太多堪用的人手,只理出这么些。」
「很不易了。」被一声主母叫得面皮发红,柔惜雪翻开书册小声赞道。
从先前理出的脉络来看,二十四桥院散出去买卖的银两,经由外界兜兜转转,
又逐渐汇往建宁一带。邵承安一路盯梢加探查,发现那些来交易的人一层层地交
接后,最终也汇往此地。两相印证,贼巢在这一带的可能性极大。
落地建宁的难度远比先前查出线索要高得多。正如邵承安所言,这里人生地
不熟,到处都是敌人眼线,邵承安小心谨慎,不敢露出半点马脚。一年前他先扮
作客商,老老实实地在当地做了好几轮生意。小有名气后,又称爱滇地风物,于
建宁郡当地置办了些产业,才算有了落脚之地。每一步都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因此柔惜雪夸赞他不易,不是客气话。
「二十四桥院整理出的线索到了这一带全数断绝,其实在属下意料之中。」
邵承安道:「一个严密的组织,必然不会让老巢直接暴露出来。贼人拐卖女子,
也不需跑到这天高地远的地方来,与镇海城金山寺做勾当的方法全然不同。」
吴征点头认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有两样东西,无论你怎么藏,怎么躲,都躲不开。」邵承安伸出两根手
指道:「银子,粮食!」
一个家族要维持,钱和粮是不可或缺,还需提前筹谋的东西,谁都躲不开。
邵承安道:「属下在此一年,与建宁各大富商都说得上话。主母请看这里,这家
姓马的家族,还有这家姓陈的,就是建宁最大的粮商。这个姓张的,族中开着西
南最大的票号,在建宁是他管事。」
「属下查得很清楚。二十四桥院出的账皆是现银,有些是现银被运走,还有
些则就地在盛国兑换作银票。现银的不必说,银票盛,秦两国不通,这些人会在
盛国边境兑换成银两,再运回大秦。先前数年的记录,还有我们家的现银都做了
暗记。属下查过,确有近一半汇聚来了建宁一带。」
「有这么多线索,几乎可以锁定这一带了。」吴征会心一笑,任你藏得再深,
银子总是不能避免的必备之物,顺藤摸瓜,藏得再深也能挖出来。
「是,但有一件十分奇怪。」邵承安道:「粮米,查不出任何异常。照理而
言,凡有百余人聚集之所,必然一段时间要采购大批的粮食方足以供给,宁家不
会少于这个人数。可属下在建宁查遍了,但凡大批的粮米采购皆有明确的去处。
譬如当地几个大族,采购的粮米能支应的时间,都与族中人数差不多。属下十分
不解。」
吴征与诸女对视一眼,道:「若不是大批采购呢?」
「这……不可能……」邵承安面露难色道:「分次小批量采购不仅十分麻烦,
还未必足够支应,天长日久,不起内乱才怪。」
「不是不可能。」栾采晴道:「若贮藏粮米之处阴湿,本就贮藏不得多久,
就必须多次小批量采购,顺道还能隐藏行迹。」
「这样?」邵承安皱眉,还是想不明白既然是贮藏粮米的要地,怎会选个阴
湿之所?
栾采晴将沿途见闻述说一遍,邵承安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佩服。想了一想道
:「主人,此事却易。我寻机找交好的富商,借口要找附近的溶洞赏玩。宁氏一
族必定不在左近游人多的地方,但可先行探一探。这溶洞属下还真没见过,摸摸
底心中有数。主人是否一同前往?」
「不要,这里到处都是眼线,你还和往常一样,千万不可露出异样。我在这
里呆几日就走。」吴征沉吟着道:「你先留意着,回头我邀娘亲一同悄悄返回,
我们再暗中行事。」
计议已定,吴征呆了三日,采买了一批当地土产后就离开建宁郡。到了野外
无人跟踪之地,吴征将货物全部推入山崖毁去,几人招来扑天雕返回巴中。候了
十余日,祝雅瞳与陆菲嫣相继到来,全都有所得。尤其得知建宁探查线索又有进
展,皆感振奋。
几人商议之后,决定吴征与天阴门诸女再返建宁郡,这几位人人轻功出众,
方便潜藏查访。陆菲嫣率余人在巴中等候消息。巴中是杨宜知族中旧地,仍留有
许多藏身之地,离成都又不近,安全得很。
吴征等人骑上大鸟返回建宁郡,趁夜色翻过城墙。这里地处高原,久无战火,
城防松弛,入了夜守城门的兵丁一个个昏昏欲睡。吴征等人轻功高妙,入城轻而
易举。
通了暗号进入密室,邵承安兴奋道:「主人,属下近来暗中留意,果然依主
人所言,有好几家十分反常。」
建宁郡再往南,就到怒江,兰沧江一带,郡县颇多。邵承安调查之后,有些
人家不显山露水,但家境殷实,族人算下来也有大几十人。南蛮一带,族长权利
极大,族中进出皆由族长一人决断。这几户人家采买比众不同,不仅次数多,每
回采购的数量却不符。
邵承安计算之下,采买的粮米明明足够族人用两月还有余,往往一月之后又
行采买。更怪异的是,这些家族每年秋收时都会大肆购粮,足以将仓廪塞满。但
每月还要购入粮食,仓廪却不见增加,绝对有鬼!
线索渐渐清晰,吴征大喜。邵承安立刻就要着手安排再细查这些家族,被吴
征挥手阻止。
「不忙,这件事我们亲自去,旁人不妥当。」吴征沉吟道:「你到溶洞去看
过了么?」
「看过,果然藏身的好所在。」
「好,明日……」吴征想了想,道:「不要,就现在,我们去就近的溶洞看
看,心中好有个数。」
邵承安立刻领众人出城。离建宁郡四十里外有座小山,山腰上一处洞口入内
便是溶洞。平日里游人来往,连夜间也有在附近露宿的。众人武功高强,悄无声
息地进入溶洞,点燃松明。
时值四月,天气渐热,众人一进溶洞便觉凉风拂面,流水淙淙之声自足下响
起。
吴征呼吸之间竟然精神一振,松明火光也涨了一涨,他知道这是氧气丰富之
因。洞中风力肌肤可感,可见空气流动通畅。
「还有别的入口么?」
「一定有,否则不会有这般风。」邵承安早已思量明白,道:「但是发现的
洞口只有两处,一处是这里的入口直通山脚的洞口出去。属下猜测一定还有别的
洞口,就不知藏在何处,可能要凿开石壁才能发现。」
众人面色凝重,若贼人藏身在这种地方,掘地三尺也难将他们挖出来!但就
着松明的火光一照,仍不免为洞中奇景震撼,沉重的心情竟然一扫而空。
迎面而来的是一只顶天立地的大石柱,如擎天地地支起整个洞窟。那石柱上
粗下细,如一只漏斗。石柱旁的下还长着无数半人高的石笋将漏斗环环相抱,火
光映照之下,石柱与石笋五光十色,美轮美奂,真有种世外桃源的仙韵。
洞口一带长满了青苔与爬藤,在火光映照下依然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众人
对望一眼,这是空气与水源全都富足的现象,这洞中真是藏身的好地方。
在邵承安的带路下,众人顺着条陡坡一路向下。陡坡两旁是深达三丈余的峭
壁,两道暗河顺流而下。途中见河流中一处天然石床,石床两旁各有一只形似仰
天张嘴的蛤蟆钟乳石,洞顶上水滴涓涓滴落,正落入蛤蟆嘴里。
又行数百步,按计算已从半山深入地底,前方现一石门。如封似闭,侧身才
可勉强钻过。邵承安领先,吴征其次,通过后心思一动,忙回身看去。跟过来的
是冷月玦,冰娃娃俏翘的小屁股通过时被石壁刮了好几下,蹙眉抿唇,着实不易。
随后倪妙筠,柔惜雪与压阵的祝雅瞳则更加艰难,俱捂着胸口,才避免胸前敏感
被石壁反复碾磨蹂躏之厄,至于丰翘的臀儿实在顾不得了。
吴征于心忧中另辟情趣,心头略松,暂不去想这种地方才是真正的一夫当关
万夫莫开,被人守住这等当口可如何是好。
过了石门道路不再向下,渐趋平坦宽敞。洞顶上不住有水珠滴下,不知已有
多少岁月。水滴落下之处,地面形似梯田。田埂蜿蜒曲折,梯次清晰,每一处田
里都盛满了清澈晶莹的潋滟水波。吴征俯身捞了一把喝在嘴里,虽觉口感有些灰
质,但口感甘甜清美,不由叹了口气。
溶洞里的水富含石灰质,才能形成钟乳奇观。可这些水饮用不成问题,想断
水源也是痴人说梦。
平坦宽阔的路途不短也不长,前方又是一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竟是洞中
之洞。进入之后发现这处山洞左右各有一处大石坪,开阔无比,目测容得下千余
人……新风灌入,不凉不热。邵承安道:「当地人言,这里冬暖夏凉。夏季进来
要穿袍子,冬日到了这里,也是一件袍子即可……」
听他口气也有些难受,这种好地方……实在太过宜人了些!
穿过这处后又来到第三处山洞,洞口宽而矮,似吴征这样身材得蹲到极致才
可通过。一过洞口,就见一只钟乳石如蘑菇般的大伞,伞柄上流水顺着蜿蜒如龙
的灰质石潺潺流落。
「主人,当地说这叫护命龙伞,摸一摸可保平安。」
「那就都摸一摸。」吴征一摸之下,伞柄坚硬,水珠却又十分腻滑如脂。众
人依次触摸之下,只感叹天地造化之神奇。
穿过这道石门,邵承安道山底的出口就在前方不远。诸人却在左侧一处岔口
旁站立,久久不语。
这处岔口深不见底,吴征投入一只松明,火光由明到暗始终不灭。直到几声
松明坠地后的细微撞击声响起,火光咕噜噜地滚了几滚,渐渐消失不见。
火把若忽然熄灭,火光必是猝然消失。可这火光却是渐渐变弱,终于不见,
可见火把滚动时依然不灭。只是洞壑深处有个拐角阻住了视线,火把一路滚过去,
离得远了,火光照不过来,这才失了踪迹。
「这里还有通路。」望着这若有光,但幽深不见底的洞壑,吴征苦笑道:「
这样的通路,还不知有多少。」
众人明白他话中之意。像这样地方,若是敌人潜藏于内,己方无法摸清状况,
任你武功绝顶,进去都是有死无生,平白地送命,吴征自己都不敢下去。
从山脚洞口钻出,洞中奇异的景致虽能一时将他们吸引感叹,但此刻众人心
中郁郁。这样的溶洞在滇地一带还不知有多少,宁家挑选的老巢必定比这一处大
得多,也复杂得多,思之令人恐惧,无计可施。
「实在不成,只有调集大军围山,活活将他们困死便了。」祝雅瞳见爱子心
情郁郁,宽慰道。
「是个办法。我就怕洞里四通八达,谁知道有多少洞口,说不定还有暗河,
从河里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数百里之外的某条大河里去了。」吴征与祝雅瞳
对视一眼,忧虑之间,又想起两人在桃花山时跌落深谷的往事。心中旖旎之际,
又觉宁家挑选的溶洞,实无法排除这样的可能。
彷徨无计间,天色渐亮。山尖的朝阳金光万道,吴征重新振奋,道:「且先
不管,办法慢慢想,现在急的又不是我们。承安,你说的那几个有异家族在哪里?」
「不在建安郡,有一家离此不远,约百余里的定安县内。」
「好。我们先去定安县,看看这个家族在闹什么玄虚。」
第三章、心乱如麻何处魔窟
邵承安早备好地图,次日一早,吴征便领着诸女离开建宁郡,前往安定县。
说是县,其实将所辖乡,村落全算上方圆才五十余里地,且在深壑之间的山
谷里纵贯而成,地形细窄狭长。
「这样地方,这样小县,不是刻意深挖,谁能留意得到?」倪妙筠看着两旁
的绝壁。安定县想要从山沟里出来,先得行二十余里的蜿蜒山路到达深壑之顶,
可想而知这处小县百姓贫苦人家居多。
「宁家也是有本事。数百年在这些荒僻之地潜藏不出,他们族中这些小蚂蚁,
小臭虫什么的从不闹事吗?」祝雅瞳在绝壑上俯身远望安定县城,抛着手中的小
石子。
「闹事的应该都被鸡鸭吃了。」
「进去看看么?」冷月玦心潮涟漪不断,灭门仇敌就在眼前,天阴门诸女并
不淡定。
「不能。」吴征立刻否决,拉着大家寻了处阴凉无人的小树林坐下,道:「
我若是霍永宁,一定做好敌人已经一路探查的准备。越接近老巢,就越多牛鬼蛇
神,我们根本无法分辨城里的人是敌是友。我甚至有预感,霍永宁一直在诱我们
查下去,然后落入他的圈套。他没有那么笨,以为缩在这里就能高枕无忧。世上
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老爷说得对。」柔惜雪反而是天阴门中最冷静,最克制的一个,道:「霍
贼一定会预设种种可能,每一种都做了相应的准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借夜色入城暗查才是最稳妥的办法。」吴征拍拍柔惜雪的脸蛋,十分赞赏
她的冷静理智。想了想道:「刚摸到宁家的边边,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底先给漏干
净。」
「你跟师姐一路去张家,我跟妙筠,玦儿一路在城中到处看看。夜间探不出
什么,先熟悉下地方,日间再探。明晚我们在这里汇合。」祝雅瞳潜藏探查的经
验无比丰富,布置下的计划人人赞同。
到了傍晚时分下起雨来,山谷里的安定县被弥漫的雾气遮蔽,众人大喜。入
夜后雨势越发大了,吴征与柔惜雪换了夜行衣,顶着雨势入城。
安定县城城墙矮小,懒散的兵丁们更是早早躲雨去了,城墙上人影都看不见。
雨夜不敢乘大鸟高飞,两人还是谨慎地等到深夜,才攀墙入城,顺着街角的阴影
摸到这户姓张的人家。
雨夜里外出不便,小城中入了夜没什么事情好做,这家人大都已睡下。二十
余口人的家族,不大不小,都住在这处院子里。说不大,二十来口人就算在小县
城里也不显山露水。说不小,这家人的家境还不错,吴征还看见三口地窖。
「惜儿,你说这里面有没有粮食?还是贮存的蔬菜?」
「明早一看便知。按小邵查来的消息,多半存的粮食。」
按捺住一探究竟的冲动,吴征与柔惜雪将张家十余间房探了一遍兴中有数,
便寻了个屋角藏身静待天明。这一夜雨势不停,让两人躲藏起来省了许多麻烦。
春雨淅淅沥沥,吴征看女尼春衫潮湿,索性将她一把抱起,把丰翘的臀儿放在膝
间。柔惜雪低吟一声,又感吴征默运内力,身上发热为她蒸干春衫。女尼心中温
暖,乖顺地偎依在情郎怀里。
「现下感觉怎么样?急着报仇么?」
「很奇怪,惜儿本以为自己会很着急,没想到事到临头,一点都不觉焦急。」
柔惜雪躺在吴征宽阔温暖的胸膛上,道:「这些天惜儿想明白了。今日的一切来
之不易,仇当然要报,但报仇也要讲究,不要报了旧仇又添新恨。我们家里一个
人都折损不得,惜儿丁点不急。」
「难为你了。」柔惜雪平日话不多,总是羞羞答答,乖乖顺顺地倾听为主,
一旦说话总能让吴征很觉暖心体贴,不自禁将怀抱收得更紧了些。
「没有难为呀,惜儿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两人在雨夜里窃窃私语,倍感甜蜜。说到半夜,柔惜雪困意上来,就倚着吴
征睡上一会将养精神,醒来后吴征就枕在她腿上也睡片刻。不知不觉将至黎明,
雨势既未变大,也未变小,旁屋里吱呀一声房门开启。
两人即刻起身跃上房顶。只见两名仆从脚步踉跄仍在睡意之中,揉了揉看看
天色,也不撑伞走到地窖前,一把将掩板掀开。地窖中情况不明,吴征与柔惜雪
不好擅动,远远见仆从进了地窖,悉悉索索地忙碌了一阵再出来。两人看看天色,
又打开大门离家而去。
吴征与柔惜雪远远跟踪,见两名仆从搭了架四头驴拉的大车回到张家,又从
地窖里扛出三十余个麻袋。看麻袋压弯了两人的腰,这份量正是粮食无疑。待两
人忙完,天色已亮,张家的主人醒来,亲自清点过后,又唤来家中六名子侄,将
三十余袋粮食趁早间路上人少,送出城去。
六人押着驴车,驾轻就熟。早间出门,一路不停,就连用餐也在车上简单塞
了几个馒头,到傍晚时分才进了一处山坳的乡村。六人将驴车运到村口,早有村
民等候在旁,驾轻就熟地卸下粮米,期间还有个老者前来盘点一番,吩咐村民将
麻袋搬入间屋舍里。
「他们住下了,这地方常来常往。」吴征见六人拿了行李径直走进一户村舍,
过了片刻再出来时行李不在手,有两人甚至换了宽松的衣服。
「我们要继续盯么?」
吴征想了想,道:「来了就不要半途而废,总得看个明白。」
「那……祝……师妹那边,会不会等着急了。」
「我们两人联手,真出什么事还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吴征笑了笑,又摇摇
头道:「或许会有些不安,现下赶回去来不及了。安心,娘又不会做傻事,没那
么笨。」
「嗯。」
入夜之后,吴征与柔惜雪悄悄进入那间搬入了麻袋的屋舍,发现就是一处粮
仓。除了日常积下的粮食之外,三十余个麻袋原封不动,囤放在个隔间里。
「顺着这里探下去,是不是能摸到宁家的老巢?」吴征看着那些粮食,五味
杂陈。这些年背负着重担一路艰难,终于到了这一刻,心中生出感慨之外,也有
些不真实的触动。
柔惜雪抿着唇,手指如虚拨珠串,嘴里念念有词了一阵,道:「未必,可能
是个旁枝,老巢一定藏得更深。」
连吴征都有股冲动,遑论仇恨更深的柔惜雪。女尼诵经片刻平和心境,亦帮
着吴征冷静。诵经声原本就有禅定之功,柔惜雪语声温和动听,更具效果。
「要不要跟下去,惜儿说了算。」张家那边的事情到此告一段落,想要继续
深挖下去,盯着这座村落才是正经事。
「主人,惜儿斗胆,想请主人先答应一件事。」柔惜雪纠结良久,想明了道
:「若不跟下去,主人未必心安,不如看个明白回头从长计议时更有依据。但是,
主人,惜儿想请主人答应,无论如何,这一趟我们都不能先动手。」
不能先动手动的意思,就是除非落入什么圈套,或是被人发现踪迹,才不得
不还手。
吴征感念地点点头,应承下来,道:「好,我答应了,只查清楚了就走,从
长计议,绝不先动手。」
「嗯,那惜儿认为还是要一路跟下去看个明白。」
两人默契共识,又在山村里潜伏了五日,终于等到一日清早,村子里派出四
十余名青壮,扛着二十余只麻袋,徒步向山坳深处走去。
「少了十只,留给村民了?」
「大概吧,跟去看看。」吴征与柔惜雪隐在山林,两人轻功高妙,此地虽林
木不茂,尽可隐藏身形。但前方地形不明,也不知有没有人埋伏在暗处哨探,只
远远跟随。
一行人从山坳上到山顶,又翻过山顶下到背面的山坳,走了大半日约十余里
路。吴征见他们将麻袋扛到一处洞口外,心中一声哀叹。
事情全如先前的预料,宁家果然藏身在南蛮一带的溶洞里。本该喜出望外,
可再想溶洞里地形之复杂,直升起束手无策之感。
村民们交付了粮米便沿途返回,待他们走远,吴征便欲靠近溶洞口看个究竟。
刚刚起身,柔惜雪伸玉手一指,轻声道:「藏那里最好。」
吴征看女尼所指之处是一个浅坑,离溶洞洞口不过四丈余,看上去实在不是
什么好的藏身之所。但吴征并无犹疑,侧耳倾听左近无人,纵身窜入浅坑。这才
见浅坑恰巧容得两人躺倒,且正位于溶洞口近半的位置,若有人站在洞口看过来,
视线正被遮挡。不愧天阴门掌门,阅历极丰之外还精研过行走江湖的各种窍门,
才能转眼之间寻着这么个好地方。
洞口黑漆漆的,午后的阳光只够得着洞口进去一丈余。但山壁内的火把顺着
洞穴一直向里延伸,两人探出头来,依稀能看清溶洞中的路途。和安定县旁的溶
洞类似,石坡一路向下,延伸至山洞中不知何处。这样经营许久的溶洞,石坡两
旁不知埋着多少机关,藏着多少暗哨,步步危机,要攻打下来又要多少人命去填。
柔惜雪蹙着眉,正怔怔地看着洞口,忽感吴征将她拉低。目光中见吴征略感
紧张,一双眼睛正滴溜溜地四下转动,似在寻着脱身的路径。她江湖经验极丰富,
忙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片刻后洞口传来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声下气道:「少主慢走。」
「走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不屑地哼道:「嘱咐你的事情自己小心留意,若
有半分差池陛下怪罪下来,我也保不得你。」
「理会得,理会得。」老者压低了声音道:「还请少主多多美言几句。」
「看在你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年轻人似连话都不想多说,旋即响起十余
人的脚步声,顺着山道离去。
吴征待脚步声去的远了,洞口又响起脚步声想是进洞而去,才示意柔惜雪别
动,自己探出头来。山洞又恢复了平静,借着火光还能看见一个老者身形佝偻,
脚步踉跄,在两人的搀扶中顺着石坡斜下。再看山道尽头已无人影,想是那年轻
人去的远了,看不见了,老者才敢进洞。
「十二品的修为,八成是崔余子口中那个宁家的年轻人了。」吴征听四下再
无动静,拉着柔惜雪一同跃上山壁的高点,四下打量,不久后发现来人的踪迹。
一行人正抬着个轿子,顺着山道缓缓离去。吴征嘲弄地笑道:「架子还不小。」
「既不如迭轻蝶,那就不如主人。」柔惜雪抿了抿唇,面上不郁。大体是想
起若自己修为未损,又何必担心宁家还有什么高手。
「你在这里叫我主人?是何居心?」吴征在她腰际轻轻一掐,顺手搂住,道
:「今后叫夫君。」
「是。」柔惜雪被调笑两句,心中一松,道:「夫君若有把握,可自行前去
探一探,认准了人,好想办法先除去此人。」
「不行。」吴征摇头,只这一瞬间竟莫名想起迭轻蝶留下的字条中「勿忘一
人」之言。暗自提醒自己强敌当前,半点都轻慢不得,道:「你听见他们刚才说
什么没有?」
「嘱咐的事情,小心在意。」
「嗯,我们也一样,小心在意。」吴征看轿子渐渐离开视线,消失在山坳里,
起身道:「这种窝点还不知宁家有多少,急也急不来。我们要是再不回去,娘亲
她们是真该急了。」
两人施展轻功赶回安定县。以他们的脚程,直到夜半三更才依稀看见安定县
城。奔跑半日,两人的武功依感甚是劳累。当下咬着牙绕过安定县城,直至城外
约定的地点。只见倪妙筠与冷月玦从暗处跃出,皆带愠忧之色与疲乏之态。
「凌晨碰见张家有人押送粮食出门,来不及知会你们就一路跟去,探到些消
息才赶回来。」吴征知道她们这两日还是受了惊,看样子睡不安寝,食不甘味,
忙将她们搂在怀里宽慰一番,道:「我们不是好好的么?娘呢?」
「还不是怕你出意外,亲自在城里坐镇。」冷月玦不客气地在吴征胸口一嘴
咬下,道:「你们要出了事,多半要闹出大动静,悄无声息的,都知道你们查到
线索。娘还是不放心,蹲守在张家,说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接应。」
倪妙筠默不作声,连连对吴征打着眼色。吴征会意,松开二女道:「我去接
她回来,你们在这里藏好。」
宁家藏了高手,吴府就没有?
吴征摸入县城,跃入张家院墙,刻意在显眼之处站了站。果然片刻后一颗石
子凌空打来,破空之声轻微,力道却不算小。吴征一把接住,手心被震得生疼。
循着石子打来之处跃去,见祝雅瞳盘膝坐地,目中竟是愠色,面上却明显松弛下
来。
吴征不敢说话,一把将美妇横抱而起,先跃出院墙。祝雅瞳软绵绵地任他抱
住,既不挣扎,也不出声,好像想起什么事情,香腮又鼓了起来。
深夜中四下无人,吴征悄声将事情说了一遍,就这么抱着祝雅瞳离城而去,
一路奔回藏身处。
离得越近,祝雅瞳愠色之外越有些忸怩。两人的事情在吴府里已不是秘密,
但在同门面前如此亲昵,美妇还是觉得娇羞,轻声道:「来回奔波,累了吧?放
我下来。」
「不。」吴征刻意喘了口气以显疲劳,大手却抓得更紧了些。祝雅瞳轻轻挣
了挣不得脱,遂双手环着爱子脖颈,藏身在他胸膛前,任由男儿将她一路抱回。
五人重又聚在一起,趁夜色乘大鸟赶回建宁郡。连着奔波数日都感十分疲惫,
邵承安特地将密室腾了出来供他们好生安歇,伺候好之后,自己悄悄地退了出去。
又饥又渴,享用了一顿好酒好菜,不及打理,众人振奋起精神。来了滇地之
后,连连有重大的发现,不理清思绪,很快又将是一团乱麻。越是这种时候,越
不可拖延。
祝雅瞳率先道:「溶洞和我们走过的差不多?」
「洞口的模样差不多,里面有火把一路向山腹里延伸,看起来经营了很多年。」
吴征还是将所见所闻详述一遍,道:「我们不敢贸然进去,只在洞口看了看便即
返回。」
三女虽已见吴征与柔惜雪完好无损地在眼前,还是松了口气。溶洞中的诡奇,
贸然进入的后果,想想都后怕。
「比较糟糕的消息是,依宁家的小子所言,这样的溶洞不止一处两处。我看
他按个阵仗,有点像代天巡狩,视察各地的样子。」柔惜雪双目一黯,她想了许
多,仍觉无从下手。
「抓一个跑三个,后患无穷,务必冷静,绝不可轻举妄动。」倪妙筠又问道
:「相公,你看那个小子的武功如何?」
「修为境界是摆在那里,但是没发现我和惜儿。而且我看他嚣张跋扈,全不
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大抵是个年少骄横的家伙,强不到哪里去。」吴征看了至
今还在掩藏修为的娇妻一眼,道:「加上迭轻蝶,我以一敌二不在话下。」
「给你能耐的!」祝雅瞳横了她一眼,警示眼下情况不明,不可好勇斗狠,
道:「宁家已做好了各种万全准备,说不定都在等我们送上门去。为今之计,我
们还是先回成都,从长计议的好。」
「我也觉得,此事急不来,这里夜长梦多。不动手的话,我不愿意在这里久
呆。」冷月玦附和道。天阴门诸女都和她一样心思,无论何时何地都在提醒自己
冷静处事。但是离仇敌巢穴如此之近,强行压抑心中杀意是件痛苦的难事。
「明晨我们就回。」吴征微笑着当即拍板。自入川重回故地之后实在压抑,
想来陆菲嫣她们等得也十分心焦,盼着他们早日团聚。
静室有六间房,邵承安离去前备好洗漱之物。连日奔波,人人身上黏腻难受,
遂各自沐浴去了。
柔惜雪浸在没过脖颈的水中,她调和的水温甚高,雾腾腾地一片将娇躯淹没。
水下的娇躯被蒸得原本玉白的肌肤透出嫩红,女尼合上双眸原本该在氤氲热气与
浮荡的水波中宁定心神,或许还能舒服地睡上一觉。可双眸刚合,眼前却出现一
道道熟悉的人影。索雨珊,柳寄芙,郑寒岚……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责
备,没有催促,只是看着她。
女尼慌忙睁眼,自己并未睡去,眼前只是静室里的油灯,窗棱,卧榻。可那
一道道熟悉的人影仍在脑海中飘晃,挥之不去。
长舒了口气,柔惜雪重又闭目,裸着娇躯在水中双手合十,默念经文。不是
超度的《地藏菩萨本愿经》,不是安宁心神的《心经》,而是《观无量寿经》。
意图让自己心情宁定,又象是在对离世的同门述说其中种种艰难。
一篇经文颂完,柔惜雪依然觉得心中不宁,不敢睁开眼来。此刻听得房门轻
响,慌张地睁眼,见吴征笑吟吟地推门进来。
「夫君。」女尼俏脸生霞,垂下头去。心中隐觉这样不妥,却羞答答地不敢
吭声,更不敢抬手轰人出去。
「都是心事?」吴征搬了张凳子在浴桶边坐下,伸手揉着玉骨香肩,道:「
你洗了那么久还没动静,我来看看。」
被提前把想问的话都答了,柔滑香肩上一双粗糙大手不轻不重地揉捏。酸胀
被揉出,疲累被捏去,说不出地温柔舒适。女尼双眸合上,轻声道:「想起了师
妹。」
「我也想起了她们,在成都的时候,和她们相处很是得宜。还想我师父,师
祖,师叔,二师姑。」吴征一边揉捏,一边叹了口气,道:「还有胡叔叔……」
「就算报了仇,还是不会忘记他们的,对吗?」
心烦意乱时,相爱的男女互相宽慰总有种神奇的魔力。可以互相抚平对方心
中的伤痕,也可以让纷乱的心思平复下来。柔惜雪身负玉骨之躯,骨肉匀称,姿
态高洁,尤其这一对香肩晶莹腻滑。轻抚时柔若无骨,揉捏时又能感受到她天姿
国色的玉骨。
吴征十分享受,来回轻揉缓捏,既帮她放松筋骨,也尽尝娇躯之诱人。
「当然,很多事都会刻在心里一辈子。不单是悲伤的,欢乐的也会。比如我
们……」魔手捏够了香肩便向下游弋而去,一把捧住两只豪乳。这是一对十分符
合女尼身份的豪乳,每当捧在手心时,都让吴征觉得十分满足。
「嗯……」柔惜雪娇柔的哼声,不知是呻吟还是回答。女尼心里紧张,原本
不是什么大事,在吴府里早已习惯。但今日祝雅瞳亦在静室中,以她的耳力轻易
就要被听去。虽说吴征与祝雅瞳玉成好事已久,可此后连连征战,一家人忙得停
不下来……一想起与祝雅瞳之间的关系,柔惜雪便觉慌乱,抓紧了吴征的手轻道
:「别……」
被双柔荑一按,掌心手指掐得膏脂满满,吴征受用之际不加逼迫,将女尼捧
在臂弯似的搂住,道:「我的心也很乱,每看见一个宁家的人,我都想杀。杀念
越来越盛,就怕什么时候控制不住乱动手。」
柔惜雪闻言,原本紧绷的娇躯一缩,旋即慢慢松软下来。有心结的又何止她
一人?在安慰着她,同时也需要安慰的吴征,还有祝雅瞳,倪妙筠,柔惜雪,谁
又不是和吴征一样,正强行压抑着自己。每一个人都可以很轻松地说出不急,不
忙,万万急不得。可是血海深仇的人就在眼前,想要做到又谈何容易。
身后的男子一直开朗,乐观,对府上每个人都带着笑意。可他心中的苦与累,
比谁差了?不,他担负的远比每个人都多。
女尼身随心软,若在平日,她早已献上自己傲人的娇躯,用无尽的温柔化去
情郎心中的苦闷。但今日比常不同,她不敢擅动,只软绵绵地偎依着,道:「夫
君见谅,惜儿不该让夫君在此时还平添烦恼。」
「傻话,什么平添烦恼。」吴征笑了笑,在一双傲乳上揉了揉,双手游移向
后,在光洁的背脊上以拇指按压经络穴道。
大秦虽已势弱,眼看着日薄西山。但对宁家而言,登上皇位之后与从前不可
同日而语,这个深藏的家族势力与实力暴涨。想剿灭宁家,难度绝不比鲸吞大秦
来得容易。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从来没有小事,没有易事。就算能一一做到,这个
过程都极为痛苦。
好在吴府里有随时都在互相鼓励,互相安慰的人。
「唔……」柔惜雪又是舒服地轻声呻吟,情郎的手指带着魔力,每一下都按
在紧要的位置,酸疼的筋骨由此而放松,心中的大石也被一点点地搬去。
「困不困?」
情郎暧昧的话语,柔惜雪紧了紧唇瓣。一者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二者也是
心中杂念无数,确想要一场欢爱来慰藉心灵。她羞羞地低头,道:「今夜,想睡
恐也睡不着……」
「是呀,想必人人如此。」
柔惜雪心中一动,双手掩面。情郎的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一想到今夜会有
多羞人,女尼心神俱颤,娇躯都不由自主地发烫起来,声音又酥又颤,道:「夫
君容人家起身。」
「不忙不忙。」吴征将柔惜雪按回热水里,咬着耳朵道:「娘还在生我的气,
我要是去,她说不准脾气上来不肯。你得想个办法好好和她说,劝她一道儿来。」
「啊?」柔惜雪呻吟似地瘫软,面上十分为难,道:「我哪里说得动……」
「那你自己想办法。」吴征笑吟吟道:「你是掌门师姐,你没办法谁有办法?
要不,你拉上妙妙和玦儿一起去说?」
「夫君早就是这样的坏心思。」柔惜雪娇嗔着忸怩起身,光洁的胴体玉白生
烟,几番踟蹰,怯生生向吴征看了一眼,离门而去。
天阴掌门怎会束手无策?自己去说又羞人,又未必说得动。倪妙筠与冷月玦
都是外冷内热,但倪妙筠比自己还害羞,成亲那么些年了,在吴府里还是家眷们
逗弄取笑的对象,找她去边上除了多个人,大体是半口大气都不敢喘。
事情还得落在冷月玦身上。
柔惜雪轻移莲步,听每间房里都静悄悄的,心中一黯。果然不止是自己,每
个人都有心事重重,焦急,偏又要克制着焦急。压抑的情感的确需要新的宣泄出
口,否则堆积得久了,指不定哪天爆发出来。
不知是自行想了个通透,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合理恰当的理由,柔惜雪轻叩房
门,唤道:「玦儿。」
「师尊稍候。」
房内传来水声,冰娃娃似要离水而出开门,柔惜雪已自行推门进去,道:「
多洗会儿,不忙。」
冷月玦直挺挺地站着,她的身量在吴府中虽显娇小,但同样玲珑浮凸,站在
浴桶中似一朵出水青莲。冰娃娃媚目滴溜溜地一转,沉身入水,似笑非笑地看着
师傅转身关门,踌躇了一会儿才回身向她走来,更是露出个会心的笑意。笑容刚
起连忙一闪而没,装作若无其事。
「师尊怎么来了?时候不早,忙碌那么些天,还是早点安歇的好。」
柔惜雪鼻翼翕合,两快步走到冷月玦身边,伸手在她腋下一挠嗔道:「叫你
装模作样,你还不知么?」
「嘻嘻……」冷月玦忙躲开,撒着娇道:「徒儿不敢啦。」
「哎……」柔惜雪一脸为难,悄声道:「夫君说,祝……祝师妹……哎……
说要叫上她一起。」
「好色的夫君,不知道盘算了多久,要将咱们天阴门一齐吃了,终于叫他等
到个机会。」冷月玦妙目一转,自言自语般道:「其实事情倒没什么不妥,就是,
该怎么称呼我义母大人呢。」
「我就是在愁这件事。」柔惜雪一想到此事就觉百爪挠心,有种酥麻麻的刺
激感,又觉害羞尴尬,不知怎生是好,忸忸怩怩道:「还有,夫君自己不肯去说,
非要我去,那我该怎么说才好。」
「他故意的,师尊就顺着他。」冷月玦看得好笑,一府上下,的确没有比柔
惜雪更加顺从吴征的人了。
「一直这样……习惯了……」柔惜雪叹息一声。那叹息声听在冷月玦耳里,
没什么无奈,倒是三分认命,七分受用的样子。
师尊这个样子冷月玦也早习惯了,只轻笑一声。她现下虽不像从前冷冰冰的
拒人千里之外,在府里仍算不得伶牙俐齿,一时没什么好办法。府里撮合祝雅瞳
与吴征之后,不久战事爆发,吴府上下忙忙碌碌,聚少离多。
陆菲嫣当然有尽可能地照料姐妹们轮流陪同吴征征战,但是一府人许久未得
团聚时能偷个闲。天阴门诸女虽与祝雅瞳是同门,还未枕席联袂过,摸不清她的
心思。冷月玦偏头想了一会,想不出该如何开口,喃喃道:「其实,倒真想看看
义母在床上是什么样子。」
柔惜雪闻言灵光一闪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冷月玦. 冰娃娃赤身裸体沉
在水中,被目光看得顿觉羞涩,垂首道:「别这样看嘛……」
「起来,你去找师妹说,就把刚才的话说给她听。」
「这个……不好吧?」
「这样最合适。」柔惜雪浅笑道:「师妹最疼爱夫君,本来就肯,找个借口
顺势半推半就,不就成了?我陪你去就是了,难不成指望妙筠?指不上。」
「人家心里可是指望师尊拒绝夫君来着。」冷月玦嘻嘻笑着起身抹净,穿了
件春衫,道:「我起头,师尊可别不说话呀。」
「知道知道,我帮衬着说。」
两人一齐轻轻叩响祝雅瞳的门扉,美妇仍在水中,让她们等候了会才来开门。
白色的薄衫穿在新浴后的祝雅瞳身上,直入出水清莲般秀丽。
「干嘛?这么晚了不休息,有话要说啊?我先说啊,你们的事情就说,要是
征儿的事情,不许说。」祝雅瞳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似已猜到一切,又暗暗
扁了扁嘴。
「啊,没有没有,是玦儿有事想和师……你说。」柔惜雪松口大气,居然正
中下怀。
祝雅瞳柳眉一蹙,暗自责怪自己明明下定决心今晚要交吴征吃个教训。来了
川中之后人人心绪不宁,祝雅瞳除了仇恨之外,更担忧吴征一时冲动。安定县走
散之后,祝雅瞳有无数理由充足地表明吴征追查线索不及通知,但还是担心受怕。
本想着今晚无论如何不能从他,柔惜雪与冷月玦联袂前来,她用脚趾头都猜到缘
由。
本想铁石心肠,可话到嘴边又漏了破绽。再细细一想,这破绽就是本能地露
出,哪里是什么一时不察……
「娘,那个,大家这几日都有些紧张得过头,再这样下去可不好。嘻嘻,人
家有点想法,想邀请娘一齐去。」冷月玦一张清丽俏脸渐渐爬满了红绡,贝齿咬
着唇瓣,吃吃笑道。
「我才不。」祝雅瞳绷着脸,鼻翼翕合,喘息沉沉,道:「他犯那么大的错,
还想好事?」
「不是他。」柔惜雪接过话头,道:「是我们。」
「你们……」祝雅瞳被气笑了,道:「你们要干嘛?」
「我们早听陆姐姐说了,一直想见识一下下。娘,你别生气了嘛。」冷月玦
见祝雅瞳虽在气头上,态度全不见半点坚决,就知她春心也动。
在这样一片土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涌上心头,谁又不是一样心头百样情在
萦绕,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抒发呢?
「师……妹,走吧。我还没有,好好地感谢过你,没有正式地……认一认门
……」柔惜雪嘤声如咛,攀着祝雅瞳的手臂轻轻摇晃,似在乞求,又似在撒娇。
「师姐……」祝雅瞳唇瓣微蠕,好气又好笑道:「怎地好像都是你的事情一
样。」
第四章、忧深思远同心玉璞
微凉的春夜,吴征静静地躺在床上。他在世间薄有风流之名,邵承安一向机
灵,得知吴征要来建宁,提早在静室里安了张大床……
躺得四仰八叉的吴征本该畅想着今夜的种种旖旎,猜测着诸女窃窃私语地商
议,互相劝说时的大胆与羞涩。但是脑中却总是纷繁复杂,一时想到吴府,一时
想到宁家,一时又念起昆仑派,一时再忆及天阴门。
在盛国的多年里,大秦的一切都像暂被抛在脑后。吴府上下一心一意地在世
间立稳脚跟,重建家园。当燕国平定之后,才发觉往昔的仇恨没有丁点被平息,
只有更焦急,更迫切。
发觉无力将纷繁的杂念驱赶出脑海,吴征发觉真的很需要一个温柔旖旎的夜
晚。还好,他并不担心今夜会留有什么遗憾,就算是尚在气头上的祝雅瞳,也不
会真的甩下这个脸色。
美人儿娇俏的容颜,曲线玲珑的胴体在脑海中浮现,风流旖旎。吴征一个鲤
鱼打挺起身,重重地甩了甩头,即使是年年难忘的香艳之中,一连串的烦闷仍甩
之不去。耳听得房门轻响,三人的脚步声轻移,吴征知道再满脑杂念下去,今夜
未免太过扫兴。
灵机一动,立刻闪身出了房,也不叩门,直闯倪妙筠居所。
女郎一双大大的明眸写满了惊慌,唇瓣紧抿,像被个采花浪子闯进香闺的姑
娘一样双手掩住胸口,期期艾艾道:「你……干嘛……」
「漫漫长夜,夫妻之间还要干嘛?」女郎的羞涩似乎亘古不变,多少次鱼水
之欢都如初见。吴征对她的羞意爱之以极,欺身近前,一把将爱妻的双腿抱起举
高。淡紫的睡衫之下,双乳饱满喷香,让他不由埋首深深一嗅。
「不要……人家不想……你们去就好了……又要来羞人家。」倪妙筠粉拳绵
软无力地连连捶打,空自徒劳。她武功深湛,早听得外面的动静,猜也猜得到将
会发生什么,一时羞不可抑。
「不想么?」吴征不由分说,抱着爱妻便走。拱开房门,祝雅瞳,柔惜雪与
冷月玦已先到了,正暧昧笑着看着他们二人。尤其祝雅瞳,目光闪烁着新奇之色,
她也早想看看倪妙筠的羞涩。
「哎呀……干什么嘛……不要这样……」倪妙筠微不足道的抵抗声中,忽闻
裂帛声响,背脊凉风钻入,娇躯大颤。
与生俱来的不仅是羞涩,还有爱郎温柔又粗鲁地对待自己时难以抵抗的情欲。
倪妙筠羞涩得紧张万分中,情火大炽,更别说那双原本抱在腿上的大手顺势揉入
嫩嫩的臀肉里,抓得脂膏满溢。
原本微不足道的抵抗更加聊胜于无,女郎被抱向大床按在情郎身下,一如从
前地努力挣扎,毫无作用。旁若无人地温存片刻,倪妙筠捶捶吴征胸口,示意他
莫要冷落她人。这才趁着吴征松手,赶忙翻身缩在一旁。总之要让她打头阵在众
人面前丢丑,那是万万不肯的。
吴征回头见祝雅瞳沉着脸,扁着嘴,讷讷赔上一笑。蠕行着挨过去,在美妇
香肩上轻轻一蹭。
「干嘛?」祝雅瞳不肯轻易就范,白了吴征一眼,道:「你自己说说看,说
得好,我再考虑考虑。」
吴府之内,倪妙筠是第一个亲眼看见两人亲昵的。当时在桃花山谷的碧水潭
中,那一幕从未有丁点忘却。时至今日多年过去,想起时依然震撼心田。祝雅瞳
柔顺地半跪于潭中,捧起双乳夹着爱子的肉棒。棒身狰狞如怒龙,美妇温柔比潭
水,天地间的至亲至近无过于此。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母子俩私下相处的模样,
可比闹别扭的小情人还要逗趣,还要让人期待接下来会如何。
柔惜雪与冷月玦分明心跳如擂鼓,却又觉得窒息,好像呼吸都已停止。祝雅
瞳此刻的样子,柔媚,娇嗔,偏又带点母亲的威严,前所未见,见之则迷。
「想清楚了。当日既已探清刘家的动向,大可不必着急。最好的做法,是先
和你们汇合,等刘家下一回送粮时一同前去跟踪。当时的确有些急了,我的错,
今后绝不会再犯。」吴征诚恳道,看祝雅瞳容颜稍霁,又轻轻撞了撞香肩,柔声
道:「瞳瞳,不生气了好么?」
瞳瞳这两个字叫出来,天阴三女听了又是心头一阵悸动。但看吴征并未将此
事全不放在心上,而是思虑清楚,祝雅瞳明明面色缓和许多,却扭了扭身,藕臂
在两人肩膀间乱挥了一阵嗔道:「哎呀,轻描淡写,不要碰我。」
「不生气了,下回再不敢了。」不知道是做儿子的向母亲讨饶,还是做情人
的向爱侣请求原谅。谁也分不清,只看吴征悄摸摸地环上祝雅瞳腰肢。
祝雅瞳扭了扭身,挣脱之力实在没比倪妙筠好上多少。但吴征想将她抱起时,
美妇却怎么也不肯。脸上两分轻嗔三分薄怒,尤带五分羞意,迷人得让人移不开
目光。她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沉甸甸的胸脯曲线优美,随着呼吸颤巍巍地起起伏
伏,震颤不已。天阴门三女,对视一眼,均在想着这般妙处若塞进已长大成人的
爱子嘴里任他婴儿般吸吮,又是怎生的亲情春色。
「每回都是类似的事情,都说以后再也不敢,人家才不信你。」瞳瞳,人家,
母子化作情侣,相互间的称谓格外地暧昧。祝雅瞳哼了一声,缓缓道:「我们九
死一生才能聚在一起到今日。宁家虽困守川中,这里仍是龙潭虎穴,怎可有半点
轻慢大意……你莫要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我们吴府一个人都不能少。」
一席话又勾起大家的回忆。不仅是故人牺牲的悲壮惨烈,还有母子俩的悲欢
离合。那时祝雅瞳最珍视的东西,难怪她会生气。
「师妹……此事我的责任大。」柔惜雪见说到大家的心结,出声道:「来了
川中之后,我能感觉得到,每个人的心情都与往常不同。面对千军万马时,我们
都不像现在这样进退失据。不能再这样下去……」
「稳扎稳打,宁家只有覆灭一途,大仇终将得报,真的不能自乱阵脚。」冷
月玦缓缓点着螓首,又道:「但是我在想,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怕就怕我们没察
觉心里的变化,既然察觉了,今后有所警觉,当不会犯错。」
「很有道理。」
冰娃娃所言大称众人之心,吴征趁机将祝雅瞳从身后搂住,手指在嫩嫩的小
腹皮上打着圈,美妇吃了痒,咯咯娇笑道:「别乱弄,知道错了难道便罢了?该
罚要罚。」
「怎生个罚法儿?」
「掌门师姐有错,你先罚她!」祝雅瞳猝不及防,游鱼般从吴征怀里滑出,
吃吃笑道:「我来看看惜儿到底有多乖巧。」
「啊?」吴征听话地挨近身边,柔惜雪万般为难又本能地顺从不知抵抗,只
推拒着羞声道:「不要嘛。」
「你犯错,我也犯错,两个犯错的人还讨价还价的……」女尼的每回推拒,
都会催升吴征继续欺负欺负她的欲望。男儿哪里肯听?伸手勾着丝带,缓缓抽动
着蝴蝶结。
极慢的动作,让柔惜雪气都喘不上来。
祝雅瞳缩着身圆睁凤目,看柔惜雪乖乖顺顺,樱口不住地轻轻发出嗯嗯的喘
息之声,任由吴征「欺负」。那样子又是可人,又有些好笑,祝雅瞳抿了抿唇瓣。
明明晶莹玉润,却总觉干燥欲裂。就像胯间幽谷一样,明明有了湿意,却觉像团
火在烧得难受。
玉体滑如脂,腰带刚解,衣衫就从香肩自行滑了下来。胸前两团粉妆玉琢的
豪乳春光毕现,柔惜雪垂眉顺目不敢看人,藕臂缩了缩遮掩胸前羞处。可豪乳圆
润硕大,虽被遮去峰顶红梅,雪玉般的乳廓仍似藕臂旁绘出的圆弧,将漏未漏,
更增香艳。
祝雅瞳悄握的手心一紧,偷眼去看冷月玦与倪妙筠。
冰娃娃盘膝而坐,似笑非笑,双目睁得大大的看着目不转睛。倪妙筠抱着双
膝瑟缩着,媚目慌乱地左右乱瞟,偶尔与祝雅瞳的目光一对立刻躲闪开去。
衣不蔽体,半身裸露。吴征在柔惜雪粉颈上吸了几口,映上两朵红印。麻痒
交加之下,柔惜雪缩身躲颈,轻哼一声。吴征一边吻着柔惜雪的玉骨香肩,一边
伸手捉住冷月玦.
