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情色电影”的概念进入中国观众的视野,就迅速被大范围地引用、消费了。那些原本扭扭捏捏放不上台面的“三级片”“X级片”,如今被冠以“情色”之名,乘着艺术的敞篷车,也出来放一放风;李丽珍、叶玉卿、翁虹……这些曾经只在兄弟密会、觥筹交错时津津乐道的名字,如今也成了某种怀旧象征。
虽然有不计其数的专家出来澄清“情色”与“色情”的区别,然而对于普通观众来说,“情色”大概也就是普通电影与“三级片”之间的过渡品。其实“色情”与“情色”的字面区别已经相当直白:色情,就是色为主,情为辅;情色,就是情为主,色为辅。情色电影,说白了,也是爱情片,只不过将视野探入了性的范畴。
在那个录像带尚未退出历史舞台、VCD格式刚刚崛起的时代,一大批香港情色电影通过各种渠道流入大陆,在视觉文化贫瘠了几十年的土地上掀起了一阵阵汹涌的暗潮。从李翰祥七十年代的风月片到八十年代后期王晶等人炮制的三级片,中国男青年第一次看到自己心向往之而说不出口的“肉搏场面”在精致的灯光和镜头运动下呈现出的梦幻般的美感,那一番哑口无言着实刻在了无数人隐秘的心灵历史中。与此同时,以《本能》为首的好莱坞情色电影也在国产电视机荧幕上偷偷摸摸地出现了,又带来了一番观念革新:原来情色片还能这么拍。金发少妇莎朗斯通真空翘腿的经典动作,留在了不少人的脑海里。
1996年,一部名为《色情男女》的电影夹杂在无数风韵万千的胴体封面中,进入了大陆男生的秘密抽屉。有人冲着金像奖最佳影片的大名而来,有人冲着张国荣的宽衣解带而来,有人冲着刚刚兴起的舒淇和莫文蔚而来……当然更多的观众只是来欣赏一部获得了海外称赞的三级片而已。影片结束,惯常的漫长沉默之后的喧哗声没有响起,人们静静地关掉电视,抹去眼角残余的几滴泪水——当那场毁灭梦想的大火熊熊而起,人们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舒淇和莫文蔚青春美丽的胴体上。在一次次慷慨高歌又一次次向现实低头的阿星身上,我们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回想起成长道路上的伤与痛,万千感慨早已超越了一时的肉欲之欢——自此,那些被卖弄色相的三级片滋养长大的男孩们明白了,肤浅的情欲并非情色片的一切,一个隐藏在情欲背后的或未老先衰、或无可奈何的现实世界终于浮上了心灵的水面。
如今,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已让日本AV和成人动漫变得唾手可得,曾经的华语情色片之都——香港,也早已不复往日辉煌,年产量基本保持在十部以下。如果不是2007年那部话题之作《色,戒》的出现,大概华语情色电影已经被写入了尘封的历史。《色,戒》在2007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上一举夺得金狮大奖,李安的成功不仅为华语情色片带来了复苏之风,同时也为之树立了一个新的高度——在华语片中情和性第一次这样水乳交融。我们似乎能够期待一个更高质量的情色片时代的到来。