「人家等一下。」冰娃娃嘻嘻一笑,侧倚在吴征身边轻哼道:「先看你疼爱
惜儿。」
柔惜雪一直盼着冷月玦能救一救场,总好过自己一人被所有的目光注视。在
她耳中每个人的呼吸都已变了样,情欲升起时虽觉难耐,但羞羞的事情被一同注
目,还是觉得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娇羞不已。
「帮我诵篇经文。」吴征被两具温香软玉般的柔躯倚靠,怒龙张扬。再看柔
惜雪樱口微张,洁白贝齿之内水红色的艳舌水津津,香润润,绮念横生。
柔惜雪羞怯回头看吴征盘膝坐着,胯下怒龙将衣摆挺起,并无改换身姿之意。
这般姿势之下,自己岂不是淫靡毕现?女尼瘫软似地嘤咛一声,百般羞涩终究敌
不过千般顺从,乖乖巧巧地回身俯躯,埋首在情郎胯间。
她平日诵经之虔诚,宝相庄严。此时一双豪乳自然而然地悬垂而下,玉腿分
张跪起,丰满的肉臀迎身撅翘,个中差别之大,让人血脉贲张。
丰臀就翘起在祝雅瞳与倪妙筠眼前,淫荡得让人心悸难耐。倪妙筠唇瓣微撅,
羞怯怯地白了吴征一眼。总觉得情郎老是「欺负」掌门师姐,刻意叫她为难不太
妥当,但掌门师姐又对他百依百顺,嘴里再怎么不依,行动没有半分不从,无可
指摘。她进房时被吴征撩拨一番,原本就有些意动,此情此景更觉情欲直升,曲
起的长腿颤了颤,终究还是强自忍耐,不敢放肆。
祝雅瞳喉间滚了滚,却没能忍住,膝行到吴征身侧,恰好能看见柔惜雪伏在
吴征胯间,柔荑正掀开衣摆,将怒龙露了出来。
祝雅瞳膝行时一样隆臀翘起,隔着薄衫圆若满月,淑丽丰美,被倪妙筠看个
真切。女郎防线崩溃似地轻吟一声,一想到祝雅瞳一会儿也要露出淫靡之态,情
火便溃堤般在娇躯里熊熊燃烧。吴征笑吟吟地看着她示意,女郎着魔似地无奈放
弃了矜持,伏在吴征身后,从肩膀上探出俏脸。
香风阵阵,软玉围绕,吴征胸怀大畅,回头舔了舔倪妙筠晶莹如透的耳珠。
男子急促低沉的喘息,女子们娇柔婉转的低吟,声声催促之下,柔惜雪轻启朱唇,
吐出水红色的艳舌,轻颤着滑过龟菇钝尖。
吴征雄躯一抖,三女看得心肝儿发颤。尤其祝雅瞳初见此景,掌门师姐那条
艳舌独一无二,色泽特异,浪得荡人心魄。她牙关颤了颤,轻声道:「什么是诵
经……」
「等下就能看到……」钝尖正被软嫩香舌一挑一挑地拨弄,吴征小腹上的肌
块律动,吭哧着粗气挺了挺腰。
棒身前送,柔惜雪乖巧地张大了樱桃小口,香舌仍吐于外,将半根肉龙纳入
口中。那小半截舌尖软绵绵地垫在棒底与朱唇之间,舌尖在唇外舔舐,像只灵蛇
左右挪移着从棒底探出头来,淫靡得让人窒息。
柔惜雪香舌舔舐不停,同时大口大口地呼吸,似在调匀气息。祝雅瞳也紧张
地抱紧吴征的手臂,大体猜到掌门师姐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果然柔惜雪调匀了呼
吸,又似适应了口中的粗大火热,将剩余的半根肉龙徐徐吞咽似地纳入。其间几
次艰难,都见她不急不躁,缓上一缓后继续含吮着吞咽。
「这样,成不成……」祝雅瞳心惊肉跳,又为柔惜雪担忧。将吴征的粗大整
根纳入,实在不敢想象。但又觉掌门师姐一向坚忍非常,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瞳瞳自己看……」
说话之间,柔惜雪已将棒身吞至末柄。最后一小截似乎最是艰难,祝雅瞳看
柔惜雪顺了顺气,憋足了劲儿才猛然一吞,让她自己也紧张了双手一紧。看柔惜
雪终于齐根吞没了棒身,虽修眉微蹙,但也不见太过不适,紧紧抓着吴征手臂的
双手才渐渐放松。
偷眼瞧瞄,才见吴征咝咝抽着冷气,还在龇牙咧嘴似乎吃疼。低头一看,原
来方才忘情之下,指甲掐入吴征肉里,留下几个印记。
美妇吐了吐舌头,香唇含住痕迹,伸舌尖小口轻舔。
柔惜雪适应了片刻,默声「诵经」。两颊一鼓一缩,香舌托着棒身,舞动之
间不停舐着肉棒。
祝雅瞳看得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诵经」!吴征连抽冷气,美妇深知师姐
经文精熟,念起来时快时慢,灵舌舞动,香腮鼓缩,将肉棒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又
吸又舔,滋味可想而知,难怪爱子一上来就要师姐「诵经」。
娇喘浅吟之间,胸前两团粉嫩硕大被握住。大手左右摩挲着揉捏,隔着薄衫
都能感到粗糙的纹路。祝雅瞳媚目微眯,看爱子一手挑逗自己,另一手揉着冷月
玦的翘臀。在他身后倪妙筠娇躯一颤一颤,将两团豪乳抵着背脊酥揉。一切都情
投意合,一切都自然而然。
再看柔惜雪则让她咋舌不已。齐根吞入肉棒的小嘴已是难能,掌门师姐居然
还不满足地转动粉颈,可想而知龟菇抵在喉间,稚嫩的软肉包裹着龟菇打转的滋
味,难怪爱子哆嗦不停,手脚也不老实起来。
看的三人紧张万分,吴征更是如坠冰窖般煎熬无比。明明身上的肌肉似有无
穷之力的紧绷着,却觉连坐都坐不住。若非倪妙筠在身后帮忙稳住身形,他早已
瘫软地躺倒,放松身心贪婪地享受这般口舌侍奉。柔惜雪随玉茏烟「学习」得久
了,在原本的天生佳妙之外,技巧越发娴熟精湛,含吮不断地同时还能舔舐不停,
简直是双重享受的极致刺激。
即使棒身深陷一片温软之间,仍能清晰的分辨出每一点不同。
只小半炷香时分,吴征便感射意大盛。诚然柔惜雪施展口舌侍奉之技,吴征
怜她不易,舍不得过分折腾,从来不加半分忍耐。可女尼技巧日增,加上近来奔
波辛苦少有温存,不多时便不可抵受别样的温柔。
肉棒在嘴里热力蒸腾,还涨了一围,柔惜雪诵经节奏同时配合着加急。即使
小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嫩肉含着香唾裹挟在棒身上时仍发出淫靡的唧唧啾啾声。
诵经加急,喉间软肉更是不停剧颤,正夹着钝尖,天然地生出强烈的吸力来。
吴征叹息一声,一溃千里,低吼声中阳精喷薄而出!
祝雅瞳旖旎间一惊,赶忙定睛看去。只见掌门师姐双颊一鼓一鼓,喉间也正
坐吞咽。阳精直喷在咽喉,她不仅没有半分松口,反而吸吮舔舐得更加落力,全
心全意地助力情郎畅爽快意。这一轮喷射甚久,掌门师姐紧吮棒身,大口大口地
将阳精全数吞咽。待爱子的颤抖渐渐平静,她仍然爱意无限地含吮着肉棒,生生
延长着快意的余韵…………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轮激情狂潮终于过去,柔惜雪才细细吸吮着棒身,仿佛
才清扫着污迹一般,每扫清一截,才吐出一截地缓缓将肉棒退出。香唇离开时,
棒身晶莹黑亮,竟清扫得干干净净。再看柔惜雪秀眉微蹙,方才的「技巧」并不
容易,但她嘴角挂着一丝妩媚浅笑,似又对自己的表现甚是满意。
女尼还偷偷地娇羞看了眼吴征,结果被吴征捉个正着,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点着她的鼻尖道:「越来越浪了。」
「都是玉姐姐教的。」柔惜雪赶忙将「浪」的缘由全推给玉茏烟,自己是绝
对不认。
「一个会教,一个肯学是吧?还是没练好就不给饭吃?」
吴征逗趣之言,惹得诸女犹疑,遂将玉茏烟「教导」柔惜雪一事说了一遍,
听得诸女吃吃而笑。柔惜雪躲进吴征怀里,不敢见人。
「以前总听说玦儿爱吸,没想到掌门师姐这么厉害。」祝雅瞳对柔惜雪的技
巧与天赋均惊为天人,心下还隐隐有些羡慕,又奇道:「她们总说玦儿贪嘴,怎
地今日这么能忍?」
冷月玦喜吃,小嘴吸力强劲,每回欢好总要抢着先吃上一嘴,当然和姐妹们
同时享用也无不可,祝雅瞳早听陆菲嫣说了。柔惜雪媚功如此诱人,冷月玦多半
忍不得,祝雅瞳还一直期待能看她们师徒俩一起争抢的模样。
「玦儿?她面上清清冷冷,其实心里想法多着呢。」吴征缓过一口气,伸手
去捏冰娃娃的纤腰。看冷月玦嘻嘻笑着躲避,就知多半被吴征猜中。
「玦儿在想什么啊?」祝雅瞳一时心奇,言出而悔。
她们三人早在一同过多次,唯独自己才是「新人」,冷月玦要好奇,奇的必
是自己。
果然吴征大手下移,揽腰抚臀,道:「娘不是总想着儿媳妇们来伺候么?想
不想尝尝?盼儿爱吃,玦儿爱吸,都是娘的好媳妇儿,又都是娘的女儿,且先评
一评玦儿。」
「唔……」祝雅瞳半身酥软。她不似栾采晴那样百无顾忌,也不似倪妙筠那
样娇羞绝伦。被吴征说出心中之意,虽是窃喜,还是觉得有些抵受不住。
不仅的确说中心意,也被奇妙的称呼弄得芳心纷乱,禁忌的刺激大起。吴征
看她媚目半闭,唇瓣微嘟便知心意,再说下去固然颇有情趣,可全然说破反为不
美,遂扶着祝雅瞳躺倒。
转念一想,这样躺着一下子双腿大张地露出胯间春光,实在太急。祝雅瞳初
次在同门面前行如此禁忌之事,未必吃得消。于是男儿担当心起,主动将美妇压
在身下,向她湿润丰莹的朱唇吻了下去。
祝雅瞳娇躯一僵,本能地一推想摆脱突如其来的热情。但吴征怀抱一紧束紧
了怀中佳人,舌头挤开牙关,将一条软糯香舌吸出。
祝雅瞳吚吚呜呜,双臂推脱的力道越来越弱,香舌被吸吮之间,不多时就变
作半推半就。圆巧的鼻翼中哼出婉转的呻吟声,一双春湖般的美眸也闭了起来,
似乎甚是享受。
她先被吴征隔绝了视线,现下又闭目沉浸于欢欲之中,全没见三位同门均看
得目不转睛。她们见祝雅瞳眉目皆弯,瑶鼻轻吟,花瓣般的唇瓣或嘟或吮,香舌
款送。平日的端庄之中又现出淫姿浪色,蔚为罕见。但祝雅瞳容颜如画,姿态优
雅,竟极自然地享受这份禁忌之情。又让深知内情的人觉得一切顺理成章,理当
如此。
母子俩深吻之际,祝雅瞳云鬓散乱,衣襟不知何时被解开了腰间系带。对开
的前襟失了束缚,被胸前高耸的山峰一挺,自然而然地滑落,仅半搭在肩头。在
吴征的搂抱间隙外,露出雪嫩嫩,白生生的弯弧。
曲线完美的弯弧,即使女子见了一样有窒息之感,但是这份美丽很快就被无
情地毁去。吴征的大手袭了上去,掌心托着乳根,五指同掐,齐齐深陷乳肉,将
一座浑圆的乳峰捏得变了形状。
三女对看一眼,目光震惊与惊艳,又察觉不到什么不妥。这两只豪乳原本就
是吴征的,若幼时母子俩没有分离,襁褓中的男婴每日都会流连其间,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之后,或许还会好奇地用没牙的嘴咬上一咬。即使咬疼了,仍不会被半
分责骂,反倒是换来一句宠溺的「调皮」。
思绪飞扬,吴征好像察觉到她们的想法,松开祝雅瞳的朱唇,一口将乳峰顶
上招展摇曳的莓珠吃进嘴里。
空着的那只豪乳上,乳尖像颗红色宝珠,圆润润,饱胀胀地挺立。另一只则
被吴征含在嘴里,用舌尖反复撩拨。刮过乳蕾,挑上尖端,美妇一阵肉紧,环着
男儿脖颈的手臂抽束,蹙眉咬唇,呼吸骤急,看上去煎熬无比。
可只是片刻,祝雅瞳忽然安静下来。咬唇的贝齿松开,唇角微微上翘。蹙紧
的柳眉舒展,就连紧闭的双目也松弛下来,只是轻轻合拢。看上去眉目带笑,嘴
角含春,万般旖旎中又温馨无比。
吴征嘴里的力道比先前用舌头扫刮时还要大力得多,可现下已改做吸吮。极
单纯,极简单,毫无技巧的吸吮,就像饿极了的婴孩正大口大口地吮吸着乳汁。
异样的变化看在三女眼里,却是惊人的合情与共情。母子俩从前失去的日子,
正以这样的方式在补足。
祝雅瞳已彻底放下心房,徜徉在爱与欲之间不可自拔。胸脯上的凸点被吸力
极具节奏地一下下拉扯,甜蜜而温馨,一时间全顾不上边上还有三双各带异色的
媚目正看着她目不转睛。
不知过了多久,被祝雅瞳温柔搂抱的吴征忽觉缠绕的藕臂一紧,高耸的胸脯
随着腰肢的弓起生生往嘴里一送,牙关颤栗声咯咯响起。吴征微微一笑,美妇胯
间水声随着她的呻吟声一同渐起,还有一道微妙的声响。
细密的声音黏糯,像至柔与至嫩缠绵,随即吸吮之声大起。
祝雅瞳几将全身气力都使了出来,死死缠着吴征。丰润的香唇难耐地一抿之
下,水光灿灿,鲜润无比。吴征见她一身热情都被激发,回头一看,就见冷月玦
伏在祝雅瞳胯间,小嘴对着嫩穴,像亲吻似地贴在一起,正大力地吸吮。
冰娃娃的吸力之强劲,吴征向来流连忘返。她对着女子的嫩穴吸吮时,同样
让祝雅瞳有种魂灵都被顺着花径被吸走的感觉。且那滋味颇有不同,花径里明明
空虚难耐,但洞口的肉珠却被吸得酥麻无比,一阵阵激流般冲刷着身体。
看祝雅瞳的反应,冷月玦索性分开她的一双玉腿,让花唇朝天,头一低便含
个正着,吸得更是酣畅淋漓。吴征忙示意柔惜雪一起帮忙,女尼忸忸怩怩地顺从
着钻入师妹身下。
眼前两瓣丰臀肌理白嫩细腻,圆若满月,即使因娇躯受到刺激正不停地紧绷,
依然柔美无端。弧线汇聚的中央一道沟壑深邃,被丰隆的臀瓣遮蔽了光线之后,
幽暗神秘。
被从未有过的滋味,如此强力又温柔的吸吮让祝雅瞳欲罢不能。
「哼嗯……」正舒爽着,美妇忽然双目猛地瞪圆,挣扎着扬起上身。那声音
似笑非笑,似泣非泣,又有无限的娇羞。那挣扎的身姿,也不知是要抵抗,还是
忽然遭受刺激的手足无措。
吴征一把将她按回,笑道:「不许乱动。」
「不要……」祝雅瞳花唇嘟着撒娇,可是娇躯酸软无力,全然抵抗不得。嫩
穴被冷月玦大力吸吮,后庭娇蕊又落入柔惜雪嘴中,两处利害陷落,过分刺激的
滋味着实难以抵受。
「惜儿是不是很厉害?玉姐姐教的……」吴征笑吟吟地起身,跨骑在美妇身
上。
「哼……专门教欺负人的事情……哪有这样的……」一双火热的唇瓣吻住花
唇,一条冰凉的小舌钻入后庭里打着圈圈,简直让人无力抵抗,不需多时就沦陷
其间难以自拔。
「这样还不好?」吴征将肉棒穿过豪乳之间,祝雅瞳立刻迎合着将胸脯挺起
夹紧。
「嗯哼……到底谁好……」朝龟菇上呵了口热融融的香风,美妇亮出尖牙,
调皮地轻轻啃咬着龟菇。
「一起好。每个人都要好好享受。」吴征一把搂过在一旁看了多时,也躲着
多时的倪妙筠,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口,道:「妙妙一起帮我。」
「唔……」倪妙筠动情与害羞时,鼻音更加浓重。比起柔惜雪的忸怩又顺从,
女郎则忸怩着不敢动。吴征知道她害羞,也不强迫,伸手钻入春衫捉住一只豪乳
把玩一阵,缓缓揭下她半幅衣袖,将只粉嫩的奶儿露了出来。
祝雅瞳伸舌一点点地舔着龟菇。下身的快意连绵不绝,前花后庭皆美不可当,
原本就情动无比。再看倪妙筠的娇躯裸出,眼前一亮。女郎的乳峰上玉珠小如米
粒,乳晕却是足足占了小半只豪乳,大片的粉色比众不同,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
光。
恰在此时冷月玦大力吮吸之余,香舌轻吐,从泥泞不堪的花穴洞口轻移钻入。
两条甬道里各有一只灵舌钻探,似乎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膜前后呼应。祝雅瞳呵了
口长气,忍不住伸手在倪妙筠的乳晕上摸了一把。只觉触手光洁,似乎这大片的
乳晕只是用粉色晕染,绝不像大多女子一样,乳晕的肤质想必乳肤稍有不同。
这一下爱不释手,祝雅瞳看倪妙筠缩了缩身,朝她嗔羞不已,更大胆地抓上
豪乳揉捏,与吴征一同把玩。与此同时,美妇在欲望驱使之下,对男儿肉棒上的
气味更加渴求。她现学现用,如先前柔惜雪一般伸出香舌托着棒底,灵动地左右
连连抚摸。
这般淫媚之态惑及众生,倪妙筠同受感染。女郎又想起昔年在桃花山谷,从
那条水道中钻出时,看见祝雅瞳在潭水里,以优雅的身姿,柔媚地讨好吴征的震
撼。现在这一切就在眼前,更加清晰得纤毫毕现。祝雅瞳依然优雅,依然以浑身
解数讨好吴征。
女郎紧紧抿着唇,深深吸了口气凑了过去。冰凉而柔软的唇瓣,颤抖着贴上
热腾腾的棒身,像补上了最后一块残缺。吴征悠然一声如叹息,如感慨的满足长
息。
祝雅瞳的柔荑仍抚摸着倪妙筠的乳晕,吴征遂用大手捧着豪乳夹住肉棒,只
露出龟菇。倪妙筠似小猫喝奶,吐着香舌在龟菇沟壑上一小口一小口地舔舐。女
郎垂下的秀发间隙,还能看见祝雅瞳的小舌从龟菇底下淫靡地左右扫出。
舔得片刻,被一对粉光玉质的奶儿熏在面前,倪妙筠也觉情动,不由伸手揉
上一揉,但觉触手如脂如玉,同样松不开手。
五人再不说话,专心地细细互相品味。不知过了多久,祝雅瞳牙关咯咯大颤,
呻吟着道:「玦儿……师姐……」
美妇声音清甜,但这般娇唤酥啼同门三女可未听过。均知她情潮喧天,正是
将出未出的关键之时。吴征遂在乳峰之间抽送着肉棒,热烘烘地厮磨着娇嫩乳肤,
一边用大手抓着两座香峰抓揉。倪妙筠则拈着两颗红樱桃旋转揉搓,时不时还掐
上一下,好像要看看弹性如何。
冷月玦将香舌整根尽力吐出,直探幽谷。她不像陆菲嫣那样,香舌细长若兰
叶,但论灵动还犹有过之,专往花径底部不停地抵送。何况冰娃娃见义母将泄身,
樱口里吸力再涨一截,稀溜溜地将大汩大汩黏糯糯的花汁卷走。
但对祝雅瞳而言,最为不同,也最是感觉分明的,还是柔惜雪。女尼的舌尖
灵动无比,且有魔力一般一下下命中她的敏感点。挑开后庭的香舌在平日密闭的
菊蕾褶皱上时缓时急地打着圈。急时让祝雅瞳如遭雷击,一身肉紧。缓时又好像
密布的每一条的褶皱都活了过来,感官清晰无比。
「呜呜……唔……」如泣如诉,祝雅瞳气息如窒。周身上下每一处敏感点都
被抚弄,正在紧要时,胯间的师徒二人兰舌齐吐,正隔着薄薄的肉膜点在一起。
美妇媚目猛然大张,整个人好像瞬间被冻僵般定住。紧接着一声悠长的曼声娇吟,
花露大泄。娇躯抽紧着挺起,又随着倾泻的花汁被抽走全身气力,瘫软如泥……
第五章、其乐融融香肌玉露
大床软绒绒的,但娇躯更软,更轻。
祝雅瞳略清醒时,便觉胸脯上的沟壑里湿漉漉的,那是被吴征的炙热蒸出的
香汗,带着嗔怪白了吴征一眼。冷月玦躲在吴征怀里扭过螓首,正嘻嘻而笑,见
状缩了缩粉颈,吐了吐小舌头。但被祝雅瞳捉住的目光却一阵恍惚,冰娃娃露出
回忆之色。
「在想什么?」吴征当然不会错过她的神情,奇道。
「想起些旧事,其实,成都,迭轻蝶,还有暗香零落,不全都是不好的回忆。」
冰娃娃脸上绽放出个羞涩如朝花的笑容。
「迭轻蝶?我知道了。」吴征哈哈大笑,一样念起当年的旧事来。
「是……什么?」柔惜雪左看右看,好像就她一人蒙在鼓里,问道。
「如果不是迭轻蝶,人家可能不会忽然心动。」冷月玦红着脸,将当年与吴
征一同躲在树上,旁观了一场荒诞淫靡的春戏说了一遍。
吴征边听她羞声回忆,边凌空写写画画,颇似当年与冰娃娃边看着一问一答。
待冷月玦说完,吴征捉住倪妙筠的小手,道:「妙妙躲在暗处接应,是不是也看
了?」
「没有啦……」倪妙筠雪白的肌肤上,一点一点地爬满了绯红,却是急急忙
忙地争辩道:「我躲在门外,什么都看不见,哪里像你们偷看,居然还品头论足
……也不知羞……」
「那就是听见了。」吴征在她朱唇上一点,顺势将女郎也拉进怀里。
两具温软的娇躯,炙得心里暖融融的。吴征想起旧事,回忆的浪潮一发不可
收,道:「第一回在长安见到玦儿,冷冰冰的,我只想敬而远之。没想到来了成
都以后,变成好奇宝宝,我才知道冰娃娃有一颗火热的内心。当年青城派迭云鹤
仗着身份武功欺负我,还是玦儿帮我出的头。」
这些话是说给柔惜雪听的,吴征将往事细细说出,在当年青城派以多欺少,
以大欺小的事情一一道来,又道:「孟前辈身死后,我难过得很,玦儿一路陪伴,
然后,哈哈,非逼着我要了她。说回长安之前,一定要尝尝人间至乐的滋味。我
这才知道,玦儿冷冰冰的外表下,兰心暗藏。」
「哎呀,这个就不要说了嘛……」冷月玦面皮不薄,床笫上还颇为大胆,但
在「长辈」面前被宣之于口,还是有些吃不消。
「什么叫做兰心暗藏?」
祝雅瞳好奇追问之下,吴征点着冷月玦脐眼下方道:「这里有一扇小门,打
开门户之后曲径通幽,才能摘得兰心。」
「所以,那一夜你就此摘得玦儿的兰心?」
「何止那一夜?」吴征翻身而起,方才享受了番旖旎温柔,但欲火未出,左
拥右抱时忍耐得甚是艰难。将冷月玦压在身下,道:「是自此之后,占得兰心。」
冷月玦双颊酡红,目蕴春水,贝齿咬着唇瓣等待身体被剖开的一刻。但娇喘
之际,藕臂勉力撑起上身,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家胯间的雾草与粗硕肉龙。
极具欲望的画面里,冷月玦不见淫痴之态,在祝雅瞳看来,她只是想看清自
己的身体如何被破开,进入,充满。不仅是感官,她还要看得清清楚楚。
湿润的花唇蠕动着,像冷月玦的心跳那样一收一舒,又像一张贪吃的小嘴,
面对美食的诱惑不自觉地抿唇舔舌。圆润的龟菇刚沾上黏腻的唇瓣,就见冷月玦
深深抽了口气,那快意涌来让她俏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与迷醉之色。但冰娃娃的
含露媚目依然睁得大大的,一眨舍不得眨,反伸长了脖颈密切注视着胯间。
软嫩的花唇随着龟菇挑拨的动作,糍糕般弹力十足。圆钝的菇首偏似把利刃
剖开紧闭的花房,轻轻一挺没入小半颗。
「呵啊……」冷月玦轻声呻吟,悠扬婉转似她吹奏玉箫时的动听。冰娃娃微
微娇喘,媚目一眯着目光上移与吴征对视,喘息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玦儿不会顶不住么……还能集中精神看……」祝雅瞳看得喉中火烧,若换
了自己,多半只想躺着享受,要么投在吴征怀里要他哄着,绝难集中精神。
「人家觉得好看。」冷月玦其实熬得甚是艰难,但抵不住艳色淫靡的诱惑,
娇喘着道:「吴郎,慢慢进来……」
吴征轻舒猿臂托住冰娃娃背脊,得此助力,冷月玦弓身探头,将胯间迷离春
色看得更加清晰。只见紫黑的龟菇撑圆了花唇,冷月玦不由胯间一缩。幽谷里绵
密敏感的花肉虽看不见,却能清晰地感应肉棒进入时的一切。
「好浪……但是……又好性感。」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两人交合之处。挑起
情欲,又颇具美感,简直如画般意境优美。祝雅瞳看了一阵,又看冷月玦依然目
不转睛,但目光中明显多了丝丝缕缕旖旎,可想而知正绮念丛生。
肉棒缓缓推进,冷月玦的娇喘声越来越重,两只美乳随着呼吸起伏越来越剧
烈。终于缓入的肉棒一顿,像被什么东西阻住。祝雅瞳心中恍然,这就是兰心之
前的那扇「门」。
冷月玦喘了口大气,双臂环上吴征,又娇又腻的献上香唇,与吴征深深一吻。
看她双膝屈跪,幽谷衔着大半根肉棒,小屁股翘翘地挺立,香舌不住舔着唇瓣,
似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你来?」两人相拥着盘坐,吴征轻声问道。
「不要,一会儿就没力了。」冷月玦轻摇螓首,酥声道:「你可莫要逗人家,
可难受。」
「怎舍得?」吴征顺势躺倒,将冷月玦一双玉腿分开跨在他腰杆两侧,道:
「你在上面?」
「嗯,这样够深。」冷月玦目光越来越亮,好像一团火焰烧化了平日的寒冰。
娇躯不安地扭动,夹住棒身的湿润花瓣蠕动着吸吮,语声却懒洋洋地道:「夫君
莫要乱动,妾身自献兰心。」
看他们柔情蜜意,即将激情如火,祝雅瞳悄声道:「玦儿在床上,一直是这
样的么?」
「是啊……」柔惜雪看得入神,又是宠溺,又是懊悔道:「从前只道她不爱
说话,性子内向,遇见了主人之后,她的天性才展现出来,原来是个敢爱敢恨的
性子。」
声音虽小,冷月玦却听得清清楚楚,娇怯回眸,看大家的目光灼灼,当下也
顾不得许多,翘臀轻轻一提。盈满花径的春潮顺着棒身溢出,裂开的花瓣里仍有
汩汩花汁还在等待,可此时冰娃娃反身一沉。
幽谷里那处极其紧窄的蓬门被打开,冷月玦像咬着极酸之物,抿唇蹙眉。腰
肢下沉得甚缓,缓得好像身陷沼泽时并不挣扎,只一点一点地陷入那片泥泞。
「哦~ 」冰娃娃呻吟一声,俏脸一松五官舒展,还露出几分甜美笑意,好像
幽谷中的快意直透到了脸上。经历了一番苦楚,龟菇探入深藏的幽穴内,柔软如
脂,肥嫩如舌的兰心小爪子般抓着菇首。幽户之门正卡在沟壑上,一切得宜,且
被开垦之后,紧密的兰门越发娇柔,苦楚尽去。
「啪~ 」吴征在翘翘的小屁股上拍了一记,力道不轻,冰娃娃不依地扭着翘
臀,恰能让兰门卡着菇首揉搓兰心嫩肉。
两人之间的情趣,一眼就让祝雅瞳看了出来。果然冷月玦娇喘着扭腰撒娇未
停,吴征又是一掌,拍的翘臀上波光荡漾。冰娃娃这一刻热情如火,每拍一下便
配合着扭一下翘臀。由此龟菇在兰房里旋动,将兰心嫩肉不停地挑拨翻搅。
「好神奇。」祝雅瞳看冷月玦享受的模样,似对那份快意感同身受,心里竟
还隐隐羡慕冷月玦独特的兰门。意动之下,心思自然活泛,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
柔惜雪虽不像陆菲嫣和栾采晴,远远说不上主动,但她乖乖顺顺,唯吴征是从,
只要时候到了自会全心配合。倒是倪妙筠惯常害羞,不逼她两下决计不会自行就
范。
心念已定,美妇挨向倪妙筠,先定定地看着她一双豪乳的尖端。山峰高耸,
但比起自家的圆润,倪妙筠的傲物顶端尖尖。可偏又玉珠小若米粒,隐藏在大片
的粉晕里几近于无,显出一种别样的圆润。那大片粉晕着实诱人无比,一眼可知
俱是敏感所在。祝雅瞳又生起羡慕之心,若自家胸前也有这样大片的敏感,被吴
征大口全含进嘴里吸吮,那该何等的快活。
心中想着,不由自主就伸手向两片粉晕摸去。常人的乳晕大多比起乳肤要粗
糙些,倪妙筠的则同样光洁。仿佛只是在乳峰上洒下些粉末晕染了色泽,肤质一
般无二。
「师姐……」倪妙筠香唇嘟起,想躲而不便躲,不躲又觉不妥。
「叫婆婆。」祝雅瞳脸一板,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叫娘也行。」
趁机又在乳晕上又掏摸了几下,倪妙筠缩肩含胸,绵软的豪乳连连颤动,美
妇越发觉得爱不释手,难怪吴征十分喜爱倪妙筠这对豪乳。
「娘……」倪妙筠娇娇怯怯,眼波里羞意无限,悄声道:「别弄人家嘛,现
下该帮玦儿才是。」
「哦?妙妙看来已试过不少回,深知情趣嘛。」祝雅瞳揶揄着,两根指头去
拈弄米粒般的乳珠,越玩越是喜爱。
「坏夫君常常拉着我们一起,我又不能拒绝。」倪妙筠正匆忙解释,眼波一
转,正听冷月玦娇声呻吟。
原来冰娃娃自行骑了几下,美不可言,流淌的花汁似走了一身气力。加上扭
臀虽可让龟菇在兰房里旋磨,终究少了抽插与撞击的刺激。此刻只能勉力挺臀,
让幽谷小口小口地吞吃肉棒。吴征见状,轻轻托起冰娃娃娇小的身躯抬起一拳高,
挺腰抽送。
一拳高度似乎完美地契合了两人。抽出时龟菇在兰门上一刮便反身插入,既
搔刮了兰门上的痒处,又不致让她吃疼。反身插入时龟菇探采兰心,先是一撞,
又是一揉,直让冷月玦哼哼唧唧,语不成声,胯间花汁淅淅沥沥,自汇成溪。
吴征一边抽送,一边抓着臀瓣配合动作推拉,龟菇插入时更深更重地蹂躏兰
心。冷月玦连连被击中敏感,已经全然没了力气,软绵绵地瘫在吴征身上,任由
他采撷。翘翘的小屁股被推送得抛起,自然落下时又甩打在吴征绷紧的肌肉上,
发出啪啪啪极具韵律的清脆而淫荡响声。
祝雅瞳还在想着冷月玦这般快活,还要怎么帮忙?柔惜雪却已嘟了嘟唇瓣,
伸出根青葱玉指,轻轻点在冰娃娃紧紧闭合缩紧的后庭上。那翘臀起落抛甩之际,
菊蕾像张贪吃的小嘴,嗫喏着将玉指缓缓吞了进去。
柔惜雪探入一个指节,温柔地转动指尖打着转。冷月玦悠长地「呵~ 」了一
声,猛地一挣,螓首一扬,一头秀发向后甩起。瘫软的冰娃娃忽然来了气力,上
身反弓而起,纤腰没命地拧摇着画着圈。
肉棒抽送之际还顺着花径刮上一圈,刺激着每一分敏感。经此刺激之下,原
本紧窄的后庭钳住半根指节一吮一吮。蠕动的花唇,长流的花汁,收缩的菊蕾,
一切看上去都动人神魂般的淫靡。
「这妮子……这么浪……」激情四射,又放荡形骸,祝雅瞳看得都觉不好意
思起来。但心中一团火焰却烧得身上暖融融的,手指不自觉地一弹,一弹,似不
受控地大为意动。
冷月玦双手撑在吴征胸前,放纵身姿,百般投入。吴征只需配合着一挺一挺
腰杆,便让冰娃娃快意无穷。于是吴征又看向倪妙筠,朝她勾了勾手指。
「唔……」倪妙筠鼻音极重地娇羞出声,但抗拒不得,忸忸怩怩地挨近吴征
身边。三女配合多时,早已圆融如意,对吴征同样心意相通。
倪妙筠娇躯微挺,两颗豪乳耸立在冷月玦面前。冰娃娃正觉小腹中火烧难耐,
啊呜一口就将大片的粉晕吃进嘴里。那张小嘴吸力强劲,登时吸得豪乳像团糍糕
般被拉长……倪妙筠悠声叹息,双腿被吴征一拉,忙摇头羞道:「不要……」
「要……」祝雅瞳不知何时挨了过来,抿了抿唇,鼻翼翕合,实在忍不住将
胸一挺,抵着倪妙筠的豪乳一齐送到冷月玦面前,道:「还怕什么羞,舒舒服服
的事,干什么不要?」
玉白雪乳如并蒂双珠,贪嘴的冰娃娃果然小嘴一张,将两只乳尖一同吃进嘴
里。强劲的吸力顿起,祝雅瞳咬着唇瓣,看着自家圆润的美乳被冷月玦吸得变了
形,冰娃娃犹自不罢休,仿佛要从鼓囊囊的美乳里吸出汁水来一样。
托起倪妙筠,让她乖乖分开双腿,将毛绒绒,香润润的玉胯送到吴征嘴边。
祝雅瞳探头一看,才见掌门师姐埋首在吴征胯间,正唧唧啾啾吃个不停。也不知
道她是在含吮春丸呢,还是像刚才待自己一般。美妇俏脸微红,倒不是先前没试
过这种滋味,而是冷月玦和柔惜雪师徒俩的嘴力舌功着实厉害,而且更加投入,
舔得人浑身舒畅。
正绮念横生之际,胸前的吸力再度增强。吸力强劲的小嘴拉着绵软的奶儿,
塞得冷月玦香腮鼓起。冰娃娃到了紧要关头,吴征便不再由着她自行骑乘,腰杆
一挺将肉棒插到最深,死死抵紧了兰心旋磨蹂躏。
冷月玦小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从精巧的鼻翼里哼哼唧唧出声,娇躯上尖
挺的秀乳与翘翘的小屁股随着身姿的挺动起伏。两人的身体都已悬空,冷月玦双
腿绷得无比紧实,堪堪支撑着弱不胜衣的娇躯。肉龙搅拌着兰心,两人抵死缠绵,
看得祝雅瞳紧张万分。终于冷月玦一僵,翘翘的小屁股筛糠似地颤抖,被封死的
小嘴里发出吚吚呜呜杂乱无章的呻吟。而吴征大开大合猛力挺动,毫不怜惜地冲
击着幽谷。直到两人同时顿住,齐齐软倒,才让人一起松了口气。
如坠云端软绵绵的滋味,不知多久才回过神来。冰娃娃睁开惺忪的眼眸,发
觉正躺在宽广的怀抱里,格外温存。
「舒服了?」
「嗯。」冰娃娃轻轻点了点头,嘟着唇道:「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给你补补气。」吴征勾起冰娃娃的下颌,将朱唇一口吻住。
浓烈的男子气息,还渡来一汩骚香汁水。冷月玦嘻嘻一笑,小嘴一吸,将香
汁大口大口地吃进嘴里,好像爱郎渡来的是琼浆玉液,大补元气。
待吃得一干二净,冰娃娃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双唇,嘻嘻笑道:「好吃,好骚。」
倪妙筠早躲在一旁大气不敢喘,方才将玉胯张开,被郎君美美地吃了一顿。
滋味固然受用无比,但花汁长流,羞涩难言。再被冷月玦一调笑,哪里还敢有半
分出声。
拍拍冰娃娃的翘臀,冷月玦轻提腰肢,肉棒黏黏糯糯地从花径里刨刮而出。
被分开的花唇随着龟菇的离开,极具弹性地重新闭合。冰娃娃缩了缩敏感的花肉,
可深深注入的阳精还是滑了出来,涓滴而下。花径被注得满满的,冷月玦俏脸一
红。回眸看去,柔惜雪吐着粉红艳舌,将肉棒上的白浆水迹一点点地舔去,不一
时就舔得干干净净,还将整根肉棒舔得雄风复起。
女尼垂眉顺目,眼神偶尔上挑。若在往日,她早已乖顺地将口中汁液喂给冷
月玦分享,吴征还能大饱眼福。今日别有不同,正有些彷徨不知所措。但冷月玦
见了明白师傅心意,欣然凑上香唇,与柔惜雪吻在一处。
四片唇瓣交织,女子的香唇弧线柔美,色泽鲜艳,染上汁水后更荧光发亮,
媚力四射。师徒俩还齐吐香舌于外,互相盘绕旋磨,性感倍增。吴征眼睛放大,
连祝雅瞳与倪妙筠都看得呆了……
吻了好一阵,将残迹吃得干干净净。祝雅瞳看冷月玦挨到吴征身边,似是余
韵未了,依旧想和情郎温存片刻,柔惜雪仍是乖乖顺顺地跪坐着。祝雅瞳一时不
知是该佩服吴征,还是讶异柔惜雪。自家爱子怎生得来的福分?
柔惜雪的性子一向温和,就算从前当掌门时严于门规都鲜少大发雷霆。但像
眼下这般乖顺,实在叫人难以想象。好像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会适时上前,做所
有投吴征所好的事情。事情做完了,不管她心中欲念如何,都会乖乖地等在一旁,
不争不抢,安心等候。
这和倪妙筠截然不同,倪妙筠是害羞,宁愿晚一点,慢一点,等大家都投入
了,羞意渐渐放下了不迟。柔惜雪是完完全全地顺从吴征的一切。
或许是天性之中就有这份顺从,当然吴征对她除了恩同再造以外,待她同样
着实不错。此刻吴征招了招手,柔惜雪就乖乖地偎依进他宽广温暖的怀抱里。
「就你最乖。」
「人家应该做的。」柔惜雪闭着双眸甜甜一笑,似乎很是享受这样的感觉。
「忙了这么久,该赏你了。」
柔惜雪娇躯颤了颤,微声嘤咛道:「惜儿不急的……」
「急,定是急了。」祝雅瞳揣摩柔惜雪良久,迫不及待想看一看她欢好的模
样。唯恐有什么变故,急忙出声,顺手还在师姐胯间掏了一把,果然湿漉漉的泥
泞不堪。祝雅瞳用沾湿了的指尖在柔惜雪勃胀的乳珠上划着圈,笑嘻嘻道:「这
么湿,这么挺,还说不急。征儿,你的惜儿这么乖,要好好赏她。」
「唔……」柔惜雪又娇羞,又讨饶似地呻吟了一声,小心肝噗噗直跳。知道
自己的媚态就要彻底展露在祝雅瞳眼前,实在有些紧张。
「娘说的是。」吴征拍着女尼的丰臀,道:「不然你和妙筠猜个枚,谁赢了
谁先。」
倪妙筠立刻大摇其头,道:「我不要,师姐辛苦,师姐先。」
「是,妙妙刚美过了一回,等会儿无妨。」
把方才被舔吃得小泄一回,自家拼命咬牙才忍住没露出羞态的秘密给说了出
来,倪妙筠忙捂住了俏脸。
「来,乖,转过去。」
吴征拍拍柔惜雪的翘臀,女尼忸忸怩怩,吚吚呜呜地转过身伏低娇躯,高翘
隆臀。
顿了顿,柔惜雪还是如常一般,双手后绕着分开两片臀瓣,将湿漉漉的花唇
自行露了出来。
祝雅瞳看得伸指在吴征腰后戳了一记。虽知他们两人之间自有情趣默契,但
看柔惜雪这般受「折辱」,还是觉得吴征有些过分欺负人。
哪知这根本不算完,吴征得寸进尺,腰杆一挺,将龟菇轻触玉胯,却并不深
入,轻轻拍着柔惜雪的臀瓣道:「自己吃进去。」
「嗯……哼……」柔惜雪怯懦地呻吟着。龟菇并不是抵在幽谷洞口,而是卡
在腿心,想要「吃进去」还得自行找寻恰当的角度方位。
女尼缓缓沉胯,小心翼翼地卡着硬邦邦的肉龙。可一个不慎沉得深了,龟菇
立刻弹起,挑过花缝滑了过去。
柔惜雪娇声不依地呻吟,不知是被蜜肉被挑的快意与不足,还是没能控制好
身体的不满。
「这样折腾人……」祝雅瞳咬着吴征的耳朵轻声责备道。责备未完,就见柔
惜雪拱高了丰臀,重新将肉棒卡在腿心里。
这一回很是顺利,女尼一点点地挪移,恰用花洞一口含住龟菇。这一含便蜜
里调油,粘在一处再不肯分开。
柔惜雪腰肢后移,花唇嗫嚅着一寸寸将肉龙吞了进去。仅剩一小截时,柔惜
雪奋力一退,一声滑腻闷响,彻底将肉龙吞没。
这一下也让她用尽了最后一分气力,上身全然趴伏,娇喘吁吁着好像透不过
气来。
只是祝雅瞳看下去,两人结合之处,被撑开的花唇正一缩一缩的,好像在大
口地吮吸着肉棒。
「快些吃呀。」待柔惜雪缓了口气,吴征轻拍丰臀,笑吟吟地催促。似乎「
欺负」女尼乐趣十足,乐此不疲。
「唔……」柔惜雪不依地羞嗔,可娇躯有了动作。此刻她绵软无力,上身全
然不动,只能腰肢发力,让丰臀前后游移,小幅吞吐着肉龙。
这场面性感无比,柔惜雪一双豪乳丰满饱沉,压在床面上满溢着摊开。臀儿
又隆又翘,每回后退吞没肉龙到了极深处时,都会脱了力一般,丰臀啪地一下甩
打在吴征小腹上。挤扁了臀肉在她恢复气力吐出肉龙时才又慢慢恢复原状。
祝雅瞳看得几乎窒息,女子看上去这般娇弱,又一心讨好,每一回都像鼓起
了最后的力气,又一回回地「险死还生」。正看得目瞪口呆间,吴征却还不知足,
轻声吩咐道:「要扭起来。」
「主人……」不知是不是花径被刨刮,花心被撞击的滋味太过快美,柔惜雪
一时忘情,竟将主人二字在祝雅瞳面前脱口而出。当下满面绯红,羞不可抑,一
时竟忘了吞吐。
还不等她想个搪塞过去的借口,腰际被几根粗糙的手指挠刮。柔惜雪腰眼附
近的肌肤极为敏感,轻轻一挠就麻痒难当。着急忙慌地抵抗躲避之时,丰臀自然
而然地左扭右扭,正遂了吴征之意,也让她将「主人」之事糊弄过去。
定了定神,柔惜雪顺势左右拧摇着丰臀,前后摇移着腰肢吞吐肉龙。这般姿
势更加淫靡浪荡,且左右拧腰着吞吐时,肉棒进退若蟒行。虽不必奋力冲击时的
刺激,但花径里的每一分褶皱都被翻开,每一分敏感都被挑刮,滋味大有不同,
又同样快美。
「师姐……这般浪……你……别欺负她……」看着那身姿姿势,还有顺从迎
合的态度,除了柔惜雪对吴征格外地千依百顺之外,自然也有她本身追寻快感。
「不要,惜儿喜欢……被主人欺负……」柔惜雪不管不顾,生怕快意从中截
断,不上不下难熬之极。
而吴征并未只顾自己贪看与享受,每当柔惜雪即将吞没整根肉龙时,吴征便
借着最后一小截的空间向前一戳。棒身搅拌着花汁,滋地一声直透花底,两人皆
美。特别女尼口中嘤声不断,柔媚婉转,与她平日诵经时的庄严虔诚全然相反,
看得祝雅瞳咋舌不已,又心中暗笑。
情趣的滋味并不能持久,不仅柔惜雪每回吞吐时花汁越来越多,吴征同觉轻
抽缓送难以满足,遂大手左右钳住腰肢。柔惜雪娇躯一顿,知道幽谷就要承受狂
风暴雨般的征伐,一时紧张万分,柔荑死死抓紧,急促的呼吸让娇躯起起伏伏。
肉龙缓缓抽出,仅龟菇沟壑卡着洞口的小肉圈,旋即又是向前一突。肉棒沾
着花汁直撞到底,柔惜雪花唇急急死死合拢,力道之大,连丰臀一齐抽紧,生生
绷出数条肌束来。可这些肌束转瞬消失,不唯她丰臀柔软,更因吴征抵着花心一
旋!
这一下彻底让柔惜雪娇躯崩溃,绷紧的丰臀瘫了似地软了下来。若不是坚硬
如铁的肉棒深插体内,腰肢又被牢牢箍住,只怕已全然瘫软。龟菇在花心上一记
碾磨,吴征拔出肉龙,又是恶狠狠地一记重重深插。柔惜雪被大力推得娇躯震颤,
音声如泣。
吴征大力抽送之际,还在丰臀上拍上两记。声音又脆又香,简直让柔惜雪无
地自容。可长久以来的习惯又让她的娇躯不由自主地迎合——吴征拍她的丰臀,
便是要她摇起来。肉龙畅快地在幽谷里穿梭,顺着柔惜雪的扭摇刮弄花径里的每
一分敏感。这滋味太过强烈刺激,只抽插了五十余下,女尼尖声轻唤,一泄如注。
祝雅瞳看她上身扬起,悬垂的豪乳甩荡出一阵怒涛。吴征顺势将双臂绕过腋
下,环抱着双乳扣紧。深插幽谷的肉龙仍在不停地挺动搅拌,逼命似地要榨干她
最后一滴涓露。被挤扁的丰臀死死抵在小腹上,收缩,发颤。娇啼似哭泣,柔惜
雪脸上却没有泪水,只在两人胯间蜜合之处一汩一汩地洒出花浆。
祝雅瞳见此情此景,心惊胆跳,吴征如此不加怜惜地蹂躏,生怕柔惜雪抵受
不住。但她自己同样尝过这样的姿势之下,被逼迫着的滋味那般销魂蚀骨,勾魂
夺魄。终于等吴征停下,柔惜雪仰躺在吴征怀里嘤嘤娇喘,面上潮红,几缕汗珠
被她的细柳长眉挡住,正顺着鬓角滑落,嘴角上却全是满意之极的笑意。祝雅瞳
才跟着轻舒了一口气……
「师姐……」
轻轻唤回神魂溃散般的柔惜雪,女尼妙目裂开一线,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吴征将肉棒退出,拔出洞口时,依然黏糯着棒身的花肉缠缠绵绵,难舍难分,
竟发出声啵儿的淫响。柔惜雪如泣如诉地叹息一声,好像极尽满足,又极尽害羞。
「干嘛总欺负人家。」
「不这样欺负她,她还不高兴,惜儿就喜欢这样被欺负。」吴征紧了紧怀抱,
咬着柔惜雪的耳朵回答祝雅瞳的埋怨。果然女尼侧身躲进情郎怀抱,虽是羞涩不
敢看人,但却应了吴征的话语。
祝雅瞳丰唇一扁,居然稍有嫉妒之意。可吴征正在兴头上,出其不意地回身
舒展手臂,一把将倪妙筠一起搂进怀里。
倪妙筠剧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明知再也躲不过去,还是心慌意乱。
「还想继续躲呀?」在爱妻香唇上吻了一口,双目如焰,火辣辣地在她的俏
脸与豪乳之间逡巡。
倪妙筠吚吚呜呜,终究不敢说出口,只是垂下双目,一副认命似的就范模样。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害羞。」倪妙筠的天性如此,什么时候都改不了,
祝雅瞳虽明其中道理,还是看得想笑。
「你们这样盯着……」从脖颈上一缕红晕开始弥漫,直笼罩了俏脸与豪乳,
倪妙筠微蹙双眉,呼吸剧烈,竟紧张得冒出香汗来。
「娘,你不知道,她呀,羞归羞,却最喜欢激烈的姿势。」
「你再多嘴。」被冷月玦一下子揭去了遮羞布,倪妙筠更急,这一下连额头
都冒出汗珠。
「嘻嘻。」冰娃娃躲在吴征身后,嚣张无比地挑衅道:「还嘴硬,好郎君,
给她来个「临坛翠竹」!」
「不要……」
「要……快点,我看看。」祝雅瞳哪容她反对,就想看看这个娇羞到了骨子
里的小师妹被插弄时是怎生模样?「临坛翠竹」又是什么?
倪妙筠本能地抵抗,但体娇骨软,早把一身武功忘到了九霄云外去,轻轻就
被吴征按倒。双腿被大手一分一按,双膝都几乎压到了肩头。玉胯之间毛绒绒的
芳草,欲合微张的幽谷尽数朝天绽放,被看得纤毫毕现。她双手掩面,极尽掩耳
盗铃的可爱。
吴征半蹲而起,自上而下地抵住朝天的幽谷。冷月玦捉住棒身,轻轻揉开洞
口,直看得祝雅瞳口干舌燥。这般姿势让花肉自然而然地蜷起收缩,本就格外地
敏感,再被这样直上直下地一插到底,岂不是魂儿都直接被插得飞了?
祝雅瞳的想象很快就被证实,吴征沉腰落棒,直入花房。倪妙筠像被根烧红
的铁棍贯穿,贝齿死死咬着唇瓣,腰肢弓起,似想逃开这炼狱般的煎熬。可幽谷
却像个泉眼冒出一汩汁液,待吴征直插到底,才深深地呵了一口气,软软垂倒。
「娘,你看,才一下就这样了……」
越是害羞,冷月玦越是嘴上不饶人。倪妙筠捂着脸,可幽谷里充实的快感难
以抵御,心急之下,花肉密合带着花唇像吮吸般收拢。祝雅瞳见此淫靡奇景,心
头大跳。
肉棒撞杵般一下下浅抽深捣,将本就紧窄无比的花径塞得满满当当。一下深
捣便挤出大量的花汁,肉棒摩擦黏糯汁液时发出咕唧咕唧的淫靡声响,让倪妙筠
修得无地自容。但身体的快意与想要更多的渴求却无法抵抗,花唇迎着肉棒的每
一下深入不停地收缩。
「还说不想。」祝雅瞳咬着唇瓣,旖旎的心潮起伏。吴征每回落下时都又深
又重,将倪妙筠胸前两团傲物震得波纹四起。美妇看那两大片的乳晕如此诱人,
越看越爱,忍不住俯下身,伸舌在乳晕上大片大片地扫动,挑动起害羞的师妹来。
「唔唔唔……」倪妙筠原本就舒爽得如坠云端,胸前敏感又遭刺激,腰肢再
度弓起,双臂自然而然地拥住祝雅瞳。恰好吴征一棒到底,正中花心,几将敏感
的肉芽撞散,倪妙筠咿呀一声,登时小泄了一注。
吴征见状,将祝雅瞳抱在倪妙筠身上,美妇哼哼了两声,胯间着实湿润而空
虚,只得半推半就,与倪妙筠相对相拥。还不等她们喘口气,吴征便将她们翻转
过来,倪妙筠挺着翘臀在上,祝雅瞳分着双腿在下。
「瞳瞳也好湿了。」
吴征给祝雅瞳的亲昵爱称叫出来,三女都觉有趣而浪漫,心湖泛起涟漪。倪
妙筠压在祝雅瞳身上,更觉百感交集。看师姐目如春湖,巧笑嫣嫣,全然是沉浸
在情爱中女人的模样,与自己当年没有半点不同。
依稀间又想起在桃花山谷底看见的震撼一幕。潭水边赤裸的男女,极尽柔媚
的奉侍,女子的神情和现在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此刻呼吸相闻,近在眼前,看
得更加清晰,更加震撼心田。
「哼嗯~ 」祝雅瞳的鼻音又羞又喜,几乎和倪妙筠一样甜腻。[/font]
[[i] 本帖最后由 lamour 于 2025-6-15 14:53 编辑 [/i]]
senglin08 2025-1-27 02:20
[font=宋体] 第六章、同体结心情怀故途
「你可莫要折腾人家……」祝雅瞳说的话与冷月玦几乎相同,最怕的就是掉
在半空不上不下。其音可怜,婉转哀求,哪有平日叱咤风云的半分模样?
倪妙筠与她贴身相拥,首当其冲,鼻息里都是美妇呵出的香风阵阵。又想到
吴征将进入祝雅瞳的身体,心头悸动更甚。一回身,就见柔惜雪与冷月玦直勾勾
地看着吴征胯下。
这里曾是吴征出生的地方,现下他又将再度进入。
祝雅瞳两片花唇莹白丰满,被浓密的乌绒覆盖。情动开合之间,依稀可见鲜
红如血的花肉若隐若现。在三女注视的目光下,龟菇轻轻挑开唇瓣。那唇瓣一分
一合,仿佛生出股吸力,将龟菇含进小半颗。黏腻的花肉缠绵将它拥住不留半点
空隙,而花肉丰满,原本就仅容一线,被龟菇侵入后向外挤出,依稀可见大颗的
肉齿,被压迫之下沁出缕缕花汁。
「娘这里面……这般诱人……」
人人都是一般心思,偏冷月玦敢宣之于口。直说得祝雅瞳俏脸飞红,一睁眼
见倪妙筠居然带笑看着自己的羞态,好像在说原来你也会害羞。美妇索性一不做
二不休,一把将倪妙筠搂进怀里。二女胸乳相贴,祝雅瞳勃涨的红珠抵着倪妙筠
米粒般的小乳尖,反陷入乳肉。倪妙筠峰顶上大片的粉晕则与祝雅瞳的乳肤一蹭,
触感又腻又滑,激得自家麻酥酥的。
「呵……」祝雅瞳媚目轻合,兰口微张吐出幽怨又满足的叹息声。惹得倪妙
筠都幽谷缩了缩,好像被侵入的是自己那样敏感而紧张。可花径里又是满足过后
的空虚感,不由又缩了一缩。
大半根肉棒进入幽谷,饱满多汁的肉齿立刻熨帖上来,像无数张小嘴抱着棒
身大口大口地吮吸。肉齿又像被咬破的石榴籽,香汁迸裂而出。
柔惜雪与冷月玦眼睁睁看着肉龙尽根而入,一齐探头。见祝雅瞳闭目抿唇,
只从端丽的瑶鼻里急促呼吸。秀眉似蹙而不蹙,似展而不展,好像艰难之中,又
有止不住的快活。
吴征反抽棒身,龟菇沟壑将颗颗勃胀的肉齿刨倒。祝雅瞳立刻双唇裂分,下
颌微微扬起,又添三分娇柔与弱不胜衣。
三女看得目眩神驰,只觉美妇连淫媚之态都这般端庄优雅。冷月玦舔了舔唇
瓣,忍不住凑身上前,小舌头钻入两颗豪乳堆积之间,寻着凸起勾了勾。
「哼……」祝雅瞳这才微睁双目,与冷月玦带笑的目光一对视,倒好像习以
为常,由得她去。
「娘,这样舒不舒服呀?是不是更快活?」
「跟菲菲一样厉害!」冷月玦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清楚。祝雅瞳白了她一眼,
索性将私密事说了出来,省得她以为自家还是个雏儿,什么也不懂。
「那还是陆姐姐更厉害些。」冷月玦目光闪烁,带着些难以抑制的狡黠,伸
手将两只豪乳抓在小手里。手指一揉一揉,让两枚尖端抵在一处厮磨。
就连柔惜雪见了,不知是促狭心起,还是想催促她们的快意,依样画葫芦,
轻轻拈着乳肉将峰顶揉搓。
「不要这样……」倪妙筠被「折磨」得香唇都嘟了起来。她虽刚刚小泄了一
回,但终究不够彻底酣畅淋漓,乳尖上大片的粉晕传来快意的麻痒,好不磨人。
「妙妙忍不得啦?」吴征闻言知娇妻心意,但祝雅瞳刚刚尝到甜头,断无半
途而废的道理。
倪妙筠见祝雅瞳闻言睁眼,目光中满是幽怨。美妇实在害怕吴征此时离体而
去,她深知爱子对这般姿势极爱,不仅可欣赏女子曼妙身姿,在几个的肉穴里反
复抽送,各具妙处,乐此不疲。但眼下正是要紧的当儿,快意将泄未泄,着实熬
人。
还好吴征也知她心意,只在幽谷里大力抽送,反复挑刮花心,按揉肉齿。不
疾不徐的深入浅出,滋味美妙,让祝雅瞳大是受用地轻哼着。
正自享用,又听得倪妙筠咿唔起来。其声娇羞婉转,大是不同。祝雅瞳一听
知意,娇喘着道:「征儿在弄你后面呀?」
「是……是啊……」倪妙筠赶忙埋首美妇脖颈间,不情不愿地应道。菊蕾被
手指探入,粗糙的指腹绕着密布的褶皱打转,倪妙筠哀婉呻吟,如泣如诉,却又
不停收缩着小小的洞口,任由吴征戏弄。
倒不是她对此更有快意,更加喜好。两人大婚之日,吴征历经艰难终于将娇
妻娶回家,那一夜初次献出后庭,滋味自是郎情妾意,温馨娇婉。可更让倪妙筠
难以忘怀的,是大婚次日,吴征就悄悄离府,踏上前往燕国的征途。
其后吴征在燕国几番生死边缘徘徊,倪妙筠在紫陵城里日日夜夜提心吊胆。
思念与担忧郎君时不免时时想起新婚之夜,由此刻骨铭心。重聚之后两人私底下
亲密,各诉别离衷肠。每当忆及,吴征自要探采娇妻幽深后庭,倪妙筠又怎能不
倾力献媚,满足夫君?
只是今日这么多人围观,若要行这至羞之事,即使害羞不敢又怎能推拒得过
去?倪妙筠心下惊慌不已……
正胡思乱想间,祝雅瞳鼻息渐浓,从胯间传来抽送之际越发悦耳清晰的淫靡
水声。美妇之情动发之于心,全无半点矜持之意。她双臂环抱倪妙筠,越收越紧,
两点乳尖上的灵舌又挑又舔,如火上浇油,催促着快意剧烈升腾。
尤其那水声咕咕唧唧作响,即使眼不见,也能听得出全然配合着肉棒的一抽
一送,就连每一下的深浅,都能从水声里听出来。
肉龙下下深入直挑花心,祝雅瞳再闭不住双唇,艳口微分,仿佛从胸脯里呵
出又沉又媚的娇美声响。又十来下,倪妙筠便觉紧贴的嫩嫩腹皮传来剧颤,美妇
复又死死咬着唇瓣,瑶鼻媚声如吟唱婉转升高,柔荑乱抓,一身肌肤都沁出香汗,
直如癫狂了一般大泄一阵……
美妇终于松弛了娇躯,瘫软着嘤嘤娇喘。幽谷里仍是肉棒搅拌着花汁的唧唧
声,只是声音舒缓,肉棒轻抽缓送,似在熨慰着美妇高潮后的余韵。直到祝雅瞳
长舒了一口气睁开媚目,与吴征对视一笑,肉棒才从幽谷一片泥泞中轻轻抽出,
临了还啵儿一声响,仿佛媚肉难舍难分,黏腻着缠绕不停。
吴征未停,柔惜雪与冷月玦也不停,此刻她们才同时喘了口大气。被两只豪
乳闷在中间,虽是馨香扑鼻说不出的甜腻好闻,呼吸却是不畅。
祝雅瞳星眸如醉,惺忪妩媚,倪妙筠看得目不转睛,只觉这样的祝雅瞳与平
日大有不同,同样美得不可方物。正沉浸与绝色的美丽中,忽觉臀后一热,她大
惊大羞之下,咿唔一声,知道躲不过去,却没想到吴征方才居然阳精未射,又要
来欺负人。
「征儿要欺负你……那里啊?」祝雅瞳眼角一弯笑意无限,实想看看这害羞
的师妹被探入至羞之处的模样。
「哼……」倪妙筠不敢抬头,忽然灵光一闪,祝雅瞳见微知著,忍不住问道
:「他……他也那样待师姐么?」
「是……是啊……」祝雅瞳娇躯一颤,同样垂下眼帘,羞不可抑。
吴征听得她们悄声窃语,心中大乐。龟菇抵着菊蕾只一挑一挑,却不进入。
密布的褶皱摩挲着龟菇上敏感,快意无限,还让倪妙筠吚吚呜呜,又是难熬,又
是紧张。原本她都做好了准备,吴征一直逗弄,迟迟不进入她的身体,心里七上
八下,左右为难。
那恼人的肉棒在后庭处逗弄了好一阵,又行离去。倪妙筠松了口气,又略觉
失望,还更加紧张,不知道郎君在弄什么鬼花样。此时祝雅瞳贝齿又咬住唇瓣,
轻呵着香风。片刻后,美妇轻吟一声,倪妙筠又觉后庭处被肉棒抵住。此刻心神
初定,便觉龟菇裹着一层滑腻,冰凉凉地抵了上来。那滑腻浓如蜜,心下明白是
祝雅瞳的花汁。
后庭被往复几回,越来越润。湿淋淋的菊蕾被连番挑拨之下,褶皱逐渐舒展
放松,紧窄艰涩也变得爽滑顺畅。终于倪妙筠一声酥酥的娇啼,被扣关而入。这
一下原本放松下的紧窄洞口受此一激,再度紧紧收缩,箍得吴征打了个寒噤。倪
妙筠吚吚呜呜,好像无限的委屈般楚楚可怜,娇躯软绵绵地瘫在祝雅瞳身上,承
受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祝雅瞳轻抚师妹的秀发,初入时的难熬过去之后,自有一股满胀的快意。倪
妙筠正是周身难受,煎熬无比的当口,得师姐安抚,浑身的难耐好像平定下来。
但她心中却想:师姐是心疼我多些?还是想她的宝贝儿子快活多些?
肉棒缓缓插入,倪妙筠不及细想下去,只觉娇躯被剖开的触感让一身寒毛倒
竖,不停打着冷颤。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菊蕾却不争气地张开,以让肉棒更加顺
畅地尽根没入。这滋味真是冰火交加,快感与煎熬并至,更怕吴征正在兴头上,
难以顾及怜香惜玉。若是一顿疾风骤雨,真不知能否承受得起。
但情郎一向体己,肉棒全数进入之后稍停片刻才缓缓抽出。其间反反复复,
皆是和风细雨般地温柔。倪妙筠感官渐渐清晰,菊蕾上密布的褶皱越发敏感。肉
棒插入时将褶皱抹平,抽出近半时又恢复原状。若吴征再抽出些许,嫩嫩的膜瓣
便缠绵着棒身像小嘴撅起,褶皱又被抚平。
倪妙筠渐感快意,大口大口的呼吸变作鼻间急促的呼吸。她原本鼻音甜腻,
这一来更加娇媚。祝雅瞳看这师妹成婚多年依然不改羞意,心中亦喜,情不自禁
向她香唇吻去。
倪妙筠正半晕半迷,口中渡来香风一阵,还有条软糯丰满的香舌勾挑着自己,
不禁又惊又羞地睁眼。但看祝雅瞳眼带温柔笑意,滋味又着实甜美,便半推半就
地回应。不得不说,母子俩一同在她身上使坏的滋味着实不错。后庭里热辣辣,
满胀胀的,嘴里甜丝丝,香糯糯的,加诸己身的都是好滋味,让人流连忘返。
浓云翻滚,和风细雨终不能持久。吴征在二女身上抽送多时,快意的积累已
达极限,再忍不住大开大合地冲刺起来。这一下倪妙筠畅享的温馨甜蜜被风暴一
扫而空,粗大火热的肉棒在后庭中毫不怜惜地冲刷,翻搅,终于暴雨一射如注,
深深地灌入幽深的后庭里……
一夜欢愉,四人直睡到日上中天方才起身。四女各具慵懒,或伸懒腰,或打
呵欠,争妍斗艳。但梳洗之后,心情俱都宁定,好似这一夜的酣畅淋漓吹散了此
前的阴霾。
建宁郡一带的虚实已探了个大概,短期不好动手,留此无益,午饭后五人便
返回成都。
吴府重又聚首,吴征将此行说了个详细,包括他们一路探查时心情几番变化,
以提醒众人不可操之过急。
「跟我料想的差不太多。」陆菲嫣一行留在成都也没闲着,多番商议下来,
栾采晴已有了清晰的想法,道:「我跟雁儿商议了几回。霍贼在这里严阵以待,
不管我们来还是不来,他都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会掉以轻心。反而我们一旦贸
然动手,极可能陷入重围,这地方,久呆不得。」
林锦儿听出栾采晴有撤离之意,唇瓣动了动,强行忍住没开口。栾采晴白了
她一眼,道:「征儿说的好,我们留在这里,动手没机会,不动手干等着不是办
法,久而易乱。既然要乱,不如让宁家先乱。」
「此话怎讲?」吴征来了精神,知道栾采晴不仅机变百出,而且此事和她几
无关系,以心态而论,就数她最为宁定,说出的办法当是最合理的。
「霍贼现在什么身份?一国皇帝,有的是事情让他操心。想让宁家乱起来,
就要有更多的事情让他操心才成。」栾采晴已思虑得十分周祥,道:「让铁衣进
兵,我们一同出现在三关之外攻城略地!拿他几座城池,消息自然飞回成都。霍
贼或许不会放松警惕,但他下面子侄知晓我们在凉州一带,必然有些人放松。我
们寻机再杀回来,必有可趁之机!」
「人心呐。」吴征感慨一声,击掌道:「好主意!我看就这么办,你们呢?」
人人皆点头,林锦儿犹豫半晌,终于也点头应下。
说走就走,次日一早,一府人离了成都返回凉州。
自燕秦一战后,凉州无主多年。燕国疲于应付日渐强大的盛军,无力西顾。
秦国内乱横生,更加顾不上这片荒凉的土地。盛国平定燕国之后,韩铁衣便在凉
州一带徐图进取,建立哨站,粮囤。盛国大军除稳守夷丘一带,掐死大秦西进路
线之外,重兵囤与凉州边境,虎视眈眈。
吴征等人回到凉州,盛军将士早已枕戈待旦。
半月之后,盛军西出,逼近武威,张掖等郡。秦军效仿当年奚半楼固守之法,
早将这些城池坚壁清野,以汉阳,武都等郡为屯粮之地,重兵坚守子午,上庸,
下卞三处雄关。
重回旧地,令人感慨不已。
当年韩铁衣血战下卞关,率一支奇兵,以几乎全军覆没的代价暂时解了下卞
关之危。才有其后吴征与韩归雁援军亭城,一举歼灭狄俊彦之事。
「三处关卡,怎么打?」韩铁衣将墨笔一掷,问道。
「这地方连根茅草你都了如指掌,问什么?下令吧!」吴征没好气地道。自
回此地,两人都是一般心思,唏嘘不已间,又有几分火气。
「你选一处,剩下的我来。」盛军兵强马壮,于韩铁衣而言志在必得。凉州
一地更是他从军多年驻扎的主场,的确如吴征所言,一草一木俱都熟悉。
「那个……我可以去下卞关。」柔惜雪怯生生地道。
韩铁衣挠了挠头,当年燕秦激战,丘元焕与柔惜雪忽然大驾光临下卞关,如
天神下凡,险些率燕军打破关隘。柔惜雪当年亲冒矢石登城,对下卞关自然了如
指掌。
「算了,都去好了,不必着急分兵。」韩铁衣想了想,道:「当年丘元焕贪
功贪大,欲一举鲸吞三关,结果贪多嚼不烂。现下形势已不同,我们……又不着
急,有的是时间陪霍贼玩儿!」
盛军大兵开拔,三十万大军长龙般无边无际,行军二十余日,紧逼下卞关。
战事一触即发,韩铁衣,吴征,韩归雁三人各跨坐骑,不带兵丁随从巡于下
卞关之下。三人均是大秦旧臣,世家贵子。出逃之后名震天下,今日对故土掀起
刀兵,大秦军士见了,就算在严令之下不敢议论,心中难免思潮起伏。
下卞关依然如前,巍峨雄伟地横跨两山之间,看上去牢不可破。城墙上守将
大秦守将李路长闻询赶来,遥遥望见三人。
韩铁衣曾助李路长守御下卞关,两人并肩血战。战后李路长因功升任后将军
调任成都,不知为何,现下又被派遣来守下卞关。韩铁衣看他身材雄伟勇武,但
一双八字翻白的死鱼眼一如从前,遥遥拱手,道:「李将军,别来无恙。」
「韩铁衣!」李路长想要恶狠狠地回应,以振奋秦军士气。可话音略带颤抖,
怎么也凶不起来。
韩铁衣微微一笑,道:「看来公道自在人心。李将军,来日刀兵相见,莫怪
不容情面。」
三人拨马继续向前,吴征回头看向李路长,运足内力,吐气开声道:「我来
报昆仑之仇,无意多伤无辜,给你们三日机会,最好有多远离多远。你们当中好
些人我还有印象,莫要逼我。」
那声音明明清朗,却如雷霆滚滚传了开去,闻之无不色变。吴征早已名震天
下,重回故土,又岂会只有他心中唏嘘不已?城墙上远远遥望着他施展神功的将
校,士兵,又何尝不是?
「对了。」吴征忽然勒马回身,道:「罗阳辉呢?哪里去了?」
下卞关军士密密麻麻,面对关下的三人却无一人敢出声应答。
吴征见状咧嘴一笑,道:「去告诉他,莫让我看见。」
三日之后,盛军出兵攻关。
下卞关身为天下雄关之一,城高壕深,关隘前地势狭窄不易展开,盛军出动
的不过区区五千兵。
这让下卞关守军长出了一口气。燕秦两国常年交战,燕军的强悍秦军心知肚
明。盛军踏平燕国,战力之强令人胆寒。但下卞关守军却绝不信区区五千军就能
拿下这座雄关,看来今日这一战轻松得很。
不过下卞关守军只高兴了不到片刻。盛军旗门大开,韩归雁一马当先出骑阵
前,也不答话,只看了片刻就摇动将旗。
盛军大阵旗门大开,吴征,陆菲嫣,祝雅瞳身着轻甲越众而出,身后跟着三
队将士,估摸着有千余人。从城墙上看下去,这些将士军容齐整,且杀气腾腾,
一看就是浴血沙场多年的老兵。但若定睛观看,就会发现这些人的悍勇之外还有
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匪气。
守将李路长见状心头咯噔一跳,知道这伙人马便是吴征手下的精中之精,数
度于绝境中创造奇迹的——陷阵营。
吴征跳下骏马,拔出长剑,陆菲嫣与祝雅瞳翼卫左右,三人齐步向前逼近关
隘。千余陷阵营将士亦抽出各式奇形怪状的兵刃,但不急于向前,只三三两两地
散开,并不进逼。
「李将军,霍贼大势已去。早些投降,将士们免受伤病之苦。再说霍贼窃国
殃民,残害忠良,将士们难道愿意助恶为虐?」吴征拨开一丛箭雨,视若无物,
朗声叫道。
李路长不敢答,只下令放箭。但看吴征等三人随手拨打,挥洒自如,杀人的
狼牙箭连他们的头发都摸不着一根,遂下令停止放箭。
吴征一笑,头一偏,锐利的目光穿过李路长,直逼他身后的一人。
那人被目光一射,立觉后心发凉,吴征举起长剑,剑尖朝他点了点,道:「
你现在滚回去告诉霍永宁,我吴征来取他的人头,叫他莫做缩头乌龟,来与我决
一死战。立刻滚,我放你一条生路,若不滚,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那人正是下卞关监军。霍永宁根基依然不够牢靠,所用监军都是宁家子侄,
被吴征一眼看破。他虽胆寒,仍不信吴征能在万军从中威胁到他。当下不愿示弱,
只冷冷一笑,道:「杀了吴征,本监军奏明陛下,封万户侯!」
「哈哈,哈哈。」吴征大笑道:「笑话,还能做得几日的万户侯?一月之后,
川中还能剩几郡城池?还有万户侯?」
长笑声中,吴征拔身而起,眨眼间闪身欺入城下。展开青云纵,只几下就跃
上半个城墙。
「放箭!」李路长亲身经历过当年丘元焕与柔惜雪攻城一战,见吴征今日飞
跃城墙的身法之迅疾,全不在当年丘元焕之下。又见祝雅瞳与陆菲嫣两名娇滴滴
的女子一同翼卫左右,更胜当年柔惜雪。所幸仅他们三人登城,忙下令放箭。
雨点般的箭枝射至,三人稍稍放缓,单臂攀住城墙拨打箭雨。待一排弓手射
完,后排轮换时借着丁点时机欺身又上。不过五轮起落便逼近城头!
城墙上守军忙拿长枪乱刺,三人轻功俱都高妙,哪里刺得着?祝雅瞳还挑衅
似地在城墙上左右横移奔行,视守军如无物。
吴征与陆菲嫣收拢兵刃,只往返躲避刺来的长枪。那监军本心惊胆战,见吴
征攻不上来,这才堪堪坐稳。
祝雅瞳左右横移,冲突数次均被枪林逼回。城墙下陷阵营看吴征受挫,哇哇
叫着举盾靠近,想登上城墙助阵,又被箭雨压制在城下。
秦军士气大振,原来陷阵营不过如此?吴征被吹得神乎其神,此刻只见一筹
莫展。唯独李路长不停下令,几次与吴征对视,均露出浓浓的忧色。
相持了三炷香时分,祝雅瞳忽然手腕一翻,鎏虹青光闪闪,将数杆长枪尽数
削断。守军大惊,左右忙调转枪头来刺。
一瞬之间,陆菲嫣与吴征飞身而起,跃过城头。守军举起长枪,两人兵刃齐
出,将枪杆一一削断。
那监军大惊,忙起身要走,混乱之中兵丁簇拥,哪里走的脱?
吴征与陆菲嫣如虎入羊群,接连砍翻数人,眨眼间杀到监军身前。
吴征狞笑道:「该死!」
剑光闪烁,一颗人头飞起。吴征一脚踢飞,弃如敝履。反身跃到城墙前,李
路长万般无奈,大喝一声,举大刀劈下。
他身负十品修为,当年还和丘元焕硬拼一记,武功不弱。但又拿吴征有什么
办法?
吴征随手拨开刀杆,欺身与他交错而过,一掌击在他小腹。
李路长当觉一股强大的内息排山倒海般打来,暗道我命休矣。可那股力道只
将他远远击飞出去,身上并无痛感。期间小腹还觉一只手伸了进来。
李路长心念电转,哀嚎着着地翻滚,咬破舌尖连连咳血。
兵丁不知所措,吴征已杀散身边守军,呼哨一声,陷阵营将士纷纷三三成行,
互相护卫着跃上城墙。
秦军大将带伤被护着撤下城墙,生死不知。盛军纷纷攻上城头,但兵力不足,
又难以展开,被秦军团团围困。
两军一通混战,秦军死伤遍地,盛军见好就收,鸣金收兵。在三大高手的掩
护撤下城头,鸣得胜鼓回营。经此一战,盛军士气大振,有陷阵营当先锋,依然
无往而不利!反观秦军虽据雄关之险,见了这些来去自如的高手,守卫时互相四
顾,无不心中骇然。所幸初次接触之后,盛军暂时休兵,一连五日不曾再度攻城,
秦军得以喘息。
第六日半夜,下卞关城头跃下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城离去。
黑影借沿途丘陵隐藏身形,来到一片荒草地时,被人喝道:「什么人?」
「依约特来拜会吴公子。」
「鼠辈横行。」
「天无宁日,地无二主。忠义之士,不忍目睹。」
「请报名号。」
「在下李路长,请壮士代为通报吴公子。」
墨雨新从草丛中现身,看着黑影那双翻白的死鱼眼,点点头道:「李将军请
随我来。」
两人转过几个土丘,前方隐隐有火光。耳听得吴征爽朗道:「是李将军?」
「吴公子。铁衣……」李路长神色复杂地看着烧着红泥火炉,正在斟茶的吴
征与韩铁衣,道:「愧为秦臣,愧为一将。」
「李将军……」吴征轻轻摇头,新斟了一杯茶道:「人力有时而穷,李将军
既来相见,想必不令吴某失望。当年之事,吴某不怪李将军,请坐。」
「谢公子。」李路长坐下,看韩铁衣沉默不语,两人曾一同出生入死,并肩
作战,忍不住又唤道:「铁衣。」
「呼……」韩铁衣长出了一口气,道:「李将军,原本韩某以为回到故土,
今日各为其主,又有深仇大恨,已不会顾念旧情。可惜遇见了你,还是不免诸多
感慨,李将军勿怪。」
「我懂。」李路长垂头,低声道:「当年向无极霸占虎符,他一身神功无人
可挡,李某力有不逮,有心无力。李某一向敬重韩家,亦是心如刀割。」
「这些话不必再提了。」吴征挥手打断这些旧事的感怀,道:「李将军独身
离城,不会露出破绽吧?」
「不会。」李路长自信道:「李某这几日深居养伤,故作伤势沉重疯疯癫癫,
动手杀了几个近侍。昨日起就算我呼唤,随从都战战兢兢不敢近前,平日更是躲
得远远的,万无一失。」
「甚好。」吴征点头道:「不知时至今日,李将军意下如何?」
「公子信中所言,李某早已想得透彻。」李路长激动起来,道:「霍贼窃国,
残害忠良。苦于他武功太高,又与向无极狼狈为奸,群臣多有不服者,均是敢怒
不敢言。二贼又软禁众大臣家眷,大臣们受制于人,这才唯唯诺诺。大秦,早已
非昔日的大秦,我李路长虽算不得什么,怎肯为霍贼卖命?公子,实言之,若换
了旁人前来,我李路长宁死不降。大秦虽非昔日大秦,百姓仍是昔日百姓。但公
子与铁衣俱是在川中生养长大,故土之情不说,公子仁义更遍布天下,李某信得
过!」
「好。」吴征淡淡应了一句,又道:「李将军可曾想过,若是献关,你的家
眷怎么办?」
李路长面色一白,咬牙切齿道:「若无可奈何,李某纵让一府上下粉身碎骨,
亦不愿屈膝于霍贼面前,更不愿下卞关将士生灵涂炭。」
「这倒不必,李将军既然有心要救家眷,只需稍稍受些委屈,自可保全。他
有办法。」韩铁衣指了指吴征,笑道:「倒要请教李将军几件事,这下卞关,倘
若李将军不降,盛军要打,如何打最好?李将军经营此地多年,想而必能教我。」
「这……」李路长狐疑地看着二人,不明所以,但想了想,道:「最好的办
法,不若效昔年燕国征西军之法。」
「哈哈。」吴征与韩铁衣相视而笑,道:「不谋而合,果然如此!」
进逼下卞关后第十五日,盛军二度攻城,仍是陷阵营做先锋,杀伤城头守军
数百后退却。其后两日一战,盛军颇有斩获。三十日后,陷阵营一千最精锐的高
手却从盛军中消失,是夜悄无声息地现身关山小道。
当年狄俊彦带着燕兵翻山越岭,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这条小道,奔袭亭城,
险些断了下卞关的后路。幸得秦将刘志业拼死防守,韩归雁及时驰援。其后吴征
以一手「地涌金莲」大破秦军,诛杀狄俊彦,下卞关由此转危为安。
这些风光的往事都已随风飘去,与吴征眼下的成就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
让他念念不忘的,还是与韩归雁在亭城中定情,得偿夙愿。想到此事向韩归雁看
去,见女郎嘴角正挂着神秘的笑意,正想到了一处,两人相视一笑。
自当年燕军偷袭之后,此地就立起关隘。吴征从凉州脱险时,为了翻过此关
付出了六百余名精兵的代价。但今日比往昔截然不同,手下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且依李路长所言,他今日会以下卞关吃紧为由,抽调近半守军,以给吴征让出路
线。
吴征虽与李路长相谈甚欢,但并不完全信任他。人心难测,在大秦更不能犯
丁点的错误差池。当日他连连点头,其实并不准备从关隘通过。不出言否认,只
为看看李路长是真心还是假意。
陷阵营出击,还需要什么道路?一行千人入了山林个个都是猛虎,早已分散
着攀崖翻岭,越过关山小道,再行汇合。吴征与家眷们则趁夜摸近关隘,见城墙
上虽点着通明火把,但兵丁不多。祝雅瞳借着夜色潜入关隘探查了一番,果然兵
丁至多只有三千不到,确被李路长调走。他们沿途时陷阵营的猎鹰不停往返,也
已确认山道上虽有些哨探,并无大军埋伏。
「看来李将军没骗我们。」
「他若不是忠义之士,第一回攻城我就找机会将他一刀宰了,何必跟他大费
口舌。」吴征感慨道:「这些年我越发觉得,真诚才是与人交往的最佳利器!当
然,防人之心不可无,走,我们去……去雁儿成名的地方!」
第七章、缘因成果夜起心菩
进出川中的小道,仍和从前一样熟悉。绝壁断崖,一草一木,仿佛从没有改
变过。
这些天然的屏障,护佑川中在苍莽悠远的岁月里,大都可以躲避战火,偏安
一隅。但天下大定,这里就成了闭锁门户的绝路。
对于陷阵营而言,屏障不成任何阻碍。翻过崇山峻岭,亭城就在山脚下矗立。
「公子,兄弟们这两日陆续就到。」于右峥趋前道:「墨师等人正乔装改扮,
探查周边诸郡县,大有所得。」
「嗯。」吴征略显兴致缺缺。亭城,周边有多少郡县,大致能驻扎多少兵马,
粮草囤积如何,他再熟悉不过。至于地形,闭着眼睛都能画个明明白白。放出猎
鹰再探查一遍,只为万无一失。
「公子,当年地涌金莲,是不是那片地方?」忘年僧从山巅远远指去。
亭城附近就那一带特别荒凉,人迹罕见,杂草丛生。大量的生灵在那里死去,
虽是多年过去,仍没有多少人愿意靠近。
「是啊。那一战后,我加封符宝郎,持国宝出使燕国。师门荣耀,我师傅还
特意嘉许,昆仑一脉在大秦朝堂里受抑多年,才算松了口气,有翻身之望。呵呵,
呵呵……」
吴征的笑声艰辛,无奈与自嘲,摇着头,视线拉近,落在亭城中央庄严的太
守府上。经历了那么多年,往昔那些荣耀都像云烟般过眼离去,唯独只有交心的
人才会永远留在记忆里。
目光不加掩饰,嘴角还有温柔的笑意,陷阵营兄弟们互相挤眉弄眼。于右峥
道:「公子,咱们何时攻城?那太守府我看挺不错的。」
「人到齐了就打,宜早不宜迟。」吴征随手揪起根杂草扯断掷在地下,道:
「大秦三关一通,霍永宁的气数就尽了!」
三日之后,陷阵营诸将士陆续归来,两千将士,军力不多,战力却强。这一
趟吴征还带来扑天雕,攻打亭城与下卞关不同,一鼓作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拿下才是正途。
将士们藏身山林,不生火,不言语,饿了啃些干粮,渴了喝些山涧水,藏得
点滴不漏。第五日清早,一营两千人徐徐步出山林,不擂鼓,不呐喊,只列了个
简单的阵型缓缓逼近亭城。
燕盛战事已起,但亭城暂无战火,太守虽严加防范,但城外还有耕作的百姓,
秦军更从头到尾都未发现这支神不知鬼不觉摸进来的陷阵营。
吴征缓步当先,城外的百姓还有些不明所以,守军发现异样鸣金示警。城外
立刻乱成一团,百姓争先恐后地抢着入城,吴征遂停了脚步,朗声道:「亭城百
姓听着,务须惊慌,我不为难你们。入城之后请紧闭门户,莫要出来,免得刀枪
无眼。」
不多时亭城太守闻讯赶来城头,见来犯之敌相距甚远就停了脚步,并不为难
百姓。他立刻下令关闭城门!
尚有百余百姓还在城门外,立刻呼天抢地,哭闹成一团,更有人互相践踏,
瞬间就伤了多人。吴征摇了摇头,朗声道:「我是吴征,昆仑派吴征。未入城的
百姓且先离得远些,莫要慌,更莫要靠近。」
他独身一人缓步靠近亭城,与城头的太守对视,又摇了摇头。大秦内乱数年,
驻守亭城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如先前往成都一行探查所知,内乱之后的大秦朝堂人才凋零。从前德才兼备
者大多闭门不出,不愿效命。更因霍永宁得位不正,为巩固地位残忍严酷,更多
人害怕惹祸上身,就算担任大臣职位,也是少做不如不做,混个平安便罢。
亭城地势重要,霍永宁在朝堂的根基依然未稳,派驻的将领必然得是心腹中
的心腹,八成还是宁家的族人。但看这太守不管不顾就要关城门,有多少能耐几
乎不用提了。
「你……吴征!叛国贼徒,竟敢犯我亭城!」那太守破口大骂,在城头上指
着吴征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呵。」吴征待百姓俱都跑远,才抽出宝剑,道:「谁是叛国贼徒,你心中
不知吗?竟敢在亭城百姓面前,当我的面说出这四个字?你是什么东西!」
「本将御封亭城太守宁家康,持节督守亭城军政!来人,给我射杀他!」
身边的数十名弓手严阵以待,闻令后射出七八支箭,吴征随手拨开,左右扫
视。城头的弓手颇多面露犹豫之色,还有几人颇为愤慨,引箭不发。吴征笑道:
「姓宁的?原来不是东西。」
吴征这个名字对于亭城颇具分量,当年在此地血战,与将士们同生共死,结
下深厚情谊。守城将士多有识得他的,怎舍得将手中致命的羽箭射向他?
吴征挥了挥手,陷阵营将士们抽出兵刃缓缓靠近。
「诸位军士听清楚了,今日我只杀这个姓宁的,你们莫要靠近。但若你们要
替他卖命,可就怪不得我。」吴征叹息了一声,语带哀戚道:「你们中好些人应
该还认得我,或许多年前,我们还一起并肩作战过……前日无怨,今日何必成仇
呢?良言相劝,言尽于此。」
陷阵营将士越靠越近,眼看就要攻城。吴征始终冷冷地盯着宁家康,这人大
汗淋漓,竟不知是下令还是不下令。若不下令,攻城怎么办?若下了令,军士们
不听号令又怎么办?此刻军心已动,谁都感觉得出来。
陷阵营靠近城墙二箭之地停下,阵型两边裂分,将士们单膝跪地,从中走出
一员女将来。
女将肩宽腰细,长腿交错,双眉如锋,不是昔日率军力阻狄俊彦,全歼燕国
征西军的韩归雁还有谁?
亭城作为要冲之地,历史上发生过多次战争,但都没有「地涌金莲」那一回
震撼人心。就算有人不记得吴征,但对韩归雁这位貌美如花,英姿飒爽的女将却
是过目难忘。两位当年的功臣齐齐现身,韩归雁甚至还没有说话,城头已有不少
士兵放下手中的武器。
「宁太守,怎可将百姓置于城门之外不管不顾?还请速开城门!」
苍老的声音中气不足,若不是吴征内力深厚,隔着远远的城墙几乎听不见。
但这声音分外熟悉,吴征眉头跳了跳,抬头看去。
一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脚步颤颤巍巍的老人在仆从的搀扶下走上城墙。
战事当前,周围的兵丁却无一人敢拦阻。就宁家康见了他虽一闪而过极不耐烦,
极厌恶的神色,也不敢恶言相向,反倒迎上前道:「老侍郎怎地来了。」
「来劝太守打开城门,放百姓入内。老朽听说敌军不多俱在南城门,可放开
北面城门,让百姓入城躲避。」老人忧心忡忡,向城下看了一眼,昏花的老眼迷
迷糊糊地看见吴征,惊诧道:「你……你……」
「庞大人,久违,您老人家安好。」
老人正是昔年大秦中书侍郎庞颂德,可谓看着吴征一路成长,再到逃离大秦
之后,再未见面。他年事已高,与霍永宁一同出使燕国之后就有功成身退之心。
此后霍永宁篡逆,庞颂德万念俱灰,遂辞官居于亭城。
两人间的情谊颇为深厚,庞颂德好口腹之欲,对吴征所制的菜肴赞不绝口,
又颇欣赏年轻人的才干,一向以为他前途无量。就连吴征在成都的第一座府邸,
门口牌匾上的吴府两个大字都是庞颂德亲手手书。今日故人相见,相顾无言。
「吴征……」庞颂德连连摇头,道:「你今日要满城百姓生灵涂炭么?」
「没有,晚辈当年离开大秦时是什么人,今日依然是什么人,庞大人放心。
晚辈从不为难百姓。」吴征指着宁家康道:「立刻投降出城就缚,性命我暂且给
你留着。」
「乱臣贼党,人人得而诛之!众将士听令,杀了贼子,本太守启奏圣上加官
进爵!」
「好啊。」吴征轻轻点头,道:「霍永宁自己都朝不保夕,他加的官进的爵
有什么用?」
「听令!」韩归雁沉声斥道:「捉拿宁家康,降者不究,从者不赦!」
身后一声鹰吠,两只大鸟越阵而出。皇夜枭上乘着祝雅瞳,扑天雕上乘着陆
菲嫣。吴征健步如飞,赶在两只低飞的大鸟身前向城墙冲去。
霍永宁掌权之后,吴征早被抹黑成吃人不眨眼的恶魔。城头守军并非每一人
都认识吴征,还有人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更有些被高官厚禄利诱,恶从胆
边生的。但军心不齐从来都是战场大忌!
两只大鸟飞至城边一振翅,贴着城墙向上飞去。吴征矫若游龙,单臂一攀,
双足一踢便青烟般飞身而起。亭城城高壕深,但在三大高手的眼里如履平地,城
上漏洞百出的排箭更不能阻挡三人。
其中巧妙的是,韩归雁见了今日城头状况,只让三人冲击登场,陷阵营两千
将士按兵不动,摆明了只要宁家康一人。于是守军左顾右盼,见颇多同僚犹豫不
决,一人犹豫,人人犹豫,原本杀伤力极大的排箭便稀稀拉拉。若是两千将士同
时参与攻城,城上的军士慌乱之下,势必更多人动手抵抗,两军难免陷入混战。
「无关人等都让开!」吴征顷刻间已登上城墙,祝雅瞳与陆菲嫣齐肩并进。
守城军士中大半不知如何是好,慌在原地,就连将校都颇有退却之意,将令
犹犹豫豫,军士索性袖手旁观。小半虽有抵抗之心,但将令一团大乱,不知如何
是好。唯有围在宁家康身边的亲军挺起长戈,正欲反抗。
吴征挥剑乱砍,锐不可当,长戈应声断去一大片,随即欺身而进,倒转剑柄
连连敲打,亲军们被打中穴道纷纷倒地,却无性命之忧。祝雅瞳与陆菲嫣依样施
为,将亲军们打倒一大片。
「我曾是大秦之臣,昆仑派世代忠良,你们难道不知吗?霍永宁篡位正统,
罪恶滔天,你们难道还要错上加错,为逆贼效命吗?」吴征朗声大喊,声若雷震。
霍永宁得位不正,人人皆知,此前慑于苛政不敢多言。但盛国鲸吞燕国之后,
天下大势全然不同,普通百姓军士或许得过且过,官吏与将校们岂能懵懵懂懂,
什么也不知?
盛军囤兵下卞关,又有多少人心中有自己的盘算?大秦内乱多年刚刚平定,
霍永宁连龙椅都还不算坐稳,收拢人心,凝聚国力更是休谈。大秦上下,表面唯
唯,背地里的心思却是五花八门。眼见三人武功超凡,在殊死搏杀中犹有余暇只
点穴道,不伤人命。连丘元焕都命丧三人之手,自己又有多少能耐挡得住?吴征
大喝之下,更是呼啦啦地退开。
三人被亲军围在垓心,混战中吴征耳后一股风声若有若无,他偏头一让,鬓
角边传来一截剑尖,吴征长剑圈转回刺竟然刺了个空!吴征双眉一挑,长久以来
身边难觅一合之将!当即转身,见人影一闪而没混入亲军群中。
吴征哂然一笑,大踏步跨上两步,左掌挥出,掌风带着无匹的内力震开数名
军士,又踏两步,顺手挥剑拨去刺来的长枪,长臂一伸!
那偷袭的军士大惊,好容易逮着个机会出手偷袭。他精研刺杀之术,一击不
中立刻遁入人群,历来万无一失。可吴征眼光犀利,他又哪里逃得脱?待两人正
面交手,吴征伸手抓来,那军士急忙闪身,手中一把细剑如飘瑞雪,刺出朵剑花。
吴征不闪不避,大手从剑花中穿过,一下掐住军士的脖子,用力一扼,那军
士翻着白眼,口吐白沫昏厥过去。身旁的军士见吴征怒气冲冲,一时慌了神,本
能地持长戈戳去。吴征正发了性子,险险才克制住杀红眼的欲望。见长戈戳来,
一时怒起,挥剑斩断矛杆,顺势向那军士砍去。
那军士根本看不清长剑来势,吓得呆了。剑光一闪,在他肩头停下,吴征大
喘了两口气,喝道:「滚远点!」
顺手将那晕去的高手一把掷在地上,回身望着宁家康。亭城军士原本就无甚
战心,守军虽多,城墙并不宽阔,阵型难以展开,三名高手可来去自如,拿他们
毫无办法。吴征攻城之后,的确一人不杀,即使杀心已起,亦放过了那名军士,
可谓言出必践。这么一来,战意更加溃散,连亲军都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宁家康见势不妙,拔出长剑似欲自战,可一闪身缩在庞颂德身后,长剑架在
老人的脖子上恶狠狠道:「退开,否则我杀了他!」
吴征向重情义,与庞颂德交情匪浅,宁家康显然对吴征很是了解,一下子拿
捏了今日唯一的生机。
「你们家养出来的,从来都是你这般货色。」吴征摇着头,道:「自己睁开
狗眼看看麾下的军士,这般待你,可想而知平日你是如何待他们。霍永宁篡位戴
个皇冠,可人模狗样,终究上不得台面。」
话音刚落,祝雅瞳手指一弹,一颗铁莲子如电光石火,正中宁家康握剑的手
腕。宁家康大叫一声,似乎手骨都被打碎。尚未等他拿不住长剑,吴征与陆菲嫣
已欺身而进,陆菲嫣伸手轻轻摘下长剑,吴征一脚踢在他腰眼上,将他踢得直飞
出去,倒在地上哼哼唧唧,不知是死是活。
「庞大人受惊了。」吴征扶住颤巍巍的庞颂德,喝道:「还不拿椅子来?」
亭城守军一对视,忙拿椅子让庞颂德坐下,连吴征也给了一把。
「你……你……征儿……吴贤侄……」庞颂德心中五味杂陈,颤抖着手指点
着吴征。
吴征鼻尖一酸,已不知多久没能听见乡音叫自己一声吴贤侄,目蕴泪光,低
声道:「是我,伯伯……请莫要为难侄儿。」
「你……哎……」庞颂德长叹一声,他久居高位见惯了风雨,当下的激动并
不是后怕于方才的命悬一线,而是重见故人后辈,心情反复,道:「你且坐下。」
「你们爷俩好好聊聊。」祝雅瞳见微知著。庞颂德归隐之前身居中书侍郎高
位,且文才出众,在大秦一贯享有盛誉。既在亭城相会,他的态度或许就是关键。
美妇朝庞颂德一福,伸手提起宁家康翻出城墙。
陆菲嫣俏脸微红,同朝庞颂德福了一福,道:「庞伯伯,你们慢聊。」亦翻
出城墙归入陷阵营。
庞颂德捋须露出微笑,挤了挤眼,道:「听说你娶了陆家女儿为妻?不对,
是妾?」
「是。在我府上,妻妾并无不同。」吴征松了一口气,既说起风花雪月事,
气氛便不那么紧张,劝说庞颂德的机会就大了一分。
「你啊……终究是少年风流。」
「不唯如此,没有她们,这些年我未必……我撑不下来。」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闻之令人心酸。其间几多风雨波折,庞颂德虽不知细节,
却全能感同身受。
「老夫知道这些年你做了好些大事,很了不起的大事,风头正劲。古往今来,
没有多少人能与你比肩。」
「我所做的一切,都为了能回来报仇。」吴征摇着头,好像那些震古烁今的
功绩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什么都不算。
「可是贤侄啊,你想过没有,你这一报仇,手上要沾多少无辜军士和百姓的
鲜血?霍永宁对你不起,但大秦百姓可没有对不起你,望贤侄三思,另谋良策。」
「伯伯所言极是。」吴征起身,环顾四周。亭城守军惊疑不定,庞颂德所言
正中他们心坎。战争就一定会死人,军士的天职便是保家卫国,无论他们多么敬
佩吴征,无论从前吴征在亭城做下多大的功绩,这一刻,他们终究是敌人。
「不瞒伯伯,我有私心,小侄想先问伯伯一句。」吴征朗声道:「胡伯伯在
成都城头被吊死风干,二师姑在天牢里受尽凌辱,在我面前自尽。他们如此之惨,
庞伯伯以为是为何?」
「霍永宁心狠手辣,断不该如此对待忠正良直之臣。」
「非仅仅关乎霍永宁一人。若天下太平,忠臣就算犯颜直谏,至多是贬官外
放,何至于此?」吴征定了定神,道:「天下乱得太久,由此才灾祸横生,妖孽
频出。天下若还是这般天下,今日除了霍永宁,来日还会有张永宁,李永宁,继
续为非作歹,坑害百姓。庞伯伯以为呢?」
庞颂德沉默不语,吴征又道:「天下乱得太久,早该归于一统,开大治之世。
盛国皇帝宽厚仁和,足可让百姓享二三百年安定祥和的国祚。小侄也知道,战争
就一定会有人死。但是为华夏故土计,为后人计,不得不如此。望伯伯见谅。」
「老夫明白了。」
「宁家康已活捉,亭城无首,不知伯伯意下如何?」庞颂德见了吴征之后,
直呼霍永宁名讳,便再不能于大秦国呆下去。他虽风烛残年,不论是何想法,吴
征仍想将他妥善安置。
「老夫随贤侄去吧,愿降。」
吴征会心一笑。亭城将士中有人惊道:「老大人不可啊……」
庞颂德大怒,喝道:「霍永宁罪恶滔天,老夫心意已决,与他势不两立!真
以为守得住亭城?亭城一丢,你们个个都是人头落地!老夫尚且降,尔等敢有何
言?」
亭城将士无一人敢应答,但亦无一人敢做投降的决断。正有些僵持,韩归雁
自城墙飘然而上,踏在女墙,道:「知道你们为难,你们……好些人我还记得,
若不好决断,我不强求。但若不再下决断,往日的生死兄弟,今后就是仇敌!宁
家康是霍永宁亲信,才被派来驻守紧要的亭城。他平日可曾待你们有半点好处?
这又是何苦。」
「小韩将军……」
韩归雁的现身,让亭城将士最后一点犹豫轰然消散,副将率先卸甲弃戈跪拜
于地,余众皆降。
韩铁衣稳坐中军帐。这些日子来陷阵营攻略亭城,他便每日装模作样地随意
攻打一番下卞关,只等亭城的消息。按他的估算,一月之内就能尘埃落定。
「将军,将军。小韩将军与吴公子已取下亭城一郡六县!只等将军军令,夹
攻下卞关!」
「啊?怎地这般快?」韩铁衣大吃一惊!亭城地理重要,霍永宁必用亲信之
人镇守。就算迅速强攻下亭城,还要多多善后方能将此地牢牢抓在手里。吴征不
过将了两千军,韩铁衣着实想象不到。
「吴公子在亭城遇见老中书侍郎庞大人,捉拿亭城太守之后,说动庞大人降
了。有庞大人出面,周边六县不费一兵一卒,皆降了。」于右峥喝了口水,喘着
气道:「大秦哪,气数已尽了,根本无人可用,吴公子三言两语,亭城太守平日
不积德,一下子众叛亲离。这等重要的地方,就用这般货色……」
「嘿嘿,好!」韩铁衣一敲书案,道:「你歇口气,立刻回复吴征,让他七
日后夹攻下卞关。我这里有书信一封,你且带回。」
亭城失守的消息很快传至下卞关,作为粮草补给的要道失守,关内军士人心
惶惶。韩铁衣加紧攻关,令关内不敢分兵前往亭城救援。下卞关的粮草原本还能
支应三月,不想这一日盛军攻打正急,粮仓内忽又失火,待李路长分兵来救。粮
秣先被火头烧去大半,还有小半泡了水,眼看不日就讲霉变,吃不得了……
下卞关军心动摇。七日之后,盛军两面夹攻,李路长不得已率军从关后突围,
正撞着吴征领着陷阵营断秦军后路。山路狭窄,秦军一时不得过,李路长无可奈
何,亲自带兵冲阵,令将士们自行突围而去。临行前嘱咐道:「可着将士们寻机
逃命,也不必回成都了,回则必死,各自归乡去吧。」
李路长领着千余军冲阵,他原本就「身受重伤」,在吴征面前更是走不过两
个回合,就被一剑刺穿肩头,惨呼着倒地。秦军作鸟兽散,漫山遍野地逃去了…
…
攻克下卞关与亭城,大秦朝野震动。川中四面的大山犹如天然的屏障,但是
下卞关一丢,屏障便像被开了个口子。河堤一旦崩溃,河流涌入尚且泛滥成灾,
何况一国。亭城战报雪片般传回成都,朝堂上下乱做一锅粥。内乱刚刚平息元气
大伤的大秦,怎能敌得过携吞并燕国之势,志在一统天下的盛国?
盛军攻克下卞关之后,整军完毕,便麾军进逼子午关。盛军步调稳健,并不
贪功冒进,看样子势必在拿下三关,彻底打通川中门户,站稳脚跟,再步步为营,
蚕食川中。
子午关守将是霍永宁新近提拔,韩铁衣与吴征均不相识。盛军囤兵关下,吴
征不时率军攻关。相比下卞关,子午关更加稳固,且有了亭城教训在先,守将更
加小心戒备。吴征便未再率陷阵营朝其后路,断其粮道,只三不五时地亲身攻打,
削弱守军的士气战意。
大秦皇宫里,灯火已有两月未曾熄灭,霍永宁晨间上朝,下了朝便在御书房,
倦了累了,仍在御书房安歇。子午关战事如火如荼,他心中明白,两军看似相持,
实则盛军始终留力。
「陛下,子午关焦灼不下,是否再派援军?」向无极忧心忡忡,也已许久未
曾离开皇宫回府,就在御书房里吃住。
霍永宁呆了一呆,手中可用的兵马并不充裕,增兵并非没有考虑过。可若大
军在三关覆没大半,又拿什么兵马来守川中。他默了默,道:「三关,能守住么?」
向无极语塞,不敢看霍永宁咄咄逼人的目光,道:「想不到小畜生居然耐得
住,不来川中,只起兵攻关,可恨。」
「或许已经来过了……」霍永宁脸寒如铁,道:「耐得住,他真耐得住。怎
生是好?」
「盛军势大,小畜生在军伍之中,我们没有可趁之机。况且……以如今盛军
的军力,有没有小畜生,我军都难。」
「是么……」霍永宁悠悠出神,良久方道:「可只有杀了他,才有翻盘之机。」
「臣不解,请陛下解惑。」
「皇弟,盛军一路势如破竹,鲸吞燕国,多赖小畜生之功。他功高震主,张
圣杰就算忍他一时,麾下那些人未必服气。朕,看小畜生暂无觊觎大位之心,他
在,才震得住手下那帮人。他若不在了,祝雅瞳会怎么想,韩铁衣又会怎么想,
张圣杰呢?」霍永宁睁开疲累至极的眼睛,道:「他们不生内乱,大秦,恐无机
会。」
霍永宁之言有理有据,果然对吴征了解甚深。可说得简单,当今的吴征武功
绝顶,身边高手如云,自顾尚且不暇,远望就要赶紧遁逃,又拿什么去杀了他。
向无极知道自己无随机应变之能,道:「小畜生在军中,陛下可有良策。」
「或许,不妨冒一次险?这皇城里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在软红十丈里享受
久了,皇弟,是否还有和当年一样,孤注一掷的勇气?」
霍永宁目光灼灼,向无极一惊,道:「陛下的意思是?再犯险一回,打他一
个出其不意?计将安出?」
「只落在一个人头上,林锦儿!」霍永宁一拍桌案,愤然道:「你去密召迭
轻蝶和清儿速来面圣!或许,这是唯一的机会。若此计不成,宁家又要回到暗无
天日的洞穴里,从今往后,又不知道要数十年,还是数百年的时光才能重见天日!」
霍永宁一惊,道:「迭轻蝶?」
「对!把她绑在一起,小畜生不可能放过她,她只能乖乖听朕的话!齐心杀
了小畜生再说!」
「遵旨。」
半个时辰之后,迭轻蝶身着纱衣,裸着半边胸脯,意态慵懒地从车驾上下来,
嘟嘟囔囔地埋怨道:「大半夜的宣人进宫,扰人清梦。」
向无极回身一瞪眼,冷冷道:「陛下这几日心情不算太好,你最好把嘴闭紧,
若触怒了龙颜,当心你的脑袋。」
「好啦好啦,人家知道了。正快活着,平白被喊进宫来,还不许人抱怨两句
了。」迭轻蝶摆了摆手,仍是不以为然,扭着腰向皇宫走去。
进了御书房,就见霍永宁与宁谏清已在等候。向无极自行复命,宁谏清却盯
着迭轻蝶,目光中似有火焰闪动,贪婪又愤恨,丝毫不加掩饰。这等吃人的目光
有若实质,迭轻蝶轻易就有了感应。她露出个媚笑自行坐下,朝宁谏清挑了挑眉,
还耸了耸胸脯。
比起从前,迭轻蝶的两颊与眼窝愈发深陷,可她的天生丽质却不受影响,更
难为的是,娇躯上该隆起的地方仍然饱满,看上去极具妖艳的冶媚。
宁谏清看得干咽了口唾沫,心中咒骂,但在皇帝面前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怒火
与欲火,装作若无其事。
「你们都来了。赐座。」霍永宁瞥了眼迭轻蝶,装作没看见她的不敬,颇见
威严地道:「知道朕宣你们来,为的是什么?」
宁谏清起身拱手道:「陛下是为了盛军犯边一事?」
「不错。」
「臣远提一支军马驰援子午关,定斩贼将于马下!」
「很好,很好。朕正有此意!」霍永宁赞许点头,道:「但古之名将,皆需
智勇双全,清儿虽勇,不可自负勇力!朕让蝶儿与你同去,两相照应。」
迭轻蝶在一旁却似如梦初醒,狐疑问道:「陛下,子午关的敌将是谁?」
「老熟人,吴征。」
「啊?」迭轻蝶惊声尖叫,连连摇首道:「不去,我不去。」
「大胆!」向无极一声断喝,拱了拱手道:「陛下的旨意,你怎敢胡言乱语。」
迭轻蝶翻了翻眼,向椅子一缩,嘟嘟囔囔道:「陛下,上回去江南,我藏得
严严实实的,轻易就被吴征找了出来。他一个人我都不是对手,被他打伤,何况
还有祝雅瞳与陆菲嫣,我不想去送死。」
「你!」
「嗳……」霍永宁挥手打断向无极的喝骂,和颜悦色道:「蝶儿不必担忧,
朕自有布置,这一回定叫吴征小儿死无葬身之地。若没有把握,朕怎会轻易让清
儿同去?」
迭轻蝶一瞟宁谏清,略定了定神,小声道:「当真?」
「朕金口玉言!斩了吴征,盛军自乱。」霍永宁道:「你们先在阵前露面,
朕自有妙计!」
「我……我还是不想去。」
「宁谏清,迭轻蝶接旨!」向无极手捧圣旨,庄重道。
宁谏清喜出望外跪地,迭轻蝶不情不愿,眼珠子左看右看,终究不敢抗旨,
起身跪地……
接过密旨,宁谏清意气风发地出了皇城回府。期盼了好久的建功立业,就在
眼前。从前虽在宁家身居高位,却从不能显赫人前。明日朝会之后,自己就是统
兵的大将军,一月之后,大军就要在自己的号令下出征。风光无两!至于那个吴
征,他从未放在眼里过。都是年轻俊彦,谁比谁差了?今番出征子午关,正好跟
他斗上一斗!若能取胜,名满天下的就是自己。大秦国的皇位迟早也是自己的!
刚在府中坐定,管家来报:「公子,刘公子与迭姑娘求见。」
「哦?请吧。」宁谏清心情正激动,遂大手一挥,心中却想:从来都是那条
癞狗刘荣自己来,迭轻蝶来干什么?
片刻间两人已入府,刘荣在厅堂外停步,迭轻蝶则无所顾忌,大喇喇地入内,
露出个甜甜的笑容道:「宁公子。」
「迭姑娘为何深夜到访啊?」正踌躇满志之时,佳人到访,宁谏清的心情大
好。
「咯咯,夜深人静,一个姑娘抛却了脸面来访翩翩公子,还有别的事么?」
迭轻蝶娇笑,顺势在椅中一躺,姿态妖娆。
「哦?呵呵。」宁谏清心中冷笑,一个浪荡女子居然说什么抛却脸面,脸上
却不动声色道:「迭姑娘从前对本公子不假辞色,今日自行上门,这是何意?」
「人家快要死啦,要死的人找点快活还有什么何意?」迭轻蝶俏脸一板拍着
桌子撒泼般尖叫,瞬间又变了脸色,妩媚道:「从前逗宁公子玩儿的,其实人家
心里早就肯了。你们男人不也总喜欢嘴上拒绝么?宁公子当知我心。」
「哈哈哈……你怕吴征?别怕,万事有我!」宁谏清放声大笑,目中欲火直
射了出来。当此人生得意之时,正需一位绝色女子,他起身关门,瞥眼间见刘荣
在门口铁青着脸垂头,不由心下更是得意,狞笑道:「你在这里乖乖给我看着门,
谁也不许进来!」
第八章、旧事翻波洞若火烛
时节渐渐入了夏,天气一天比一天闷热起来。
盛军兵分两路齐攻子午,上庸两座关隘。原本囤重兵于子午关猛攻,于上庸
一处牵制。吴征率陷阵营忽然出现在上庸,盛军军心大振,一鼓作气接连攻关五
日。上庸关地处荒僻,年久失修,抵敌不住盛军浪潮般的攻势。四月末,盛军继
攻克下卞关之后,又打破上庸关。
守护川中的三关已有两座关隘落入盛军手中,仅剩的子午关下盛军大军正在
集结,雄伟坚固的关隘如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奇的是盛军围攻三关数月,至今川中并无大军支援,任由三关在围攻之下逐
一陷落。大胜之余,盛军不免犯起嘀咕,不知道大秦打的什么主意。
今天下大势几乎已定,谁都知道川中孤守穷途,即便撑得一时,最终盛国将
席卷八荒六合,一统天下。但在韩铁衣,吴征等前线大将,甚至是盛皇张圣杰眼
中,从没有一刻看轻了霍永宁,认为川中之地可以轻而易举,传檄而定。
「三关之地,子午谷最为重要。这里城关最高,最坚固,囤驻的兵力最多。」
韩铁衣点着地图,道:「若这里霍永宁还不派兵来救,我只能认为他准备放弃三
关,彻底绝了争雄天下之心,准备固守川中险要山道,苟延残喘,或者,叫引颈
待戮?」
「我可不信。」这话吴征不是第一回听到,自己不止一回同样这么想过。但
霍永宁在大秦朝堂阴伏数十年,整个宁家二百年才终于等来出头之日,他绝不信
这样的人会轻易束手就擒。就算他想醉生梦死,宁家的子侄肯不肯?
「若不是奸贼只采守势,坚守不出,我就在这里围而不歼。」韩归雁恨恨道。
大秦国内乱多年,兵力大损,原本军士就十分不足。围住子午关,等援兵到
来一股一股地歼灭,待攻破子午关,川中将再无大战。
「我不这么看。敌军不出,照样可以消耗。而且,我们丁点儿都不急,急的
是霍贼。」栾采晴对此有不同意见,道:「我们放缓攻关,霍贼迟早要派兵来救,
再不派兵来救,他的皇位都坐不稳。一两年地消耗下去,将他拖垮在子午关,未
尝不可。就是咱们的军士们苦一些,伤亡大一些罢了。」
「的确未尝不可。」韩铁衣很是赞同,目视吴征道:「你怎么看,忍得住么?」
吴征深思熟虑了一番,道:「我原本有意在攻打子午关时,抽身前往成都,
听你们这么一说,在子午关多拖一拖是个办法。忍是忍得的,我们再想想怎生更
好些。」
「那你可得早些想好咯。」韩铁衣点着地图道:「军士连番作战,人困马乏,
我先分兵进驻周边诸县休整,养足士气。这些日子你就好好想清楚,若要潜入川
中,我这里发兵,你随军先战上几场,才好动身。」
攻势进展顺利,吴征心中却有更多的犹疑。从川中传来的消息,霍永宁日常
打理朝政,宁家的窝点仍然如前。邵承安不敢太过深入探查,仅从观感来看,宁
家戒备依然小心谨慎。至于如何查出所有窝点,将宁家斩草除根,吴征至今依然
束手无策。
就算多智如栾采晴,祝雅瞳,韩归雁,一样没有妥善的办法。
随军一道回县城住下,吴征心事重重,家眷们都知道他的心思,一时均无更
多的言语可安慰。吴征不愿影响大家的心情,独自一人离开居所。
刚信步而行,于右峥前来道:「公子,按您吩咐已护送李路长将军至夷丘隐
居。」
「那就好。霍贼说不准还要给他个力战殉国的重赏什么的。」
「公子好计策。」于右峥眼一瞄,低头行礼道:「林仙子。」
吴征示意于右峥先退下,回身道:「师娘。」
「征儿,你们在聊什么?川中有消息了么?」
吴征目光闪过一瞬的黯然,抬头强露出个轻松的笑道:「没有,他来报知李
路长将军的事情。川中那边暂无进展,三关仅剩个子午关,霍贼一定要有动作,
我们不着急。」
自打从建宁郡回来后,家眷们的心情虽常常一日数变,但一个个都放下了焦
躁。即使没有妥善的好办法,都保有足够的耐心,唯独林锦儿不同。
祝雅瞳光明正大地「嫁」给吴征之后,整个吴府就剩下林锦儿一人形单影只。
进发川中的计划,吴征不曾隐瞒,每回都将实情相告,林锦儿不置可否,吴征不
敢多问。
但从林锦儿的落寞与近来日渐一日的憔悴面容,吴征知道她心中的煎熬。能
互相宽慰的家眷们之间尚且时时心绪不佳,何况林锦儿。
看她今夜一身月白长衫,不施粉黛,长发仅用一条白绢束起,月光下更显楚
楚可怜。吴征垂下头去不敢与她对视,心头像压了块大石,气都喘不上来。
「傻孩子。」林锦儿抬头抚着吴征的脸颊道:「师娘知道你尽了力,报仇非
一朝一夕之事,这满屋的好娘子更不能有丁点损伤。莫急,莫急,师娘知道你的
难处,不是在催你。」
「弟子知道。」吴征听林锦儿宽言,稍觉安慰,但知她亦是强行耐着心焦,
心下更是不忍。
「师娘陪你走走吧?」
林锦儿罕有愿意出户活动,看她还有意谈谈心,吴征当然不能也不会拒绝,
遂陪同在她身边,漫无目的地行去。
「还记得刚到紫陵城,咱们什么都没有,盛国都朝不保夕。当时师娘看你迷
茫之时甚少,还看你一步步地改天换地,和现下全然不同。难道说打片江山更易,
报仇更难么?」
「不是难易,而是不相同。」吴征将插在兜里的双手拿了出来,道:「初到
盛国,每一步都有计划,每一步都很清晰。其中每一步都很难,历经艰险,成了,
就能走下一步。若中途不成……后面就不用再提。眼下我们来到入川门户之前,
不是弟子夸口,到得今时今日,仅是一统天下,易如反掌。但是宁家,必须连根
刨去,否则遗毒万年……这已经不仅仅是我们昆仑与天阴的仇恨,弟子还要担负
天下社稷与后代的责任……弟子不敢有丁点轻举妄动。」
「师娘懂得,只是问你一声进展,不要往心里去呀。师娘相信你。」
「是,弟子自当尽力。」
林锦儿安慰的话语并未起到作用,吴征心情更加郁郁。两人相对无言,行了
一段后回答府门前。栾采晴正在门口探头探脑,见了二人柳眉一蹙,无视林锦儿,
撇了撇唇向嘟哝道:「跑出去那么久干什么?她又跟你说了啥啊?」
「闭嘴。师娘陪我走走。」吴征低声喝道,但林锦儿自然听在耳中。吴征对
栾采晴此举大为不满,责道:「你别胡言乱语。」
「我胡说什么了?」栾采晴丝毫不顾忌,反倒提高了声音道:「奚半楼的仇
谁不想报?某些人忙帮不上……」
话音刚落,吴征索性捂上她的嘴。要换了旁人,吴征早就呵斥上去。当然,
旁人也不敢这么做。栾采晴不但敢,她要教训林锦儿,吴征还不好管,只能皱着
眉,意思别惹事情。栾采晴气鼓鼓地闭上嘴,林锦儿眼圈泛红,垂首快步离去。
「你干什么?大伙儿心情都不太好,你别惹事成不?」吴征还是忍不住埋怨
道。
「我现下就看她不顺眼,看她跟着你出门,脚趾头都猜到她想干什么!一点
忙帮不上,就知道让你想办法,让你做事,凭的什么?」
「师娘和我们不同,她没人体己贴心,一个人扛着甚是辛苦。我跟你说清楚
了,下不为例,再这样刺激她,别怪我家法了啊!」
「哼,那要看她怎么样。否则,家法就家法!我还是要说,没完没了这是…
…」栾采晴跺了跺脚,气鼓鼓地去了。
「将心比心。」
吴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栾采晴身形顿住,片刻后缓缓回身道:「我将我心
比你心,至于她?呵呵,她现下可不配。」
三日之后,川中细作来报,霍永宁新近册封宁谏清为征北大将军,不日将先
期统兵五万进发子午关。据传言,霍永宁依然在调兵遣将,其后将陆续出川支援。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精神一振,霍永宁终于有了动作,这宁谏清吴征看了眼画影图
形,就认出是在安定见过,那个飞扬跋扈的宁家后人。
霍永宁遣他做大将,统兵才能有几分尚不清楚。身负十二品修为,必是宁家
倾力培养的后辈,遣他来子午关,定有死守关隘之意。战局发展下去,两军说不
定会在子午关决战。
有了进展就是好事。
盛军休整一月,兵精粮足,士气大振,再度进军子午关,摆出攻关阵势。
吴征披挂上阵,领陷阵营登城。激战一日,杀伤秦军数百后安然退下。此役
过后,守关士兵得援军进发而刚振奋的士气再度大挫。
「关口地形,大军难以展开。霍贼龟缩在此,沿途必然多布置哨探护卫,想
截断粮道风险太大。只能正面攻关!」韩铁衣看着地图,道:「你看霍贼是什么
心思?」
「他不会光想着在这里拖下去。川中空虚,这些年内耗下来兵力财力都不足,
把子午关变成个绞肉场,战上个两三年,什么都耗尽了。我看,霍贼必有什么奸
计。」吴征笑了笑,环顾四周道:「哪天他忽然御驾子午关,设个什么圈套诱我
上钩,我一点都不奇怪。」
「你清楚这一点就好。」韩归雁同样左右一扫视,见诸女一同点头,各个心
中有数,顿感放心,道:「他想在这里耗,我们陪他耗就是了。守不守不在他,
打不打却在我们,有的是闲工夫陪他玩。」
川中细作的消息不停地传来。宁谏清获封二十五日之后,五万兵马整顿停当。
宁谏清领兵二万从成都出发,沿途还有诸郡囤扎大军三万,汇同一齐前往子午关。
川中路途艰险难行,预估就算急行军,尚需一月才能抵达子午关。同行的将领皆
非大秦旧将,唯见刘荣跟随。
「刘荣?呵呵,好啊。」吴征冷笑,川中仇敌不少,终于能在战场上见着一
个,两军阵前,正好杀了祭旗。
「这窝囊废来了?哎哟,迭轻蝶的女儿浪荡不堪,他盯在身边照样绿帽子一
顶接一顶。这一随军……万一侥幸活着狗命回去,家中的帽子当能开个大铺子了。」
韩归雁同样冷笑着道,但这句话却让吴征警觉起来,沉吟道:「这人成天黏
着迭轻蝶像条癞皮狗,说不准迭轻蝶一齐藏在军中呢?」
「有理。」祝雅瞳一点指头,道:「不要大意。光是他们俩不算什么,当心
霍贼和向贼一同摸了出来,背后偷袭一刀,那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正当如此!」
子午关下鏖战一月有余,秦军绝不出关固守待援之下,依然每战都伤亡数百。
陷阵营在吴征带领下,越发熟悉子午关的地形与城墙,越打越是顺手。在高高的
城墙上飞檐走壁,来去自如。秦军每战都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偶尔伤及三五人。
兵丁们大为悚惧,这支横扫燕国的陷阵营比传闻中还要厉害,还要可怖!
攻略燕国的多年时光里,陷阵营将士并没有放松修行,在柔惜雪的心血之下,
将士们的修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一支前无古人的强军正在开花结果,焕发出举
世无敌的风采。
关下鏖战一月,盛军每战皆胜,却拿不下关隘。秦军屡战屡败,子午关虽还
在手中,军无战心。若不是援军正日夜兼程地赶来,更有五千先锋军已抵达子午
关,士气早就随时可能崩溃。
状况盛秦两军都看在眼里。川中之地虽是帝王之资,从古至今能自川中起家
而夺得天下的,凤毛麟角。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但未平只是苟延
残喘。若大秦朝堂此番增援子午关依然不能打退盛军,莫说关隘上的军士,举国
的士气都将彻底毁于一旦。
盛军此番攻打川中是两路进军。主力虽在三关一带,夷丘亦囤兵十余万虎视
江州。江州临东的一面易守难攻,大秦朝堂却不得不分军据守,不敢大意。
如此一来,内耗多年的大秦国本就空虚的兵力更显捉襟见肘。韩铁衣对川中
地理,风土人情了若指掌。略一估算,便知以川中人口而论,大秦国现今内外上
下的军士不会超过三十万。除去各地戍边必备的守军,前段时间在上庸与下卞被
打散的秦军,大秦国还能调动的军士绝不会超过十五万。
这点兵力,在盛军百万雄师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其实天下才智之士谁又不
明白,盛国鲸吞燕国一统中原之后,大秦已是风中残烛。
「霍永宁准备将他的命运一把都压上来了?」韩铁衣目露凶光,狞笑着道:
「知道狼群怎么捕猎么?」
围攻,不停地撕咬,一口一口地给猎物留下创伤,直到猎物山穷水尽,这意
思已再明白不过。
「五万援军?不够我们吃的。」吴征立即赞同,道:「攻势缓一些,但是死
咬不放,让霍贼调更多的援军来给他送葬!」
战略既定,盛军暂时偃旗息鼓,连续半月未曾攻城。只在子午关前驻军,时
昼时夜地鼓噪袭扰,让关上的秦军心惊胆战,寝食难安。
煎熬了十余日,子午关上秦军大声欢呼,旗帜飞扬,锣鼓喧天。不多时,宁
谏清神采飞扬地踏上城头,在众军救世主般的目光下,轻蔑地居高临下俯视盛军。
「韩大将军,公子,齐雪峰来报,秦军约万余人已进驻子午关。军械齐备,
并未见到粮草。军中还带着二十余只皇室的狮头鹰,齐雪峰不敢太过靠近,只猜
测乘鹰的骑士武功不俗。」
「先给个下马威,还是再等等?」韩铁衣一瞥吴征道。
「明日我先去会会他,杀杀秦军的锐气。」
「也好,子午关的士气,还是现在这般半死不活的最好。你小心些,留点神。」
「无妨,我带陷阵营将士同去,你带个万余人后方给我押阵。」
次日五更,陷阵营将士饱食披甲,趁天光亮起,列阵缓步逼近子午关。
盛军大营的动静早被秦军看见,吴征来到城下时,宁谏清亦着轻甲,鼻孔朝
天喝道:「叛国逆贼,安敢犯我边界!」
「呵呵。」吴征举剑一指道:「篡国贱徒,合该诛九族,边界?梁家的皇帝
做得好好的,跟你,你家有什么干系?」
见宁谏清还待分说,吴征爆喝一声,道:「少他娘的给老子废话,有本事你
下来,咱们单对单决一生死!尔敢?」
「嘿嘿,嘿嘿。」宁谏清冷笑着阴恻恻道:「丢下整个门派如丧家之犬,可
知你那个贱种师傅是怎么死的?」
吴征心中一惊,倒不是为了奚半楼当年慷慨就义,而是这些话不会动摇他的
心神,整个吴府与陷阵营里,唯独一人例外……
「怕了?逆贼你站稳了,我细细地说与你听!」
宁谏清狂笑声中,吴征听得背后脚步声起,不敢回头。林锦儿站在他身边,
低声道:「让他说!」
话虽如此,吴征听得出她语声颤抖,几乎从牙缝里蹦出来。若不是死死忍住,
不知道师娘将会如何。他更不知道若让宁谏清当面说下去,林锦儿会不会崩溃?
吴征责怪地回身,值此之际,祝雅瞳,陆菲嫣等人必然明了将会发生什么,
为何她们不阻拦林锦儿上前,为何她们不将林锦儿先送回军营?反而让她大喇喇
地站在自己身边?
祝雅瞳递来个眼神,大意是又堵不住宁谏清的嘴,此事总要发生,留心保护
好林锦儿。吴征料想林锦儿听完之后,一会动起手来必然怒发如狂,遂示意自己
护着林锦儿。
「奚贼虽负十二品修为,武功不过尔尔,我家向大将军不过百余合就将他击
败打倒。」
「噗嗤。」吴征笑出声,见宁谏清冒出戾气,道:「不好意思,你说,你说。」
林锦儿回眸投来个责怪的目光,吴征低声道:「师娘,他这是在激怒我们,
不必放在心上。师尊武功超凡,向无极哪有本事百招就取胜?何况若事不济,师
尊自不会留给仇家折辱的机会。这小子言语狷狂,不尽不实,一个字都不能信。」
林锦儿听了心中稍松,但话虽如此,耳听仇敌阵前侮辱先夫,又不知他话中
几分真假,心里仍是怒火中烧。
「叛国逆贼,自当凌迟处死。奚半楼有幸,向大将军亲自动手!」宁谏清越
说面色越是狠厉自得,道:「从他的手指起,将他每一根骨节慢慢地掰断。至于
腿骨那些骨节长的,自当一截截地敲碎。呵呵,你则再疼,却一时不得死……」
宁谏清将残忍之极的话混不当一回事,笑吟吟地说着,吴征平静地听完,道
:「每个字我都记得了,你若落在我手里,就会是这般死法,你记得了?」
「本将何须来记?待本将生擒了你,会让你死得比奚半楼惨上千倍万倍。至
于你的那些家眷……」宁谏清同负十二品武功,居高临下,自将吴征的如花美眷
看得清清楚楚。他舔了舔嘴唇道:「你且放心,本将会好好地疼爱她们……」
「哎,你们宁家的人啊,脑子就没点别的东西。」
宁谏清的言语恶毒得令人发指,吴征心头都有火气,却只尽可能地压抑,故
作轻松。——遑论林锦儿。
此刻若再不动手,林锦儿定然承受不住。吴征回头再做示意,拔出宝剑剑指
宁谏清道:「不敢下来?那我亲自来找你!」
陷阵营将士随即跟上,祝雅瞳忙唤过倪妙筠,传音嘱咐了几句。倪妙筠露出
不可思议的神色,见祝雅瞳斩钉截铁的目光,只得点了点头。
不得吴征动手,林锦儿已飞身上了城墙,吴征赶忙施展轻功,两步赶在她身
前,将一蓬箭雨拨打开。林锦儿双目含泪,被染得通红,她在城墙上抹了把眼泪,
深吸了两口起,紧盯着宁谏清攀援而去。
「师娘,莫要冲动!」吴征护在她身边,暗思若林锦儿不管不顾,说不得,
只能将她先带离城墙。至于事后被她责备,那也只得由她。
「我们杀过去,我帮你杀散敌军,征儿,你拿下此人,帮你师傅报仇!」
理智还有些,但不太多。吴征心中一叹,劝慰的话的再多再有道理,挡不住
气冲上头。林锦儿平日压抑着自己,装作事情已过许久若无其事,事到临头,哪
里还控制得住?吴征回身一看,陷阵营将士怒吼着先后登上城墙。林锦儿身后倪
妙筠紧紧跟随,心下稍安。
既然如此,不如先杀伤一阵再说!吴征朝倪妙筠递个眼神,嘱她护好林锦儿,
一提起纵身跃高一丈,当先为林锦儿开路。
箭下如雨,秦军得了增援,士气颇受振奋,且新主帅到来,急于有所表现。
比起前些日子的萎靡不振,战力大增。陷阵营将士们虽有三大高手押阵开路,不
能似前段时日在城墙上如履平地,来去自如。
吴征当先,倍觉压力剧增。可延缓片刻,林锦儿便跟了上来,吴征忙阻止她
欲一冲而上的念头,道:「师娘莫急,且跟在我身后,大意不得。」
倪妙筠伸出只玉臂搭住林锦儿,朝吴征点点头。林锦儿正在心急中,发力一
挣,倪妙筠纹丝不动,纳罕地回头。两人修为都是十一品,倪妙筠强得有限,断
不至于林锦儿觉得自家没有抵抗之力。
倪妙筠双目一眨不眨,只死死盯着秦军城头,林锦儿连挣了几下,都甩不脱。
宁谏清见他到来之后,秦军士气大振,登时得意洋洋。乱军之中不住口吐讥
讽之言,激怒吴征。
此刻的吴征与吴府,早非当年狼狈逃出大秦之时。自袭杀丘元焕,长安刑场
只身救下栾采晴之后,吴征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人敢当他的面口吐狂言,侮
辱家眷。一时之间,吴征心中豪气顿起,一个狂妄嚣张,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一座坚关,那又如何?
见身后倪妙筠紧紧护持,林锦儿安危无忧,吴征长啸一声,在倾斜的城墙上
长身而起。不必说什么激励将士的话,只需一脚脚地踏着城墙,稳步前进。利箭
如倾盆大雨向吴征泼下,到他身边便真如雨点,看着气势骇人,实则不能对他造
成半点损伤。
主将勇武,陷阵营将士嗷嗷大叫,自组建以来,一营将士百战百胜,岂容主
将阵前受辱?祝雅瞳与陆菲嫣见军心可用,遂提起内息,分两路领兵向城头步步
紧逼!
秦军虽得援军,又有大批军资同时运抵。这大片的箭雨射出去功效甚微,终
究还是要面对这伙无敌于天下的精兵强将,一时不由气馁。恰在此时,盛军阵中
号角齐鸣,韩归雁麾下刀牌手与强弓手悉数出阵。
刀牌手狂冲至城下一箭之地立好阵势,强弓手每人带着两壶箭,一石的强弓,
有些特别精壮勇武的,身背三石的巨弓。在刀牌手的掩护下,强弓手张弓搭箭,
与城头秦军对射。陷阵营诸将士武功大进之后,抽空指点军中的精兵,这些强弓
手都是韩归雁特挑选出,经陷阵营长于弓弩暗器的高手悉心指点,一个个弓术精
熟。
两轮箭雨下来,盛军强弓手发射的羽箭射得极高,偏生落点极准,掉头落下
来时每一根落在城头的女墙之内。羽箭带着锐啸从空中掉下,势大力沉,甚至有
几只将厚厚的皮盾射穿。一时间子午关城头纷乱不已,大秦守军立被压制,纷纷
躲避之下火力大减。
吴征趁机又冲高丈许!宁谏清咬牙切齿,大声叱骂守军。吴征心中冷笑,这
样的货色,居然能来当主将?正思想间,宁谏清不由分说拔出佩剑斩下两颗人头。
秦军悚惧,虽有愤愤不平之色,当下只得硬着头皮探出女墙接战。
得了助力,陷阵营将士攀援而上,看看接近城头。吴征窥准强弓手一轮箭雨
压制的良机翻上城墙,宝剑寒光闪过,登时砍伤数人,大喝道:「想活命的都滚
开!」这一声若雷霆万钧般在城头炸响,守军脑子嗡嗡作响,一时愣住。吴征趁
隙逼向宁谏清,身后林锦儿与倪妙筠一同翻上城头,林锦儿娇叱道:「征儿,杀
了他!」
自知武力不敌,先前还曾拖累吴征,林锦儿经历也多,此刻尚保持着冷静,
只帮着杀伤周围的敌军,并未不管不顾地朝宁谏清冲去。
吴征破开一条血路,秦军见他如杀神一般当着披靡,无一合之将,再不敢上
前。城头上吴征身边被重重围困,但吴征往哪里进一步,包围圈子便退一步,竟
无人愿意上前与他交手。
吴征斜视宁谏清,道:「你不敢下来,我上来了。你还不敢自己动手,只敢
让军士们枉自送命?」
一句话锥中大秦军士心窝。宁谏清甫一入城便作威作福,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军士们敢怒不敢言。今日强敌当前,正好看看这位主将到底有什么本事。
「逆贼,你师害我掌门师兄,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正好了断。」
吴征目光一扫,笑道:「是你们啊……」
护卫在宁谏清身边的,正是青城名宿,张忠谦,华新知等等……全是熟人。
吴征本懒得争辩,但涉及先师奚半楼,道:「普天之下,能悄无声息,人鬼不知
地害死迭大将军的,唯向贼一人而已。我师尊与此何干?你们难道心里不知晓?
没胆子找向贼报仇,我来替你们报。让开!」
青城门人心中何尝不犯嘀咕?只是装聋作哑。青城与昆仑之间已是血海深仇,
不死不休,只得拧起一条心,与吴征拼死一战。
「我虽与迭大将军不睦,哪来的深仇大恨?你们这些人,不辨是非便罢了。
为虎作伥!我手下不容情。」
吴征提剑上前,目光垂落,眼前的青城名宿们弯身弓腰,如临大敌。再一扫
左右,在宁谏清身边护卫的都是大秦国各大门派高手,过半都认得。他轻轻摇头,
今日的吴征,岂止是当年昆仑的后起之秀?他看向张忠谦,在雨霁山上孟永淑埋
骨之地,两人曾交过手,吴征险险逃脱。可今日呢?
张忠谦被这一眼看得通体发寒,深知再被看得两眼就要战意全失,当即虎吼
一声壮胆,率先挺剑上前。
青城派的剑阵名闻遐迩,但在吴征眼中看来已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四剑分刺,吴征举剑一旋身,叮叮当当的脆声响过,四柄剑在他内力激荡之
下俱被震了开去。张忠谦面色铁青,都是行家里手,一个回合就知世间那些不可
置信的传言,实则没有丁点水分。吴征今日的武功,一招只守不攻,压力比之当
年在迭府别院时祝雅瞳带来的还要大!
吴征仍缓步向前,若不是林锦儿在身后,他早就只身杀入重围,又有何惧?
大秦高手们纷纷上前,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吴征目光一扫,见祝雅瞳,陆
菲嫣俱在身后不远处正杀散秦军。城墙上兵丁处处,拥挤不堪,一时不好进退。
他再无担忧,提剑向宁谏清逼去。今日虽没足够的把握将他拿下,若不能给这混
小子一点教训,林锦儿咽不下这口气。
青城剑阵再度发动,华新知踩着奇异的步伐逼近,身后四人亦步亦趋。吴征
在剑圈之中不退反进,五柄长剑刚展开锋锐,吴征已欺身而进。两柄长剑在他身
侧落了空,吴征剑指华新知胸口。华新知亡魂大冒,吴征的这一招破阵之法与当
年祝雅瞳几乎一模一样。所不同的,当日祝雅瞳不存伤人之心,今日吴征却有杀
人之意,且祝雅瞳空着双手,吴征的宝剑寒光逼人!
落空的两剑急忙兜头回身,疾刺吴征两肋。华新知恐惧地盯着剑尖,咬牙平
举手中长剑,死死指着吴征的咽喉。当年祝雅瞳曾在剑阵的精妙配合下暂时被逼
退,可吴征手握宝剑,身材又高大,华新知实在不知道这一剑若不管不顾地刺过
来,自己还有没有命在。
吴征的咽喉与两肋俱暴露在宝剑之下,剑阵一经发动便翻翻滚滚绝无停歇,
像华新知即使面临绝大的危机,也不敢擅动分毫,以免自己破了阵势。吴征进招
不停,肋下两剑即将临身之际只侧身一扭便闪了开去。幸得华新知左右又有两剑
攻到,将他宝剑架开。
华新知惊魂初定,一咬牙挺剑又攻了上来。吴征脸一沉,方才一剑留了手,
这人居然还不知死活,华新知大抵是不敢退,退了回去也是个死,不必再留手。
遂长啸一声,挺剑与剑阵战作一团。
十余招刚过,血光乍现,剑阵中一人肩膀中剑倒地,一人握剑的手被斩了下
来,剑阵立破。宁谏清压抑而愤怒的喝声中,大秦武林中人团团围上,诸般兵刃
齐至。吴征使开「百鸟朝凤」,身形灵动,指东打西,在惊涛骇浪中安然若素。
酣战间,林锦儿娇叱一声:「贼子休走!」
一团混乱时,宁谏清竟然闪身欲走,林锦儿情急之下不管不顾追了上去。吴
征大惊,忙飞身而起落在女墙上,见宁谏清孤身一人逃窜,林锦儿挥剑砍开一条
血路远远追去。城墙上到处都是军器兵丁,一时无暇去想倪妙筠为何没能跟上,
忙施展轻功追赶。
倪妙筠放林锦儿先走一步,见吴征赶上,依着祝雅瞳的吩咐正欲追上,又被
祝雅瞳喊住。美妇在她耳边细细交代了几句,倪妙筠虽还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怕吴征落单遇险,忙起身敢去。
祝雅瞳传音从身后钻入耳里:「嘱咐你的事,务必依计行事,万万不要有差
池!」
第九章、计将安出临别一顾
城墙上人如蚁聚,身在女墙,依然不停有长枪攒刺而来。吴征本欲翻出,在
城墙上攀援行走,又不敢让林锦儿离开自家视线。宁谏清在他眼里当然算不得什
么棘手强敌,但对于林锦儿……
怪的是宁谏清只顾慌不择路似地仓皇逃命,竟未反身向林锦儿动手。若两人
交手,吴征不认为林锦儿撑得过十招。心念始动,就见林锦儿一路虽有阻拦,但
那些兵丁们只是围而不攻,甚至在林锦儿冲上前的一瞬间就封闭了退后的通路。
状似逃窜的宁谏清不疾不徐,全然没有绝世高手施展轻功时的风驰电掣。
吴征亡魂大冒,吼道:「师娘停步!」
林锦儿挥剑砍断面前几杆长枪,却似杀红了眼,压根听不见吴征的喝止,径
直向前追去。
吴征心中一寒,没来由地想起迭轻蝶出现在烟波山时留下的字条:勿忘一人。
整个吴府上下,最为间疏的只有林锦儿,他吩咐不动的只有林锦儿,只有林锦儿
……
陷阱!吴征回头一看,祝雅瞳与陆菲嫣均引着下属与秦军厮杀,仿佛不知这
里发生了什么。原本该贴身护卫的倪妙筠状似磨磨蹭蹭,离自己都还有好大一段
路。情急之下难以细想,不及责怪平日各个精明的家眷怎地犯了糊涂,拔步向林
锦儿追去。
这一耽搁,离林锦儿更远,看看她就将追下城墙。吴征提气施展轻功,几个
纵跃,在空中磕开一蓬箭雨,下落时一丛明晃晃的枪尖在足底弄影。吴征行险翻
身在空中倒立,手抓枪尖,轻飘飘地再起。兔起鹘落,几乎施展生平苦修的绝技,
才堪堪转过城墙,顺着台阶追去。
「师娘,别中了奸计!」吴征大喝一声,顾不得举目皆敌,轻身跃起。
林锦儿被这暴雷般喝声惊醒,才觉自己已深陷重围。身边都是秦军,吴征一
人正在枪林箭雨之中拼死赶来。那如林的长枪向他凌空的身形刺去,林锦儿心惊
肉跳,才觉自己惹下了大麻烦。
闪着寒光的枪尖虽锐,让吴征惊恐的并不是这些。林锦儿反应不可谓不迅速,
一察觉落入陷阱立刻抽身后退。但既已踏足,岂容她轻易抽身?兵丁们的长枪虽
可怖,让吴征面色发白的,却是隐藏在兵丁丛中的三人。
迅如雷电,悄无声息,三柄长剑以掎角之势从三个方位分刺林锦儿。一路仓
皇逃窜的宁谏清同时杀了个回马枪高高跃起,彻底封死林锦儿最后一条退路!
即使没有宁谏清,林锦儿已绝难幸免。三柄长剑的主人只各自使了办照,吴
征便看出这三人的功力超过林锦儿太多,以一敌一,林锦儿都撑不过五招。何况
是三人?
林锦儿在一瞬间神智清明,心念电转。她十一品的修为本是世间罕见的高手,
眼角的余光里吴征正不顾一切地冲来,自己更不是吴府什么关键的人物,这三人
加上宁谏清根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选择才是上上之策。林锦儿凝立不动,眼见三柄长剑齐
至,遂反身一退,猝不及防向身后的长剑撞去,同时倒转手中长剑,向脖颈中一
抹。
这三名高手的目的,便是以自身为质逼吴征就范。自己是死是伤,无关紧要,
落入敌手才可能让吴征万劫不复。
长剑的锋寒之意透骨。林锦儿自知死期将近,眼角余光中见吴征骇然变色,
连喝止声都来不及发出。她心中忽然没来由地一阵松快……
背后持剑的高手正是向无极。他万万没有料到,看着柔柔弱弱的林锦儿居然
如此刚烈,还能在一瞬间做出抉择。正如林锦儿所想,死了的人质没有丝毫作用,
杀一个林锦儿,更没有作用。
毕生苦修的武功至此全然展现出来。电光火石的一霎那,向无极剑尖挑起避
开林锦儿的背心,从她脖颈旁穿过,破去林锦儿自尽的一招,将她手中的长剑挑
飞出去。
就这缓得一缓,吴征飞身赶到,剑掌齐出,朝向无极背后攻去。吴征同样不
急着援救林锦儿,只这一瞬,他早已想明这些人断然是冲着自己来的,没有人会
为了林锦儿甘冒吃他一剑一掌的风险。
果然,向无极怪叫一声,身体与长剑同时圈转。身体绕过林锦儿,避开吴征
致命的杀招。长剑却贴在林锦儿脖颈边,绝顶高手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应变奇速,
闪避与拿人一气呵成。
但没有用,吴征早料到这一招,长剑直刺向无极握剑的手腕大穴,一手去提
林锦儿的背心。高手对决,丝毫差错不得,吴征料敌机先占据上风。向无极岂肯
为了一个林锦儿伤及自身?忙长剑一挑挡开。吴征顺势抓起林锦儿的衣领,将她
提向身后。
这几下兔起鹘落,瞬息万变,林锦儿只感自己像只猎物,正被两帮猎人逼入
死角。人人不在意她的生死,只将她玩弄似地争来夺去。可吴征高大宽阔的背影
映入眼帘,深知险死还生,不由花容失色。
吴征起手后发先至,并非他武功远胜,而是除了向无极之外,夹攻的另两名
高手皆犹豫了一瞬。就这一瞬,让吴征救下林锦儿,可也让他陷入绝境!
围攻林锦儿的三柄利剑转而攻向吴征,仿佛早就做好了一切应变的准备。拼
死救援林锦儿的吴征本就是他们的目标,吴征的神勇之举,此刻却像是自投罗网。
三柄明晃晃的长剑已在眼前弄影,吴征低头侧身,当啷地一声,一柄利剑划
开身上的轻甲。不及自身脱离险境,吴征翻身,低头让开两剑,运劲于背,忙不
迭地将林锦儿推开。
林锦儿险死还生,惊魂未定,恍惚之中见吴征避开致命的三剑,但另两掌如
开碑裂石,却再也躲不过去,砰砰声连起,正中他背脊。
吴征被打得狼狈在地上翻滚,哇地吐出口鲜血,在三剑连环暴风骤雨般的攻
势中险象环生。林锦儿眼角泛泪,原来并不是没有人在乎自己。那三个猎人围捕
自己,其意在吴征。吴征看似不在乎她,其实所做的一切全失为了救她!
热血上头,林锦儿当即想豁出一切上前相帮,却被倪妙筠抓住,道:「师娘
莫再添乱,快去寻祝夫人,陆姐姐来帮忙。」
倪妙筠只阻得她一阻,便长剑出鞘。林锦儿骤然清醒,见倪妙筠剑势如云如
雾,与来敌绞杀在一处。宁谏清撇下吴征,仍是径奔林锦儿,意图以她为质。林
锦儿暗骂自己轻易便上了个大当,料想祝陆二位很快赶来,吴征命在旦夕,宁谏
清好歹是十二品的修为,倪妙筠不是对手,更不敢离去,紧握着长剑,暗思吴征
那边帮不上忙,倪妙筠若有丁点不支,立刻要上前舍命力搏。
宁谏清见计谋得逞,得意非凡。区区倪妙筠,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但见一片
如云如雾的剑势之中,美人娇躯波涛起伏,如梦似幻,心痒难搔,当即运足内力,
欲速战速决,将娇滴滴的倪妙筠与林锦儿一同拿下。
美人招式精绝,宁谏清却有绝对的把握,剑招古朴,正是借着修为占优,欲
一力降十会。——拿住倪妙筠,和拿住林锦儿一般无二,都可胁迫吴征就范。
两柄长剑甫一交错,宁谏清内力迸发,满拟将倪妙筠长剑震落。至于后招更
是层出不穷,此刻两人近身力战,见倪妙筠姿容端丽,一双媚目如含春水。心意
大动间竟暗思不要以利剑伤了,反而不美,还是点了她的穴道制住为佳。
倪妙筠吃这一震,果然长剑脱手。宁谏清自以为得计,伸手向她胸口点来。
这一指又贱又凶,倪妙筠招架不住踉跄矮身。宁谏清大喜,果然境界上的差距,
轻易就要手到擒来。
眼看倪妙筠转瞬之间败像已现,林锦儿正欲向前,倪妙筠喝了一声:「莫要
添乱。」
美人矮身,左手抄起尚未落地的长剑反撩而上,空着的右掌朝宁谏清点来的
手掌击去。
垂死挣扎,宁谏清露出狞笑,翻指为抓直拿倪妙筠玉掌,长剑一圈欲将美人
宝剑搅飞。
林锦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见这瞬息即逝的一刹那,倪妙筠气势陡增。
玉手去势灵巧莫测,躲过宁谏清的一抓切在他腕上。宁谏清剧痛之下,雪亮的剑
光已晃得眼前花白一片,如云如雾……
倪妙筠三年之前就静悄悄地已入绝顶高手之列,此事只有祝雅瞳知道来龙去
脉,吴征猜到个大概,两人始终守口如瓶。倪妙筠忽然使出压抑已久的武功来,
谁见了都要惊掉下巴——宁谏清首当其冲!
万万料不到娇滴滴的美人少妇武功卓绝,且如此凌厉!宁谏清手腕悲切痛入
骨髓,眼前一片雪亮的剑光如同死神的镰刀!他骇然惊叫着没命地倒退,小腹一
凉,竟被划开个大大的血口子。若不是躲得快,此时已被开膛破肚。
可这仅是倪妙筠的第一剑!她的剑法施展开来连绵不绝。昔年在迭府别院,
「雪夜魔君」项自明仅失了半招,便被倪妙筠如云如雾的剑法死死缠住,直至身
死。今日一般无二,倪妙筠后招不绝而至,逼得宁谏清哇哇怪叫连连后退,左遮
右挡疲于应对,全无喘息之机。
林锦儿见倪妙筠大占上风,刚松了一口气,再次惊慌。比起失了先手尽落下
风的宁谏清,吴征已是险象环生,命在旦夕。
三柄长剑运使如风,林锦儿看都看不清,当下又欲将倪妙筠的话语抛在脑后,
想提剑上前拼命。她脚步刚动,倪妙筠已闪身退在她身边,一把将她牢牢抓住。
逃得生天的宁谏清血污满身,胸前如同被一大片碎石打过,衣衫褴褛,伤口
斑斑点点,数不清有多少。他惊魂未定之下,向着吴征处拔腿就逃。
「妙筠,不能放走他。」吴征力不可支,林锦儿亡魂大冒,宁谏清虽已受伤,
若再加入战局,吴征可怎么办?
「可知你若有半点伤损,吴郎会怎么样?」倪妙筠朝她怒目而视,咬牙切齿,
仍是抓着她死死不放。
林锦儿一阵胆寒,倪妙筠的怒气已全不掩饰,她不知如何应答。怕什么来什
么,宁谏清吃了大亏,他性格自傲乖戾,见倪妙筠并未追击,一时恶从胆边生,
举剑朝吴征攻去。
吴征左支右绌,艰难万分,接战不过六七招便全然落在下风。更糟的是,先
前吃下的两掌打得背心火辣辣的,受了不轻的内伤。
「先……先救征儿……我听你的便是……」林锦儿牙关打颤,仿佛刺向吴征
的每一剑,都在自家心口上一剜。
倪妙筠寒着俏脸,艰难地摇头,道:「还不到时候。」
激战中的吴征,此前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艰难。他自己都不知道已多少回身陷
死局,来敌虽蒙着面都不及看清,但他心头雪亮。霍永宁,向无极,迭轻蝶!皆
是冤家死仇!
霍永宁与向无极的武功,比起璃山血战时的简天禄与严自珍还要高出一筹,
尤其向无极,不愧是让丘元焕无可奈何的劲敌!那长剑灵动迅捷,招招不离自己
的要害。霍永宁要逊色些许,相距并不太远,在向无极猛攻之下还要应对他阴险
毒辣的杀手,吴征疲于奔命。
至于迭轻蝶则并不靠近,似乎十分惧怕吴征,始终在身边游斗。但她在迭府
别院时曾与冷月玦交手,招式奇诡,如今身负绝顶武功,出招更加难以捉摸。
吴征还能应付的唯一原因,居然正是因为迭轻蝶,这一点吴征都万万没有想
到过。她出剑方位诡诈险奇,飘忽不定,好几回吴征被霍永宁与向无极逼得退无
可退,迭轻蝶的杀招却在关键时刻略微偏得一偏,只划破了身上轻甲。
吴征不信她会手下留情,激斗间不及细思太多,只加倍小心谨慎,每招都留
了两分余地。迭轻蝶历来让他捉摸不透,变脸比翻书还快,谁知道下一招会不会
变虚为实,彻底要了自己性命。
堪堪支撑了七八招,宁谏清反身加入战团,吴征处境更加艰难。当年丘元焕
死战他们三大高手,前后不过十招便即性命垂危。宁谏清与迭轻蝶的武功根基不
实,大体与简天禄,严自珍相去不远。但向无极与霍永宁却是货真价实。
剑光若雨点,吴征在间不容发之际连连闪身,格挡招架。宁谏清含怒加入之
后,更是每一招都险过剃头。四人将他团团围住,想脱身而不可得。
又支撑得两三招,倪妙筠忽然出声道:「霍永宁,向无极,是你们!休走,
今日在此决一死战!娘,陆姐姐,贼子在此,我们一同将他们拿下。」
高手相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明知祝雅瞳与陆菲嫣尚未赶来,霍永宁依
然心浮气躁。眼见四人围攻居然二十余招拿不下吴征,不免心思动摇。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今他贵为皇帝,行险前来已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满
拟十余招就能将吴征斩杀,不想二十余招过去,吴征依然屹立不倒。
一旦有了怯意,招式便打了个折扣。吴征立刻反击!
数度绝境逢生,吴征的战意与实战之能均在敌手之上!吴征窥准旦夕间隙,
剑光如龙。那宝剑锋锐无匹,一瞬间将霍永宁手中长剑削去半截。
天子之剑,锋锐坚固,霍永宁大吃一惊,忙闪身退了半步。与此同时,迭轻
蝶的长剑从吴征身后刺来,向无极亦忙施救援。
吴征等的就是这一刻,不待招式用老,身形回转让过迭轻蝶的一剑,暗道一
声侥幸,战圈终于露出空隙。他超向无极飞射出宝剑,忙顿步飞退。
迭轻蝶一剑落空,向无极眼前寒光耀目。如此近的距离,宝剑射来又快又狠,
饶是他苦练一生,仍是一声怪叫,硬生生使了个铁板桥。
宝剑从他额头飞过,削去他一层头皮,鲜血如注。
「当心!」
「贱人!」
两声惊呼响起,向无极头上剧痛竟已不觉,只因一道雷霆般声威的剑风,割
得他胸前如遭刀割。
吴征险死还生,提着的一口气松开,登时背上的掌伤发作,又呕了口鲜血。
但让他惊诧的是,迭轻蝶一剑落空,竟不收招,而是一往无前地超向无极刺去。
向无极身作铁板桥,正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听得霍永宁与宁谏清齐声示警,
亡魂大冒。毕生苦修的武功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弯折的身体向后弹起,手中
的宝剑同样脱手射出。他此刻已明了偷袭自己的是迭轻蝶,对她的武功更是心知
肚明,只消缓得一缓,霍永宁与宁谏清就能助自己摆脱危机。
迭轻蝶的武功奇诡,但根基不牢。吴征并不知为何出现这等变故,可看样子,
迭轻蝶闪开掷出的宝剑后就再无机会。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迭轻蝶只略偏了
偏娇躯,那长剑刺在她肩头,透胸而过。竟硬生生地拼着重伤,不减半分攻击。
离向无极最近的宁谏清原本瞬息就到。可就在迭轻蝶剑刺吴征时,一个独臂
的人影从兵丁群中蹦出,似乎料之机先,独臂与双腿猝不及防地死死缠住宁谏清,
还张嘴向他身上撕咬而去。
向无极在空中避无可避,百忙之中伸手向迭轻蝶长剑抓去。迭轻蝶一旋长剑,
剑锋登时将他一只手腕卸了下来。此时霍永宁亦到,剑掌齐发,迭轻蝶勉力避开
剑锋,却被一掌拍在肩头伤口,登时跌落尘埃,浑身浴血,正不知是肩头血如泉
涌,还是口中大口大口地呕出。
宁谏清与独臂人抱在一处,一身武功全无用处,两人莽夫般撕咬互殴,吼声
连连。霍永宁救下向无极,翻手一掌拍在独臂人头顶,那独臂人横飞出去,破布
袋子般摔落,哼哼唧唧,却鼓足了最后的气力向迭轻蝶爬去。
奇变陡生,吴征咬了咬牙狠狠一抹嘴边血迹,夺过林锦儿的长剑上前厉喝道
:「霍贼,纳命来!」此刻祝雅瞳与陆菲嫣率领陷阵营数十名高手杀透重围,远
远听得吴征怒喝,二女轻功卓绝,惊雷般翩然赶来。
一场血战,兵丁们都看清伏击的几人,正是当今大秦国皇帝霍永宁,大将军
向无极,还有昔日青城掌门之女迭轻蝶。兵丁们对吴征有本能的惧怕,更惊惧于
皇帝御驾亲临,正想鼓足勇气上前护驾。不想霍永宁见了祝雅瞳与陆菲嫣正飞速
赶来,惧意立现。大秦皇帝强撑着轻哼一声,拉起向无极,朝宁谏清手一挥,口
中唿哨,空中降下两只大鸟。
「征儿。」吴征挺剑欲追,林锦儿将他唤住,叹了口气道:「算了,穷寇莫
追。」
这么缓得一缓,大鸟驮着三人高飞而去,顷刻间鸿飞冥冥,不知所踪。
吴征环顾四周,守城军士被眼前的变故惊得呆了。吴征剑指长空,道:「这
就是你们效忠的畜生?」
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有一人,再是三五人,抛下兵刃。有人领头,
就有人跟随。吴征的名头大秦国人多多少少都听过一些,虽不知内情,当年说他
叛国人人均觉匪夷所思。今日亲眼目睹他的绝世武功,又看皇帝潜藏而来,只敢
以多欺少,遇强敌则抛下满城军士仓皇逃窜……子午关军无战心,倒有大半弃械
投降。祝雅瞳急发号箭,韩铁衣麾军攻城,不降的军士里有些逃了,另有些想负
隅顽抗的,不需片刻就被绞杀殆尽。
独臂人正是刘荣,此刻他枕着迭轻蝶大腿,半边头骨被拍碎深深凹陷,这半
边的眼珠子都不见。看上去不成人形,命不长久。迭轻蝶受伤甚重,倒无性命之
忧,只连连咳血。
吴征靠近,同样一头雾水。迭轻蝶轻咳两声,道:「吴先生。」
「你方才手下留情,这是何意。」吴征拱了拱手,仇归仇,得以逃脱生天,
他该谢的还是要谢。
「当年在朝堂上,我身不由己。撇去这些,你我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我
干么要对你下死手?」迭轻蝶惨然一笑,几多凄苦,见之不忍。
吴征哑然。当年昆仑蒙冤覆灭,吴征当然深恨在朝堂上诬陷胡浩与昆仑派的
迭轻蝶。今日之事后,吴征本能觉得事出有因,迭轻蝶说她身不由己……当年在
朝堂之上,受制于霍永宁与向无极威势,不是每一位都敢像胡浩那样视死如归。
身不由己的人有很多……就算屠冲,庞颂德这些人莫不如是。
见吴征不太相信,迭轻蝶无奈摇了摇头,回望四周,俯下身想去抓向无极的
断臂。吴征看她此刻极惨,心中不忍,矮身帮她捡起。
「我知道你厌我得很,觉得我刁蛮跋扈,残忍冷酷。」迭轻蝶拾起断臂放在
手心,抬头向吴征一笑,道:「你可知我为何变成你厌恶的模样?」
吴征摇头,心中却想,这般豪门女子,姿容绝色,天赋绝顶,家中缺少管教,
自然不会拿常人当人。
「我幼时并不这样。我爹管教我算严的,一直到五岁那一年我入了青城,在
山上修行。」迭轻蝶似喃喃自语,梦呓般地回忆,摇着手中的断腕道:「在山上
可比在府里好多啦……但凡我要什么,这个人就会千方百计给我弄来。我犯了多
大的错,他都袒护我……以他的武功和地位,在青城山上谁会说半个不字?就这
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想怎么就怎么,从不会被罚,从不会为错误付出什么
代价。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吴先生一样,有个好出身,还能有个好师傅。」
吴府中人均聚在周围,听得心中一阵发寒。向无极这般做为的什么,时至今
日已清清楚楚,得他「宠爱」,迭轻蝶这一生便算是毁了一大半,青城自向无极
之后,就不会有什么出色的继承人。
迭云鹤身具大秦朝堂高位,又是青城掌门。但他一向尊重,于俗务毫无兴趣,
一心好武德大师兄,却时刻准备着要他性命。顺理成章,迭云鹤一死,青城上上
下下都落在向无极手中。
「原来如此。」
「是呵。吴先生,你只道他们害得你昆仑派惨,可在害你们之前,他们早就
在祸害青城了啊。最先的倒霉蛋叫做贺群,我……就是那个第二个被他们选中要
害的人……在江州荒园,若你不是那么讨厌我,或许会救了我……或许,很多事
都会有不同……」
「蝶……儿……」刘荣不住地吐血,面容因剧痛而抽搐不停,听迭轻蝶说起
往事,奋起仅存一丝气力出声安慰。
迭轻蝶抚摸着他的脸颊,目光温柔无限,丝毫不嫌弃他变了形的可怖面容,
道:「我爹就死在向贼手上,在我眼前!我就在一旁笑着,装着很开心,装着全
不在意,装着死在眼前的,只是一条和我毫无干系的野狗……看着他杀了我爹,
再把我当做一件战利品,就在我爹的尸身前辱我……我爹死了,我又成了这般模
样,青城上下尽属他一人。我虽在根基之地的成都,稍有异动就死无葬身之地。
我死不要紧,我迭家的大仇再没有人来报,吴先生,我该怎么做?换了是你,在
朝堂之上,会去诬陷无可幸免的胡叔叔,林姑姑呢?还是和仇人拼上一场,一了
百了?」
吴征胆寒。其中内情今日才知,若换了是自己,自己会怎么做?吴征不知道。
人群中有人沉默,有人仍觉不信。迭轻蝶目光离开刘荣扫视四周,最终定在
吴府家眷们身上,道:「我知道你们瞧我不起,可若你们换了在我的处境上,未
必能做得比我好。迭家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了一星半点!」
柔惜雪,栾采晴等人面色一黯,生起同病相怜之感。吴征不知,她们设身处
地,又何尝知道该怎么才好。真是在迭轻蝶的处境里,难道能比她更坚强,更忍
辱负重么?扪心自问,吴府女眷们各个资质出众,却无一人觉得定能胜过迭轻蝶
的坚强隐忍。
「你们有今日,不过比我运气好些,遇到了吴先生而已。而我……第一回见
面就惹得他厌恶,连看都不愿再看我一眼。你们遭逢大难,尚能相互偎依,终熬
得雨过天晴。吴先生待你们真的很好,从未抛下你们中任何一人,否则,你们早
就落入霍贼魔掌。而我……我身边什么人都没有……」迭轻蝶目光流转,落回刘
荣脸上,柔声道:「只有这个傻瓜,肯一直陪着我。无论我怎么骂他,气他,辱
他,赶他,都不肯走……不管我做什么事,做对做错,明知是条绝路,还是要赖
在这里,陪着我……」
迭轻蝶美目泛泪,刘荣在这一刻似乎剧痛都消散了,像个孩子般安安静静地
躺在迭轻蝶腿上,仅剩能张开的一目露出温柔之意。
「唉……迭姑娘……」想起迭轻蝶曾传信让吴征勿忘一人,陆菲嫣始知深意,
就是怕着吴征大意,家眷中但有任何一人落入霍永宁之手,便是天大的麻烦。美
妇轻叹一声,深明迭轻蝶的不易与无可抉择,伏在她身边欲为她包扎伤口。
「多谢。你叫我迭姑娘?……罢了罢了……我没有多少日子可活。这身修为,
都是我拿寿元换来的。」迭轻蝶本想拨开陆菲嫣的手,不知想起了什么,终究没
有拒绝,任由陆菲嫣为她止血裹伤。她从怀中取出一卷发黄的丝帛,向吴征传音
道:「这是宁家藏身之所的地图,吴先生且收好,日后报仇用得上。这幅地图,
就算我换青城与昆仑两家冰释前嫌,可否?」
吴征热血上头,接过丝帛道:「可真?」
「我从宁谏清府里盗出来的。」迭轻蝶洒然一笑,道:「这人飞扬跋扈,眼
高于顶,自认为天下无双。我住在他府上,趁他上朝的时候搜刮而得。以我的修
为,他既不在府上就没人察觉得了。至于真不真,不需问我。」
吴征恻然,轻飘飘的一句话里,又含了多少的屈辱。将丝帛交给祝雅瞳,拱
手道:「吴某谢过。」再看刘荣命不久矣,吴征亦俯身道:「刘兄……」
「吴……对……不……」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话未了,刘荣又是一阵剧咳,
再说不出话来。
「我不怪你了。」吴征知他命在顷刻,不愿徒增他痛苦,并未出手为他疗伤
续命。这人痴心一片直至如斯,这场孽缘已可看到结局,吴征心中亦觉不是滋味。
「呃……」刘荣似长舒了一口气,似了了个心愿,目光又转回迭轻蝶脸上,
这一回再不愿移开。
「迭姑娘,若不嫌弃可先至吴某府上,再延请国手医治调理,或有转机。」
「不必啦。」迭轻蝶与刘荣对视,比起刘荣的惨状,她时而甜笑,时而俏皮,
时而魅惑,时而天真,花团锦簇一般,在凄艳之下竟分外甜蜜,道:「这些年来,
我只有他一个人。他要去了,我孤零零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他为我做了那么多,
我当然要陪着他。有了这幅图,我的仇家逃不出生天,算是我出了一份力。呵呵,
本来我就没本事报这个仇……」
刘荣目光逐渐涣散,听得迭轻蝶言语,忽而又清醒过来,似是心中十分激动,
口中呜呜啊啊,奋力摇头。
迭轻蝶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道:「傻瓜,我怎舍得你一个人上路?你这是
要赶我走?我赶你走的时候,你可从来都不听话,你要赶我走,我当然也不会听
话。这一生我好累了,我们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一起上路,我一直陪着你,
来生再一起好好的过,好不好?」
刘荣渐渐安静下来,终于轻轻点了点头,这一下万事皆足,泄去最后一口气,
身体一蹬,一软,再悄无声息。迭轻蝶泪水落下,但俏脸上始终巧笑嫣嫣,并无
哀伤之意,似乎如释重负。她缓缓起身,肩头伤势甚重,饶是武功绝顶,还是提
不起力来。
陆菲嫣与柔惜雪一同上前将她扶起,迭轻蝶扛起刘荣尸身挂在肩头,祝雅瞳
唤来一辆马车道:「迭姑娘,坐马车走吧,这世上好地方那么多,不妨借马力好
好寻找。」
「多谢祝夫人。你们一家子人心肠都这么好,好生让人羡慕。」迭轻蝶娇躯
晃了晃,分外娇弱,这一回却是眼圈儿红了,她泣声点了点头,强忍伤痛躬身谢
过,又向吴征道:「吴先生,万莫大意,妾身与夫君泉下有知,等你的好消息。」
「一定!」
马车缓缓消失在视线里,吴征想起迭轻蝶那一句妾身与夫君,这对人儿终于
有了个好结果,却如此坎坷,满心酸楚,不知是何滋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恨声道:「霍贼,霍贼,你干了那么多十恶不赦之事,
天理难容!」
心情激动之下,身上伤势发作,背心剧痛,连声咳喘。家眷们忙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不知吴征伤势如何。
祝雅瞳托着爱子的腰际,搭上脉门。吴征摇了摇头,刚要说不妨事,调养一
番即可,就觉腰眼一麻。
不知美妇使了什么奇妙法门,吴征一身内息全然提不起来,连身上的气力都
在缓缓流失,登时足下一软,正被祝雅瞳扶住。
「征儿,征儿,你怎么了?」
祝雅瞳的惶急声中,吴征张了张嘴,发觉竟连声音都发不出。他露出个古怪
的目光,看美妇脸都吓得白了,偏生在家眷们围上来之前,美眸间又有丝狡黠一
闪而过。
吴征晕去之前,满脑子都在说,我怎么了你不清楚么?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第十章、左右彷徨卿心得沐
吴征负伤,将士们七手八脚赶来一辆马车,将吴征送进子午关守将府邸。韩
归雁下了严令,全在方圆一里处警戒,连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吴征身虽无力,意识不失,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祝雅瞳打的什么鬼主意。
苦于声不能发,只能被抬进府邸躺好。祝雅瞳让所有人都出去外面等候,不得她
召唤谁也不许进来。吴征眼珠子转来转去,意思赶紧放开穴道。祝雅瞳见众人都
离去,只嘻嘻一笑,拍了拍爱子脸颊。
府邸之外的院落,人人面色不郁,林锦儿更是俏脸都白了。看吴征的模样,
祝雅瞳的郑重,伤势绝然不轻,忍不住急得落下泪来。
「你哭什么?」栾采晴寒着脸,冷言冷语若质问之色。见林锦儿哑口无言,
只是嘤嘤啜泣,又寒声道:「仇敌就指着你犯蠢,你还真犯!阵前刻薄之言故意
激怒你,也只有你会被激怒。一环一环,全是为了诱你上钩,再把征儿钓过去。
你可真听话!」
林锦儿被说得无言以对,家眷们人人一言不发,倪妙筠更在气头上,一拂袖
独自坐得远远的生闷气。
「夫君受伤,大家心情都不好,不要这样。」陆菲嫣见情势不妙出言劝道。
栾采晴一向快人快语,这口气憋在心中许久,本还想再说,闻言横了林锦儿一眼,
气呼呼地坐到倪妙筠身边。
陆菲嫣叹了口气,吴征的情状怪异,她何尝不担心?可身为内宅之主,不得
不稳定大局,轻声对林锦儿道:「不要太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听得这一声劝,林锦儿彻底哭出声来。吴征为了她脱险可是硬生生地吃下两
掌,绝顶高手的掌力,足可粉碎顽石。那两声沉闷坚实的响声,念之让她心悸。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林锦儿不敢再想下去……栾采晴话里讥讽她形如「内奸」,
将吴征送到仇敌手上,她更是懊悔不已,伤心欲绝。
外面的争吵自会传入屋内,祝雅瞳压低了声音,咬着吴征的耳朵道:「人家
可是好心好意,一心救你师娘的性命。否则,人家怎舍得让你犯险,还刻意嘱咐
妙筠不要上去相帮?你可别不知好歹,来责怪人家。」
美妇一边说着,一边玩味地在吴征裤裆里拂了两拂。玉指轻柔,正搔在沟槽
上,男儿立时起了反应。祝雅瞳吃吃娇笑,道:「看来不成问题。」
吴征身不能动,忽然灵光一闪明了祝雅瞳心意,登时挤眉弄眼,万分焦急。
「行啦,别觉得过意不去,不好意思。」祝雅瞳起身坐在他身边,道:「征
儿,你心里清楚得很,再这样下去,报仇之日,就是你师娘绝命之时。你真想她
死?这又何苦。」
吴征默然。这么多年来,林锦儿一直心存死志,他心知肚明。在吴府里,林
锦儿与大家格格不入,本是最亲近的人,却始终没能融入,游离于外。这让她成
了吴府最孤单,最悲苦的人,强熬到现下,纯是仇恨在心中燃烧。吴征不止一次
想到,报仇之后,林锦儿该怎么办?却从不敢将无解的难题细想下去。
看祝雅瞳的意思,吴征心中明镜似的。忙左右转着眼珠子,万分不愿。
祝雅瞳凑在他身边低声道:「你连我都敢动心思,难道就没有动过她的?」
吴征还是转着眼珠子否认,这倒是实情,林锦儿钟情奚半楼,从小养育他长
大,奚半楼同样待他如父。天地良心,吴征从来就没有起过半点歪心思。
「那就是要看着你师娘去死了?」祝雅瞳抿嘴一笑,道:「但是这事情可不
容你一人决断,得大伙儿说才行。」
美妇言罢便静坐一旁,吴征知道她正在等待时机,一时什么都做不了,脑中
空空的,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让他魂不守舍,不知如何是好。
「话说回来,你在担心什么?万一人家不肯呢?可别把自己想得多高明。」
吴征闻言居然松了口气,不肯最好。但转念一想,林锦儿会不会不肯?
前前后后,直候了个把时辰,祝雅瞳在吴征腰后补上几指,防他又解开了穴
道。这才运起内力逼出一身香汗,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房门走去。吴征哭笑不得,
祝雅瞳贵为天下第一杀手,装腔作势的本事当然是一等一的。
吱呀的房门声,让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家眷们神态急迫,又不敢大声说话,
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祝雅瞳。
美妇关上房门,抹了把额角汗珠,缓缓摇了摇头,道:「情况……不妙……」
家眷们看祝雅瞳的神态,本就有不好的预感,闻言一个个俏脸煞白,倪妙筠
忍不住又对林锦儿怒目而视。祝雅瞳示意大家噤声,走出院落,道:「晴儿,你
们家九转玄阳功,是不是同修这门功法者对敌时,内力会消失不见?」
「是。早年和征儿对过一掌,就是如此。」栾采晴沉吟道:「可是他修为高
了以后,内力浑厚,便消不去了。你看他和栾楚廷对阵时,照样用内力对敌。」
「这门功法是宁鹏翼留下的,菲菲早年修的功法,征儿的「道理诀」都是系
出同门。」祝雅瞳不答,目视陆菲嫣。
「当年我修的那门功法被删改过,专一害人,我被害得好惨。」
「征儿本身的伤势算不得致命,原本以他自己的修为,至多调养个把月就能
痊愈。麻烦的是,宁鹏翼兴许留下什么克制的法门。霍贼始终隐而不发,这一回
骤然使出,不知道有什么古怪,征儿的内力丁点都控制不得。」祝雅瞳担忧地叹
了口气,道:「征儿自身的内力不能被激发,麻烦就大了。」
家眷们一时沉默,柔惜雪听了却觉更加紧张,她一瞬间额头见汗,道:「可
是……可是夫君就算暂时内力动用不得,全身发软又是为的什么?」
「我担忧的就是此事。」祝雅瞳沉思片刻,道:「晴儿,你们家的人练这门
功法,到后边是不是百病缠身,体质极弱?」
「是,只要是男子,甫一修行就落下隐患。修为高了以后,这些患处全都暴
露出来,我家但凡修炼这门功法的男子,没有一个长命的。」
「征儿……」祝雅瞳喃喃低语,听之说不尽地令人揪心,面色阴郁,道:「
征儿身上十分虚弱,今日的伤势当是引发了什么藏在他体内的隐患。」
「不对啊!」栾采晴急道:「征儿深明「道理诀」的来龙去脉,为何还会如
此?」
「这我就不知了,或许与宁鹏翼留下克制法门有关。」祝雅瞳语焉不详,又
问陆菲嫣道:「菲菲,你原来那门功法修到后面,是不是时常……身上不对劲?」
陆菲嫣俏脸绯红,垂首道:「是,折磨人得紧……」
「这些问题,在征儿身上都有……」祝雅瞳低声诉说,道:「原本就算提不
起内力,我可助他运功疗伤。可是,那么重的伤……我怕他撑不了多久,就要…
…就要……晴儿,你们家可有什么缓解之方?无论如何,向将征儿的伤势稳住为
先。」
祝雅瞳问起陆菲嫣时,栾采晴乌溜溜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祝雅瞳,此刻见众人
目光齐刷刷朝她射来,急忙收敛起面上的古怪之色,闭上双目道:「要用什么方
法,你我知道的一模一样。」
「是了,哎呀都这等时候了,还语焉不详干什么?」祝雅瞳面上一红,责怪
道:「菲菲的方法,还是一样。」
众人皆醒,自家夫君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若不是碍着林锦儿,恨不得争先
恐后,先帮吴征过了难关再说。
唯独林锦儿未曾了解过这一系的功法,云里雾里,尚未反应过来,问道:「
祝夫人,请您明示该当如何是好,我……我就算粉身碎骨,一定要帮征儿度过难
关。」
「你?你不成。」祝雅瞳摇了摇头,目光瞄了瞄林锦儿,道:「不好意思,
不是嫌弃你,我们还有些话要私下说,请你回避一下。」
此话听在耳里,林锦儿并不埋怨祝雅瞳的疏离之意,只惶急道:「为什么?
我或许能帮些忙。」
「好吧,那你听好了。」祝雅瞳冷笑着寒声道:「这门功法古怪得紧,栾家
的男子练得一身内伤,非要体质特异的女子交合才可缓解,征儿便是这么出生的!
晴儿一样深受其害,你懂了吧?菲菲往年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
「知道……」林锦儿似被一记闷雷劈中,连退两步。这些往事她依稀知道一
些,陆菲嫣她是再清楚不过,在昆仑山上饱受折磨,一直到随了吴征之后才病体
痊愈。可此事她从未想过,本能就陷入两难。
「说了你不成。」祝雅瞳白了她一眼,自顾自地道:「还有一点关键处,一
时难解。」
「还有什么?」这门功法害得历代燕皇无不病体缠身,英年早逝,听得吴征
面临的大麻烦之外,居然还有?家眷们无不心头如同火烧。
「我方才帮征儿运功疗伤,他内力散乱不堪,在各处经脉里游走。有些地方
平缓,有些地方却又狂暴。我试着强运内力,本想将散乱的内力镇压回丹田,可
微一用力,那些内力立时与我相抗,我无力迅速镇住。征儿身上又剧痛难忍,且
原本平缓的内力都开始奔涌,我不敢再运功。」祝雅瞳长出了一口气,凛然正色
道:「还得想个办法,先将狂暴的内力先行安抚,再将散乱的内力归于丹田,才
好用功。我不知该怎么办。」
一言既出,家眷们俱都犯难。如祝雅瞳所言,想解决此事只有两个方法,其
一就是以比吴征高得多的内力迅速强行镇压,世上哪里去寻这等人?其二就是有
炼有什么特殊的功法,可以抚平狂意。家中诸人修行的功法,无一有此之能。
家眷们惶急之外,束手无策,柔惜雪冥思片刻,道:「我闻得昆仑派有一门
功法,威力虽算不得多强。可修行者内力温和如绵,若有人陷走火入魔之兆,以
此功法辅修,可平抑失控的内力,极具神效。」
「有!有这门功法。」陆菲嫣急道:「婆婆,让吴郎修行来得及么?」
「他现下已然是走火入魔之状,怎生修行。」
「那,还有其他办法么?」陆菲嫣死死板着脸,此时此刻,她哪还不知祝雅
瞳在卖什么关子。祝雅瞳之谋,亦她心中之愿,此时憋足了劲儿配合祝雅瞳做戏。
「我来修这门功法,要多久能有小成?」
「婆婆的修为……三四月足矣。」
祝雅瞳目光一黯,喃喃道:「三四月……还来得及么……」
此时陆菲嫣与顾盼一齐看向林锦儿,目光里全是哀求之意。林锦儿杂念纷呈,
当下不及细想太多,咬牙道:「祝夫人,这门功法就是我修的《无垢洗髓功》!」
「当真?」祝雅瞳惊喜交加,又看了看陆菲嫣,美妇点头确认无疑。
「是!我要怎么做。」林锦儿语声颤抖,好像某个自己无法面对的事情终要
抉择。
「你随我来。」
祝雅瞳与林锦儿重新返回院落,关上院门,在屋门外道:「要救征儿,现今
唯独有一法,我先说与你听。」
美妇将构思之法说了一遍,林锦儿听得面色忽红忽白,呆若木鸡。祝雅瞳也
不管她听清了没有,听懂了没有,自顾自一鼓作气地说完,道:「你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林锦儿木木讷讷垂下了头。
「你的心思,我明白,换了任何人都要为难,我只是将救征儿之法说与你听,
不是强求你。」祝雅瞳道:「你知道,我们家里每一个人都是心甘情愿。征儿现
下伤得重,我还是不会违背他的意愿,找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人来,到时候收不
得场。府上家眷虽多,可没有一个不是征儿喜欢的,疼爱的。只要被他迎进府里,
从来都是倾心相待。这么多年,你自己看得见。我说这话,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我不是要你一定愿意,而是你想清楚了,若愿意,今后可不要弄出什么三心二意,
或者还像从前一般的那些心思。你若有点什么事,征儿一样会很伤心。若是那样
的结果,不如算了。你从小待他视若己出,我一向很承你的情。这一回……就算
……就算征儿有什么不测,就算我们还了你从前的恩情,你不欠我们什么,我不
怪你。」
祝雅瞳言罢便转身欲离,临走前又道:「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等你答复。征
儿现下平静了些,你莫进去打扰他。」
林锦儿痴痴呆呆,在祝雅瞳关上院门的那一刻,泪如雨下。一颗心仿佛被无
形的手揪住了,又是难以决断,又是懊悔伤痛,一时彷徨不已。
过了不知多久,院门打开,林锦儿恍若不觉。栾采晴气呼呼地走进,祝雅瞳
急阻止道:「你别逼她。」祝雅瞳伸手去拉栾采晴,不知是她身上的丝缎滑手,
还是她的肌肤过于洁腻,这一抓竟没捉住。栾采晴已三步并作两步朝林锦儿奔来,
家眷们无奈,只得一同鱼贯进入。
「你想好了没有?」
栾采晴压着火气的声音中,林锦儿木然抬头,不可亦不否。栾采晴深吸了口
气,强抑怒火,道:「这么多年了,你在府上住了那么多年,我且问问你,除了
迫着征儿做这个做那个,你又做了些什么?是,你嘴上不说,不问,不催,可你
的脸色瞒得住吗?」
「我是没有用……」
「征儿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将他养育大就多了不起。
从昆仑派在烟波山上重新立起山门起,征儿欠你们再多都还清了。他大可以窝在
家里享福,他有么?奚半楼又怎么了,叮嘱一句话,就把一个烂摊子全扔在征儿
肩上,不管不顾自己去了。你呢?你什么都做不了!亏得征儿有情有义,这么些
年一丁点都不敢放松。」栾采晴喘着大气,道:「来成都之前如何与你说的?千
叮咛万嘱咐,你听他一句话没有?被人三言两语便勾了去,害得征儿成这副模样。
你没有用,你有用的时候来了,多拖延一刻,征儿的性命就危急一刻。你倒好,
做不来的事情,你没有用。你能做的事情,又在这里推三阻四。」
「你别……」
栾采晴一甩手,怒声道:「我偏要说!这么多年我早看她不惯,就是欺征儿
心善。带孩子有什么了不起,谁不会?仗着这份老天爷塞她手里的恩义作威作福,
吃一辈子是吗?」
「我……我……」
「你别再说了。」陆菲嫣一声喝止,拿出内宅之主的威势,栾采晴登时闭上
了嘴。林锦儿被痛骂了数句,如梦方醒,又见一向泼辣任性的栾采晴被陆菲嫣一
喝之下就乖乖闭嘴,深知这一府人平日里如何互敬互爱。她们是吴征的心头肉,
吴征也是她们的心头肉。
林锦儿呼吸急促,左右为难,三番两次,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小师妹,我求你了,眼下只有你才能救夫君。」陆菲嫣盈盈下拜,林锦儿
本就心乱如麻,慌张中去扶。陆菲嫣一心坚定,巍然不动。
「呵,还不成是吧?我也给你跪下!」栾采晴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道:「求
求你了大慈大悲的女菩萨,救救我们家老爷。」
「都起来,这是干什么?逼迫的有什么用?往后怎么办?」祝雅瞳斥责一句,
将陆菲嫣与栾采晴拉了起来,道:「不要强求。」
「谁强求她了,是她自己不肯面对而已。」栾采晴见林锦儿依然下不得决心,
吁了一口气道:「奚半楼是怎生交代你的?你自己坦白,还是我帮你说?」
这话涉及奚半楼,旁人不好接口,韩归雁立刻接道:「这话不能乱说呀。」
「谁乱说了?」栾采晴双手指天道:「我若有半句胡说八道,立刻嚼了自己
的舌头。」
看样子是真?韩归雁转目林锦儿,见她俏脸惨白,豆大的汗珠颗颗滴落,面
上神情还极不自然。她此时又急,又难过,又窘迫,认命似地垂头闭目,嘤嘤啜
泣。
「锦儿:见信问安。前日暂离,竟成今生永别,我所不愿也。前半生亏欠良
多,半楼本当疼之爱之以报。然师门遭难,先师将昆仑派交予我手,不能发扬光
大,反遭灭顶之灾,我有责,不得不为师门尽忠,望乞见谅。满腔言语,不知从
何说起……」
「别念了,别再念了。」林锦儿泪目抬头,竟若哀求。
栾采晴不理,自顾自地念下去:「……我已将昆仑掌门之位传与爱徒吴征。
征儿自幼由你一手抚养长大,聪慧机灵,敏于诸事,且律己有责,昆仑虽遭大难,
必将在他手中重振声威。锦儿,你我今日一别,再无相会之日,此生缘尽。征儿
初担大位,诸事繁多,前路艰难,望锦儿多多体谅,亦助征儿一臂之力。我有一
事相求:我今日一去,尘世皆不知。请锦儿务必代我亲眼目睹征儿振兴昆仑,为
师门报仇雪恨。素知锦儿为人外柔而内刚,且以此信嘱锦儿不必为我守寡。更万
勿克节,我所不愿也!此信亦作休书,自今日起,你我之间不复夫妻之名。人生
苦短又悠长,余生还有许多,锦儿当另觅良配,误负我心。征儿良才美质,锦儿
知他为人,若有朝一日征儿重振昆仑,何妨托付终生?征儿亦必不负你!半楼绝
笔!」
字字若有声,林锦儿听得痴了。待栾采晴念完,祝雅瞳还未想到有这么一出,
多少有些尴尬。这才想起刚到紫陵城时,林锦儿时时在吴征面前端着师娘的身份。
当时吴征头痛不已,每日请安都战战兢兢。原来故因出在这里!
林锦儿当时新丧夫君,纷乱如麻,偏偏绝笔信里竟然说了这些话,不端着师
娘的架子,简直没法再面对吴征。奚半楼这封信里含义甚多,生怕锦儿自尽,所
以嘱他要亲眼看着吴征重振师门,报仇雪恨。此非一时之功,林锦儿熬过这些年,
心思就会淡了些。至于休了妻,更是一心为她好。就是最后谏言将终生托付给吴
征太过怪异惊悚,可回想当日奚半楼面对灭门之祸的绝望,除了吴征之外,还有
谁值得他信任?人之将死,还会管什么伦常之事,万事说到头,不过一个只要你
好就好。
「晴儿,开不得玩笑。」祝雅瞳不想一番出于好意的算计,居然扯出这么桩
旧事来,顿觉有些羞赧。
「我还不想嚼了自己舌头,你让她说,可有一字不对?」
「这……这些话哪儿来的?」
「从前在府上,就我和她格格不入。你们身在局中不觉,我在旁看了就觉不
对劲。她从前是那端着架子的人么?我就知道她心里有鬼。」栾采晴侃侃而谈,
道:「从长安回来之后,看她那模样越发不顺眼,就知事情必有因。这封信奚半
楼亲笔所书,就藏在她屋里,我翻出来的!哼,往日你那副模样,我不和你计较。
今日征儿为了你伤成这副模样,你还在瞻前顾后,干什么?还端着你那师娘的架
子放不下?成,你端着吧,我自去救征儿!」
「呃……」房中一声轻哼,正是吴征的声音。
祝雅瞳心中有鬼,跳将起来抢入屋里,先行不露声色地在吴征腰后补上一指。
这才察觉吴征并未冲开穴道,而是听了屋外人所言,心中激动,从胸腔里闷哼出
声。她眼珠子一转,立做哀戚道:「征儿,你放心,娘在这里,你一定不会有事。」
言罢,又挤出几滴泪水来泣不成声。
「征儿……不会有事!」
众人一惊齐齐回头,见林锦儿板着俏脸。吴征面色发白,看得出心虚激动,
可又提不起半分力道,林锦儿什么都不再想,立时应下。
「好!」祝雅瞳见终于得计,急于将好事做成,立刻道:「菲菲,晴儿留下,
你们先出去候着。」
诸女嘟着唇,心中皆不愿,栾采晴忙招呼她们速速出去,不要妨碍治伤,她
自己后脚也跟了出去。陆菲嫣轻搭吴征脉门,若有所思,结合着一场戏演到现在,
心中明镜似地清楚。不敢露出端倪,只在心中想栾采晴多半猜中,特地跟了出去,
想是要和家眷们解释清楚,让大家莫要担心。
「祝夫人,我该怎么做?」林锦儿决意已下,颇有英勇就义之风,俏脸仍是
板着,却急于施救。
「你且不急。」祝雅瞳起身解开腰间丝带,道:「征儿现下内息散乱,我先
稍作安抚,方便你运转内力时即得全功!」
林锦儿打了个激灵,见祝雅瞳腰带刚解,丝衣便顺着柔滑的香肩滑落,混不
着力。她大吃一惊,竟忘了自己接下来羞于启齿的事情,期期艾艾道:「祝夫人
……你……你……」
「当日在桃花山落入山谷,征儿重伤垂死,比之今日的状况差不太多。当年
他的修为差得多了,我们在山谷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哦,还有晴儿在。
可是当日她可没那分好心,我不会求她,更怕她反水害了征儿。」祝雅瞳背对林
锦儿露出个狡黠笑意,看吴征胯间缓缓胀起,果然爱子受不得自己半分引诱,口
中平淡道:「只我能救她,至于怎么救,算得什么?」
一番半真半假之言,吴征听得心中悸动。他心中的纠结何尝下与林锦儿?祝
雅瞳解衣时吴征便知要发生什么,忙合上眼妄图宁心静气。可美人罗衫半解,将
漏未漏之姿更加诱惑。祝雅瞳曲线玲珑的身姿,经那惊鸿一瞥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胯间胀得更加难受。
「孩儿需得我来救,我就救,根本不需想那么多。我们做女人的,后半生本
就指着孩儿,我不管这么多。」话语之间,祝雅瞳罗衣尽落,露出一身优雅妩媚,
端丽多姿的身段来。她俏生生,又落落大方地展露着自己的身姿坐在床沿,抚着
吴征的脸颊道:「生下他之后的每一天,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爱得铭心刻骨,
我才不管那么多。」
吴征终于睁开眼与祝雅瞳对视。美妇的姣好身段他从无法抵抗,这些深情同
样是他所无法承受的。
「该怎么做,菲菲应当清楚,让她教给你听。我……我像帮帮征儿。」祝雅
瞳顷刻间除去吴征身上的衣物,又取方巾揩抹他的身体,像帮着婴孩清洁身体一
样仔细小心。
林锦儿看美妇嘴角带着温柔溺爱的微笑,和已全然分不清是哪种的爱意,一
切仿佛自然而然,又悠然自得地接受一切,乐在其中。为吴征擦拭身体时身姿或
扭转,或曲折,或舒展,无论何种姿态,都明艳不可方物。
帮吴征擦拭完后,栾采晴恰回到屋里,见状默默撇了撇嘴,暗骂一声:「又
发浪了……」眼珠子一转,道:「你成不成?要不要我先来?论治伤,我这幅身
子可不比你差半点。」
「我修为比你高。」祝雅瞳回身横了她一眼,提身分腿跨在吴征两侧。见吴
征爱怜的目光中不乏责怪之意,柔声道:「征儿别担忧,娘这就来救你。」
一句话说得林锦儿心肝都仿佛被抽了一下。又见祝雅瞳俯身压在吴征身上,
像个小妻子抚摸吴征的脸颊,烈焰般的红唇吻在吴征身上,看得人心惊肉跳又眼
红耳热。那娇憨之态,让林锦儿恍惚间分不清是一对母子还是一对爱侣。
祝雅瞳轻轻娇喘,显是情动。那隆臀弧线之美观流畅若满月般傲然。浓浓的
乌黑绒毛下,胯间蜜裂清晰可见,花肉色泽嫣粉,像染满了露水一样湿淋淋的。
美妇隆臀一抬,紫红色的龟菇从她胯间露了出来,昂扬如张牙舞爪的巨龙,菇首
圆润,正抵着花间一团泥泞。
「啊……」林锦儿又慌又羞,吴征胯间物事她不是第一回见到,可那是孩童
之时。此刻的这根东西让她胆颤发寒,忙偏头不敢再看,视线便落到陪在她身旁
的陆菲嫣身上。
陆菲嫣贝齿轻咬唇瓣,目中若滴出水来一般妩媚。她轻轻一拉林锦儿,道:
「我们一起过去吧。」
「嗯。」林锦儿羞低着头,终究还是救助吴征之心占了上风,半推半就地随
陆菲嫣趋近床沿。此刻祝雅瞳一声娇媚入骨的云音轻唤,林锦儿见她娇躯猛地昂
扬而起,胸前酥乳剧颤。林锦儿并非不经人事的雏儿,自知发生了什么,不由面
红过耳。
偏头之间,见吴征双目赤红,呼吸急促,忙又转头。
可一阵淫靡的声响却逃不掉地钻进耳涡。祝雅瞳的声音温蕴柔和,原本就极
为好听,此刻带上淫媚,更加动人心弦。
「等一下你就用这个姿势最好,方便行功。」陆菲嫣强抑心中的欲火,还有
想捧腹的笑意嘱咐道。
林锦儿无奈抬头,见祝雅瞳皓腕抵在吴征胸前支撑着上身微微前倾,胸脯半
垂。那双豪乳犹如盛满了香甜的汁液,正随着美妇的一起一伏盈盈晃跳着弹动,
且丰满饱沉得即使因身姿的缘故半垂着,依然可见内里被乳肉撑得满满当当,绝
无半丝的松垮。
「哼呃……」美妇唤出诱人的媚声,胯间还发出肉体摩擦着汁水的咕唧声。
一个起落下来,祝雅瞳花枝娇颤,春湖般的眼眸里波光四溢。林锦儿认真看着她
的动作,看着她挺胯抬臀,吞吐着肉龙。那胯间露珠涓涓,美妇之情动不言而喻。
「浪蹄子!」栾采晴撇了撇嘴,只敢心中想一想。她的小心思可多得数不清,
计上心来,趴在祝雅瞳身后,皓臂环过美妇身侧捧住了豪乳。两根玉指拈着祝雅
瞳圆巧挺立的乳尖,道:「别光顾着快活,早些泄出来,好帮征儿疗伤。」
祝雅瞳心中当然记得这件「正事」,可刚享受到快美的好滋味,一时流连舍
不得停下。胸前敏感被栾采晴一逗,登时在快美之外又两股电流刷体而过。
娇躯脱了力地坠落,恰将硕大的肉龙一吞到底。祝雅瞳先前始终小口嘬尝,
小腹里深藏的花心原本还未经探采,脱力的娇躯沉沉落下,力道奇大。敏感的花
心猝不及防地吃这一撞,娇躯哪里抵受得住,剧烈的快意迅疾窜向四肢百骸,让
美妇娇躯全然失控地剧颤。那花心紧紧搂着龟菇,随着娇躯的颤抖不停碾揉。越
碾揉,快意越甚,快意越甚,娇躯就抖得越欢,换来花心更强烈的蹂躏……
祝雅瞳身子都不需刻意挺动,竟就这么酣畅淋漓地攀得巅峰。林锦儿羞不可
抑的目光中,胯间向一汪清泉始现,淋出一大汩浆液来……[/font]
[[i] 本帖最后由 lamour 于 2025-6-15 14:52 编辑 [/i]]
senglin08 2025-1-27 02:21
[font=宋体] 第十一章、前事难忘率与君途
林锦儿从前只见过祝雅瞳端庄优雅,精明干练的人前模样。今日异变重重,
从生死交关的决战,到刘荣与迭轻蝶一死一伤,说不清是黯然还是解脱地离去。
再到祝雅瞳此刻瘫软地趴伏在吴征身上,轻喘焉焉。两人胯间实在引人侧目,勃
胀的肉棒将柔嫩的花穴破开两瓣,粗黑与娇红,再有黏糯的花汁一淋,见之令人
胆颤心热。
但凡美人出浴,莫说挂着水珠的动人胴体,就是湿漉漉的乌黑长发都让人觉
得美不胜收。何况女子身上最娇艳,又最淫靡的部分。
林锦儿独身多年,就算性子恬淡,同样有她的情与欲。今日虽是迫于无奈进
了这间房,可看了这样一场短暂,却香艳非常,禁忌非常的母子欢戏,亦是情愫
旖旎,浮想联翩。
祝雅瞳偎依在吴征胸前,媚目轻合,嘴带甜笑,当是在回味方才的激情快意。
栾采晴看得撇撇嘴,拍了拍美妇的隆臀道:「怎么样?征儿好些了没?」
「我在运功……」祝雅瞳呢喃呓语。又惹得栾采晴嗤笑道:「不论多少回,
还是和桃花山谷一模一样。」
「师姐,当年是怎生一回事。」祝雅瞳的依恋,享受,不舍俱在眼里,林锦
儿看她这般模样,心头似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滋味。听栾采晴半揶揄半嘲弄,
不由问起旧事来。
「当年桃花山一战,夫君重伤,她们一同落入山谷……」陆菲嫣将往事说起,
她心思剔透,说祝雅瞳为救爱子义无反顾,不假思索。再到有了肌肤之亲后,祝
雅瞳多年来思念吴征,因而生爱。这乱世之中朝不保夕,两人间便坦然面对,再
不分离。料得林锦儿听了这些,不仅能明了其中的情感,多少心有戚戚。
「宁鹏翼留下的功法特异,其中还将女子分作八种体质。哪,她就是最好的
那一种。」栾采晴又在祝雅瞳的隆臀上拍了拍,这一下加了力道,打得圆润柔软
的臀儿盈盈荡出波纹,性感无比,道:「你师姐同属八种之一,辅以功法治疗内
伤极具奇效。菲菲还看什么呀,赶紧给你们家郎君疗伤。」
「嗯。」陆菲嫣带着羞意看了林锦儿一眼,自行宽衣解带。
祝雅瞳满心还想温存片刻,可谎言既然已出,只得不停地圆下去。美妇恋恋
不舍撑起娇软的身子,依然吸得甚紧的花户脱开肉棒时,发出轻轻的一声啵儿,
听得林锦儿俏脸绯红。
陆菲嫣肤如丝缎,曲线玲珑。林锦儿从前常与师姐同塌而眠,见过这幅娇躯
在睡衫之下若隐若现的样子。但陆菲嫣彻底裸出,魅惑天下的性感还是让林锦儿
多看了几眼。
「锦儿,来。」祝雅瞳软绵绵地倚靠在床沿,挥手示意。
「嗯。」林锦儿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热辣得毫无顾忌
的场面,本能想移开眼去,更想远远躲在一旁,只待需要她的时候再行上前。但
祝雅瞳落落大方,又担心吴征伤势,这才依言坐在美妇身边。
「我们施为之后,你依我言运转内力即可,不必担心。」
「嗯。」林锦儿声若游丝,目光躲闪。
陆菲嫣却已顾不得许多,媚极阴阳的美妇热辣辣地展开胸怀,用一对绵软硕
大的豪乳将吴征高翘的肉棒裹住。黑漆漆的肉柱陷入奶白的肌肤里,见之触目惊
心。美妇又低下头,轻启红艳艳的檀口,吐出一根细长若兰叶的粉嫩香舌,灵巧
无比地将露出乳外,紫红色的龟菇绕着勾挑舔扫。
肉茎上还沾着祝雅瞳的花汁,正巧让陆菲嫣将一对豪乳推高伏低,滑润无比
地揉搓着棒身。嫩嫩的香舌极尽妩媚讨好之能事,舌尖挑逗着敏感,舌面抚摸着
每一寸露出的肌肤。陆菲嫣目光迷离,舔洗了好一阵,又将龟菇纳入口中吸吮。
片刻之后,似被膨胀到极点的肉棒给烫着了,香舌将龟菇抵出润口,再度卷绕着
龟菇舔扫。
「我们家只有菲菲一个,不是入府之前就已和征儿定情。」祝雅瞳看林锦儿
脸色绯红一阵,又似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知她此刻情感复杂难言,遂低声道:
「菲菲当年,眼看要撑不下去啦,征儿不想她就这么可怜地了却此生,半哄半迫
地占了她。倒不是色胆包天,大半缘由是为了治伤,一试之下果有奇效。」
「嗯,我大体知道些。」
「征儿幼时,你们待他都极好。菲菲早年病魔缠身,依然洁身自好,坚忍不
拔。征儿年岁尚幼,心里对她却是又敬又爱,只不敢宣之于口。可怎舍得菲菲就
这样受折磨下去?此前菲菲尚可强行忍耐,一直到再熬不住,征儿才顾不得什么
冒犯,什么伦常,先将人救下了,治好了再说。你们都是征儿自幼最亲近,最感
恩在心的人,征儿的心思,对你们都是一般的。任谁出了事情,他心中都难受。」
「这番话是说给我听的……」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林锦儿这些年在府上
度日如年,其实在奚半楼牺牲之后,林锦儿就有死志。府上每个人从来三缄其口,
心里又有谁不知道她这番心思?
「我说的不对么?」看林锦儿垂头沉思,祝雅瞳轻声温柔地追问道。
「没有没有,征儿一向是这样。」
「是呵,我们家走到今日很不易,你都看在眼里。」祝雅瞳道:「你跟菲菲
不同,征儿从没对你起什么歪心思,这一点我敢保证,但是他希望你好好活着。
方才你遇险,征儿可没有退缩,不论面对的是什么强敌。晴儿就清楚了,在璃山
的时候,千军万马,高手如云,征儿不曾把她抛下。今日的敌手,可比璃山更强。
为了点歪心思,大可不必,若不想你好好活着,更加不必。」
「我知道,我都知道。」林锦儿鼻尖一酸,垂下泪来。男儿胯间鼓鼓囊囊,
看着生龙活虎,就在不久之前,他命悬一线。至于他现在无法动弹,林锦儿当然
是知道吴征是为了什么。她抹了把珠泪,定定地看着吴征。
从小带大的孩子早长成顶天立地,建立不世功勋的男子汉。坚毅的脸庞,线
条分明的肌肉,早不是他记忆中的孩童,林锦儿情不自禁握住吴征无力垂在身边
的大手。手掌上布满了粗糙的掌纹,还有一颗颗的老茧,以及百战之后,分不清
何时刻下的伤痕,自家小手若是微一用力都会被刮得生疼。
栾采晴方才骂他的话虽难听,确是实情。这些年在府里帮不上忙,可吴征每
一回都在出生入死。男儿的目光正看向她,那目光复杂得说不清的滋味。
林锦儿心头酸楚,强露出个笑脸,道:「征儿别怕,师娘能帮上忙,一定救
你!」
身份之言说得习惯了,顺口而出,却听得吴征目光更加复杂,祝雅瞳与栾采
晴对视一眼。林锦儿茫然不知,只轻拍着吴征的手背,似幼时吴征练功受了伤,
正得她温柔宽慰。这么一想,看着吴征的赤身裸体也不觉羞了,对视间朝他露出
温柔笑意。
吴征垂落目光,好似叹了口气。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陆菲嫣的香舌却适
时地在吴征最敏感的沟壑上重重一挑。
「呼……」无法说话的吴征喷了口长气。陆菲嫣本就天赋异禀,刻意媚人起
来轻易就能把魂给勾走,对吴征更了若指掌,这一挑可是尽了她毕生的「所学」。
这口长气如沉闷低吼。男子动情的声音,听在女子耳里同样能挑起情欲。林
锦儿被这一声从感怀的回忆惊醒,只见陆菲嫣捧着双乳,饱满的乳肉将中央的沟
壑夹得仅有一条缝隙。美妇以舌尖推顶着龟菇,好像按压着肉棒将它从双乳间推
出。
「磨好了刀,出了鞘可要人命咯。」栾采晴调笑一声,媚目却睁得更圆。好
似被眼前淫靡又性感的春色吸引了注意,嘴角边原本的调笑之意僵住。
陆菲嫣白了她一眼,娇喘着起身,和祝雅瞳先前的姿势一样,分跨一双长腿,
将个美嫩嫩的幽谷花唇悬在半空,一手抓着肉龙朝天扶稳。
蜜裂微分,漏出玫红的花肉,以及一裹裹的浆汁团儿,看着津津亮亮,粉嫩
之外更增润泽。覆盖其上的茸茸乌绒,添了分神秘。
「你师姐这身子,叫百媚之体,天生就勾人。」栾采晴嘻嘻笑着,对先前不
留颜面地斥责林锦儿多少有些歉意,借机分说些话题,缓解方才的剑拔弩张,吃
吃笑道:「她呀,可比一般的女子更喜欢好,从前练得那个鬼功法,可把她害惨
了。你别说,就是不练那功法,常人想满足她一样难。幸好,征儿有本事。夫妻
之间,平日里相知相敬,到了床上同样要鸾凤和鸣,这才让你师姐这般死心塌地。」
「是,是么……」林锦儿期期艾艾,又是羞涩,又是慌张。
「当然了,你看她,知道自家身子敏感,可不敢轻易被碰着羞处。」
果然陆菲嫣紧紧抿着香唇,深深地呼吸,鼓胀的豪乳一起一伏,颤巍巍地颠
动。手心里捉着吴征的肉龙,迟迟不敢坐下,好像尚未做好准备。美妇又剜了栾
采晴一眼,低声道:「你别说……」
「嘻嘻,还不让人说,好吧,那我不说了,叫你师妹一齐看着。」
陆菲嫣和吴征已是老夫老妻,相互之间知根知底,但今日于陆菲嫣而言又有
不同。师妹就在边上看着,方才虽是展尽媚功,除了娇躯的渴求之外,也是想缓
解林锦儿的左右为难。可是挑逗男儿与交合毕竟有所不同,自家的身体自家知道
……
陆菲嫣喘息几回,自认为做足了准备,这才沉身下落。微分的蜜裂里露出敏
感的花肉,甫一碰触到棒首,那热力便急速地透体而入,直钻深处。陆菲嫣「咿
呀」如怨似叹一声,娇躯一软,丰沛的花汁发出噗地一声,娇躯掉落,直将肉棒
尽根吞入。
龟菇破开紧窄的缝隙直达花底,铁杵般捣在凸起的花心嫩芽上。陆菲嫣娇躯
酥颤,尤其胯间像遭遇一阵寒风,打起了摆子。半哼半呼出的声音,又痛苦,又
煎熬,又妩媚。
这一下让林锦儿的心都险些跳了出来,这般力道撞击在最深处,她简直不敢
想象。可陆菲嫣只稍喘了口气,腰胯便旋磨起来。
与祝雅瞳起起伏伏,让幽谷媚肉吞吐着肉龙不同。陆菲嫣贪恋棒身塞满了自
己的快意与满足,只以花肉含吮着肉棒画着圈。棒身绕着肉洞往返摩挲,龟菇则
在最深处挑碾着花心。陆菲嫣媚目轻合,檀口微张,深深地一呼一吸。
丰翘的梨臀在情郎的腿上挤成了个扁弧,且随着她腰肢的拧动,后拱时臀儿
翘起,弹跳着恢复原状。前耸时娇躯落得更深,梨臀最具魅力的臀尖嫩肉架在吴
征双腿上,被顶陷下去。但在林锦儿的目光里,臀尖嫩肉却是被挤得向外满溢,
勾勒成两侧膨起的弧线。
陆菲嫣每旋上几圈,娇躯就要打上几个寒颤。寒颤中呼吸一下剧烈,哼声婉
转妩媚到了极致。林锦儿心知她旋上几圈就快美难当,想是吴征的肉棒粗硕,陆
菲嫣的娇躯又过分地敏感。
肉棒在幽谷里画着圆,饱蕴汁水的花肉被棒身反复刮过。每一刮都将嫩肉里
的汁水挤出,两人胶合之处花浆如注,才不多时,吴征合拢的腿心与小腹上水迹
片片。
「那么……浪……」林锦儿心中暗想,瞧得着实不好意思。
「女子若不是情欲皆动,再敏感的身子都不会这样。锦儿妹妹,对么?」祝
雅瞳几看破了林锦儿的心思,低声问道。
「嗯。我知道的,师姐自从随了征儿,和换了个人一样。」陆菲嫣重焕神采
之后,林锦儿打心眼里为她高兴。看现下师姐如此地投入,乐在其中,岂不正是
他们心心相印,两情相悦才能有的?
祝雅瞳淡淡一笑,不再多言。倒是栾采晴连看了两场,祝雅瞳给人的感觉更
是极致的优雅与美感还罢了,陆菲嫣可是热情如火,更催情欲。再熬得片刻,当
真十分难忍,起身贴在陆菲嫣身后道:「浪成这样,是不是还嫌不足?」
「你别弄人家。」栾采晴冰凉的肌肤贴上背心,陆菲嫣打了个寒噤。话音刚
落,栾采晴哪里肯听她的,玉臂一绕,从她腋下穿过捧住了拧腰时甩荡不停地豪
乳。
「你的好郎君动弹不得,他抓不了,我来帮他抓一抓。」栾采晴嘻嘻笑着,
掌心托举豪乳,伸指拈住陆菲嫣细长硬翘的乳尖。
「哼嗯……」往常陆菲嫣骑在吴征身上时,胸前这对恩物自然不会被放过。
就算是姐妹们联席,身上处处都照顾得到。今日吴征受制不能动,的确觉得稍稍
欠缺了一点点。被栾采晴这么知情知趣地一抚,登时一身敏感尽数抚慰,美得花
枝乱颤。
栾采晴托举的指头也没闲着,波浪似地拂动揉捏着乳肉,探在陆菲嫣香肩边
的螓首还吻着她的脖颈。香唇一吸,陆菲嫣天鹅般白皙的脖颈上便起了一个泛红
的唇印,性感无比。陆菲嫣原本情动已极,再被这么挑逗两下,上身娇躯尽软,
无力地倚在栾采晴身上。
林锦儿从未见过这样的姐妹相戏,心中觉得不妥。但吴府的女眷各个花容月
貌,二女贴在一处,真个赏心悦目。
陆菲嫣一双玉乳形若香瓜,沉甸甸的饱满无比,两只莓珠细长尖翘。栾采晴
的玉指虽不甚长,却白皙纤细,与雪一般几乎相近,揉捏时玉指深陷乳肉,仿佛
融为一体。
贴近的娇颜更是如此。陆菲嫣被撩拨至敏感时的难耐让她颦起双眉,畅快时
又露出痴笑,无论哪一种都妩媚多姿。栾采晴的长相则极具她公主身份的大气与
雍容,尤其闪烁的目光里不时露出些促狭与狡黠。看她们厮磨在一处,直看得心
旷神怡。
林锦儿内心虽觉不妥,却又移不开目光,盼得再看一会儿。
陆菲嫣上身瘫软,腰肢却拧得越发落力。幽深的花径虽紧致非常,夹缠在肉
棒上不留半点空隙,可淫靡的咕唧水声终究还是沉闷地不住响起,越来越响。
「你师姐最喜欢这样……嘻嘻……」祝雅瞳见陆菲嫣骚浪入骨,嘻嘻笑道:
「当年的事,你还不知内情吧?」
「不……不知……是哪件事……」
「在江州,征儿和菲菲。」祝雅瞳将当年的事情细说了一遍,期间陆菲嫣连
声抗议。可正沉浸在欢悦之中酥软无力,抗议之声宛若呻吟,哪里阻挡得住?
林锦儿听得当年之事,惊得心慌意乱。幸亏最终战胜强敌,陆菲嫣若落入贺
群之手,后果不堪想象。同时又诧异那种情状,吴征居然只是将陆菲嫣救回。三
师姐的姿色,天下男子谁不垂涎?当时几近欲发如狂,吴征竟能不趁人之危。无
论吴征当时对陆菲嫣是什么感觉,是否已喜欢上了妩媚的三师姑,能克制住都绝
不是一件易事。
「后来,他们定情那一夜,征儿就对菲菲说……」
「别说,羞死人了……」情急之下,陆菲嫣不知憋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
句话。
「说,要深深地插进去搅拌……」
龟菇本就碾压着花心旋磨,肉棒插在最深搅拌着花径。这是陆菲嫣最喜爱,
感觉最佳最刺激的欢好之法。被祝雅瞳叫破,立刻又想起与吴征的定情之夜,男
儿在耳边轻声呢喃如魔音灌脑。
「啊……嗯嗯嗯……」陆菲嫣本就到了狂潮的边缘,咋听得这句话刻骨铭心
的话。登时回忆的甜蜜,背德的刺激,感官的爽快一齐涌上,娇躯一僵,梨臀抖
如筛糠。
收缩到极限的花径团裹着棒身,花心更是在美妇的剧颤之下,几有被碾碎之
感。陆菲嫣大泄特泄,可酸麻难耐的幽谷深处仍贪婪地缠紧了肉棒,抵死缠绵…
…
「泄成这个样子,家里都发大水啦……」栾采晴扶着「奄奄一息」的陆菲嫣,
朝胯间一瞧,花汁晶亮,湿淋淋的一大滩。
「哼……」陆菲嫣娇软无力,星眸与香唇皆裂开一线,轻声道:「你又好到
哪里去,来笑人家。」
那春潮未退,娇喘焉焉的模样,见之令人怦然心动。栾采晴正在她脖颈边,
忍不住在她唇瓣上吻了一口。二女的美丽容颜交相辉映,红润的唇瓣织就一处,
美得如花似玉。林锦儿看得香肩抽了抽,更让她难以想象的是,陆菲嫣并非是忽
然受袭的慌张,而是欣然回吻。
四片唇瓣时而交叠,时而相对,还发出同时吸吮的吱叽声,性感无比。
这样的丽色当然被吴征看在眼里,这是他的死穴,看得眼睛一眨不眨,胯下
肉龙又胀了胀。
「唔……」花肉刚刚饱经风雨摧残,陆菲嫣被这一激又起了感应,呵出口甜
美的香风。
「还舍不得呀?」
「就是舍不得。」陆菲嫣朝栾采晴一瞪,目光流转向林锦儿,又道:「治伤
重要。」
林锦儿看师姐望向自己时,目光里全是深深的不舍与眷恋,末了又带了些许
羞臊,还在奇怪。只见陆菲嫣缓缓起身,胯间被深深吞没的肉龙一截一截地拔出。
紫黑之色外,还有鲜红的色泽若石榴子一样黏腻其上。原来那绵密的花肉始终缠
绵着棒身,竟随着肉龙的抽离一同被黏出幽谷洞口。
林锦儿心头跳若擂鼓,两人的恩爱在此可见一斑。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
心知以陆菲嫣这般媚骨,着实是寻常男子难以消受的艳福,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
的一双。
陆菲嫣慵懒起身,栾采晴等忍了许久,终于轮到自己,目中射出点点星光般
喜悦。
「其实,你和晴儿姐姐还挺相像。」陆菲嫣软绵绵地坐在林锦儿身边,道:
「当时,她也是为了救夫君。」
璃山一战,吴征威震当世,其间的种种细节,在吴府里都津津乐道。栾采晴
丝毫不以为忤,还得意洋洋地说了好几次,半点不觉得不妥。
「征儿舍命救她,一切都值得。」林锦儿明知二人姑侄身份,同样指摘不出
半点毛病。
「她呀,当年在府上最遭人烦,夫君没犹豫过。若换了是你,夫君更加义无
反顾。」
「做人就这样,不管我从前喜不喜欢他,他既拼命来救我,我自要拼命救他。」
栾采晴玉手捉着肉龙,用幼嫩的掌心细细摩挲着棒身,吃吃笑道:「再说这样的
英雄少年郎,谁人不喜?我从前没想过,但那一刻,别说是我这身子,拿命献祭
才能换他,我同样不会多犹豫片刻。」
「拿命还容易,让你献身,还麻烦些呢。」陆菲嫣方才被栾采晴揶揄了好几
回,现下有了机会立刻反唇相讥。
「那当然了,第一回耶,不得洗得香香白白的,给人留个好印象。不然家里
就你陆菲嫣宝贝,一说起第一回,就激动得浪水跟开了闸似的……」论嘴皮子功
夫,栾采晴可不下任何人,立刻说得陆菲嫣俏脸绯红。
话语之间,栾采晴背对吴征,同样扶着龙根向下一沉。她娇躯丰满,轮廓鲜
明,这一沉到底,胸前堆雪似的豪乳亦随着甸甸一沉。雪肉与峰顶两点粉晕荡荡,
直晃得人眼晕。圆润的隆臀架在吴征鼠蹊上,雪白的臀肉中央一抹深不见底的幽
暗……
栾采晴不知道是不是在刻意卖弄,还是展示,自抚双乳,不像祝雅瞳那样起
落,不像陆菲嫣那样旋磨,而是前后摇晃。林锦儿忽然想到,三人换了三种不同
的欢好方式。直至此时看了许久,林锦儿忽觉胯间异样,好像正有一根粗硕之物
在她体内一会儿前挺,一会儿后压,花径里的感觉分外清晰。
「晴儿的身体比常人冰凉许多,叫冰肌之体,最擅平抑躁动的内息,双修时
更有奇效。」陆菲嫣道:「当年夫君背着她一路杀到璃山的山洞,内力枯竭,体
力耗尽。他们双修之后就尽复原样,终于熬到我和娘赶来。话说回来,当时栾楚
廷要是敢犯险杀进去,结局或许大有不同。」
林锦儿听得心中一揪,当年如此,今日难道不是?心念一动,又望向吴征。
自己遇险的时候,吴征义无反顾地杀进包围圈中,每一刻都是生死交关,本事,
勇气,责任,一样不缺,当真是了不得的英雄少年。只见吴征闭目皱眉,微微张
嘴呵着长气,这才想起栾采晴正在吴征身上摇得花枝乱颤。
据说栾采晴肌肤如冰,不知道里面怎么样。若同是冰凉,那滋味可……可…
…
林锦儿想得片刻,五味杂陈,忽然低声道:「我……我想先去沐浴一下……」
祝雅瞳轻轻点头,林锦儿立刻跳将起来,拎着鞋不及穿好,赤着足便推门跑
去。陆菲嫣起身披衣一同跟了去,刚出房门,见家眷们神色紧张地随着林锦儿出
门一同站起,忙打了个莫慌的手势。
手势一出,家眷们各个垂头憋笑,陆菲嫣生怕露出破绽误了大事,近前道:
「她先行沐浴去了,看来,八成有望。剩下的事情,我想夫君会处置得宜。你们
……你们别干等着,都去洗干净。我看哪,今日夫君可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
一个个的都来挨罚。」
「嘻嘻,姐姐向来料夫君如神,说的一定没错。今日大伙儿一同欺瞒她,夫
君恐怕要行家法。」
「轻声!都是为她好。」陆菲嫣叮嘱一句,提莲步追着林锦儿而去。
少妇将自己关在浴房内,陆菲嫣并未贸然进入,还将踏步声放得清晰提醒自
己前来,轻叩了叩房门道:「师妹。」
「师姐……」林锦儿似在房中枯坐,道:「我自己呆一小会儿。啊……你放
心,我一定会救征儿……」
「嗯,我在门外陪着你。」
陆菲嫣候了一阵,听房内响起水声。不多时,又是哗啦一声,可想而知林锦
儿带着一身的水珠从浴桶里起身。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在揩抹身子,这一回却似
动作极缓慢。陆菲嫣心中颇有愧疚,但时至此刻,越发不舍林锦儿。
两人在昆仑山一同修行,同辈里只有她们两名女子,一向情同姐妹。林锦儿
自幼苦恋奚半楼,昆仑山上人人皆知,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陆菲嫣打心眼里为
小师妹感到高兴。此后在紫陵城这么些年,林锦儿日日黯然神伤,陆菲嫣急在心
里。
其实陆菲嫣早有撮合吴征与林锦儿的心思,但郎无情妾无意,束手无策。今
日这事情祝雅瞳一手操办,虽实在有些荒唐,似乎是个良机?祝雅瞳一向算无遗
策,吴征更是她的心头肉,今日她如此行险,导致吴征落入险境,都不知下了多
大的决心。
或许,还需要最后再给小师妹添一把柴?陆菲嫣正暗思间,林锦儿打开了房
门。
不施粉黛,林锦儿年岁原本就不大,且五官容颜颇幼,刚沐浴完之后清丽出
尘。陆菲嫣看着她眉目如画,都记不得她上一回开怀是什么时候。
「看什么?」林锦儿微垂螓首,似被陆菲嫣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
「没有,我们走吧。」陆菲嫣携起她的手,道:「师妹,你要救夫君,想过
今后意味着什么么?」
「祝夫人和我说过,我记在心里的。」
「我再和你说一遍吧,别怨我啰嗦,此事重要。」陆菲嫣轻声道:「夫君虽
自幼没有爹娘照料,入了我们昆仑之后,便是名门高足,身份不一般。像他这样
的男子,外头想亲近的女子从来不会少。我们没有人教过他此事,但他一贯来就
不肯随意。现下他算是妻妾成群,但没有一个是将就来的。」
「我知道。」
「你一定还念着大师兄,今日夫君拼命救你,你感恩之心有之,要说喜爱就
未必。我理解,我想夫君亦会理解,不会怪你。」陆菲嫣搭着林锦儿的香肩,道
:「只是,若你今日决定救他,今后就安安心心地在府上,我们一家还有很多事
要做,还有很多地方要去看看。」
「嗯,我已经想清楚了。」林锦儿朝陆菲嫣露出个勉强又释然的笑意,道:
「其实,这也是先夫所望。」
「那就好。」说话间二女回到房前,陆菲嫣推开房门。
此刻栾采晴带着情潮稍退的余韵,祝雅瞳扶着吴征,双掌抵在他后心,正以
内力推转功法。见林锦儿到来,美妇传音道:「我知道你生气,不喜我这样做,
可是不这样做,我别无他法能保下她的命,总不能今后成天捆着她?该当如何,
你心中有数,若你真心不愿,将实情告诉她无妨,我认了就是。」
「我是不喜这做法……没有生气,没有人希望她死。」吴征传音回道。
林锦儿深吸了一口气,缓步却坚定地走向床前。看吴征嘴唇微动,目光复杂
但不似之前迷惘无神,喜道:「征儿,你好些了?」
吴征身上穴道仍然被制,祝雅瞳虽松开些却未全松。男儿微微点点头,道:
「好些了。师……你……其实……」
「傻孩子。」林锦儿抚着吴征的脸庞,同样千般念头不知从何说起,只道:
「快躺好,我帮你治伤。」
扶男儿躺下,祝雅瞳道:「我们三人暂时帮征儿平复了内息,剩下的就靠你
了。锦儿,方才我情急之下追迫太过,但是,疗伤之后,我不管你怎生看待征儿,
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从今往后,你就是吴府的内人了。」
「祝夫人您放心,我想清楚了。」林锦儿仍是抚摸着吴征的脸庞,道:「我
还想跟着征儿去看看他说的世界,还想看着他带领昆仑扬威海外。」
「你想通了就好。」
祝雅瞳松了口气,见林锦儿毅然决然地起身,解下春衫,露出赤裸裸的胴体,
登上了床,道:「祝夫人,我该怎么做。」
「先与征儿交合,待他射出阳精时自会运转内力,你同运内力,助他理顺杂
乱的内息即刻,不必有什么杂念。」祝雅瞳偷偷偏头剜了吴征一眼,道:「运功
之法,我方才和征儿都说清了。他内力强劲,以他为主更加好些。」
「嗯。」林锦儿咬紧了唇瓣,张开双腿和先前三女一样分跨吴征两侧,星目
紧闭,伸手去捉吴征胯间的物事。
吴征幼时不止一次被她捉在怀里,帮他沐浴,偶尔促狭心起时,也曾逗弄过
这里。当时的孩童,今日之胯间就像他一样顶天立地的伟岸。
「你这一坐下去,往后凡事就不能擅作主张,要跟夫君商议过才做得数了。」
「是。」林锦儿松开贝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娇躯向下沉去。
第十二章、四娘教子怜香如故
花间并不湿润,花径紧窄逼仄。林锦儿落身时毅然决然,使力甚大,直接让
膨硕的龟菇仿佛剖开洞口。许久未曾欢好,林锦儿像个处子,不仅娇躯如被撕裂
般的疼痛,心情亦又羞又慌。
方才一心决意,心无旁骛还不觉怎么。当肉棒破体而入,圆润滚烫的龟菇撑
开洞口小小的肉圈,疼痛与难言的酸胀感如此真实。林锦儿俏脸一白,才恍然想
起,从未想过的结合居然真切地发生了。
「锦儿……」吴征声音发哑,心绪激动,手臂微微抬了抬。
「这么快就改口?」林锦儿露出和祝雅瞳极为相似的神情,宠溺的拍拍吴征
的脸颊,道:「你专心些,该运功时记得唤我。」
说罢,林锦儿再次一咬牙向下一沉身,肉棒碾开紧窄的花肉,深深进入洞底。
宛若处子般的销魂滋味让吴征皱了皱眉,龟菇顶到一撮软嫩的小小肉丘,大半根
棒身被至柔的肉感深情拥裹。这么一来,仅剩的小半截棒身被羊绒似的细软绒毛
摩挲便觉分外地不同。
林锦儿花径短浅,即使已尽全力,依然不能容纳下吴征粗硕的肉棒。看她拧
眉抿唇,似是一时不能适应粗大,甚觉痛楚,吴征心疼无比。
「莫要着急,你这样岂不是两人都难受?」陆菲嫣看林锦儿依然神思不属,
凑近了道:「他呀,可没那容易就射出来。你一急,适得其反。」
陆菲嫣说的露骨,林锦儿被说破了想尽快让吴征射出来的想法,脸上又弥漫
起红晕,道:「那可怎么办?」
「夫妻之间鱼水之欢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陆菲嫣猜测林锦儿多半不善
闺房之事,索性捉起吴征一只大手抚在自家豪乳上,又用柔荑按在外面,让吴征
享用这对恩物,道:「本是闺房之乐,别让自己吃苦头。」
看师姐如自抚胸脯,可男儿的大手又不能被掩盖,手指在柔嫩的乳肉上掐揉,
一时陷落,一时又被弹开。加之陆菲嫣的话语实在羞人,林锦儿又羞又慌,茫然
无措。此刻小腹里酸胀胀,暖融融的,虽说仍觉疼痛,可好滋味正如春雨般徐徐
浸润而出。
决心既然已下,又事涉从小视若己出的吴征,林锦儿并非强作矜持,着实是
从前她可从未有过身在上方的大胆姿势,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栾采晴终究是脸皮厚,凑近林锦儿耳边,悄声嘱咐了几句。说
得林锦儿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螓首垂得更低。栾采晴低声说完,又道:「方才你
不是看过些么?」
「那……我试一试……」林锦儿闭目俯身压在吴征胸膛上。男子的体温与气
息如此炙人,身上还留着方才决死一战后留下的汗水味道,浓烈,却并不发臭熏
鼻。林锦儿柔情顿起,玉臂一环吴征脖颈,似在享受这一刻难以言述的温存。
祝雅瞳看吴征瞪着眼睛,知道爱子心思纷繁,忙指了指林锦儿,做口型道:
「你别折腾人家。」
吴征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你做的好事。此刻佳人玉体在怀,虽穴道未解,还
不能温柔抚慰,可玲珑身段下的美妙触感还是不停地传来。
林锦儿肌肤白皙透亮,一对胸乳虽说不上豪阔,大约一手可握,但贴在男儿
胸膛上,弹性绝佳,柔滑似绵。峰顶上两颗小指头大小的莓珠此时硬翘翘地立起,
深深地抵在吴征肋上。深入花径的棒身如被一层层的嫩肉紧紧勒住,原本如绳索
缠身,缺了一番风味。此刻林锦儿与他肌肤相贴,干涩的花径里蜜液缓缓地一缕
缕滴出,阴凉,滋润。
花汁渐出,绞缠的花肉便如获得了生命一般律动起来,一收,一束,一紧,
一松。林锦儿耳边男子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她心中又喜又慌,但还记得栾采晴的
叮嘱,腰肢用力轻轻抬起臀儿一拳高,再行落下。
撕裂般的痛楚依然还在,但被填塞的满足感一同而生。粗大的肉棒几乎将花
径撑开到了极限,颗颗神秘的嫩肉同被压扁到了极限,几乎让林锦儿透不过气来。
她觉得一身的气力都仿佛消失了,心头却还记得需抬落娇躯。
幸好自这一次起落之后,花径被润得顺滑许多,只需腰肢轻轻一用力,臀儿
就能抬起些许。原本艰涩摩擦的痛楚大减,空旷许久的花肉被视若己出的少年深
入翻搅,林锦儿忽然想起那句话来。
「我会深深地插进去搅拌的……」
这话儿光听着就让人心惊肉跳,此刻随着娇躯的起落,肉棒被穴儿含住,起
时棒身被扶正朝天,落时棒身顺着花径贴落。林锦儿身娇乏力,起落的幅度甚小,
龟菇始终贴在深宫里挑拨着花心软芽,正是搅拌的滋味。
听得人心颤,身体上传来极真实又难以忘怀的反馈滋味,立时让林锦儿连牙
关都打起颤来。她初次体验女在上为主,颇觉这般姿势肉棒插得极深,且力大力
小皆由自己掌控。欢好之际,情动之时,娇躯自然而然会去追寻快美的滋味。那
些藏在身体最隐私,连自己都不太了解的秘密似被打开了门,起落之时,娇躯自
会去贴近,让肉棒挑拨渴求的地方。
吴征见林锦儿动情,心头一松。干涩的甬道里变得泥泞,还有些花汁腻出洞
口,让未被包裹的小半截肉棒凉飕飕的。少妇伏在他胸口,轻吟声若有若无,热
热的鼻息喷在身上痒丝丝的,吴征心中迷惘尽去。
两世为人,他始终视奚半楼如父。林锦儿对奚半楼的情感,昆仑上下皆知,
吴征更知道得详尽。他从前敢对陆菲嫣动念头,对林锦儿从没有半分邪念。即使
奚半楼故去,留下林锦儿未亡,都从来没有想过。此刻两人肉体相互偎依,吴征
心中的情感熊熊燃烧。
昆仑遭难,逝者慷慨赴死,为的不就是生者能好好地活下去?吴征不敢对林
锦儿有半分亵渎之心,可现下,他只愿林锦儿此生不再有半点阴霾。
祝雅瞳在旁始终察言观色,见吴征目光清明,知道爱子已然想通。又看林锦
儿不识风月,只几下就身娇体弱的模样,知道靠她这样慢悠悠地摇晃起落下去,
怕不是要摇到天荒地老?美妇脸上亦起潮红,从前和吴征深夜独处,也常这样轻
摇缓送,尽享甜蜜与温馨。
「征儿,感觉如何?内息还乱么?」
「好些了。」
「可以运功试一试看。」陆菲嫣插话道:「若觉不妥就停下。」
吴征更不想折腾林锦儿,立刻答应道:「试试看。」
「真的?」林锦儿倏然抬头,正与吴征目光对视,俏脸一红,道:「那我稍
运功法,你千万莫要强来。」
「嗯。」
祝雅瞳为保事情顺利,这一次下的手极重。方才虽放松了些封闭的穴道,过
了这段时日,吴征仍未觉得经脉通畅,更不用说行动自如。林锦儿此时已尽全力,
但对吴征的身经百战而言,要让他射出来实数难能。吴征不忍过于折腾她,正要
想办法冲开穴道。
林锦儿闭目运功。她自幼修习「无垢洗髓功」,这门功法和她性格相似,温
和平缓。运转起来时内力缓缓流转,生生不息,更有宁心静气之能。这些年林锦
儿在吴府孤苦,能够撑下来,亏得这门功法的助力。
陆菲嫣同为昆仑门人,虽未修习过「无垢洗髓功」,当年入藏经阁挑选时曾
详细阅过。她天资聪颖,多年过去仍记得七七八八,修为高了之后,对各门内功
的精义与奥妙之处更是豁然贯通。此时忽然提起可以运功一试,自有深意。
吴征早已将此事盘算清楚,一旦林锦儿开始运功,他就引导内力冲击被祝雅
瞳封闭的穴道。一想到这里,吴征就有些哭笑不得。此事祝雅瞳不知道悄摸摸地
谋划了多久,点的穴道尽是些千奇百怪的左道旁门。不仅让他无法动弹,还造成
内息散乱,难以凝聚,以及一运功就处处受到阻滞的效果。——正与她描述的吴
征伤势状况相同。
功法运转,林锦儿温柔平缓的内力自两人交合之处传入吴征体内。吴征只觉
一股温柔如水的,不热不凉的气息润过肉棒,传入小腹。内力的传送极具节奏,
就如人呼吸一般。
功法既名洗髓,正有伐毛洗髓之效。这股内力入体,吴征登觉通体舒泰,忙
运转「道理诀」,将内力汲入经脉。
林锦儿感同身受,见吴征自运功法果然卓有成效,心下甚喜。可功法运转了
片刻便即停滞,林锦儿登时紧张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忙暂停运功。
吴征绷着脸,锁着眉,咬着牙。并非运功除了岔子,而是林锦儿运转功法时,
不仅内力如呼吸,娇躯同时吐故纳新,小腹一起一伏,连带着花径都一同律动起
来。像呼吸一样,裹着肉棒加力掐握一把,又松开片刻。
林锦儿花肉绵密,裹着肉棒的滋味别样的温柔。吴征立时想起幼时有一回练
功手指受伤,林锦儿领他在山溪里洗净血迹,看他仍觉疼痛,遂将他的指头放进
嘴里轻轻吸了吸,肉棒在她花径里正是这般滋味。此刻就像当时林锦儿抚慰着他
的伤痛,不同的是不仅只吸了一吸,而是不停地吸吮。
「征儿,怎么样?」林锦儿看吴征神情煎熬,心中关切。
吴征缓了缓,并不回答,又运转道理诀。林锦儿松了口气,亦一同运转功法。
吴征的内力融合了她的内息,好像吴征牵着她的手,在体内这方小世界里游走。
林锦儿还是第一回感觉吴征的强大,这股内力澎湃强悍。这些年的苦难,生生将
这个少年逼到这样的境界……逼迫他成长起来的,同样有自己。
林锦儿柔情无限。若外界的危难逼迫吴征变得强大,她觉得欣慰和与有荣焉,
自己逼迫于他,则全是不安自责。栾采晴的话虽难听,无一句不是事实。自来到
紫陵城起,除了指望吴征,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做不了。
身体的律动与欢愉,内息面临阻滞,吴征牵着她的手,一同冲击被封闭的关
窍。此刻,林锦儿终于体会到吴府的家眷们这些年是如何一同面对艰难险阻。
祝雅瞳打穴手法巧妙不说,还花样百出。有些以强劲的内力强行封闭,有些
则是弯弯绕绕,极尽奇巧之能。内力游走一个周天,两人似「携手」来到一座大
山前。山势险峻,怪石嶙峋阻住了通路。吴征在前,林锦儿在后,一同冲关开窍。
待山石破碎,道路畅通,两人相视一笑。
有吴征前冲,林锦儿跟在身后伐毛洗髓,冲开的关窍越来越多,归于其位的
内力也越来越多,冲关之势越发顺畅。若吴征力有不逮时,林锦儿便鼓动内力,
助他恢复元功。几番下来,吴征内力越发充盈,仅剩最后三处关窍。
这三处穴道祝雅瞳选取得分外巧妙,不仅阻隔了内力的运行,还阻住了小半
内力归位丹田。吴征冲关至此,内力越来越多,不能归位的内力也越来越多,渐
有汹涌澎湃,狂躁失控之势。
「征儿,且停下。」林锦儿察觉不妥,忙轻声唤止。她想了一想,知道若不
能纾解,于吴征的经脉而言必有大患。于是不假思索,再度起落腰肢。
此刻林锦儿反拉着吴征的「手」,将内力引导至两人交合之处。肉棒跳动着,
一股股内息流动返回林锦儿的花宫,再进入丹田。经由「无垢洗髓功」安抚温养
之后,再回到吴征体内。
怀抱般一掐一握的花肉原本就让人觉得滋味甜美,林锦儿起伏的腰肢越来越
是熟练,翘臀轻提,再缓缓落下。温柔的花肉加上温柔的套弄,直把吴征的心都
化了去。花径初时紧窄逼仄,艰涩难行,此时有了蜜汁的润滑,进出顺畅。林锦
儿也不像刚开始的紧张,在肉龙的抽送之下,快意渐升。
她娇躯软绵绵的,花肉不像开始时的紧缩,而是放松了任由肉棒穿梭着蹂躏。
肉棒每回插入时,花肉就像张开了怀抱,任由肉棒畅通无阻地穿至最深,这才送
上个大大的拥抱。
往复了不知多久,林锦儿久未欢好,虽初时难耐吴征的粗大,但经由这一阵
的轻摇慢磨,倒是渐渐适应。且由她全然掌控,酸胀难耐时就放慢,尝着了甜头
就加快,全然没吃着苦头,正自芳心可可。一旦放下了执念,便不觉愧疚,更觉
当下所为理所当然。
陆菲嫣见两人渐入佳境,这般淫靡之事一旦温馨甜美便如诗如画般美丽动人,
正看得入迷,忽觉豪乳一紧。她心中一惊即醒,面上不动声色。看来吴征已冲开
了大多穴道,正自在她豪乳上大施轻薄。她知道吴征的强悍,林锦儿虽有特异的
功法,能让娇躯变得分外不同,但就这样想让吴征射出来可是痴人说梦。美妇察
言观色,静待夫君行动的那一刻。
穴道再被冲开一处,林锦儿面上一喜,就觉吴征腰杆轻轻动了动。此刻她刚
巧落身,肉棒轻抵花心嫩芽。可吴征一挺,力道虽轻,却正突在嫩芽上,让她觉
得仿佛心肝都叫人顶了一下。
「征儿?」林锦儿满面羞色,似娇花初绽,却是大喜过望。
吴征轻轻点了点头,笑道:「继续运功。」
「嗯。」无论先前疗伤如何顺利,终不如亲眼见到,感受到吴征开始好转,
四肢能够动弹来的真实。只是那肉龙一突之下,又让林锦儿芳心慌乱,好像有一
件「可怕」的事情正在靠近。
可怕的事情从回到这座府邸就等在那里,一直等着她下决断。当她下定决心
的那一刻,就大喇喇地靠近,毫不掩饰,不加避讳。此刻几乎已摸到了自己身边,
让她本能地害怕,却又希望这一刻快些到来。
不是为了贪欢肉欲,而是变成了现实,吴征的伤势便无大碍,今日自己任性
犯下的错总算有了弥补……
「阻滞之处都冲开了么?」陆菲嫣趋前问道。
「还有最后一处。」
「那还是早些射出来的好,莫要耽误了运功。」陆菲嫣躲在林锦儿身后,朝
吴征做个俏皮的鬼脸,伏向情郎胯间。
小师妹绒毛稀疏,不长不短且细细软软,陆菲嫣伸指一拂,果真是羊绒一般
柔软。薄薄的花唇被撑成一只圆洞,粉白色泽中央深嵌着一根粗黑尖挺的肉柱,
看起来分外地震撼又刺激。
此刻林锦儿仍在起伏腰肢,但越来越是勉强。先前全由她掌控时,快美之意
尚不强烈。现下吴征开始配合着小幅度挺动腰杆,尤其深入的那一下龟菇轻撞花
心,每撞一下都要撞飞她些许气力。小腹间越来越热,花径里越来越是酸胀。她
勉力咬着牙想继续套弄,却越来越是无力。
尤其羞人的是,花径里的泥泞之感如此清晰。颗颗花肉黏紧了棒身,肉棒的
形状仿佛清晰可见。棒头的圆润,棒身的膨起,盘绕的青筋,无比分明。
正羞意大盛,胯间被一条冰凉柔软之物舔了一口,林锦儿一惊,娇躯自然而
然地一扭本能躲避,翘臀却被按住了。陆菲嫣的声音从胯间传来道:「别动,继
续运功,你这样,夫君可射不出来。」
「那么容易的话,家中那么多娘子可怎生得了?」栾采晴看陆菲嫣已动,与
祝雅瞳交换了个眼神,一左一右侧伏在吴征身旁,道:「我们来帮你。」
至羞之处那根冰凉柔软正舔舐不停,专一对着两人交合的地方用力。花唇被
舔得几下,林锦儿酥颤连连,吴征也连抽冷气。她伏在吴征脖颈旁,只见祝雅瞳
捧着一双浑圆玉润,形若泪滴的豪乳垂在吴征脸上。乳香扑鼻,熏人欲醉,吴征
尚无力张嘴大快朵颐,只含着尖顶上的莓珠吸吮。
祝雅瞳咿唔一声,微扬螓首闭目呵出口香风,似甚为满足。
「她呀,从小没奶过孩子,现下一逮着机会就要弥补遗憾。」栾采晴看祝雅
瞳母性泛滥又情动发浪的模样,照例嘴上不肯饶。倒是这句话说进了林锦儿的心
坎,若不是爱子之心如此浓烈,怎会对孩儿的愧疚如此之深,以至于这份情感再
分不清。
玉乳悬垂,大如挂架熟瓜,美不胜收。被男儿吸吮,即使力道并不重,却又
被轻易拉得长了。祝雅瞳待爱子吸吮片刻,被起身换过另一边,好像甘甜的乳汁
已被吸空,不得不以另一边饱足贪嘴的孩儿。玉乳刚离口就俏生生地一弹一弹,
顷刻又恢复成完美的泪滴型。
林锦儿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旁观这样的香艳之事,可画面竟然出奇地好看,移
不开目光。想到这里,她俏脸一红,岂是旁观?自己同样身陷其中。
栾采晴凑在她螓首旁,调皮一笑,吐出根血润丁香,舔在吴征耳廓上。林锦
儿娇躯又是一颤,这些地方都是身上敏感所在,被这样三名绝色一同挑逗,那滋
味不敢想象。
当下不敢再想下去,唯恐内力运转出错,误了大事,忙合上双眸。似是感受
到林锦儿的慎重,陆菲嫣停下对两人交合处的舔舐,转而勾挑着吴征的春袋。
两人融合的内息像一条纽带,将彼此连接在一起,感同身受,如抵内心。林
锦儿强抑着身体上传来的快意,艰难摇移腰肢。虽是闭上了双目,耳边却尽是男
欢女爱时动情的声音,正不知过了多久,忽觉纤腰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搂住。
林锦儿惊喜睁眼,果然是吴征。男儿的怀抱温暖而坚实,正如在子午关里深
陷重围也绝不会离她而去。
被封闭的关窍只剩下一处,吴征却翻了个身将林锦儿压在身下,引来她一声
又羞又惊的娇呼。
「锦儿……」吴征情动不已,不待林锦儿说话,便头一低一口将朱唇吻住。
「唔……」林锦儿一双剪水双瞳陡然睁大,惊愕,慌张,羞涩,不一而足。
男儿的舌头抵在她紧紧闭合的贝齿上,并未强行闯入,而是温柔地亲吻,舔吸。
直到那炽热的呼吸一点点将她融化,化成了一摊泥似的软绵绵的。
紧闭的双唇一点点松软,咬合的贝齿轻轻地松开,吴征终于扣关而入,卷住
条软嫩柔滑的小舌。
「征儿……」含混不清的话语,林锦儿泪水夺眶而出。其情感之复杂,连她
自己都说不清。或有感慨,或有遗憾,或有委屈,或有欢愉……但这一刻都不再
重要,吴征松开丁香,一点点将她的泪珠吻去,腰杆挺了挺。
「呃……」林锦儿声嘶力竭地一声长吟。在男儿的大力之下,龟菇将花心软
芽碾做一滩肉饼,钻心的麻痒,透骨的爽快与极致的煎熬一同袭来,林锦儿玉臂
一紧,死死攀着吴征。
粗重的呼吸宛若兽咆,林锦儿心中生起一阵畏惧,看吴征双目赤红,一身肌
肉绷出流畅的线条起伏不已,她忽然神智清明,慌道:「你……你的内息……」
「还差一点点,没有大碍。」吴征也在一瞬间冷静下来。林锦儿空旷已久身
娇体弱,绝不能大加鞭挞。此时纵然欲发如狂,仍是强行耐住,将肉棒略退出些
许,缓缓地轻轻抽送。
「你不必担忧我……」林锦儿抚着吴征的脸庞,道:「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不用多想,什么也不必做。我让你运功时再运功就好。」
「嗯。」林锦儿轻声答应。肉棒在花径里温柔抽送,仿佛在轻轻为花肉按摩,
舒服,温馨,另有股难言的刺激。
温柔的抽送仿佛过去了一年,两人姿势不变,快意一点点的增加。吴征极具
耐心,仿佛在弥补两人在今日突然之间结合前缺失的情感交融。娇弱的身子在他
温柔的冲击下轻颤缓摇,肉棒深入时只蜻蜓点水似的在凤宫里一探即出。林锦儿
没了酸胀难耐的煎熬,顿觉轻松不少,更从这里就察觉出吴征的细心体贴。
芳心大慰之下,另一番感觉又升起。
花径被火烫烫地填满,原本无比地满足。深宫里那颗最敏感,也最柔弱的肉
芽原本被触碰时煎熬难忍,可被他次次作怪似的一触即走,几番轮回下来,却有
种深深的怨念。平日里自家都感知不到的地方,被吴征从深处翻了出来。为怜她
难堪征伐,男儿温柔已极,可这样的温柔却不满,居然让自己不满?
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林锦儿满心慌乱,看向吴征的目光已变得畏缩,再不敢
跟他对视。这闪闪躲躲的神色当然被吴征立刻察觉。
肉棒再度深插凤宫,这一回却不离去,而是抵紧了嫩芽不动。
林锦儿娇躯一僵,仿佛全身又麻又痒,娇躯不停地扭动,连呼吸都已停止,
脸上神色古怪亦嗔亦喜。直到吴征松开花心退出肉棒,林锦儿才仿佛终于又有了
呼吸终于松了口气。
若是陆菲嫣,吴征一定会趁着她刚送一口气时再来重重一击,撞散她的三魂
七魄才志得意满。可对林锦儿却不敢,这要再来一下,非让她昏过去不可。
吴征轻退寸许,返身复进,视线里林锦儿秀挺的娇乳玉兔般微微颤动,峰顶
红莓分外地可人。吴征顺着她脖颈一路吻下,张嘴吸住一颗硬翘的乳珠。
「呵……」林锦儿曼声悠吟,螓首脱了力似地软倒,小腹却弓起,仿佛将娇
乳送进吴征嘴里。吴征轻吮浅尝,一下一下不轻不重,不快不慢地挑逗着莓珠。
那快意如雾如电,虚无又真实地往娇躯里直窜。似被胸乳上的快意转移了注
意,林锦儿花心再被深深地一采,便不觉如此酸胀难熬,反而快意大起,与胸乳
遥相呼应。
「嗯……呼……呵……」娇弱的呻吟声,如此惹人爱怜,弱不胜衣。林锦儿
至此才意动地唤出情欲之音,一声出口,就再不能停歇。
吴征抽送着肉龙,一下下扎实地啃吻在花心上。林锦儿先前的幽怨与不满一
时尽去,被填塞的满足之感充溢胸腔,吴征在胸前越吃越是起劲落力,吸吮时舌
尖雨点般落在娇乳之上。正欢快时猝不及防,另一只娇乳也落入他的魔掌。大手
粗糙,摩挲着娇嫩的乳肤,激起一阵阵的颤栗。
「运功……」
吴征说得含混不清,林锦儿此时身娇体软,云里雾里,全凭多年苦修的本能
提起功法。内力刚行至两人结合之处,便被吴征一把「捉」了去。恰在此时花心
被龟菇挤扁,这一回吴征再不退出,深深挺在林锦儿体内,胯摆若蟒行,龟菇死
命碾磨着花心。
「我我我……」林锦儿魂销骨蚀,哪里还能运动内力?全凭吴征提着一口真
气牵引着她前行。
吴征百忙之中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无妨,腰杆又是一拧。这一下将花心从左
至右地按倒,林锦儿气息一窒,险些生生晕去。可龟菇在深宫里左冲右突,如入
无人之境,快意又生生将她唤醒。正如一片枯叶般在狂风中无依,花径猛然被撑
开了一截。
她并非不经人事的处子,猛醒将要发生什么。无辜的大眼睛睁开,只听吴征
低声咆哮,深宫里内息潮水一般被吴征汲取而去,仿佛肉棒里有一处无底的深渊,
正在吞噬着她。
猛然间,一股激潮在体内喷薄而出!敏感的嫩芽被这股水柱正正地冲刷集中,
林锦儿娇躯一僵。
如潮的快意奔涌,神智尽失,只知死死地抓住吴征,尖锐地乱叫着自己都不
知道的话语。那花心被冲刷一注后就忽然小嘴般张开,流出浓腻的蜜汁,泄意如
潮水般将自己淹没。还未歇斯底里,又是一注冲刷而来。舒张的花心戛然而止,
转而闭合,那泄意就像被闷住了,憋闷无比。
往返数次,花心被憋得无法忍耐,终于迎着冲刷张开了小嘴。两股激流一同
在花径深处飞溅,林锦儿尖叫一声,失去了意识般双目失神,缓缓软倒……
吴征剧烈喘息,引导者内力回转林锦儿体内。少妇觉得小腹里暖融融的,说
不出的舒畅,内力竟然小涨一截。正嘤嘤喘息间,只感男儿抽去了肉棒。
离体时那根粗大火热之物竟半点未曾软却,她忙撑起上身一看,吴征胯间依
然如愤怒的巨龙,她惊道:「征儿,你……」
「没事,内伤无妨了。」朝她温柔地笑了笑,又在脸颊上轻轻一吻,道:「
锦儿歇一歇。」
祝雅瞳原本颇有欣慰之意,却见吴征转身露出个狞笑,她面色一白暗道:「
要糟!」
刚刚有逃跑之意,已被吴征一把搂进怀里按倒,紧接着一声惊叫,栾采晴同
被捉了过来。二女胸乳交贴,祝雅瞳朝天,栾采晴伏地,叠娃娃般交叠在一起。
还不等她们讨饶,吴征挺着肉棒在两位美妇相对的胯间肉珠上来回炙烫挑拨,道
:「老爷内伤虽无妨,内力还狂躁得很。锦儿得歇一歇,只好累了你们啦。」
说罢一枪到底,先挑了栾采晴的花房。啪啪撞肉之声震天价地响起,竟是一
上来就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在深宫里猛冲猛打。巨大的酸胀与快意袭来,栾采晴竟
觉承受不起,连声哀戚讨饶,泫然欲泣。可吴征并不依言,反而大手一抓隆臀,
指陷臀肉,扳着她的娇躯随着抽送不住前推后送,让肉棒插得更深,抽出时龟菇
沟壑刮得花肉更重。
「这这这……」陆菲嫣虽知吴征为何忽然「发狂」,一时懵住,不知如何是
好。老爷这是纯心要「责罚」她们,以吴征现在的强悍,真要「发起狂」来,谁
也抵受不住。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先逃一步,等过了风头再来领罚,罚得也轻些。就听祝
雅瞳一声极委屈,极幽怨的媚吟响起。吴征拔出饱蘸了花汁的肉棒,一棍钻进美
妇后庭里。腰杆几近全力地耸挺,顿时让猝不及防,刚刚还在庆幸没有先遭罚的
祝雅瞳幽怨无比。
林锦儿还在担心吴征是不是「好全了」,正在旁观瞧,陡然见了这禁忌羞耻
到极点的后庭之戏,直吓得打了个寒颤。可再看祝雅瞳凤目微眯,虽是满腔幽怨
之声不绝于耳,面上却多有享受之意。这才知晓他们不是第一回行此禁忌之事。
吴征抽送极为大力,虽进入后庭,却将祝雅瞳隔着一层薄皮的幽谷都抽的剧
颤连连。尤其抽棒之时,两片花唇都跟着蠕动起来。祝雅瞳哀戚讨饶了几声,见
吴征全然不理,又见陆菲嫣吓得呆了,又羞又急,斥道:「菲菲别愣着,快去唤
她们都来,老爷内力狂躁急需纾解……哎哟哟……老爷要行家法……」
第十三章、一室皆春势不为辜
「哦哦……」陆菲嫣慌里慌张地披衣出门。
吴征的模样着实有点吓人,陆菲嫣都不知道祝雅瞳说的内力狂躁到底是不是
真的。临到门前忽然醒悟,美妇迅疾冷静下来。老爷多半是怪祝雅瞳今日算计林
锦儿,事先还全没招呼,借机「薄施惩戒」。就算真的内力狂躁又有什么打紧?
家中女眷众多,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一家子并肩其上,还怕不成?
主意一来,陆菲嫣立刻镇定,扯落肩头本已搭好的衣襟,将半个香肩裸了出
来,衣冠不整。打开房门慌慌张张地出去,家眷们一见她这般模样,立刻跟着慌
了神,莫不是真出了什么意外?若不是韩归雁一直严令大家把嘴牢牢闭住,恐怕
早就七嘴八舌地问上去了。
「老爷内息狂躁不安,你们都快来。」陆菲嫣言简意赅,说话时语声微微颤
抖。
「什么?」这一下家眷们再忍不住,一个个抢着入内,生怕吴征有个什么三
长两短。
进房时正听得啪啪大响的撞肉之声,祝雅瞳幽怨无比地曼声长吟,被吴征扳
在手里的两条圆润玉腿颤抖不停。这撞肉之响清脆中又带着沉闷,正因速率奇快,
力道强猛。上一个撞击刚过,声音还没来得及散开,下一个撞击又来,硬将声浪
都给推了回去。可想而知祝雅瞳此刻是何等地快活与煎熬。
家眷们刚一进门就见着这么「大」的场面,但担忧吴征更多,顾不上害怕全
拥向床头。只见祝雅瞳气若游丝,花瓣般的香唇委屈得都嘟了起来,我见犹怜。
吴征状虽狂躁,实则心里明镜似的,可不能真将祝雅瞳给折腾坏了。见美妇
娇躯瘫软,胯间花汁轻缓流淌,正是狂潮刚过之时,于是恶狠狠地赤着目回身。
家眷们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一缩,倪妙筠猝不及防,被吴征一把抱上床头。
「老爷……」惯常羞于人前的女郎慌了神,大大瞪着惊恐的媚眼被按倒。身
上的薄衣全无作用,反抗更加无力,嘶拉拉地一阵裂帛响声过后,娇躯裸出大片。
「行家法,谁让你方才不照料好锦儿。」吴征理由十足,抓着女郎胯侧的衣
料又是一撕。
乳根圆圆,尖顶如锥,倪妙筠软绵绵,酥嫩嫩的双乳裸着轻颤不停。胯间衣
料一落,一双笔直的长腿同样露了出来。这裂帛之声正是倪妙筠无可抵御的死穴,
连挣扎的气力都没了。
「干嘛又是人家……」倪妙筠哼哼唧唧,羞不可抑,死死捂着绯红的俏脸。
小腹深处暖融融的蜜汁正不可抑制地淌出,娇躯更被爱郎大大地分开抬起,
胯间密处朝天大展大放。那蜜汁填满了幽谷,正如泉水似地朝洞口满溢。女郎心
悸不已,大口大口地呼吸,两座乳峰微微震颤,花肉绞缠,肉紧不已。
这「临坛翠竹」的姿势最是羞人,亦最得倪妙筠欢喜。若是两人独处,她会
睁大害羞的媚眼,一丝不漏地看着情郎将勃胀到极限的肉棒深入自己体内。可当
下十余双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女郎如何承受得住?只得掩面权做躲避。
可吴征今日带着「惩罚」之心,半点不加怜惜。倪妙筠刚觉热腾腾的龟菇抵
在洞口,便被一棍到底扎了个通透。粗硕的肉龙满贯花房,将花汁溢流得顺着抬
起的胯间涓滴向小腹。
倪妙筠虽掩着面,感官却异常地清晰,这些如映脑海,如在眼前。更糟的是,
被大大分开的双腿让胯间每一丝嫩肉都紧紧绷住,分外地敏感。那肉棒刚插到底
就是一旋一转,花心被碾磨一圈,简直把魂都给荡飞了。
颤巍巍的豪乳,尖尖的乳峰,形状本就诱人品尝。峰顶上大片的粉晕更是点
睛妙笔,就像夏天熟透的蟠桃那样,尖端粉粉,谁看了都喜爱。
「倪姐姐这奶儿,真是怎么看都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厌。」顾盼见倪妙筠「
挨罚」,又看晃晃悠悠的豪乳上粉晕迷人,凑近了便嗅见女子身上的幽香,忍不
住在粉晕上舔了一口。
「咿唔……」倪妙筠此刻被棍棍深入,酸胀难熬又美不堪言。乳尖上传来阵
麻痒,女郎哪里还能熬得住,娇躯打了个哆嗦。
「盼儿做得好,就这样罚她!」看娇妻如此美艳动人,吴征大乐,忙出言要
施以「重刑」。
「嘻嘻,好,倪姐姐,你就老老实实地受罚吧。」少女嘻嘻笑着,索性将大
半片粉晕都含进嘴里。嫩如豆腐的乳肉与略带斑驳的粉晕,品尝起来截然不同的
两样滋味在嘴里交融,口感绝佳。
「我也要罚妙妙。」玉茏烟凑在另一边空着的奶儿上,伸出香舌,先在微微
凸起几乎不可查的乳尖上点了几下。看倪妙筠扭拧着娇躯,贝齿咬着唇瓣,似乎
还在坚持,登时毫不留情,以香舌的舌面压着乳晕,大力舔扫起来。
顾盼一向贪嘴爱吃,含着小半只奶儿,两颊不时地鼓动,那只小舌头在嘴里
舔得甚欢。玉茏烟则大喇喇地,全不掩饰,一条香舌吐露于外,如翩翩起舞,舔
得柔嫩的乳肉发出雪雪之声。
落入顾盼口中的那只奶儿尖端被吸得拉长,而被玉茏烟舔舐的则便按出一个
平面。林锦儿刚刚喘匀一口气,初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一时不知是什么感觉。只
看倪妙筠好像只被丢上岸的鱼儿,正拼力地挣扎想要呼吸,看得心中居然有些担
忧。
只不过百来抽插,倪妙筠一身香汗淋漓,尤其高耸的乳峰之间都汇聚了一条
小水迹。女郎强忍着通体的快意,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叫出丢人的呻吟声,只从鼻
腔里不停地哼着。她原本说话时鼻音就浓,这一下更是甜得沁人心脾。
「这样……不会出事吧……」林锦儿虽本能地觉得倪妙筠正沉浸在巨大的快
意里,又不敢想象怎生消受得起,悄声问道。
「没大事,最多就是晕过去一会儿……也不是晕过去,就是,好像什么都不
知道了……」陆菲嫣知道倪妙筠的喜好,被吴征这样直上直下地抽插,的确是又
爽快又煎熬。加之顾盼和玉茏烟两张小嘴火上浇油,倪妙筠现下早被快意充斥,
只能任人摆布。
陆菲嫣话音刚落,倪妙筠捂面的柔荑忽然一振,左肩压落,右肩抬起,哼哼
之声拔高了几度,秀眉几乎拧到了一块。那哼哼的媚吟声,随着吴征的每一次深
插而戛然断绝。好像龟菇碾平了花心,将她的气息也断了去。好再吴征抽送极快,
抽出时倪妙筠才又哼出声来。
「唔唔唔……」鼻音极重的呻吟声中,倪妙筠终于娇躯大颤。吴征却偏偏不
肯放过她,肉棒直上直下,深入浅出,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扎透才干休似的。
倪妙筠双手握拳,捏得指节发白,终于娇躯一软瘫了下去。可情郎拔出了折
磨得她煎熬无比的肉棒,女郎依然抽搐不停……
「下次还敢不敢了?」「略施惩戒」,吴征俯身拥着倪妙筠,宽阔的胸怀肆
意温暖着爱妻泄身后冰凉的娇躯。
「不敢了……」倪妙筠娇声讨饶,这一下当真是煎熬得狠了,也爽快得狠了,
着实抵受不住。
「下次还敢,就罚得更重。」
「嗯……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倪妙筠嘤嘤喘息,胯间却颤了颤,瞿羽湘嘻嘻笑道:「倪姐姐,穴儿都有些
肿了……」
「不要说。」花肉被姐妹挑了挑,倪妙筠羞意大盛,急忙又是捂脸娇嗔。
吴征看她稍缓了口气,这才起身,胯间依然硬挺挺的,胀大得吓人,林锦儿
看得都缩了缩娇躯。玉茏烟一直在关注着她,知道这位吴府唯一的「外人」已和
夫君玉成好事,今后免不得要同床共枕,眼珠子一转,伏在吴征胯下,妙目向林
锦儿看了一眼,伸出香舌一卷,将湿哒哒的棒身卷进嘴里。
美妇向来最知情趣,小嘴深深吸吮了几口,似将倪妙筠的花汁都吸了个干净,
又吐出肉棒,只伸香舌在棒身上卷绕。玉茏烟的姿势极巧妙,她侧着身,恰好能
让林锦儿看见红润的灵舌在粗黑的肉棒上舔舐的淫靡模样。
吴征咝咝抽着冷气,光以技巧而论,实在没人能与玉茏烟相比,直被舔得骨
酥筋软,索性跪坐于床,高翘着肉龙任玉茏烟施展妙技。
舔吸了一阵,玉茏烟又直起上身,挺着一对儿豪乳将肉棒夹在沟壑里。刚摩
挲了两回,豪乳一松,肉棒腾地从乳肉的温柔乡里弹了出来。
「啊哟,太大了,夹不住,柔姐姐来帮忙。」
论害羞,柔惜雪仅比倪妙筠好上一些,但只消吴征喜欢,她从没有半个不字。
听得玉茏烟召唤,便红着俏脸挨了上来,叫胸前豪乳一挺,乳尖与玉茏烟对在一
块,好似四团堆雪似地将肉棒夹在中央。
虽是早已听说柔惜雪对吴征情根深种,又乖巧顺从,但亲眼见到这一幕还是
觉得不可置信。林锦儿小嘴微张,妙目连眨,好像在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玉茏烟巧笑嫣嫣,柔惜雪垂眉顺目,四只奶儿一起压下又一起抬高。压下时
龟菇从堆雪里露出,她们还一同伸舌在棒首舔舐。的确没有看错!
「惜儿最乖了,只要夫君喜欢,什么都愿意。」陆菲嫣看出林锦儿心思,扬
了扬下颌,道:「而且,你别看她害羞,其实心里乐意得很。」
果然柔惜雪两颊酡红,可嘴角却有一丝隐藏不住的笑意,似乎十分享受对吴
征的侍奉。陆菲嫣揭破她最后一层遮羞面,她并没觉得羞恼,看样子,是打从心
底觉得本该如此。
「重建天阴门,疗好要命的内伤,这是多大的恩惠。」林锦儿心中暗思,又
幽幽吐了口气,吴征待柔惜雪的恩情,待自己难道不是?一想到这里,忍不住盯
着柔惜雪直瞧。只见女尼倾心侍奉,那神情,只把狰狞的肉棒当做最心爱的珍宝,
爱怜无比。
吴征大口大口地深深喘息。肉棒今日酣战不停,行家法之后,先采了栾采晴
的冰肌,摘了祝雅瞳的后庭,又被倪妙筠细细密密如小梳齿般的花肉纵情狂插了
一阵,本就有了射意。玉茏烟与柔惜雪配合默契,一个技巧丰富,另一个则倾心
服侍。被四只水嫩丰弹的豪乳再这么一夹,吴征喝喝连声,喘息粗重。
玉茏烟与柔惜雪及时感应到棒身在双乳之间的挣扎,二女一同张开红唇吻住
菇首,又伸舌尖刮弄着龟菇沟壑。艳色淫靡,家眷们人人看得娇喘连连。
瞿羽湘舔了舔唇,解开上衣露出丰满的奶儿凑在吴征脸上,呻吟般道:「老
爷,人家也想要。」
女郎这对奶儿比家中诸女不同,乳晕色泽是浅褐色的。常人或许觉得越粉越
佳,但印着她白嫩嫩的乳肤,视觉对比强烈之极,让人一眼就忘不掉,一眼就移
不开。
鼻腔里传来清甜乳香,吴征当然乐意,一张嘴将一只雪白嫩乳吃在嘴里,大
快朵颐。
「还说人家盼儿……他自己好到哪里去。」林锦儿看吴征吃得欢快,将奶儿
吃得像糍糕拉长,不由笑道。
吴征却像得了鼓励,索性将瞿羽湘一对奶儿合在中央,把两只乳尖一同塞进
嘴里大吃特吃,吸得叽啾有声。
香喷喷的奶儿在脸上一哄,脸颊都贴着滑嫩的乳肉,乳香肆意地钻进鼻腔刺
激着快意。吴征吃得片刻,胯骨一紧,阳精喷薄而出。
林锦儿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事情,阳精激射,玉茏烟与柔惜雪不但没躲避,
反而将艳口齐齐凑近。两条香舌贴在马眼上,阳精一汩一汩地喷洒,她们就一口
一口地接入嘴里。不仅如此,在吴征的快意达到巅峰之时,她们没有半点放松对
肉棒的刺激,四只奶儿依旧又夹又磨。不知道是想让快意持续得更久更强烈呢,
还是想把吴征榨干。
简直不知持续了多久,吴征抽搐了几下,一身瘫了下来。玉茏烟与柔惜雪却
不停止,用暖烘烘的奶儿抚慰着刚刚激烈喷射过疲累的棒身,两条嫩舌将阳精卷
得一干二净之后,尤不停止。二女唇舌相交,仿佛互相品味着对方吃走的阳精滋
味。
林锦儿看得几乎窒息。她从不敢想象这样的画面,原本是极淫荡,极羞人之
事,可看着亲近的人做起来,好像并无什么不妥。且二女都是乐在其中,十分享
受的模样,谁都不能指摘什么,反而觉得这个样子异样地诱惑,忍不住想再看一
会儿。
吴征的粗气终于平复,这才松开含在嘴里的奶儿。瞿羽湘被他吸了一阵,乳
尖红肿,甚至被咬出个清晰的牙印。奶儿从口中松出时,瞿羽湘松了口气。不知
是被吸得太大力而生疼,还是快意让她难熬。
「湘儿原先只喜欢女子,入府之后夫君待她极好,从不冷落,你看看,现下
一样地心向着夫君。」
「待人真诚,自然有这样的福分。」林锦儿感慨一声,又想到了自己。或许,
这就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要陪着他去看看天下,去看一看昆仑派扬威海外。
吴征今日兴致勃勃,林锦儿和陆菲嫣的窃窃私语无一不落入他耳中,见林锦
儿芥蒂渐消,死志当是消散得差不多,心中喜悦。二来家眷们齐聚一堂,莺莺燕
燕,正是大展神威好生享用的美好时光。男儿歇了片刻腾地翻身而起,一把将瞿
羽湘按倒,道:「好湘儿,到你了!」
「老爷怜惜人家……」瞿羽湘缩了缩身,这一回真不是对男子的本能抗拒,
而是看吴征气势汹汹,害怕抵受不住。
「嗯?怜惜?你的鬼主意我不知道?」吴征回身朝着家眷群里就是一扑。家
眷们嘻嘻哈哈,惊叫着躲开,只韩归雁躲不过去,被吴征抓住。
「别嘛,我等一下好不好……我……让她们先……」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将
此刻楚楚可怜,缩着身凄婉讨饶。
「抓着谁就是谁,反正都要领家法,迟领早领大差不差。」
「老爷分明就是对着人家来的……」
「说得好,就是要你!」吴征将女郎横抱而起,三两下就把薄薄的丝衣除去,
将她赤裸着翻转过来趴在瞿羽湘身上,且二女娇躯交错,头股相对。
韩归雁一双美腿分跨瞿羽湘俏脸两侧,屈跪的身姿更显这双美腿修长结实。
流畅笔直的线条,还有一绷一绷的肌束,性感无比。蜜桃型的翘臀高高挺起,任
谁看了都想咬上一口。双腿叉开之后,胯间乌绒丛丛,水光潺潺,蜜裂微分,更
是触目惊心的美艳淫靡,甚至隐约可见的花肉都在一收一缩。
林锦儿还是初次见到这般姿势,感同身受,暗思花肉这般抽紧,若是被插进
去该当如何的敏感。加上这羞人的姿势,一想之下连心肝都在发颤。
吴征挺着肉棒,韩归雁媚了他一眼,将龟菇含进嘴里轻轻吸吮。女郎英气勃
勃,眉眼含羞带臊时,更是艳光四射,看得吴征血脉贲张。龟菇刚被香风喷了一
下,就硬翘如龙。
棒身上虽被玉茏烟与柔惜雪清理得干干净净,却仍发着撩拨心弦的味道。女
郎含吮了几下,便觉心痒难耐。和吴征一样,今日一家同乐分外地刺激,人人都
觉意动。
可情郎并不体恤她的渴望,抽出肉棒缓缓下移,挑拨着瞿羽湘的洞口。坚挺
如铁的肉棒,柔嫩得弱不经风的花唇,看得韩归雁娇喘连连,迫不及待。
还好姐妹深知她的想法,瞿羽湘被挑拨几下,便觉一颗圆钝之物破开花缝,
拌着花汁挤进体内。初时极慢,细致入微地将自己一分一分地填满,将至一半时
便加快了速度,深深地直透花底。
瞿羽湘被这一下深插给插得香肩乱扭,挣扎着一般抬起了螓首。这滋味林锦
儿当然尝过,浑身上下好像千万只蚂蚁在爬般难耐。可她想不到瞿羽湘直凑向韩
归雁腿心,一口将湿漉漉的蜜裂含在嘴里。
「唔唔……」韩归雁一声高亢的呻吟。她的声音原本如薄皮响鼓,这一媚吟
声都比常人更加嘹亮些。那结实有力的柳腰塌陷,让本就撅得老高的桃臀更加高
翘。流畅的线条,高高的圆弧,比先前还要更加诱人。
瞿羽湘被吴征全根而入,再全根抽出地抽插,难耐得娇躯拧扭不停。双手原
本死死抓着床面,却觉不够,又攀着韩归雁的桃臀。吴征每一抽插,都让她五指
深陷臀肉里,只掐得几下,就掐出泛红的痕迹。香舌更是没命地向女郎幽谷里钻,
将汩汩花汁大口大口地咽下,好像这是救命的琼浆玉液,不多喝上几口难以续上
气来。
林锦儿看得瞠目结舌。此前曾看过陆菲嫣她们相戏,但都绝不比现下的激烈,
女女之欢竟然同样激情四射。
抽插一炷香时分,瞿羽湘嗯嗯呜呜如同哭泣,随后娇躯连连颤抖,僵倒着无
力动弹。
吴征又温柔抽插了几下方才拔出肉棒,看瞿羽湘娇喘吁吁,不敢再行征伐,
遂来到韩归雁高翘的臀儿后。
女将回眸款送秋波,战场上的英气只在眉眼之间,余者媚态十足,显是方才
被舔舐幽谷滋味虽好,却更激欲望,正需情郎深入体内抚慰燎原之火。
吴征将龟菇探入湿漉漉的幽谷,只这一下,韩归雁的桃臀就颤了颤,可她又
娇吟出声,似乎甚是羞涩。两人定情日久,互相之间心心相印,吴征所想,她当
然立时察觉得到。
果然吴征让龟菇饱蘸花汁,便一滑钻进她幽深的臀沟里。
陆菲嫣轻哼了一声,好像被什么撩动了心弦,林锦儿望着她露出询问的眼神。
「雁儿……最好看了……你自己看……」陆菲嫣轻答一句,看得目不转睛。
「呵呃……」韩归雁曼声长吟,螓首都扬了起来。情郎的肉棒挑开紧致的菊
蕾,满贯后庭,被撑开的感觉胀闷闷的又是满足,又是羞耻。
吴征环着她的细腰,两根拇指扣在腰眼上,腰杆一退一进,韩归雁也强撑着
随着他的姿势反向进退。肉棒深入时女郎桃臀后挺,在吴征小腹上撞出脆生生的
一记轻响。这一记脆响,伴着韩归雁因快意而略带沙哑的呻吟声,人人看得沉迷
期间。
抽插了一阵,韩归雁的动作越发激烈,好像一匹胭脂烈马正在撒欢。吴征忽
然扳住她的香肩,将她提起时自己顺势向下一倒。
「啊……唔……」被扳起时肉棒又重又深地插至末柄,韩归雁惊叫一声,又
是声满足的叹息。女郎喘了几口气,回身看了眼情郎,媚态十足。但又看了看眼
前的林锦儿,羞不可抑。
每回两人欢好,韩归雁都要在上方尽情驰骋,吴征同样极享受这样的「服侍」。
但今日在林锦儿面前,吴征却是刻意想这样做。
韩归雁羞羞答答,还是顺从情郎的心意,将双腿跨分,至羞之处被撑开的模
样完全展露。她深吸了口气,背对吴征骑乘着腰肢一绷,尽力起落起来。
粗黑的肉龙在后庭里起落,这一次林锦儿看得清清楚楚,直看得满脸通红。
女郎时而蹙眉,时而含笑,腰肢起落时一会儿有力,一会儿却又艰难乏力。紧致
的菊蕾被肉棒碾磨着翻进翻出,她骑乘的身姿更像她在战场上跨着健马一样英武。
诱人的媚吟撩拨着每个人的心弦,瞿羽湘看林锦儿羞涩低头不敢再看,便趴
在两人胯间,先含吮了一阵震颤的春丸,继而又将香舌舔入女郎的幽谷。
前后两处敏感一起遭袭,纵然不是第一次,可女郎的快意从来不减半分。逼
命似的快感火辣辣地窜向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快活,无一处不刺激。女郎奋起余
力,拼了命地起落套弄着肉棒。片刻之后,吴征看她着实艰难,便主动上挺,冲
击着女郎后庭。
这一下几乎要了韩归雁的命,情郎的冲挺有力而快速。胯骨撞击着桃臀发出
激烈的啪啪啪连声,直将她顶得魂飞魄散。还没等她喘过一口气,花汁便倾泻而
出,溅得瞿羽湘满面都是……
晕晕乎乎的韩归雁回过神时,吴征正把她搂在怀里温存。女郎甜蜜一笑,道
:「还搂着人家干什么?不怕姐妹们等急了……」
「不急,你的浪模样可让她们都先忍不得了。」
「嗯?」韩归雁偏头看去,姐妹们居然一时都忍不住,自行相戏起来。
冷月玦抱着祝雅瞳,一对义母女甜甜亲吻,四只手臂互相抚弄着对方的美乳。
顾盼倒在床上,玉茏烟压着少女,将豪乳送在她嘴里大吃着,自家同样没放过少
女,碰着两只娇嫩豪乳左吃一吃,右吃一吃。少女的胯间还有柔惜雪正为她舔花
拂菊,娇艳可人。
栾采晴与陆菲嫣与一左一右将林锦儿夹在中间,许是林锦儿还不能适应这样
的姐妹亲密,她们只是轻柔抚摸着林锦儿娇嫩的秀乳。瞿羽湘则和倪妙筠搂在一
起,正在女郎的脖颈上小口小口地吻着。
「你好得意啦?想了多久这样?」
「还没得意,我的内力还没平复!」
吴征放开韩归雁,先扑到冷月玦身边。冰娃娃主动抬高了翘翘的小屁股,还
勾引似的扭了扭,道:「好夫君,从后面来。」
吴征岂有不从?轻轻挑开菊蕾,深入后庭。冰娃娃呃地一声长吟,哀婉道:
「娘,他又弄人家后面……」
「浪妮子,那娘让征儿不要了?」
「不嘛……这样好舒服……再深点……」冰娃娃热情奔放,迎合着吴征的抽
送不时扭着臀,以让肉棒磨刮得更强烈。
剧烈抽插了一阵,直把冰娃娃抽送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泄出花汁来。吴征又来
到顾盼身前,顺手将陆菲嫣抱过,道:「又欺负锦儿?方才要罚你先跑了,这会
儿补上!」
陆菲嫣的抵抗全无效用,母女俩被面对面地交叠在一起。眉眼间相似的娇颜,
雪白硕大的豪乳全都对在一处。胯间四个妙处更是全不设防,只让情郎恣意采摘。
吴征挑开顾盼幽谷,少女先前就被舔吃得情潮迭起,这一下深入竟然小泄了
一注。吴征却不停歇,奋力抽送了一炷香时分,直让少女哀啼阵阵地大泄特泄,
这才转入陆菲嫣幽谷。
美妇娇吟声中,臀儿向后一送,迎着情郎的肉棒献出娇嫩花径。这一下直插
得她娇躯一阵痉挛,臀儿筛糠似的颤抖。吴征抽了数十下,又转攻后庭。这一下
可苦了美妇,花径方才被抽插得虽爽快,可还不够。后庭胀满的滋味虽然同是她
所好,可花径中却觉空虚。
更糟的是,吴征刻意使坏,待陆菲嫣尝着后庭中的好滋味,肉棒又转攻前花。
美妇哀声讨饶,可吴征不依不饶,罚得她七上八下,吊在半空中魂不守舍。幸好
两处的滋味皆美,总算不太折磨。来回往复交替了几回,还是畅畅快快地大泄了
一阵。
「锦儿……」吴征看林锦儿歇了许久,心中意动,坐在她身侧拥佳人入怀。
「嗯……」林锦儿心慌意乱,不知说什么,不知做什么,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示意答应。片刻又觉不妥,慌慌张张道:「内力还乱着吧?我再帮你行功。」
吴征将她抱了起来,两人面对面,胯间交贴,姿势甚是亲昵。在林锦儿慌乱
的目光中,将她的娇躯缓缓放下。
花唇触着龟菇,林锦儿被烫得一缩身。可娇躯全在吴征的掌控,逃不脱,躲
不开,就这么被破开娇嫩的缝隙,直挺挺地缓缓深入。
再次容纳粗大,林锦儿娇躯全软在吴征身上。一对秀乳贴在吴征胸膛,两人
的心跳砰砰,似相连在一起。
吴征将林锦儿放落却不到底,留有一拳的空隙便挺着腰杆顶送。这姿势又羞
人,又是极致地亲昵,林锦儿似被烫得化开,任由吴征摆布。
短浅的花径承受着一下下不轻不重,却异常清晰的抽送。深藏的花心被龟菇
一口一口地啃吻,见吴征双目直勾勾地看着她,又想起今日吴征豁出命去相救,
林锦儿芳心如醉,终于送上香吻。
佳人清甜的香唾,柔软的兰舌任由恣意品尝。吴征环着林锦儿腰肢的臂膀一
紧,深深地吮吸,深深地抽送。这姿势让花径绷得奇紧,抽送时肉棒无一处不爽,
无一处不被缠绵包裹。
两人动作越来越剧烈,吴征顶送之外,林锦儿竟也自动起落,学着韩归雁的
模样套弄迎送着肉棒。佳人的主动,正是最好的春药,吴征闷喝声中,舌头一痛,
竟被林锦儿咬住。
胯下的快意让他顾不得疼痛,拼力地抽送,两人剧烈的喘息声中,阳精狂射,
烫化了花心,也烫化了佳人的心……
第十四章、且断前仇罪不可赎
盛军攻下子午关之后,休整三月,大军再度开拔向川中挺进。
这三月来,陷阵营将士并未闲着无所事事。远在紫陵城的大学士倪畅文拟定
了一篇雄文,历数霍永宁重重恶事。更将他在子午关临阵怯战,仓皇逃窜一事写
得绘声绘色。
倪畅文并未让将士们远道万里河山押运,而是送来了两片铜板。铜板里嵌着
铜活字,盛军在三关就地印刷,陷阵营将士们在昆仑弟子的陪同下,驾着扑天雕
飞临诸多城邦之上。城邦上空下起雪片般的「传单」……
名扬天下的文豪亲自执笔,文风流畅,言简意赅,如现眼前。结合子午关援
军刚至便即陷落,一战全军覆没,不由得人不信。
霍永宁在子午关损失了大批将士,又葬送了自己的威望,民心与军心。军民
与朝堂离心离德,整个大秦国已危如累卵。
穷途末路的大秦天子不甘心失败,预感到盛军即将进入川中,发了疯一般一
般仅留着边关一线城池之外,将巴中,汉中等地城池尽数搬空,坚壁清野。被迫
举家迁移的可怜百姓一路凄凄惶惶,在军兵的长矛利刃之下收拾家俬,被押往成
都。刚离开祖祖辈辈居住的城池,就见火光冲天而起,将家园烧成一片白地。
百姓们失声痛哭,无不心中咒骂当今天子丧心病狂。
百余州郡的百姓被强行迁往成都旁的十余座城池里居住,大秦国看似仅失了
三关,实则留下大片的白地,仅余十余座城池。百姓迁居途中被酷吏兵痞层层搜
刮,大秦国国库本不丰盈,到了新城之后不几日就食不果腹,饿殍遍野。
盛军见此状况,再度调集大军分批经三关入大秦,将以成都为中心的十余城
重重围困,包得铁桶似的水泄不通。
就算不攻城,围上个半年一载,这种困兽之斗自然土崩瓦解。吴征冷笑着摇
摇头,提起两只食盒,带着一众家眷登上扑天雕。
大鸟扑棱着翅膀飞上云端,不久后又从云端俯冲而下,落在雨霁山上。
雨霁山离成都不过二十里,绿树成荫,在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虽山势不高,
亦有挺拔之气。
一家人落在半山腰拾步而上。除了吴征手中的两个食盒,家眷们手中各提着
一个。
往日清幽的青山并不宁静,不几步就能看见从城邦里逃出,藏在山中的百姓。
一个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磨难让他们眼中失去了生机,如行尸走肉,惨不忍
睹。吴征连声叹气!
战争的年代,总有人流离失所,总有人无辜枉死。若在从前,吴征或许还会
自责造下的冤孽。可这些年来的征战,眼见多少人横尸当场。一将功成万骨枯,
早日平定天下,恢复大一统的江山进入太平盛世,就是对这些死者最好的交代。
见着难民,家眷们便从食盒中取出份食物,用油纸包裹放在地上。能带的有
限,若省着些,足够三五天食用。
一路行到山顶上的一座坟前,一家人远远停步,将剩余的食盒打。这里原本
只有一座孤坟,当年立下时轰动大秦,自吴征走后无人打理,早已长满了荒草,
更不知何时边上添了一座。看石碑立下的时日不久,字迹尚新。
「这是……」倪妙筠多看了几眼,上方的字迹让她一阵狐疑。
「先夫刘氏荣君之墓」,中央一行字的左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妻迭氏殉立」。
一家人面面相觑,吴征心中酸楚,道:「先拜祭孟前辈吧。」
柔惜雪当先,将三牲六畜醴等拜祭之物一一摆好,又诵了一篇消罪祈福的经
文后,亲自点燃两枚蜡烛,再取香逐一点燃,递给家眷们。这是她第一次拜祭孟
永淑,忆及往年祸及孟永淑,泪洒当场。
吴征宽慰地拍了拍她,领着家眷站在正中,举香祈祝道:「孟前辈,吴征回
来了。当年落难被霍,向二贼所害,仓皇逃出大秦,天可怜见存得一条性命。孟
前辈,您若在天有灵,想必当时同在护佑吴征。霍向二贼残害我师门,亲友,亦
是当年害了孟前辈的仇敌。吴征此番回来,正要将二贼生擒,报仇雪恨。孟前辈,
若您知悉吴征一番心意,万望再庇佑吴征此行不放跑一个贼徒,换天下百姓朗朗
晴空。」
祈祝已罢,柔惜雪又念念有词,不知和孟永淑说了些什么。吴征看袅袅青烟
缓缓上天,看了看牲醴,遥思孟永淑当年受了许多苦头,含恨而死,又暗祝道:
「孟前辈,吴征必生擒二贼,让他们跪在你面前赎罪。」
想罢,吴征又到一旁的新坟前蹲下。着实未曾想到不过三月,迭轻蝶一同故
去,还会将坟墓选在孟永淑身旁。当年她被逼着来到雨霁山,眼睁睁看着孟永淑
惨死,想必心中惊涛骇浪,或许也深深佩服孟永淑的坚毅顽强,纵千难万险不肯
认命罢。
墓碑之后,坟上只一层浮土,隐约可见棺木。想是迭轻蝶临终之前百病缠身,
无力做得更多。吴征寻来一根粗壮树干,将坟头挖宽,再填高了土,以免棺木露
于外。又找来一块抽宝剑削平了插入碑旁,举宝剑唰唰唰在大石上刻下「青城传
人刘先生青城派迭女侠贤伉俪之墓吴府敬立」几个字。
「我终于明白当年她为何要拼了大半的寿数,丝毫不顾廉耻地去练那样的邪
功。」冷月玦与迭轻蝶交过手,此刻心中颇觉苦楚。冰娃娃身形苗条,矗立在刘
迭夫妇墓前,我见犹怜。
「人生在世……」吴征刚想宽慰几句,忽然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不是每
个人都像他这样幸运,如得天眷。这些同样遭遇磨难,却势单力薄的人,依然在
拼尽了一切反抗,挣扎。吴征一时甚至觉得,自己在孟永淑与迭轻蝶面前算不上
什么。论坚强二字,差得她们太多。她们这些悲伤,凄苦而不屈的往事若说出来,
比自己更加值得敬佩。
「你们有今日,不过比我运气好些,遇到了吴先生而已……」冷月玦回味迭
轻蝶曾说过的这句话,心头酸楚又甜甜。冰娃娃抬起头来,目光从诸女面上扫过,
无一不是和她一样的心思:「迭姑娘说得不错,我们运气好,仅这一项比她强些。」
众人多带了些香烛,便给刘荣夫妇点燃,还有些未分出去的食物,权做拜祭。
吴征心头有些过意不去,祝雅瞳宽慰道:「些许香烛吃食,人家不在意。下回逮
着霍向二贼再来拜祭,这才像样。」
吴征一想即通,当下爽朗道:「正是!孟前辈,刘兄,迭姑娘,三月之内,
我带二贼来此拜祭你们。几位就等我的好消息!」
拜祭已毕,吴征在坟前说了些离开成都后的旧事,这才拜别。
愁云惨雾笼罩着成都周围,除了青壮被强征入伍之外,被赶至此地的百姓坐
吃山空,很快粮尽。大秦朝堂保证军粮都难以为继,更顾不上百姓死活。盛军候
了半月,麾军前进。
刚逼近寿县尚未动武,寿县城门自行打开,守将蓬头掩面,出城投降。寿县
此时粮草已耗尽五日,人心思变,守将早有反意,终于盼来盛军逼近,再无犹疑。
韩铁衣立刻出榜安民,分发粮食。忍饥挨饿的百姓们欢声雷动,一县遂平。
有了寿县为先,盛军逼近一座城池,便降一座。霍永宁失德至此,早已是苟
延残喘。
十余日时光,周边皆平,整个大秦国只剩下成都孤城一座。盛军四面合围,
这座数千年的古城城高壕深,囤积了霍永宁最后的精锐与心腹,宁家仗着这座坚
城还在负隅顽抗,垂死挣扎。
「呵呵,果然见过了光,享过了福,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死心,不肯躲回洞
里再做几百年的老鼠。」吴征骑在「宝器」之上,挥鞭捎指着城头道。「宝器」
重回故地,似乎认出了这座城池,吭哧响鼻连连踏着马蹄,甚是兴奋。
「本就不是他们的东西,他们不配。」韩铁衣纵马上前,停在吴征身侧道:
「该结束了……」
「是啊,结束吧!」吴征轻声答应,一夹马腹。「宝器」嘚哒着马蹄缓步上
前离城头一箭之地。
「霍贼,还在东躲西藏不敢见我?」吴征纵声高喝,声如雷震。风景如画,
郁郁葱葱的川中,因他这一喝凭空升起苍凉之意:「你阴险歹毒,坑害世人之时,
可曾想过有今日?可曾想过我吴征又回来了?缩头乌龟,裹挟百姓,还想让将士
们为你卖命?滚出来!」
城头躁动,霍永宁的死忠将领均破口大骂。吴征嘿嘿冷笑,这种场面他不是
第一次见到。昔年的栾楚廷就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今日的霍永宁也没有。霍永
宁从前可能有,但皇位的权势与温柔乡早就消磨了这一切。此刻他只是一个不甘
失败,畏惧失败,又在子午关一战之中,被吴府强横的实力面前彻底吓破了胆,
又舍不得失去手上一切的懦夫而已。
城头只是骂声,初始成片,不久后就零星寥落。吴征哈哈大笑,呛啷一声抽
出宝剑喝道:「无胆匪类,我今日就当着你的面下令!你不是自诩文韬武略么?
我且看你还有何计策!陷阵营!」
「在!」三千陷阵营精锐齐声虎吼,越阵而出。
「随我攻城!纳降者不杀,顽抗者不赦!」吴征跳下战马,手擎宝剑,一步
步向城头逼近,虎吼道:「城头将士听着,我本可以再等三五月,待你们一颗粮
都吃不着再行攻城。你等速速抛下武器,否则,定斩不饶!」
吴征的话语直击人心。这位曾经为大秦国建功立业,美名远扬的英雄少年,
今日站到了大秦国的对面,刀兵相向,但仍有一颗赤子之心。
「胡叔叔,二师姑,我这就为你们报仇!」吴征步步逼近,发起最后的冲锋
之前,又看了眼城门。胡浩就在那里被活活吊死,尸身风干……
几乎一望无垠的成都城头,射出的利箭显得寥落。整个大秦国早已离心离德,
大多数都是威权压迫之下还不敢反抗的军民。任由霍永宁的心腹将官怎么喝骂,
弓箭手虽不敢违抗军令,但手上动作慢一些,射出的准头偏一些,失了军心的将
校又如何管得?又如何管?
就算箭下如雨,又有何惧?吴征身经百战,轻轻跃上城墙,如履平地,倪妙
筠与祝雅瞳跟随其后领兵登城。盛军大阵中鹰吠阵阵,陆菲嫣领着昆仑弟子高飞
而起。十余只大鸟张开双翼在成都上空翱翔,若垂天之云。
士气极低的秦军阻挠之力聊胜于无,吴征几个起落便登上女墙。目光一扫,
一名将官正在大声呵斥军士抵抗。眼见军士们皆有退意,拔剑正欲砍杀几名士兵
以儆效尤。刚一把剑,寒光一闪,脑袋已飞上了天。
那被斩首的将校血迹顺着剑刃滑至剑尖,滴落在地。吴征持剑四顾,冷冷道
:「降,不降?」
军士们几无犹疑,将兵刃从城墙上抛下,伏坐于地,示意归降。
韩铁衣见状,下令吹动号角,数营重甲排着整齐的队列,踏着震碎大地的步
伐逼近城墙。除了这面南城门,东西北三面城池则被团团围困,水泄不通。
兵临城下,有人带头投降,就有越拉越多的秦军弃了兵刃纳降。剩余仍在负
隅顽抗者只有小半,吴征接应陷阵营将士登上城墙,领军向这帮王扛着杀去。
空中冷月玦运起内力吹响玉箫,箫声悠悠,在喊杀声中依然远远地传了开去。
紧紧封闭的四面城门处,忽然杀出数百人。他们高喊着:「迎王师,开城门。」
顺着大街向城门攻去。
这些人武功高强,本就战意薄弱的军士甫一交手就被连伤数人。再定睛观看,
正是大秦国里鼎鼎大名的武功高手带领着麾下弟子。两面夹攻,祸起萧墙,大秦
守军的士气顷刻间崩溃。绳索被砍断,大门被打开,吊桥被放下。守军崩溃地抛
下兵刃,跪地请降。
一个国家若失了民心,陨落之快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吴征感慨着杀向皇城,
秦都大道上的一草一木都如此熟悉,前方的路口右转走到头,便是从前的吴府。
他来不及感怀过去,提剑对着午门。皇城紧闭,城楼上宁家的子侄皆囤聚在这座
最后的堡垒,还有人高喊着誓与共存亡。
这一幕和从前昆仑山上多么相似,吴征讥讽而笑摇着头,报应,善恶终有报。
自攻破城门之后,祝雅瞳,陆菲嫣与倪妙筠各驾大鸟在空中盘旋,提防霍永宁等
人趁乱从空中走脱,彻底断绝了他们的退路。攻打皇城这种事,有吴征一人押阵
已然足够。
吴征正欲喊话,皇城中忽然冲天而起三只大鸟,两只大秦皇室饲养的狮头鹰,
当中一只体型则远超过狮头鹰,扑天雕等猛禽,身上羽纹斑斑,形如豹皮。
祝雅瞳等候多时,立刻催促大鸟接敌。那豹皮巨鸟大吼一声,声若虎豹咆哮,
扑天雕悚惧着连扇翅膀不敢靠近,连那两只狮头鹰亦被吓得远远飞了开去。唯独
祝雅瞳座下皇夜枭发出声凄厉的鹰吠,箭一般扑去。
皇夜枭纵横天下未遇敌手,但前两次遭遇豹羽鵟,第一回在浮山上被吓得不
敢近前,引为毕生之耻,第二回在桃花山更险些丧命,至今身上的斑斑伤痕皆是
那一战留下。倒是经过桃花山一战,从此不再畏惧豹羽鵟的吼声。仇敌相见,分
外眼红。险死还生之后,皇夜枭比前更加凶狠勇猛,丝毫不惧豹羽鵟啸声,奋勇
迎敌。
豹羽鵟上驮着霍永宁,祝雅瞳赶上之后交手数招便笑道:「原来浮山上与我
交手的不是你,那天就是向贼了。」
同是十二品,不过三百余招就分出了高下。陆菲嫣拦截向无极,向无极失了
一条手臂,武功大损,被陆菲嫣的快剑逼得左支右绌,落下地来。倪妙筠再战宁
谏清,论武功,论经验,倪妙筠都要高上一筹,同样将他逼下地来。
祝雅瞳与霍永宁在空中激战,更加凶险,霍永宁虽落在下风,但豹羽鵟骁勇
无敌,坐骑却占了上风。两人在空中交战,险象环生,看得人心惊肉跳。
吴征摆了摆手,陆倪二女暂时停了手,只将向无极与宁谏清牢牢看住。
空中祝雅瞳与霍永宁又激战片刻,那皇夜枭屡屡吃亏,凶性大发,忽然扑向
豹羽鵟,双爪如钩死死抓着仇敌不放。坐骑发了狂般互相撕咬血战,两人均站不
住身,从空中跌落下来。祝雅瞳翻了个身,娇躯轻若无物飘飘落地。霍永宁则连
连翻滚,毫发无伤,只是一身龙袍上满是尘土,颇见狼狈。
吴征一震宝剑,冷笑着上前向霍永宁道:「废话不必多说,我给个机会。我
们三对三,只消任赢了我们任何一人,我饶你们姓宁的一命。」
霍永宁原拟在成都城里龟缩苟延残喘,不想一触即溃,本已绝望。乍听得这
番话,又升起一线生机。虽是仇敌,但吴征向来不奸诈,更当着两军阵前夸下海
口,他冷静下来,道:「朕,终是一国之君,可杀不可辱,可擒不可欺。」
吴征哈哈大笑,回身向陷阵营将士道:「你们告诉这一国之君,我应承你们
的事情,可曾反悔过?」
陷阵营将士同声起哄,什么公子一言九鼎,公子人送外号铁齿金不换,诚实
可靠小郎君之流,马屁连天。
「菲菲,你去对付向无极,给师尊报仇!妙筠,你去捉拿宁谏清,告慰天阴
门诸位前辈在天之灵。娘,劳您掠阵。」吴征挺剑而出,爆喝一声道:「霍贼,
我们来做个了断!」
霍永宁听得祝雅瞳不出手,没来由松了口大气。又听得对手居然连陆菲嫣都
不是,而是吴征,顿生生机。吴征步入十二品才多久?未必没有希望。他回身道
:「你们都下来!」
宁家的子侄带着忠于宁家的最后党羽一同下了皇城,吴征嘿嘿冷笑,并不阻
止。要说霍永宁此时还想着家族存亡,或许吧。但要说他没有一会儿取胜之后,
趁乱走脱的想法,吴征半点不信。
宁家剩余的势力还有三百余人,吴征目光一扫,在一人脸上停了下来。祝雅
瞳顺着爱子目光回头,忽然闪入人群,喝骂声刚起,一人就被她掷了出来,陷阵
营高手一拥而上,饱以老拳后将人五花大绑。
当面擒人,霍永宁颜面大失,但顾清鸣毕竟不信宁,吴征并未毁诺,
吴征连看都懒得看吓得瑟瑟发抖的顾清鸣,不屑笑道:「陛下,动手吧?」
剑随声发,三对高手在皇城前捉对厮杀。
陆菲嫣的剑招攻势如潮,且一开始就使的全是剑掌齐发的妙招。向无极断了
一只手,登时在陆菲嫣密如暴雨般的攻势下狼狈不堪。
宁谏清在子午关险些死在倪妙筠手上,今日再行交战,一开始就有畏惧之心。
他深知倪妙筠的剑招如云如雾,只消被稍占上风,或者稍露破绽就会被缠上,活
活被耗死,由此他小心翼翼。可惜事与愿违,百余招过后,越是害怕露出破绽,
越是束手束脚。在不知不觉间,更不知道哪一招露了破绽,倪妙筠的剑势已全然
展开,如一只毒蛇纠缠着宁谏清。
「至多二三百余招的事情了。」柔惜雪虽不复十二品修为,眼力仍是十二品
的眼力,一晃之下就知陆菲嫣与倪妙筠取胜在即。于是数千目光便齐刷刷地聚集
在吴征与霍永宁身上。
这是吴征第二回与天子死斗。比起第一回与栾楚廷决战,他先让了数招,算
是还了栾家给他血肉之躯的旧恩,这一回与霍永宁,则没有半点相让的道理。
霍永宁成名数十载,但以无论战力而论,不及乃兄向无极,更比不得丘元焕。
吴征神功大成,更数度险死还生,早在他之上。两人交手十余招,兵刃相交发出
叮当尖鸣,霍永宁的天子剑竟被砍出个豁口。
霍永宁大惊之下,宝剑如风直扑向吴征怀里,欲险中求胜。吴征气定神闲,
长剑一立,内力鼓荡,将他反震出去。生死交关,霍永宁从一交手就打定了拼死
力战的主意。往后略退半步,纵身一旋,人未至,剑锋已到。
吴征见他面相狰狞,不为所动,剑发雷声,点挑拨打,忽而剑势一变,化百
炼钢为绕指柔。
柔惜雪看得秀眉微挑。这一路剑法正是从她的逐影鞭法演化而来,剑势灵动,
在内力催逼之下,剑尖忽左忽右地弯折,柔软如长鞭。她心知吴征这是在为她出
气,心头暖暖的。
两人又恶战了二十回合,吴征剑势再变,这一路大开大合,刚猛犹在「神霄
五雷诀」之上,正是长枝派的武学。攻破燕国之后,长枝绝学尽落入吴征手中。
吴征武功已强,本不需去学,但为了心愿,便学了几路剑法。
「孟前辈,且看我给你报仇!」吴征大喝一声,剑法横砍竖劈,如金刚怒目。
霍永宁原本心中有鬼,被吴征这一喝,气势上登时弱了几分。
吴征剑出数招,连连进逼,霍永宁遮脸招架间被逼在下风,连连后退,苦苦
支撑。正自艰难,只听向无极一声惨叫,陆菲嫣的魔眼穿透他肩胛。
陆菲嫣一招得手,并不继续进招,只抽出「魔眼」,冷冷地待向无极喘匀了
气,才再度进招,显是不肯轻易取胜,好泄心中恶气。
霍永宁更慌,剑法逐渐散乱,吴征剑势如虹间劈面打出一掌。这一掌风声虎
虎,先声夺人,霍永宁不愿与他比拼内力,侧身一让。
「不敢接?」吴征剑招连绵,道:「内力能胜我,不是正好?」
霍永宁哼了一声,脸色铁青,借着吴征说话时真气微泄的空隙,左掌「分花
拂柳」对吴征劈面一扬,只待吴征躲避,天子剑就要刺出。吴征则根本不闪不避,
水来土掩,伸掌朝霍永宁的虚招劈去。霍永宁不敢硬接,虚招落空,只得向后跳
出。
吴征如影随形飞身而上,看看将至霍永宁面前,宁谏清惨呼一声。倪妙筠剑
势如云如雾,绞住了宁谏清。宁谏清大骇之下狂舞长剑,却周身俱是破绽,倪妙
筠趁势而入一剑刺在他手腕大穴,将兵刃打落在地。
倪妙筠娇声道:「还记得夫君要你怎么死么?」剑锋颤抖,血光骤现,宁谏
清食指上的一小截被削了下来。
兄弟子侄俱在惨遭折磨,即使败了要被杀都不能有个痛快,霍永宁睚眦欲裂。
「折磨人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有今日吧?」吴征架开两剑,挥剑向霍永宁
脖颈斩去!
这一招破绽百出,简直不将霍永宁放在眼里,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霍永宁
就算不及吴征,不至于全程都在挨打。他始终示敌以弱,正是想借吴征报仇心切
的机会,一举奏功。见吴征终于露出极大的破绽,霍永宁剑如毒蛇,分刺吴征两
肋与腰际。
这三处正是吴征身上最大的破绽,也是最难救的地方。只需这一招得手,不
仅能将此前的劣势全数扳回,还能大占上风。高手相争,仅在毫厘之间,若能逼
住吴征,自有极大的取胜可能。
刺两肋为虚招,刺腰际的才是杀招。吴征回剑左右横拨,只挡开攻向两肋的
剑招。霍永宁双目大张,剑尖挑向吴征腰际。这一剑是他毕生苦练,实是威力最
大,最有把握的一招。一剑刺出,无论吴征如何挡架,后招都将连绵无尽。
眼看剑尖挑中小腹,吴征却是咧嘴一笑,纵身飞起。这一跃奇疾,几将他化
作一团残影,简直堪比当年柔惜雪全盛时期的轻功之快。
霍永宁眼前一花,一剑落空,吴征已身在半空。霍永宁立刻举剑上撩,剑势
不绝!吴征身在半空,不慌不忙,也不挡架,看剑锋来路伸足一踩,正踩中剑身。
「「逐影轻功」,「魔劫昙步」。」冷月玦失声轻呼,天阴门的武功终于在
吴征身上施展出来。一想便即恍然,吴府汇聚天下武学之精粹,又有绝顶高手传
艺。这两门天阴门的绝学,吴征私底下必然修习过无数次。纵然逐影不及柔惜雪,
魔劫昙步不及祝雅瞳,但陡然施展出来,果有奇效。
加之吴征原本的武功就已登峰造极,多两门绝艺,不啻于如虎添翼。
「受死!」吴征一声大喝,长剑渗出光晕如电光缭绕,居高临下,携风雷之
势,势不可挡地劈下!
霍永宁急甩长剑,吴征似一片落叶闪转腾挪,始终占据地利。霍永宁勉力挡
得三招,但听陆菲嫣一声娇叱,向无极又中一剑,被陆菲嫣如影随形而上,制住
周身大穴委顿在地。倪妙筠剑势已全然展开,宁谏清惨呼声不停。女郎每一剑皆
中他身上关节,鲜血激洒,惨叫若鬼哭。
「没让你受死,你怕什么。」吴征哈哈大笑,仇敌惨不忍睹,大快胸臆。喝
声不是对霍永宁,而是让陆菲嫣与倪妙筠动手的信号。
霍永宁平生没被人这般耍孩童似地折辱过,怒急攻心。身后忽然风响,祝雅
瞳悄无声息地欺近。霍永宁顾不得头顶吴征,回剑疾刺。祝雅瞳挥剑隔开,倒转
剑柄锤砸他肋下。
「无耻小儿!」
看仇敌狼狈的模样,吴征喜不自胜,道:「以一对一?当然也可以。但我得
保证你不会自尽,你可千万不能死在这里!」
话语声中,母子俩忽然调了个方位。祝雅瞳飞身而起,施展「魔劫昙步」,
芳踪袅袅,缠着霍永宁双臂。吴征根本不避霍永宁飞来的一脚,提气挥掌,硬生
生地抓住霍永宁,内力到处,如长江大河,滚滚向霍永宁逼去。
霍永宁提气相抗,他原本内力就不如吴征浑厚,登时被击得单足踉踉跄跄。
他瞬息之间连震了三股内力,震不脱吴征。
「你差远了!」吴征内力催逼不断,祝雅瞳身随剑落,先断霍永宁手足大筋,
再挥玉掌砰砰两下正中丹田。
霍永宁惨呼一声,鲜血狂喷。两股内力他根本无可抵挡,丹田破碎,祝雅瞳
连打他周身大穴,经脉寸寸断绝,形同废人一般倒地。
此刻宁谏清被倪妙筠削断全身关节,一时不得死,软倒在地,连痛都呼不出
来,只等鲜血流干。吴征提起霍永宁与向无极,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翌日的雨霁山,两座坟前摆满了祭品,吴征念祈词祷告,随后军中刽子手活
剐了向无极,又将形同废人的霍永宁剥个干干净净,绑在坟前的树上。
「陛下,明日再来看你!」
是夜蚊虫无数,更有被逼得背井离乡的百姓远远投掷石块,若不是陷阵营将
士阻拦,足可活活将霍永宁砸死!
第十五章、挥手别离万世之初
被折磨了一夜的霍永宁抬起黯淡的目光,见吴征来到他对面坐下,苦笑了一
声道:「你要来杀朕了?作为昔日对手,将死之际,你不该敬朕一杯么?」
「谁说要杀你了?」吴征讶异道:「你这人还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你不杀朕?」
「不杀,当然不能杀,我来带你下山。」吴征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一丝怜悯,
还淡淡地道:「向无极虽然恶,但他该死而已。你呢,你这样的人,让你死才是
最大的怜悯。」
吴征起身在孟永淑与刘迭夫妇的坟前,道:「你这辈子玩弄人心,还以此为
乐。我知道,你不觉有什么亏欠,还觉得自己很英明神武,智计百出。被你害死
的人不如你,活该被你拿捏,对吧。」
「胜者为王,难道不是?」
「呵呵,你只看到了胜者为王,却看不到为何成为胜者。所以,今天我可以
报仇,而你只是等着赎罪的阶下囚。」吴征轻轻拍着墓碑,道:「你该自己去尝
一尝,被人强迫却无力反抗,被夺走一切却无能为力的滋味了。你就拿你的余生,
去赎罪吧。宜知!」
「大师兄。」
「好好养着他,饿了给饭吃,渴了给水喝,总之别让他轻易死了。今日起,
你就让他到你开的蜂窠里去接客吧。呵呵,毕竟当过几年皇帝,就算老了,总会
有很多客人有兴趣的。不许接女客!等他习惯了,开始享受了这一切了,你一天
割去他一块肉,再把蜂蜜涂在伤口上,蚂蚁自会来咬他,千万别让他死得太快。」
「嘿嘿,大师兄,小弟记得了,保准您满意。」杨宜知胸臆一阵畅快。吴征
此举对一个自负甚高,还当过皇帝的人是何等羞辱。而且为了活命,还得不停地
反抗……一旦不反抗,就得惨死,只觉这些年昆仑派所受的苦难,终于算报了仇。
「你……」霍永宁听得这般恶毒的言语,如坠冰窖,又怕又气,但正如吴征
所言无力反抗,只颤抖着指着吴征骂道:「你好歹毒的心。」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何其像当年被你害死的人!你过往得意的每一件事,
都会报应在你身上。」吴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不会以为这样就完了?我
吴征今日对天发誓,用今后九世的福报,咒你未来九世饱受折磨,受尽欺凌而死!
你自己,好好去尝尝人间疾苦吧!哦,对了,认得这个么?」
吴征将一卷纸页抛在霍永宁面前,纸页随风招展而开,霍永宁看得面色大变。
「你们家会被斩草除根,一个都跑不掉。图是迭姑娘给的,这点遗愿,吴某
自当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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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碧空如洗。葬天江边鼓声齐鸣,猎猎江风吹得旌旗舒展而开,露
出一只只五爪金龙。
「吴兄,真的要走?」张圣杰举着酒盏,却迟迟不肯递出去。
「张兄,我若不走岂不是给你添乱?」吴征自行接过酒杯,看着大盛皇朝百
官皆至,有不舍者,有目光警惕者,道:「小弟在中原使命已了,再呆下去,你
我兄弟迟早被迫得翻脸,何苦来由。不必,不必。」
「这座江山吴兄居功至伟,龙椅本该由兄来坐。」
「算啦,我不喜欢受这些拘束。」吴征将离故土,心中其实不舍,感念道:
「这座江山,谁来坐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让这片被战火肆虐二百余年的土地
洗净创伤。张兄与其顾念你我兄弟之情,不若早日给百姓们一个太平盛世。这片
土地被战火荼毒太久,太久,该享享福了。」
「吴兄嘱托,小弟谨记。」
「陛下,咱们大华的百姓,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百姓。吃苦,耐劳,聪明,勤
快。」吴征鼻尖一酸,想到此生再不能回到这片故土,泪洒当场道:「望陛下不
仅时刻记得善待百姓,更要教导后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天下百姓为念。」
「吴兄……一定……小弟一定做到。」
「陛下,满饮此杯,若小弟此行顺利,此生你我兄弟或许还有相会之日!」
两人再不多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平定大秦一统天下又过去了两年。这两年来,吴府上下辞去一切官职隐居在
府,只向张圣杰要海船二十条,以及愿随吴征同去的兵丁一万人。两年时间,二
十条大海船造好,吴府将离开中原,远赴东瀛。
吴征挑选了五百名陷阵营高手,还有百余名昆仑大学堂高手大匠同去。
柔惜雪将天阴门掌门之位传与屈千竹。屈千竹虽失了武功,但见闻广博,熟
记天阴门一切典籍。天下已定,不需再好勇斗狠,由她接任掌门再好不过。
祝家的产业则被交予谭安德。他熟知祝家事务,又精明干练,曾为一州之牧,
打点起来绰绰有余。
倪妙筠与父母洒泪拜别,此去同样再无相见之日,女郎哭得梨花带雨。但嫁
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一生是不能也不会离开吴征了。
韩铁衣向玉茏烟叩首,又与韩归雁拜别。
昆仑派与昆仑大学堂事宜吴征早已交代得清清楚楚,此刻再无留念。
与故旧们拜别已毕,吴征登上船头,风帆展开,相顾无言,只一抱拳……
五年之后,东瀛海岛边的天际线上忽然出现一只船队。中央大船上飘荡着金
龙旗,船头亦雕了只威风凛凛的龙首。
「张兄……」吴征在码头边挥手,哈哈大笑道:「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张圣杰早激动得在船头上跳着招手,激动莫名,船一靠岸就跳了下来,与吴
征攀臂搭肩,相顾大笑。
「短短五年,吴兄又建功立业平伏东瀛,可喜可贺。」
「嗨,些许弹丸之地算得什么。」吴征摇着头道:「来,张兄,请!」
「这地方,不错啊。打下来不易的吧?」张圣杰迎着海边的阳光,看沙滩旁
设了个宴席,正烟火滚滚。他忙于政务,少有闲情逸致在海边游玩,见水天一色,
浪花翻卷,一时心旷神怡。
「哪有什么不错的。整个东瀛人口不过十余万,这边一个什么幕府,那边一
个什么大名,打个仗都像村口流氓打架。雁儿带兵不费吹灰之力,翻掌可得。这
地方四面环水,物资匮乏,算不得什么好地方,比咱们中原之地差得远了。不过
离咱们中原不算远,收归下来,做咱们的臣属国不坏。」吴征招呼张圣杰坐下,
道:「张兄,这些年可曾顺遂?」
「还好还好,风调雨顺,总算不负吴兄之托。咦?」张圣杰抽了抽鼻子,道
:「好香,这是什么味道?牛肉?」
「哈哈,张兄莫急,若非为了这些东西,哪敢劳烦特地漂洋过海跑这一趟?」
吴征取勺将面前菜肴中黄橙色的块状物事挖了一勺盛在张圣杰碗里,自己也挖了
一块一口吃下,道:「来,尝尝,味道不错。」
「以牛肉慢炖,看着又糯,尝尝!」张圣杰吃了一口,只觉入口绵香,转瞬
化去。尤其拌着牛肉的滋味,似乎吸饱了牛肉的味道,香甜无比,道:「好味道!
吴兄,这是什么来着?」
「土豆。」吴征道:「滋味不错,可做主食填饱肚子,吃了有力气,还可入
菜。张兄不妨猜一猜亩产?」
「这……」
「随意猜,又不妨事。」
「一亩二石?」
「少了,少得多了。」
张圣杰露出喜色与不可思议的神情,赶忙又吃了一口,滋味绝佳,叹道:「
吴兄莫要卖关子了。」
「随便往什么土里一扔不管,十石,若精心培育,三十石。四月一熟,一年
可收三季。」
「什么?」张圣杰猛地起身,将身前的桌案都撞倒在地,吭哧着粗气道:「
三……三十石?可真?吴兄莫要诓我。」
「张兄莫急,且坐,且坐。」吴征唤来大匠,道:「种子我备下了,匠师这
些年都研究得透彻,回了中原便能种植,还有个地瓜种子,一同带回去。别说土
里,就是这沙地上埋下去,一样照长不误。就是有一点不好,这东西不比粮米,
晒干了可存个三五年都不坏。切记,此物约半月之后就会长芽,长了芽之后就有
毒性,万万不可食用。」
「啊……原来如此。」张圣杰略感失望。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当了皇帝,
事事要管。若土豆和地瓜易于贮存,又何惧什么天灾水患?
「来,张兄再尝尝这个,这可是好东西!」吴征点着一道刚端上来,颗颗晶
莹圆润色泽金黄,散发的粮食香味,又别具一格的东西道。
「这叫什么?」张圣杰深吸一口气,觉得分外香甜。
「玉米!亩产十石,比不上土豆地瓜,但和米麦一样,晒干贮存经年不坏!
张兄将种子与匠师一并带回。这东西,只消日光充足便好种植,宝贝啊。」
「好宝贝啊……」张圣杰咀嚼着口中的玉米粒,如获至宝。有了这几样东西,
百姓能少挨多少饿,百姓能吃饱穿暖,江山就能稳固下去。他恍然回过神来,道
:「吴兄,这些宝贝哪里来的?」
「正要与张兄说这些事,不忙,吃饱之后回我府上慢慢详谈。」
两人美餐一顿,权作接风,吴征领着张圣杰与随行官员前往府邸。其间看官
员颇多警惕,想是吴征书信一封,张圣杰执意要来,百官苦劝不住……
「爹爹……爹爹回来啦!」
「哟,这机灵劲儿,我来猜猜,这眉眼,是顾仙子的公子还是陆仙子的?」
张圣杰看那不过三四岁的男孩,身高已比得七八岁的孩子。五官上嘴唇颇似吴征,
但眉眼甚是秀气。
「哈哈,菲菲的,盼儿的刚会走路。」吴征将孩子一把抱起旋了一圈放下,
道:「礼节忘啦?」
「是张伯伯?」孩童猜出张圣杰身份,虽未口称陛下,却要行小侄见伯伯的
大礼。张圣杰正要阻挠,却被吴征挡下,道:「咱们中华礼仪,不可废,要叫他
记得。」
张圣杰一想正是如此,遂受了大礼。那孩子一叫唤,府上立刻热闹起来,诸
位家眷先至,祝雅瞳与栾采晴随后领着另五个孩子,三男二女一同出来迎迓。久
未见中原人士,不甚唏嘘。
「祝夫人,栾公主,经年不见,风采更甚往昔,可喜可贺。」
五年过去,两位美妇丝毫未现老态,依旧是明艳端丽,美貌不可方物。
「嗨,还什么风采,被这些小祖宗每日折腾得筋疲力尽,腰酸腿疼。看看,
这个是雁儿的,从小就像他娘亲,好读兵书。这个是玦儿的,数她最乖巧了。这
个是湘儿的,这个是惜儿的……啊,小小五过来,这是妙筠的,回去和皇后说一
声,好让家里安心。咦,小小五不能叫张伯伯,你得叫姨丈!哈哈……倒是陛下
越发健朗了,怎么样,这些年添了几位皇子啊?」栾采晴嘴上虽说累,但是被孩
童环绕着,脸上笑吟吟的,分明是各个喜爱非常。
「哈,这点我比吴兄强些,这些年添了八个孩儿。」张圣杰自傲地挺了挺胸,
男人说到这一点,可是从来不肯服输的。
家眷们与张圣杰一一见过,五年前随吴征东渡大海的大匠们都来参见。这一
趟张圣杰不仅是来见一见吴征,也要将这些大匠带回中原。尚未来得及问这些大
匠的成就,张圣杰便被府邸上处处不同吸引住了。
「吴兄,这是……」轩窗并非用薄纸封住,而是几乎透明。张圣杰明明感觉
上面有一块东西,却又似没有,直到手摸上去,才察觉到却有一块透明之物。
「叫玻璃,现下还不太坚固,但已经能用。」吴征凑近张圣杰低声说了几句,
两人一起露出诡异的面色,相顾而笑。
「吴兄当年说的镜光间?嘿嘿,嘿嘿,这些东西,真是想都不敢想。」
「张兄,咱们中华儿女流传下来的东西,大体都是好的,有一样却要改一改
观念。」吴征道:「张兄且随我来。朝堂上的大员,皆以治理天下之术为正道,
重农,却轻商,更把许多工匠倾尽心血的杰作视为奇技淫巧,不值一提。这点万
万不可。」
吴征领着张圣杰来到府邸后门。上了马车离府又二里有余,这里有一大片空
地,空无一人。韩归雁提早吩咐,过了一炷香时分才又来了一辆马车,运着三枚
一人怀抱大小的黑漆漆大铁球。
匠人将铁球远远摆放在一个土丘中央。土丘四面隆起,中央是个深坑,目不
能见,只瞧着匠人拖出长长的引线,朝吴征示意。
吴征领着张圣杰隐在两面坚固的土墙之后,唿哨一声,匠人将引线点燃拔腿
就跑。土墙上挖了几个洞眼,正可视物。吴征捂住双耳,示意张圣杰照做。
引线烧起的青烟一直燃向深坑,随即一阵巨响,即使捂住了耳朵依然被震得
头晕目眩。而这股剧震的威力直让地动山摇一般,弥漫的烟尘散去,土坑已震得
七零八落,张圣杰咋舌道:「这是什么?」
「炸弹。」吴征拍了拍手,道:「就算是坚城的城墙,都挡不住这一炸。这
玩意儿尚在研制之中,储存之法尚未得宜,不可带上龙船。等回了华夏,再着匠
人打造不迟。这些造出来的稀奇物事,小弟已逐一编撰成册,张兄一同带回就好。」
所见所闻的震撼让张圣杰这一路不再说话,若有所思,仿佛反反复复将吴征
的话记在心里。
回了吴府,张圣杰才回过神来,感叹道:「吴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
是怎生想出来的?」
吴征手上正自拨弄这一只圆球。圆球上下以细铁杆穿心而过,被立在半空。
吴征的手一拨一拨,圆球就自然转动起来。球面上绘制得五彩斑斓,看似地图。
「张兄,我知道你或许不信,但无妨,且知晓一些,今后自然可慢慢印证。」
吴征指着悬空的圆球道:「都说天圆地方,实则不然,我们脚下的大地其实圆的。
张兄从海上远来,东瀛岛是不是先前一点都无,忽然出现?若地是平的,绝不致
看不见岛屿。」
张圣杰绝顶聪明,一点即透,连连点头。吴征又道:「这些不重要。张兄且
看,这里,便是我们华夏中原。」
顺着吴征的手指,张圣杰见球体上的地图正绘制者华夏诸郡,又听他道:「
这是世上一等一的好地方。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冷暖得宜,四季分明。正是有
了这片土地,才让我中原人世世代代绵延繁衍。只消天下稍稍安定,便丰衣足食。
可是这世上不仅是我们中原人,从中原往西的胡商与我们常有来往。那片地方可
就差得多啦,干旱缺水,热时热死人,冻时又冻死人。」
「不错,这些年中原安定,胡商都挤破了头想来通商贸易。那地方,的确不
是人住的。」
「哈哈,张兄看不上的土地,可是他们世代生养的地方呢。」吴征轻推圆球,
道:「从胡商这里往西的地方,暂且称为欧洲吧。此地的环境又比胡商那里好得
多,气候宜人,人口也多。今后若能休养生息,一定会有许多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过,此地民族林立各自割据又水火难容,纵有些奇才出世,久而不足虑也。」
张圣杰不置可否,此事对他现有所知太过遥远,不好轻易表态,只将吴征的
话牢牢记住。
「至于这些地方,远未开化,尚在茹毛饮血食不果腹,且先不管他。张兄,
咱们中原向北便是红毛鬼的地方,一年四季倒有三季天寒地冻,虽大不足虑。这
世上堪与华夏匹敌之地,唯在此处。」吴征拨转球体,转了个半圈,指着一片土
地道:「此地与我中华极其相似。同样辽阔,丰产,气候宜人。我刚来东瀛那年,
遣于右峥带人经红毛鬼地盘东入此地。那些玉米,土豆,便是从此地取种而得。」
张圣杰大惊,道:「远在天边之地,居然有这等国家存在?坐拥这等宝贝,
岂不是国富民强?」
「哈哈,张兄不必多虑,这地方的人现今与野人无异,偌大的土地,连牛马
等牲畜都没有,不知耕种。坐拥异宝而不自知。」吴征哈哈大笑,又肃容道:「
但此地远离诸国,战火难及,久后必成大患。」
「如之奈何?倒也无妨,山高水远,劳师动众可到不了咱们华夏,并无威胁。」
张圣杰看着地图,相距遥遥,盘算若是这两地发生战火,光是粮草就是不可想象
的天量。
吴征心头一黯,忆及前世那段屈辱的历史,当下并不说破,只道:「张兄,
再过两年待孩儿们长大些,内功有了根底,我就举家经红毛鬼的地盘至此。此地
有一处海峡,入冬时结冰成天然浮桥,徒步即可横穿大海。现今的将士,还有三
千余愿随我去,我带他们到那里开疆扩土,新建个华夏田园之地。至于今后……
两边又兄弟相残,好歹都是我中华子弟,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而已。免得这等宝
地为异族所占,往后有机会欺压我大华百姓。」
「吴兄……」张圣杰猛然抬头,看吴征目光入水,虽是淡淡的,却决心已下,
不会有丝毫动摇。从地图上看,这片土地虽是天赐宝地,当今仍是不毛。吴征远
渡重洋到那里,不知要吃多少苦头。他喉头哽了哽,道:「不枉百姓们都称大侠
吴征。」
「大侠吴征?大侠吴征……嘿嘿,大侠吴征。」吴征摇头晃脑,很是自得。
往年他贵为昆仑首徒,却连个外号都没有,一直愤愤不平。自己的所作所为,终
被百姓所认可,心中大慰,又豪气干云,为民族计,往后吃再多的苦又如何?壮
怀道:「张兄,今回一别,此生再无相见之日!来,不必说这些,你我兄弟大醉
三日,不醉不归!」
「正当如此!愚弟此生得与吴兄为友,更有何憾?」
「哈哈,走!」
「吴兄一生凌云壮志,胜愚弟多矣。望兄保重贵体,光耀彼岸。」
「嗨,我啊,劳碌命。吴征,无物愿争,又无可不争,最后搞得无所不争,
我的人生,不就是吴征么……」
「后记」
阴司地府,百无聊赖的小鬼忽然打了个机灵,忙停止了身板,扶稳了肩头的
钢叉。一名白面鬼差铁着脸瞪了他一眼,匆匆而过。
「上了桥,莫回头。望河水,知前世。记善恶,改前非。饮热汤,投来世。」
驻守在奈何桥的孟婆龇着一口可怖的尖牙,吟吟唱唱,絮絮叨叨。桥上的鬼魂看
过了前世,便被她押着灌下孟婆汤,登时忘却了一切,被投入轮回。
那白面鬼差飘飘荡荡掠过了奈何河水,孟婆点头哈腰道:「差官大人来了,
且坐,且坐。」
「不忙。他来了!」那鬼差使了个眼色,孟婆登时会意,两人一同向奈何桥
上看去。
奈何河水可观九世,正上桥的魂魄带着沉重的铁枷,浑浑噩噩,踉踉跄跄,
一身血污遍体鳞伤。这魂魄尤记得这一世遭遇极惨,受尽种种欺凌,最后含恨而
死,正怨气冲天。他踏上奈何桥往下看,只见河水中一人先高官厚禄,不久后竟
然登基称帝。这是自己?
魂魄狐疑地看下去,可惜好景不长,登基没两年就被人打破皇城,成了阶下
囚,还被人挑断了经脉,成了废人。那个站着的年轻人冷言冷语,不仅将他送进
蜂窠,受了二十年的凌辱,最后被蚂蚁啃尽血肉尸身。这些竟然不够,还要咒他
九世都受尽苦楚。
魂魄气得颤抖起来,奈何河水将他一世世地回顾下去。果然这人一语成谶,
此后九世,世世都过得极苦,死得极惨。魂魄怒火中烧,死命地将这个名字记在
心里:吴征。他暗暗发誓,即使喝了孟婆汤忘却了一切,也一定要把这个名字记
住。
「你,下来!」孟婆见他呆在桥上不肯走,一鞭子抽来,险些将他魂魄打散。
那魂魄不敢抵抗,哀哀戚戚,哭哭啼啼地下了桥,被孟婆的一双鬼爪抓住了脖子。
只听孟婆喝道:「后面那个,吴征,上桥!」
魂魄大吃一惊,拼力扭头看去,只见身后魂魄木木讷讷地上了桥,一副呆呆
的模样。魂魄心中怨气冲天,死死记住了这个叫吴征的魂魄相貌。孟婆可不管这
些,一大口孟婆汤便灌进了他嘴里。这魂魄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记忆飞速流逝而
去。他心有不甘,只死死地默念吴征二字,眼珠子更牢牢盯着身后魂魄,要将他
的相貌死死记住。
「再来一口!」
孟婆正呵斥魂魄张嘴间,白面鬼差忽然道:「阎君有旨。」
这一声唬得孟婆慌忙抛了魂魄跪伏在地,另有鬼吏押着那魂魄来到六道轮回
前。
魂魄愤怒之中又觉大喜,原来孟婆灌汤之时因他怨气太大,本该再灌一口临
时被阎君旨意打断。那魂魄虽丧失了大片的记忆,却仍记得身后那个木讷魂魄的
模样与名字:吴征,以及他们之间不共戴天之仇!
看着两个魂魄皆被送入了轮回,孟婆这才起身,朝鬼差谄媚道:「事情办妥,
请差官大人回禀阎君。嘿嘿,天尊当年一点玩心,结果闹得阳间这一世战火二百
年。这轮轮回回的,又转了回来。」
「大胆!」白面鬼差低斥一声,道:「你也敢嚼舌头?天尊慈悲不与你计较,
若让阎君知晓,定不饶你!」
「是是是,老婆子多嘴,多嘴,该打,该打。」孟婆唯唯诺诺,一张鬼脸被
吓得更白了……
带着些许记忆的魂魄轮回转世,再度投胎为人。这一世他仍不好过,一出生
就没了父母,更没人管教,稍长大些就成了个小混混。
平日在电视剧里威风八面的黑帮与混混在他这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仅是
个最底层的小弟,还常常被跟随的大哥欺负,口袋里连个铜板都剩不下。就连堂
口的大佬也看他不顺眼,时不时就让人折辱他,只因为心情不太好。
「草泥马的胡浩!老子若有翻身的一天,一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杀你全家。」
小混混愤怒地咒骂堂口大佬。今日两个帮派火并,作为堂口里最底层的货色,自
然被安排在最前。幸运的是,手上的武器至多是钢管,不敢拿刀,不至于被一刀
捅死。可冲在最前,被打得一身伤是绝免不了了。
一场拼斗下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疼得钻心,跟随的大哥还被打破了头送
进医院。小混混心里着实有点幸灾乐祸,你也有今天?
但是这一点得意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居然看了一个人!木木讷讷的呆头鹅模
样,穿着白大褂,什么年代了,居然装模作样提个毛笔开方子?小混混一下子就
被唤醒了刻在骨髓里的记忆。
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害得自己九世惨不忍睹!!
小混混怒从心底起,恶从胆边生,三步并做两步抢上去,抄起医生桌面上的
砚台,用尽全力啪地一下拍在他头上……
南乡子。江山云罗月落水痕收,荷塘深处寻花藕。谁家院里描红妆,羞羞,
金屋萤火共白头。
清秋无离愁,但把金花携满袖。绕床竹马戏青梅,幽幽,花貌雪肌滑且柔。[/font]
[[i] 本帖最后由 lamour 于 2025-6-15 14:51 编辑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